朝鲜王朝实录/孝宗实录/六年 中华文库
春正月
1月3日
○戊子,以金益熙为大司宪,南天泽、尹澄之为持平。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守御使李时昉曰:“南汉城中,欲措置军粮,而无他料理之策,请以水上各邑税米五六千石,输入山城,以为临急饷军之资。”上曰:“其数虽至万馀石,尽令输置于南汉可矣。”时昉又曰:“忠州官谷最多,三分耗谷,亦请输置山城。”从之。承旨洪处大曰:“顷于筵中,以修治白马山城〈在义州。〉为教矣。臣等以私书密问于平安监司,则答以山城炮楼仓库,几尽颓废,今欲修筑,而有烦听闻,故方募聚僧徒,营造寺刹,仍欲修葺山城云矣。”上曰:“若或烦泄,则极可虑也,僧徒营造之计,似得之矣。”
○礼曹启曰:“今正月十九日,永嘉府夫人小祥也。王妃当有变服节次,而《五礼仪》,王妃为父母除服条,本服则十三月而除,公除之礼,则十三日而除云。故初丧已行公除之礼,小祥日,则无可除之丧服。至其日晓头,以素服望哭于内庭,仍除素服,即服吉服,而第其日,乃初忌也,不可以吉服终其日,除素服服吉服,哭临后,去吉服服浅淡服,翌日还进吉服,方合情礼。”从之。
○吏曹启曰:“公州、锦山、龙潭降号。恩津、尼山、连山、镇安革罢,俱准年限,请并陞号复设。”从之。
1月4日
○己丑,命赐酒入直将官军兵于仁政殿庭。
○平安监司沈泽、水原府使金寿仁辞朝,并召见,而面谕,命小宦取强弓,特赐寿仁曰:“闻尔膂力绝人,试挽之。”寿仁惶怯,弯不尽彀,上微哂,仍赐甲胄弓箭。
1月5日
○庚寅,安岳郡守郑𦈜、江华经历韩寿远、宁远郡守兪碇、鸿山县监李稚辞朝,面谕以遣之。
1月7日
○壬辰,以成夏明为司谏,尹鏶为舍人。
1月8日
○癸巳,命召大提学蔡𥙿后、大司成金益熙,与左承旨金佐明,试制儒生于成均馆。进士徐文尚居首,命直赴会试,其馀给分,赐物有差。
1月9日
○甲午,以许积为远接使。正二品中,无可合之人,大臣以积荐于筵中,升资差遣。
1月12日
○丁酉,上御仁政门,行朝参。
○上御朝讲,讲《诗传》《蟋蟀章》。
○大司宪金益熙请以黄瀗犯赃之物,没入于官,命议于大臣。大臣以为,黄瀗既贷其死,则没官之典,似难轻议,而犯赃米布之见出于两道者,请依台臣之启,并令属公。从之。
1月15日
○庚子,以全昌君柳廷亮为谢恩使,吴挺一为副使,姜镐为书状官,蔡忠元为执义,李庆徽为校理。
1月16日
○辛丑,观象监启曰:“治历,王法之先。历久而差,随时改正,未有过百年,而不修者也。授时历已过三百年,多见违天之验,崇祯初,始征西法,测验有年,观其论说精密,一变诸家之踈谬,间有异议,皆不能指言其故。曾因圣教,再遣术官金尚范于北京。传学其法,而中途病死。请更择精于历法者,随使行以送。从之。
1月17日
○壬寅,上御昼讲,讲《诗传》《扬之水章》。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江华留守郑世规入侍。上以江都沿边设堡便否,问于诸臣。诸臣所对,各有异同。上曰:“予之必欲于水边设堡者,以江都官府,僻在深处,水边无备御之具。留守深居府中,变出苍黄,则亦安能措手乎?府中虽有兵器,事急之后,始乃搬运于水边,势所不及。丙子之乱,予所亲见。若先设堡于江边,则国家虽遭乱而入处,各堡边将,自当备御矣。设堡镇守,募民以居,则流移闲杂之民,必有应募而入者,收布于所属镇卒之在外者,以给镇下之军,不亦可乎?盖土兵之欲移者移之,不愿移者,不必强移之。自升天府燕尾亭,至德浦,以固内外之势,则其于守御之道,不亦利益乎?凡兵家之势,有内实外虚者,而今则内外俱虚,岂不寒心。扫除他故,从速设堡宜矣。”又曰:“设置边将于水边者,政为临急之用。所谓江都天堑者,以其能守也,若不能守,则焉用天堑为哉。朝家虽曰乏人,而岂不得一二边将之可合者乎。”?又谓世规曰:“铁串,即碧澜渡下流也,实是要害。井浦,即乔桐下流也,似非紧关。以井浦移设于铁串,则如何?一岛之中,破东补西,实涉苟简,而亦出于不得已也。”世规曰:“井浦实外洋候望之重地。既设之镇,何可复撤。”上曰:“然则先移花梁,而海西一镇,亦宜移入,并设四镇于沿边,各置边将,恒留其镇,则不待留守之令,而临急可自备矣。”兵曹判书元斗杓曰:“今使世规,还往江都,详观地势及土兵入居形便,或密报备局,或密启以闻,而处之可矣。海西镇堡,察其紧歇,徐徐移入,亦可矣。”右议政沈之源曰:“四镇虽不可一时尽设。燕尾、甲串最是要冲。先设两镇,以本府将官,率本府之军,或号中军,或号千摠,恒居水边,亦合于备御之道矣。”上曰:“一镇则以本府人居之,一镇则移花梁镇卒可矣。”斗杓曰:“本府粜谷未收者,六千馀石,只当收其倍,而其馀则荡涤宜矣。”世规曰:“未收之谷,请以子母停息之法,征之。”上曰:“此法,乃是令甲乎?领议政李时白曰:”江都异于他地,虽以子母法征之,所失不多,而得民心则大矣。“之源曰:”子母停息,古有其法,以此法征之,不亦好乎?。“斗杓曰:”江都乃国家依归之地。今者留守入朝而还,一境之民,举皆有望,岂可无慰悦之举乎?。“上从之。世规曰:”江都之民,丙子之乱,十无一存。幸而生全者,父失其子,妻失其夫,语及乱离,至今流涕。目今居民鲜少,生理之艰,倍于他地。虽非保障,国家所当蠲税,以纾其力,而赋役之出,与他邑等,殊无顾恤之意。加以前后留守,或作官舍、或作仓库,土木之役,无岁无之,孑遗之民,不能聊生矣。“上恻然曰:”古人云,茧丝乎?“保障乎?保障之道,得民为上。苟失民心,虽储百万之谷,亦何益也。世规请半减宣惠厅应纳之米,上许之。斗杓曰:”自仁川府,至济物岛,为七八里,自济物,至紫燕太平岩,为十里。自紫燕,至江都德浦,为三十里,而水路极狭,严冬则或至冰塞,而不过数日。流澌而已,犹可通轻快舡。济物、紫燕之间,且有小岛,流澌之日,亦无不通。太平岩海口,可泊三十馀舡,紫燕岛周回二十馀里。岛名济物,岩号太平,居人夸为福地矣。“上曰:”彼人徒知江都之路,必由甲串,而不知从紫燕,而入江都,则此尤好矣。“吏曹参判洪命夏曰:”臣今主管紫燕事,而舡最难办。令统营及三南兵水营,造舡上送宜矣。“上从之。大司宪金益熙曰:”江都设镇,不必破东补西,以公贱及内奴数千人,移入为便。臣曾忝江原监司,见祖宗朝,亦以公贱,移给于残弊之诸驿矣。“上曰:”此亦好矣。“又问世规,以江都周回远近险易之势。”世规指陈其状,上与世规,论难形便,仍曰:“常时宜多造甓甃以储之。”时上以中原久乱,不可徒事皮币,偸安苟度,欲修城链兵,以为自强之策,别设左右别将,分领禁旅,亲自试阅于禁中。且置营将于三南,命元斗杓主江华、李厚源主安兴、李时昉主南汉山城、洪命夏主紫燕岛,使之各自修缮储峙。每临筵,与斗杓等讲论筹画,日昃不倦。
○罗州有破毁殿牌之变,道臣以闻,降其邑号,为锦城县。
1月19日
○甲辰,以睦来善为持平。
○宪府启曰:“孟山县监李应善即府使李弘箕未良之奴也。请令法曹,查出贱泒,如其的实,焚其所授告身,治其冒通仕路之罪。”上从之。
1月20日
○乙巳,上御昼讲。讲《诗传》《椒聊》、《绸缪》、《杕杜章》。
1月22日
○丁未,月犯心前星。
1月24日
○己酉,上下教于礼曹,每岁正月,禀行朝参。
○上御昼讲,讲《诗传》《羔裘》、《无衣章》。讲讫,礼曹判书李厚源曰:“江都则元斗杓主管,已为成就之器,至于安兴镇,则无城池器械。此与格浦,皆为一样要害之地,将何以料理乎。”上曰:“勿令烦人听闻,而卿必往审形便,然后可知岛之大小舡之可泊,而有所措处,先往安兴可矣。”厚源曰:“童蒙教官四员之外,别设分教官四员,考其勤慢,如有成就之人,则或陞实教官,或除他职,乃是当初创设之本意。而近观为分教官者,只欲赌得前教官之名,以为初入仕阶梯,而专无举职者,旋差旋递,莫有实效。请自今令吏曹,每于都目政,礼曹移文中,有成效者,则依当初启意,或陞实、或除他职,而无成效旋递之类,则勿以前衔施行。”从之。
1月25日
○庚戌,上御仁政门,行朝参。
○上召见前东莱府使任义伯问曰:“尔久在东莱,日本事情,以见闻达之可矣。”义伯曰:“臣在东莱时,闻日本人民极盛,生理极难,自相屠戮,强呑弱肉。源哥康欲镇服深处之倭,移居江户,江户,倭京之间,道里遥远。而人居稠密,烟火相望,闾阎之盛,若我国锺街,军兵之多,近古所无。自南朝信使,相通商舡,连续来泊于倭京。顷者南朝,请兵于倭国,倭人以为:‘朝鲜则交邻分厚,有急可救,而南朝,则曾无相通之义,不可救也。南朝之使,痛哭不去,仍死于倭国。近来其议稍变,或有欲救之议云。且倭人每言,南朝势盛。淸国残败,似是南朝夸张之言也。且倭京则人心不至甚恶,而马岛之人,其恶尤甚,岛主昏劣,将欲传位于其子矣。”又曰:“源家之伐秀吉也,首数弑君之罪,次数滥杀鲜人之罪,其子孙,岂反其祖训。源家之久在于其国,实我国之利也。”上曰:“前闻其国,有平哥养子云,其人尚存,且有气势乎?”义伯曰:“其人尚存,心怀怨毒,而关白亲族,皆执国政,似无他虞矣。”义伯又曰:“壬辰讲好之后,岛主以江户送使,有弊于我国,言于关白,而自岛中,假衔送使,所谓第一舡者是也。其后平朝信,以和好为己功,故自我国,授官而给舡,或称岁遣,或称特送,名号多端,所给渐增。朝信死后,平朝兴代受其舡。朝兴又为其父愿堂,请得香火舡,而朝廷许之。此外又有彦满、彦三、义成之舡,别立名目,巧增其数,今至三十三只之多。而前头又将许义真舡矣。”上曰:“其舡一只所给,几何?”义伯曰:“一舡所给,或千馀同,或数百同,他物称是,岁以为常,接待供晏之需,所费无限,岭南一道,由此凋残矣。”义伯又曰:“平朝兴谗岛主于关白曰:‘朝鲜之待日本,本无诚礼,而岛主为朝鲜,周旋于中间,而私受其赠。’关白以此诘问岛主,岛主以为:若自江户,直请某事于朝鲜,见其从与不从,则可证谗言之虚实。仍请优人及马队于我国,其时崔鸣吉,建议不许,只送首译洪喜男于江户。关白恐胁百端,喜男终不屈,伸辨岛主甚力,又斥朝兴之父受官之状,朝兴由是被罪,谪于外,其舡则移给岛主,今者又设源哥康愿堂于岛中,而求得香火舡。臣之妄料,则渠虽固请,我若牢执不许,则彼亦末如之何矣。又曰:”马岛,倭国之关防要害,东莱与之相对,山川草木,了然可见,备御之策,不可踈虞,而莱府束伍,仅满四百,脱有事变,调赴庆州镇管,当初立制,未可知也。且海镇边将,无可食之路,故减军收布以自给,此非边将之罪也。若令居边者,元定土兵,收布以给,则似为便好矣。且烽燧候望之事,曾已启闻,东莱滨于蛮海地尽头,倭舡之出,无预知之路,本府及水营,各有候望之处,且航海待边,乃是故事,而今则废阁不行。倭舡奄至,则府使未及驰启,水使未及着衣,而变已及矣。为今之计,宜于烽燧烟台,别置候望之军,见一舡而放一炮,若过十放,则可知贼舡之来矣。此是报边警之规,以此定式宜矣。又于东莱、梁山之境,有险阻处,宜筑山城,蓄积军饷,而以府使兼防御使则好矣。“上曰:”日本虽与我修好,其实不可信也。壬辰之后,一无修饬边备之举,我国恬憘,可谓甚矣。今闻尔言,不无意见。我国给船之数及每船所给之物,一一列录,且陈尔所见而入之。用与不用,在于国家,尔其退而详书以启可矣。“
○太学生金寿兴等上疏曰:
祭菜示敬,有国之大事也,明王谊辟,莫不致谨,虽笾豆之数、登降之节,亦不敢忽,盖不如是,无以示其敬也。若或非礼之文,大害于义,则岂特有歉于示敬,神之格思,亦未可必。臣等伏闻文庙祝辞,亦用彼国年号,臣等窃不胜慨然也。噫!国家之不幸久矣,危机日发,啧言未已,邹圣畏天之训,固不可不念,而春秋大义,是夫子所尝谨严,一时权宜,岂可并行于𬞟藻之享乎?昔契丹,请观庙乐,孙沔犹且斥之,况祝史虔告称其号,则吾夫子陟降之灵,其何歆格于芬苾乎。粤自丙、丁之后,宗庙之享,未尝通用此号,臣等意以为,近年以来,亦依此例而行,今当释菜之日,始闻有此事。固当倡率诸生,伏阁请改,而有烦听闻,与若干斋中有司,僭用贴黄之规,臣等之意,其亦悲矣。
上不报。
1月26日
○辛亥,以金寿恒为校理,李𥘼为修撰,金万均为注书。
○左议政金堉建议:‘于延安闲旷之地,设屯筑堰,穿渠开垦。’命户曹遣官,审察作图以上。上意欲以此补江都军储也。
○上御昼讲,讲《诗传》《杕杜章》。讲讫,吏曹参判洪命夏曰:“紫燕之事,何以料理乎?”上曰:“金益熙请割给内奴,寺奴此言如何?”命夏曰:“新镇移入之军,其数不少矣。”上曰:“虽不移入,而若收其布,以此募民,则似好矣。”
1月27日
○壬子,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领议政李时白曰:“江华设镇佥议多端,而臣意则宜令傍近各邑,分定信地于沿边,预知其所临乱入守,家舍资粮,各令措置,逐年换改,亦自为之,则事不烦而便好矣。募民入居,诚亦未易,而若免束伍,则亦必有乐从者,常时使守信地,世乱便为主人,岂不好哉。”上不悦曰:“所谓主人者云何?佥议以何故,而不便耶?”右议政沈之源曰:“外间诸议,皆以为不便。”上曰:“若令各邑,预定信地,则皆谓国家将入江都,徒烦听闻,反增骚扰。若无资给,而使之募人,则岂可易得乎?此不思之甚也。镇堡收布,虽非国法,而其例既久,陆军递番,比诸镇下居人。则利害生熟,自相悬殊,收布陆军,以给镇卒,不亦可乎?如是则为利者有四,募民入居,恒留镇下,则可成熟习之卒,此一利也。空虚之岛,移民而实之,此二利也。陆地之军,只出收布,无往来之苦,此三利也。饥寒之民,赖其所给之布,率妻子乐赴,此四利也。”之源曰:“臣亦非不知此,而江都之民,移入新镇,窃以此为不可。且募入之人,虽给收布,而不过为数匹之布,谁欲率妻子以往乎?无已则以寺奴入居,如金益熙之言可也。”上曰:“然则不为收布,移入寺奴,其亦易乎?”兵曹判书元斗杓曰:“遍给收布,势所不易,割给屯田,使之资生,亦或可矣。顷闻圣意,至欲不计内奴婢各司奴婢,而使之移入,意甚盛也。”上曰:“昨见掌隶院查启,畿甸奴婢,并儿弱三百口而已,寺奴婢独无生产乎?”又教曰:“移入京畿花梁为一镇,又移海西边堡为一镇,以本府束伍为一镇,以寺奴为一镇,并为四镇,愿入者入之,不愿者收布,以给募人之卒,则庶可无弊端,而事易成矣。”户曹判书李时昉曰:“各司奴婢案付者十九万,而收贡之数,只二万七千。”上曰:“顷者领敦宁金堉,欲收布于闲游人,此事诚难,而亦欲为之。十九万奴婢,何可不为之尽收其贡,以补军需乎?朝廷不能行应行之事,而国势日至消削,宁不寒心乎?别立都监,而举行之可矣。”斗杓曰:“推刷官可定矣。”上曰:“推刷官差定之后,居末者论以死律。大明太祖群臣犯罪者,不小饶贷,国家岂不能杀一推刷官乎?”又曰:“今以何官,主推刷乎?”斗杓曰:“或荫官、或文官,而以三曹郞官为之可也。”之源曰:“掌隶,刑曹主之,而令吏曹极择可矣。”大司宪金益熙曰:“臣意则刑曹,掌隶院不可主之。宜别设都监,差遣御史,当即快断,不可媕婀。”上曰:“人必以卿之此言,笑骂之矣。今闻卿言,予心豁然。推刷,一依大司宪言施行,大臣一人。统察之可矣,以右相为之,御史则以名官差送。苟有利于国家,吾无爱于发肤,分义岂不然乎?”大司宪之言,非为利己,亦非要誉,乃为国家也。“仍谓吏曹参判洪命夏曰:”推刷官,以名官择差,而不如是,则吏曹当有重律。寺奴婢勿论逃故杂頉,令该院从实抄入可矣。又于燕尾亭、甲串,设置佥使,其馀两处,设置万户可也。“又谓时昉曰:”国家有事,则卿以守御使,当入南汉,武将一人,卿宜自辟,以为中军。“之源曰:”入守军兵,亦宜预定。岭东之军,距南汉甚远,临急岂能来赴乎。“上曰:”岭东军兵,亦属南汉乎?“时白曰:”以江陵军属之,盖京畿,则为扈从故也。“
1月28日
○癸丑,上御昼讲,讲《诗传》《车辚》、《驷驖章》。
1月29日
○甲寅,掌隶院书启奴婢元数。上下教曰:“奴婢代赎,事极虚踈,自今勿许赎身有旨,乃许。”
○以右议政沈之源为推刷都监都提调,礼曹判书李厚源、户曹判书李时昉、刑曹判书申埈、汉城判尹李浣、刑曹参判金汝钰为提调。上下教曰:“推刷非南武所管,李浣、申埈并递改。”上,恶文宰沮挠而厌避,故有是命。
○上见推刷都监事目,下教曰:“今见事目,殊甚歇后。色吏、监官罪犯尤甚者,御史启闻直斩,守令有罪者,拿来鞫问,论以一罪,监司御史怠慢循私者,亦拿来定罪,守令则每道,从其数多少,论以赏罚,诸道御史刷出之数,亦较多少,并论赏罚。”
○上御昼讲,讲《诗传》《小戎章》。
○右议政沈之源请对入侍曰:“凡事必须有渐,可以成矣,推刷御史卒然下去,则虑有踈脱之事。臣意则预令各邑,先为查出,以其文书输送都监,考其勤慢,而始遣御史可矣。”上曰:“事目虽重,人不惕念,发送御史,监司守令之不勤者,并即启闻重治然后,可以有成。重其罪目,人必为骇,而号牌始行之时,犯法者多死。今者此举,岂下于号牌乎?此等奴婢,为士夫品官之妾与子者多矣,若不重其事目,则无以推刷。虽不满十九万之元数,必得十馀万,御史及守令,可免罪罚。都监亦宜尽心奉行。不然则亦当有罚矣。”承旨任义伯曰:“臣屡经外任,奴婢文案中,百馀年前已死者之名,尚有载录者。今不先正文书,而径罪守令,则无乃不可乎?”上曰:“奴婢固有物故者,亦岂无生产乎。不遣御史,无以刷出矣。义伯曰:”此乃农节,姑待秋成,发遣御史,似为得宜。彼亦民也,农时不可夺也。“上不答。之源又请之。上曰:”今时未及农节矣。此后敢有以推刷事,沮挠于朝廷者,以制书有违律论之。刷出奴婢之后,则兵农可以分矣,岂非国家之大事乎?事系彼国,则弱国之道,虽不得自由,而慷慨之人,尚欲有为,况此事非系彼国,奈何不为之乎?外间群议,必汹扰。争嗔金益熙矣。“之源曰:”岂有是乎?“上曰:”我国士论,以依阿苟且为贤,小有作为,则谓之功利,今之士论,可谓有同襌学矣。将一世之事,务欲归之于寂灭,而无慷慨任事者,诚可寒心矣。卿受国厚恩,身为大臣,岂可不勉于国事乎?若或不然,则大臣亦难免重律矣。
二月
2月4日
○己未,工曹参议郑斗卿上疏曰:
近年变怪百出,若以为妖孽,无与兴亡则已,不然则岂不惧哉?故无智愚,罔不忧天灾,臣之所忧,在人,不在天。何则。昔谷生汤庭,三日而大拱。汤问伊尹,伊尹曰:“谷泽野之物,今生天子之庭,殆不吉也。”汤曰:“奈何?”对曰:“臣闻,妖者祸之先,祥者福之先。见妖而为善,则祸不至,见祥而为不善,则福不臻。《汤》乃斋戒静处,夙兴夜寐,吊死问疾,赦过赈穷,七日谷亡。其后中宗、高宗时,亦有桑谷、雉雊之变。由此观之,贤圣之君,亦有妖孽,但禳之以德,稽诸书,从谏不咈,先民是若,不遍声色,不殖货利,克宽克仁,彰信兆民者,汤。严恭寅畏,天命自度,治民祗惧,不敢荒宁者,中宗。嘉靖殷邦,不敢荒宁,小大无怨者,高宗。玆三君者,厥德如此,故灾不敢为孽,岂偶然哉?今我殿下,懋敬厥德如古人,则灾可禳矣。不然,臣窃恐乱亡之在朝暮也,臣所谓在人,不在天者,此也。殿下可不戒哉。噫!天人感应,亦显矣哉。昔成王疑周公,天大雷电以风,禾尽偃,大木斯拔,乃出郊亲迎,天乃雨反风,禾即尽起,感应捷于影响。是故,宋景一言,荧惑三徙,谓天高不鉴下,可乎!为人上者,无以天苍苍哉。德不禳灾,臣不信也。呜呼!殿下其念哉。过者,人之所不能免,汤改过不吝,汤亦有过者哉。汤圣也,尚且有过,况其下者乎?然改之不吝,此所以汤也。故传曰:”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说命》曰:”无耻过作非。“臣不敢知,殿下即位以来,果无一过举乎?伏乞前之所为,今则念之,昼之所为,夜则念之,苟有一毫所悔,即改之。朝悔朝改,夕悔夕改。朝悔夕改之晩矣,夕悔朝改之晩矣。后世以刻印、销印,有笑汉高者哉。呜呼!殿下其念哉。古人之志欲大而心欲小,志大者,自期之谓也,心小者谦下之谓也。人一己百,人十己千,愚明弱强,况殿下以天锡英杰之资,苟有大有为之志,何所不能。若行不至荒淫,政不至浊乱,民不至怨毒,未有所树,仅若中主,此非臣所望于殿下者也。伏乞,勿以中主自期,以古圣贤为的,志则志圣贤,心则以孤寡不穀自处。人君之过,莫过于亢。是以齐桓公会葵丘,有骄色,一日叛者九国,唐德宗在奉天之围,罪己,骄将悍卒流涕。满招损谦受益,不其信欤。呜呼!殿下其念哉。臣窃观殿下天性仁恕,或失之急,失亦多矣。常时接待臣邻。蔼蔼乎阳春。或乘怒辞气失和,摧折太甚。伊尹曰:”接下思恭。“孔子曰:”君使臣以礼。“大伤接下之恭,使臣以礼之道矣,臣窃以为过矣。喜怒哀乐,发难中节,怒为甚,以发之急也,发之也急,故制之也难。故先儒曰:”惩忿如摧山。“盖言其难也。夫怒不中节必迁,迁则害几矣。匹夫迁怒,其害轻,人君迁怒,其害重。重者何,下之命,系乎上也。故人君之怒,不可不愼也。然此非仓卒可瘳,必存养有素,然后无此患,存养之要,在《中庸》首章。呜呼!殿下其念哉。人君虽贤,必籍匡救。昔曾子问于孔子曰:”从父之令,可谓孝乎?“孔子曰:”是何言欤?“天子有争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天下,诸侯有争臣五人,虽无道,不失其国,士有争友,身不离于令名,父有争子,身不陷于不义。故当不义,子不可不争于父。臣不可不争于君,从父之令,焉得为孝乎?由此观之,人君所不可一日无者,争臣也。伏乞圣明,大辟言路,以厉直气。秋霜降,草木零落,春雨作,草木甲拆,时也。人君亦一造化,春雨秋霜,皆在其手,待争臣,当以春雨,不以秋霜,直气不培,而自长矣。直臣满朝,国虽欲不治,不可得也。昔唐太宗乘隋大乱之后,不数年,致贞观之治,从谏故也。向者废朝昏虐,群小得志,士林丧气,至当大论,朝臣则有若李恒福、有若金德𫍯、草野则有若郑泽雷、有若金孝诚、有若洪茂绩等,尽言不讳,相继流窜,此岂光海所致也哉?列圣养士之力也。向使光海,因其言有改,则岂殄厥世哉?此实今之殷鉴也。呜呼!殿下其念哉。凡事专务实地,勿尚虚文。凡有所作为,必再三商度,凡有所作为,必有终始,凡有所作为。事不可,勿以已作成之,事可,勿动于浮议,凡有所作为,必先结人心,得人心而危者,未之有也。失人心而安者,未之有也。上直而后,禁下之曲,上公而后,禁下之私,上廉而后,禁下之贪,上俭而后,禁下之奢矣。故季武子赏邾庶其,鲁多盗焉。孔子为司寇,沈犹氏不敢朝飮其羊,不令而行,虽令不从,在正不正,其几如此。呜呼!殿下其念哉。刑者,圣人之所不废也。有罪不刑,何以治国哉?故书载五刑,易有噬嗑,若之何其废刑也。然德化大行,风俗丕变,犯者鲜矣。舜之时,人不犯有司者,以舜恤刑好生之德,洽于民心,成、康四十年刑措,亦此也,后王,所当法也。向者下教曰:”其死一也,绞者椎杀,予甚矜恻,其议处焉。此实舜恤刑之意也。若推此心,触类以长之,社稷万世之福,其在斯矣。呜呼!殿下其念哉。
答曰:“所陈之言,无非至论,予用嘉尚,可不体念焉。”
2月5日
○庚申,上御昼讲。讲《诗传》《黄鸟章》。
2月6日
○辛酉,以宋时烈为吏曹参议,南翧为庆尚监司,李廷夔为修撰,特陞大丘府使李淀通政阶,本道兵使,简阅本邑军器,以淀新造竹弓之制启闻,下教,特褒有是命。
○上御昼讲,讲《诗传》《晨风章》。
○上下教曰:“常饬诸司,使之频数开坐,而司宪府自尊特甚,一月开坐仅数日,如此而其能责励百司乎?大司宪金益熙除拜之后,恪勤乃职,一月开坐,比前倍多,诚极可嘉,令该曹特赐表里一袭,以奖奉职不怠之诚。”
○大司宪金益熙上疏曰:
臣伏蒙恩谕,仍赐表里,臣奉读拜领,感愧交并。臣以非才,叨荷器使,持浅薄之资,当消委之馀,不能奋扬风采,裨补衮职,又缘身有痼疾,未效尽瘁,寻常忧恐,只俟明谴。循例坐衙,不至关旷,亦是职分内事,岂谓恩褒曲加,珍币副焉?臣卒然承拜,倘恍难状,辞之不恭,受之无名,云天在望,冰炭交怀。臣闻,为君难,为臣不易。道足以尊主,才足以庇民者,大臣也。面折廷诤,耻其君不及尧、舜者,直臣也。主忧则辱,主辱则死,苟利于国,不有其身者,忠臣也。若奔走供职,不怠厥事,乃有司之常,只可免于邦刑而已。臣位从大夫,官居风宪,当圣上宵旰焦劳之日,未能进一言、出一策,以匡时事,以纾国难,臣罪大矣。不此之罪,顾乃计仕日之多少,垂误恩于料外,岂但有伤于明主之嚬笑,臣亦何以自安于心乎?愿殿下,常以为臣不易,策励群下,其在有司常分之事,不须褒赏,而亦以为君难三字,自励圣躬曰:‘先王遗大投艰于予,敢自暴弃、自暇逸,以坏我寡命乎?天助不可常恃,人事不可终怠,有为之几,其不在今日乎?奋发此志,修明政刑,以先儒之论,为必可行。不沮于流俗之议,以末路之弊,为必可革,不贰于胶守之见,灼知利害,则勿为媕婀之说所动,苟合施措,则勿为姑息之谈所挠,摆脱规例之陈陋,洞观义理之昭旷,兼听博采,举直错枉,以雄断制心,以正大处事,匹美于古先哲王也。
答曰:“疏中劝戒激发之言,无非切实正大之论,允合予心,可不书绅而服膺焉。虽曰有司常分之事,能举有司常分之事者,今有几人乎?自古人君,理难独运,呜呼其可胜喩,卿其安心领受。”
2月7日
○壬戌,领中枢府事赵翼上札,投进《书经浅说》,上,嘉奖之,命赐马。
2月8日
○癸亥,以睦兼善为京畿,郑麟卿为江原道,李延年、金始振、李庆亿、朴承休为庆尚左右道,吴挺垣、崔逸为忠淸左右道,赵嗣基、朴增辉为全南左右道推刷御史。
2月9日
○甲子,领敦宁府事金堉上札曰:
臣近窃伏闻有推刷都监之设,继下罪以违制之教。臣慨然而叹曰。王言如丝,其出如纶,圣教何遽至此哉?考诸往事,太宗朝,设奴婢辨正都监,成宗十年,设推刷都监,中宗九年,又设,明宗十一年丙辰又设,所谓推刷,未知更有何事而若是。奴婢之事,则此固祖宗已行之典,孰敢以为不可,而沮挠哉。圣教极严,拟以重律,不瑕有妨于听纳之道乎?孔子曰:“惟其言莫予违,不几于一言而丧邦乎?”圣人告君之辞,可畏也。明庙丙辰以后,至今已百年矣。百年废坠之典,修举于数月之内,严刑而迫之,则有罪无罪,枉死者未知其几许。壬辰以来,屡经兵祸,加之以饥馑,继之以疠疫,死亡甚多,文簿散乱,苗薅而发栉之,其势似不可急也。事目中既许自首,免罪除贡,开谕丁宁,民虽至愚,必将感激,而自首之不暇矣。请令内外之官,先加查正,上其成籍然后,绣衣持斧,随而赏罚之,事有次序,民亦不扰矣。方今北使将到,南亩载俶,而十辈之使,五路奔驰,恐民疲于奔命,而失其时也。臣为国过虑,屡进瞽言,非不知耄悖难用,而受国厚恩,无以仰报,宁罄竭所蕴而死,不忍畏罪而隐默也。
答曰:“国家大事,卿无沮焉。”仍下教于政院曰:“领敦宁札中,有违制严教等语,此是筵中下教,而使之姑徐之矣,何以传播于大臣乎。筵中说话之不密如此,其日入侍承旨推考。”时堉之子佐明为承旨,故有是教。
○上御昼讲。讲《诗传》《渭阳章》,讲讫。上,问户曹判书李时昉曰:“卿屡度入侍,而何不言及推刷事乎。”时昉备陈各道奴婢之数及逃故老弱冗杂之状。上曰:“庆尚一道则十馀万,忠淸、全罗两道则只数千,此岂岭南独多,而他道偏少哉?特未及刷出故也。”又曰:“卫鞅立法,设木以信之,今之沮事者,大臣也。此后不职者,用重律,然后方可以有为矣。”吏曹参判洪命夏曰:“此事则外间皆以为可行,而臣愚窃以上下情意之阻隔为忧。”上曰:“何谓也。”命夏曰:“若御史猝然下去,则愚民惊恐,皆思逃避,转辗推捉,村闾尽空,其忧不止于废农。莫如先使守令刷出,从容详尽,然后御史,则待秋下去矣。”上曰:“予亦知此,而国家号令,不信于民,民之自便久矣,今若令出而还止,则必有解弛之弊,各生巧免之计。若严其事目,猝然行之,顚倒罔措之际,御史下去,检饬勤慢,则监司守令,知有罪责,必尽心力矣。若守令已尽刷出之后,则御史虽去,何益之有?今之议者,其言亦多异同,而其心未必皆出于公正也。凡人之才品虽不高,当事而焦心竭力,则庶可为也,而我国之人,则才品既不高,当事且不务实。以奴婢推刷四字,为忝辱,而笑之曰:‘此岂我辈事,而使我当之乎。’是以,金益熙初发此言。满座皆笑之矣。
2月11日
○丙寅,上御昼讲。讲《诗传》《东门之枌章》。讲讫,大司宪金益熙曰:“锺城府使徐祥覆鲁莾迟钝,本非边倅之才,新丧一子,飮酒失性。安东府使柳庆昌律己淸简,而目疾沈痼,决难堪任。两人合有处置之道矣。”上曰:“庆昌自前称有眼疾,而当今朝臣,率皆托病。庆昌眼疾,果是的然否。”益熙曰:“同朝之所共知。”上曰:“边倅乃厌避之地,不可轻递,而卿言如此,并递差。”讲罢,召见诸司轮对官。
○上下教曰:“徐祥覆、柳庆昌等不得已递差矣,第念厌避边倅,国法甚严。安东大邑,当此推刷之日,人皆厌苦,只令递职,则人必慕效,无以严明国法,并罢职。”庆昌则因筵臣所达,追命勿罢。
2月13日
○戊辰,以金寿恒为吏曹正郞。
○上召见备局诸臣。上问曰:“庆源犯禁人供辞以为:‘越境伐木,出于为造军厅,权大德于操链之日,以其军输运云。’军厅操链,皆可秘之事,彼人来问之日,如是直言,则诚极可虑,必须预先思量以处也。”
2月14日
○己巳,上御昼讲,讲《诗传》《衡门》、《防有鹊巢章》。
2月15日
○庚午,试讲儒生于仁政殿。李国祥居首,命直赴会试,其馀给分有差。
2月16日
○辛未,有马逸奔,入进善门。
2月18日
○癸酉,以南老星为大司谏,赵复阳为执义,蔡忠元为应教,李齐衡为献纳,尹垲、吴斗寅为正言。
○宪府启曰:“朝家既难守令之才,特设荐举之法,则内外应荐者,所当体朝廷难愼之意,秉心至公,择人以举,而或相换手,有若互市者然,识者之寒心久矣。今番岁首荐举中,亦多猥杂不似之类,若不澄汰,而铨曹执簿呼名,循例备拟,则设荐择人之意,终归虚套,尤甚不称者,请令该曹,明查汰去。延安设屯之举,实是军国重事,而别将朴增,多行泛滥,专事入己,每与邻近豪猾之辈,椎牛载酒,横行寺刹,其他作弊之状,不一而足。受出四百石之种,秋来所收,只以一百五石,瞒报都监,岂有所获,反不及于落种之数乎。别无可纪之绩,而先蒙赏加之典,揆以事体,亦甚无谓,请还收朴增加资之命,令攸司拿问定罪。”上从之。
○上下教曰:“设此推刷都监,欲为修举百馀年未行之事也。其间必多隐漏投良者,此律在法甚重,固难免不率之大戛,而第念累世落漏之中,或有登科司马者,则本朝自古,重待文武两科,而登科之人,亦莫不以此自大。忽于一朝,还属贱籍,则不亦矜恻乎?况一张一弛,君子之道也,宁失国家公贱,而不忍使吾民,有流离愁叹之苦也。其令都监,自其祖父,或登科生进,而其子与孙,仍以冒良者,则特用旷荡之典,仍许为良,自其父始登科与生进,而其子仍以冒良者及或其父与祖,虽隐漏冒良,而未及登科,其孙方始出身及生进者,则并许令代赎,女子皆视男子,其外勿论如法。虽三代以上登科者,必自首而后,如右施行,若不自首,或因陈告推核而见发,则并勿论,还属贱籍,以肃国纲。”
2月19日
○甲戌,推刷都监启曰:“续案中各邑奴婢都数,该院今既修正,将正书入启云,各道御史,当以何日发送乎?”答曰:“目今春农方急,不但有害农之患,期限如是促迫,则中外奴婢之隐漏自首者,三代以上登科司马之自首者,必以期限促迫,未及闻知为言,事毕后,虑有纷纭之弊,诸道御史,今姑停止,待初秋发送,以宽其限。仍令各道方伯守令等,尽心搜括,成册上送,以为雠校之地,而方伯守令之不为尽心者,依事目论罪,断不饶贷。都监就审此意,分付于诸道,而都监亦毋得怠忽可矣。”
2月22日
○丁丑,以尹绛为大司谏,李迥为弼善。
○上下教于吏曹曰:“朋比无君之辈,何所爱惜,而大臣以洪处尹首拟于舍人,必欲强收而掠美乎?此望单子还出给。”领议政李时白、左议政具仁垕、右议政沈之源等,陈札待罪。
2月23日
○戊寅,全罗道咸平士人赵庆会上疏,极言推刷之不可,上下教于政院曰:“推刷之举,乃是祖宗朝已行者,而赵庆会陈疏谤毁,讥弄君上,至于斥以欲心,殊极骇愕。此必是公贱隐漏者之所为,不可寻常置之,以堕其计。令该曹囚治,且诘问族泒之如何,以重事体。”政院启曰:“今者赵庆会,乃敢陈疏于事目已定之后,且其辞意,狂杂无伦。臣等初欲退却,而自称远方儒生,连日来呈,故相议入启矣。今承下教,不察之失,在所难免,不胜惶恐。仍念此时,人心不淑,圣教所谓以堕其计者,难保其必无,先加诘问,查得情实然后,依法科断似当。今若以疏语之怪妄,遽罪其人,则恐或有妨于远近瞻听,请令该曹,姑勿治罪,先查族泒,实合事宜矣。”从之。
○刑曹启曰:“即者推问赵庆会,则其为人物,似是衣冠苗裔,亦非借述陈疏之比,而其措语之骇异如此,不可寻常处置矣。”下教曰:“庆会所供,殊甚奸诈,严刑得情。”
2月25日
○庚辰,命召大提学蔡𥙿后、大司成金益熙与承旨,试制四学儒生之居斋者。孟万始居首。命直赴会试,其馀赐物有差。
2月26日
○辛巳,以成楚客为承旨,李尚真为执义。
○谏院启曰:“国纲解弛,人不畏法,各司奴婢逃避欺隐之弊,愈往愈甚。今者推刷之举,实是应行之事也,赵庆会不识朝家事体之重,徒见列邑骚扰之弊,妄陈疏章,诚可恶也。然其鄕曲之人,言语无伦,何足深责。且其供辞,似无奸状,而至以严刑得情为教,凡在瞻聆,莫不疑惑。其人虽微,上章被刑,恐非圣世事,而亦有妨于言路也。请加三思,还收成命。”答曰:“渠以忠义自称,而其父则以校生为言,真是忠义,则应为世袭,其父宁有独为校生之理乎?此是违端,不可不穷问矣。”〈赵庆会即开国功臣仁沃之后裔。荫袭为忠义。〉
2月27日
○壬午,持平睦来善引避曰:“臣顷闻故参议洪瑱发引之日,丧柩到水口门,有一丧车担军,驱打洪家之担军,至于投石,打破丧柩,而莫之禁抑云。臣于顷日之坐,议于同僚,以白帖囚两家下人,而连値禁刑之日,未及决罪,即者长官,以为不可以白帖囚人,举皆释之云,臣实未晓其意也。凡以风闻囚系之人,必议于出帖同僚,然后方可处置,乃是规例,而不复通议,径先放释,吁亦异矣。此事有关风俗,故妄欲痛治,而反同席之轻侮,不可一刻仍冒。”掌令姜镐、洪锺韵、持平南天泽,亦以此引避。大司宪金益熙引避曰:“白帖囚人,乃废朝台官行私自恣之弊习也。癸亥反正,一切痛革,近复申明,不啻丁宁。夫何数年以来,成令渐坏,复踵弊习,良可寒心。无赖下辈,斗哄于士夫之丧行,一番治罪,在所不已,故臣于前月,囚两家下人,而重刑矣。不料经月之后,持平睦来善,以白帖又囚两家之人,既已刑讯,又复穷捕,连月不解,贻扰坊里,况告君之事,亡论轻重,当一切从实,而今者来善,独自出帖,而乃曰议于同僚。南天泽、姜镐、洪锺韵始因下吏闻之,而乃曰:‘同参看过。’务为遂非,此岂知事君之道者哉。来善为此遮拦弥缝之辞,而天泽等,不欲违异,不觉归于告君失实之地,殊可惜也。概来善往往在家,使其皂隶,捉人付狱,旋辄放之,刑吏亦不与知,国家禁令,岂为一台官喜怒之资乎?至于他僚,亦多效尤,囚系日繁,臣意此弊未除,民将无所措手足。故凡诸滥囚,悉令放释,欲以矫一时之弊,此所以重触群起之怒也。臣以无似,忝据首席,随事生疮,诚难抗颜,请罢臣职。”答曰:“勿辞,来善等并退待物论。”谏院启曰:“宪府多官,并引嫌而退。相继引入,难免苟且之失。台阁事体,本无上下官之别,多官相议而囚之,则虽以白帖为谬例,而不待可否,径先放释,亦非相敬之道。请并递差。”上从之。仍下教曰:“大司宪若递差,则宪府多官任意滥囚之弊,无以防遏,特令出仕,以明国法。”
2月29日
○甲申,大司宪金益熙引避曰:“被递台官,更出行公,揆以廉耻,断无是理。窃见多官避辞,以白帖囚人为断案,而处置中,略不举论其得失,但冷提引入一款,以为结语,意所左右,固可知矣。白帖既曰谬例,则虽同僚相议囚之,断不可曲循,况一人独自出帖,何以谓之相议乎。可谓惯却代人分疏矣。谏院以臣为非,而臣又复云云,非不知更寻罪戾,而事系国家宪令,不敢避一时之嫌,索言至此,请递臣职。”答曰:“予之所欲言,而未发者,卿悉吐之,凡人意见之不甚相远,概可见矣。噫!今日谏院处置之官,非旧日宪府之长官以下者乎?自己之曾前惯行非法之事,宁可自掩,而长短他人乎。以此言之,则终不举论白帖一款,不是怪事,而第念朝廷寄以耳目而付之法宪,则谏长以下,所当洗心惕虑,觉前非而悔之,责将来之守法,俾国家有所恃,使民生措手足可也,岂可矇眬论事至此哉,卿之避辞中所谓若不除此弊,则民无所措手足者,予实三复而嘉叹也。不此之思,而徒为媕婀之态,反递守法之官,其可谓忠乎,其可谓公乎。言念国事,只自痛叹而已,勿辞。”
○司谏成夏明、正言尹垲引避曰:“昨于处置措语中有曰:‘虽以白帖为谬例,而不待可否,径先放释,亦非相敬之道云。’则以白帖为非法之意,在于其中,而请递宪长,只是有欠于相敬故也。缘臣等无状,致勤圣教,臣罪万死,请递臣等之职。”大司谏尹绛引避曰:“伏见金益熙避辞之批,臣不胜竦然,无地自容。益熙之张皇满纸,无非攻斥之语,而其中意所左右代人分疏等语,实未晓其意之所在也。臣与睦来善,素无一面之分,设有相识之事,寻常处置,岂以爱憎为左右哉。至于拈出前日批答中分疏之教,为臣罪案,则臣与赵庆会不相识,不啻楚、越,臣不欲多辨也。此等数语,语意惨刻,不但逆诈而已,则似非仁人君子之言也。凡处置之际,以避辞中一二紧语,定其立落。例也。宪府多官,皆以病引入,难免苟且,以此请递,而白帖谬例之语,亦在其中,若曰措语未尽,则犹或可也,乃以不为极言其非,便谓之意所左右,则曾所未料也。益熙意在矫弊,则据法引避,不患无辞,至于劾正,亦非不可,而只自擅放,实非稳当之举。玆与同僚,相议请递矣。既有处置乖当之失,且承严批,不可一刻仍冒,请递臣职。”答曰:“勿辞,益熙等并退待物论。”谏院启曰:“两司并引嫌而退。白帖囚人,实是谬例,宪长之欲矫此弊,在所不已,而当其放释之日,不待可否,殊欠相敬之道,故本院处置,以此请递,而特出之命,盖亦出于防遏滥囚之弊也。第念既递之后,虽有出仕之教,而不敢行公,自是台阁体例,势难强出,圣批至严,则谏院多官之引嫌,固所当然,而处置措语,既以白帖为谬例,则请递之意,专为有欠于相敬之道也。不可以此轻递多官,请金益熙递差,成夏明、尹垲、尹绛并出仕。”答曰:“呜呼!人各有是非之天,尔独无是非之心,何也。可谓专丧其义理之良心者也。尹绛等非但欲废先王成宪,亦不欲杜将来之弊,其志将欲玩弄无穷也,其罪岂止于递差而已乎。白帖之谬例二字,有何关重于是非立落,而人皆执此以自解乎。未满一笑也。大司谏以下并递差,以惩其徇欲蔑法之罪。献纳李齐衡以处置乖当引避,答曰:”勿辞。“仍下教于政院曰:”李齐衡今日内处置。“玉堂上札曰:”谏院处置,既失本旨,从而请出,殊涉矇眬,请李齐衡递差。“上从之。
2月30日
○乙酉,以李时楷为大司宪,赵珩为大司谏,金益熙为副提学,李𥘼为司谏,赵复阳为兼辅德,柳俊昌、郭圣龟为掌令,闵熙、尹宣举为持平,李廷夔为献纳,安后说为正言,朴增辉为司书,金益廉为说书,金万均为兼说书,韩震琦为东莱府使,睦来善为鱼川察访。
三月
3月1日
○丙戌,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右议政沈之源曰:“日本通信使,今将发行,而不可不通报于淸国,何以措辞则可乎。”上曰:“只以日本更立新君,故差遣信使为辞可矣。”
○谢恩使麟坪大君㴭、副使李一相驰启曰:“臣等探问彼中事情,则洪承畴经略湖广两浙两广江南福建等地,主南方之战,吴三桂驻札汉中府摠督潼关以西秦陇、泗川、甘肃等地,主西方之战。永历兵势,只依湖广险阻,与淸人相争,累获战胜。淸兵诱出大野,然后以铁骑蹂躏。故大明全师丧败,而淸国又发八旗精甲万馀,与其妻子南下,为镇守两广之计云。”
3月3日
○戊子,江原道江陵、襄阳、三陟海水,三日合冰,道臣以闻。
○上幸西郊,迎淸使,接见于仁政殿。〈淸使以世子册封出来。〉
3月4日
○己丑,以赵寿益为开城府留守。
○领中枢府事赵翼在广州病笃,命内医,往救之。
3月5日
○庚寅,下雪。
○赦仍颁教于中外教文:
王若曰,定国本而申诰,实出舆情;宣帝命而加恩,式阐封典,玆敷诞告,用示同欢,念王者务树弘猷,莫重乎先立元嗣。盖祖宗积累之业,永绵于贻谟;而邦家久长之基,益昌于继体。惟储位固宜早建,顾册礼未敢擅行,肆陈呼吁之章,遽纡允副之眷。诞揭正名之旨,一札昭回,兼颁在笥之珍,十袭灿烂。弥增守祧之重,遹侈主器之仪,愧寡躬幸绍丕基,喜元良夙著仁德。延颈愿戴,亦想尔臣庶之心;扶杖往听,其承此涣汗之号。天时且协,正値阳和;解泽旁流,合垂涵贷。自本月初四日昧爽以前,除谋叛、大逆、谋反子孙、谋杀驱骂祖父母父母、妻妾谋杀夫、奴婢谋杀主、谋故杀人、魇魅蛊毒,关系国家纲常,赃污强窃盗外,杂犯死罪以下,徒流付处,安置充军,已至配所、未至配所,已发觉、未发觉、已决正、未决正,咸宥除之。敢以宥旨前事相告者,以其罪罪之。在官者各加一资,资穷者代加。於戏!重辉重润,知福祚之无疆;并育并生,见覆焘之咸遍。故玆教示,想宜知悉。
〈大提学蔡𥙿后所撰也〉 ○上下教曰:“袛谒章陵之礼,既退以来,秋而每当春秋之节,国家多事,未暇伸予至情。以此推之,则虽期以数十年,遍谒诸陵,未可必也。其于子孙霜露之感,为如何哉。如康陵则道路孔迩,且无聚舡后民之弊,其令该曹,择日举行。”
3月6日
○辛卯,月入东井星。
○上宴淸使于仁政殿。令世子行酒,左右至有垂涕者。上谓淸使曰:“世子年幼,且未经痘疫,礼多简易,心甚未安。”淸使答曰:“俺等瞻望世子,仪表非常。礼貌得中,此必皇穹眷佑,笃生天人,国家将享太平,愿国王勿以未经痘为虑。”〈淸使为册封而来,故世子不得已行礼。〉
3月7日
○壬辰,上引见兵曹判书元斗杓、户曹判书李时昉、远接使许积、吏曹参判洪命夏。上问许积曰:“两西兵政,何如。”积对曰:“军政拘于形势,抛弃已久,故日渐踈虚。而军装服色,则托以军威军,虽得修改,至于链习成才,无可望也。”上,又问海西管饷储谷几何。对曰:“海西管饷之谷,太半虚簿,故未知实数之几许矣。”上谓斗杓曰:“管饷之谷,无用如此,若遇变乱,则都归散失,以此谷移入江都,则何如。”斗杓未及对,积曰:“海西之谷,则自户曹输用,而三南田税,量宜输置于江都,似可矣。命夏曰:”西路谷物,直输江都,恐烦听闻,许积此言,有意存焉。“斗杓曰:”然则三南三手粮,代以海西之谷,输入于江都可也。“积曰:”关西饷谷,亦无所用,臣意则凶岁贸以银布,入置于江都,亦似便好矣。“上曰:”然矣。“谓时昉曰:”关西饷谷,换贸银布之意,该曹分付本道,使之举行。“
3月8日
○癸巳,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上曰:“腊月雷、三月雪,皆亡国之兆,而至于岭东,海水合冰之灾,甚可怪也。”右议政沈之源曰:“古者遇灾异,则策免大臣。臣今尸居重任,请先策免,以答天谴。”副提学金益熙曰:“当此灾异孔惨之日,大臣固宜策励,交修不逮,何必策免,然后方可有益于修省之道乎。”上曰:“卿言善矣。”益熙曰:“《仪礼经传》,新印颁赐矣。今若加印《续集》,则可为全书。抄选年少文官有才学者,使之讲习,则好矣。”上曰:“卿言虽好,而年少文臣辈,徒事飮酒闲游,追逐侪流,而至于专经,亦多不通者,有何学习礼经之望乎。”之源曰:“臣闻许穆、尹鑴力学多艺,行谊过人,如此之人,宜加擢用,以为劝奖矣。”上曰:“尹鑴何如人乎。”兵曹判书元斗杓曰:“鑴乃孝全之子,而多读古书云。”上曰:“言于该曹,使之收用。”礼曹判书李厚源曰:“掌乐院所藏《乐学轨范》三卷,乃成庙朝成伣所撰也。庙庭之乐,皆用此制,而此非闾家所有之书。壬辰乱后,掌乐院开刊,而板本在本院。请令校书馆印出累件,分藏史库。”从之。
3月9日
○甲午,全罗、庆尚道疠疫大炽,死亡甚多,道臣以闻,遣近侍,设坛致祭于两道中央之地。
3月10日
○乙未,咸镜道北靑等地,民多以急疾死亡,道臣以闻,特遣近侍,行疠祭。
○大匡辅国崇禄大夫议政府左议政赵翼卒,翼字飞卿,潜心性理之学,少登第,尝于课制,著《东海无潮汐论》。文忠公李恒福见之曰:“世岂有如此见识乎。”光海初,李尔瞻当路,愿与交欢,将荐铨郞,翼终不答。郑仁弘攻斥李彦迪、李滉诸贤,翼在玉堂,与同僚札论其罪,由是贬为高山察访。见母后幽闭,伦纪斁绝,即弃官还鄕,一不入城市。及癸亥反正,首入玉堂,动引圣人之学、先王之政,仁祖辄虚己以听。今上嗣位,遂入相。翼见上有有为之志,知无不言。事亲至孝,执子弟之役,至老不懈。及居丧,啜粥三年,日夜号哭,血渍枕席。常以持敬存心,为一生工夫,终日危坐,非有疾病,未尝跛倚。力主李珥、成浑从祀之论,忤上旨,退休鄕里,沈潜经籍,至是卒,年七十七,谥文孝。其所著《书经浅说》、《庸学困得》等书中,颇改《朱子章句》,人以此疵之。
3月11日
○丙申,户曹启曰:“领中枢府事赵翼在广州卒逝。大臣之丧,当有《护丧节目》,请依领敦宁府事金尚宪之丧,遣户、礼曹郞厅,限成服治丧。”从之。
○侍讲院启曰:“曾经师傅大臣之丧,皆有王世子举哀,遣宫官致吊致祭之礼,今于赵翼之丧,亦当依此举行,而第举哀一节,曾于故相臣金尚宪之丧,王世子以冲年,不为行礼,今则依礼文举哀乎。”上曰:“遵用金领敦宁初丧之例。”
3月12日
○丁酉,谢恩使麟坪大君㴭、副使李一相、书状官沈世鼎自淸国。
3月14日
○己亥,以睦兼善为校理,吴挺垣为副修撰。
3月15日
○庚子,淸使还。上幸西郊,以送之。
3月17日
○壬寅,领议政李时白、左议政具仁垕、右议政沈之源,因灾异,上札乞免。答曰:“灾异之作,咎在寡躬,恐惧之怀,曷胜尽喩。卿等宜安心勿辞,补予不逮,益修国政。上下交相勉励,得有寅协之美,弭灾消患之道,亶不外是,卿等益用钦哉。”
3月18日
○癸卯,东莱府使韩震琦辞朝,面谕以遣之。
3月20日
○乙巳,以金佐明为承旨,睦行善为吏曹参议。
3月22日
○丁未,海西税船,到长山串,屡致覆败。户曹判书李时昉,请复设金谷仓于江阴地,收捧长山以北诸邑之税米,或输纳于京仓,或取用于江都。从之。
3月27日
○壬子,上将展谒康陵,驻驾石岘幕次,命禁军马队左右别将及宣传官等,驰马试才,上亦弹弓抚剑。都承旨李行进启曰:“圣上将展谒陵寝,方在斋戒之中,而遽令侍卫将官,驰马较艺,至于弹弓抚剑,有若贾勇者然,臣窃以为未安矣。”上,诣康陵行祭,还到石岘,驻马路傍,命召兵曹判书元斗杓下教曰:“地势广阔,予欲试阅禁军马兵。”又召两营别将金汝水、赵必达、边岌、朴敏道等,下教曰:“植一小旗于野中,令禁军齐发马,先拔其旗者,当赏之,尔等,各与所领之军为约。上遂驰御山陵,诸陪从近侍,皆不能及。别将等未及与诸军约束,径先发马,上怒其违令,拿致四别将,决棍于前,下教曰:‘尔等明听予教而失律,何也。今则分左右各自结阵,见御前麾旗吹螺然后,一时发马,而如或再误,难免军律。”于是,别将等分兵结阵,而其中边岌之军,阵势颇整,上嘉叹之。大司宪李时楷请对进言曰:“罢斋还宫之路,阅武扬兵,乃别样之举,而大臣三司,皆不得知,此甚未安矣。”上曰:“事出急遽,未及言之。”时楷曰:“虽出急遽,而大臣则不可不知。”上曰:“卿言是也,即遣史官,传谕于大臣。”大臣皆却坐观光,及闻上教,对曰,臣等亦方坐此观兵云。未及麾旗吹螺,朴敏道所领之军。又先发马,上大怒,拿致决棍曰:“予之分付约束,非不明白,而尔军再违军令,尔当受失律之罪矣。”俄而左别将哨军郑时英先自发马,取其不当取之旗。上怒曰:“此卒之不遵军令,乃如此,杀之无惜矣。”更申军令之后,马兵崔义淳、禁军金应天,发马并驰,先拔立帜,上嘉之,各赐马。又召边岌、金汝水、赵必达等,下教曰:“尔等初虽失律,后则遵令,罚已行矣。又不可无赏。”各赐弓矢。
夏四月
4月1日
○乙卯,京畿长湍府民家,有牛产犊,三目四角。
○上下教曰:“曾于阅武之日,军兵不遵金鼓之令,几至作变,已极惊骇,而今又违令如此,不遵军令之兵,虽有十万,养之何益。令左右别将,各领其军,来会于操链之处,而枭示其哨军,使诸军知有军法也。”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上曰:“予闻兵法曰:‘击鼓则虽百万师当前,不敢退,击铮则虽金玉积如丘山,不敢进。’此无他,畏军令之严也。我国军卒,则强悍莫甚,不遵金鼓之令。顷于阅武之日,朴敏道所领之军,再违军律,而予不深罪《敏道》者,以其罪在于卒,而不在于将故也。然军卒不遵军令,则其将亦不可无责,禁军别将朴敏道汰去。”上又谓承旨金佐明曰:“今淸使已还,事机且缓,而两大臣久遁荒野,不可不并速还朝。以此意特谕之,使之乘驲以来。”副提学金益熙曰:“近日灾异,无非可怪可愕者,而至如东海合冰之变,尤可惨也。今日诸臣皆入侍,宜令各陈弭灾之策矣。”上曰:“关东多冤气耶?何变怪之独惨于关东耶?’右议政沈之源曰:”或不无抱冤之民,请令道臣,详加访问,趁速以闻。“上从之。吏曹参判洪命夏曰:”臣之所忧者,人心世道,大异于前,此忧有甚于南北之敌也。“
4月2日
○丙辰,上遣承旨致吊于赵翼。王世子亦遣宫官致吊。
4月3日
○丁巳,上御昼讲,讲《诗传》《月出章》。讲讫,诸臣皆进曰:“臣等伏闻有哨军郑时英枭示之命。此卒虽违误军令,遽至枭示,则恐有伤于圣德,群议皆以为冤矣。上不从曰:”卿等书生,何知军法?“
4月4日
○戊午,上御昼讲。讲《诗传》《素冠章》。
4月5日
○己未,以南老星为大司谏,李迥为献纳,吴挺垣为弼善,
○上御昼讲,讲《诗传》《隰有苌楚》、《蜉蝣》等章。讲讫,知经筵郑维城进曰:“郑时英虽有违律之罪,至于枭示则过也。”特进官李时楷曰:“传曰不教而战,是杀之也。顷者阅武之举,出于急遽,以致一军皆失律,而唯独此卒,将被死律,似甚冤痛。此非臣意,乃国人之意也。”上曰:“此乃士论乎?是何言者之多耶?名士大夫出言,则人皆傅会其论,莫敢崖异,此乃近日弊习,良可叹也。予恨未即行律于军中也。”维城曰:“臣等非敢护惜此卒,恐有伤于圣德矣。”上厉声曰:“勿出此迂阔之言。我国军律不严,曾无警众之举,故人皆惊怪如此也。”
4月9日
○癸亥,以金徽为兼辅德,尹鏶为舍人,洪汝河为检阅。特除赵嗣基为持平。嗣基上疏辞职。答曰:“尔罪虽重,不可比于洪宇远,亟出察职。”嗣基曾于赵锡胤之被谪也,乘时力攻,以中上意,至是特除是职,疏批如此。
○弘文馆启曰:“列圣状志,得于实录,出于私集,见于《舆地胜览》者,合为四十道,而得于《实录》者,无制撰人姓名,其未考出者,又十三道。乱后文籍散逸,虽广加闻见,而更难搜得。就其考出者言之,《德宗大王志文》、《元宗大王行状志文》,皆是尊崇前所撰。大礼既成之后,必有改撰之文,而并无考据之处,今此裒集,实多未尽之恨焉。玆敢缮写投进。答曰知道。
4月11日
○乙丑,上御春塘台,观武才。仍设庭试,取柳炅等七人。
○伴送使许积入来,上召见之。积曰:“衙译金三达言于臣曰:‘大明永历帝在南京,淸兵屡犯,四川辄败,今岁始得捷,而宣府、大同,群盗蜂起,尝用三千兵剿除之。而所甚畏者,蒙兵日盛,部落甚众。其中最强者大元㺚子也。’我国使价往来之路,与蒙地不远,行李尤宜愼重云矣。”
4月12日
○丙寅,谢恩使柳廷亮、副使吴挺一、书状官姜镐赴淸国。
○上御春塘台,观武才。正言安后说入侍启曰:“翊卫司陪从春宫,乃是荫官极选,而侍直申硕亨以孽裔滥授,请递差。”上从之。
4月13日
○丁卯,上御春塘台,观武才。文臣司仆寺正兪玚居首。命赐马,其馀赐物有差,武臣赵必达、郑傅贤、金是声、金汝水等,皆加资。
4月14日
○戊辰,正言吴斗寅引避曰:“司谏李𥘼发申硕亨事,言其祖泒之卑微,臣全未知硕亨家世,故同参于初启矣。今始详闻,则硕亨乃承旨蔡洛外曾孙,其兄硕蕃,曾在先朝,除授大君师傅,其门地之不卑可知,而今所云云。乃指硕亨外远祖李菤有外妻故也。以此断以孽裔,臣所未晓,臣既有蒙然参启之失,今始来避于蒙允之后,请递臣职。”献纳李迥亦以此引避。司谏李𥘼引避曰:“得见同僚避辞,张皇营救,其亦异矣。硕亨之母,即李安讷之门孽,大司谏南老星赘入李家,其知硕亨之根泒,尤详于臣。商确论启,既已蒙允,而今者诸僚,退有后言,曲为营解。噫!私意横流,公论不行,是非眩乱,良可慨然,无非臣言不见信之致,请递臣职。”正言安后说引避曰:“李迥以为硕亨外家,有妻娶妻,而长官以为:‘有妻娶妻,法典以庶孽论之,别无区别之事云,’故臣等商确连启矣。吴斗寅初同其论,旋变其辞,分疏太过,多引赘语,臣实未晓其意也。臣何敢自以为是,晏然在职乎?请递臣职。”答曰:“勿辞。斗寅等并退待物论。”宪府启曰:“吴斗寅等并引嫌而退。论人门地,何等重事,而不详其实,率尔参论,事过之后,方始说破,殊欠详愼。而曾劾硕蕃,出于南中之哄,到今更论,事涉已甚,请并递差。”上从之。大司谏南老星引避曰:“硕亨之事,臣既同参。同僚俱递,臣岂独免,请递臣职。”答曰:“勿辞,老星退待物论。”宪府处置请递,从之。
4月15日
○己巳,命以诸司所储木绵一百同,分送于六镇三甲等邑,换谷四千九百馀石,以为赈民之用。从本道监司李应蓍之请也。
○前领敦宁府事李景奭自关东还朝上札曰:
臣于昨年东出之时,宠赐便蕃,申谕再三,俾有归依之所,古所罕闻,而今世之绝无者,于臣身见之,父子对泣,报答无阶,荣反为惧,心常懔懔。至于食物之赐,又出圣眷,一饭一飮,感祝曷涯,久于残邑,亦觉难便。前月念二日,移驻春川,袛承召旨,捧读以还,不胜感激。适値雨水之频仍,未即登程,今日始得还京。春明重入,魏阙在望,兴感多端,不觉涕泪之无从也。仍窃伏念遭遇盛际,无以裨庙朝之末议,危踪衰喘,不得安于毂下者,即天也,臧氏之子,焉能尔也。顾有所痛慨者,朝廷缘无状臣之事,屡被谯责,臣于此,直欲溘然,而罔闻知也。况臣三玷台鼎,微分已极,纵无逢怒,宜在退伏。即今残龄益颓,馀日何多,或京或鄕,随分闲住,以毕微命,是臣之愿也。脱或不幸,而有烟尘之警,则臣岂偸安,而苟活者哉。伏愿圣明垂察焉。
答曰:“览卿疏章,始知还京,欣喜曷极,而追想昔年之别,感怀实多,夫复何言。卿于明日入来,欲为相见,以纾惄焉之怀耳。”遣史官谕之。
4月16日
○庚午,上引见前领敦宁府事李景奭。上曰:“前冬客使将到,未知事机之如何,使卿苍黄出外,心甚缺然。今日见卿,欣幸可言。”景奭起谢曰:“缘臣之事,朝廷屡被谴责,虽在远外,置身无地。昨承温批,已极感激,今又仰瞻淸光,荣幸如何。”上曰:“顷者彼中之诘责,实系国家之数,且出于贼臣之从中交构,非卿之故也。”景奭曰:“一飮一啄,莫非圣恩,而至于食物之赐,及于去国之臣,感激之外,不知所达。又曰:”桐江一丝,扶汉九鼎者,此古语也。一丝之微,岂扶九鼎之重,而有此云云,盖虽退处,亦有以砺一世之风节也。然如臣无状,敢望古人?今又误事,贻辱国家,何取于臣,而又有特赐月俸之命。无德而禄,殃也,岂可无事,而坐食乎?国家安宁之时,愿作一闲人,退处鄕曲,不幸有事变,则安敢偸安苟活乎?“上曰:”昨见卿疏,有或京或鄕等语,卿何可以一闲人自处乎?须在辇毂之下,议国家大政可也。且卿试观今之国事,岂卿处休投闲之时乎?古之待贤,亦有庖人继肉、廪人继粟之举,例给月俸,卿何辞焉。“景奭曰:”伏承圣教,益切渐悚。如臣无状,有何裨益,而敢当异恩哉?“又曰:”读书堂选择,启禀已久,尚不奉行,殊甚未妥矣。“大提学蔡𥙿后亦入侍,进曰:”臣忝冒不似,至于抡选人才,尤所难堪。“上曰:”在职一日,当尽一日之责,但恐公不胜私尔。“景奭曰:”臣于先朝,亦忝堂上读书堂,重创书堂公廨矣。“𥙿后曰:”以臣浅见,可抄于书堂者,犹有五六人。而似亦多矣。“景奭曰:”五六人不至多矣。文才成就,未可以期月期也。“上谓承旨曰:”读书堂使之从速抄择。“仍赐酒。
4月17日
○辛未,以李一相为大司谏,金徽为司谏,吴挺垣为献纳,郑植、李敏叙为正言,洪重普、柳道三、权堣、任义伯、成楚客为承旨,尹铸为副校理,李迥为弼善,元䎘为平安兵使。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上曰:“任义伯面陈之事,备局何不禀处乎?”领议政李时白曰:“东莱筑城,宜非急务。”吏曹判书郑维城曰:“臣曾见莱邑后冈,似胜于即今邑居矣。”上曰:“己酉约条后,便合修筑,而疮痍甫定,故未遑而然欤?”右议政沈之源曰:“长城陞号,何以处之乎。”上曰:“陞为府使可矣。”户曹判书李时昉曰:“县监李星征尽心官事,长城之事,合委此人,而第是荫官耳。”上曰:“才器相称,则何论文荫乎?大司宪李时楷曰:”笠岩山城,素称湖南形胜,而然阔大难守矣。“
4月18日
○壬申,宪府启曰:“自前观武才时,必须技艺优等,然后乃施重赏。而今者春塘较艺,或以一中而陞资,或不入格而加阶,赏典之僭,莫过于此。古之明主,至爱嚬笑,紊赏如此,何以劝奖。请金是声、赵必达、郑傅贤、金汝水加资,并改正。”累启而不从。
4月19日
○癸酉,先是禁军之数,共六百二十九员,其后加抄三百七十一员,至是,上又欲增之以满一千,恐其廪料不敷,问于户曹,户曹启曰:“一年田三税米十一万二千馀石、豆三万九千馀石,而颁禄之数,米则十万石、豆则四万石。禁军之数,今若满千,则米虽继用,豆或不赡,而各仓米豆,剩贮稍优,推移相补,犹可支过矣。”答曰:“支用虽不足,禁军则不可不增置矣。一年颁禄之费,何至十万之多乎?汰冗滥去不急,在所不已也。”
4月20日
○甲戌,日本通信使赵珩、副使兪玚、从事官南龙翼辞朝,面谕以遣之,仍上教曰:“使臣父母家属,令有司特赐廪饩药物,以示予闵劳之意。”
4月21日
○乙亥,平安道郭山有石,长三尺馀,移入海中。
○咸镜、黄海道,疠疫大炽。
○户曹启曰:“淑明、淑敬两公主家,于龙岗、咸从等邑,有筑堰之役。请依道臣启闻,定给役夫。”答曰:“此何时,而乃举此役乎。特罢之。”
4月22日
○丙子,上试讲诸宗室于宣政殿,桧原君伦、福宁君栯等入格。命加资,其馀赐马。
4月23日
○丁丑,以蔡𥙿后为吏曹参判,成楚客、李尚真为承旨,李梓为执义,李𥘼为副应教,尹鏶为舍人,任义伯为黄海监司,李杭为持平。朴世模为文学,沈儒行为副修撰,宋奎濂为检阅。
○上御昼讲讲《诗传》《鸤鸠章》讲讫,轮对。武臣边岌进曰:“臣于去年夏。奉命出征宁古塔,自会宁北行八日,至宁古塔又行百里,至忽可江,乘者皮舡。〈舡名。〉又行百里,而忽可江与宁古江合流。自此东北舡行百里,地势渐下,五日而达会通江,水甚𫘝,运棹甚急。六日而到曰哈境,有一江西来,其广过于临津,名曰云罗江,又与会通合流,名曰后通江。自宁古行十四日,始抵曰哈,旱路二千四百馀里矣。”上曰:“宁古塔有城乎。”对曰:“木城颇小,城内外仅三百家,其将名尼哈里者,稍解事,又有名煞古大者矣。”上曰:“者皮舡大小何如。”岌曰:“小者仅容四五人者,百四十只,大者可容七十人者,二十只矣。臣到曰哈,始过贼舡,大舡十三只,可载三百石,小舡二十六只,似倭舡矣。淸将欲以臣为前锋,臣谓之曰。岂可乘此者皮舡,以御彼之巨舰乎?淸将然之,遂令曰哈三百及淸兵三百,择占江边地势最高处结阵,因以柳棚,列置崖上,令我军依蔽而放炮。贼舡渐退,其舡体大而无橹,故不能进斗,顺流而下。至黑龙江与后通江合流处,贼初则欲战,会东风起,遂扬帆而去,贼舡男女,不满四百,所持惟火器耳,其容貌,皆类蛮贼,衣皆黄锦。黑龙下流,又有鱼皮㺚子,归顺于北京。自曰哈地。相去十五日程,其间绝远,人无见者。黑龙上流,又有愎哈部落,今者此贼,从陆地来掠愎哈,愎哈降附后,始得造舡而来。不用铁钉,但以木索缠缚,决非海舡之比。臣意此贼,必从西洋国来矣。”上曰:“其地与西洋悬远,何以知其然乎。”岌曰:“曰哈云黑龙、云罗之间,即蒙古地也。黑龙江甚广,江口有列镇遗址。如海〈部落之名。〉地方,在宁古西南,去我国不远。曰哈剪发覆额,裹之以巾,衣用单纽,闻炮声,则男子抱耳卧,女人惊仆云矣。”
○上御夕讲,讲《大学衍义》。
4月24日
○戊寅,忠淸道地震,监司以闻。礼曹请下送香祝币帛于本道中央之地,行解怪祭,从之。时筑城于安兴,〈镇名在泰安郡。〉征军督役,道内骚扰,民多怨苦,人皆以地震为其应云。
○上御昼讲,讲《诗传》《下泉章》。参赞官金益熙曰:“以今日观此诗,诚可怆感矣。春秋之时,五伯尊王,故犹有念宗周之意,今日则与此大异,岂非慨然之甚者乎。”同知经筵李一相,因讲论文义,语及李梁事,上问梁是何人。对曰。明庙朝权奸也。益熙曰:“梁不过贪权专恣,无谋危宗社、戕害士林之事也。”上曰:“梁之恶。与元衡孰甚。”益熙曰:“元衡斩刈士类,罪关宗社,而梁不过奸滥鄙夫也。”上曰:“自古小人之得志,不过专权自恣,而我朝奸凶,则必斩伐士林而后已,诚可痛也。”益熙曰:“己卯诸贤,遭遇明时,庶几至治,而作事无渐,终致权奸侧目,酿成大祸,可胜痛哉。”上曰:“东京党锢,祸亦惨矣。然以曹操之奸雄,终不即真于其身,推以与之于其子,使篡逆之名,不归于身,而归之于其子。盖以东京诸贤,节义言论,在人耳目,故终有所不敢自恣矣。”
○上御夕讲。讲《大学衍义》。参赞官金益熙曰:“先儒以为田千秋梦寐之说,未必诚然,盖欲借此感悟上心矣。”上曰:“我国虽小,制度则备。如我国之制,则太子家令,安敢乘车马,行驰道中乎?”益熙曰:“圣教至矣。真氏本源之说,实极洞快。使当时诸臣,陈白如此,则以武帝之英达,岂有终始迷溺之理乎。”上曰:“然。汲黯多欲之言,尚能容之,如有善谏之臣,岂不觉悟乎。”又曰:“霍光佐昭帝立宣帝,忠识远虑,非人所及,而终不禁其妻之邪谋,以致族灭,其故何耶。”益熙曰:“不学故也。”上,仍论忠臣事君之道曰:“如前朝末郑梦周,真可谓忠臣矣。”益熙曰:“梦周与伯夷何异。古人云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未有不孝其亲,而能忠于其君者矣。”益熙又曰:“宋太宗,英明之主也。每令太子,出入在侧,托以后事,而犹未免谗言间之。以此观之,父子之间,不可须臾暂离,致令谗人乘间也。”上曰:“虽君臣之间,必频频接见,情义交孚,然后可无阻隔之患。况父子不相亲昵可乎?又曰:”武帝既作思子宫,又作归来、望思台者,何耶。益熙曰:“思子宫,则出于追悔思念而作,望思台,则筑于湖边,盖以太子自经处也。然不闻有追伸封赠之举,是可怪也。”
4月25日
○己卯,咸镜道富宁、会宁等邑,大风,折木走石。
○京畿加平郡有猫产雏,一头两身两尾,前二足、后四足,又一足倒出两背间。
○下推刷都监堂上李时昉于禁府。先是,都监以高阳郡则本案无一口奴婢,而郡守尹勉之,意在希赏,侵督甚急,一境为之骚然,请推勉之,勉之缄辞以为:‘本案载录奴婢,至于数十口之多。上览之,以都监为行私不察,特推主营堂上李时昉,下传旨于禁府。时昉既被逮,都提调沈之源、提调元斗杓、金汝钰、闵应协等上疏,请同被谴罚,上以时昉非独当之事,即命释之。
○初南蛮人三十馀人。漂到济州,牧使李元镇,执送于京师,朝廷给廪料,分隶于都监军伍。及淸使来,南北山为名者,直诉于路上,请还故国。淸使大惊,使本国收系以待,北山躁懑不食而死。朝廷甚忧之,淸人终不问。
○上御昼讲。讲《诗传》《七月章》。
4月26日
○庚辰,前判书赵䌹上疏,谢赐食物。仍陈戒曰:“臣闻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王者奉三无私,以劳天下之民。诸葛亮之表曰:‘亲贤臣、远小人,前汉所以兴。’前一语,公也,后一语,明也。帝王为国之道,外公明,无他策矣。伏愿殿下,留意于此。”上优批答之。
4月27日
○辛巳,平安道疠疫大炽。
○以权堣、金素为承旨,蔡忠元为舍人,尹鏶为副校理,李庆亿为修撰。
○上御昼讲,讲《诗传》《七月章》。上问曰:“马迁云:‘汉武帝虽表章六经,而不及于文帝尚黄老之时,此言如何。”同知经筵蔡𥙿后对曰:“此非马迁之所宜言。殊失人臣之义,臣则以马迁为非矣。”上曰:“汉高祖为太公设宴,发孰如仲多之言,唐太宗为上皇设宴,亦夸胡越一家,两君务大之意,与之相侔矣。”特进官李时楷曰:“汉高祖、唐太宗、明太祖三君之创业,后世莫能及也。”上曰:“唐太宗祭曹操之文曰。‘一将之智有馀,万乘之才不足。’后人评之曰。‘正是自状,可谓名言矣。’孙策亦英雄也,及其将死,言于其弟者,可谓明矣。时楷曰。姚襄可比于策,而文学则有馀。其时夷狄多英雄,如慕容氏,个个豪杰矣。上曰:”如石勒者,亦岂非豪杰乎。其言曰。‘并驱中原,未知鹿死谁手。’英雄之言,类如此也。“𥙿后曰:”刘曜目有赤光,英略无伦,而终为石勒所擒,未可知也。“上曰:”做事愚𫘤,安得不败也。“
4月28日
○壬午,上御昼讲。讲《诗传》《七月章》。讲讫,上论及大明道教之盛。参赞官金益熙曰:“我朝三百年来,不用左道,诚可钦叹。”上曰:“此盖革罢昭格署之力也。予尝观《宋史》,李沆为相,每入对,极言灾异之可忧,虽上厌闻,而不恤,人有问之者,沆曰。‘上春秋方盛,志气易肆,若不以忧畏之言,日闻于耳,以动其心,则必有流荡之忧,故不得不如是。’善哉言也。自古人君,国家安富,海内无忧,则必骄肆淫泆,或陷于左道、或骛于边功、或流于逸豫,亡身丧国者,前后滔滔,可不惧哉。”益熙曰:“圣教至矣。”上曰:“创业规摸宏远,嗣君虽未必皆贤,而历年永久者,何代为然。”益熙曰:三代之后,唯汉为然矣。唐、宋亦享国三百年,而唐则自天宝以后,国步扤捏,不绝如线,宋亦建康以后,南渡偏安,历年之久,皆不如汉矣。大明得国,最为正大,而今乃至此者,盖高皇帝英雄神武,立国规模,专尚法制威刑,少仁厚恻怛之意故也。“上曰:”天顺之北狩也,天火忽降,尽灾皇极殿,荆棘生于庭与殿齐,诚是莫大之变也。“
4月29日
○癸未,以柳赫然为忠淸兵使,成夏明为辅德。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上问诸臣曰:“日本关白,新造愿堂,请得御笔,予虽不能善书,不无方便之道,特许之如何。”皆以为先王朝亦有此举,今不可不副其请矣。上又问所书之字。领议政李时白以先朝所书〈日光净界彰孝道场八字。〉者对之。上命儒臣,改定所书之字,大提学蔡𥙿后,以灵山法界崇孝净院八字书进。上手书以赐之。
○吏曹判书郑维城免。
五月
5月1日
○甲申,上御昼讲。讲《诗传》《七月章》。
○上御夕讲,讲《大学衍义》。讲讫,同知经筵蔡𥙿后曰:“或言宜先讲纲目矣。”上曰:“纲目则只可见治乱兴亡之迹,至于是非明白,论议痛快,开心地广知识,未有如此书矣。”
5月2日
○乙酉,以李厚源为吏曹判书,吴竣为礼曹判书,郑世规为刑曹判书,洪重普为江华留守,权堣、金素、曺汉英为承旨,赠故右议政张维谥文忠。
○右议政沈之源呈告至三。命皆不允批答。
○工曹佐郞柳昌辰制进世子宫端午帖诗,中有讲筵频赐茗,应不及伾文之语。命政院察启诗意,政院以为:‘似是称颂之意,而下语未莹,引谕谬妄,请勿用之。上下教曰:“顺宗何如主,伾文亦何许人耶?此制似涉讥讽,柳昌辰从重推考。
○上御昼讲,讲《诗传》《鸱鸮章》,至迨天之未阴雨。上曰:“曾于壬辰,狡倭有生衅之渐,赵宪请斩其使,以明大义,亟设阴雨之备。其时朝廷,非徒不能用,反谓之怪妄,至于窜谪边地。及乱作,始服其神明,即命放还,顾何益哉?予尝以为:‘我国壤地褊小,人之器量,亦随以浅狭,故无高识远图,以致如此也。’仍及丙子之变,慨然兴叹曰。古人言将相交欢,天下无事,向者首相金瑬与元帅金自点,侧目相对,做得何事?即今朝绅之不协,反有甚于前日,少有动作,众论牵掣,莫适所从,脱有事变,势将瓦解,必不及丙子远矣。”侍读官尹鏶曰:“金光爀以体察使从事官,赴湖南未还,遭丙子之乱,招集败军,仅成队伍,而忽有讹言,终致夜惊,一时溃散,更不得收合云矣。”上曰:“此由于大将不得其人。大将若斩其先倡者,坚卧帐中,凝然不动,如周亚夫,则岂至于此乎?”
5月3日
○丙戌,济州大雪,国马冻死,凡九百馀匹。
5月4日
○丁亥,黄海道雨雹,大如鸡卵。
○以许积为户曹判书。
○命减平安道今年田租。江界等二十五邑被灾最酷,道臣以闻,特有是命。
5月6日
○己丑,全南道地震、忠淸道霜降旱蝗、咸镜道大风,飞沙走石,疠疫大炽,死者二百馀。
○全南道同福县殿牌被烧,道臣以闻,命革其邑。
5月11日
○甲午,以金光煜为左参赞,郑维城为右参赞,李𥘼为司谏,金徽为舍人,朴世模为持平。
○正言李敏叙上疏。其略曰:
国事日危,民生日悴。危而不救,则至于亡,悴而不恤,则至于散。请以纳谏保民之说,先试陈之。公论者,国家之元气,谏诤者,公论之主。盖天下之义理无穷,一人之才识有限,若物我而间之,公私而别之,何足以来天下之善,而办天下之事哉?凡人劫懦者多,而刚肠少,软熟者安,而谠言者危。若非人君优容开导,养其敢言之气,听纳不疑,恢其虚受之量,谁肯犯其至危,行其至难乎?今殿下傲然自圣,独运聪明,眇视一世,轻忽群臣,以仆隶畜大臣,犬马待台谏,奔走服役,有顺无违,非仆隶而何,束缚驰骤,有鸣则逐,非犬马而何?𫍙𫍙见于颜貌,落落发于辞令,一言不合,斥逐相继,大臣小臣,救过不赡,奉头累足,何事可为。且念君臣之际,虽甚悬绝,情义相保,礼法相持,若但视犹草芥,何责报以国士。况文士大夫,为人主腹心之寄,祖宗之世,甚加亲礼,英、宣二庙,故事可征。穆陵承之,培养尤勤,再造之烈,终始赖焉。臣未知今日所亲信者,果何人哉,百年乔木,国无亲臣,心肠无寄,事任无统。只取一切蜂壮,苟快办集之功,破坏朝廷之大体,戕贼国家之元气,殿下之取舍,不以误乎?近日待臣之礼尤薄,拘囚笞杖,视为轻典,桁杨遍于冠绅,缠缴及于金貂。士气摧沮,杂类横行,廉耻都丧,名节扫地,国事之无成,言路之不通,不足怪也。殿下何不以心腹,托良实之臣,耳目寄正谏之士,推诚而任之,屈己而听之,使君道不济,谠言日闻乎。《书》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宁。”《传》曰:“保民而王,莫之能御。”自古及今,未有民不安,而国可保者也。臣窃观今日朝廷,政令施设,有一毫保民之心乎?无矣。纶綍之下,有一发哀矜鱞寡之意乎?无矣。殿下之群臣,有以不忍人之说,陈于前者乎?无矣。甸外之臣,有以殿下赤子,流离憔悴之状,闻于九重者乎?无矣。哀我苍生,穷年作苦,竭其筋力,纳租输赋,力犹不瞻,仰首疾心,犹望殿下一分之德意。殿下不此之恤,方盛意于无益之事,督责者恣行其残酷,眩能者务胜而求媚。推刷,小事也,而举措太重,科条太密,煮焇。末务也,而国半骚然,囚系满圄。京师之军灶日增,太仓之雀鼠日繁。国之大事,犹有可诿,至于一宫之费,累百巨万,私邪之奉,非一二计,膏血已浚,锥刀尽争。设法而阴取,征贩而巧敛,殿下虽得才能心计之臣,苟取办于目前,亦非王者均财足国之道也。臣愿殿下,淸其本而塞其源,爱民自节用始,节用自省约始,宫中用度,军国诸需,一视祖宗故规。少止尾闾之泄,只以惟正之供也。况奢侈之害,甚于天灾,末俗已偸,僭逾不禁,宜崇弋绨之化,以革高䯻之风也。夫挽弱势于积衰,建中兴之大烈,此何等事业,而独可逶迤平步,乃能成功耶?今殿下苟快私意,忽于大计,存心则恶闻己过,作事则先竭民财。耽细娱,而禁苑为观戏之场;殖私货,而内司为萃逃之薮。姻戚是崇,官方乱矣,喜怒轻肆,赏刑紊矣,谀侫成风,私臣进矣,兴利日盛,尚德替矣。至于深宫燕闲之中,非臣所知,而声色麹蘗,亦安保其必无也。伏睹殿下,以不世出之姿,当大有为之时,据万乘之资,而承累世之基,非常之烈,指日可待,而志为气夺,义为利蔽,使志士解体,生民失望。曾不若战国末辟。处心积虑,能有所立,臣愚窃为殿下惜之。
上嘉纳之。
5月12日
○乙酉,前领中枢府事李敬舆还朝。上召见之曰:“苍黄去国之日。予怀甚恶,今已入朝,不胜欣喜。”敬舆起而谢,仍请致仕而归。上慰谕不许。命宣酝。
5月13日
○丙申,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时吏曹判书李厚源新自两湖还。上问安兴、格浦形势及设筑防守便否。厚源条列以对,仍以安兴、格浦、圣界、圆山等图,进于上前。上令厚源,展图指画,问其地理远近、山川形势。披览移时曰:“每闻言语所传,故未得其详,今见此图,领略大概矣。”兵曹判书元斗杓曰:“欲守江都,则格浦不可不设镇。”上与斗杓、厚源,讲定设镇之策,又将筑城于格浦,以为监司临乱入守之地。左议政金堉曰:“臣则以为不可矣。”上曰:“脱有事变,监司将安归乎。”堉曰:“监司之任,本非守城之将矣。两西则或可置关防,而至于湖南无事之地。当此民穷财竭之日,何可轻动兴作乎?臣意仍旧置之便。”上不悦曰:“不可苟同,各执所见可矣。即今天灾时变孔棘,前头之忧,有不可言,何可束手而坐,全忘阴雨之备乎?监司则留营策应,兵使则领兵勤王可矣。”斗杓曰:“臣每见金堉,则以不失民心为上,而动民兴作,为非矣。”堉曰:“若失人心,则虽有金城汤池,不可守也。”斗杓曰:“虽得民心,若无用武之地,则亦无可奈何矣。”
5月14日
○丁酉,上御昼讲。讲《诗传》《东山章》。上曰:“周公被流言,而召公、太公,何无一言辨之,使成王发《金縢》而后,始乃觉悟耶。”参赞官金益熙对曰:“二公之不辨周公,先儒亦有所论。盖成王幼冲之年,其惑已深,故不欲骤谏也。以此言之,成王天资,不及汉昭矣。”上因语及大明、建文之事曰:“建文之流落四十年,终得不死者,古今之所未有也。万乘天子,及其失位,求为匹夫,不可得也。岂有如是而能得保全者乎?此盖建文身无失德,故天之保护如此耶?”益熙曰:殿下夙夜孜孜,励精图治,而百事废坠,绩用不成,此必有其故也。“上曰:”何也。“对曰:”在朝之臣,虽有所怀,皆以为必不见用,先自沮疑,不肯尽言,此为今日之痼病也。“上曰:”此则在上之人,有以致之,而卿在论思之地,当此危急之时,苟有所怀,悉陈之可也。“益熙曰:”臣岂敢有所隐也。“上曰:”第言之。“益熙曰:”近日朝家设施,只是推刷、营将两事,而议论携贰,人皆不快。至于安兴、格浦、江华、南汉之事,朝臣之意,皆与上意不同。入对之时,虽以为可,而既出之后,便为异议。人臣事君之道,凡于国家事,利病得失,随其所见,直陈无隐。苟便于民,而利于国者,则力请行之,害于民,而病于国者,则亦当明言痛辨,以期亟罢可矣。何可既知其不可,而苟为面从,退有后言乎?此习已痼。无可奈何。以此朝廷,每有一事,群议溃裂,保合无期,如是而做得何事?至于推刷,臣所建请,诮臣者,皆谓导殿下以功利。臣虽无状,生长儒家,岂敢以功利引君也。“
5月15日
○戊戌,上御昼讲。讲《诗传》《破斧》、《伐柯》、《九罭》等章。
○上下教于政院曰:“灾异之惨,莫有甚于近日,以予凉德罔知修济,可不求助于臣邻,以济时艰乎?承旨代予草教,广求直言,以补寡昧之不逮。”
○命配李寿昌、朴安悌、柳天枢、金震标、李道基、李性恒、郑脩、闵焘、李温、李遐于中道。初朝廷,令湖西各邑,煮取焰硝,使之传习煮法,而各邑任便私贸,瞒报道臣。及事觉,命拿各道守令,以不遵事目之罪断之,故有是命。
○领敦宁府事金堉上札言李寿昌等定配之过重,请施以当律。答曰:“国势嶪嶪,殆难保也。苟有犯法者,虽吾之子孙,不敢轻赦,况其他乎。”
5月16日
○己亥,上御昼讲。讲《诗传》《狼跋章》。
5月20日
○癸卯,太白昼见。
○咸镜道雨雹。大如弹丸。
○命以常平厅米二千八百八十三石、豆六百十八石,分送于江华及紫燕岛。
5月21日
○甲辰,以南老星、权堣、金素、曺汉英为承旨,沈儒行为献纳,李端相为校理,李殷相为文学,吴挺垣为副修撰。
5月22日
○乙巳,上下教曰:“征、㴋有病,遣内医,赍药物往救之。”
5月23日
○丙午,太白昼见。
○江原道伊川人芿德弑其夫,道臣以闻,拿致京狱,命三省鞫之。芿德就服,遂伏法,命革其胎生之邑。
5月24日
○丁未,太白昼见。
○时久旱,将行祈雨祭。下教曰:“祭文少罪己之语,则其何能感神。令词臣添改以进。”
5月25日
○戊申,京畿疠疫大炽,黄海道、咸镜道雨雹。
○以李一相为吏曹参判,郑知和为承旨。
○宪府〈大司宪李时楷、执义李梓、掌令柳俊昌、持平闵熙、朴世模。〉应旨上札曰:
灾异之作,何代无之,而未有甚于今日之惨也。乾文乖度,坤轴失宁,雪霜夏零,寒署错乱,其他可怪可愕之变,有难殚记,吁!亦可畏而可惧也。天怒于上,民怨于下,百弊俱兴,千瘼斯生,国势岌岌,不保朝夕。日者筵席之问,圣上深以灾异为忧,俯询大臣,而惜乎大臣,曾无一言仰塞淸问,只以冗琐之语,寂寥仰达也。遇灾修省,虽是人君之事,而居辅相之地,任经纶之责,何无恐惧震惕之意。不思出一策,孤圣上之至意,缺人心之瞻望也。天不容伪,灾不虚生。泄泄沓沓,一向如是,臣窃闷焉。呜呼!黄阁备位,而治道无食效之望,士气不振,而人才无蔚兴之美。《书》曰:“股肱惟人。良臣惟圣。”人有股肱然后,可以运用百骸,君有良臣然后,可以辅成治化。古之劳于求贤,逸于得人,皆为此也。轮辐弱,则不可以骋长途,毛羽孱,则不可以翔寥廓,此必然之理也。未知殿下之所与共天位者谁欤。所与治天职者谁欤。司马徽云:“识时务在俊杰”,齐浣谓姚崇为救时之相。俊杰之人,间世乃出,而救时之相,岂易得哉?卢怀愼虽称伴食,而亦能坐镇雅俗,有伴食之讥,而无坐镇之望,则在治世,犹难倚任,况极危极乱之时乎?殿下既无股肱之托,又无心腹之寄,如立乎虚舟风浪之中,望其弘济,吁亦难矣。《诗》曰:“岂弟文王,遐不作人。”文王有岂弟之德,而行作人之化,得多士济济之美,身以之宁,国以之安,岂非后世之所当法者乎。今者贤关绝响,正路荒芜,俗习日偸,士气不振,进德居业者,既无其人,负笈读书者,亦无其类,安敢望人才之蔚兴乎。幼而学之,壮欲行之,幼既无学,壮安所行。数十年前,科场战艺者,尚有词藻之翩翩,今则并与词藻而亡之。由是而擢登科第,由是而为士为大夫,由是而为卿为相,临其职,而举其务,莅其任,而治其事者,岂足望于此人乎?仁贤不出,国将空虚,言之于悒,念之气短。然则今日之所当虑者,不在于兵食之不裕,而在于士气之不振,不在于训链之不精,而在于士趣之不端也。殿下苟能任用贤相,宰相若能矜式多士,则士气振,而风俗正,风俗正,则人才兴,人才兴,则彬彬辈出,济济以宁,不患贤能之不登,不患事功之不集也。近来官方日溷,朝政日紊,命德之位多玷,任事之道亦乖,循序而进,阘茸登于膴仕;守格而滞,才能限于下位。为人择官,不问人器,周流列班,朝暮迁除,外闻其名,童子可当贲盲,徒慕其虚,鱼目可售连城。噫!设官分职之意,岂亶使然哉。至于作事无实,为当今受病之源。应天而无其实,恤民而无其实,为政而无其实,用人而无其实,治兵而无其实,听言而无其实,讲学而无其实,接遇而无其实,崇虚长伪,国事日非,殿下宵旰之忧,终无可纾之日。譬如饥人在傍,口谈八珍之味,奚益方馁之腹?不如箪食豆羹,即进而解饥也。噫!大臣无其人,而士无矜式士无矜式,故士气不振,士气不振,故风俗不正,风俗不正,故人才不兴,人才不兴,故贤能不登,贤能不登,故为人择官,为人择官,故作事无实,作事无实,故治无少效。因缘辗转,反复沈痼,若是则虽日事延访,日讲治道,将何以回上天之怒,而消荐至之灾乎。古语曰:“治安之世,庸夫高枕而有馀,危乱之时,圣哲驰骛而不足。”非常之事,固非常人所可为也。然而天下之事,千变万化,皆由于人主之一心,国家治乱,生民休戚,欲为尧、舜,欲为汤武,何莫非殿下之一心乎?殿下聪明英睿,圣学日将,固非臣等所可窥测,而窃恐义理未尽研穷,治心未尽精细,故发于辞令者,或失中和,施诸事为者,或未纯一,喜怒刑赏,或有任情,而弃法度,是非邪正,或不明卞,而混黑白。是以,君子大居敬,而贵穷理,尊德性,而道问学。道问学,所以穷理,而致知格物也,尊德性,所以居敬,而正心修身也。苟于经席之上,无拘句读,无事虚文,专精请究,探赜义理,好问乐取,克去自圣之病,屈己从善,无留好胜之私,使气质淸明,义理昭著,则天下之理,皆具于吾心之方寸;天下之事,莫逃于吾心之鉴别,终至表里洞澈,融液周遍,参赞位育之功,可以驯致矣。伏愿殿下,无以危乱徒忧,无以灾异自沮,奋励日新,择贤务实,无使仁爱之天,转益其怒,幸甚。
上优批答之。元斗杓与李时白,素不相能,时楷即斗杓之姻亲,人谓时楷,为斗杓有是札云。
○领议政李时白以宪府札中,专攻大臣,上疏乞免,不许。左议政具仁垕、右议政沈之源亦上疏辞职,并不许。
5月26日
○己酉,遣宰臣祈雨。
5月27日
○庚戌,领议政李时白、左议政具仁垕、右议政沈之源、并呈告至三。命皆不允批答。
○上御昼讲,讲《诗传》《鹿鸣章》。讲讫,上曰:“三公一时引入,此何景象耶。”礼曹判书李厚源曰:“皆怀不安而然也。尝闻中庙朝,玉堂之官,入侍经筵,侵攻大臣,不遗馀力,右相申用漑,退而欲辞免,首相郑光弼笑曰:‘彼若果以我辈为恶人,则必不面发此言矣。’用漑笑而止云。”上曰:“其言休休,大臣固当如是矣。”是日大雨,上谓诸臣曰:“今日之雨如此,此必诸卿虔诚祈祷,感回天心之致,予甚嘉悦。”〈入侍筵臣中,有祭官,故有是教。〉时久旱,上露立宫庭,焚香默祷至夜分,大雨始下,达夜不止。
5月28日
○辛亥,以洪葳为校理,李杭为正言。
○上御昼讲,讲《诗传》《四牡章》。
○黄海监司任义伯辞朝,面谕以遣之。
○配嘉山县监李正英于江西县。初正英以应教黜补嘉山,邑民金益坚附于营门,为屯田别将,恣行不法,害及闾里,及正英为县监,以益坚罪状,报于监司沈泽,捕系请刑,泽不肯许。正英数其罪,而杖杀之,一道咸快之,而泽怒其擅刑,乃闻于朝,特命拿问定罪,初配于春川,上以为不宜配于近地,命改配江西。
○忠淸水使金汉文驰启曰:“所斤佥使金友仁,巡饬诸岛,至堀业岛,有唐舡三只,袭夺友仁所领防牌舡而去。友仁急追之,唐舡扬帆而进,相战移时,友仁斩首殆尽,馀皆投水而死云。
5月29日
○壬子,大白昼见。
○上御昼讲。讲《诗传》《皇皇者华章》。讲讫,上曰:“三公一时引入,军国之事,积滞未决。欲责宪府之官,且劝出大臣,而此则亦有所不可者,明日予将亲自议决。虽无大臣,而备局诸臣等,各执其事,来诣宾厅可也。”上仍笑曰:“万几之烦,犹以为难,况又亲察备局之事乎。”
○上下教曰:“近见大臣不允批答及诸道监司教书,只赞扬其人,全无勉励之意,殊欠制诰之体,其令词臣,毋得如此。”
5月30日
○癸丑,江原道、全南道、平安道,雨雹。
六月
6月1日
○甲寅,擢拜尹绛刑曹判书,以闵应协为大司谏,吴挺垣为掌令。
○领议政李时白、左议政具仁垕、右议政沈之源呈告乞免。上皆优批不许。
○上御昼讲,讲《诗传》《常棣章》。讲罢,召见诸司轮对官。
6月4日
○丁巳,以洪命夏为大司宪,金徽为执义,李敏叙、朴增辉为持平,徐必远为副修撰。
○谏院启曰:“灵丰君㵓,顷以北京使臣到湾之日,因一细事,移怒下吏,酷刑即毙,一州之民,莫不惊惨,哀其冤死,如此滥刑之弊,不可不痛惩。请拿问定罪。”命罢职。
6月5日
○戊午,上下教曰:“卖国罪人沈諿,追夺官爵,以惩其恶。前司谏沈东龟以諿之子,不可齿在搢绅之列,削去仕版,以为卖国者之戒。郑维城、金益熙曾言諿、东龟之冤,上怒益激,至是有是教。
○先是,顺天营将白弘性当宣庙讳日,张乐犒军于兴阳县。是日儒生,奉释奠祭物,往鄕校,弘性坐于门楼,俯临祭物。儒生欲由正路而行,弘性以方结阵不许,儒生以祭物不可由迂路而行,强争之,弘性大怒,执祭物陪持人杖之,陪持者因此散去,弃置祭物于路傍,闻者莫不痛惋。弘性恐被罪,先自启闻,构诬儒生之罪。至是光州儒生裵纬等百馀人,来诣阙下,上疏陈白,请罪弘性,上令政院,议其是非。承旨李尚真、郑知和等,恐触上怒,以为弘性与儒生,俱有所失,但有轻重之别云,命却其疏,裵纬令该曹停举。政院请还收停举之命,上严批不听。
○户曹判书许积上疏曰:
天人之际,甚可畏也,流通感应之妙,发于方寸之微,转移回斡之机,捷于影响之速。顷者皇天示警,旱魃为虐,圣上寅畏,大警动于心,德音才下,圭璧未遍,而一月望望,而不能致者,能致于一日之间,而所谓流通转移之效,至此而无以加矣。然而常人之情,喜极则忧,喜之不已,反而忧之曰:“向也灾而今也祥,向也忧而今也喜。”又安知今之祥,不为后之灾,今之喜,不为后之忧乎?窃念自古致灾之由,不一其端,多出于大兵革、大刑杀之后,此则理之常然也,常然之中,间有或然之理。今夫匹夫匹妇之抱冤无聊者,有何轻重于天地之大、万物之众,而考诸传记,则三年赤地,五月飞霜,若此类多矣。谓传记不足信则已,如其可信,则岂不大可惧者哉?《书》曰:“匹夫匹妇,不获自尽,民主罔与成厥功。”人或有罪不缘情,律不当罪,生无以暴心,死不得瞑目,孤儿寡妻之痛郁而不解,则其所以感伤和气者,岂下于不获自尽而已哉,臣虽愚昧,亦保其圣朝之无此事。而独于金弘郁之事,不能无梗概于中者,反复思惟,终不得其情。谓弘郁病风丧心,蹈水入火,则有罪无罪,固不足论也,若谓之忘君负国,阴护凶逆,则臣决知其非本情也。何者,弘郁蒙被两朝恩遇,出入近密,馀三十年。既非逆姜亲属,又无逆姜之私恩,国人之所共知者。弘郁亦人耳,岂敢专忘恩义,忍为人理所无之事哉。若曰弘郁素怀邪心,曾有私附之事,敢生追报之念,则小人贪利,唯为身计,明有近害,断无后福,其邪愈甚,而愈不为此也。惜乎以殿下之明圣,而曾不俯烛如许事情也。惟其非若草野之疏远,宜闻圣明之申谕,而妄疑先朝已定之论,轻犯殿下当怒之威,自就死,而无辞者,抑独何心,真是怪事。必是昏暗之见,重以胶滞之病,只见殿下虚受之量,夐出千古,以为心有所怀,何可不陈,信笔书之,不自觉其抵于死也。此固死期已迫,神鉴先昏,而其罪则固不容矣。然语其罪,则在于斯,论其心,则如右所陈。何殿下之不少恕,而直以大逆治之。雷霆太震,鞫狱太急,廷臣悚栗,而莫敢言,众庶惊骇,而传相告,圣明之世,宁有此哉。虽然弘郁之骨已朽矣,今不必论列,而继而有锢其子孙,有同录案,废其亲属,无齿仕版之令,臣于此益复歉然。弘郁之死,虽是自造,封疏进言,乌可比于诟天乎?自己之情犯,止于如彼,则施之于其子孙者,岂宜若此哉?抑臣所惧,有甚于此。人君听言之道,譬如匠者之鸠材、医者之聚药,拥肿乌喙,唯在我取舍,顾何假喜怒于他物哉?自古圣帝明王之不以妄言,而罪人者,良以此,况遇灾而求言,因其言而罪之,又从而刑之,又从而锢其子孙,则孰肯忘其身及其子孙,而挺身发一言乎?此特出于震叠之馀威,人孰不曰过重,而在廷诸臣,无一敢以过重为言者,可知摧折之太甚也。摧折之弊,至于委靡,委靡之弊,至于含默。故当圣上遇灾警惕诚心求助之日,上自卿宰,下至布衣,皆以缄口为得计,寥寥乎若空虚之国,驯致之势,遂使然也。若谓灾异之叠见,无与于国家之治乱,国家之治乱,不关于言路之开闭,则亦不足恤矣。如以言路,为有关于治乱灾祥,则今日之言路,可谓闭矣。虽有忠言嘉谟,足以消灾而致祥,深虑远计,足以变乱而为治,又何自而入哉?此臣之所大惧也。伏愿殿下,念古先罚不及嗣之义,除其亲属废锢之令,勿以既往之差失,而勉开将来之言路,则上有旷荡之美,下无忌讳之忧,智者乐于效能,愚者喜于免罪。人情所同,天意必豫,灾转为祥,乱变为治,亦将不外乎是矣。
不报,留疏不下。自弘郁之死,人莫不哀之,而不敢讼冤。赵䌹、郑斗卿、李回宝等,虽略及于疏中,而不敢备陈,至是,积乃能尽言不讳,士论多之。
6月6日
○己未,咸镜道会宁、锺城雨雹。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大司宪洪命夏曰:“闻有停举疏儒之命,不用其言而已,何至施罚。”上曰:“儒生辈已成悍习,朝廷奉命之人,必欲驱逐而后已。方农之月,叫聚同类,相率而来,敢上请罪之疏。若不痛惩此习,则将必有争杀长吏之患。予初欲囚治,而当此灾异孔惨之日,外人不知,皆曰‘儒生陈疏,而被罪云尔。’则事甚不美,故不果耳。”兵曹判书元斗杓曰:“儒生之通文道内,诚极非矣。白弘性亦是王人,渠辈何敢乃尔。”上曰:“弘性之罪,尚未结末,渠辈何敢径先请罪乎。”斗杓曰:“不必自朝廷停举,分付监司,使之施罚宜矣。”上曰:“卿何为疲软之语乎?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岂可使朝廷政令,出于下也。”上仍大怒曰:“凡事必须明白处之,白弘性及兴阳县监许恪首倡通文儒生,并拿来,明核论罪可也。”都承旨李行进,又言疏儒停举之过重。上愈怒曰:“卿辈自前必庇护湖南之儒矣。”命夏及吏曹判书李厚源、副提学金益熙等,皆言许恪等拿推之过中。益熙又曰:“当初处置,不至如此,而为诸臣之言所激,辗转至此。况儒生之罚,自有当律,而至于拿来,尤极不可。”上曰:“初欲施儒生之罚,而不能措手足,故不得不如此耳。”斗杓更禀弘性等之拿来。〈斗杓兼带判义禁〉上怒稍解,乃曰:“诸臣之言如此,今姑置之。”
○司书元万石应旨上疏,条陈时弊。上优批答之。
6月7日
○庚申,以南老星、柳道三为承旨,朴承休为掌令,郑知和为广州府尹。
6月8日
○辛酉,太白昼见。
○月犯亢第四星。
○上下教曰:“前灵丰君㵓酷刑杀人,事极惊骇。人命至重,岂可以贵近而忽之,还收其新授加资。”
○全南道儒生金圭等上疏,请与裵纬同被罚。命却之。
○兵曹启曰:“白弘性犒馈军兵于国忌之日,虽甚骇异,而校生骑马穾入阵中,则营将之棍打礼吏及校奴,别无所失,而至于通文列邑。兴阳县监许恪身为主倅,不能方便处置,坐视土民之侮辱王人,而不敢谁何于其间,常时居官之无状,推此可知。请白弘性杖八十,论以公罪,许恪杖一百夺告身。兴阳儒生丁晰、金起秋施之以侮辱王人之律。而并论以私罪。”上从之。又命本道监司,拿致丁晰等,严刑启闻。判书元斗杓,迎顺上旨,只举弘性自明之辞,全没其污辱祭物之罪,拟以轻律,反以儒生之通文声罪,为驱逐王人,且上曾欲并治许恪,故知其无罪,而并请论罪,人皆愤骂。
○承旨李尚真启曰:“远方儒生,不识事理,虽有妄作之失,原其本情,不过为尊圣庙也。若以有意作挐,驱逐王人,为其罪案,至于栲讯,则非但用律过重,其在圣世,培养士气之道,恐有所损,远外听闻,孰不失望。自今以后,虽事关圣庙,有大于此者,人皆以此为戒,无敢发言,则将来之弊,亦不可不虑,请少霁天威,特用宽典。”上不听。
6月9日
○壬戌,正言郑植引避曰:“湖南儒生等通文之举,实是过激,而士气宁激,而不可软,其情宜恕,而不可罪。抗辞千里,来叫天门,而反下情外之教,至有停举之命,多士之失望,为如何哉?弘性则终无罪责,疏儒独被停举,待士之道,不亦太薄乎?弘性职是营将,既非戎事,则何敢以自明之辞,偃然驰启乎?臣以还收疏儒停举之命,请治弘性悖妄之罪,发简往复,而僚议参差,无非臣见轻之致,何敢晏然仍冒,请递臣职。”大司谏闵应协引避曰:“正言郑植,以请罪弘性,还收湖儒停举事发简,而营将状本及儒生疏语,臣未及见,待得其详,欲于登对之日仰达。故以此答送矣,同僚诿以见轻,遽尔引避,实臣之所未晓也。弘性所为,出于无识,直谓侮圣,未免忿懥之发。通文之举,虽曰弊习,封疏被停,无乃摧折之甚乎?臣于此事,非欲强为异同,而惟其衰耗疲软,不能遇事风生,致令同僚,不伸己见,臣何敢晏然?请递臣职。”献纳沈儒行亦以此引避。司谏李𥘼引避曰:“臣初见郑植简通,答以此事固不可不论,而但白弘性之状本,儒生之疏语,必须得见然后,方可参商论启矣。翌日同僚,又发简通,臣答以谨悉,而长官之欲于登对时陈达者,似无异意,谓已归一矣。同僚终以参差引避,臣不能无讶焉,然何敢自以为无失,而晏然处置同僚乎?请递臣职。”答曰:“勿辞,植等并退待物论。玉堂上札曰:
谏院多官,并引嫌而退。疏儒停举,实涉过当,即欲论执,风采可尚。随后商确,意在愼重,欲待登对,有违格例。既可其论,而姑为迟待,未免苟且之归。初欲参商,后书谨悉,别无参差之失。请正言郑植、司谏李𥘼出仕,大司谏闵应协、献纳沈儒行递差。
上从之。
6月10日
○癸亥,以蔡忠元为应教,李廷夔为吏曹佐郞,李庆徽为修撰,洪柱三为正言。
○上下教曰:“予闻盛夏蒸雨之苦,峡里尤甚。本土平居之人,犹必常近烟火,以避蚊虻之苦,况世龙妻,生长禁中,而一朝处于围篱,何以耐过。每一念至,不觉伤怀,且以残邑之民。供馈别将内官及立待军丁之弊,尤有甚焉,岂可使残邑,累年当之,而不之恤乎?其令该府,移配世龙妻于善地,且宽其围篱,以便居住,暑月冰丁及时果,以时入给,俾免疾恙。”
○宪府〈大司宪洪命夏、执义金徽。〉启曰:“兴阳儒生等,以该曹照律,至有严刑之教,远近瞻聆,孰不震骇?儒生既与弘性,均有所失,则朝家施罚,似无所异同,而弘性则论以公罪,儒生则施以刑讯,刑讯章甫,曾所未有。自祖宗朝以来,培养儒生,靡不用极,虽有过激之举、妄作之失,未尝不优容者,岂非扶植士气,法有所屈而然也。儒生通文,虽曰弊习,既非创自今日,而又以尊圣庙为辞,则疏儒停举,亦云过中,况又从而刑讯之乎?朝家待士之道,决不当如是,请还收丁晰等严刑、裵纬等停举之命。”上不从。两司力争不已,上下教曰:“尔等曾以私愤,举岭南一道之多士,几半停举,以为威制一时之计,而有同大恶之罪,凡我大庆大赦,曾不与同。其已甚不正,莫过于此,而此则尔等不以为不可,及今使予独不得行法于国中,何也。士林则一也,尔等何恶于岭南,而何爱于湖南耶?尔辈之所恶,则惟恐摧折之不及,朝廷之所恶,则必欲培植之不暇,是何是非,是何心肠,是何人臣之道也。”大司宪洪命夏等以此引避,玉堂处置,请出仕,下教曰:“人臣之视君,不如私党。”修撰李庆徽、尹鏶、李梓等,陈疏乞削其职,命罢职。及李行进为大司宪,遽停其论,司谏李垕上疏,斥行进以謟侫,行进未及引避,移授亚铨,始乃陈疏辞职曰:“湖儒之事,元非大端,而浮议日激,两司并不得自由,未知此论,无穷期欤?今垕自取直截之美,与臣以謟侫之名。垕之新锋,初发矣,何可当也?”见其疏者,莫不骇之。
6月11日
○甲子,太白昼见。
○领敦宁府事金堉启曰:“世龙妻,听其贼母之言,出入宫掖,恣行凶逆之状,非澂、㴋之比,何可独与善地,以便其身乎?圣上轸恤之意则至矣,澂、㴋所处,亦岂善地乎?无宁同置于岛中,别其栫棘,俾不相通臣于治狱之日,目见此人凶逆之甚,而独徙善地,不胜愤愤,敢以愚贱之见,冒昧陈达。”上不听。堉又上札,极言其不可,命议于大臣,皆以堉言为是,上从之。
6月12日
○乙丑,领议政李时白上札曰:
湖儒等当初之举,出于尊圣之意,则设或过激,固当优容,岂可督过摧折,以缺多士之望哉?古之帝王,养之以道,遇之以礼。可以言教,不可以力胜,其意有在,而今者勿论所执之如何,遽加停举刑讯之律,此令既下,人心失望,气象愁惨。臣以孑然旧臣,目见无前之事,而诿以呈告,终无一言以告我圣明,则岂圣明所望于臣,而臣亦负圣明大矣。后之视今,谓当时有人矣乎。
上不从。右议政沈之源亦上札请还收儒生等用罚之命,答曰:“卿若出仕。则当面议以处之矣。”
○命白弘性罢职。上只以弘性之张乐于国忌日,为无识,有是命。
6月13日
○丙寅,太白昼见。
○以蔡𥙿后为大司谏,朴世模为持平,徐必远为献纳,沈儒行为副修撰。
6月14日
○丁卯,江原道杆城郡大水。
○遣承旨阅囚于典狱署,释罪轻者。
6月15日
○戊辰,咸镜道疠疫大炽。
○右议政沈之源出仕请对,上召见之。之源曰:“日者札中,敢及儒生事,猥蒙温批,不胜感激矣。儒生之事,虽似过激,而自祖宗朝以来,培养之道,靡不用极,虽有妄作之失,必为之优容。今若轻加以刑讯、停举之律,则不但群情落莫,大有乖于祖宗培养之道。且两南士气,倍于他道。壬辰之乱,岭南则有郭再佑,湖南则有高敬命、金千镒,纠旅抗义,忠节卓然,培养之效,果如何耶?”上曰:“泛言之,则卿言似矣,而深究其情,则实有不然者。渠辈欲藉圣庙,以为泄愤之计,诚可痛骇。苟有其计,则不过呈书监司,监司不听,然后或可上达,而当此农月,倡率而来,直请弘性之罪,其习之不美,果如何哉?人言白弘性先发制人,而予为先入之言所惑,不肯听纳云,以此特罢弘性矣。予岂欲扶护弘性哉。”之源曰:“刑讯章甫,古所未有,臣窃惜之。”上曰:“从当相议处之。”之源曰:“圣心若有商量,则莫如速收成命,以副中外之望。何必等待他日乎。愿圣明,亟下明旨。”上默然。之源又曰:“岭南、湖南,颇有士气,鄕里小民,虽欲为恶,而有所畏惮,不敢恣行。以此观之,则士气当培养,不当摧折。”上又不答。之源曰:“人固言大臣无人,臣将此事,反复陈达,而终不采用,则将何颜面,更从大臣之列乎。”上笑曰:“予岂不用卿言也。”之源起拜曰:“欲得明白下教而退。”上曰:“凡事不厌熟讲。卿亦岂无更对之日,而何可立决于一刻之间乎。”
○馆学儒生李嵇等上疏曰:
严祀典,所以尊先圣也,扶士气,所以树国脉也。祀典不严,则俎豆虽陈,不及之仪,犹无享也。士气不扶,则庠舍虽设,颓废之俗,犹无教也。是以,一有失礼,必以不敬而加之,虽少过激,亦必诱掖而导之。自古为国,曷尝有慢神者幸免,为士而受刑者哉。惟我国朝恤祀之典,尤谨于前代,自宗庙社稷以往,最重释采,牲牢粢盛之殷,品视太庙,尊彝、锺虡之数,备用王章,祝币书讳,上宰莅事,虽遐方下土,仪物不等,而严敬之义,岂有间哉?至于牲币所过,大小皆下路马乘车,所以广敬,苟有所失,皆丽官刑,其袛肃至矣。菁莪乐育之盛,追配三代,辅翼振作之方,兴士养贤之规,靡极不用。虽穷鄕遐土,教具或阙,而作新之化,何远不被哉?至于布衣抗言,每示包容,纵有狂妄,亦不加罪,其优容至矣。恭惟主上殿下,自御极以来,率循旧卞,无废前宪,敬以事神,礼以待士,自是本朝家法,远近之望曰:‘必能至德馨香,殷礼无阙,士气大振,狂简成章。岂料因一武夫,挟兵自骄,侮及先圣,而司寇不问,反行严急之刑于尊圣之士哉。弘性之罪犯,已悉于湖士疏中,许恪缄辞,不必更烦。窃观慕华馆武试开场,都监链卒,香祝若诸陵祭物或过,则命官以下,皆降阶袛送。营将虽朝廷所命,其尊岂若命官大将?文庙祭物,内外何别?夫承命掌试,开营习战,亦国家大事,犹且冠带鞠躬,介胄下拜,况一县束伍,只是数百试才。弘性何人,敢为傲然自肆,视圣庙祭物,曾无袛敬之心。据倚门楼,捉持陪持典仆及随后礼吏,白掊乱飞,军隶杂沓,至使粢盛酒醴,弃置衢路。论以汉法,讵免不敬之律哉?酎金,小事也,贵戚失侯抵罪,庙堧,隙地也,临江下狱自杀。今至使粗悍一弁,肆其顽痴,横弃牷牲,而吏议不加,抑独何哉?且丁晢等,咸聚斋宫,目见其事,尊圣嫉恶,自是秉彝常性,众怒水次,宁顾一时之少激哉?朝廷所以深罪者,不过以通文一事。通文之规,不知自何代权舆,而凡有儒林盛事,学宫大举,皆用通文,实非作俑于今日也。夫子之庙,既非兴阳之独私,则通告士林,固是例事,抑有何罪哉。所谓通文,又非迫逐其人,只是事系重大,不敢自专,倡合多士论议往来,然后或呈文道主,或叫阁请罪,方可次第举也。此学宫通规,自古而然,未之或废。若以擅发通文,为其罪案,则内自馆学,外而校院,凡有儒籍,谁能免此。圣教所谓驱逐朝廷之命臣者,岂非可冤之甚乎?昔在辛亥年间,贼臣仁弘,侮斥先正臣李彦迪、李滉,太学生共愤,而削名于儒籍,当世快之。夫仁弘假迹山林,托位鼎铉,其重其尊,岂弘性之比哉?士气所激,公论许之。今日丁晰等所争,虽非拟议于曩时,而其志则知尊圣庙,其事则学宫通规。度位则仁弘势尊,较事则圣庙体大,论罚则空言,孰与削籍?殿下不加徐究,遽施风霆,先入一夫自明之偏说,未察多士尊圣之至意,暴摧以情外之教,至加以严讯之命。噫!盛暑拷掠,人命难期,设有不幸,卒然溘先,则岂不有悔于他日也?圣教一下,群情错愕,荐绅无光,朝野失色,孰谓圣明在上,而乃有此等气象也。自古儒士之被刑者,或因诗案,或因口语,未闻以尊圣获罪。通文售祸也。此既然矣,而裵纬等,复以陈疏,继下停试之命,辗转收司,一何至此?彼湖士等,岂有私怨深怒于弘性。只为文庙事重,且闷丁晰等横被文网,百舍重茧,叫云阊阖。实恃朝廷尊圣重祀之盛德,不量其身踈贱僭越之为嫌,怀愤莫告,疾呼父母,其志可尚,而其情亦戚矣。一二人被罪,固不足道,其在圣朝掝朴之义,未知如何?其在湖南满万章甫之心,以为如何?若有良史氏书之曰:‘某邑释奠之物,见污于营将白弘性,弘性不以此被罪,而疏儒蒙罚,校生受刑云。’则后世之视今世,亦以为何如也?且臣等窃伏闻,成庙尝违豫,自内里设巫祷于碧松亭后,盖长乐意也。当时多士,驱逐诸巫,打破供具,东朝震怒,将置之罪,成庙闻之,至有士气如此,予病自瘳之教,深嘉不已。至今传为美谈,在于长老之耳。圣祖之意,岂不以士气于国,犹元气于人,必培植而滋养,激励而兴起,然后是气不馁,能配道义也。湖南多士之欲尊圣庙,胡大罪也,而殿下不惟不能煦嘘太和,导迎善气,又从而暴摧折之,雪霜所加,生意索然。我祖宗深培厚养,所以成就士气者,到此无复遗意。此岂亿万斯年永寿国脉,贻谟燕翼之道哉?呜呼!祀典,大事也,侮辱至此,而置而不问,通文,例举也,辗转相仍,而至于加刑。设使远外听闻,或有未实,既曰侮辱文庙祭物,则固当拿致金吾,究问实状,以施当施之律可也,罪状明白如此,而朝廷反掩护之。且于湖士辈,虽有过激之语,而既曰关系斯文,则亦当恕其狂妄,成其正气,以慰尊圣之心可也。况其本情,断无他意,而朝廷又折辱之。臣等恐从今以后,中外诸祀,虽有不敬,大于此者,朝廷无自以闻,他日斯文,虽有不幸。大于此者,士论无自而发。且弘性可罪之论,岂但兴阳之士。独有此心?实是湖中多士所共愤也。不独湖士为然,数千里冠章甫者,举同此心矣。然则丁晰之受刑,环湖之士,皆受其痛矣,裵纬之被停,举国之士,皆与之不幸矣。既系圣庙,理无内外,岂可以事在兴阳,而犹越视秦乎。玆冒万死,略陈愚衷焉。
答曰:朝家处置,似非偶然,亦非侮圣而然也,尔等毋事纷纭,退修学业。“
6月16日
○己巳,以闵应协为都承旨,李时术为正言。
6月17日
○庚午,上下教曰:“右相既已出仕,言不可不践,丁晰等勿为刑推,依该曹照律施行。”
○谏院〈大司谏蔡𥙿后、司谏李𥘼、献纳徐必远。〉启曰:“以大臣之言,特收湖儒等施刑之命,果见大圣人所作为,出寻常万万。然臣等愚意,又有过于是者。裵纬等千里诣阙,合辞陈章,以尊先圣、重祀典为言,则其间,虽有过激之举,直须置之而已。若以此施之以停举之罚,则待士之道,不亦太薄乎?待士太薄,则儒道病,而士气不振,此岂细故哉?且以殿下平日待士之厚,而今也痛折之,坐失多士之心,窃为殿下惜之。要当特赐涵贷,而申以教导,不宜预忧后弊,而先加责罚,请还收裵纬等停举之命。白弘性敢于宣祖大王忌辰,设飮张乐,已极无状。且因校儒犯马,发怒追捕,致令祭物,污秽于路次,而坐视不禁。此等罪犯,宁有论以公罪之理乎?虽以愚昧之见,亦必知公私之判,而该曹矇眬遣辞,敢以公罪照断,殊极可骇。兵曹堂上请罢职。”上不从,仍下教曰:“以予之故,馀波及于该曹,以为为湖儒泄私愤之计,诚可痛骇。该曹照律,为国之外,断断无他,而尔等持论深刻。既失论事之体,且有好胜挟私之意,予甚不取也。”〈兵曹堂上判书元斗杓也〉 ○赍咨官黄埏还自燕京到义州驰启曰:“到高桥堡,逢我国被掳人,乃交河私奴应祥也。详问彼中事情,则渠以甲军,于上年随往南方战所,南兵佯败,诿引北军,挟击之,北军全没,王子一人死焉,南军太半步卒,以铁甲裹头及身,手持大刀,俯身直趋,但斫马足,先锋则多有骑象者云。自广宁至山海关,流民络绎,问其所向,则皆曰移居沈阳云。汉人有郑高同者,入来馆所,问及明国形势,则曰,淸国虽称已得南京,而只苏、粳州而已,明国行用之钱,以隆理年号为文云。”
6月18日
○辛未,领议政李时白免。
○试讲儒生于仁政殿幼学闵𨱑居首,命直赴会试,其馀给分有差。
○大司谏蔡𥙿后、司谏李𥘼、献纳徐必远引避曰:“为人臣而有所憾于天地,萠一毫波及之意,则其罪当死,至于好胜挟私,以为泄愤之计,则罪又当死。湖儒责罚之举,外而校塾,内而馆学,莫不缺望,上自大臣,下至台阁,皆欲回天,岂尽好胜而然哉,挟私而然哉?公私之分,唯视舆论而已。向使该曹奏当,一循公议,则今日之士心,岂至于拂郁,朝论岂至于纷纭哉?臣等愚妄之见,以为弘性既罢其职矣,又正该曹照律之失,使国人咸见我圣上荡荡平平之道,则庶可以慰士心,而定朝论矣。诚未上格,非但自陷于不测之罪,致有君上过中之教,请递臣等之职。”答曰:“欲罢元斗杓,不但为儒生好胜而已。近来尽心国事,莫如元斗杓,而卿等便欲斥去,卿等何补于国家,而敢为乃尔耶。尔辈数人之于国家,如九牛之一毛,重臣之于国家,不趐泰山,安敢以好胜私愤,排击之斥逐之,唯意所欲,而不之少恤乎。勿辞。”𥙿后等并退待物论。谏院〈正言李时术。〉启曰:“蔡𥙿后等引嫌而退。该曹拟律,轻重失当,则请罢之论,断无他意,而前后严批,出于情外,不亦有害于听言之道乎?不可以此轻递言官,请并出仕。”命并递差。
○持平朴增辉引避曰:“白弘性之罪,事关圣庙,而该曹拟律,节节失当。公议沸腾,久而愈激,而身居台阁,未能纠正,论事苟且,常自愧忸。昨见谏院启辞,尤不胜瞿然,何敢仍冒。请递臣职。”大司宪洪命夏引避曰:“谏院之请罪该曹,出于公议之激发,而天怒震叠,摧折太甚,凡在瞻聆,莫不沮丧,岂但台阁索然而已哉?该曹拟律,虽失轻重,一时纠正之举,两司不必俱发,而同僚既以论事,苟且引避,臣忝居首席,难免疲软之失,请递臣职。”掌令朴承休亦以此引避,答曰勿辞,仍下教曰:“因一鄕曲校生之事,不恤国家,徒务好胜,辗转至此。几乎乱我朝廷,迄可止矣,而愈往愈激,是何事理。必待大假处置而后,方可止耶?今日之事,非予所知也。”执义金徽引避曰:“该曹拟律之失当,谏院既已先论,则此不过一时相规,亦非两司俱发之事。而同僚既已引避,则臣何敢晏然。抑臣之愚意,所可避者,不独此也。答谏院之批,有卿等何捕于国家,尔辈数人之于国家,如九牛之一毛,蔑视群下之意,太露于辞气之间,此虽谏院之批,非谏院之所独当者。圣明既蔑视谏院,则宪府其独免蔑视乎?谏院宪府,皆未免蔑视,则举朝诸臣,夫孰非蔑视者乎?此虽出于一时天怒,殿下平日之病,在于峻急,峻急故傲物,傲物故视群下蔑如,摧折抑勒,使不得尽其言。其流之弊,必至于卫侯言计,和者如出一口。夫子所谓惟其言,而莫予违者,不幸近之,窃为殿下惜之。近日台官,诚无补于国家。然台官自言则可也,在殿下谕台官,则不当如是之太薄也。君之于臣,不可用则去之,有罪则谴罚之,生杀予夺,无施不可,而惟其相与之义,则使之以礼,接之以恭,诚千古百王之常典,未有如殿下之轻视侮骂,不趐如草芥犬马者也。昔汉光武于祭遵死后,每发‘安得忧国奉公,如祭征虏之言’,姚期曰。‘陛下之念遵至矣,但群臣皆怀惭惧’光武即不复言。光武之意,只惜遵之死而已,期犹以是为言。臣未知殿下之言,与光武何如,而今日群臣,少有廉耻,则岂但惭惧而已也。然此皆如臣等辈,备员台阁,每当厉声庄色之下,徒怀悚栗踧踖,而不敢以一言矫非之罪。如使以严见惮,如古人者,任其言责,则殿下亦何得发此言也。臣忝叨台席,非止一再,常切慨然,未尝进规。庸陋如臣,实合斥退,请递臣职。”答曰勿辞。增辉等并退待物论。宪府启曰:“增辉等并引嫌而退。台阁所论,不必雷同,未及纠正,何涉苟且。因事相规,一司足矣。要在镇静,自有意见。同僚引避,不得晏然,其势固尔,何必为嫌。严旨之下,意切匡救,台阁风采,亦足可尚。请并出仕。上从之。增辉不赴召,罢职。朴承休又引避。答曰:”乱我朝廷,非指尔而言也。“朴增辉首先引避,故有是教。
6月19日
○壬申,以金佐明为大司谏,李梓为司谏,沈儒行为献纳,安后说为正言,李时白为延阳府院君,左议政具仁垕递为绫川府院君。
6月21日
○甲戌,以尹鏶为副修撰,李敏叙为持平,安后稷为正言。
○谏院更申前启,请还收儒生等科罪停举之命,累启而不从。玉堂亦上札力争,而不从。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右议政沈之源曰:“湖儒等虽蒙停刑之命,而犹未尽去其罚,愿全释以慰八方多士之心。”上曰:“《春秋》之法,在于诛心,今者儒生之事,若出于无心,而只在于尊圣,则置而不罪可也,欲藉圣庙斥逐王人,以为泄私愤之计,其心所在,诚极痛恶,何可为虚名,而舍实罪乎。”上又曰:“近日尽心国事,莫如元斗杓,故终至见败。欲使予孤立于上,而不得措手足,尤可痛也。”之源曰:“斗杓才谞过人,为国有诚,同朝之臣,所共知者,而台官之一番相规,在所不已。殿下若只命推考,则台官何必坚执也。”上曰:“斗杓有何推考之失乎?”之源曰:“前有湖儒争杀长吏之教。外方闻之,孰不沮丧。继而有卿等何补国家,九牛一毛之教。古人曰:‘一言兴邦、一言丧邦。’虽宫阎贱隶,见上教合当,则无不悦服,失当则无不落莫,人君一言,岂不重哉?君之使臣,不可用,则斥去可也,而既已用之,而乃有此等之教,渠辈何面目,立于朝乎。”上默然良久曰:“近来朝臣,一无为国尽诚者,如此之类,虽位至三公,乃是庸夫。兵判特以尽心国事之故,遭此狼狈矣。台谏亦非别人,不过承籍阀阅,驯致淸班,发身之初,先怀利禄之心,利益国家之事,全不留意。苟可以钓声誉、图进取者,则必雀跃而起,鼓倡浮论,以为能事。予于平日,心常贱之,故存乎中者,乘时而发,不自觉其过中。顷日之教,果似未妥矣。”之源又请全释湖儒,上怒曰:“事系儒生,则不问是非,必欲营救,是诚何心。”副提学金益熙曰:“大概儒生,岂皆经明行修,而自古帝王,必为之优容者,诚以士气所当培养,而不可摧折也。至于我朝列圣,尤有盛焉。虽有过激之举、妄作之失,曲加宽贷,不之罪焉者,其意岂偶然哉?今者湖儒等通文之举,虽是弊习,而实非今日所创,自是学宫通行之规。故群下之意,则皆以儒生为无所失矣。请罢该曹堂上之论,则果似过重,而至于推考,未为不可,殿下摧折太甚,至有乱我朝廷之教。今日臣邻,苟有乱朝廷之人,则明白罪之可也,岂可斥之而已乎。”
6月22日
○乙亥,上下教曰:“通信使到日本,凡于文书酬酢之际,不可仍用顺治年号,令庙堂议之。”备局回启以为:‘许积为庆尚监司,既已言及于倭差平成幸,到今不可更讳矣。“
6月23日
○丙子,上下教曰:“忠淸监司李后山,道内各邑之不煮焰硝者,只举自首之邑,闻于朝,命查之后,又不趁即启闻。前后之罪,不可置之。拿问定罪。
6月24日
○丁丑,以成楚客为承旨,权堣为忠淸监司。
6月25日
○戊寅,平安道平壤府民,一胎产二男一女,命本道赐食物。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先是全南道金沟县客舍,有人揭匿名书,多不道之言,有若上变者然。邻近士夫,皆入于其中,而只书其职,不书其名。曾经其道监司,而方为六卿者一人,亦与焉。县令柳蕴,送于监司李曼。曼使蕴上京,告于勋戚大臣,蕴以其书,遍示于备局之坐。至是右议政沈之源,言于上曰:“蕴示其书于臣。匿名书,虽父子,不得相传,乃国法也,而全南一道,无不传播,京中士夫,亦多知之。当初柳蕴,不能善处,以致如此,即今处置之道,不可不明白。请柳蕴依律处置,李曼推考,其书则自备局烧之。”上从之。
6月29日
○壬午,全南道全州等七邑地震。
〈孝宗大王实录卷之十四〉
秋七月
7月1日
○癸未,太白昼见。
7月2日
○甲申,谏院启曰:“横城县有弑夫之变,掩置累月,莫不惊骇。县监洪兴祖,请姑先罢职,令本道监司严查启闻。上从之。
7月3日
○乙酉,宪府启曰:“匿名书,虽父子,不得相传,乃国法也。无根凶诞之言,又非有识士夫所可传说。今番柳蕴事,圣上处置得宜,以镇湖南人心,凡在听闻,孰不悦服。柳蕴之当初来告,已极无据,而平兴君申埈。〈蕴,埈之妹子。故以其书先示埈〉以秩高宰臣,袖其书奔告诸处,其处事谬妄,与蕴无异。请罢职。上不从。
7月4日
○丙戌,忠淸监司权堣辞朝,面谕以遣之。
7月6日
○戊子,平安道平壤府池水,初变为靑,又变为赤。
7月7日
○己丑,上命召大提学蔡𥙿后、大司成金益熙,与都承旨闵应协,试制守斋儒生于成均馆。生员安塾居首,命直赴会试,其馀给分。
7月8日
○庚寅,上下教曰:“祷雨无应,旱干至此。罪在寡躬,万民何辜。降殃予身,以活民生,是予之愿也。其令词臣,制进祭文,责躬之语,毋有忌讳。
○庆尚道金海私婢末叱礼,一胎产三男。
7月9日
○辛卯,领敦宁府事金堉上札,请与兵曹判书元斗杓、户曹判书许积,同议行钱法,上许之。
7月10日
○壬辰,正言姜𥙿后上疏曰:
殿下英睿迈伦,气驭一世,而圣学未充,圣量不弘,故傲然自圣,轻视臣邻,喜怒不中,举措失宜。逆耳之言,不求诸道,少有忤旨,辄厉声色,慢骂群臣之际,或发鄙悖之辞,此岂人君穆穆之道乎?殿下之监御宝位,七年于玆,而群臣之以言获罪,不特一二,囚系窜黜,前后相踵,臣窃为圣朝惜之。朱子曰:“前年逐二谏官,去年逐一御史,上下不交,而天下将至于无邦。”殿下试看今日,则前年之所逐者几人,去年之所逐者几人乎?雷霆所加,无不摧折,大小臣僚,咸怀危惧,缄口结舌,循默成风,言路壅隔,上下相阻,臣不敢知,若是而将保其有邦乎?上年金弘郁应旨进言,而妄犯特教之大禁,天怒震叠,亲临鞫问,数日之内,毙于杖下。远近瞻聆,莫不沮丧,以言为戒,至此而极。士大夫相接之际,寻常所劝勉者,未尝不在于含默二字,而人之视台阁,如视陷阱。噫嘻!此何景象也。去冬以来,求言之旨再下,而应旨进言者,绝无而仅有,至使殿下临朝,叹台官之不言。裵矩一人,仕隋而为侫臣,入唐而为直臣。以此见之,今日台官之不言,孰使之然也。殿下诚若虑台官之不言,则当开心布诚!嘉纳直言,言虽过中,亦当优容,以培养敢谏之直气,而反有不然者。近以湖儒之事,大臣三司,相继论执,而殿下不惟不从,慢骂摧折,日甚一日。拒谏如此,而责其不言,则是何异于钳其口,而使之言也。
上嘉纳之。
7月11日
○癸巳,上,以七夕课制,方外士子,不得与焉,又命大提学蔡𥙿后等,试制于成均馆。进士徐文尚居首,命直赴会试,其馀给分有差。
○试讲专经文臣于仁政殿。正字沈梓居首,赐马。
7月12日
○甲午,太白昼见。
○以李时楷为大司谏,蔡忠元为司谏,郭圣龟为献纳,安后稷、李抗为持平。
7月13日
○乙未,太白昼见。
○咸镜道雨雹。
○先是,大司成金益熙进言于筵席曰:
“太宗大王在前朝,为国子博士,行酌于馆中,有靑花盏。太宗即位,饬本馆宝藏之,多士之聚飮太学也,亦许以其杯行酒。至成庙朝,乃破缺,成庙乃命改造,而见失于壬辰之乱。今宜改造,以续祖宗盛事,以慰多士所望。”上乃命造银杯二事,遣中官赐之,仍宣酝于馆官及儒生。赐手教曰:“庸续旧典,特赐银杯,非以侈矣,欲其久也,非以酒矣;欲其和也,惟尔师生,用彰厥义,式敬勿替。”知成均馆事。蔡𥙿后等,率儒生诣阙,上笺陈谢,其文曰:“联壁水之僚席,效蔑涓尘,锡朱提之仙杯,恩兼飨燕。沦肌衔感,铭骨图酬。尝因掌故之游谭,窃闻传锺之遗事,匣于旧物,亲荷献陵之圣情,补以新磁,实蒙成庙之睿眷。前后之荣耀极矣,中间之缺失何哉?政属继述之辰,深追崇奖之意。输化𬬻而制象,略改乎前模,范美镣而赋形,盖取其久保。琅函初启,焕三字之标题;泥检仍宣,明一札之训诲。至若与宴之士,亦出校艺之馀。玉馔登盘,谁不饱德,琼浆溢斝,举皆飮仁。靑衿聚首而争观,紫衣啧舌而交叹。伏念臣等,俱以琐琐,幸逢明明。精勤成思,忝负诲人之责,直温刚栗,全昧教胄之方。岂意关官之具臣,获预旷代之盛举。玆盖伏遇主上殿下,铺扬儒教。陶铸文治,克绍先休,道益恢于乐育;务修废典,仪不替于大烹。既颁尚方之珍,又霈需云之泽,臣等敢不藏之十袭,期以万年。勉与相持,恒存奉盈之诫,宴不及醉,伫见出瓮之祥。”
○户曹判书许积上札请亲行祈雨祭,且请减膳避殿,审理冤狱,上嘉纳之。仍下教曰:“万宝收成之节,不雨殆一月,满野禾稼,立而焦烂。哀我民生,将与之同尽,国亦何依而保存焉。以予不德,曷忍视此。莫若溘然而不知也。其令攸司,审理冤狱,且令中外,疏决庶狱,俾无久滞滥及之患。外方庶狱累年不决者,亦即处决。”
○原州人朴自和,事后母至孝。弟与妹争田,自和杖弟责妹,各自感化。及自和病脚,不得运步,而匍匐而行,不废温凊之礼。狼川人宋兰,事亲至孝。父母之丧,六年居庐,哀毁如一。当明、宣两庙升遐之日,皆衰麻三年,凡遇国忌,必斋戒三日,远近邻里有丧,辄流涕数日,不近洒肉。道臣以闻,命旌其门。
7月14日
○丙申,以金堉为领议政,李惕然为承旨,金徽为舍人,成夏明为执义,元万石为正言。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吏曹判书李厚源曰:“考诸大典,则宗簿寺之官,掌纠察宗室之任,而教训,则非其任也。宗学厅,乃掌教诲之任,而宗学之下,又有导善、典训、司诲等官,而皆以成均馆司成以下典籍以上兼之。法典之外,不可更创新规。且参下荫官,累经减省,改官制之后,其数益减。今若以宗簿直长、主簿,变作文官之窠坐,则参下荫官升出之路甚狭,此亦不可不念。宗室教诲之任,请依法典,导善、典训各一员,以直讲以上择差兼带,使之察任。”右参赞郑维城曰:“若如此言,则当设宗学厅,必有弊端。请以生进能文者,为宗簿之官,责以教训之任。从之。
○命放禁府及刑曹定配人,四十馀人,其后又下教曰:“顷者虽行审理之举,前后文案,未及详阅,或不无抱冤而未伸者。其令有司,就议于大臣,无论罪之轻重,唯察其情,即抄以启。”禁府刑曹,以徒配以下情有可恕者抄启,命放朴长远等三十馀人。
7月15日
○丁酉,为都目政,以郑傅贤为庆尚右兵使,金徽为义州府尹,成𬬩为忠淸水使,李梓为辅德,郭齐华为持平,徐必远为吏曹佐郞,李时术为司书,安后说为正言,锦林君恺胤为冬至使,南老星为副使,安后稷为书状官。
○宪府启曰:“目今天灾孔棘,民怨日深,圣明宵旰忧勤,方讲消灾之方,消灾之方,夫岂外于安民哉,臣等闻湖南沿海诸邑,常赋之外,杂役偏重,海民怨苦。请令道臣,一一启闻,使朝廷得以变通。上从之。
7月17日
○己亥,时数月不雨。上下教曰:“呜呼!寡昧不辟,获戾于天,使民替受其殃,予心如割,宁欲溘然。屡遣近臣,虔诚祈祷,而顽云乍凝,若雨不雨,复过数日,穑事已矣。予欲代牺亲祷,其令该曹,不卜日举行。”
○上下教曰:“今年诸道农事,思之惨矣。民将救死不赡,安忍坐受其享乎?其令该曹,诸道方物,大妃殿外,限明秋并令停罢,方物之作米作木者,亦并罢之,以除一分民弊。”
○上下教曰:
予自忝位以来,惊心惨目之灾异,式月斯生,恐坠祖宗付畀之重,夙夜忧惧,不遑宁处。及至今日,旱暵之惨,出于金神按节之后,百谷焦枯,断无西成之望。哀我民生,大命近止,是将谁咎。静言思之,有䩄面目,其可罪岁,而自安乎?罪实在予,天乎天乎,何不降殃于寡躬,而活我齐民之命乎?兴言及此,若陨渊谷,无以为怀。自今避正殿减膳矣,禁酒等事,亦令该曹举行。承旨代予草教,广求直言,使予得以迁善改过。且念今日之事,责在寡躬,而在廷臣僚,亦安得晏然而已乎?惟我中外大小群工,体予忧遑煎灼之至意,各自惕虑奉职,以尽上下交修之道。
政院启曰:“圣上下教之辞,写尽宸衷忧畏之诚,溢于言表。虽欲更为模写,不能仿佛其万一,请以圣教,播告中外。”从之。是夕雨下如注,达夜不止。上,于一日之内,累下罪己之教,辞甚恳恻,未及亲祷,大霈如此,人以为至诚所感。
7月18日
○庚子,领议政金堉上札乞免。其略曰:
伏见罪己之教,辞旨恳恻,纶音才降,甘澍沛然,信乎感通之理,疾于桴鼓。天其或者,佑我东方,寿国脉,而延民命乎?汉、武之免于秦续,实赖秋风之悔,臣不胜感涕窃祝焉。侧闻两南,已失移秧之节,宁有不稼,而求穑者乎?国之根本,专在两南,而两南失稔,则宗庙粢盛之供,仓庾租税之纳,从何办出乎?东南民力竭矣。冬春则奔走于诸营之都隶,夏秋则惊扰于各邑之点刷,冤痛之声,彻于穹苍。虽使雨顺风调,无暇农作,况遭无前之健魃乎?群臣畏罪,唯恐奉行之不及,莫有以此上达者,臣亦其中之一也。学不足以上格君心,才不足以下救民命,不宜久叨匪据,偾国事而危身命。伏愿圣明,亟赐递免,以全终始之恩,博访田野之伏,以付霖雨之任。
上优批不许。堉每欲停罢诸务,与民休息,而知上意不然,故其言如此。
○礼曹以雨泽周洽,请寝亲祭,从之。
7月20日
○壬寅,领议政金堉又上札辞职曰:
国家名器至重,流品有截。堂陛不尊,等级不明,则自下凌上,将无所不至。故大臣居近君之地,位绝百僚,人皆敬待,以存礼貌,然后朝廷尊,而纪纲立焉。如臣无状,又叨首席,后患之来,乌得免乎?顷者一二大臣,以社稷高勋,王室至亲,年皆老成,淸谨无过,而宪府之官,托以应旨,攻斥太甚,视庙堂如无物。方在其职,而谓黄阁无人,侵辱之言,不一而足。大臣有罪,则拈出所失而言,甚则一会而劾之可也。何敢蒙昽混称,无所忌惮,一举而空台鼎累日乎?闾巷愤叹,路人所知,而殿下谓其发于救言之际,优答而宠秩之,此臣之所大惧也。人主之职,莫急于进贤而退邪。谓二臣非贤则已,二臣而非不贤,则邪者当斥之也。岂可使扬扬使气,复入于台阁乎?伏乞圣明,亟递臣职令,与二臣而同归。
答曰:“意谓君相之失,人皆可言,不料大臣之事,则难言至此矣。末端同归之说,尤所未晓也。
7月21日
○癸未,太白昼见。
○玉堂〈副提学金益熙、校理李端相、洪葳、副校理李庆征、李延年、修撰李庆亿、副修撰尹鏶。〉应旨上札曰:
《洪范》曰:“曰僭恒旸若,曰豫恒焕若。”说之者曰。“乂之反为僭,政不治则僭差也,僭则旱。”故恒旸若。哲之反则犹豫不明,故为豫,豫则解缓。故恒燠若。《五行传》曰:“君亢阳而严刑,臣畏刑而箝口,则怨谤之气,发于歌谣,其罚为常阳。”《京房传》曰:“欲德不用,玆谓张厥灾旱,其旱阴云不雨。上下皆蔽,玆谓隔,其旱天赤。庶位逾节,玆谓犯,其旱泽物枯。”即此论之,则今日之事,岂无可言者乎?殿下即阼以来,愿治之心,非不孜孜,而要领未得,委任无人,事败于媕婀,绩聚于姑息。赋役若于不均,而不思厘正之术;经界几乎慢弃,而不知整理之方。人才不兴,士逐利禄,而不讲成周作成之法,版籍不登,单拥虚簿,而不举三代井赋之制,驯致王纲解纽,百度溃裂。不止于僭差不治,解缓不明,则恒旸恒焕之征,固无怪矣。且外方滞狱,或有数三朔一讯,八九年不决者,拘囚幽絷,老于狴犴,亡论有罪无罪,皆足以感伤和气,则怨谤之为常阳,理亦然矣。王者劳于求贤,逸于得人。古先哲王,率由此道。叔世人才眇然,虽使旁招毕集,协心共力,犹恐不足,了一世事。况所好不承权舆,所进不知其亡。淸名姱节之士,不契于上心,而奊诟持禄之臣,又不可以奋庸熙绩,则今日之用人,可谓舛矣。孟康曰:“人君欲得贤者,徒张其意而不用,则不雨。”岂不然乎?君臣一体相须,未有情志不孚,而能成治道者也。近日乾刚渐亢,君道不能下济;士气日消,臣道不能上升。至于大臣,殿下之所倚重,而亦不能尽其所怀。顷闻数三大臣,深忧国事,而不敢上达,至于对人涕泣。昔袁安之流涕,以其主幼外戚擅权也。明良相遇,肝胆毕照,而未能吁咈于一堂,徒事涕泣于其家,臣实慨然。殿下可不反求于身,思所以然乎?夫君者,出令者也,臣者,行君之令者也。令便则顺之,不便则争之而已。入顺于厦毡之上,出异于阙门之外,虽或勉强,尽不诚实,浮议乘而作焉。浮议既作,终必坏事,近日之弊,此其尤者。此等气像,其可谓上下同德,而无蔽隔乎?上下之否隔如是,无惑乎天赤而旱也。近来凌夷之甚,逾躐无等,士夫冒上,庶人犯分。闾阎之间,不法之事,日以益甚,而国家所以表则下民者,亦未尽焉。公主第宅间架,载在法典,而结构连延,不啻累百间,高明侈丽,殚极土木之巧,殊非殿下遵典章、昭节俭,贻子孙苟完攸宁之至意。成事已不说矣,即事犹不谏乎?时屈举赢,古人有戒。亡论骑省内帑之财,独非民之膏血乎?《春秋》讥筑台而旱,凡逾制之营作,皆招泽物枯之灾也。盖此数者,俱有古人议论,臣等援古证今,冀欲效其一得,亦愿殿下,勿徒诿之傅会,而亟思所以修明政教。迓续景命者为治,则毋狃于苟安,毋惮于更张,征谋治法,讲究靡遗,以戒僭差犹豫之失。审刑则尽其哀敬,凡中外犴狱,皆令所在悉心,速决其负冤抱痛沈郁莫伸者,亡间生死。一体加恤,以绝歌谣怨谤之患。用人则敷求极其诚,委任尽其才,无嫌自重,毋惮难进,勿以伉蹇而踈之,勿以眚灾而弃之,聚精会神,共治天职,以免其徒张其意之讥。祛蔽隔,则开诚布公,虚心听纳,但观事之是非、理之当否,勿以逊逆好恶,先定圣心,使大小臣僚,毕达其情,无有攸伏,然后折衷取舍,断自宸衷。群情如有不便,则亦许明言显争,以求至当,必使上下同归,退无后言。如此而蔽隔旱赤,必无是理也。禁逾节,则王者以大公至正,建极于上,使在下者,有所观感畏服而后,威令可信,等节可明。而其法当从贵近始。主第已建逾制者则许撤,而其未建者,一从法典施行,然后闾阎卿大夫士庶之家,违越常制者,申明法府,一切毁撤,以惩木妖。如此而节逾物枯,亦无是理也。且念殿下,至诚求言,将以广忠益也,而曾前言事之臣,尚累累编配,殆非所以大开不讳之门也。亡论辜犯轻重,悉垂涣汗之恩,岂不益有光于圣德乎。
上嘉纳之。
○宪府〈大司宪洪命夏、执义成夏明、持平安后稷、郭齐华。〉应旨上札曰:
近年以来,天灾地变,人妖物怪,叠现层出,而目前切急之忧,未有甚于旱灾之惨。今日回天,若迟数日,则民之类将灭矣。何幸责己之教一下,滂沱之泽旋洽,成汤之六责,宋景之一言,真异世而同符矣。于此益知感应之理,捷于影响,而为人君者,不可自绝于仁爱之天,而不尽修省之道也。殿下诚能操存此心,终始如一,则天怒可回,民怨可弛,言路可开,弊政可改,其于为国乎何有?《易》曰:“洊雷震,君子以,恐惧修省。”先儒释之曰:“君子恐惧之后,必以修省继之者,所以尽畏天之实者也。徒恐惧,而不修省,则变至而忧,变已而休,犹无惧尔。”旨哉言乎。盖恐惧者,作于其心,修省者,见于行事。遇灾之日。虽有恐惧之心,行事之际,终无修省之实,则一时之恐惧,何补于敬天哉?圣明前后遇灾,责己求言,非不至矣,而以其发于政者观之,则未见实效,反归文具,不几于向所谓变至而忧,变已而休乎?今殿下,又以得雨而自满,则不可谓恐惧修省之尽其实矣。圣心操舍之间,安危之几判焉,岂不大可惧哉?臣等伏睹圣旨,以改过迁善为教,是殿下反躬自责之意至矣。第不敢知圣明自讼者何事,欲改者何失欤。若以臣等愚见言之,圣上喜怒失中,辞令不择,群下之言,稍拂圣意,辄下严峻之旨,或加情外之目,压之以万匀,震之以雷霆,以致大臣不敢言,台谏不敢争,上下否隔,言路杜塞,此殿下阙失之大者也。以殿下明睿,岂不知此,而英气太露,圣学未纯,常有自圣独运之志。故虽有过,而或未能精察,虽知过,而或未能亟改,虽能改,而不能不贰过。臣等窃恐不改此病,则圣德未易就于纯一之域也。程子曰:“治怒为难,惟克己可以治怒。”朱子曰:“过而能改,则复于无过。”伏愿殿下,味乎斯言,痛自克治,使淸明本然之体,不为意必固我之所挠害,则应物处事,无不当理,自底于无过之地矣。伏睹圣旨,以大小臣邻各自惕励奉职,以尽上下交修之道为教,是殿下策励群臣之意至矣。今日君臣上下,诚能协心同德,交修不逮,则何事不做,何功不就。而近来纪纲颓废,玩愒成风,朝廷之上,私意恣行;士夫之间,气习偸靡。上自廊庙,下至庶采,忧国如家,谋国如身者,有几人乎?窃瞷圣明,夙夜忧勤,频接臣邻,咨访之举,可谓勤矣,而上既不能深究得失,下又不能明言利害,唯唯诺诺,酬答如响,而当其登对之时,若有所为,才出阁门之外,终归虚套。今日如是,明日又如是,悠悠泛泛,竟无所就,此固廷臣之罪,而亦殿下使之然也。盖治国之道,有本末缓急之序;听言之方,有是非从违之分。而今殿下,凡有作为,圣志一定,则不审本末,不究缓急,惟速成是务。故虽有献议之臣,不复精辨是非,制以严威,群臣不敢矫正。以是强者摧,懦者缩,甚则至于窥浅深,有逢迎之态。如是而策励群臣,如是而欲立治道,不亦难乎。伏愿圣明,先自猛省,亟去此病,使廷臣竭智殚诚,有怀必达,无言不尽,执其两端,而用其中焉。且以近日设施言之。事固有不可已者,而弊亦多矣。主事者固当广询众议而变通,意在必行,反有掩护之弊,持议者,亦宜商确利病而共济,徒知其弊,不思弛张之道。圣明亦不平心虚意,集群策,而从其长,辄疑其沮挠,此所以令出弊生,卒无以善其后也。况复朝议溃裂,人心淆薄,政令未行,讹言先起,不辨虚实,罔念利害,各自为说,远近波荡。若不委任腹心,号令出一,则终无以镇定浮议,萃合群志。历观前代,虽有明君谊辟,未有不得其臣,而共理其国者也,亦未有有君,而无臣者也。今日朝廷,虽曰无人,圣上苟能奋发有为之志,痛革委靡之风,核其名实,明其黜陟,且能登贤拔能,风砺一世。则孰不竭忠效力,以副如渴之志乎?伏睹圣旨,有曰。‘顷虽审理,若有抱冤者,无论轻重,更为抄启。’是圣明伸理冤枉之意至矣。前后疏涤,沛泽旁流,凡在听闻,孰不感动。第以言获罪者,犹有戴盆之叹。上年洪宇远之疏,虽曰怪妄,圣度包容,终不罪之,此固圣德事也,而其时台谏李晩荣、郑晰等,因宇远事,独被窜流之典。虽有所失,罚已行矣。日者审理之初,只有限年之命。既不罪宇远,则于此两臣,尚靳旷荡之恩,何哉?况郑晢有八十老父。若因思恋生病,一朝奄忽,则其父子之含痛,当如何哉?前都事李以馨,罪名虽重,情有可恕。且有老病母,朝夕奄奄,此数人者,宜蒙矜恻于孝理之下也。沈大孚、兪棨等事,前后进言者,非止一二,而圣明终无释然之意,不宜终始废弃,以累圣人含垢涤瑕之德也。伏睹圣旨,有曰。“民将救死不赡,安忍受享。诸道方物,作米作木之类,并令停罢。”是圣明恤民益下之念至矣。第念即阼以来,勤恤之教,前后屡降,而庙堂之所讲论,亦不过造次回启而已。如是而望其怀保之实,诚亦难矣。若使圣明,忧民恳恻,常如今日,庙堂仰体圣意,以尽奉行之实,则岂不可以苏民,而固邦乎?目今中外民弊,虽未暇一一毛举。若其大者,则如军伍邻族之受害,科外聚敛之无艺,工匠乐生之价布偏重,词讼狱囚之久滞抱冤,各衙门兴贩罔利,诸宫家山泽冒占,是已。宜令大臣,会同诸攸司,十分明核,可以厘正者厘正之,可以变通者变通之,勿循常格,必务着实,则弊政岂有不袪,惠泽岂有不敷。古人曰:“兴一利,不如除一害。”先儒又曰:“能除一分之弊,民受一分之惠。”伏愿圣明留神焉。
上嘉纳之。命放李晩荣、郑晰。
7月22日
○甲辰,庆尚道雹雪。
○领议政金堉又上札乞免。其略曰:
臣之深恶于宪府者,只是尊国势,而折奸萌也。大臣任重而责大,人人而非之,事事而毁之,则少有廉耻者,皆怀不安而去。递易甚烦,人材亦难,欲得其位者,皆思逐之,国不为国,而危亡至矣。是以,动摇大臣者有罪,毁誉大臣者亦有罪,祖宗立法防患,其虑深矣。今乃不举一失,不指一人,混乱前后,凌蔑不惮,此诚讦以为直,而乱朝廷之计也。臣何敢强颜复出,蹈二臣之辙,而犯古人生行死归之戒乎。
答曰:‘札辞深远,良用叹赏,而㧑谦过矣。速出论道。“
7月23日
○乙巳,太白昼见。
○以愼天翊为大司谏,天翊退居灵岩郡,前后除职,皆不就,绝口不言时事。人或告以朝政得失,摇首不闻,遁世傲物,绝意仕宦。至甲午,以副提学承召赴朝。时洪宇远应旨陈疏,语多触犯,天怒震叠。两司引避,玉堂处置请出,上益怒,命更为处置。天翊怵于严威,并递两司。自是为士论所非,声名大损焉。
7月24日
○丙午,领议政金堉五上札乞免,许之。
○先是,全南道扶安县猬岛、灵岩郡楸子岛、罗州牧都草岛、灵光郡角里岛、鹊岛、紫云坪,自祖宗朝,折给成均馆,使收其税,以补养士之资。其后诸宫家,夺占殆尽,只馀猬岛。至是,巡检营又欲擅夺,成均馆请以前后被夺者,一并还属本馆。从之。
7月25日
○丁未,月入东井星。
○以金堉为领敦宁府事,尹鏶为辅德,李枝茂为掌令。
○庇仁居生员任澳上疏,请正白弘性污辱祭物之罪,还收湖儒施罚之命,以答灾异,不报。
7月26日
○戊申,礼曹以中外孝子烈女六十馀人,列录以启,请旌闾或赠爵复户,以砺衰俗,从之。
7月27日
○己酉,以李𥘼为司谏,蔡忠元为应教。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上问刑曹判书尹绛,以杨州杀人之狱,绛具陈狱情,且曰:“如此重狱,若或误决,则不但刑官有殃祸,亦必感伤和气,故未及决矣。”上曰:“卿愼重狱事,其意可尚,而一年二年,渐至累年,则亦不感伤和气乎?虽失于误,无宁速决。卿既不决而度日,后官亦如是,则何时可决乎?今闻卿言,意见似非误矣。何必等待时月,而不即决乎。”绛曰:“臣识见不逮于人,故不敢以己见造次决之也。”上曰:“外方决狱,尚不可迁延,况既已拿致京狱,大官主之,而其可玩愒而久未之决乎。”
7月28日
○庚戌,前领敦宁府事李景奭应旨上疏曰:
伏闻恳恻之教,又下求助之诚益切,凡所以节省蠲免之举,迥出常例,臣诚欣然失喜,若沈痾之去体。乃知上天之谴告,即所以新殿下之德也。君人之言,不待三,而沛然之雨即下,信乎君人之言行,动天地也如此,可见一理之应,捷于影响。然惟天难谌,其可以一雨,而少懈乎?雨亦晩矣,伤稼已多。方来之忧,有不可测知,忧至而忧,曷若未至而忧乎?古人进戒,格王是先。臣虽不及古人,其所素励者,则窃自附于无隐。伏愿殿下财察焉。噫!新降之旨甫耳,而前日之教久矣。鹤鸣子和,气无不感;上倡下应,理亦自然,而何昔日之纷纷云委,今落落若晨星也。无乃求之虽勤,用之未尽而然欤?亦或有惩前虑后,不敢言而然欤?忠嘉绝响,柔侫成风,则君违莫闻,国事日非,岂不寒心。是以古人有言曰:“山崩川涸,不足惧,蟊贼伤稼,不足惧,贤人藏匿,深可畏;直言蔑闻,深可畏。”贤人藏匿者,君子道消也,直言蔑闻者,言路塞绝也,其为可畏,果孰甚焉。噫!当言而不言,罪固在下,欲闻而不闻,盍亦反求。愿殿下,因此而思之。历观古昔忤旨得罪之臣,其言虽或过激,由后观之,皆是忠直之人。而时君世主,不能谅察,拂然而怒,斥之黜之,如不及然。其阿谀顺旨,无所违逆者,则以为忠荩,而亲宠之,而毕竟覆亡其国者,未尝不由于此,靑史昭昭,宁不慨然。“言有逆逊于心,必求诸道与非道。”《书》之训戒,可谓深切矣。今殿下英明特达,宁患好恶之顚倒,而求之于逆逊之中,察之于取舍之际,则亦岂无所觉悟者哉?政院居喉舌之任,出纳惟允,乃其职耳。曾在先朝,缴还下教者,比比有之。虽以臣之懦愞,亦尝猥效而为之。未知今日政院,有封还之事乎?盖有之矣,臣未之闻耶?何寂寂也?事无可论而不论,则固善矣,如有之,而唯雷霆之威是畏,不修故规,则是流来美事,遂废坠于圣明之时,岂不可惜。台谏受耳目之寄,以言为责,事之可争者,则及溜伏蒲,无不可也。台谏不尽言,争之而不力,力争而不从之,则将何以台谏为哉?见人君之过举,而不力争者,台谏之罪也,力争而不肯从者,人君之过也。况三司合辞,而争之者,其出于公共之论也明矣。如是而拒之坚,则言之者怠矣,间或震之以风霆,摧之以雪霜,则自非特立敢言之士,能不变者几希矣。古之善纳谏之人主,导之使言者,以此也。噫!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况其迩者乎?不善则千里之外违之,况其迩者乎?董仲舒告武帝曰。“言出于己,不可塞也,行发于身,不可掩也。”言行,治之大者,敢不愼乎?殿下雄资大度,非末世人辟所敢伦拟,而枢机政令之间,未免峻急,折抑之、束缚之,群下叠足,不敢出气。密迩如政院,而故事坠落,纠逖在台谏,而气象索然。𫍙𫍙声色,拒人千里,踈远之疏,何自而至,直言之闻,不亦难乎。今若导之使言,始自政院,从谏弗咈,优礼台官,以来四方之善,则孰不欲纳忠于黈纩之下哉?然上之人,言与行不相副,则亦无以信于国人。《诗》《抑之》五章曰:“愼尔出话,敬尔威仪,无不柔嘉。”《易》《干》之九二,子曰:“庸言之愼,庸行之谨,闲邪存其诚。”伏愿殿下,监玆炯戒,惟言是愼,惟行是谨,操存省察,喜怒必审,无偏于静时,中节于发后,形为仁义,动为法则,盛德体元,充广普被,以为动天地之基桢焉。噫!位宁之初,可谓群贤满朝,庶几野无遗逸,而寻因变故,士多色举,间被征命,犹守林野。朝廷之上,未为愿立之所,而蓬荜之中,惟怀栖息之志,此何故也,是亦不可以他求,愿殿下反躬而省之,则缁衣之好,果无替于初服耶。诚意有歉于权舆,慢骂或及于臣邻,则无怪乎白驹之难絷,仁鸟之增逝也。噫!不有贤者,其能国乎?贤者必以正直之道,辅其君,君有过则匡之,政有失则正之。虽钱谷甲兵之事,必得其人而任之,百为修举,万事可做。古者号称致治之时,莫不有一代之贤士,为之辅焉,其言行、其计从,则其世治矣。若不急贤,而迂仁义,区区焉惟言利办事之臣,是崇是宠,则虽有目前之近功,邦本则已扤捏难支矣。财之积、谷之峙、城之高、甲兵之多,徒为病民促亡之资而已,臣言非诬,往牒可考。噫!元首股肱,一体相须,九经所敬,非大臣耶?人主屈其尊,而礼貌之者,岂不以重其任哉?重其任,则重其人,礼所当然也。榻前事禁,臣未得详知,而流闻前日大臣之入侍也,自上盛气而严辞,有若喝退之者然,未知诚然乎哉?大臣有罪,则台谏论之可也,君上黜之可也,不然则人主礼貌之,而朝廷肃然。上奉君命,以号令于百僚四方者,大臣也。大臣之轻若此,则朝廷不重矣。朝廷不重,则四方何所取则?轻大臣若此,则于庶僚,又何有焉?伏愿殿下,深惟经义,动遵古礼,接下思恭,推诚致敬,以之而尊国体,以之而迎贤士焉。噫!先儒之言曰:“汉文过于仁,宣帝过于义,仁可过也,义不可过也。”此言德可尚,刑不可尚也。贾谊曰:“安者,非一日而安,危者,非一日而危也,皆以积渐,治之以刑罚,则刑罚积,而民怨背。”又曰:“道之以德教者,德教洽,而民气乐,驱之以法令者,法令扰,而民风哀,哀乐之感,祸福之应也。”以此而求诸历代,其言凿凿验矣。崔寔之政论,诸葛亮之治蜀,俱出于矫一时之弊,非百世之通义也。《传》所谓‘政宽则民慢,慢则纠之以猛,猛则民残,残则施之以宽者。’先儒犹以为‘非孔子之言也,岂有仁人为政,先致慢残之弊,又从以济之乎云云。’盖《诗》、《书》所称,咸在于宽,孔孟之训,未尝有猛也。唐宪宗英果明断,诛方镇、一法度。然用刑喜宽仁。李吉甫、李绛为相,吉甫尚刑,绛务德化,宪宗是绛。司空于𬱖讽帝用刑,以收威柄,宪宗谓𬱖怀奸,欲朕失人心也。’元和之治,庶几贞观者,良有以也。德刑先后之分,较然明矣,臣不敢知今之所尚者,德教耶?刑法耶?又不敢知今日之民,乐耶?哀耶?慢耶?残耶?怨讟日滋,灾异沓至,则其不能为乐,而哀且残,近之矣。臣于昨年,窃尝商度事势之未易,深虑民力之极费,妄陈湖西煮焇之弊,非但未蒙采纳,毕竟守令被罪者多。臣惶恐跼蹐,身若获戾,见识迂愚,不敢更容论事之喙矣。但念彼守令辈,亦人臣耳。如使民不甚苦,功亦易就,则何必贸煮相杂,自陷于方命之罪乎?可见其非专出于自便也,而得罪甚重,深恐此后守令,虽有爱民之心,必不如爱其身,虐用其民,臧贼邦本者,未必不俑于此也。狱者,天下之大命也,大司寇执法之官也,刑人杀人,尤宜明愼,一循三尺。而启下受刑之译官,再刑而毙于前,则其罪重,非其囚而径治,一刑而毙于后,则其责轻,用刑之过一也,违法殆有甚焉,而前后相悬,如此不均之叹,犹是细事,刑罚不得其中,则民无所措手足,此臣之所大惧也。伏愿殿下,惟德教是先,惟刑罚是敬,致令民乐,而毋使民怠焉。噫!遇灾而忧惧者,非徒忧惧于心。忧惧于心,而发诸事为者,寔为忧惧之实。今既审理之矣,不日而又再焉,殿下之忧惧切矣。第未知原醳之外,更无可论者耶?覆盆之下,如或有遗,则其为冤郁,必甚于前矣。虽使再理,须臾之间,闻见未及广加,犹夫前也,安知尚有幽枉而未之雪者乎?且先申严教者,使人远辜也,而金弘郁昏迷失察,自坠昭宪,尚谁咎哉?然人以为伤者,圣明之世,创见严刑也。至于锢其亲戚,则又为太过,此舆情之所以不厌者也。近又沈諿以山城时事,有追夺官职之命,其子东龟,并削仕版。到今加罪于既骨,而又及其子,亡亦过乎?尧、舜之法,罚不及嗣,春秋之义,善善长而恶恶短。圣明一纸之教,父子俱罪,恐有违于古义也。仍念在汉盛时,犹汲汲于用人,亡命,大罪也,知其可用也,则肆赦而用之;系狱重囚也,知其有材也,则荡涤而收之。何宽大之甚,而治效益著也。今者再行审理,而见宥者无多,别为抄叙,而蒙恩者尚少。罪籍之中,岂无情轻?幽滞之类,或有怀能。当此乏人之时,咨询而甄录,拂拭而调用,则讵无可取之一长乎?伏愿殿下,平心易气,勿惮于改,推恩布泽,致积和气,以迓休于力来焉。呜呼!凡求言者,将以用其言也。求言而不用,宁无求耳。未知今之进言者,所言何事,殿下所采用者,几事也。前后疏章多少之言,岂皆中用?亦岂皆不中用乎。覆启之际,每患忽忽,未免循例,不得消详者有之。允下而尚未施行者,亦有之矣。臣之愚意,若仿汉朝故事,前后疏札中,可施而未施者,一一条录,申申陈达,次第行之,则其于朝政,未必无补,此则责在备局。且大典科条中,未能修举遵行者,政院各房承旨,详察而警饬之,六曹各以所管,抄启而奉行之,则似或愈于旧章废阁,新法是行。伏愿殿下留神焉。呜呼!酬酢万变,陶甄一世者,惟在于殿下之方寸,不敢肆于得肆之地者,亦惟在于常自祗惧,此汤、武之铭,所以寓夫自警之意也。《诗》曰:“上帝临女,无贰尔心,无贰无虞,上帝临女。”伏愿殿下,命儒臣之善书者,大书此八字,揭诸殿上,以备闲燕之观省,则其为恐惧对越之助,必不浅矣。
答曰:“予虽不敏,可不留念焉。可以举行者,具当令主者禀处焉。”下其疏于备边司。备边司覆启曰:“前领府事李景奭,身处散地,迹阻明庭,匡君格非之忱,在家弥笃,沥血忠谠之言,令人激动,其于圣上,翕受敷施,陶成至治之几,亶在斯乎。疏中所谓:‘忠嘉绝响、柔侫成风、君违莫闻、国事日非云者。’正中今日之病。自古天灾地变,未必亡人国,而直言蔑闻,贤人藏匿,则乱亡必随。今日可畏之灾,未有甚于此者,眷眷进规之意,其亦深矣。圣明盍亦畏惧,而反求思所以弭其灾乎?政院居喉舌之地,凡有过中之举,封还圣旨,尽其纳约之道,乃是流来美事。而近来废坠已久,疏中策励相规之意,可谓深切。圣明之下,难于婴鳞驯致,废阁古事,则疲懦顺旨,岂可专责于臣僚乎?此亦圣明惕然自省处也。近来受言责者,法古人之及溜伏蒲,争之不已,能得其请者,蔑蔑无闻,雷霆震撼之下,特立廷诤,能不变者几希,直气摧沮,乃至于此。今玆陈戒之辞,尤为切实,惟愿殿下,枢机之发,务加愼重,声色之间,毋露峻急,优容咈咈,以来四方之善言。疏中所谓:‘操存省察,喜怒必审,无偏于静时,中节于既发,形为仁义,动为法则’等语,其在圣明,尤宜自省体念。疏中所谓‘嗣服之初,群贤满朝,近来渐至色举,未见愿立于朝。白驹难絷,仁鸟增逝’云者,岂非今日之大可惧乎。缁衣之好,愿无替于初服,侧席之需,礼宜尽于旁招。疏中所谓:‘不急贤而迂仁义,区区言利办事之臣,是崇是宠,则虽有目前之近功,邦本捏扤难支,财谷之峙,甲兵之多,徒为病民促亡之资’云者,言出稽古,往牒可鉴,尤宜省念处。敬大臣、尊国体一款,亦入于陈戒,不避嫌忌者,为其所重者存焉,言不出于偶然。德刑先后之分,宽猛成败之效,举前代所尚之验,陈辨得失,最为详切,尤宜审其先后,而愼其所尚。至于刑部罪人,既非其囚,径治一刑,遽至殒命,有违明愼狱刑,则当初推考薄罚,果为太轻,而因此疏辞,刑部之长,既已坐罢,则此一款,已在先施之中。疏中所谓:‘金弘郁之自坠邦宪,尚谁咎哉,至于锢其亲族,又为太过’云者,所陈之辞,实出舆论。当此求言审理之日,快施旷荡之典,则是亦致和气之一助。沈諿追罪之举,亦涉过重,反复陈达,其意有在。曾在戊寅年,宪府请罪沈諿之启,先王圣批:‘以沈諿非是卖国,又非欲免使行。不原其情,据迹论罪,则死不瞑目。且观其人,非有奸邪之心者’为教,门黜未久,旋即收叙,授以宗伯,国人之所共知。到今追罪于既骨之后,又从而罚及其子,疏中所谓:‘无亦太过,恐违古义’云者,亦出于舆人之论。当此乏人之日,宜有拂拭之举。抄录启禀,随才调用,亦岂少补哉。疏中所谓:‘前后疏札所陈,可以采施者,依汉朝故事,一一申禀,次第举行’,唯在本司着实举行。疏中所谓:‘各房承旨详察该掌,常加警惕,六曹各以所管,抄启奉行’,自今为始,修举旧章,使之惕念。末端所谓:‘汤、武之铭,所以寓自警之意。《诗》训八字,特书殿壁,以备燕闲之观省’云者。亦有补于圣上对越之诚,请令儒臣,依此书进。”答曰:“依回启施行。金弘郁事不允。沈諿事所论,殊甚不当矣。抄发收用事,曾有此举,而未见其公。无宁听人主裁处似当也。”其后,上下教曰:“不当举论之言,跨张回启。使人人解体,以致国事日就无形,诚极可骇。当该有司堂上从重推考。”
八月
8月1日
○壬子,义州府尹金徽辞朝,面谕以遣之。
○上御昼讲,讲《诗传》《伐木章》,领经筵沈之源曰:“此《诗》云飮酒以相乐,古人之节飮如此,而今人率多崇飮,至于失仪而废事,甚可恶也。”上曰:“岂徒失仪废事。亡身殒命者,往往有之矣。”大司宪洪命夏曰:“古人飮酒,只为合欢而已,岂有如今人不知节,以至倾败者也。”上曰:“一献之礼,宾主百拜,朋友者,友其德,虽杯酒之间,皆有勉励责善之道,而今人唯以狎侮亵慢为事矣。”之源曰:“今之世,无朋友之道久矣。”上曰:“一自色目既分之后,所谓朋友者,同声相应,各自为友,苟其同志者,虽有过失,必相掩护,了无责善之道,岂不寒心乎。”之源曰:“朋党之弊,触事有害矣。”上曰:“其始非必欲为朋党,而同己者与之,异己者排之,终不免为党者,亦有之矣。”命夏曰:“大抵人情,亲则欲护其非,踈则不然,末流之弊,自归于朋党矣。盖朋者,以善道相交,而出于公心者也,党者,不以善道相交,而私相比附之谓也。”上曰:“私比之意,不出于庄敬之时,易发于亲昵之际。此《诗》可谓和乐而不淫矣。”命夏曰:“党之一字,自宣庙朝癸未年,始有之,而先辈则犹以士夫自处,故不至如今日之甚。今则专主党比,无复顾忌,至于朋友责善之道,国家利病之源,全不顾念,此亦士夫风节,扫地而然矣。”侍读官李端相曰:“君子小人,各自为朋,则辨之似易,而今日之党,邪正混杂,不能辨别,其弊渐痼,不可救矣。”
8月2日
○癸丑,上御昼讲,讲《诗传》《天保章》。讲讫,侍读官李端相曰:“御营军兵,錬习放炮,未有定处,故顷日习放于宗庙近处,以至铁丸落于庑下,极可惊矣。上曰:”闻来惊甚。今后则凡习放,切勿于城内为之。“礼曹判书吴竣曰:”即今秋节已半,雨泽亦洽,请还正殿、复常膳。“上曰:”避殿未久,遽尔复常,于心不安。“仍问曰:”玉堂之意如何。“端相对曰:”所以避殿者,以旱灾也。目今雨泽已足,不必以日月之未久,有所持难。“上曰:”诸意如此,可不勉从。“上还御正殿。
8月3日
○甲寅,以闵应协为咸镜监司,蔡𥙿后为都承旨,曺汉英为吏曹参议,睦行善为承旨,尹鏶为副应教,蔡忠元为司谏,李庆徽为副校理,柳俊昌为献纳,朴世模为持平。
○上御昼讲,讲《诗传》《采薇章》。
8月4日
○乙卯,太白昼见。
8月5日
○丙辰,推刷都监请遣御史于咸镜、平安、黄海三道,上从之。其后以淸使续至,不可又遣御史,以益西民之弊,使监司都事,代行刷事。
8月7日
○戊午,兵曹启曰:“近来武弁,不闲于骑射步射之艺,至于阵法,亦不留意,虽秩高武臣,全昧行阵之法,诚可寒心。顷因大臣建白,为设能亇儿厅,仍抄武弁二十馀员,逐朔定日,讲习劝课,而被抄之人,怠慢不职者多。请并汰去,自今别加申饬,以为成就之地。”从之。
8月8日
○己未,太白昼见。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大司宪洪命夏曰:“闻黄海监司任义伯,以道内事驰启,而先送其状于元斗杓。斗杓拆见后,始乃呈进于筵席云。义伯处事,殊极非矣,而斗杓亦不无率尔之失。涉于烦扰,虽不论启,而恐有后弊,玆敢仰达于榻前矣。”上曰:“此乃义伯辞朝时,予所分付之事,直启有烦,故使之通议于兵判,禀定于登对矣。事体则诚如卿言,而实非斗杓、义伯之过也。”
8月9日
○庚申,以郑维城为刑曹判书,金佐明为承旨,李垕为弼善,李梓为兼辅德。
○上御昼讲,讲《诗传》《出车章》。上曰:“注中‘受命之日,士皆涕泣’云者,非畏死也,乃感激君恩,必欲致死而然矣。”特进官许积曰:“士卒如此然后,方可用之,而后世则虽将帅,亦无愿死之人,岂能成功也。”上曰:“田单在即墨时,则能成复齐之功,而及其黄金横带之后,则不能下狄,愿死之心,前后不同故也。”侍读官李端相曰:“兵家胜败,不在于师之众寡,而唯在得其死心而已,此亦在于将帅之贤否。壬辰年,赵宪起义兵讨贼,及其兵败身死也,七百义士同死于宪尸之傍。若非义气感结,何能舍生取义,若是其烈也。”积曰:“吴挺一自北京还,谓臣曰:‘在北京之日,闻彼之言,则得见备局政院文书,我国事情,无不备知云。诚极惊骇。自今备局紧重公事,则堂上或文郞厅亲书之,且机密文书,则藏锁柜中,而出纳为当矣。”从之。大司宪洪命夏曰:“顷以领府事李景奭上疏,备局回启,堂上至被特推之命。闻者皆言:‘言路将自此绝矣。’臣不胜慨然焉。积曰:”不合圣心,则置而不用而已,何至推考回启之人乎。“端相曰:”大臣应旨封章,而既不采用,回启之人,又令论罚,郑维城之被推,固不足言,而陈疏大臣,岂能自安乎。“仍极言其未安,上曰:”大臣之言,不得采用,予诚缺然,而如伸救沈諿父子及收用罪废者数款,则尤不可用矣。然群议如此,回启堂上,勿为推考。“
8月10日
○辛酉,月入南斗魁掩食第三星。
○上御昼讲,讲《诗传》《林杜章》。
8月11日
○壬戌,太白昼见。
8月12日
○癸亥,太白昼见。
○选金寿恒、南龙翼、李殷相、洪葳、李端相、安后说,赐暇湖堂。大提学蔡𥙿后所选也。
8月13日
○甲子,京畿开城府雨雹。
○义州府尹洪处厚驰启曰:“淸使将渡江,风雨暴作,雷电大震。本州南炮楼,雷火自发,大雨之中,炽焰极烈,上下层阁,一时烧尽。既烧之后,风雨即止云。”
8月15日
○丙寅,试讲馆学儒生于仁政殿,生员闵重鲁居首,命直赴会试,其馀给分赐物有差。
8月17日
○戊辰,以李行进为大司宪,李寿仁为执义,李垕为司谏,姜镐、李杭为掌令,尹垲、李敏叙为持平。
8月19日
○庚午,庆尚右兵使郑傅贤、顺天府使李东显辞朝,面谕以遣之。
8月20日
○辛未,以李齐衡为献纳,蔡忠元为舍人,洪葳为吏曹佐郞,李枝茂为弼善,李时楷为判决事,李端相为兼司书,李行进为吏曹参判,李一相为大司宪,行进为大司宪,独停还收湖儒丁晰等窜配之论,故特命加望,而授是职。
8月21日
○壬申,黄海、平安、江原三道雨雹,大如手拳。
8月23日
○甲戌,判决事李时楷上疏辞职,其疏曰:
臣于夏间,待罪台席,目见灾异叠出,国事艰虞,每于筵席,仰聆天语,励精之诚,虽切于上,扶顚之策,未闻于下。徒激慷慨之怀,不顾是非之来,敢与同僚,略陈愚见,窃自传于有怀必达,而自不觉其言之重触时忌也。浮说簧鼓,谗谤百出,情外之斥,拘束太紧,栗然危惧,抱悃莫展,咋舌俟罚。自期屏迹朝端,孰谓承乏注拟,复叨职名,以玷淸朝之班乎?仍窃伏念,宋之先辈有言曰:“侍从台谏之能言宰相,乃国势所恃以重。”岂反因此,而势轻哉。今使人臣,能言人主之过,而不能言宰相之事,此岂国家之福哉?昔王随、陈尧佐、吴育、韩亿之徒,皆宋之名臣,非今世之所可仿佛。然而韩琦为左司谏,进言灾异之出:“由执政非人,并皆罢兔”,未闻其时,因此为韩琦之罪,垂之于史,至今美之。且见国朝诸臣,论及相臣之事,非止一二,故事章奏,可考而知。只为世降叔季,时好阿谀,俗尚循默,以为骇听异见之举,臣窃叹之。设使臣所言,皆出于狂妄,能容狂妄之台谏,岂非宰相之盛德,而朝廷之美事乎?人情世道,古今自异,胶漆中解,金石外铄,抬头不起,转身不得,臣于此,益切慨然焉。
不许。
8月25日
○丙子,政院启曰:“臣谨按《国朝宝鉴》,太祖朝刑曹判书柳观启曰:‘人之气禀,轻悍刚果、柔懦怯弱不同,故或有真犯,而能耐棰楚,终不招承者,或有被诬,而不忍苦毒,竟不脱免者。掌刑者,唯善人之承服,不顾人命之重,设法外之刑,多方掠讯,其罪未著,而已毙于梃下,有违圣上好生之德。’乞令中外用刑者,只依律文,以行拷问,其法外之刑,请以柳观陈启之言,播告中外,使之着念举行。”从之。
○推刷都监都提调沈之源入侍启曰:“祖宗朝,有四王之后,限十二代免役之教。今者推刷奴婢中如此之类,何以处之乎。”上曰:“祖宗朝,虽有此教,若以贱隶,夤缘冒属,则其弊不可不虑。问于诸大臣处之。”领议政李时白、左议政具仁垕以为:“祖宗朝既有免役之教,则今不可轻变,而其中冒属者,则明查治罪后,还为定役,似不可已。”上下教曰:“查治还役,只杜一时之弊,而难防后日之患。明查已往之冒属者,自今一切勿施,永塞此路,俾无混秽璇源之弊。”
8月26日
○丁丑,以吴挺一为大司谏,柳俊昌为司谏,洪柱三、金澄为正言,蔡忠元为副应教。
8月28日
○己卯,上幸西郊,迎淸使接见于仁政殿。
8月30日
○辛卯,以郭圣龟为掌令,元万石为持平。
○嘉义大夫吏曹参判兼弘文馆艺文馆大提学赵锡胤卒。锡胤字胤之,为人恬静介洁,持身端重,内行尤笃,早典文衡,常兼国子之任,而每有谦退之志。且留心世务,章奏剀切,为士林所推重,先辈论一时人物,必以锡胤为第一,前后在台阁,遇事尽言,不避忌讳,动忤上旨,以此流窜南北,不能安于朝。自锺城召还,未几卒,年才五十。朝野莫不嗟惜。
九月
9月2日
○癸未,初,庆源府使权大德将改造将官厅,使将官蔡允立率土兵金忠一等九十人,斫取材木于我地。允立等不言于大德,潜令越境,斫木采参。且逢厚春部落二人,贸牛而去,夺其牛而杀之。淸人寻得其尸,来诘于府使权大德,大德以猪二口、布二十匹与之,使作埋葬之资。淸人持此讼于衙门,淸国遣使于本国,查问其由。至是,淸使吴拜等入京,请上同查,上幸南别宫,三公六卿禁府刑官及两司长官,皆入参焉。淸使查问大德、允立等九十人,拷掠甚酷,金忠一、申银山、李起男等三人,不忍痛毒,乃以杀人诬服,馀皆称冤,归罪于忠一等,朝廷知其冤,而虑九十人,俱不免死,未及辨释。淸使议定诸人之罪,忠一、银山、起男论以死,蔡允立有指挥之罪,亦置之死,权大德削职定配,前兵使金应海削夺官爵,前监司李应蓍罢职,馀定罪有差。上以忠一等及蔡允立无罪将死,愍恻倍甚,累言于淸使,而终不听。大德则人皆以为必死,而厚赂巨源得免焉。其后两司请权大德按律,力争不已,始从之。
9月3日
○甲申,礼曹启曰:“各道方物,虽有特停之教,而物膳则请令依例封进。”下教曰,并权减。
○庆尚道大旱,监司启闻,命备局议蠲役。备局以为:“本道失稔最甚十四邑,则月课米及军器等物,自今冬至来秋全减,其次十一邑,则只减月课米,而常平厅所管之谷,则令该厅参酌禀处,以本道公贸木,代租二千石除出,赈救为当。”从之。
9月4日
○乙酉,以沈𢋡、李尚真为承旨,徐必远为修撰。
9月5日
○丙戌,太白昼见。
9月6日
○丁亥,平安道地震。
9月7日
○戊子,太白昼见。
9月8日
○己丑,太白昼见。
9月9日
○庚寅,日出时赤气一条,直指日上,长数丈许。
9月10日
○辛卯,太白昼见。
○以金益熙为大司谏,蔡忠元为司谏,安后说为持平,李杭为献纳,李殷相为正言。
9月12日
○癸巳,太白昼见。
9月14日
○乙未,太白昼见。
○以李时梅为京畿监司,沈儒行为副校理。
9月15日
○丙申,太白昼见。
9月16日
○丁酉,太白昼见。
9月17日
○戊戌,太白昼见。
○淸使还。上幸西郊以送之。
9月18日
○己亥,以具仁堲为摠戎使。
9月19日
○庚子,以申景琥为京畿水使。
9月20日
○辛丑,上遣中使史官于典狱署,特谕庆源罪人蔡允立等曰:“汝等虽有所犯,朝廷岂欲置诸死地。而不得自由,终以死罪论断,岂予所忍。”仍以襦衣百馀领,分赐诸罪人。
9月21日
○壬寅,以安后稷为正言。
9月22日
○癸卯,太白昼见。
○月入东井星。
9月23日
○甲辰,太白昼见。
9月24日
○乙巳,太白昼见。
○宗簿寺启曰:“诸宗室讲学分数,计其多少,赏以纸笔墨各有差。分数最少者,笞其奴以施罚,而累不应讲,全无分数者,请依事目推考,以为惩励之地。”从之。
9月25日
○丙午,以金益熙为副提学。益熙于备局诸臣引见之日,以大司谏入侍,上谓益熙曰:“卿为副学,频入讲筵,多有咨访之益,而今移他职,相见甚罕,可恨也。”仍下教曰:“明日政,以金益熙还除副提学。”吏曹以益熙首拟,又以二人备三望以入,下教曰:“大司谏金益熙已命移拜副提学,则所当单望以启,而今何备三望乎。”盖欲宠异之也。以权諿为掌令,成夏明为辅德,金寿恒为副校理。金逖为北兵使,吴挺一为大司谏,蔡忠元为副应教,洪葳为兼司书,徐必远为兼文学。
9月26日
○丁未,太白昼见。
9月27日
○戊申,太白昼见。
○上引见御营都提调李时白、训链大将李浣、御营大将申埈、摠戎使具仁墍、兵曹判书元斗杓。上留心武事,欲于拜陵归路,观兵于露梁沙场,使时白等,率杨州军及御营新军留都者并三千馀人,来待于露梁,诸臣受命而退。政院启曰:“臣等伏闻,自陵还宫时,有江上阅武之举,窃以为未安,抑恐大有所难便也。拜陵行祀,馀感尚存,则观兵之举,不宜并行于一日之内。宗庙冬享,已受誓戒,则亦有歉于淸斋之义。且道里稍远,日晷甚短,许多军兵,疾驱竞渡,忙迫窘速,已不可言,而饥疲之极,恐必难成进退之节矣,臣等非不知圣意之所在,而所怀如此,故不敢不烦禀,请加三思焉。”答曰:“诚以大祭斋戒为未安,则陵幸亦不可为之,若以亲祭后阅武为未安,则祖宗朝亦有此等之举,未知其不可也。且驱驰短晷之说,诚是也。诸近侍困苦之弊,予甚愍焉。”
○淸州营将朴鸣汉辞朝,面谕以遣之。
9月28日
○己酉,上与世子,将展谒于章陵,到露梁津。上御船上,顾瞻军威之盛,谓侍臣曰:“有此士马,而御之不得其道,徒为无用之卒,可胜慨然。”
○命赐京畿监司李时梅虎皮,金浦郡守沈惯、陵参奉二人弓箭。
9月29日
○庚戌,上自章陵还宫,驻驾于露梁津头。下坐岸上,谓侍臣曰:“观此上下江山。东国王都,无如汉阳矣。中外漕运,辐辏于此,岂复有如此形势也。”又谓世子曰:“汝曾见如许江山乎。”及上渡江,御营都提调李时白、摠戎使具仁墍率扬州兵及御营军,已自都城,结阵于沙场,以待随驾军兵先渡,合为一阵,并一万三千馀人。先设将坛于阵内之东,又设东西军门。上迤从西门,骑马驰入,命侍从诸臣,直从南门以入,同副承旨李尚真以为:‘不可独从便道’,力辞之,乃自西门,步行以随。及上入御坛上,诸臣皆未及到,独尚真先到,伏于坛下,上笑曰:“尔之脚力如此,故力主步从之议耳。”命召李时白及训链大将李浣等,指挥军兵,移时习操,京城士女来观者甚众。
冬十月
10月2日
○壬子,以赵必达为全南兵使,金佐明为大司谏,姜镐为献纳,李时术为正言,沈儒行为修撰。
10月4日
○甲寅,太白昼见。
○领议政李时白呈告至三。命皆不允批答。
10月5日
○乙卯,行冬享于太庙。
○忠淸道地震。
○以愼天翊为大司谏。
10月7日
○丁巳,工曹启曰:“京江、铜雀、露梁、汉江、广津、三田渡、杨花渡、孔岩等津,丙子以前,则皆给位田,责立津舡,乱后各津位田,尽为江居士夫之所占,津人不得耕食,船只甚少,亦不修治,往来行旅,争渡之际,鲜不免沉没之患。概津舡设立,所关甚重,渐至坠废,无以成形。各津位田,令京畿监司考阅田案,明白查出,各津舡只,依旧例优数整待。”从之,仍下教曰:“本曹常加惕念,检饬津舡,必准乱前之数。且令京畿监司,举行形止,从实驰启,以为考勤慢行赏罚之地,士夫之冒占位田者,亦令查出,启闻科罪可矣。”
○上下教曰:“兴阳校生丁晰事,台谏停论已久,而该道尚不照律以闻,诚极骇愕。全南监司李曼姑先从重推考,以惩其畏势观望之罪。”
10月8日
○戊午,先是,上命大提学蔡𥙿后,书入读书堂故事。𥙿后乃以国朝以来诸人所作序记及建白设立节目,列录以进。时新抄读书堂六人,而湖堂颓废,故无赐暇读书之所。𥙿后以为:“既不赐暇,则被录之人,各有职务,逐日课制,其势未易。”乃于筵席,以此禀之。上命议于诸大臣,皆以为:“既以读书为名,而无着实之举,则是徒有虚名。今者虽未能遵故事赐长暇,一月之内,十日则供职,十日则读书,十日则制述,以此程课为宜。”从之。
10月10日
○庚申,副校理闵鼎重上疏乞免,其略曰:
臣于顷年,应旨封疏,其中一款,妄及逆狱,自不觉其身陷不测。罪在罔赦,幸蒙圣德天大,特屈刑章,旋荷荣宠,复叨法从。露章自列,终始曲贷,感泣怀恩,糜粉是期,而一念惶缩,恒不自安。矧今金弘郁,既以此事,身被重辟,则臣之所犯,虽在既往,有难独免。一伸一屈,不可异同,臣之保有今日。固已幸矣,复随朝绅之末,出入近侍之列,又岂臣心之所敢安,而分义之所敢当哉?
答曰:“尔虽有妄言之失,自是令前之事,何必至今为累,而空弃可用之人乎。”初鼎重上疏,言姜狱之可疑。上乃召见,谕其不然,仍下教曰:“此后有敢言姜氏狱者,论以逆律。金弘郁终以此枉死。时鼎重在母丧,服阕有是除,故上章自列如此。
10月11日
○辛酉,上下教曰:“全南监司李曼以兴阳校生丁晰、金起秋之罪,不即直为照律,乃以驱制使骂制使两律启闻,请令该曹禀定,其畏忌观望终始巧避之状,诚极可骇。李曼削夺官爵,以为人臣不忠者之戒,丁晰等则拿致京狱,照律处断。”政院请还收李曼削夺之罚,丁晰等拿致之命,上不从。
10月12日
○壬戌,以成夏明为执义,朴世坚为掌令,郑知和为全南监司,柳淰为广州府尹。
○试讲专经文臣于仁政殿。学谕李守恒居首,命赐马。
10月14日
○甲子,先是,黄海道延安居明梦得、明光立上言曰:
臣等系出西蜀王明玉珍。玉珍子升,于大明洪武壬子,出来于本国,大明太祖高皇帝降敕曰:‘明升后裔,不做军、不做民,闲住过活,凡干徭役,一切给复,永世无废。’以此,臣等世蒙国恩,虽居鄕里,未尝见吏。不幸丙子之乱,臣等避入江都,奔窜之际,所持大明、太祖御敕及始祖明王之像,皆见失。故即呈本府,受立案矣。到今时异事变,横侵杂役,与凡民无异,请依前免役。
上下其事于礼曹。礼曹回启曰:“梦得等系出西蜀之说,实涉荒茫,事在前朝之末,今难准信。而取考《考事撮要》,则洪武五年壬子,中书省咨送陈友谅、明升家口不做军、不做民,闲住过活云。以此观之,明升自中国出送,明白无疑。臣吴竣,曾在戊辰年间,为延安府使,有一明姓人,名编军伍,则持御宝所安一纸来纳,愿以此免役。谛观之,则乃太祖朝勿令定役之教也,其时即许蠲役。此则臣所目睹者,其所谓江都閪失云者,无乃此御帖欤。但洪武五年,距今几至三百年,其间明姓人,无役闲游,亦非不足,岂可尽作田野间逸民乎。自今定役,似无不可,而唯以太祖朝御帖见失之故,未免编伍之役,则亦涉未安矣。”答曰:“明氏本非有功德于我国,不过遵中朝之命,初不定役而已。到今三百馀年之后,何必拘于此乎?与凡民一体定役。”
10月15日
○乙丑,以权諿为掌令。
○试讲馆学儒生于仁政殿。进士韩养吾、李文泼、幼学金载显命直赴会试,其馀给分赐物有差。
10月16日
○丙寅,上御昼讲。讲《诗传》《鱼丽章》。
10月17日
○丁卯,上御昼讲。讲《诗传》《南有嘉鱼》、《南山有台》等章。
○故事,儒生制述四学轮次之规,元额十三,而分其额数于四学,三学则各取三人,一学则只取四人,每岁轮回,小学初试元额十人,而亦分于四学,两学则各取二人,两学则各取三人,亦每岁轮回。至是,儒生专务制述,不治《小学》,故制述画数则甚多,而小学考讲,则仅五六人。大司成金益熙,建请就小学初试十额,而除出二额,移给于制述之额,又添恩赐一额于制述,合前数为十六额,而每学各取四人,小学初试,则减为八额,而每学各取二人,从之。益熙又以四学无书籍,师生讲读,共对一册,苟简莫甚,请令所在邑,印送《四书》、《三经》、《小学》等册,每学各置数三秩,从之。
10月18日
○戊辰,上以世龙妻久处峡中寒苦之地,特令自伊川移配于乔桐。与澂、㴋同住。
10月20日
○庚午,先是,上问副提学金益熙曰:“近日殿讲儒生,皆以《周易》应讲,其故何欤?《周易》之所以倍画,亦何义欤?”益熙对曰:“在昔诸生学《易》者绝无,特倍其画以劝之,自后诸生,利其画数之多,争讲《周易》。今则《春秋》几于绝响,欲矫此弊,则或去《周易》之倍画,或并与《春秋》,而倍画可矣。”上命议于大臣。前领中枢府事李敬舆、前领敦宁府事李景奭皆以为:“《周易》倍画,乃是祖宗朝旧章,不宜轻改。而《春秋》乃圣人笔削之经,而不讲于世,亦非细故,倍画以劝之,似乎可矣。”领敦宁府事金堉、左议政具仁垕、右议政沈之源以为:“若除《周易》倍画,则又必无治《易》者,不如并与《春秋》,而倍画。”命依议。
○上御昼讲,讲《诗传》《蓼萧》、《湛露》等章。
10月21日
○辛未,月犯鬼星。
○以权坽、李尚真、成夏明为承旨,宋浚吉为执义,尹宣举为持平,朴世坚为正言。金寿恒为修撰。
○上御昼讲。讲《诗传》《彤弓》、《菁菁者莪》等章。
10月24日
○甲戌,虹见东方电。
○以元万石为掌令。
○忠淸道儒生金洧等上疏曰:
臣等远伏穷鄕,初闻白弘性有致辱圣庙粢盛之罪,而构虚驰启,欺罔圣聪,有司之臣,请罪儒生丁晰等,始有严刑之教,竟下定配之命。继而闻裵纬等,封疏叫阖,又被停举之罚,又闻大臣言之,三司争之,太学辨之,以致天怒渐激,转加一层。臣等始焉惊惑,终焉叹惜。聚首齐声,裹足远来,思欲一陈狂瞽之说,以裨我殿下尊圣崇儒之治,无亦言不见信,而居殿下之意外也耶?其时顚末实状,已悉于廷臣之启、湖儒之章,臣等不必叠床而胪陈之。盖弘性之罪有三。捶牛于国讳之日,张乐犒师,一也,罔念乎祀典之重,污秽粢盛,二也,冒陈其欺罔之启,诬捏多士,三也。一举而做此三大罪,此朝家之所当痛斥,而人类之所当共弃者,岂独为湖南一道之骇愤而已哉?丁晰等目见无前之事,徒切尊圣之诚,不思逮身之灾,唯怀嫉恶之心,遵依鄕塾之流规,乃发声罪之通文,则过激之失,容或有之,起之闹之责,实出料外,此裵纬之疏,所以发也。纬等既见弘性有罪而无罚,又闻晰等非罪而获戾,同声扼腕,沥血抗疏,亦出于尊圣庙、重祀典,而匡殿下之失矣。此圣明之所宜优容而嘉奖之,奚但不罪而止哉?弘性之侮圣欺君,罪合罔赦,国忌犒师,抑其末也。而殿下之罪之也,举其一,而遗其二焉。且有司之臣,敢以罪儒之言,恣为营救之计,其时白简,实是末减,而殿下遽下情外之教,使不敢尽言。至于儒生,则摧折之不足,而慢骂之,慢骂之不足,而或定其配,或停其举,目之以豪强,断之以顽习,一则曰后弊难防,一则曰国纲不振,噫嘻!太甚矣。有罪如弘性,而罢职而止,无罪如晰、纬,而科律偏重,至下拿致王府之命,殿下以为如是而后,后弊可防,国纲可振欤?举措不得宜,则人心自不服,人心不服,则虽日罪一儒,其如公议何?夫士者,国家之元气也。自古为国家者,莫不扶植,而本朝之待士,其亦厚矣。国初以来,馆学有付黄之规,罪有关于名教,而黄其姓名,则职虽在于卿相,而不敢立朝,此国朝之所以重士论,而培士气也。今以湖儒之声罪弘性,勒加侮辱王人之罪,则恐非圣朝培养之道也。臣等与湖儒,居相远也,面素昧也,岂敢有一毫为湖儒地,而为此言哉?亦非不知言发于口,罪加于身,复踵晢、纬之辙,而事关圣庙,终无一言,则未免为斯文之罪人,圣明之下,获此妄言之罪足矣。噫!古者章甫之刑,不过棰楚。《记》曰:“儒可杀,而不可辱。”今殿下不释丁晰之罪,不解裵纬之罚,则终失多士之所望矣。不治弘性之恶,不正有司之失,则无以有辞于后世矣。不报。时全南都事朴世城驰启以为:“丁晰、金起秋等,闻有拿命,多率家奴,结缚官人,亡命脱逃。”盖晰等之就拿也,请历别其老母,刑吏以家在迂路不许。晰乘醉发怒,驱打刑吏,往见其母,起秋亦与押去者相约,私往其家,刑吏以晰等逃去,奔告于县监潘润沂。润沂不复究问,遽报于都事,都事转闻于朝。晰等初无亡命之计,见母之后,即就拿上京。
上初见世城之启,下教于政院曰:“丁晰等一边亡命逃走,一边使金洧等投疏伸救,事极惊骇。将何以处之,本院议启。”政院启曰:“金洧等与丁晰等,居住悬远,似无相通之理。而多士陈疏,意有所在,不宜径加推究,姑待丁晰等捕得拿问,然后若有相通之迹,则依法治之宜矣。”答曰:“金洧等藉圣济私之情,极可痛骇,将欲重治,以正士习,而今者本院之启如此,今姑置之。”
10月26日
○丙子,上御昼讲,讲《诗传》《六月章》。参赞官金益熙曰:“是时厉王既崩,宣王初立,𤞤狁来寇,兴亡之机,间不容发。而宣王能奋发大志,曾不挫慑,命将讨伐,卒能克捷,以成中兴之业,岂不贤哉。若见《车攻》之《诗》,则其修武备可知,见《鸿雁》之《诗》,则其爱民可知,见《庭燎》之《诗》,则其勤政可知,见《云汉》之《诗》,则其侧身修德可知,此所谓内修外攘者也。”上曰:“厉王时事,固不足言,而然不至全然板荡,故宣王初立,能即征讨,以成功业矣。”益熙曰:“厉王流彘之后,周、召共和十四年,王泽未息,宣王虽有赖之者,而亦皆文武成康之遗烈未泯故耳。”上曰然。益熙曰:“成之百年而不足,败之一日而有馀。宣王竭力中兴,而至于幽王,周室又亡,平王东迁之后,卒不能振,可胜叹哉。”上曰:“兴复之难,如升天,核坠之易,如燎毛,岂不信哉。”上又曰:“宣王虽有中兴之志,若无贤佐,则何能成功也。”益熙曰。圣教至矣。宣王若无方叔、召虎、仲山甫、尹吉甫诸臣,则诚难成功矣。但宋高宗,则虽有张韩、刘、缶,而终不能成恢复之业,以此见之,人君虽得贤臣,苟不信任,则亦如无人矣。“上曰:”然。宋高宗惑于秦桧,终误国事,至今思之,不胜痛慨。且如东晋之君,怀、愍北狩,而少无奋发之志,终于委靡,不能恢复中原,尤可慨也。“益熙曰:”东晋则犹不至于事事受制,而至于宋高宗,则听命于金,不得措手足,终为秦桧所惑,又杀岳飞,千载之下,可胜愤惋。“上曰:”不用之犹可,而终必杀之而后已,尤极痛叹。凡大小人,先惑君心,养成其权之后,则人君威柄已夺,虽或觉悟,亦不得措手足矣。“上又曰:”唐高宗之惑于武后,尤所未晓也。褚遂良之忠。可谓无愧于古之大臣,而然不如长发入来之初,预为之所。是以,事贵防微杜渐矣。“
○先是,任义伯为东莱府使,请筑城于金井山,移设府治。又请合机张、梁山于东莱,为一巨镇,上,以远地形势,难于遥度,使备局问于监司南翧。至是,翧驰启曰:“山势绝险,山上仅有一线鸟道,虽欲登陟遍览,其势末由。且其山势,左右倾侧,难于上下,不合筑城。况移设府治,尤不可轻议。东莱之距釜山,仅二十里,而接应酬酢,或在呼吸之顷,常患不及。今若移设于穷山一息程之外,则难便之事,节节可虑。本府民人,弃其平地久远之乐土,猝然移接于高山绝顶之上,必非人情之所欲,邑民之应役于官家者,其势亦然,故东莱之民,皆抵死不愿矣。机、梁合邑,亦是莫重沿革之举,两邑大小民人,阖境呈诉,机张之境,亦有可以筑城处云。而巡过之时,询问本县,则乃是金井山之枝叶,而迫近海边,尤不宜筑城矣。”命备局议之。备局回启曰:“观此状本,则金井山及机张,俱似不合筑城,而但朝廷既问于道臣,则所当亲自巡审,详察驰启,而金井山则谓难登陟,终不亲审,机张则过而不见,只凭人言而上闻,殊涉未妥。监司南翧姑先推考,更令巡审启闻后,禀处为宜。”从之。
○兴阳校生丁晰、金起秋就拿,令刑曹问其亡命逃匿之状。晰等所供以为:“往见老母,而官人诬诉,以为亡命云。”刑曹以为不可以自明之辞,核其实状,请查问押来官人以处之。“从之。
10月27日
○丁丑,以宋浚吉为承旨,沈儒行为执义,李齐衡为文学。全尊性为全南左水使。
○咸镜道北靑府以痢疾死亡者,一百五十馀人。
○上御昼讲,讲《诗传》《六月章》。
10月28日
○戊寅,冬至兼谢恩使锦林君恺胤、副使李行进、书状官李枝茂赴淸国。
○前参判金蓍国卒。
十一月
11月1日
○辛巳,上御昼讲。讲《诗传》《采芑章》。讲罢,召见诸司轮对官。
11月3日
○癸未,公州牧使申洬进《农家集成》书,命赐虎皮。
11月4日
○甲申,以金应祖为承旨,蔡忠元为舍人,权諿为弼善,赵寿益为吏曹参判,柳赫然为统制使,崔惠吉为开城留守。
○日本请得《仪礼》、《性理诸书》许之。
11月5日
○乙酉,上下教曰:“昭显世子一女病死,不胜惊惨。遣中使护丧,令该曹优赐丧需。
○初兴阳儒生丁晰、金起秋,就囚京狱,上下教曰:“起秋擅归其家,晰顽悍肆恶,驱打官差,并严刑,而毋逾三日之限。”政院请还收成命,上不听。
○正言朴世坚引避曰:“丁晰习于鄕俗,首犯悖乱,宜伏重典,然至于死则冤矣。屡加严刑,宁有生理?或至径殒狱中,则非但口实可畏,岂不遽失一国之心乎?圣明在上,肖翘蒙泽,而独此遐方愚劣,妄触邦宪,且缘群下之情,迷谬不达,致震天威,是则丁晰之自速其死,而抑又群下之罪也。臣本以丁晰为有罪,故不能争执于初命严刑之日,致有今日过中之举,此又臣之所失,请递臣职。”司谏柳俊昌亦以此引避,答曰勿辞。世坚等并退待物论。
11月6日
○丙戌,以金振为江原监司。
○宪府〈大司宪李一相、执义沈儒行、掌令元万石。〉上札曰:
伏闻顷日筵中,以丁晰等事,特下宽假之教,凡在瞻聆,孰不钦仰?继而伏闻,有严刑之教。夫丁晰之手搏官差,自是鄕生顽悍之习,其在朝家处置,诚宜痛惩。而身当远谪,欲一面诀老母,亦是人子之至情,盖出于愚迷不自觉之致。今者远路押来之馀,屡受严讯,或致殒命,则夫岂终始钦恤之至意。而金起秋则比诸丁晰,所犯差轻,一次之刑,足惩其罪,尤不可与丁晰一体严究也。臣等职忝言地,敢陈区区之怀,愿圣明,少加采纳焉。
答曰:“此辈岂至于死乎?卿等勿以为虑。”
11月7日
○丁亥,忠淸道庇仁县马梁镇,移设于都岛。朝廷从水使金汉文之请旧镇不便于藏船故也。
○掌令元万石引避曰:“谏院诸臣,相继引避,本府当为处置,而臣窃念王者用刑,自有其正,苟或失中,便非原情定罪之道。丁晰至于死,则为冤,金起秋至于累刑,则为过。本府之札,亦此意也。臣之所见如此,故不果争执于刑推命下之初。今见诸臣避辞,皆以不争初命为言,臣何敢自以为是,晏然处置乎。请递臣职。”大司宪李一相引避曰:“臣之意见,已悉于札辞中,方俟酌处之命。今者多官,皆以未争初命为嫌,则臣亦何敢晏然。请递臣职。”执义沈儒行,亦以此引避。正言安后说引避曰:“臣贱疾比剧,呈单见阻。今者谏院诸臣,并皆引避,苟有所失,臣亦难免。何敢诿之于呈病之时,而晏然处置乎。请递臣职。”答曰勿辞。万石等并退待物论。玉堂上札曰:正言朴世坚等并引嫌而退。论事之道,自有其体;救正之举,惟在得宜。因他自作之罪,用施惩治之法,则初无必争之意。既有限日加刑之命,恐为圣世过中之举,则及此论执,乃事之宜。不争于初,何与于后?而遽先引避,自以为嫌,意虽有在,未免失体。曾参宪府之论,不涉今日之事。终始有罪之说,何妨处置之际?疾病之来,人所难免,引入之馀,始出行公,而见他为嫌,吾亦云尔,则苟且之讥,巧避之迹,乌得辞乎。同僚既避之后,不敢晏然者,俱出于势所固然,而未见其失。请朴世坚、柳俊昌、安后说递差,元万石、李一相、沈儒行出仕。上从之。
11月8日
○戊子,玉堂〈校理闵鼎重、副校理徐必远。〉上札曰:
伏见近日两司引避与陈札之辞,盖虑圣上或置丁晰等于死地。而既蒙圣批开示,惟欲惩罪而已,则遐远无识之人,虽有所犯,以殿下仁爱之德,岂有必杀之心哉?第念冬月受刑,间或有初受刑,而致毙者云。蝼蚁微命,虽不足惜,其于国体,所关非细。何者,晰等负犯,乃其自作,在法当问,人谁不知?然其亡命之不实,既被天鉴之照临,以律断罪,如是足矣。若复有加刑之命,则不无殒命之虑,四方听闻,必不详朝家本意,反疑晰等当初所犯,有以触激天怒,终至于此云尔,不知殿下将何以解之乎?夫士,国家之元气,其势虽卑,其人虽贱,若言其大,则安危治乱之所系,而一夫受屈,或沮万人之气,一鄕抱枉,实骇举国之听。今晰等所犯,既非四方之所知,而四方之人,皆以为:“殿下之于此辈也,录细过而绳重律,”则有不可家说户喩。而至于湖西陈疏之儒,亦被严旨,疑其有相应之情,是举两湖之士,尽归之于悖乱之罪,而不复责以君臣之义也。其失多士之望,而坏国家之元气,为如何哉。由是言之,治晰等为小,失士望为大也。殿下即阼以来,未尝妄杀人命。此诚群下所钦仰。及今使殿下,失之于晰等,则岂非臣等之罪乎?
上不从。初鼎重等之构札也,要与副提学金益熙联名,益熙终不肯从,物议皆非之。
11月10日
○庚寅,领议政李时白、右议政沈之源上札曰:
近日伏见三司诸臣相继进言,而圣意漠然,尚斩一兪,此岂群下之所望于圣明者哉?呜呼!臣等之所处者何职?臣等之报国者何事?而今见君父之过举,不一言以告,则臣等之负殿下,果何如哉?臣等闻古昔圣王建极致治,似无待于谏诫,而设诽谤之木,陈敢谏之鼓者,诚以言无攸伏,兼听并观,则君德益隆,而治效日臻也。叔季以来,治日少而乱日多者,盖由于厌谏之道,不一其端。切谏忤而难恕,几谏泛而不莹,直谏恶其犯,风谏疑其讪,而优容嫌于降屈,亢截喜于严崇,故过密于,堤防而不屈于下,先心于料隐,而务胜于人,快意当前,不思远图,以致君子见疑,小人见幸,终不觉悟,以至灭亡,考之往牒,班班可见。唐太宗之言曰。‘人欲自见其形,必资明镜,君欲自知己过,必待忠臣。’此非殿下之可勉,而可戒者乎?今于丁晰之事,两司言之详矣,玉堂论之尽矣。臣等未知诸臣之苦口力争者,为丁晰乎?为殿下乎?孑然老臣,就木日迫,而犹为是说者,抑为三司诸臣乎?为殿下乎?噫!逆顺之言互进,而喜怒之机随动。遽舍吾私,必求诸道,则是非自别,取舍得宜,交修之乐,庸有极乎?殿下试于静夜,平心猛省,从容反复,观理所在,则止水明镜,毫发不爽,殿下之释然,其在斯矣。不惟今日之事,凡于刑赏,必加钦愼,则国家幸甚。
答曰:“丁晰岂至于死乎?卿等勿以为虑。
○馆学儒生李璾等上疏曰:
国家待士之道,莫先于培养;王者用刑之方,惟贵乎明愼。盖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士气不振,则国不为国,所关岂不重且大哉?惟我殿下好生之德,洽于垂庶,以宁之效,及于多士,凡所以发号施令,靡不得宜,而独于湖儒丁晰等事,未免有过举焉。因一丁晰妄作之事,而殿下之过举有二。夫丁晰其身虽甚贱,其名则士也。冠章甫、衣缝掖,游学宫而尊先圣,殿下特命拿致王狱,使之照律,此其过举,一也。丁晰虽有无知妄作之罪,而本非亡命,为见老母,观其迹,固可骇矣,察其情,良可戚矣。其在朝家处置之道,岂无可恕之端,而殿下不思原情,特命限日严刑,此其过举,二也。夫如是则士气何由而自振?刑罚何由而得中乎?伏见殿下答宪府之批,有曰‘此辈岂至于死。’臣等固知殿下之于晰等,非固欲杀之也,然而尚无停刑之命。殿下虽无杀之之教,晰等以遐鄕久囚,当此冬寒关木,索暴肌肤,连受严刑,今者又被加刑之命,其终为杖下鬼也,亦明矣。然则殿下,初无杀士之心,而终有杀士之名,殿下亦必悔无及矣。至于金起秋,则尤有冤焉。既无鞭打官人之事,而混受刑讯,此又臣等之所未晓也。然此则既已停刑,实出于好生之德,凡在瞻聆,孰不感泣。噫!此人等,初出于重祀典,而反被弘性之构诬,终缘于伸至情,而未免润沂之错谬,天威震叠,罪罟横骨,殿下之过举,加于一节;臣等之惑,倍于曩日,其为不幸,岂止于丁晰一身而已哉?实惟儒林之不幸,亦惟朝家之不幸也。曾在宣庙朝,湖南儒生,有言事忤旨者,将被严谴,旋蒙霈泽。长老相传以为美谈,此正圣祖愼罚之至意,此正殿下爱士之家法,岂非殿下所当体念,而取则者乎。伏愿少霁雷霆之威,还收丁晰加刑之命,以慰一国多士之望。
答曰:“此辈岂至死乎。尔等勿为过虑。”
11月11日
○辛卯,庆尚道饥。
○以洪处厚为承旨,兪㯙为大司谏,朴承休为司谏,尹珹为掌令,闵维重,成后卨为正言,蔡忠元为副应教,权大运为副校理,尹垲为持平,洪处尹为辅德,李文伟为忠淸兵使,成𬬩为庆尚左水使。
11月12日
○壬辰,谏院〈献纳姜镐。〉启曰:“丁晰当就命之日,欲与老母面诀,固出于至情,而身为罪人,私自归家,岂非可骇之甚乎?其在朝家处置,固合痛惩。然念晰本以顽悍无识,不觉其自取罪戾,若原其情,罪不至死,而不逾三日之限,严加刑讯,致殒于杖下,则不瑕有愆于好生之至德乎?请还收丁晰加刑之命。”答曰:“既以丁晰为顽悍,则再加刑讯,有何不可,而敢以私意,逆度君心,必曰杀之,何也。勒成君父之过恶,欲钓一时之虚名,予甚耻之。尔其休矣。”
○宪府〈大司宪李一相、掌令元万石。〉启曰:“臣等以丁晰事,才上一札,敢陈所怀,伏蒙特赐温批,开示丁宁,臣等有以知圣意所在,实非偶然。第念王者用法,自有轻重,酌处得宜然后,可无他日过中之悔。丁晰自作之罪,固难容贷,以圣上天地之量,既烛其罪不至死,而犹且加刑,岂不以其罪,有加于金起秋而然耶。但当初严刑之命,独及于晰,则在朝家惩治之道,轻重已别,岂可一向加刑,以伤钦恤之至意乎?请亟寝加刑之命。”答曰:“虽鞫逆之刑,犹不毙于三次。尔等爱之太过,护之太甚,日事纷扰,自取浮薄,是诚何心哉?予甚不取也。丁晰之罪,虽不至于死,决非两次之刑,所可惩也。”
○上下教曰:“献纳姜镐本院长官及诸僚俱未出仕之际,独发此论,其乘时钓名之状,诚极可骇。递差。”
○下刑曹判书郑维城、参议柳庆昌于禁府。初维城等,以晰等为无罪,轻其拷掠,而外间已传言丁晰将死于杖下,上,颇疑其不然。至是,维城等闻有台启,依例停刑而禀之,上怒,召维城等责之,别遣史官及内侍,阅视于典狱署,晰差有杖痕,起秋全无杖痕。下教曰:“严刑者既如此,他不足说。而起秋之全无杖痕,抑何也?国纲一至于此。在下者无大无小,皆以蒙蔽为能事,莫不曰几死、将死,是诚何心哉?虽有一番严刑之教,不当慢忽若此,况再有申饬之教乎。国家之覆亡,不在于寇乱,必在于此辈之手矣。安敢为一鄕生,甘为欺君罔上,至于此乎。事极痛骇。判书郑维城、参议柳庆昌及郞厅,拿鞫定罪,参判崔惠吉、兪㯙,只参一坐,并罢职,该吏及执杖之人,并囚禁,逐日严刑。”
○馆学儒生李璾等,又上疏争之,答曰:“尔等之过虑,何其滋甚耶?勿事渎扰,退修学业。”
11月14日
○甲午,备边司启曰:“进言者,皆以荐人为急先之务。请令从二品以上实职,承旨、三司长官、六曹参议及监司等荐人,而如踵前习,容私谬举,则论以重罪,被荐者,果是贤能则赏之。”从之。〈用李尚真之言也。〉
11月16日
○丙申,以洪命夏为都承旨,南老星为大司谏,李杭为献纳,许积为同知经筵。
○同副承旨宋浚吉上疏辞职。答曰:“尔之固辞至此,是予之诚,有所未尽而然也,良用䩄焉。尔其体予至意,须速上来。”
○上下教曰:“郑维城等,刑狱轻重,一徇私意,任自低昻,擅于威福,其在国法,难免刑章。而顾念不上大夫之义,且有所不忍。并削职定配。”
○备边司启曰:“黄海监司任义伯启本中所谓:‘军官亲兵,择其精壮,除其番布,使之习艺。’云者,宜许循例举行,勿使致烦于听闻。操链则每于淸使之来,托以野猎,阴行部勒,虽近于掩耳偸铃,固不可全然废阁。惟在道臣善为方便而已。首阳山城,在营门镇山,形势险阻,甲于道内,脱有事变,入守此城,则可以控制水陆,号令一道。从前以此为方伯信地者,实非偶然,观势修废,未为不可,不必烦禀于朝廷也。碧澜、江西设镇一款,臣等亦多目见其形势者,其于置镇,俱是万不近似之地。不必作无益有烦之举,断不可施行。至于巡威岛,则津渡之广,倍于甲串,而白翎、龙媒、许沙诸镇,罗列前后,有掎角之势,南距江都,一潮可到,应援之际,最为便益。但我国凡事,虽极严秘,彼则无微不知。况此移镇大举,若或宣露,则不但无益,反有害于江都,徐察事机,而处之可也。出没海舡,时或有之,搜讨之举,不可不严。因此声言,修理橹楫,乃是机会。然事宜愼密,勿令各邑,知其有意。海西战舰之制,比南舡半之,格军虽不满百人,可以运用大炮。解放之人,令军器寺,择于别破阵,托以公干下送宜矣。”从之。
11月17日
○丁酉,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上曰:“慈殿曾御通明殿,再有未宁之候。顷年虽已涤去秽物,仍御此殿,心甚不安,故夏间奉御于寿静堂。而依山地狭,不合久御,又欲移奉于旧摠府,则摠府亦狭隘难容。予则处于大内,而慈殿奉御之所,实无可合之地,于予心安乎?此时营造,非不知难便,而事势如此,欲别建一殿于钦敬阁基址,卿等之意如何。”领议政李时白曰:“事势如此,则有何不可。”右议政沈之源曰:“谁敢有异议乎。”上曰:“钦敬阁旧基,即弘文馆之北,本非深远之处,当前建一层楼,以碍越边闾家之窥望。此役差重,且仁庆宫材瓦,既已用尽,须别备木石,方可始役。卿等退去料理可矣。”时白曰:“任义伯启本条件,已悉于回启中矣。”上曰:“得无烦于听闻乎?团束链习之举,金逖在关西,亦不能行,今未必能了也。如使人人,如为自家事,则岂复有人言。”时白曰:“郑维城岂有私情于丁晰乎。愿圣上更加恕察。”上曰:“非谓有私情,乃私意也。予默察近日事,未尝不瞿然不安。每一种浮议,蓦地做得来,上下辄动摇,予恐国柄之下移也。维城有甚大罪,只是为浮议所动,大臣论议,亦只是为浮议所动。顷日玉堂之陈札也,其翌日即昼讲。何不少待开筵,入侍商论,而便于昏黑之夜,汲汲写札来呈。此岂有他意,亦只是为浮议所动,欲以文字塞责,播诸耳目,为自解之地也。”
11月19日
○己亥,以柳俊昌为执义,郭圣龟为掌令,沈儒行为副修撰,申㯙为全南左水使。
○弘文馆启曰:“伏见政院,以苦寒頉禀经筵。但开筵故事,于小寒前,无頉禀之例。而今者御讲之册,馀者无多,前头小寒日字尚远,不若择稍和之日,毕讲是卷,毋令卷末之讲,及于新年宜矣。”从之。
11月20日
○庚子,月犯轩辕大星。
11月22日
○壬寅,南原营将赵搏辞朝,面谕以遣之。
11月23日
○癸卯,馆学儒生宋奎祯等上疏曰:
臣等顷以丁晰事,再叫天阍,圣教丁宁,温谕备至,臣等相贺而退,颙俟德音。岂料辗转至此,渐累圣明之德,重为淸朝之过哉?当初司寇之失,虽在于恃殿下不杀之教,而违旨缓刑,罪固有之。至于丁晰,既为受刑之人,宁有与于其间。而殿下移怒太过,严讯斯酷。噫!丁晰之死,至此决矣。古语曰:“怒所当怒,各止其所”,夫晰等之罪,初不甚大,今岂有加,而特激于有司之缓刑,或缘于诸儒之渎扰,而终必杀之,则罪无前后之殊,而刑有终始之差,是所谓‘怒而不止其所’,而庸非冤痛之甚乎?晰之死,虽不足恤,杀士之名,终不为殿下之累乎?他日良史氏书之曰:“殿下以微罪杀士,廷臣论之,多士争之,而不能得”,则殿下何以自解于后世也?一自严旨之降,台臣之启,才发而旋停,依违媕婀,缩首结舌。上下沮丧,气象惨栗,目见殿下之过举,而莫敢出一言以争,循此以往。殿下之失,虽有大于此者,谁肯为殿下匡求者。将见殿下孤立于上,而国家之事,未知底于何地也。臣等非不知天威之难犯,而亦不忍不言,而负殿下也。
下教曰:“此辈殊甚浮薄,此疏还出给。”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上曰:“修理之举,佥意已定,而耀金门内,地形甚窄。宫墙之内,须有内墙,内墙之内,须建层楼,楼压内墙,了无馀地,此亦不可无变通。而二墙之间,不盈丈许,巡逻往来,何以得通乎?须以沟渠入于内,别筑宫墙于其外,然后逻路可容,而体势得宜。诸卿之意如何。”副提学金益熙曰:“宫城旧制,恐难恢拓。”户曹判书许积曰:“巡逻之路,只隔一墙,此亦未安之甚也。”上曰:“予意非必欲如此。姑与卿等相议可否耳。”右议政沈之源曰:“外人语音,必通于宫内,事极难处。然益熙之言,亦可念也。”兵曹判书元斗杓曰:“今虽恢拓,自耀金门至弘文馆,只用曲墙之制,则撤毁民家,不至于多矣。”上取图形示之,之源曰:“臣曾料理二百六七十间财力,则合用材木万馀条,当费三千石米,四百同布,功役浩大,事甚可虑。莫如减其间架,费用减,而民弊省矣。”益熙曰:“大臣之言,幸乞留念。”上曰:“功役何至于是乎。”之源曰:“钦敬阁抑将毁撤乎。”上曰:“毁撤而用其材瓦,摠府材瓦,则还给摠府可矣。”之源曰:“摠府玉堂,无移设之处矣。”上曰:“尚衣院移于昌庆宫内,以玉堂摠府,移设于尚衣院近地,似当矣。”
11月24日
○甲辰,上御昼讲。讲《诗传》《车攻章》。侍读官蔡忠元曰:“宣王内修之实,见于《云汉》;外攘之实,见于此篇。周室中兴,此二篇可验,而其本则在于侧身修行也。”知经筵吴竣曰:“故臣张显光之卒也,甫经兵乱,褒赠之典,迄今未遑矣。”上曰:“依他例施行。”
○馆学儒生宋奎祯等上疏曰:
臣等只恐圣德之有累,不忍无辜之就死,情衷所激,断无他意,而微诚未格,至有还给之命。臣等之卑微,固不足恤,而殿下之待儒生,恐不得其道也?臣等抱疏逡巡,相顾惨沮。岂料圣明之世,有此等气象也。噫!天听之邈然如此,而臣等之自处愈难。此古人所谓“怆然有决色而已。”者也。伏愿圣明,更加裁察,而进退之。
答曰:“毋庸渎扰,退修学业。”
○修理都监都提调沈之源、提调元斗杓、李澥、许积等请对,上召见之。之源曰:“臣等亲往,尺量基址,则地势狭隘,毕竟难容。虽变南北为东西,以纵为横,才剩数尺之地,内墙逻路,终无可设之处。除非填渠退墙,更无他策,而岂容恢拓旧制,致骇众听耶?事虽出于不获已,而何可家喩而户说乎?远近传者,必曰‘广拓宫城。非细虑也。”上曰:“虽变南向之制,正似斗中容升,有何益也?宫墙不退,而逻路可设,则大善。若以宫墙,为内墙,则其外即置逻路,要令往来恢恢也。”
11月25日
○乙巳,忠淸道怀仁、文义、报恩,地震。
○全南监司郑知和启闻以为:“扶安县,旧有渔箭二十处,其十一被占于宫家,其八属于成均馆,只有一处,本县赖之,今又被夺于淑敬公主家,扶安当格浦出入之路,奉使之行络绎,独受其弊,请以旧箭一处,仍属本县。”许之。仍令诸宫家各衙门之互相冒占者,申饬禁断。
11月26日
○丙午,持平尹宣举上疏辞职,许之。
○大提学蔡𥙿后免。
○珍岛监牧官金兴祖以犯赃伏法。
11月27日
○丁未,以蔡𥙿后为大司宪,李𥘼为舍人,尹瑊为掌令,安后稷为持平,元万石为献纳,洪柱三为正言,李尚真为庆尚监司。
11月28日
○戊申,上下教曰:“今者修理之举,出于万分不得已。凡系工役,一遵简便,取材之时,可合于船材者,勿许滥斫。分定役夫,仅取应入之数,烟户杂役,量宜蠲除,以慰民心可也。须以此意,严饬该道别选刚明差员,使之尽心奉行。他日绣衣之行,当廉问处之。”
11月30日
○庚戌,命修理都监提调与大臣及备局诸臣、三司长官,会于宾厅,议定宫墙退筑便否。互相推诿,终日不决,大司宪蔡𥙿后上疏以为:“宫墙退筑,臣窃以为不可矣。”仍先起出,领议政以下,皆以为:‘退筑不便,莫如量减间架。’都监遂以此上闻,请俟后日登对面禀,答曰:“岂可每面禀,以损事体。明朝更会议启。”
十二月
12月1日
○辛亥,命诸臣会于宾厅,更议宫墙退筑便否。刑曹判书李时昉、判尹李浣以为:“臣等今朝,往审地形,果甚狭窄。别堂如不可不造,则其势不得不差退宫墙,以通逻路。”大司宪蔡𥙿后以为:“今者修缮,实出于不获已,而至于别殿,不必构成。宫墙退筑,事关听闻,臣之愚见,已陈于昨日疏中矣。”副提学金益熙以为:“闻都监诸臣之言,若不营造别殿,则宫墙不退,而地势可容。窃意别殿,非如正殿之比,若取苟完,似乎可已。”大司谏南老星以为:“别殿如可量减,则不退宫墙为便。”领议政李时白等启曰:“群议如此,宫墙退筑之难,非为功役而言,祖宗定制,变更于数百年后,实甚未安,故昨以量减间架之意,议启矣。今承圣教,更度基址,则既无可减之间架,他无善处之策,退墙之举,似不可已,而越川退筑,尤烦听闻,差退台石于川边,以通运路于其内,使水道迤从西岸,则犹逾于越川退墙矣。”答曰:“明朝更为来会。”
12月2日
○壬子,以柳道三为承旨,李浣为工曹判书,李延年为吏曹佐郞,朴世坚为文学,丁彦璜为江原监司。
○诸臣会于宾厅。上下教曰:“量减间架,则似合便宜,而然殿阁之制,与闾阎自别,吉凶大礼,皆可得容,然后方成摸样。且钦敬阁,乃昏朝时所设,而金寿恒错认为祖宗朝所建,此意亦知悉可也。”先是,寿恒上疏,以钦敬阁为世宗朝所建。今不可废,辞意颇切。疏遂留中,至是有是教。李时昉、李浣以为:“昨已陈达,无容别议。”都监都提调沈之源、提调元斗杓、李厚源、许积以为:“臣等意见,已尽于昨日议启中。”三司长官以为:“方以此事请对矣。”答曰知道。
○上御昼讲。讲《诗传》《车攻章》。
○三司长官请对,上不许曰:“别无引对之事,有怀则书启可也。”大司宪蔡𥙿后、大司谏南老星上疏曰:
臣等不敢变其初见,欲于榻前,面陈所怀,适値开筵,乃敢请对。咫尺威颜,终不蒙引接,窃不胜惭缺。将何颜面,复玷台阁?乞赐递斥。
副提学金益熙上疏曰:
臣非欲必守固滞之见。第念书启,不如面陈,思欲仰瞻穆穆,罄竭愚忱。天鉴不谅,终靳赐对,臣诚无颜,更仄论思之地。乞亟镌臣职。
遂皆退归,上皆答以勿辞。仍下教于政院曰:“三司长官,使之书启所怀,则无论是非,即当书启,而以短疏塞责,遽尔出去,是何故也。”政院启曰:“三司长官请对,未蒙引接,必以此缺然而退,故不敢更陈所怀矣。”下教曰:“既已下问,则安敢不对而退。明日并命召,使之书启。”
12月3日
○癸丑,三司长官承召诣阙,书进所怀。
○上御昼讲。讲《诗传》《鸿雁》、《庭燎》等章。讲讫,召见修理都监都提调以下及三司长官。上谓三司长官曰。“览卿等书启,副提学说话颇佳。两司请减西楼间架,玆欲与都监诸臣相议耳。”大司宪蔡𥙿后曰:“形势迫隘,臣岂不知,但两檐相近,自无不可。且臣断无他意,只恐有烦于外间听闻耳。”大司谏南老星曰:“国初以来,自有旧制。今若退筑,致骇人听,或恐贻累于圣德。故求其说,而不得,请减西楼之间架尔。”副提学金益熙曰:“臣昨承圣教,始觉形势之难容,乃退守不得已之论。且臣再昨罢归,骑马上下,至北营审视,地形褊浅,实非恒御之所。唐以西内为浅矣。臣意宫中,必有离官之空闲处,若撤其材瓦,改构一殿,奉御慈圣,则似合便宜。故臣以此意,别拟面陈,昨日未蒙赐对,而未谙书启之例,遂不对而退。臣岂为闲是非所动而然也。”上曰:“昨见卿疏,已晓卿意,方欲见卿,卿便退去,予以为卿独非妄,今何妄也。”𥙿后曰:“臣疏既以不变初见为辞,故更不书启而退矣。”上曰:“不言,则是外之也。卿疏但曰。‘臣窃以为不可。’是甚麿句法。君臣之间,不宜如此。噫!上下相阻,亦非难事。上恒患下之人,不能晓上意,下常疑一从令,则其弊难防,事固有然者矣。然今日之事,出于不获已,而论议却如此。大臣不知所出,遂欲移水退墙,苟简不亦甚乎?且予欲广苑囿,则如是论执可矣,此则事理自别。予不必问于臣邻,而所以问之者,姑欲试卿等耳。观卿等近日所为,岂有如此台谏?亦岂有如此朝廷?予独以副提学为是矣。至于西楼减架之论,尤极无据。今日便是决断之日,两司须指一言之。两司曰不可,则予当移处通明殿。奉王大妃于大造殿矣。”仍厉声曰:“虽死生当前,何敢不言。”𥙿后惶恐起拜曰:“请退墙。”上曰:“不美不美。何不早言。大司谏何不言。”老星起拜,对之如𥙿后,上曰:“此果节乎?其可为谏官乎?大司宪、大司谏,皆速出去。”𥙿后、老星遂退。都承旨洪命夏曰:“待台谏不当如是。”斗杓及积曰:“近日诸司,不肯当事,每事归之于上,自是诸臣病痛,责之诚是也。但宫墙退筑,浮议峥嵘,大臣以下,无敢出一言,何可专责于两司乎?平日圣上。宁不知𥙿后、老星之为人乎?岂曾有凝然担当之力量乎?”上曰:“如此之人,何足用也。”之源曰:“两司长官,异于他臣,而待之如此,恐伤事体。”上曰:“予欲使渠辈先发,而渠亦觉予此意,不欲落予谋中。如此而尚可为国乎?”是后,人问老星曰:“君何乃尔。”老星曰:“严威之下,不觉自屈。”闻者笑之。益熙遂变初论,独免谴责,时议短之。
12月4日
○甲寅,上下教曰:“修理之举,虽出于不得已,念彼役民,若恫在身。玆欲以庆德宫内承辉殿、鱼藻堂、万祥楼,撤毁移构,须量减分定之材,俾除一分民弊。”许积以为:“旧殿不可毁”,上不从。
○上下教曰:“蔡𥙿后、南老星处心,俱极骇异,不可仍置重任,并递差。”政院启曰:“昨日引对,两司长官,一时退出,筵中景象,已极不佳。特递之命,今又继下,岂不有损于礼遇台阁之道乎。”答曰:“留时引日,涉于文具,故今政欲差其代矣。启辞如此,何必强递。”蔡𥙿后上疏乞免,下教曰:“朝廷十分优待之人,不可到今轻递,使之察任,以副时人之望。”
○上御昼讲。讲《诗传》《沔水》、《鹤鸣》等章。
○领敦宁府事金堉上札曰:
臣闻昔我成宗大王建昌庆宫于寿康宫之基,以奉贞熹、仁粹、安顺三大妃,至正节日及国有大庆,问安之后,仍御明政殿,受群臣朝。盖昌庆,为大妃建也。传至于今,一百七十有馀年。顷缘慈候未宁,移御摠府,实非久御之所。故又奉慈圣,移御寿静堂。臣窃惟圣心,欲就近如膝下,以尽朝夕奉养之诚,圣上之心,即成宗大王之心也。玆者伏闻下教筵中,以寿静堂依山窄厄,欲营别殿于钦敬阁之基,殿下致养之诚,无所不用其极,群臣将顺盛德,孰敢不奉承乎?但愚臣之见,只恨其有不便者一,不可者二,敢冒死陈之。夫帝王之居,欲其深邃,故九重壮内,周庐外列,况后妃之所御乎?钦敬之基,在仁政殿外,露出山樊,极其浅狭,金虎、曜金两门,在左右,西营、北营,在其外,骈阗喧聒,晨夕纷扰。正殿面势西向当风,秋冬之际,寒澟必倍,重楼复阁,不能遮护。慈殿寝御之安,必不及寿静。此其不便者一也。自古太后之所御,必在大内之东,故谓之东朝。昌庆在东,亦以此也。移设于正殿西偏近外之地,回互且远,不合于古礼尚左之义,此其不可者一也。钦敬阁,乃世祖大王之所建。“钦若昊天,敬授人时”,尧之所以体天行道,而理民也。此阁之建,实千古帝王所无之美意。圣人制作,极精至密,可以传之万世而为法。今虽不得复设,岂可并与其阁,而毁之乎?此其不可者二也。此阁本在景福宫,时御昌德宫,亦有之。各建于两处,以存其名,列圣相承,以为率由之章。今若撤而去之,后世何法焉。孔子欲不去饩羊。礼非在于羊,而孔子存之,爱其礼也,况此圣创神垂之旧阁乎。臣之微诚,只愿慈殿之安于恒御,圣上之无失世宗、成宗列圣之美意也。垂死老妄,不自觉其触犯,惟圣明恕察,更问于朝廷,不胜幸甚。
下其札于备局,备局回启曰:“观此札辞,援据古礼,词义甚正。大内之东,如有可构之基,则依此施行,实合事宜,而东边之无隙地,臣等曾于榻前,亲承圣教。至于钦敬阁,考诸《舆览》,则在景福宫、康宁殿西,而昌德宫无着见之处。虽非祖宗朝旧基,既以钦敬为号,则不必撤而去之,以寓存羊之义。而他无推移之地,正殿之营造于此,实出于万不获已,百尔思量,更无变通之路。臣等之言,为形势也;札中之论,遵古制也。”上从备局之言。
12月5日
○乙卯,以尹鏶为校理,李庆徽为副修撰。
○大司谏南老星上疏乞免,下教曰:“还出给,使之察任。”
12月6日
○丙辰,太白昼见。
○上下教曰:“两司长官并牌招察任。”大司谏南老星引避曰:“臣之闷蹙情势,一节加于一节,不意玆者,召牌又下。负犯既大,无地自容,请罢臣职。”大司宪蔡𥙿后引避曰:“臣引避恐致烦扰,体例不宜晏然。臣于二者,无以为计,而负犯既深,理难仍冒,请罢臣职。”答曰勿辞。老星等并退待物论。谏院启曰:“南老星既递复仍,势难察任,请递差。”宪府启曰:“蔡𥙿后辞不达意,屡承严旨,既递还授,狼狈转甚,请递差。”上皆从之。
○上下教曰蔡𥙿后、南老星等,并付黄韱于官案,勿付军职。
12月7日
○丁巳,太白昼见。
○以李一相为大司宪,吴挺一为大司谏。
12月8日
○戊午,太白昼见。
12月9日
○己未,太白昼见。
12月10日
○庚申,太白昼见。
○以睦行善为承旨,金寿恒为吏曹正郞,李尚敬为南兵使。
12月11日
○辛酉,太白昼见。
○修理都监都提调沈之源、提调元斗杓、李浣、许积请对,上召见之。之源等进曰:“圣上轸念民弊,特命撤毁诸殿阁材瓦,而移用于此役,臣等仰体圣意,俾不至于役民骚扰。而第念承辉殿,乃世子正寝,今遽撤毁,不亦未安之甚乎。”上曰:“昏朝时,以宫阙之役,百姓愁怨。今有此举,外方之民,何由知大内形势乎?徒见舡运大木,搜括民夫,转相骚动,其劳苦可想矣。予中夜思之,不觉悚然,故出此下策,今不可中止也。”之源等坚请再三,上终不许。
○领敦宁府事金堉上疏曰:
昨者臣府中录事来言,朝廷有荐举之令,限在今朝。臣老病蛰伏,有何闻见;心地茅塞,有何藻鉴?卒然来问,无以为答。虽然廊庙之具,干城之材,固未易知也,至若堪为郞寮之任者,臣亦不无所闻于人者。何敢缄口结舌,上以孤扬侧陋之圣意,下以招秃角犀之讥刺乎?请以臣之所尝欲试者陈之。人或言士有朴守真者,多计虑有才局,而白身无职,抱而未展云。臣方以钱未大行为忧,若以此人,付军职许冠带,称以常平管钱郞厅,兼摄平市官之事,指挥市民,设策用钱,能则赏之,否则罚之,庶几可以行矣。然徒使一命微末之官,责成五年未行之事,亦可谓难矣。臣曾与户曹判书许积,就前定事目,润色入启,而有姑徐之教,遂至中沮,臣等至今疑惑。臣老衰多病,死生朝夕,于国家事,纤毫无补,十年为限之教,瞑目之前,不敢忘也。若更启下事目,而专责于臣及户兵判,使守真行之,如有显效,计朔超陞,如备郞之例,不效则治臣误荐之罪,并与守真而斥之。
答曰:“卿之札辞至此,其时事目中难便处,更为厘改以入。朴守真才局如此,则依此试用为当矣。下其札于常平厅,常平厅回启曰:”还下事目,实多难便之处,厘改以入矣。朴守真则人多称道其才局,故臣金堉,冒昧陈达,圣批允许,付职试可,未为不可。摄行平市官之事者,欲其号令检饬之意也。令该曹授以加设参奉,谢恩行公,一如实官,料理善策,期于行钱,以责其效为当矣。“从之。
12月12日
○壬戌,副提学金益熙上疏乞免。答曰:“因卿之言,得除民弊,可赏而不可罪,卿勿辞也。”
12月13日
○癸亥,更定行钱法。初钱法将行,而钱少不足于用,仅行于两西沿路诸邑,而亦未通行。上闻之,命姑徐之。至是领敦宁府事金堉,请更定科条,京畿作米,每一结八斗,一斗则代以钱,而谷贵则二斗代钱,设铺子于畿甸及两西,自近及远,使得通行于京外。户、刑曹、汉城府、掌隶院赎布,许以钱布参半,各司贡物价五分之一,各司雇后户、兵曹料布三分之一,皆以钱代之。钱无定价,随时低昻,以银折定其价,银一两直钱六百文,米布视银直高下,米一升直钱四文,银一两,直米一石。且申严毁钱之禁。仍上札荐朴守真,委以行钱之事。上,许之。时钱禁虽严,铸匠辈以为钱必不行,煽诱闾里,以廉价贸钱,潜入山中,铸成器皿。由是钱日益耗,常平所贮之钱,通计散在外者,不满数十万贯。仅以中人十家之产,欲以遍行于国中,所以行之之难也。堉不知钱少难行,而咎法之不立,更定科条,苛细渐甚,每一变更,民辄失利,议者皆以为非,上亦厌苦之,堉持之犹坚。朴守真京人也,素庸鄙,家甚贫。尝营一屋,以计募樵童役之人。或言其有才,守真又言,用我则钱可行,堉闻之,荐于朝。守真寻遇疾而死。
12月15日
○乙丑,太白昼见,月食。
12月17日
○丁卯,以吴挺一为都承旨,金佐明为大司谏,蔡忠元为执义,安后说为正言,闵维重为司书。
○初广州府尹沈摠滥用官米一千八百石,监司赵启远核奏之。摠被逮,对以用于淸使站上之需,且诬诋启远。上不直摠,命禁府核之,禁府查得其不法状以启。下教曰:“奸吏猾手段,狼藉如此,严鞫究问?”
12月19日
○己巳,以尹绛为刑曹判书,沈儒行为校理,睦兼善为修撰、朴增辉为司书。
○命刑曹判书李时昉夺资三级。参议李翊汉罢职。先是,锦城县有景贤书院,院儒论议角立,互相排击。前后邑宰,各随色目为是非,风习渐恶,号称难治。适于书院释菜日,本州以进士金宗亮差献官,儒生金有道等以为:“宗亮乃是昏朝馀孽金佑成之侄,佑成曾上疏请废母后,不可以其侄为献官,遂逐之。”牧使郑基丰,令校儒,施罚有道等。未几,有人投匿名书于试场,侵辱邑宰狼藉,基丰以为此必出于金有道之手,即推治之,转报于监司,监司以闻。上,深恶其分党之习,命拿致金有道、廉晋举、金宗亮及宗亮之党朴弘勋于京狱,以慢蔑地主,擅逐献官之罪,讯问之。弘勋先殒于杖下,上疑弘勋受刑偏酷,命召刑曹三堂上,诣政院责之曰:“朴弘勋等,未有严刑之教,而再刑而毙何也。”刑曹启曰:“本曹罪人,或累受刑,而犹有不死者,今者弘勋,亦不过循例加刑,而再讯遽毙,臣等亦不胜惊骇。第弘勋年逾五十,久滞冻狱,因此致殒,理势或然矣。”下教曰:“国家之政,刑狱最重,故自古必敬必愼者,良以系干人命故也。近来为刑官者,全昧此谊,当重而轻,当轻而重,任意低昻,擅作威福,予惧民生之无所措手足也。顷置该官于重典,以惩将来矣,曾未几何,又有此滥刑之举,岂非大可骇也?不可置而不问,以滋其弊,该曹堂上,所当论以重律。而判书李时昉,受任颇重,姑从末减之科,夺其三级,参议李翊汉罢职。”是时,上怒犹未已,明日金有道又毙,上始释然。或言刑曹执杖者,曾于丁晰受刑之日,以轻刑得罪而死,自是刑杖倍重,弘勋等致毙,亦以此云。
12月22日
○壬申,上御宣政殿,初覆中外死囚。
○推别都监请以徐必远、闵鼎重为黄海道御史,权大运、朴世城为平安道御史。洪柱三、李垕为咸镜南北道御史。下教曰。平安、黄海道御史相换。
12月25日
○乙亥,谏院启曰:“朝家乏人,未有甚于今日。别荐之举,实是明扬之美意,在廷诸臣,所当绝去私意,务循公正,以副圣上侧席之求。而被荐之人,未免冗杂,苟非幼学之见格仕路,类皆前衔之难于复职。荐单才上,物议沸腾,殊无抄择荐主,选举以实之意。就其中尤为表著者言之,礼曹参议沈𢋡所荐六人,而崔继勋,以贪污见败,朴守玄素称不治,李后老、李汝淳,俱凡庸无名称,前参议李翊汉所荐徐匡履、成昌秀,皆是庸琐之流,乃以才器为目,此辈虽自铨部注拟,未为洽当之归,况于别荐之日,安敢不畏公议,徇私冒荐乎?不可不随闻论罚,请沈𢋡、李翊汉罢职,所荐崔继勋等六人,并令拔去。其馀不合者,令该曹访问澄汰,俾无混杂之弊。”上从之。
12月26日
○丙子,初军资监仓谷,虚耗过半,而度支虽有文簿,实不知欠缩及实数之为几何。许积为判书,始令用尽一库,然后方许移用他库,使欠缩之数,自然见露。于是,奉事赵汉叟及判官安应昌所掌两库欠缩米豆二千六百馀石,而积年因循之馀,无处指摘。色吏库子,恐获罪,皆怀逃散之计,积白于筵中,请治色吏库子之罪,特命释之,待明春征之。宪府请核出官吏,正其罪,积查得丁丑以后官员一百十六人,仓吏五十人以启,命问于大臣处之。
12月27日
○丁丑,上御宣政殿,三覆中外死囚。
12月28日
○戊寅,上下教于政院曰:“前大司宪蔡𥙿后,既不付军职,而诸兼带晏然如旧,何所据而然耶?问于该曹以启。吏曹回启曰:”凡官或罢或递,例受传旨然后,该曹始乃差出其代。而今者蔡𥙿后之兼带则既非递罢之类,以此未受承传,诸兼带之代,玆未差出矣。“下教曰:‘此所谓皮之不存,毛将安传者也。’无实职而有兼带,诚可笑也。如知其非,斯速已矣。
12月29日
○己卯,太白昼见。
〈孝宗大王实录卷之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