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王朝实录/宣祖修正实录/三十三年 中华文库
春正月
1月1日
○朔丙午,谏院启曰:“右参赞沈喜寿谄附年少用事之辈,冒居铨长,凡进退除拜,一从其指挥,任他笑骂,恬不知耻。及为贰公,物议哗然,而至参爰立之卜,贻辱淸朝,莫甚于此。请命递差。”宪府启曰:“同知中枢府事柳永庆党附金、南,凡所猷为,无不主张,前日引避以只一见南以恭为言,欺瞒君父,请命罢职。”累启而皆不从。
○以左议政李恒福为都体察使兼都元帅。按《实录》,当己丑逆狱,与毒澈同恶,为问事郞厅,言于澈曰:“逆贼从湖南起,有从京中起者,又有从岭南起者。”欲尽杀士类,澈喜言于上,上曰:“知此言者,预此谋。卿闻此言于何人?”澈曰:“李恒福言之矣。”其惨毒至于此极,而位至台鼎,时事可知云。噫!群小辈构诬之言,何乃若是之甚也?恒福当己丑之狱,每于议谳之际,有所周旋,全活甚多。且见恒福所著《己丑记事》,则益可知恒福之心事矣。如是而谓之惨毒,不亦盭乎?
○以李山海为领议政,任国老为吏曹判书,复以洪汝谆为兵曹判书。按,朋党之患,其来久矣。徇私倾轧之习,未有甚于此时。元翼筵中之说,虽有为成龙地,而其论汝谆、国老,则实一国公共之言也。特以上意不悦于成龙,故元翼之言,终不见用。才阅月,而凶恣之辈复逞其志,而山海以原任大臣称疾,不入于召对之日,使君父不知其同于汝谆,而偃然复据鼎轴,人皆如见其肺肝,其可廋哉?
二月
2月1日
○朔乙亥,以郑琢为左议政。持平尹宖启曰:“郑琢性本迂踈,年且衰耗,当此艰虞之日,拨乱兴衰之责,不可付之此人。今日人心之属望,尽归虚地,物情皆以为未安。斯速改卜,以广庙谟。”上答曰:“郑琢之迂拙,非不知之。然马不必骥骐,郑琢亦可人也。相臣之道,难矣哉,岂易言乎?”遂不从。琢时在南中,上辞本二度而免。时,汝谆辈用事,谋以其党列于鼎轴,凡异己者必欲斥逐后已。宖特汝谆之鹰犬也,琢之被弹,无足怪也。
○以沈喜寿为礼曹判书。按《实录》,极言喜寿反复之态,至譬路傍之官娼。噫,甚矣。喜寿少负雅望,历扬华显,受知圣世,位跻卿班。当时未闻有訾议之者,而今乃诋辱之至此何哉?
夏四月
4月1日
○朔甲戌,以李元翼为左议政。持平朴孝生、正言朴思齐启曰:“李元翼曾居大臣之列,附会成龙,力赞邪论,无所不至。幸赖圣鉴洞烛,公论难诬,则与金、南浮薄之徒,表里相结,陈札之辞、登对之说,无非力排士类,阴护奸党之计,见弃于淸议久矣。爰立之命,遽出于人望之外,群情莫不骇愤,请命递差。”三启,上不从。玉堂亦上札论之,上皆不听。元翼遂呈辞四度而递。以李宪国为右议政。时,闵梦龙为大司宪,主是论,使尽心国事之贤相,不得安于朝廷之上,可胜痛哉?
○胡人老土等寇富宁。府使李侃初与之战不利,偏裨多死,侃亦被十馀创,进战不辍,贼遂遁。
○献纳柳庆宗、正言朴思齐等启曰:“兵曹判书洪汝谆猜险贪暴,必害家凶国,如李有中之昏妄恶疾,大司谏李准之得罪伦纪,都承旨柳希緖之悖戾无行,修撰尹宖之弃母废丧,修撰权缙、持平洪湜等之虱附鼠拱,掌令朴孝生之谄媚权臣,俱极可恶。请洪汝谆削夺官爵,门外黜送,李有中、李准、柳希緖、尹宖、权缙、洪湜等并命罢职,朴孝生递差。”上答曰:“此人等时无所犯,不宜纷纷驳击也。”
○大司宪闵梦龙、执义尹寿民、掌令安克孝启曰:“兵曹判书洪汝谆赋性猜险,无所忌惮,再授本兵,多行贪暴,卫士离心,武弁侧目。加以尹宖、权缙、洪湜辈作为鹰犬,肆其胸臆,士类结舌,气色愁惨,其将乱政覆国者,必汝谆也。请汝谆削夺官爵,尹宖、权缙、洪湜等并罢职。”答曰:“别无所失,不须论之。但台谏被论,洪湜则可递也。”〈湜,汝谆之侄,故先递。〉
○副提学黄佑汉、校理尹继善、任守正、修撰李晟庆等上札曰:
洪汝谆贪暴猜险,缔结悖戾无行之徒,昏夜聚会,祸在朝夕,请快从公论。
上答曰:“朝着不靖,甚非美事。宰臣与台侍之人一时排击,将空人之国,其意果何如也?”谏院又以此启之,答曰:“兵判及台谏并递差。”宪府又启之,答曰:“洪汝谆递差。”
○成均馆儒生林健等上疏,论汝谆之罪,上答曰:“诸生当以读书藏修为务,朝廷是非,非所与也。”两司又合启论之,上不听。
○吏曹佐郞具义刚上疏曰:
六曹郞署之联名陈疏,举措极重,岂可以一二人所见,驱使而强为之哉?臣虽无状,职系吏部,如有郞官一会之举,则所当通议于臣,然后方可出文会议,而臣全未知此会曲折,及乎来会,始知为论汝谆等事。噫,汝谆等八人,俱以名流,别无所犯于国家,而不意今日,官谤卒发,必欲芟尽而后已。三司之论,既甚无谓,六部之郞,又助其声势,以遂胁制之计乎?臣于去年,轻斥金、南,反受其害,固当知戒,而今又不参此疏,自陷于死地者,盖亦古人不欲处小朝廷之遗意,而抑恐他日之真是真非,有不可诬也。
上览之,大加奖谕。
○持平李晟庆、正言朴思齐劾义刚,答曰:“洪汝谆已递,不须更论。具义刚以陈疏之人,又被论罢,则是使异己者,不得发论也。君子在朝之时,岂有此事乎?”
○五曹郞官姜𬘘等及四馆等上疏,论汝谆之罪,上不听。
○杨根幼学郑承闵上疏以为,李山海缔结同志,排摈朝臣,仍论李尔瞻、文弘道、闵梦龙、尹继善、李晟庆、柳庆宗、朴思齐、安克孝,排击朝臣之罪,不报。然,上以此,颇疑山海。时,副提学黄佑汉亦被承闵攻斥,上章自明,且曰:
承闵疏中之意,专以力攻山海为主。以山海,为一陷阱,缙绅间,不惬于汝谆者,三司之论劾汝谆者,举皆驱而纳诸其中,一以成山海之罪;一以售网打之计,吁亦惨矣。
仍辞职,上不许。
○六寺、七监及监察、汉城府等官皆上疏,论汝谆之罪,上并不从。
○幼学李海上疏,略曰:
山海之于汝谆,初非异色之人,而酿成今日之祸者,无非庆全之反复交构也。当初金、南之陷汝谆也,庆全非但不为之救,又从而攘臂下石,故人皆恶其用心之不正。顷者,李元翼复相,自上敦勉出仕,则山海便生疑惧之心,乃与其子,作趋附之计,先陷汝谆等七八人,以为媚元翼、复金、南之资,其陷人肥己之谋,吁亦巧矣。尝观山海之为人,外若谨愼,内实凶慝,三十年来,东西南北之祸根,无非此人之所阴主培植者也。庆全则喜事乐祸,甚于乃父,平生行己,有同犬彘。其交乱彼此,陷害士类之状,无异鬼蜮,是实安石之雱也。国老之于汝谆,亦是素厚之人,非不知汝谆之无辜,而乃敢附山海,攻汝谆者,岂其本心之所欲哉?不过患失之念,有以致之也。其子蒙正等三人,又是尔瞻、弘道之心党,至如赵挺,卵育于山海之家,情同父子,凡大小凶谋,无不禀裁于山海。呜呼!山海居一人之下,国老执百僚之柄,赵挺、尔瞻、弘道、佑汉为爪牙羽翼,威福在手,驱三司之官,行突击之谋,网打宰从之异己者七八人于一日之内。呜呼,汝谆之有罪无罪,臣未尝闻,而山海之患得患失,国老之弃君遗亲,国人之所共知。患得失、弃君亲,合而为谋,则何事不可忍为也?噫,山海之心,路人所知,而观其自明之札,则至以全不闻知为说,隐然归咎于三司,曾谓大臣而欺罔天听,至此之极乎?三司之一时齐发,庶官之四面继起者,岂皆山海之腹心哉?或患于得失,或怵于祸福,循例随行者,亦非一二。其担当首事,一向肆毒者,尔瞻、弘道、继善、柳㴋、晟庆、金致、朴庆先等,若干人而止耳。目今国事之艰虞,主势之孤危,日以益甚,宜乎奸党之无忌惮至此也。然而爱君之心,人所共有,讨恶之举,不患无终。伏愿殿下深察燃眉之急,毋贻噬脐之悔。
○翌日,海又上疏曰:
臣与被论中一人有素,暂往见之,则袖出疏草而示臣。臣实不知构揘之辞,而辄生误计,妄自陈达之后,举国之人,莫不以臣为怪,道路唾骂,至于闾阎之人皆曰:“承闵之类,又何叠出,作此罔极之事乎?”臣本以年少不学之人,急遽之间,不知事理之轻重、公论之如何,为人所卖,诬罔天听,臣罪万死。
上下教于政院曰:“李海既以朝廷间事陈疏,而一夜之间,变其辞说,又以非己所为,受人所嗾为言,此必中间有欲俱陷彼此,以逞其计者。其阴凶反侧之状,殊极骇愕,拿来严鞫。”海供称:“尹宖构疏草,诱令上达。”云。即下尹宖于狱问之,宖亦自服。又问李海后疏则谁嗾之,海不服,命禁府拷讯。
○上引见大臣以下诸宰,问汝谆、山海等事,遂命李山海罢职,其子庆全及其党李尔瞻削夺官爵,门外黜送,两司并递差。洪汝谆事,依前两司之启,削夺官爵,门外黜送。盖右相李宪国于上前,极言戊戌以后,李山海与洪汝谆,分党相攻,以至于此,当并罪之,故有是命。
○副提学黄佑汉等,论宪国两非之失,上不听。
○上命义禁府,议尹宖、李海之罪。禁府以宖杖一百、徒三年,海杖一百、流三千里回启,上特命宖徒、杖并赎,海杖赎。
五月
5月1日
○朔癸卯,持平沈悦启曰:“吏曹判书任国老素无行能,特一患失之鄙夫。初与洪汝谆最相亲结,为心腹,东铨注拟,一循其指嗾。及汝谆见败之后,乃敢反眼为雠,倒戈相攻,有若初不亲切者然,其回互反侧之状,人皆唾骂。请命罢职。”上从之。
○悦为持平,首劾国老,国老之党深嫉之,修史者至以倾巧回互目之,噫亦甚矣。至于初附尔瞻云者,尤见其诬也。以金命元为吏曹判书。
六月
6月1日
○朔壬申,以金命元为右议政,韩应寅为吏曹判书。
6月27日
○戊戌,王妃朴氏薨。始寝疾,药房以医女爱锺稍解文字,术业优于其流,请令入诊,上曰:“闻,爱锺是娼女,虽有轩岐之术,不可出入于内庭也。”
秋七月
7月1日
○朔壬寅,以朴弘老为大司谏。按《实录》云:“持身恭悫,处事周详。”其谬甚矣。弘老外示谦恭,内实回邪,随时阿附,加以贪黩,而赞扬之若是,良可骇也。
八月
8月1日
○朔辛未,以领敦宁府事李元翼为四道都体察使,开府于岭南。时,元翼免相,退居于畿邑,闻王妃之丧入朝,遂有是命。虽委以重任,实外之也。盖元翼自伸救柳成龙之后,朝廷攻者甚多,上亦踈之。
九月
9月1日
○朔辛丑,经理万世德等,与诸将撤军回去。
十二月
12月22日
○辛卯,葬懿仁王后于裕陵。初卜兆于抱川之新坪,功役过半,有术官朴子羽者上疏,言其不吉,遂命改卜于健元陵内,至是始葬。
○以李显英为正言。按《实录》云:“性本暗邪,推尊毒澈,启辞皆不能自述,必借手于其族朴东亮兄弟。”何其诬也?显英,李穑之后也。为人温雅简默,长于文词,为世所推,而毁诋之若此,良可怪也。且于郑澈,动称之以毒者,特出于媢嫉,而乃以推尊为显英之罪,吁亦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