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王朝实录/宣祖修正实录/三十五年 中华文库
春正月
1月1日
○朔甲午,递吏曹判书沈喜寿、参判郑赐湖、参议辛庆晋,削正郞李弘胄、成晋善等职,以备拟郑宗溟事,被推勘,并论罪。以柳永庆为吏曹判书。时,永庆眷注日隆,而三公拟荐吏判时,不为举论,上特命多数加望,遂拜是职。
○善山儒生金翚上疏,讼其父被诬之状,其疏略曰:
今闻,臣父宗儒之名,出于郑仁弘门客文景虎疏中,不胜惊愕,求见全文,则其言曰:“成浑密问于臣父曰:‘汝知崔永庆之为吉三峰乎?’臣父愕然曰:‘久在南中,只知其人负高士重名,不知其它。’浑默然不悦,因谢臣父。”云。此臣之所以痛亡父之见诬,而不得不辨明者也。臣父平日,尝从游于成浑之门,有师生之分矣。若使其时,浑有是言,则必先言于一家之人而后,方及于他。臣于是,时年已二十三矣。凡臣父师友间问答之辞,无不与闻,而独于斯说,略未曾闻。岂有一家之所未闻,而他人所得知者乎?苟或浑有是言,而臣父明其不然云尔,则是以臣父为知其非矣。其后,臣父之往来成浑之门,依旧不绝,则臣父虽病风丧心,亦安有一边往来,一边抄出师弟间密语,不告其子,而彰说于他人乎?景虎虽同道之人,而与臣父未尝有交游之分,则一家所未知之言,渠何从得闻乎?其意必以为,臣父即浑门生,若据其言而为证,则人将信之,其身已死,更无可辨之端。立证于已死之人,成罪于难明之事,其为计虽巧,究其言则诚愚矣。古今天下,安有以死人为证,而为之讼者乎?其肝肺尽露,而其言之进退无据,据此可知矣。臣,南中人也。景虎之为此疏,尝闻其所以然矣。郑仁弘与成浑,从前有隙,常欲加罪于浑,而不得其说,以永庆为倾陷异己之一奇祸,敢做暗昧不近之说,指嗾其族类门徒之在近邑者,装送都下,出没闾阎,往返京外,删定已构之疏,累阅月而始呈之,欲厚诬成浑,而陷臣父于卖师造言之域。臣若无一言以明臣父之心事,则死何以见亡父于地下,臣父之目,永不暝于地下矣。
上严辞答之。按,郑仁弘初与成浑不惬,癸未以后,益加媢嫉,必欲陷害,无所不至。及辛丑春,教诱门徒文景虎等,上京投疏,以崔永庆之死于狱中,归罪于成浑,乃诬引金宗儒之言,以证之。盖其意以为,宗儒已死,更无辨明者,而其子翚,上疏讼冤,备悉其构诬之状,而《实录》纂修之时,奇自献、李尔瞻辈,只书上批,不书宗儒疏本,欲使其诬引曲折,不明于后世,其心之奸慝,此亦可见。
○奇自献递拜兵曹参判,洪履祥代为大司宪。自献附会党论,构捏成浑,首发追罪之论,其用心之叵测甚矣,而及其修史之时,自赞议论平正,书之史册,其无忌惮,可胜言哉?
○以尹义立为掌令。
二月
2月1日
○朔甲子,正言郑弘翼以病辞职。上,下教曰:“近日,台谏相继呈辞,一人递职,其代一人又即呈病。前所未有,未知何义。”按,文景虎陈疏之后,时议承望仁弘风旨,将构诬成浑之罪,故稍有知识之人,皆有引避之举,而弘翼尤不欲混同,有此呈告。及尔瞻辈修史时,以媕婀选耎,畏首畏尾等语斥之,亦乖戾矣。
○以郑仁弘为大司宪,郑弘翼为持平。
○宪府论罢吏曹佐郞洪瑞凤、艺文馆检阅金瑬。丁酉年间,贼兵复侵轶两湖,京师戒严,瑞凤出见其老母于安山地,翌日即还。时人诬以临乱逃走,至于榜示朝堂,人皆冤之。金瑬为复雠使金时献从事官,出使湖西。忠州弹琴台,即瑬父汝岉死节之地,时人诬以瑬纵酒挟妓,游于台上,至被重驳。槐山、忠州等地士人呈疏,咸讼其构诬之状,遂得收叙。二人俱年少能文,且有名望,时辈最忌之,今又掇拾其论,至于劾罢。〈时,瑬为史官,将议新荐,与同僚不合,相持四日,终不曲从。同僚乃时辈也,即嗾台官,未及出阙门,弹章已至。只论金瑬则恐彰指嗾之迹,并与瑞凤而劾之。〉
闰二月
闰2月1日
○朔甲午,持平郑弘翼启曰:“执义李效元论成运党奸、后君之罪。臣窃念,成浑与郑澈交厚,且大驾西狩之时,不即扈从,其为物议所斥,固其宜矣。但论人之道,贵得其中,若与郑澈并蒙削职之罚,则实为过重。臣之所见如此,而时论不如臣意,决难在职。请罢臣职。”按,仁弘媢嫉成浑,必欲加罪泉壤,奇自献助其虐焰,力主其论。三司之官,执义李效元、掌令尹义立、大司谏郑光绩、直提学朴而章等,无不风靡,请罪成浑,互相构捏,无所不至。惟弘翼独立不挠,而有此启。
○吏曹启请,崔永庆弟馀庆,除授相当职,上允之。后日政,又特除文景虎松罗察访。
○副司果李贵上疏,略曰:
上年冬,臣为体察使李德馨召募官,使臣往湖、岭,书一纸分付于臣,采访民瘼,其一也。臣行过湖、岭,访得弊瘼,则湖南之弊,不过土豪隐漏军丁、田结而止耳。岭南之弊,则名为士人者,劫制守令,徒流杖杀之权,皆出其手,实郑仁弘为之倡也。臣行到居昌,见下吏文状曰:“陕川居郑叅议过去,故县监支待,境上出去。”云。臣虽秩卑,公行也;仁弘虽官高,私行也。各官守令不顾公行,皆奔走出待,则仁弘之势焰,据此可知。臣因历举道内所闻。仁弘豪强纵恣之状,移关陕川,推阅其奴。及入京城,欲上章直斥,而李德馨以为:“此人虽如此,既以士自名,不可轻易为之。”臣只泛陈两南豪强之弊而已。仁弘乃以此等说,谓出于臣族侄居昌居李时益,使其门徒,通文右道,竟至黜鄕,且臣所经宿闾舍,亦欲焚火。至于一见面之李诚植、李景一等,亦被损徒。臣一言仁弘之过,渠之徒党,擅黜臣族党,无所忌惮,至于破家黜鄕。时益穷无所归,远来号哭于臣曰:“仁弘罪状,不出于我口,而于何听闻,致于此祸?”云。由臣狂妄,蔓祸于族党及一面之人,臣不胜痛愕焉。臣于其时移关中,条陈仁弘罪目,所谓诸处义兵,朝廷皆令罢之,而仁弘则自为己物,使监、兵使莫敢下手。戊戌年间,郑经世为监司,究问仁弘别将之状,人皆言之。倭退已经三年,而义兵所属官奴及牛马,尚置其家使唤之状,一道无不知之。前监司徐渻已断之狱,仁弘门徒河浑,旋复惹起,未究竟之前,劫制推官对坐,严刑二三儒生,故体察使李德馨闻之,杖其时色吏。星州牧使柳永洵一言仁弘过恶,而其徒极其诋斥,无所不至,故李德馨举永洵被谤之状,究问色吏。陕川郡守李㴋愤仁弘拒逆官令,诋以叛民,则仁弘数李㴋之罪于监司对坐之时。儒生停举,四馆之事,而道内士子,见忤于仁弘,则辄皆停举。顷者,文伟、李景一等十馀人,不参文景虎之疏,则并通文损徒。且被掳妇女,仁弘胁嫁于逃唐兵之看地理者,士族之女子,劫婚于渠家亲密之贱人。又以其徒党为本郡风宪、有司,出入官府,胁制使命之状,臣皆得于一道传播之说,非时益等所言,而一见臣面之故,并不容于一鄕,岂意嬴秦收司之律,乃为匹夫窃弄之资乎?河浑迫胁推官,擅杀儒生、公贱,多至四人,故奉事史奉礼者,呈状法司,欲治其罪,则河浑又胁推官,杖杀奉礼之老母。呜呼!无罪而杀士,国君尚不敢为,况匹夫乎?国家设法,此辈报复私怨,而莫之禁。昔汉朝郭解门客,为解杀人,武帝曰:“解虽不杀,其实解也。”遂罪郭解。今日仁弘之徒党,藉仁弘之势,而擅杀士人,人莫敢言,臣恐威福下移,而朝廷命令,不得行于岭南也。臣历举仁弘之害,移文本郡,使之推核,而本郡不敢问,又报于体府,冀有以转启,而体府亦不敢问,又上疏陈其豪强之弊,而朝廷亦不问,国纲之不振,据此可知矣。及今,嘉奖而宠擢之,俾摠朝纲,臣恐中外士习,自此愈坏,争效仁弘所为,大非国家之利也。故兵使金沔,仁弘平日情若兄弟,而责仁弘以拥兵不讨贼,则仁弘绝之,沔之丧柩过其门,而终不吊。梁喜其妻父也,喜死于上国,柩至京邸,而仁弘与妻弟弘澍有隙,至于六日不往哭。李㴋,土主也,而监司之坐,对面数罪;韩浚谦,道主也,而不往见渠家,则嗾其党论罪。柳成龙之淸,人所共称,而语侵仁弘,则嗾其门客劾罢之。李德馨,体察使也,而一杖其别将、色吏之后,其徒恣行嘲骂。李时发为星州牧使,时发一号令,而境内儒生来言:“必禀于仁弘然后可行。”云,时发乃责其儒生曰:“土主之令,其可禀定于邻邑品官乎?”近日为岭南方伯者,韩浚谦为最,而至于李时发,过浚谦不啻数倍,颂声洋溢于道内,亦为此辈所忤,坐待递归。噫!一忤仁弘,则体察使及监司,皆不得容手于其间。臣目见,国家号令因仁弘而不行;纪纲因仁弘而不立。前则退屏鄕曲,其祸犹小,今则显扬朝廷之上,其暴横之状,将十倍于前日矣。国家危乱,可指日而待也。
按,李贵此疏,备陈仁弘罪恶,而尔瞻辈修史时,删去不载,其为仁弘掩匿覆盖至此,诚可痛也。
○甲午,领议政李恒福免,以李德馨代之。时,三司交章,请追罪成浑,恒福构札将救之,札中有曰:
浑少读书于野,老不仕于朝,四方之人指为儒士。今若举而罪之,则土中枯骨,何知荣辱,来世后生,只自摧沮。况论浑者,始言构杀永庆,不得则曰,永庆由浑而死。迂曲缭绕,盘回旋转而后,仅成罪浑之名。自功之道在于攻浑,愿朝廷置而勿问。
札未及上,淸州人朴而俭上疏,言郑澈之腹心,尚占台铉,盖指恒福也。恒福不自安,遂乞免,上从之。
闰2月2日
○乙未,上临筵。右议政尹承勋曰:“朴而俭疏中,指恒福为腹心,臣知恒福实非澈腹心也。近来朝着不靖,恒福在首相之位,故谤言百出。臣亦于议荐铨判时,以不拟柳永庆,方在积谤中矣。”上曰:“外间浮杂之言,大臣须当镇之。”
闰2月24日
○丁巳,宪府论:“右议政尹承勋于榻前,阿其所好,以同心事之人为不相知,欲沮抑淸议,引进同己,请命递差。”上曰:“同心事之人,指何事,引进同己,亦指何事乎?”持平蔡衡回启曰:“承勋言,恒福与澈绝不相知,而澈有诗曰:‘心事弼云间。’弼云即恒福号也。此果不知澈者乎?做出无根之说,阴排崔永庆,使一时淸流,将不得见容,依阿恒福,为澈党进用之地,此非沮抑淸流,引进同己者乎?”上以大臣不宜轻易论之,不听。承勋以此不自安,遂辞递。
○追削故参赞成浑官爵。初,大司宪洪履祥、掌令尹义立、大司谏郑光绩、典翰姜签等,启请削己丑间,请再鞫崔永庆时台谏官爵,过四五日,上答曰:“缌功不须是察。”两司引避,略曰:“若论首事之罪,则其时谋议,一出于郑澈,至如成浑与澈,最亲密,澈之论议,浑无不知之理。浑若力救,则其不至于枉死明矣,而袖手傍观,终始不言,断以《春秋》诛意之法,则不救之罪,浑不可辞。今承圣教,臣等难免疲软之失。”上又答曰:“卿等始论奸党于十年之后,一线公论,如稚阳初动,绝脉才属。疏三上,而予不言皂白者,以其虽可慰,而亦可哀也。夫天下之事,有本有末,舍其本而治其末,则徒勤而愈不治矣。澈于逆狱之初,使其党论永庆,必杀而后已,然澈之所以恣行无忌者,以浑为之主也,浑即澈之分身也。其时台官不过承望风旨,依阿淟涊之徒,何足数也?今举讨恶之典,欲定万世之是非,而舍其魁,论其枝叶,此所谓网漏呑舟,缌功是察,公论何时而得行?被论者亦必不服矣。”两司复以此引避,玉堂并请出仕。越三日,光绩等上札,略云:
澈于永庆,乘时逞憾,罗织构捏,而原其情,则浑实主之。若按是非,定褒贬,浑为首罪。
上答曰:“浑为一时群小窟穴之主,举世蒙其欺诬,若未知其情状则已,既或知之,则为言责者,可不直斥乎?”谏院仍论郑澈,请追削官爵。〈大司宪洪履祥、副提学李廷馨呈辞不参。〉过二日,上,下教曰:“请再鞫永庆时台谏考启。”政院启曰:“问于吏曹,则大司谏李海寿、司谏李廷立、献纳李洽、正言具宬、李尚吉、大司宪尹斗寿、执义宋象贤、掌令张云翼、成轼、持平闵善、李幼澄,谏院则请再鞫,宪府则请远窜,而海寿则发论后三日出仕,斗寿则发论后六日出仕矣。”上答曰:“斗寿、海寿之为长官,予亦分明记得。海寿乃澈之腹心,其人最为邪毒,杀永庆之论,定是此人所为。”宪府遂论海寿。未几,谏院启曰:“浑托迹山林,厚诬一世,日与浮薄之徒,论议朝政是非,永庆之所以绝交者也。逆狱之初,攘臂而起,与澈乘时合谋,竟使永庆,瘦死狱中,浑虽不杀永庆,而永庆由浑而死。党奸之罪,已难得免,而逮去邠之日,大驾过其门闾,而终不迎候,不可以已死,而有所饶贷。”宪府亦继而论之,有曰:“浑党奸遗君,而天讨不加。其时大臣反谓以善人天地之纪,启请陞秩,其无君护党之罪,尤极痛惋。”〈大臣,指尹斗寿也。〉玉堂亦上札曰:“浑与澈合为一身,而浑其头也。击蛇者,先击其头可矣。今论澈而不先浑,是舍其头也。”上从之,澈亦削夺官爵。按,浑早承家庭之训,研究性理之学,藏修林下,践履笃实,士林景仰,为一代儒宗,而与李珥、郑澈交谊甚厚。往在辛巳,又与仁弘有隙,其党媢嫉,久含射影之计。辛卯间,澈为当路所陷,士类多被窜逐,一时飞语,煽动内外,虽以宣庙之明圣,不能无疑于市虎之谗。及至去邠之日,李弘老乘隙构诬,上尤不平于心,盖有年矣。至是,仁弘当国,自献、义立辈迎合风旨,傅会倾轧,终以党奸、杀士之罪,横加于既朽之骨。澈之杀永庆,已是艰难做说,而连坐之律,蔓及于儒贤,可胜痛哉?至于尹斗寿则论窜永庆时,至六日,始为出仕,其不主论可知,而史臣谓:“杀永庆而为当路所救得免。”云,其时当路,即仁弘、自献,宁有救解之心哉?当国家危急之秋,推毂贤士,共济时艰,有何所失,而宪府摘其札语而论之,其计将欲次第构捏,吁亦惨矣。
○追削故大司谏李海寿官爵。海寿律己淸简,遇事刚方。当壬辰去邠之初,起谪中,入为谏长,请治金公亮骄横之罪,上尤不悦。复论洪汝谆、宋言愼、李弘老等内通之罪,汝谆等尤加媢嫉。至是,追举己丑之事,加罪于泉壤之中,吁亦惨矣。
○拣选吏曹佐郞金悌男女为王妃。〈是为仁穆王后。〉
闰2月26日
○癸未,以柳永庆为右议政。
○以金尚宪为高山察访。尚宪刚方儒雅,为世所宗。时论忌之,才自耽罗而还,旋除北塞马官,其媢嫉摈斥,可谓甚矣。
○擢拜奇自献工曹判书。自献以上兄河源君之婿,交通宫掖甚密,登第十年,骤跻宰列。至是,诇知上意,嫉郑澈、成浑等,为宪长,首倡追罪之论,宠眷日隆。连被超擢,至陞正卿,是年九月,又拜兵曹判书。
三月
3月1日
○朔癸亥,大司宪郑仁弘以李贵陈疏攻斥乞免,上不许。又上札曰:
臣与成浑、郑澈不相能,又不快于柳成龙,今其徒党,馀愤未消,便自猜疑,以致骚扰,请递臣职。
上答曰:“李贵之疏,予已疑奸人所为,今见札辞,果知其有由矣。卿宜勿辞。”仁弘遂论:“前大司宪黄愼以成浑门生,党附权奸,惑乱天听。请削夺官爵。礼曹参议郑经世居丧不谨,以复雠事,出使关东,公然挟妓,请罢职不叙。”累启,上皆从之。经世从事经业,称为一时名流,而今乃加之以不近之诮,其亦甚矣。
○大提学李廷龟辞递。前冬,廷龟以远接使,迎诏使于湾上。未几,时事大变,士类皆被摈斥,以此不自安,连章力辞傧接之任。及还朝,又辞文衡。廷龟文词富赡,大有时望,而修史者乃以短于词赋,不厌时望记之,其诬甚矣。
3月9日
○辛未,诏使翰林院侍讲顾天峻、行人司行人崔廷健,颁册立皇太子曁册封福王等诏,遣陪臣郑赐湖奉表谢恩。
○削黄愼官爵,贬具宬、李洽、李尚吉、赵翊、李成禄、闵有庆等。宬等三人,己丑时谏官也。翊等三人,上年以台官,救护成浑者也。愼素性刚直,壁立朝端,夷险一节,见称异国。为师讼冤,为仁弘所嫉,群小猬兴,附会摈斥,遂置罪籍,废锢七年。
五月
5月1日
○朔壬戌,湖西贼徒和金伏诛。和金等以厮役之贱,招诱愚氓,多有乱逆之言,特一强窃之雄,而及其捕治,终成逆狱,逮捕四出,人民惊散,一路骚然,多至失业。
六月
6月10日
○庚子,以吏曹岁抄单子,传曰:“成浑、李海寿后勿书入。”按,甚矣,谗说之祸人国家也!诬捏士类,转及于儒贤至此,可胜痛哉?成浑以林下之士,藏修笃学,为世标的,而始见嫉于郑仁弘,终被陷于李弘老,辗转沈痼,谗言不啻于三至,虽慈母安得不投杼乎?李海寿立朝寡合,素不惬于不靖之徒,当己丑讨逆之日,适以谏长,随参于年少过激之论,洪汝谆辈切齿攘臂,追罪泉壤。上尝信萋斐之言,未免有此过举,史臣又从而肆为丑诋,至称曰:“并澈党与而尽削官爵,太阳中天,邪秽莫逃其形。”为此说者,其亦仁弘、汝谆之徒乎!
秋七月
7月2日
○辛酉,上御便殿,引见领议政李德馨、左议政金命元、右议政柳永庆。上问曰:“郑仁弘承召而来,力辞而归,何也?”德馨曰:“臣上年往岭南,一见仁弘,则仁弘多有迂踈之事,人之毁誉各异。及赴召而来也,论议与众不同,故皆疑有过激之事,以此难于久留。”命元曰:“观其札辞,近于妄矣。”德馨又曰:“前者,请以安敏学选于六条具备,李敬中非之,仁弘怒,遂劾敬中,于此,可知其为人。且顷见所上札,指朝臣为徒党,盖徒党乃贼人之号,何敢以此加诸朝臣乎?”上又问:“仁弘与何人不相得?”柳永庆曰:“仁弘欲斥南人而尽用大北人,以此不相得。”上曰:“如仁弘者不易得,今其去也,必有人以浮言激之矣。”按,仁弘既得追罪成浑,又欲尽逐异己之人。如柳成龙、郑经世相继被斥,人皆疑惧,朝着不安。仁弘知其志不遂,力辞退去,上有此问。
7月3日
○壬申,行册妃礼。时,都民以除道,掘黄土于太平馆后,土崩压死者十馀人,中外咸怪之。
○命放释洪汝谆,复其官爵。汝谆以凶悖之人,当辛卯年间,首构郑澈之罪,网打一时士类,遂超擢正卿。至己亥年,以纵恣专擅,削黜于外,及是时,上又追罪郑澈,赏其首发之功,特命放释。
7月4日
○癸亥,临海君珒杖杀前主簿苏忠汉于宫墙外。宪府请治其罪,上从之。〈其论罪,不以杀人之罪治之,只罢其职。〉
八月
8月6日
○乙未,宪府请还收黄廷彧放送之命,上从之。廷彧为人肮脏,不谐于俗,及其传檄,见忤当路。壬辰之乱,护王子,陷贼中,为奏文正假两本,绐贼传达。时,宰匿其正本,只送其假本。逮其还也,台官以三省论罪,因按狱之臣,救解得不死,窜配于北边。先七月,上以元勋旧臣,特放之,两司阅月论执,竟收成命。史臣又以忘君负国,罪通天地书之,不其甚乎?
九月
9月9日
○戊辰,上行文庙酌献礼,取文科安旭等五人。
○复以郑仁弘为大司宪。
9月25日
○甲申,庆尚道居吴汝檼上疏言郑仁弘人中之凤,而李贵乃敢构虚捏无,逐节辨明,累千言。其时史官又从而为之说曰:“仁弘,曺植之高弟,以气节自许,多士尊之曰来庵先生。今蒙不世之遇,连置风宪之长,朝廷宜体尊贤之至意,而仁弘竟未免失意而归,使山林高蹈之士,犹恐入山之不深,以仁弘为戒,深可惜也。”云。仁弘假迹山林,遥执朝权,以戕害士林为事。辛巳间入台阁,首劾士类,复论李敬中排斥郑汝立之罪。其后,又丑诋李珥、成浑,甚于雠怨,攘臂跳踉,缔结李尔瞻等三四人,浊乱朝政,无所不至,而史臣肆意讃扬,是出于附会谄媚之心。鄙夫难与事君,其是之谓乎!
冬十月
10月1日
○朔己丑,别试,取文科金寿贤等十一人。
○幼学李淳上言,讼其母尹氏之冤。尹氏即乙巳奸人元老之孙,百源之女也。百源聚公主女生女,女长,百源与其妾专占财产,不给其女。以故,与其父不相得,颇有人言,而百源一日对客,啖牛肉,毒发而死。百源之孽弟兆源素与之有隙,遂发状告以毒杀其父,尹氏亦发状以为,其父为其妾所毒死。两家相讼,并为三省推鞫,俱死杖下,不得其实,人以为疑狱。至是,淳上言讼冤,复以三省鞫问兆源、德恭、德敬,盖德恭、德敬即百源之妾子,而兆源教诱发状,德恭不从,德敬从之,兄弟各异,亦涉可疑。及其讯问,德恭、德敬皆以为:“兆源及其弟承源,与尹女有宿怨,构陷至此。”兆源、承源亦皆刑讯,德敬就服,为兆源所教诱之,而禁府蒙然放送。上怪而问之,禁府回启云:“德敬稚少时,为兆源所诱,而若论以谋杀嫡姊,则似为过重。”上答曰:“德敬与兆源同谋发状,致嫡姊之冤死,固难免谋杀之罪,而其母因此杖毙,则亦难免弑母之罪。不料其谓之全无其罪,而释之也。”〈盖淳以富人,倾财行赂,既与德敬私和,使之就服。又请于参鞫台谏金大来等,全活德敬,事甚可怪矣。〉
○庆尚道观察使李时发上疏辞勋,因及中军李侃有捕获之劳。两司交章,论以贪功市恩,盖时发曾为星州牧使时,嫉郑仁弘武断鄕曲,害及邻邑,显言斥之。后为方伯,亦不往见,仁弘深憾之。是年春,李贵又上疏言其事,仁弘尤嫉之。至是,仁弘嗾两司,弹驳之语无所顾忌,上竟不从。
十一月
11月1日
○朔戊午,户曹请采银,上答曰:“煮海铸山,欲以裕民足国,意则善矣。但利源一开,弊必影从。三秋桂子,等闲诗句,尚能起金虏立马吴山之心,况我国处处银矿之说,流入敌国,则安知无流涎投鞭之志乎?即今中朝,大监分据十三省,大开银穴,利尽锱铢。若令我国银山之说,闻于中朝,设官开矿,如前朝行省之为,则当此之时,不敢知何以处之乎。大概兴一利,不如除一害;生一事,不如减一事,其勿举行。”
○西川君郑崐寿卒。
○左议政金命元卒。命元无所建明,虽有浮沈之诮,风度俊爽,咸称宰相之器。
○复以洪汝谆为大司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