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王朝实录/明宗实录/四年 中华文库
春正月
1月1日
○壬申朔,上亲行望阙礼及两大妃殿贺礼,御勤政殿,受朝贺。
○传于政院曰:“近来点阅军装太频,外方军卒,困于征赎,未必整齐军装,而徒贻怨苦。自今留一二朔者,一度摘奸事,其言于都摠府。”
○日晕。
1月2日
○癸酉,传于政院曰:“闻咸镜北道,比年凶荒,百姓困瘁,兵器亦不缮治,脱有不虞之变,无以御敌。兵使下去时,弓箭等物,磨链付送事,言于兵曹。”
○传于政院曰:“咸镜南道例贡鹫羽,去年因凶荒蠲减,而今复依例封进。此皆出于民间责纳之际,不无怨悯。自今限四年蠲减,后亦间年封进事,下书本道兵使。”
○传于政院曰:“外方老人供馈事,依京中例,官自办备,勿责出民间。赏职及赐物,亦依京中例磨链事,其言于礼曹。”
○弘文馆上璇玑玉衡、浑天仪制度,上遣内官朴汉宗等于弘文馆,讲习。政院启:“璇玑玉衡、浑天仪制度,遣内官讲习。自上如有未解处,宜召对经筵官,论难于便殿,今使内官讲习,非但有妨事体,亦无前例,敢启。”传曰:“令内官往习大概,来启后,更欲详问于经筵官。”
○庆尚道草溪、高灵、玄风地震。
1月3日
○甲戌,上御朝讲。大司宪赵彦秀曰:“近来北道凶荒,边将又非其人,抚御失道,故六镇残弊,此诚忧虑之大者。顷者庆兴府使抚夷、造山万户,皆择差矣,庆源亦极边重镇,而残弊无异于庆兴,其地又有阿山、安元、乾元等堡,皆防御最难处也。择武才卓越可堪抚御之任者差遣,则庶可无虞矣。前者北道内禁卫、兼司仆、亲军卫等,皆令上番,厥后朝廷,虑本道残弊,使留防于近道矣。近因亲军卫上言,又命上番。此乃精兵也,防御紧要处,虽分遣一二人,胜于他军,今亦依前留防何如?”知经筵事任权曰:“《实录》修撰,凡家藏史草,使之没名而纳之,盖书其姓名,则恐触忌讳,不能尽言故也。但家史之是非人物,或与一时公论,大相抵牾,此或由于识见之不及也,亦不无欲行其胸臆。若令书名,则不实之事,必不至滥录也。昔者薰狐、南威,虽至杀身,而不废其职,今之没名而纳史,恐未得其宜也。”〈史臣曰:“不书名于家史者,为末世扶直笔也。咈于心则乃曰:‘欲行其胸臆。’责于人则期以薰狐、南威。后世之如董狐、南威者几人乎?虽欲直笔书之,必不得尽意于书名之中,物论非之。”〉 ○咸镜北道兵使南致勤拜辞,上引见教曰:“近来北道凶荒,军粮匮竭,而边将抚御失宜,使城底野人,皆还本土,又使我民,投入彼境,以致六镇空虚,日夜忧虑,不知良策。卿深知边事,故遣之,卿其抚恤军卒,访问弊瘼,使流离还集。今去弓子、箭竹、鱼胶,分给军卒之贫者,凡贡物、方物,限苏复,一切蠲减。”
○传于政院曰:“咸镜道内禁卫等,除上番留防本道事,大臣与该曹备边司,同议处之。”
○日晕。
1月5日
○丙子,上亲传宗庙各陵殿香祝。
○日晕,两珥。
1月6日
○丁丑,以宋麒寿为江原道观察使,沈守庆为弘文馆副修撰,沈铨为博士。
1月7日
○戊寅,日晕,夜,月晕。
1月8日
○己卯,上御朝、夕讲。
1月9日
○庚辰,上视朝膳于文昭殿,夕膳于延恩殿。
○春秋馆堂上〈领事洪彦弼、监事黄宪、沈连原、知事丁玉亨、申光汉、同知事朴守良、修撰官李世璋。〉启曰:“《时政记》〈安名世所记。〉改正垂毕,请出乙巳年罪人〈郭珣、成子泽等推案,多有漏书事,前日安名世被罪时,李芑等启之,故今请并录。〉等推案参考。”
○日晕。
1月10日
○辛巳,上御朝、夕讲。
○以金光准为议政府左赞成,李薇为右赞成,尚震为吏曹判书,尹慨为礼曹判书,周世鹏为承政院都承旨,沈通源为左承旨,睦詹为艺文馆检阅,韩㞳为全罗道观察使。
○日晕,两珥,重晕。
1月11日
○壬午,上受朝参,御朝讲,慈殿垂帘同御。
○上御夕讲。
○日晕。
1月12日
○癸未,上御朝、夕讲。
1月13日
○甲申,丰城府院君李芑、左议政黄宪、右议政沈连源同议启曰:“家史不书名,非古,祗教人偸也。议者或谓书名,则无直笔之人,此尤不然。古之操史笔者,虽斧钺在前,尚且不避而书之。若慷慨之士,则君相过恶,犹且面折廷争,独于家史,安有畏忌?今已纳者,不必追书,其未纳者,依古书名,永为恒式。”答曰:“如启。”
○赐经筵官宴于阙庭。大司谏李蓂特陞嘉善,其馀赏赐有差。领经筵事李芑等进笺陈谢。
1月14日
○乙酉,上御昼、夕讲。
○夜,月晕,两珥,冠重晕。白气,自西方至东方,贯晕,暂时而灭。
○庆尚道山阴地震。
1月16日
○丁亥,上御思政殿试儒生讲经。
1月17日
○戊子,上御朝讲。知经筵事申光汉曰:“近因凶荒,生民困瘁,国储虚竭。数三年来,非徒三农不实,绵花绝乏。顷日市上米价稍贱者,非岁之稔也,外方之人,或为衣服,或因身役,罄所储之谷,来贸绵布故也。去岁听民纳布受米,以保其命,今则百官颁禄,尚且不裕,宜散常平已贸之布,从民愿纳米相易,则可以救民。若失此机,则富商大贾,独专其利,民间之谷,尽入其手,他日阻饥,民无所资,而国亦无如之何矣。”执义洪昙启曰:“祖宗朝重六曹,故选为郞官,则人以为荣,必满三十朔,然后升迁。以此郞官之阙盖寡,人不得皆为是职。今则不然,吏曹任情不公,门荫为郞官者,亦可久任,而求补外郡,依愿即授。临阙填员,苟充者多。铨曹非不知其不可,而拘于人情,以至于此,自今郞官,必满朔数而递之。凡新拟郞官之望者,时或下问人物之贤否,自郞官而递者,亦时下问朔数之满否,则吏曹亦不敢任情苟拟矣。”
○上御夕讲。
○以宋赞为弘文馆副校理。
○日晕,两珥。夜,月晕。
1月18日
○己丑,上御朝启。大王大妃垂帘同御。
○日晕,两珥。
1月19日
○庚寅,上御常参、朝、夕讲、夜对。
1月20日
○辛卯,礼曹启曰:“今者中朝,新设江沿台堡于汤站、义州之间,堡官以谓:‘自今使臣之行,不谕汤站,直通本堡事,曾已移咨于本国。’云。去年千秋使任说回还时,汤站不出军,而新堡官率军护送,似非利其例赠之物而然也,委遣通事,探问辽东,的知后处之。”答曰:“如启。”
○传于政院曰:“幼学金继辉,既魁庭试,已令直赴覆试,今又课试优等。不可叠受赏格,特令直赴殿试。”
1月21日
○壬辰,上御朝讲。正言许晔启曰:“近来士气摧挫,士习不正,此专由于纪纲解弛,廉耻道丧故也。方今急务,在于正士习振士气而已。士习之不正,士气之不振,亦由于经学之不明。故其为不善,非所故为也,以心无知识,昧于善恶之分,不知而犯之也。上自朝廷,下及闾巷,皆以经学为务,则士习自归于正矣。”
○传于政院曰:“常平仓绵布给民贸谷事,言于户曹。”
○上御夕讲。
○夜,月晕。
1月22日
○癸巳,上御朝、夕讲。
○谏院启曰:“科举,国之大事,直赴殿试,不可轻易为之。亲试与庭试居魁者,则或有特命之时矣。幼学金继辉,初以庭试居魁,既命直赴覆试,今以课试优等,特命直赴殿试,事甚苟且,请还收成命。”答曰:“金继辉事,以课试优等,依法直赴会试,而前此又居庭试之魁。庭试居魁者,直赴殿试之例,古亦有之,不须改也。”
○午时,有气如虹,作环抵日,色白。暂时而灭。
1月23日
○甲午,上御朝、夕讲。
○日戴。
1月24日
○乙未,上御朝启。大王大妃垂帘同御。
1月25日
○丙申,上御朝、夕讲。
○日履晕,两珥。
1月26日
○丁酉,上御常参、朝、夕讲。
○传于政院曰:“今闻领议政洪彦弼病重,其遣承旨问疾,听其言而来。”
○传于政院曰:“今闻领相病势深重。国运大否,柱石大臣,相继至此,罔知所为。姑停明日朝、夕讲。”
○以李世璋为承政院同副承旨。
1月27日
○戊戌,宪府启曰:“路傍残邑奴婢,不可为功臣丘史,已有公论,故前有占受者,追改非一。而前主簿郑礥,知凤山奴婢不可望呈,诈称礼宾寺婢子,受出二口,其用心,至为诡谲。掌隶院用情定给,亦甚猥滥,当以其罪罪之,而特命只赎,物情未便。前主簿郑礥、判决事金明胤、司评柳祖谊,请依律治罪。”答曰:“此人等,当初皆不知其为凤山奴婢,故为之,不须罪之。”
○日晕,两珥。
1月28日
○己亥,传于政院曰:“领议政病势,与承旨往见之时何如?”政院启曰:“病势弥留日久。当圣学日就之时,遽废经筵,至为未安。”答曰:“明日为朝、夕讲。”
○上召对。
○领议政洪彦弼卒。〈为人谦谨廉简,自奉甚薄。常以父子俱在崇班,有盛满之戒。其子暹亦俭素其衣冠,不敢乘轩,盖父之教也。往在丁酉,见忤权奸,罢居南阳,日益畏饬,杜门不出。然为相三朝,无一建白,论议之际,不曰上教至当,则必从他相之言,惴惴焉犹恐不得保身,焉用之诮,恶得免乎?彦弼多读古人之书,性亦淸谨。然心常畏祸,口不发危言,狂风暴雨,方知非栋梁之材也。〉
1月29日
○庚子,传于政院曰:“今闻领相至于大故,国厄重叠,柱石大臣,相继而逝,罔知所措。”
二月
2月1日
○辛丑朔,晓,光化门军士,自门隙受小封书,呈政院。承旨沈通源启曰:“此乃匿名书也。虽父子间,不得开见,请亟焚之。且阙门不严,致有此失,光化门守门将、摇铃将,请推。”答曰:“如启。”
2月2日
○壬寅,日晕,两珥,戴,重晕。
2月3日
○癸卯,上御朝讲。侍讲官南应龙临文启曰:“夫‘元首明,股肱良,庶事康’者,此君臣相须为治之道也。然必君明然后臣良,而庶事康矣。是以齐桓公得管仲,而成一匡之功;唐太宗得魏徵,而致贞观之治。虽不可拟之于唐、虞之君臣,然其相须为治之道,盖可想见。天下未尝无贤人,惟在人君明而察之,举而用之耳。至于率作兴事愼乃宪之言,为君所当体念处。凡乐于兴事者,易至纷更,能不变改成宪者鲜矣。在宋之世,王安石轻变祖宗之法,更为新法,以致靖康之祸,此其明验也。大抵人君,孜孜求贤,以勤居逸,则乃逸也。若下行臣职,则近于丛脞,而庶事隳矣,此人君之大戒也。如舜则垂衣裳而天下治,秦皇之衡石程书。隋帝之卫士传餐,徒劳而无益。人君当使三公论道,六卿分职,摠揽权纲而已。故曰:‘劳于求贤,逸于任人。’如得其人而各授其职,则光天之下,共惟帝臣,而乐为之用矣。然求贤之方,莫急于养士,而养士之要,当以正心好学,为先。”
○上御夕讲。
○两司启曰:“国家,撰集《武定宝鉴》,欲以广布中外,使人人皆知逆党情状。吏曹郞官等欲印见,正郞柳堪独不肯曰:‘岂无可见之书,而必印此书乎?’其意以为,《武定宝鉴》不足观,横生异议,动摇人心,请远窜。兵曹正郞李元禄,前日逆类加罪时,颇有不平之色,又指其叔父李芑曰,当有赤族之祸。其心阴险,请窜黜。江原都事郑纯祐,招罪人尹刚元,与飮官舍。尹刚元以罪人,出入官府,其不畏国法,纵恣无忌之状,至为骇愕。纯祐请削夺官爵,刚元请移配远道。”答曰:“柳堪、李元禄,以其所言观之,其怀二心显然,即令义禁府拿囚,决杖一百,极边安置。郑纯祐,不有国法,招致罪人于官府,公然飮话;尹刚元,以罪人,不畏国法,出入官府,各有情由。令义禁府拿推。”
○礼曹启曰:“前日汤站江沿台一处通谕事,今通事李应星赴辽东告禀,从一定夺。且赍咨唐官,求索土产,每欲直赴王京,为弊不赀。故往在壬寅年,委遣通事李和宗,凡赍咨唐人,只于地界交割事,陈谕都司、大人,已得依准矣。今应星之去,亦当申谕前议于都司,或请札付可验文字,以杜后弊何如?”答曰:“如启。”
○日微晕。
2月4日
○甲辰,上御朝讲。持平尹玉启曰:“近来朝廷安静,国家无事,侍从、台谏,第欲补阙拾遗,以裨尧、舜之治耳,士林之间,岂意复有如此事乎?〈指柳堪、李元禄事也。〉朝廷固不容贷而治罪矣。然此必纪纲解弛之所致也,自今凡干纪纲之事,另为整饬,以定人心、息邪说。”
○上御夕讲、夜对。
○安置柳堪于庆兴,李元禄于江界。
○以陈复昌为弘文馆副提学,李友闵为正字。
○知中枢府事崔演,以冬至使如京师,未复命,卒于平壤府。〈性聪明,有才华,人以文衡之任期之。然轻浅无操行,不免贪鄙之诮。起自寒微,不恤族属,人多薄之。〉
2月6日
○丙午,上亲传释奠祭香祝。
2月7日
○丁未,夜,月晕。
2月9日
○己酉,日晕。
2月10日
○庚戌,上亲传先农祭香祝。
○以宋世珩为礼曹参判,郑浚为吏曹正郞,元虎变为弘文馆副校理,闵篪为司谏院正言,李戡为弘文馆副修撰,金贵荣为艺文馆待教。
○日晕。
2月11日
○辛亥,上御朝讲。大王大妃垂帘同御。大王大妃教曰:“罪关宗社之人,当严禁,毋令出入境内。而江原都事郑纯祐,公然招与飮话,监司亦许宿官舍,此必以为主上幼冲,妇人听政故也。至为痛愤。以此观之,其他流配罪人,不无阴结,终为大患之弊矣。柳堪、李元禄事,尤为骇愕。元禄,指其叔父李芑曰:‘有赤族之祸。’芑,元勋之人,而谓有赤族之祸,人心不靖,至于如此,此国纲解弛之所致也。凡干纪纲之事,耳目之官,别加纠正。”领经筵事沈连源、献纳朴永俊启曰:“无职者已矣,在侍从之列者,亦为邪论,朝廷莫不骇愕?然国是已定,一二邪论,不足为患。”大王大妃答曰:“如此者,若不痛治,则不无终为叛贼之患矣。”
○上御轮对、夕讲。
○夜,月晕。
2月12日
○壬子,上御朝、夕讲。
○日晕。
2月13日
○癸丑,上御朝启。大王大妃垂帘同御。
○丰城府院君李芑、左议政黄宪、右议政沈连源,与兵曹、备边司同议启曰:“庆兴与阿吾地堡换镇之议,自前有之,而迄今未得施行者,亦有所以。庆兴,沿江据险,抚夷、造山两堡,上下相望,而彼地贼路,一望无碍,其于防御形势,真得其地。况穆祖肇兴之地,在祖宗朝,以县陞号为都护府,今不可轻议移革。设或移镇,必不弃旧府,而置巨镇佥使如江界之满浦,则下人之居其地,无异于为府之时矣。六镇军民,当身则在本镇赴防,妻子则在外村农作,例也。同府军民,居造山近地者,以移镇为惮,居阿吾地近处者,以移镇为便,然则不可谓之众民之情愿也。府城则广阔,堡城则狭小,必广者狭之,狭者广之,然后乃可相换而持守。当此饥困之时,不可妄兴虚役。况弃其据险沿江之镇,而撤入内地,秪示弱于彼人耳。臣等之意,此府残弊已极,得人以实之,以期苏复为急,而两镇换地,恐无所益。〈此一款因本道监司状启,命议之。〉两界子弟内禁卫、兼司仆、亲军卫等,递番上京,侍卫观光,意亦有在。然近来边备虚疏,虽防御极紧之堡,土兵之操弓者盖寡,脱有警急,救御无术。此人等,在本镇缓急之用,至为紧重,限边备粗完间,除上京各还本镇,专委防御。”传曰:“可。”
○传于大臣曰:“囚人金纹,罪犯至重,事证俱备,受刑已多,尚不服罪,何以则可乎?”李芑等议启曰:“金纹事干非自己事,受刑至五次,然后乃服。纹亦受刑至三十二次,其存性命幸矣。然赃污之罪,自下未敢轻议,在圣明裁断耳。”传曰:“罪犯赃污,不可轻贳。”〈纹,武入也,家在豊德。自詑门地之高,蔑视陈复昌,常加嘲侮。及复昌得志,诿以盗官物,罗织杖毙,人皆冤之。〉
2月14日
○甲寅,上御朝、夕讲。
○杖尹刚元,移配远方,〈康津。〉罢朴世煦、郑纯祐。
○日晕,两珥。夜,月晕。
2月15日
○乙卯,传于政院曰:“彦阳官舍营建时,欲役僧军,如此凶荒之岁,虑有饥死之弊,其勿役。”
○上御夕讲。
○宪府启曰:“朴世煦,前为江原监司时,招罪关宗社之人,〈指尹刚元也。〉与都事飮话,同宿官舍,其轻蔑朝廷,纵恣无忌极矣。请速窜黜。郑纯祐,虽非与罪人同宿之比,先自招飮,不畏国法。请依律治罪。”答曰:“予意亦为骇愕。但近来顽习已成,故特为末减耳。不必窜黜。”累启,终不允。
2月17日
○丁巳,同知中枢府事金万钧卒。〈千龄之子也。少以轻薄称,及长,自知其病,终归厚重。居官莅事,虽无廉隅,然为监司,黜陟其严。但心不平易,无好善之意。〉
2月18日
○戊午,上御朝、夕讲、夜对。
○日晕。夜,月晕。
2月19日
○己未,日晕。白气一道布天,自艮方至坤方,须臾而灭。
2月21日
○辛酉,上御朝、夕讲。
2月22日
○壬戌,上御朝讲。大司宪赵彦秀启曰:“彦阳官舍营造时,勿役僧军事传教,此必以为丐食无依之徒,驱以督役,则不无饥死之弊,此固仁政之事。但僧徒避役,游手游食,宜役于营缮之事,使知为僧之苦,则从而为僧者,亦可惩矣。今若勿役,则愚惑之民,不知上意,必以为向意左道,尤为未安。”不允。
○上御夕讲。
○日重晕。夜,流星出北斗,入乾方天际,状如甁尾,长八九尺,色白。
2月23日
○癸亥,上御朝讲。知经筵事任权曰:“禹之制贡,皆因其土出。如峄阳之孤桐,畎夷之浮磬,是也。我国贡赋,其初,莫不量其地之有无而制焉,今则外贡皆非土产,专倚防纳,故器用不精,药饵亦粗,无合于国需者。大抵物产兴废不常,若因其一定之赋而责纳,则反生民弊。当国家无事之时,更度土地所宜为之增损,则民弊可祛矣。近来妖诞成风,丧祭礼废。闾阎之间,如遇疹疾,例称禁忌,不举亲丧,亦废祭祀。都城如此,况遐方之人乎?祸福之说,蛊惑人心,士大夫之家,犹未免习俗所移,凡丧制及立宗之法,专废不行,此则法司,不可不察。愼终追远,民德归厚,此甚有关于国。更加纠察何如?”
○上御夕讲。
○夜,月微晕。
2月24日
○甲子,弘文馆副提学陈复昌等上札曰:
台谏所关甚重。人苟有罪,治之不可不严,事若昭著,论之不可不明。如此然后,人听不惑,而无后日之弊矣。顷日罪人柳堪、李元禄,显发系关之言,闻者莫不惊骇。但其言自有听者,其语自有意焉,直举其所言而论之,其罪自著,何必曰其意以为云乎哉?出于口者,既为无状,而探其意而为之辞,则非徒于人听,有不释然,亦不能无弊于后日。任言责者,其可不念乎?臣等之言,正为后弊,伏愿殿下留念焉。
○上御夕讲。
○传于政院曰:“今观玉堂札子,台谏势不可在职,其递之。”
○日晕。
2月25日
○乙丑,以宋世珩为司宪府大司宪,李无强为执义,柳潜、李士弼为掌令,韩智源、李瑛为持平,庆浑为司谏院大司谏,沈逢源为司谏,郑宗荣为献纳,姜亿为正言,兪绛为议政府舍人。
2月26日
○丙寅,上御朝、夕讲。
○有云如气,自艮方至坤方布天,色白。渐移南方而灭。日晕。
2月27日
○丁卯,上御朝讲。大司宪宋世珩启曰:“台谏论治罪人,所当严明详尽。柳堪、李元禄,显发凶悖之言,为台谏者,当以其所言,罪之可也。乃以其意,以为之辞,目其罪名,至为非矣。请罢前台谏等,以惩失职之罪。”大司谏庆浑启曰:“论治罪人,当分明严正,而顷者,论启罪人柳堪、李元禄之时,其启辞循常,使人听疑惑,前台谏所失甚大。不可不罢。”侍讲官尹仁恕曰:“罪人论启时,据其言论之,则必有可指之辞,而只举‘不平之色’、〈李元禄于逆党加罪之时,有不平之色云。〉‘其意以为’〈柳堪以《武定宝鉴》为不足观,其意以为云云。〉二语而名其罪。辞不分明,使观听疑怪,不无后弊。故札辞,只举大概论之耳。”知经筵事尹元衡曰:“乙巳之事,今至四五年,似可定矣,而馀孽尚未殄。大逆之罪,天地所不容,虽寻常小人之党,治之不可不严,况干于逆类者?以法治之,则岂有首从之别乎?考诸古史,少涉触上,皆断以典刑,无遗类矣。乙巳之人,发择贤之言,为废置之谋,古今莫大之变。但其类定罪之后,人皆惜之,如君子见败于小人者,其馀类尚存故也。国家印出《武定宝鉴》者,欲广布中外,使昭知逆类情状,而柳堪当同僚之欲印,蹙頞不肯曰:‘岂无他书可观,乃印此书乎?’其心若不平常。则古之事迹,必欲求见,况我国事迹乎?出自家之纸而印出,则其不肯犹可也,所印之纸,出于公备,何害于己而不肯耶?其凶悖之状,已畜于心,故其发于言者如此。其意必以国家加罪逆类,为不可也,探其意诛之,尤大于尹任也。〈《武定宝鉴》印出之时,初因安玹媚上而发也。元衡判吏曹,语其所亲曰:”柳郞、李郞,每当注拟,阁笔退坐,张目不答,祗迎出入,亦且瞪目睨视。必以我为外戚而判吏部也。“谈锋甚厉。韩智源得闻其言,即以《宝鉴》不须印见之语,通书于元衡、春年处,而奇中伤之,险哉人也。安玹以风水之说,请撤毁东大门外久远居住三百馀家,其缔结权奸,谄媚保禄之计得矣,奈抱负携持之氓,流离播迁,无住着何?向者元衡以大用荐玹于上者,有由然矣。〉李元禄于逆类加罪之时,必有救护之事,台谏只以有不平之色为辞以启。以气色罪人,则必有后弊。元禄,指其叔父李芑曰,当有赤族之祸,若元勋被祸,则其患岂止于门祸哉?必以为国随而败也。自祖宗朝,罪涉悖逆之人,皆痛治以法,无少容贷。大抵人君之威,必严重然后可以用法。凡治逆之法,少有宽假,则国之威纲,难以持维矣。国家当初用法治罪,皆出于苟且,故至今人心,恬不畏法,所当痛革也。五伦之中,君臣父子为大,而朋友为下。为人臣者,苟闻犯上之言,当惊动奔告可也,岂问其亲戚朋友哉?今之人,则忘君上护朋友,甚至于此,此非他,拘于习俗所误而然也。且臣闻之,中宗朝,金公著、朴耕唱为邪说,以天灾时变,指为元勋之祸,其时南衮、金克成闻而即启,置之典刑。衮与克成,皆一时名重之人,岂是希恩觊功者哉?第以臣子之心,闻之未安,故启之耳。至于己卯之类,反以衮与克成为非,至夺官爵。及李颗之乱,河源副守〈名纉。〉谋逆,其同类谓:‘事觉则祸大。’河源守曰:‘台谏方以衮与克成,告朴耕、金公著之事,为非而驳之。我虽如此,无有敢告者。’一时误习,驯致于此,可畏之甚也。今之时习,于如此等事,恬不知怪,臣恐此习渐长,虽有大逆之谋,终无一人奔告者矣。臣自少为台谏、侍从,当论国家大事之时,皆相视不敢出一言。臣子食君之禄,而闻国大事,噤无一语,将焉用之?此习若不痛革,则国家不复支持矣。乙巳逆类之事,安名世以其时史官,非不知也,而于李德应招辞之下书曰:‘杀人以梃与刃,有异乎?’此以德应之承服为非也。以此观之,国家虽印出《武定宝鉴》,亦无益矣。其后尹洁,又以名世为是。如此凶悖之类,连绵而出,自上多用宽典,故如此。臣意非欲加罪也,亦非的指为某人也。但时习已讹,不可不痛革,故敢启。”宋世珩又启曰:“时习于国家,所关甚重,当矫其讹。乙巳年逆贼之事,小臣于推鞫时,昭知情状,安有如此痛甚之事乎?近来朝廷安静,人无异志,臣私自喜幸,岂意士林之间,复有如此凶悖之人乎?当严治其罪,问其情状,而前台谏循常论启,所失亦大。”庆浑又启曰:“士习已非,学术不正,其为学,只为科举,而三纲五常正心诚意之事,不知为何事。故不自知入于邪,而甚至于忘君父,变易时习,乃当今急务也。”答曰:“启意至当。然以此尽罢,则事甚骚扰,故不允。”
○上讲夕讲。
○以元虎变为司宪府持平,郑思彦、李重庆为司谏院正言。
○日晕,两珥。
2月28日
○戊辰,上御朝讲。执义李无疆启曰:“为台谏者,虽寻常论启之事,亦当严明,况罪人凶悖之言,久腾人口?而恬不知怪,其于物论激发,然后不得已来启,其为启辞,亦不分明。当两司各启之时,宪府则专用谏院之辞,而无可否于其间。以事揆之,宪府之失,重于谏院也。”参赞官陈复昌曰:“乙巳之类,情迹显发,凶党伏辜,今至四五年,虽遐方之人,皆昭知其情状,而为异论者,连绵而出,至为骇怪。当初定罪之时,或不以其罪罪之,人心有不释然,而异论不止,故欲印出《武定宝鉴》,使人人昭知逆贼情状,朝廷之意至矣。时习好异,自设局时,人皆以印出,为不汲汲焉。柳堪、李元禄,忘君臣大义,为此悖逆之言,为言官者,当以所发之言及言之出处,详尽论启,然后人心痛快,而后人亦知其被罪之由矣。前台谏不举系关之言,只曰:‘其意以为。’又曰:‘有不平之色。’治人之罪,恐不可若是也。古有诛意与色听之言。探其意观其色,而人之邪正可知。然舍其发于言者,而探言外之事,以论其罪,岂能释然于观听哉?所谓凶悖之言,或发于公厅,或言于士林,当时之人,虽皆洞知,至于后世,不知发言之由,而只见意与色之论,则必生疑惑矣。大抵凡关国家大事,不问亲戚朋友,闻即启达,其所与言者及参听者,根寻摘发,严明治罪,然后可以快人听防后弊矣。不敢明言其罪,隐然以启,前台谏失职之罪,不可容恕也。”答曰:“前台谏事,不允之意,已尽言之。”
○上御夕讲。
○两司启前台谏请罢事,答曰:“宪府则并罢,谏院则送西。”
○日晕,两珥。夜,流星出氐星,入南方天际,状如拳,尾长一丈许,色赤。流星出心星,入南方天际,状如大梨,尾长六尺许,色白。
2月29日
○己巳,上御朝讲。
○上御夕讲。特进官曺光远曰:“臣于丙午年,为北道兵使,巡行各镇,则六镇疲弊,而尤甚者庆兴。民居只有草屋百馀,而男丁,则或军士或驿卒,或公私贱,并老弱仅二百二十馀人。实边之策,他无可措之事,不得已徙民实之,可以备御。近因年凶,不能勒民入居。其前已入居者,亦皆逃还本土,无一人仍居者。凡徙民逃还者,三犯则乃死罪也。痛绳以法,一切刷还事,请议而处之。且闻咸镜道有冒属忠赞卫三百七十馀人,既已作罪矣,悉令入居,则地且便近,风气亦宜,无有疾病之忧,虽三百馀人,可敌下三道千馀人矣。中宗朝辛丑年,亦刷得冒属甲士,永定馆军。此则虽以入居名其罪,然限己身免役,使之安业,则可得永居而防御矣。”
2月30日
○庚午,上御朝、夕讲。
三月
3月1日
○辛未朔,日有食之。
○同知中枢府事李淸卒。〈淸性粗杂,多有苟且之事,动被贪鄙之论。〉
3月2日
○壬申,传于政院曰:“各道物产,古今不同,已令各道监司,察其有无而启报矣。待其启报,更议酌定事,言于礼曹。且六镇空虚,以其道冒属忠赞卫入居,及入居人逃还陈告者论赏事,招大臣议之。”
○忠淸道新昌雨雹。
3月3日
○癸酉,上御朝讲。特进官姜显曰:“各邑水军元额,或半缺焉,或专阙焉,其所缺者之役,专责于见存者,当上番之时,兵、水营,发使来督,陵驾郡县。资给供馈,少不如意,构诉本营,诛责随之。欠缺之军,以一族切邻,代赴而不得,则胁驱其不干之人,责其立防。故仅持一月之粮,以应无穷之横敛,加之以重役,民岂能支保乎?以此民间困扰,殆无宁日,奚暇致力于田亩哉?非徒此也。各寺奴婢一番之价,犹不能备,分征于其族及邻,以此流亡殆尽,十室九空。守令目其穷冤之状,力不能救,敢责以南亩之事哉?至如杀牛,国之重禁也,今则公然屠宰,少无畏忌。以下吏主其应办之事,一月所杀之牛,几至五六,而官不给其价,故尽杀一家之畜。而不足则亦及于一族,驱其方耕之牛而杀之,少有人心者所不忍。然守令亦有所不得已。往来宾客,以供待之丰约为毁誉,故无物产之邑,则必杀牛为供以悦之。弊习已成,莫可卒变。”
3月4日
○甲戌,上御朝、夕讲。
○丰城府院君李芑、左议政黄宪、右议政沈连源议启曰:“近年以来,国纲解弛,人心顽恶,两界入居人等逃还者,十常八九,弊习已成。若不设法而刷还,则今虽有徙民之举,何所畏惧,而不生逃还之心乎?令兵曹严立事目,先于两界,别遣敬差官,一一刷还,其许接人及里长,如不发觉者,许人陈告,依例论赏,则实边之策兼尽,而后来逃还之弊,亦可防也。且屯田之设,古人所重,边方将士粮料,亦系于此,恐难轻废。两界土地闲旷之地,亦多有之,入居人,虽非屯田,岂无可耕之地?况六镇则元无屯田,而唯北靑、咸兴、高原、镜城有之,虽欲折给六镇,入居人万无耕食之理矣。”〈先是,特进官宋世珩启:“国屯田新设于六镇,役鲜少之民,以任耕收,不支其苦。屯田虽不可轻废,然民生安接为重,废此屯田,以许耕食何如?”〉
3月5日
○乙亥,上御朝讲。
○宪府启曰:“海中捉鱼处,乃穷民渔采资生,官收其税,以备公供,故民蒙其利,国裕其用。近来王子、驸马,争相折受,以为己物,使穷民不得下手,民失其利,怨苦莫甚。而各官鱼箭,并皆折受,以专其利,进上鱼物,各官不能自备,分定民间,民莫能支,弊甚不赀。所受捉鱼处及鱼箭,一切还属其官,以除民弊。”答曰:“鱼箭及海中捉鱼处,先王朝,已为赐牌,不须改也。近来折受处,则改之。”
○以南应龙为弘文馆应教,郑浚为吏曹正郞,宋赞为弘文馆副校理,韩智源为修撰。
○日晕。
3月6日
○丙子,上御朝、夕讲。
3月7日
○丁丑,上御朝、夕讲。
3月8日
○戊寅,上御朝、夕讲。
○传于政院曰:“姜显所启禁断杀牛事,今更申明下书于各道。”
○礼曹启曰:“小二殿政尚书契言:‘年老请以嗣子政忠,改图书。’而考诸《海东记》及《曹誊录》,则政尚,自祖父通好不绝。但闻政尚年已九十七岁云,其生存与否,未可详知。然自祖宗朝,世遣不绝,今无拒绝之义。可从其请,改给图书,以答远人之望。”答曰:“有前例,则可从。然以此意,收议于大臣。”
3月9日
○己卯,李芑议:“祖宗朝,通好倭人,给图书遣使臣,而非有世袭之法。今若从其请,改给图书,则孰不视此为例?世给图书,恐不开端,须详考前例及近日约条,更议处之。”黄宪议:“小二殿,远隔大海,信使不通,虽有可疑,无足多辨,只在羁縻之而已。自祖宗朝待之无异议,今无绝之之义,且其父老子继之言,不悖于理。依其所请,改给图书,恐无所害。”沈连源议:“谨按祖宗朝故事,诸巨酋通使时,有考国王书契之例。政尚实年老,不能治事,则以此意,受国王书契而来请,然后改给其子图书何如?”传于政院曰:“以李芑议,令礼曹更考前例以启。”
3月10日
○庚辰,礼曹考政尚给图书前例而启之,传于政院曰:“政尚受图书,初非国王之请,乃因其自请而给之。然自我待之,政尚与政忠无异,且有前例,从其请,改给图书,似为无妨。”
○以李铎为弘文馆副应教,宋赞、韩智源为校理。
○日晕。夕,赤云如气布天,良久而灭。夜,月晕,色赤,无光。
○忠淸道忠州、怀德雨雹。
3月12日
○壬午,上御朝、夕讲。
○忠淸道鸿山雨雹。
3月13日
○癸未,上御朝讲。大司宪宋世珩曰:“近来唐物盛行于我国,以致侈习之日炽。中朝以我国为礼义之邦,而待之颇敬,今则严其门禁,且发策题以讥之,可耻之甚也。大抵凡赴京时,各道监司、兵、水使及守令,例送路费之物,此已足矣。凭此横敛,无有纪极,飞简于各道,以至残驿察访及权管、万户,无不征请。其路费之办,皆出于军民,而亦有凭此以营其私欲者,弊不可胜言。且如平安、黄海两道,迎送其行,已为困弊,而例送路费之外,又有私送,已成格例,两道残弊,职此之由。凡回程之时,车辆自有定数矣,入归时则駄数之多,连亘于一日之程,此皆盛用唐物,侈习所致也。至于衣服奢侈,非徒儒生,至于倡优下贱亦然,自本府亦为禁察矣。然朝廷先务尚俭约,则可以自革矣。曩时金安国为礼曹判书时,建白定制,婚嫁之宴,所设不过三四器。自己先之,至于其家,醮卺之日,只巡三杯而止,一时人皆效之。其后渐尚豪侈,弊习至今尤甚。古人曰:‘奢侈之害,甚于天灾。’其为警至矣。请加禁抑,以革弊习。路费之事,各别下书监司,裁抑何如?”
○黄海道海州校生安世福等上疏,请留监司南宫淑,传曰:“近来每下忧民之旨,而监司、守令无一奉行,徒为文具,常怀痛恨。今见南宫淑之事,至为可嘉。其加一资,依民愿,仍留一年。”〈史臣曰:“淑用心不正,行事多诡,名为尽心国事,而其实无非炫能要誉。务施私惠,枉收一二人之心,冒滥陈疏,至授重赏,非徒忝辱名器,其欺人欺君之罪甚矣。淑后为全罗监司,申光汉以诗送之曰:‘西海即今争祝酒,南湖何处更沈碑。’其讥之也,深矣!”〉 ○上御夕讲。
○京师雨雹交下,大如豆。
○京畿广州、富平、南阳、仁川、安山、衿川,忠淸道木川、淸州,雨雹。
3月14日
○甲申,上御朝、夕讲、夜对。
○以沈通源为庆尚道观察使,南宫淑为嘉善大夫黄海道观察使,尹仁恕为承政院同副承旨,闵箕为弘文馆直提学,南应龙为典翰,李铎为应教,尹釜为副应教,李戡为修撰。〈憸邪之人,入论思之地,人皆笑之。〉沈铨为副修撰,奇大恒为博士,李友闵为著作。
○月晕。
○全罗道灵岩地震,屋宇摇动。
3月15日
○乙酉,传于政院曰:“今见京畿监司状启,骊州疠疫炽发,死者多至六百馀人,至为惊愕。相当药剂送,救疗。”
○夜,月有食之。
3月16日
○丙戌,上御朝、夕讲。
○夜,白云如气,自乾方至巽方,二道竟天,渐移东北而灭。
3月17日
○丁亥,上御朝、夕讲。
○日晕,晕下白气,如匹布长横着。夜,月晕。
3月18日
○戊子,上御朝启。大王大妃垂帘同御。
○传于政院曰:“宋世珩所启婚事奢侈,近来尤甚云。申明禁断事,言于法司。”
○日晕。
3月19日
○己丑,上御朝讲。知经筵事任权曰:“我国自成宗朝,设特进官,以二品官入侍者,欲自上识其面目,自下各陈其怀抱也。如六曹、汉城府堂上,皆务剧之职,而亦令入侍于朝、夕之讲,故多废职事,请只于朝讲入侍。”大司谏庆浑启曰:“黄海监司南宫淑,当此饥荒之时,尽心赈救,故特命褒赏,意甚盛也。然只以校生之疏,遽授重加,虑有后弊。但如此之事,偶一为之可也,若循例而屡为之,则当人心巧诈之时,不无希恩侥幸之弊矣。且吏文优等者赏加,亦劝奖才艺之意也,然嘉善乃宰相之秩,不可以才技之末而例扰之也。如蔡世英、沈通源,〈俱以优等,赏加者。〉人器相当,物论不以为怪。然宰相之列,须用才德之人,技艺非所贵也。”
○上御昼、夕讲。
○日晕。夜,月晕。
3月20日
○庚寅,日晕。
3月21日
○辛卯,传于政院曰:“外方疠疫炽发,死者相继,多方救疗事,下书于八道。都城亦然,令五部检举救活。”
○夜,流星出大角星下,入西方天际,状如拳,尾长四五尺许,色赤。
3月22日
○壬辰,上御思政殿,讲试专经文臣。左相黄宪曰:“专经文臣,乃拣于出身之初,分属五经,使之专治,而今就讲者,皆于一二卷初面,茫不知来处,此常时专不治而然也。成宗朝,培养才艺,兪好仁,一时才士也。治郡居殿,成宗问其由,监司以为:‘吟诗不辍,不顾民事故也。’成宗以非己累,即命叙用,重其才也。中朝以我国为文献之邦,天使之来,以文墨之事,每见称誉。今可为远接使者,只郑士龙一人,而他无可者,自上须早培养,以待后日之用。今郑士龙、南应龙、金澍、闵箕,皆有才华之人也。臣不知其文之高下,然如此辈,亦不易得,时时命制以进,其所读书,每春夏三朔后,或召讲论,则庶有益也。”
○传于政府曰:“今日讲试专经者,虽有粗略,有同儿戏。是皆予不知劝励之方而然也。大抵近来人心风俗不美,百执事解弛,皆予否德所致,深用惭赧。”
3月23日
○癸巳,礼曹启曰:“凡议谥事,《大典》内,令奉常寺正以下议定,正德五年承传内,议谥之际,或名实相殊,令弘文馆应教以上兼春秋者,同议定之,而《续录》斤正时,不载此承传,请收议于大臣。”曰:“如启。”
○日晕。
3月24日
○甲午,左相黄宪、右相沈连源启曰:“昨闻上教,以专经文臣懒慢及近来人心风俗不淑,百执事解弛,皆引躬自责,臣等祗惧罔措。圣上自即位以来,上承慈殿,下倚宰辅,励精图理,惟日孜孜,虽古圣王,无过于此。方今之弊,在下不能奉承圣德故也。臣等俱以无似,上不能辅导圣德,下不能摠摄群僚。朝无纪律,庶事隳哉,皆臣等不职之致也。经术文章,华国所关,近来习尚浮薄,年少之时,不勤学业,及其释褐,便废讲读,雄才硕学,无怪乎不出。然若在上鼓舞振作之得其道,则何难复古?但岁饥俗薄,灭公趋利,忧勤之书每下,而慢于奉行,事多苟且。至于奢侈成俗,衣服飮食婚姻丧祭,无不过度。不特此也。朝廷上下,纪纲扫如,吏典侮其官员,郞舍凌其堂上,其弊至于干逆类者容护之,勉国事者置疑焉。朋友之私情胜,君臣之大义忘,以此被罪相继,而不以为怪,岂不痛心?然治之以刑法,不若齐之以德礼。自上廓举公道,摠揽权纲,明好恶定是非,则何患纪纲不立,百司解弛乎?臣等备员端揆,才识谫薄,罔知克济,贪禄怙宠,鼎折可惧。请递臣等之职,简授贤德。”答曰:“百执事解弛,人心风俗薄恶,未有甚于此时,是上无德化故也,非大臣辅导之不至也,勿辞。”再启曰:“臣等职在表率百官之地,不能尽责任之罪大矣。况今农月,密云不雨,种不入土,此亦臣等不尽燮理而然也。自上自责如此,而臣等在职未安。请举贤德,置之相位,则人心风俗,自归于正。”答曰:“大臣岂不尽心?天灾时变,皆由予否德,非卿等所失,勿辞。”
○丰城府院君李芑议:“《大典》议谥条:‘奉常寺正以下议定,并行状报礼曹。’云,故正德五年以前,依《大典》施行,而报政府,或有名与实爽者,则令改报得实后入启,受点下该司,使报两司,合于名行,然后署经,重其事也。然该曹及政府,畏忌避嫌,不为可否,因此失实。故正德五年承传,令弘文馆同议,欲矫其弊也。”左相黄宪、右相沈连源议:“谥者行之迹,必收公议定之,然后乃得其实。在先朝,令弘文馆同议,已成恒规,不可以《续录》斤正时见漏废之也。”答曰:“依议。”
○日晕。
3月25日
○乙未,上御朝参、朝、夕讲。
○宪府启曰:“凡于经筵,必备两司,其意深矣。未闻谏官独入而无台官,台官独入而无谏官者,是台谏一体,固不可偏废也。今日朝讲,本府之员,既入阁门而退,非徒有妨于事体,将恐后弊之无穷。承旨李世璋,不待台官之进,座目单子经自入启,大失出纳惟允之意。司谏沈逢源,不顾事体,终无一言,独自入侍,殊失一体之义。请并罢职,以杜后弊。”答曰:“罢职过重,承旨推考,司谏递差。”
3月26日
○丙申,上御朝、夕讲。
○弘文馆副提学陈复昌等上札曰:
伏以台谏为官,国家待之重,故其自待,亦不敢轻。凡措事,必须审度以合宜,然后亦得而非诸人矣。宪府如有不安于其职,则朝参大仪,岂宜随班?其所引嫌,若止循例,则经筵已迫,讲官皆会,待讲罢启之,尚未晩也。朝参与朝讲,均是朝廷礼接,既已随班于朝参,而独不入于朝讲,乃敢辞避于其间,以致进退顚倒,事体亏缺,遂论司谏承旨之失。承旨、司谏,则固不能无责,推原其失,未始不本于宪府。臣等非不知数易台谏,有骚扰之弊,司谏既递,则安有失于后者独递,而误于始者独全乎?
传于政院曰:“数递台谏,似为骚扰,但时方被论,必不肯就职,递之。”
○以曺光远为司宪府大司宪,金铠为执义,李英贤为司谏院司谏,尹釜、兪绛为掌令,金澍为弘文馆副应教,李士弼为议政府检详,韩智源、崔盖国为持平,李戡为弘文馆校理。
3月27日
○丁酉,上召对。
3月28日
○戊戌,日晕。
3月29日
○己亥,传于政院曰:“今见义禁府公事,咸镜北道人民被虏事,其时虞候方好智、前府使郑琼、永兴府使元绩,皆以拿推入启。但皆赦前事也,令其道监司推之事,议于大臣。”丰城府院君李芑、左相黄宪议:“事在赦前,宜令其道监司推之。”右相沈连源议:“军律所当严明,若计小弊而缓之,有苟且姑息之患。”答曰:“依李芑议。”
○忠淸道堤川、淸州、沃川、尼山雨雹,大如榛子。京畿衿川、阳城、阴竹雨雹,大如榛子。
夏四月
4月2日
○辛丑,上御庆会楼下,讲试儒生。左参赞任权曰:“上之留意学校,至矣。为学者,皆有识士类,而不体上意,曾无勉力于其业者,小民之不善,无足怪者。凡儒生,在家有父兄之教,出则有师友之道,然后可以成就。而今则内而国学,外而鄕校,居师长之任者,皆倚席不讲,师友之道扫如矣。学校之事,其成效不可以朝夕见,必寻常留念,别为劝奖之规,然后人知勉励而兴起矣。”礼曹判书尹漑曰:“顷日承传,婚姻奢侈之习大盛,令申明禁防之。婚姻重事也,必使丰约得中,便于人情,然后可行于悠久矣。我国婚姻之礼,不正久矣。《五礼仪》,则无贵贱上下,皆以亲迎为制,而国俗专不遵行。此虽古礼,不必拂人情而强行也。臣意以为,婚姻所以合二姓之好,继宗庙之重,成男女之别,立夫妇之道,故君子重之。国俗婚礼,男女暗会于幽闺之中,第三日乃始相见,是先私情而后礼义也,此甚无礼。若于婚夕乃相见,交相答拜,如同牢宴之礼,则犹或可也。然若无法令,则虽有言行者,不敢为之先矣。如令之而人或便之,则可以渐成习矣。”
○日晕。
4月3日
○壬寅,上御朝、夕讲。
○传于政厅曰:“林百龄嫡长子〈溍。〉直长叙用事,已言之而今政不叙,何耶?”回启曰:“自以读书儒生,不欲除剧务之职,故待姑闲官之阙。”
○以具寿聃为司宪府大司宪,郑裕为掌令,元虎变、朴永俊为弘文馆副校理,许晔为吏曹佐郞。
○日晕。
4月4日
○癸卯,上御常参、朝、夕讲。
○传于京畿监司南世健曰:“救荒劝耕,卿岂忽焉?然近来顽慢成习,例不举行,卿其申饬列邑。且民间疠疫炽发,而守令匿不以闻,多致不救,亦宜严饬苏活,以副予望。”
○分遣御史于八道,仍传曰:“所经道路,冤闷疾苦,一一闻见来启。”
○日晕。
4月5日
○甲辰,上御朝讲。大司谏庆浑曰:“师友之道大矣。虽圣人亦必尊师取友,然后其道益大。近来师友道丧,非但义理之学不讲于世,习其口读者,亦蔑蔑无闻。闾阎之间,若或有师弟子者,则人皆非毁之,是故自馆学以及闾巷,耻为学问。夫人心之不明,非特世道之降,实由师道之不明也。顷者孽臣之构祸,〈指乙巳罪人之流。〉其亦以此也。”知经筵事申光汉曰:“《大学集注》有曰:‘三代以下,君道略得之,师道绝无。’是故人不相师,师亦无矣。此古治之所以不复也。费惠公,诸侯尔,乃能以子思为师,以颜般为友,古之重师友,盖如此。”
○上御夕讲。
4月6日
○乙巳,上御朝、夕讲。
4月7日
○丙午,上御朝、昼、夕讲。
○日晕。流星出候星下,入巽方天际,状如拳,尾长一尺许,色赤。
4月8日
○丁未,宪府启曰:“爵赏,砺世磨钝之器。徒取其名,滥施锡命之宠,则只长虚伪之习。黄海监司南宫淑,性本粗杂,以炫能求誉为务,专用诡道,以诳愚民,希望侥幸。海州乃监司常在处,一二校生,承顺其意,首倡陈疏,此岂一道之情乎?今此特命,其以淑为尽职而然也,自上岂知其有心于求得乎?非徒物情愤激,一道之人,亦且讥笑,不可在职。请还收赏加之命,亟递本职,以正虚伪之习。”答曰:“南宫淑事,自上下书恤民,而无一人奉行,黄海之民,陈其善政,至于愿留,予甚嘉之。何惜一加?不允。”〈淑为人粗厉多术,自在儒冠时,不为侪辈所许。晩得科第,及为安山郡守,矫情爱民,邑人悦之,诉于监司,监司转启,命授堂上加。后为星州牧使,为政一如安山时,州人大喜,立石颂德,人皆怪之曰:“淑果能爱民如是耶?”至是为黄海监司,令营匠多造皮袱等物,分给校生,又厚馈之。校生感恩,来京颂其政,上嘉之,特授嘉善加。台谏闻之,故有是启。〉
4月9日
○戊申,日晕。
4月10日
○己酉,以姜显为汉城府左尹,朴永俊为弘文馆校理。
4月11日
○庚戌,上御庆会楼下,观射。
4月12日
○辛亥,上御庆会楼下,观射。命入侍群臣制诗,令三公科次。赐吏曹参判赵士秀马,射官中数多者十九人,亦行赏有差。
○前吏曹判书权𫐐卒。〈为人资质聪敏,但无学力,不愼所向,趋附金安老,废居安东十馀年,不治家产,茅斋萧条。未尝与往来使臣相接,足迹亦未尝一至官府。〉
4月13日
○壬子,夜,月晕。
4月14日
○癸丑,夜,月微晕。
4月15日
○甲寅,以禁府推案,下于政院曰:“河亿水罪犯,在国恤时,罪系纲常,而今以宥旨前事照律。忘君败常者,其不系于纲常乎?以此论之,则录案亦可,更问以启。”
4月16日
○乙卯,判义禁府事尚震等启曰:“河亿水罪状,若以忘君败常之语观之,则实关纲常,非止录案,死有馀辜矣。凡照律,必据前例,故移文相考,则宗簿寺回牒内:有‘宗室德山令卒哭后,动乐会飮,淫奸娼类罪,杖一百,告身尽行追夺。’云。亿水所犯类此,故律官,用此例照律。且引宥旨前事,臣等心知其不可而援例已照,故因启之。至为惶恐。”答曰:“德山令罪状,似同河亿水,而无忘君败常之语。凡照律时,律官不无低昻矣。如此之类,必非一二,祖宗朝前例,广考之。”
○上召对。
○庭试儒生居首金继辉,直赴殿试,其次卢景麟、韩性源,直赴会试。
○闻皇太子薨,停朝市三日。
4月17日
○丙辰,传于政院曰:“册封太子后,天使必来,今民生困悴,受弊必多,至为忧虑。凡干支供杂物,临时卒办,则贻弊尤甚,考例预措,其中不紧者,斟酌减省。”
4月18日
○丁巳,舍人郑惟吉、校理元虎变、同诣政院,以一封书,上变告曰:“辞缘具于封书,故别无启辞。且罪人李洪男,于臣虎变为妹夫,于臣惟吉为同婿。昨日抵书于臣等,录其弟洪胤不道之状,闻之不胜痛愤。事之首末,未可的知,臣等俱以侍从之臣,闻此凶惨之说,不忍容默。且念君臣之间,义同父子,不可以私书而有所隐,缄封以启。”〈此元虎变、郑惟吉启辞也。〉右承旨元继俭启曰:“封内之书,不送于臣处,故臣名则不书于启辞,然臣亦同参以启。”〈继俭乃洪男妻叔父也。〉上传于政院曰:“罪人李洪胤、裵光义,斯速拿来。”命招丰城府院君李芑、左议政黄宪、右议政沈连源。上以郑惟吉等入启封书,下于宾厅曰:“邪议至今不殄,又有如此骇愕事。已令拿来矣。”芑等启曰:“国家治罪逆类,多用宽典,自当畏伏销沮,而如此凶逆之徒,久而不绝。今见洪男之简书,至为痛愤。洪胤、光义拿推,则自有其罪矣,且洪男之致简于惟吉等者,非欲令处置,此乃告变之意也。彼若无辞直招则已,幸不承服,则洪男亦当凭推,请并拿来。”答曰:“人心今既镇定,邪议宜息,而不意有如此事,至为寒心。此皆由予无德化而然也。洪男拿来事如启。”其封书曰:“金弟洪胤,性本刚戾自用,自亲未亡时,已有横悍之忧。今则严父见背,慈母又丧,孤哀亦在谪中,〈洪男,乃李若冰子,乙巳贬谪于宁越。〉不得同处,尤无所顾忌。私相违悖之事,所不可传于淸听,况兄弟,天属至亲,虽有阅墙之失,外御其侮,而不当废其私恩。但所失有关于国家,缘累并坐,邦有常刑。祸福虽不足顾,门户破亡之馀,又获重罪,则妻子亦被收孥,忧虑亦岂小小耶?且君臣大义,如天经地纬,何可以私恩,而蔑弃公义乎?以此欲议于左右。咸昌居裵光义,本术士也,今与舍弟往来相从,推占满朝卿相,历言其吉凶。且于稠人广会中,光义曰:‘今上喜杀人,必欲以世祖为法也。’舍弟曰:‘废王之杀人,极于甲子乙丑,而终有丙寅之祸。今上亦何能久御耶?’其他怨怼谤讪之语,不可胜纪。此言腾播于一鄕已久,而孤哀以在远地,不得早闻,亲戚之有识者,委传于孤哀,即伻问其所以于舍弟,且令速来,亲诘其言根,则不肯来见,亦不肯答书。再三伻之,其顽如旧。舍弟素有骄桀之气,待鄕曲品官,颇为卑薄,故怨疾者众,今又一品官,以犯马见捶曳于舍弟。以此怀愤,常大唱曰:‘彼与光义,有不道之言。吾将告变。’云云。若果告变,则门祸必至于不测,如之何处之,则当于理耶?幸详度指示,切仰切仰。欲以所闻,自达于朝,则君门远于千里,且不知式例,彷徨有难进之患。此外,别有善处无迹之策耶?意在吾兄默照,不能尽形于笔端。临纸徒自痛哭而已。”〈史臣曰:“逮系诛窜,无虑四五十人,忠州一境,遂为空虚,皆李洪男构成之事也。洪男之有子若孙,岂天道也?”〉
4月20日
○己未,上御朝、昼、夕讲。
4月21日
○庚申,传于政院曰:“罪人李洪胤,今已拿来,依前例命招推官,于勤政门外,推鞫。”〈史臣曰:“洪胤,洪男之弟也。洪男以若冰之子,被谪于宁越,见放无计,巧织洪胤逆状,通书于其妻娚元虎变、同婿郑惟吉,使之上变。虎变等同诣政院启之,仍起大狱,尽杀忠州之人,一时闻者,无不摧心陨泪。实有逆变,则洪男自当上变告,惟吉等安敢只据洪男之简,而至于上变哉?况实非叛逆者乎?虎变、继俭,无足多责,惟吉以名公后裔,乃与虎变等上变,时论鄙之。”〉 ○上受朝参。御朝讲、轮对。
○丰城院府君李芑、左议政黄宪、右议政沈连源、判义禁府事尚震、知事尹元衡、同知事宋世珩、赵士秀、大司宪具寿聃、大司谏庆浑、都承旨周世鹏、左承旨郑彦悫会于勤政殿门外。上以洪男之书,下于推鞫厅曰:“以此推之。”
○丧人李洪胤供曰:“臣父〈李若冰。〉及妻父,〈尹任。〉得罪国家被诛,而臣之保全幸矣,常怀怨怼,万无其理。术士交结事,则他馀术士不知矣。咸昌居裵光义称名者,素能推卜相地,故自父生存时相知。而父死后第二日,乃丁未九月二十二日,适以相访事来到,而臣父葬地看定,仍留二宿还去后,一不来往。无推占卿相,历言吉凶之事,又无稠人广会中,不道之言发说之理矣。假令发说,则听闻者必多。而怨怼谤讪之语,臣则专不发说,腾播一鄕,理所无也。同生发言事,则臣之同生兄洪男,娶妻各居,而臣则父母同居,故谓臣阴诱父母,多得田民,常常疑虑疾恶。非特此也。其奴莫同,逢授臣之牛只,而庶母处潜许,故臣夺取莫同之牛,且莫同之侄奴凡同,洪男欲使唤捉去时,臣以为亡母永葬时,姑可役使,留置不送,而逃避不来役。故臣以莫同为陵辱,呈官请治其罪,凡同则还入来,莫同则逃去。洪男以此为臣之侵劳所致也。且有田二日耕,而臣时执耕食,孽弟寅丁,教诱其母,通简于洪男处,请自耕食,而洪男不许之,其后封送柿栗更请,则乃许之。故臣通简于兄曰:‘一升栗一串柿,足以回不许之心也。’洪男以此非徒常怀积怒。臣母生存时,通简于母曰:‘洪胤乃逆贼女婿,不久当被重罪。’云,而每每恐动,故母亦忧虑成疾致死矣。且寅丁,今年二三四月间,洪男谪处往来,则诬毁臣身,亦可疑矣。右同生等,谋欲陷害,构成发言者不无矣。臣之不道谤讪之言闻知云,则洪男推问分拣。”推官等以推案启曰:“李洪胤不承服,请刑讯。”传曰:“如启。”李洪胤更推,讯杖三十度,供曰:“日月不记,退计三年间。阴竹居金义淳称名者,来到臣家,见其所持册,则满朝宰相朝士八字,〈八字,如阴阳书所谓五柱也。〉无不书之,其中丙申生三八字,已为推卜而书之。臣问其吉凶,则义淳曰:‘丙申生政丞三人,八字皆好。’云。臣父葬地看定之夕,裵光义与崔大观先往,臣随后而至,光义曰:‘甲子年多杀人,是以不过二年,今时亦岂久乎?不久当见圣明之世,汝辈亦当仕矣。甲子年才过三年,而见圣明之世,今亦三年后,当见圣明之世。’臣闻其言还家,言于崔大观及寅丁曰:‘光义善卜者,其言如此可喜。’二人曰:‘若然岂偶然乎?’臣又曰:‘臣父及叔父,〈指李若海也。〉国家不为推问,以威力枉杀无辜。虽暧昧被罪,岂无好时乎?当今之时,为朝士者,岂不恐惧乎?’光义所谓圣明之世云者,如尧、舜之时,不杀无辜也,此光义推卜而知之也。臣所与谋者,非裵光义也。连原老除驿子李辉,善相地。臣与其人,欲择地而葬父母,使子孙享其爵禄。臣言于李辉曰:‘裵光义言:“甲子年事,亦岂自然而为乎?乃有人经营而为之。今若有如此之人,则汝亦蒙其德矣。”此言何如?’辉曰:‘今之兵曹判书,可以为之。’臣曰:‘兵曹判书李浚庆,乃吾族亲也。’辉曰:‘如必蒙其人之德矣。’臣曰:‘李浚庆,岂从如此事乎?’辉曰:‘然则匹夫,亦可以为之。甲子年,得宗室而推戴,吾等虽匹夫,若得宗室而推戴,可以成事。甲子年将帅,亦有其人,若得其人而为之,则岂不成事乎?’”推官等以推案入启曰:“李洪胤,大概承服。宰相八字问卜及甲子年事,与洪男之简相同,非徒乱言,有谋逆之状,故详问,则隐讳实情,泛称逆言,指一无据,洪男及事干齐到,似可归一。今欲得实加刑,则恐陨杖下,故敢禀。且金义淳、崔大观、李辉、寅丁,相与谋议云,请并拿推。判书李浚庆,只出于李辉之口,而洪胤亦以为必不从云,故不请拿推。”传曰:“见此招辞,则谋逆之状,大概承服。今若加刑,则杖下陨命矣,姑停刑讯。拿来事,如启。”
○日晕,两珥。
4月22日
○辛酉,上召对。
○政院以观象监正郑纯褧小封书入启,其书曰:“臣妻异母弟夫李戊丁,乃李洪胤之孽兄也。本居藏义洞,今月初九日夜半,只率其妻逃走。一家邻里,不知端倪,共为惊愕,而洪胤狱事,适与此会,必有情由。”云。
○学生裵光义拿来,推鞫不服,刑讯一次。
○上以郑纯褧小封书下曰:“此必自知其家门之事,而逃走者也,其速搜捕。”
4月23日
○壬戌,上御朝讲。
○丧人李洪男供曰:“前年三月日不记,忠州居同姓再从叔父李延庆,通简于臣曰:‘汝之弟洪胤,于丧中率妓妾,宿于庐所,不顾父母之养。汝须招致教之。’五月日不记,臣母通简于臣曰:‘汝弟洪胤,昵爱妓妾。田民尽属公之馀,仅漏落田地所出,舂正持去于庐所,而只馈妓妾,我则麦饭,亦不得食,长为涕泣而已。汝父生时,但爱子而已。惟汝直言教诲,故洪胤畏汝矣,须招致教之。’臣欲以此意教之,招洪胤,则累伻不来。九月臣妻乘船,由忠州往宁越谪所,时洪胤率臣妻而来。臣以相见于久隔之馀,不能遽尔责善,以他言引问曰:‘汝近间读书乎?以罪人子弟,不敢望立身扬名也,读书则心地开明,自不为非矣。’洪胤答曰:‘虽立身扬名,亦岂不得为乎?近来京中之奇,兄不见乎?李芑被论已递,政丞元勋,必生自中之乱。裵光义,我国第一名卜也,语我曰:“尹元衡、李芑、尹春年、陈复昌,不出三四年,有凶害事,我则壬子年登第,前程远大。”云。以此观之,则立身扬名,何难乎?’臣答曰:‘朝廷事,非汝所知。汝身异于他人,以罪人子弟,逆贼女婚,不被罪而安居于鄕村足矣,汝何以立身扬名,而发此怨怼之语乎?裵光义所云四人,方当国大事之人也,汝与术士,推占吉凶,发此悖理之言何也?汝须速以光义所言上达。’洪胤怒曰:‘兄前日交结闵荃、金天宇,往来相从,常常沈醉者,欲附小尹之意,而终不免祸。今尚执迷不回耶?裵光义之阴阳,无异于邵康节,其言终必有验。’臣答曰:‘汝言悖理,不可更为他言。但至亲之间,爱汝之故,欲令尔上达,而汝不听我言矣。汝若爱汝身,则自当上达,不爱汝身,则我将上达。’洪胤答曰:‘兄若强言,则我将上达。’还去忠州后日不记,十一月初生间,李延庆于小纸书送于臣曰:‘汝父永葬时,咸昌居裵光义,以看山事来到。会葬人共闻处,光义曰:“今王喜杀人,必欲以世祖为法。”洪胤曰:“废主之杀人,极于甲子乙丑,而终有丙寅之祸。今王,亦何能久御乎?”此语腾播一鄕。必年少之人,为术士所惑而然也。我尝以丧中率妓切责后,不来见我,汝须招致,详问善处。’臣裹其简,送于洪胤曰:‘前日之言,至今不为上达,今又有如此之言,须速入来,详问根因。若不出汝口,兄弟同辞上达,则上不失君臣之义,下不废兄弟之伦,岂不两全乎?’洪胤不答其简,但以言答曰:‘徐当亲往告之。’其后待而不来,再三伻人招之,又不答。臣今年二月念时,始得疟疾,苦痛几至死地,恐未及上达,通简于郑惟吉等。臣自少读书见古文,有见无礼于其君者,不啻若鹰鹯追鸟雀之语,常常服膺,而不幸今者,臣弟为术士幻惑,触犯重罪。臣当初义当即达,而牵于爱惜至亲之私恩,迟回至今,又不亲自上达,而简通于郑惟吉等,致令启达,罪恶滔天,万死无惜。洪胤所言之处及言辞根因,洪胤当推。”推官等以推案启曰:“今见李洪男元情,则洪胤罪犯,大概承服,而与洪男之言,有不相似处,请以洪男之招辞,更刑讯洪胤。”李芑、尹元衡启曰:“见洪男招辞,则洪胤归咎于小臣等,而问卜,则不出三四年,当有凶害,且必有丙寅年事云。臣等当此大事,虽是为公,同参推鞫未安。”左议政黄宪、右议政沈连源启曰:“自古乱逆之臣,必先剪其元勋,然后逞其凶谋。故洪胤亦欲除一国元勋矣,以其凶谋逆心之事,其可引嫌不参乎?臣等之意,李芑等当仍参推鞫,而不当避也。”答曰:“洪胤刑推事如启。见洪男元情招辞,则安有如此骇愕乎?自古奸人,先除其元勋大臣,然后以成其欲,岂可以此避嫌,而不参推鞫乎?勿避。”推官等启曰:“洪胤诘问,则前供无加减,所当刑讯,而其气垂绝。大罪之人若殒命,则不得正刑,故待罪人李辉拿来,详悉推鞫。”传曰:“如启。”
○李洪胤更推,则甲子之言,臣不发说也,裵光义之言,传说而已。其他不道之言,谋逆节次,则前供无加减。当推李辉。
4月24日
○癸亥,学生金义淳,拿鞫不服。
○夜,月晕,两珥。
4月25日
○甲子,上召对。御夜对。
○日晕。
4月26日
○乙丑,政院启曰:“金义淳家阴阳书,今已取来。”传曰:“送于禁府。”
○日微晕。
4月27日
○丙寅,驿子李辉、幼学崔大观,拿鞫不服,刑讯一次。
○李洪胤及李辉面质。洪胤问讳曰:“吾言于汝曰:‘汝知光义乎?’汝曰:‘知之。’吾曰:‘光义言,甲子年多杀无辜,不久见圣明之世。今时亦岂久乎?此言何如?’汝曰:‘光义善阴阳,岂不知乎?”辉答曰:“此言则果然,皆是。”洪胤又问曰:“光义言:‘甲子年,亦有人经营而为之。今若有如此将帅之人,则岂不可为乎?此言何如?’汝答曰:‘若兵曹判书,则可以为之。’吾曰:‘兵曹判书,岂从如此事乎?’汝曰:‘匹夫亦可为之。’此语,汝不说乎?”辉答曰:“有人经营之说,吾果闻之。如将帅、兵判及匹夫可为等语,皆吾所不语也。”洪胤又问曰:“汝言:‘若得宗室而推戴,则可以易为。以吾术诱之,则宗室亦可动也。’辉答曰:”此亦非吾所言。但汝言:‘吾等如此孤单,如何而可复立身耶?’吾言:‘若生贤女,而得宗室为婿,则可以起家。’云。吾仅习《千字》、《类合》,有何术而能诱宗室乎?“洪胤曰:”洪岘参听其言,洪岘来,则汝何能终讳乎?“辉曰:”洪岘若来,可以质问。“
○李洪胤、裵光义质问。李洪胤问于裵光义曰:“吾父永葬时,以看山事,汝与崔大观,先往山所,吾与五寸叔李守成随后进去,看定后,崔大观言于我曰:‘光义言,甲子年多杀无辜,不能久存,今时亦岂久乎云。此语,人谁得闻?但山灵闻之而已。’因吐舌。吾与李守成,坐广城君坟北,谓汝曰:‘汝果说此语乎?’汝曰:‘甲子年亦有经营而为之者,今若有如此之人,则圣明之世,岂难见乎?’此语汝不说乎?”光义答曰:“吾来忠州,非为看山,乃为争畓事而来。故初推时,以不为看山纳招矣。汝与崔大观,先往山所,吾与李守成,寻汝随到,因而看定葬处而已。吾岂有他言乎?甲子之说,当见圣明之语,皆吾所不言也。”洪胤曰:“李守成,同我闻此言,汝何能终讳乎?”光义答曰:“守成虽来,岂言吾所不道之言乎?”
○李洪胤、崔大观质问。李洪胤问于崔大观曰:“以吾父葬地看定事,汝与裵光义,先往山所,吾与李守成随到,汝言于我曰:‘裵光义言,甲子年多杀无辜,不能久存。今时亦岂久乎?因吐舌。’此语,汝不说乎?”崔大观答曰:“初推时,昏不记忆,今更思之,闻洪胤等看山,吾亦往焉,裵允杰亦到。至广城君墓所,光义问于允杰曰:‘此是谁墓?’允杰曰:‘此广城君墓,古老人传云,废朝时,到此剖棺斩尸。’光义言于我曰:‘甲子之祸,枉杀无辜,今者无罪被罪者亦多。此岂皆干于逆谋者乎?李若冰,虽与尹任为婚家,任岂以逆谋,言于若冰乎?若见圣明之世,则罪之轻重自分矣。’其意以谓,甲子年不久,而有圣明之世,今若如甲子年,则可以见圣明之世云尔。”洪胤又问曰:“吾看山后还家,吾言于汝及寅丁曰:‘裵光义言,当见圣明之世,可喜。’汝曰:‘若然,岂偶然乎?’此言,汝不说乎?”大观答曰:“寅丁来,则可以知矣。还家说道之语,吾所未闻。”
○李洪胤、金义淳质问。李洪胤问于金义淳曰:“吾父生存时,汝来吾家,所持册,列书宰相、朝士八字。其中有丙申生三八字,吾问:‘此是谁八字?’汝曰:‘今之三公八字。’吾问:‘吉凶何如?’汝曰:‘此八字好,宜为政丞。但任说八字不好,而亦为美官,此则可怪。’汝不说此语乎?”义淳答曰:“果于若冰生时,两度往见,一度则初推时,昏不记忆。其时若冰,只问妻子八字而已,他无推卜之事。”洪胤又问曰:“非但宰相八字,其册又列书祖宗及今上八字,吾指点而知之。其后,又于路中相见,吾问:‘其册尚在乎?’汝曰:‘全舜仁借去。’云,此虚事乎?”义淳答曰:‘宰相朝士八字,欲为经验而书之,祖宗及今上八字,书之于册,万万无理。其八字列录册,当初推问时,以烧罢供招矣,而从直言之,则被拿上京时,婢夫大金持去阴竹家。取来相考,则可知,全舜仁持去册,即《大明数》也。大金,今以养狱事到京云,若率此人,往取其册,则可即持来。“
○推官等启曰:“李辉、崔大观、裵光义,刑讯皆不服。与洪胤质问,则言端不讳,而实情则不服。请加刑。且见金义淳之书,则皆阴阳之书,至书祖宗及圣上八字云,亦当刑讯。洪胤则大概承服,而凶谋节次,不尽输情,请加刑。洪岘、李守成出于洪胤招辞,请拿鞫。”传曰:“皆如启。”推官等以推案启曰:“洪胤刑讯时,茂松守彦诚、毛山守呈琅,出于招辞,请拿推。且有谋议册,在忠州本家云,已令先去都事取来,而取来难必,故又使洪胤书其大概入启。”〈谋议册凡百条。一,四月二十日间,率李辉乘船上京,直到茂松家,先诱举兵事。一,犯阙时,以李辉为先锋,率军数十名,择其中勇壮者,先入事。一,崔大观能文有口辩,以为行军从事事。一,李戊丁轻锐有捷敏,才当为副从事,统率军令事,一,李寅丁虽无知识,寡默持重,凡干赏罚事,付此人行之。一,李后丁年少不可率行,然军队中小小之事,可以当之,当作军官事。一,到京则友人韩翼,才智非常,若言如此事,必乐从,亦不可失。当以此任大事,可为军中之小将,出号令事。一,军中诸缘,则鄕中无可得之势。上京见郑春龄,则其奴素能冶匠之事,言之则彝物多少间可图,先铸长戈数十事。一,茂松之子李彛,当为茂松之后,次次随入事。一,军机重事,将非其人,不可济事。当以生员康惟善为大将事。一,凡举兵时,入军事,不可由挟门。自光化门直入,必靡然从之,预令于军,叫噪直入,先劫守门之人事。一,军装不须多备。椎四五十,剑三四十先备事。一,忠州兵房崔笋鹤,李辉所知也,使辉密言,州军器为半输载于舟,他馀未备之物,上京随后备之事。一,洪胤之才,不及康惟善,可为副将事。一,李辉年耄有术,可为次副将事。一,裵光义素言甲子年有经营之人,故见圣明之世云,亦且付任军统事。一,李山立、玉立兄弟,在昔以豪俊有名,虽无弓马之才,可以执戈行事事。一,闲良孙守俭武才卓越,军中之事,非此人难当。可以为大将之军官事。一,举事之时,昼则不可为也,当其闾阎之人,昏睡时直入无留,宰相朝官,闻奇虽到,听从者存之,不从者害之,预先知委于军,冠靑衣黑以别军队事。他馀各件,忘不记忆,巨网家藏册持来凭问事。一,崔大观、李茂丁、寅丁、后丁同着名,李辉手书,藏于巨网家事。一,毛山守宗室中长者,以此人为茂松之后,其子亦为其父之后,次次直入事。一,前县监柳贞,自己卯时有名,且常患其穷居,李辉将利害之说,往诱之,今已见诺,可以一时劝行事。他馀头头人,无过此人,虑或忘却,来则可以凭问事。〉 ○李洪胤刑讯二次,供云:“逆谋节次,则姑大概列录以呈。”〈指上谋议条件。李洪胤所引,悉皆其平时所不悦之人。柳贞、茂松守,自以父执,尝责饬洪胤,康惟善虽在族亲,平生不与洪胤相对者也。其中有曰柳冠春,服中宗、仁宗丧,鄕党皆敬之。李芑怒曰:“此人能为诡行,亦必为乱逆。”尤欲重治之。具寿聃时以宪长,同参推鞫,力止其议,得以流窜。〉
4月28日
○丁卯,裵光义刑讯七次。〈供曰:“丁未年九月晦时,到忠州李若冰家。洪胤言曰:‘我家自祖上以来,相继凶终,我甚痛愤。’李守成、崔大观等答曰:‘然则何以为之?’臣曰:‘汝单独一身,何言亡国之事乎?’洪胤答曰:‘我兄洪男,曾有慷慨之志。一朝聚合朋俦,则报雠朝廷何难?近族人则洪岘兄弟,才力勇健,能治弓马,守成、大观,亦是同鄕之人,且吾父之所训弟子亦多,岂不能报仇乎?’臣答曰:‘一日之内,汝等多发凶言,不给我畓,我当速归。’洪胤曰:‘我祖上曾被诛戮,我父亦死,岂无报怨之心乎?汝今年将七十,汝从我谋何如?’臣答曰:‘少年时则可以顾后事为之也,我年既老,汝且年少,岂能作为如此之事乎?’洪胤曰:‘我虽迷劣,兄之友如此类必多,何难为之?’臣答曰:‘汝与汝兄,可以图谋,则后日更通不妨。’其后日月不记,洪岘来吾家言曰:‘欲被李洪男父子之德,得占一官,而今朝廷作为彼此,歼此家门,我辈失心千万。洪胤已有大志,但迷劣不能成事。与其兄洪男议之,则成事何难?’臣答曰:‘前日吾往洪胤之家,吾言其不能成事之意。’洪岘曰:‘我等族类及诸友党共会,则如拾地芥。汝虽老矣,参事何难?’臣答曰:‘与吾所见,天地悬隔,汝何成事?’傍有洪岘之弟,与臣言曰:‘前日若冰多有友辈及相好杂类,岂不能成事?’洪岘四寸妹夫边复曰:‘如此则岂不能成事乎?’同食昼饭而散。”崔大观供曰:“臣闻李洪胤,以其父葬地看定事,到山所,臣亦随往,至广城君墓所,裵光义问于裵允杰曰:‘此谁墓也?’允杰曰:‘此广城君墓,古老人传云,废朝时到此剖棺斩尸。’光义言于臣曰:‘甲子之祸,枉杀无辜,今者无罪被祸者亦多。此岂干于逆谋者乎?李若冰虽与尹任为婚姻,任岂以逆谋言于若冰乎?若见圣明之世,则罪之轻重自分矣。’其意以为,甲子年不久而有圣明之世,今若如甲子年,则可以见圣明之世云尔。臣之所闻止此而已,李洪胤等与之谋逆,则未有矣。”〉 ○金义淳,刑问一次,前供无加减。〈毛山守呈琅供曰:“臣年老,洪胤年少,顿无相知之分。退计四五年间,忠州居再从孽妹夫家相面而已。驿子李辉,则臣之忠州鄕家距连原四十馀里,故至如李辉之名,专不闻知。实为京家来到传说云,则臣家所在处及向背,并推问于李辉而分拣。”〉 ○幼学郑春龄、内禁卫李揆、前县监柳贞,并拿鞫不服,刑讯一次。
○推官等启曰:“李洪胤谋逆节次,昨夕已尽输情,且有不忍言之言,而其所发言,耳不忍闻者,不敢载于招辞。李辉、崔大观,昨日质问时所服之言,皆是极罪,而今日烙刑不直招者,欲死杖下耳。裵光义,今日烙刑时,大概承服。此人等,欲一一取招,更加刑讯,则必死杖下,恐不得明示典刑。且罪恶已极,不可一日淹留。欲于今日,按律显戮,而但谋议册,今方取来,辞连人亦未毕到。恐有质问之事,敢以两条取禀。裵光义招内,引李洪男为言,而洪男在首告之列,故不请推。郑春龄、呈琅、李揆、柳贞不承服,请刑讯。李山立、韩翼,则李洪胤招时未及之,姑不刑讯,以待辞连。金义淳,刑推不服,请于明日加刑。”答曰:“启意知道。洪胤等不可一日淹留,但其谋议册不来,恐有辞连,质问归一,然后按律可也。”
○推官等启曰:“郑春龄、呈琅、李揆、柳贞,刑讯不服,法当加刑,而但右人等或老或病,连次加刑,则恐殒杖下。且洪胤与郑春龄交密,则岂不知改名而举儿名乎?呈琅、李揆、柳贞等,初不书呈,而谋议百条,迫令毕书,然后追书此三人而进呈,李揆之名,则不得记也。况与洪胤,老少悬隔,似可疑也。谋议册,方取来,而他馀干连人,皆将拿来,考阅质问,然后刑讯,则庶可得实,敢禀。郑春龄等,姑停刑讯,则只为金义淳一人,阙庭刑讯,似为未安。义淳之罪,亦不涉于逆谋,其阴阳册取来后,禁府三省交坐,刑讯何如?”答曰:“皆如启。”
○日微晕。夜,流星出左角星,入库楼星,状如钵,尾长五六尺许,色白。
4月29日
○戊辰,义禁府以金义淳阴阳册启禀,传曰:“金义淳阴阳册及全舜仁阴阳册,皆入内可也。”
○传于吏曹曰:“近来守令,不恤民生,民生困瘁,莫此时为甚。全州,大处也,必差遣有名望者,然后庶可苏复,邻官守令,亦有畏戢。故特以罗世缵为府尹。〈世缵有志概。乙巳年为大司谏,力救白仁杰,又尝请削卫社功滥授者,未蒙允,遂引疾在告。林百龄劝其出仕,而终不出,谓百龄曰:”自古宁有作事如此,而不贻讥后世者乎?“百龄惭而退。由是积忤,李芑等密启远之。且百龄欲择取功臣奴婢,屡招掌隶院官言之,或以简请。时世缵假屋,与百龄家相近,尝谓人曰:”事固有不可知者。百龄前日以湖南夫子称,而今乃至于自择功臣奴婢,人其可信乎?“百龄闻而恶之。〉河阳县监,则以闵篪差之。”
○以曺光远为汉城府左尹,姜显为右尹,罗世纉为全州府尹,元虎变为弘文馆副校理,沈诠为副修撰,李重庆为司谏院正言,闵篪为河阳县监。
○金义淳,刑讯二次。〈供曰:“大明太祖及嘉靖皇帝太子、我中宗、仁宗八字,曾已记录,而今上八字,则乙巳年间,上京到李共男家,洪男以甲午生八字问曰:‘此八字何如?’臣初不知为主上八字而言曰:‘此八字甚贵。’因问此谁八字也,洪男曰:‘此今上八字也。’臣只传书于册,其后不为推卜。全舜仁曰:‘人君八字,不可记录于册,宜速削去。’即时割去,他无情由。”〉推官等启曰:“金义淳供:‘大明太祖、我中宗、仁宗八字,书于其册,全舜仁见之曰:“人君八字,不可如此书之。”云,其时即削去,圣上八字,亦书于其册下面,并已裂去。’云。与前日全舜仁招辞,大概相同,其所以书之者,欲推占吉凶也,以此照律,自有其罪。然推占吉凶之事,不服,请于明日加刑。”答曰:“如启。”
4月30日
○己巳,上御朝讲。
○丧人李戊丁拿鞫不服,推官等启曰:“李戊丁不服,请刑讯。”答曰:“如启。”李戊丁,刑讯一次。〈供曰:“裵光义、金义淳中,不得记忆矣。李洪胤等招率一人,推占朝廷宰相及其徒等八字曰:‘吾辈何时得官乎?当今国祚,未知能享几年乎?’疑如光义者答曰:‘汝辈于二十年后,当有亨通之时。’云。洪胤、光义、李辉、大观等,相与共议逆谋,卜馀条成册,洪胤自书名曰《立议方》,臣及四人共着名,藏诸洪胤家。以光义为大将,以大观为从事官,今年正月间欲举事。先害宰相李芑、许磁,推立大观为君。洪男、洪胤得志,则岂不有利于吾乎?他馀事则洪胤当推。”〉推官等启曰:“戊丁大概承服,而节次则不尽输情。请加刑。”答曰:“如启。”
○李戊丁,刑讯二次。〈供曰:“他馀事则前招已尽矣。谋议时相与约誓曰:‘凡谋必须牢固。反此则有罪云。无罪而死者报怨云。军器则放卖田地以备云。’臣则残弱无力,故使为反间之人,金义淳则能于推卜,举事时可使择日,郑春龄,友人也,言之则必从,柳贞,长者也,凡谋所当禀问,洪胤说道,臣只闻之而已。书名于册,使人相通,亲自往问,则臣不得知矣。”〉推官等启曰:“戊丁加刑,则自知罪极,不尽输情。已服辞缘,犹非不足,今若加刑,恐殒杖下,姑停刑讯。与已服罪人,〈李洪胤、裵光义等也。〉一时按律何如?”答曰:“今日则勿为加刑,待其谋议册来,未尽条件,更推之。”
○金义淳,刑讯三次。推官等启曰:“金义淳推占吉凶之事,不为承服,请于明日加刑。阴阳册别无推卜之事,不推耳。”答曰:“如启。”
○京畿、江原道疠疫炽发,死者甚多。
○善山私婢孝德年三十,夫死,至今六十七岁,不废朝夕之奠,不脱丧服,其父母、祖父母之丧,亦各行三年,命旌门复户。
○山阴幼学吴健,其母得病,日日尝粪,母死居庐三年,一不到家。餟粥终丧,后又行心丧,朝夕设奠,日三号泣。上嘉其孝,命复户。
○金沟民金亿希,雷震死。
五月
5月1日
○庚午朔,传于推官曰:“李洪胤谋议册,未得觅来。然已服罪人,何以处之?”推官等回启曰:“欲待其册,凭诘其党,而今未得之。已服罪人,请先决罪。”答曰:“如启。”
○推官等启曰:“今见戊丁之供,使金义淳,推择举事吉日云,请于阙庭讯鞫。郑春龄、呈琅、李揆、柳贞,则谋议册,既不得,他无凭问之事,请并加刑。李戊丁亦加刑。”答曰:“如启。”
○呈琅、郑春龄、李揆、柳贞,刑讯二次,不服。
○李茂丁,刑讯三次,不服。
○推官等启曰:“罪人李洪胤等四人,〈李辉、裵光义、崔大观并四人。〉照律入启。茂丁加刑,与前供略无增减。是必欲死杖下,故亦照律入启矣。”传曰:“启意知道。李洪男知君臣大义,不讳至亲而告变,今可放送。〈洪男以乙巳罪人,方在流窜之中故也。〉只令不得出入都下。”
○丧人李洪胤、裵光义、崔大观、李辉、李戊丁,依《大明律》,不分首从,皆凌迟处死,父子年十六以上皆绞,十五以下及母女妻妾祖孙兄弟姊妹子之妻妾,给付功臣之家为奴,财产并入官。
○茂松守彦成,拿问。〈供曰:“李洪胤父若冰,买臣叔父曺汉弼家来居时,洪乱总角,戏游只暂见面,年长后无相见接谈之时。谋逆大事,一日之间,传说各人,万万无理。李辉则非徒曾不相见,至如姓名亦不闻。凶逆之谋,则同心交密人处,必须累度往来而开说。若问李辉以臣家向背及往来日月,则可知矣。”〉 ○进士李彛拿鞫。〈供曰:“若冰与臣同鄕,故去丁酉年往见之。洪胤以六七岁童子戏游,只暂见面,其后一不相见,李辉姓名,曾未得闻。若为逆谋大事,必须频数往来相说。臣自癸卯年移居西小门外。臣家向背,问诸洪胤及李辉,则虚实立见矣。”〉
○推官等启曰:“茂松守彦成、李彛不服,请刑讯。”答曰:“如启。”
○彦成、李彛,刑讯一次,不服。
○生员康惟善拿鞫。〈供曰:“李洪胤处心悖戾,故常时不为寻访。其父若冰被罪籍没时,伪造印信文记,若如其父曾分给诸子者然,臣及妻父李延庆,使人言于其母曰:‘洪胤以罪人之子,又作伪造之罪,将有大事。宜速禁止。’且其父殡侧,率奸妓妾,行同禽兽,臣每于鄕人处,大言其恶,常常痛愤,故尤不相从。前年十月,洪胤以见妻父李延庆事到臣家,厥后更不相见,岂有逆谋之事乎?今以宿嫌构陷。若问鄕中族党及品官等,则可辨矣。”〉 ○学生孙守俭、丧人李守成、鄕吏崔笋鹤拿鞫,皆不服。
○推官等启曰:“康惟善、李守成、崔笋鹤、李寅丁、孙守俭,推问不服。请刑讯。郑春龄、呈琅、李揆、柳贞,亦皆不服;请加刑。”答曰:“如启。”
○寅丁、康惟善、孙守俭、李守成、崔笋鸦,刑讯一次;郑春龄,刑讯二次;呈琅、李揆、柳贞,刑讯三次;彦成、李彛,刑讯二次,皆不服。
○推官等启曰:“康惟善、李守成、孙守俭、崔笋鹤、李寅丁,刑讯不服;郑春龄、呈琅、李揆、柳贞、彦成、李彛,加刑不服。今日夜深,请于明日陈贺之后加刑。”答曰:“如启。”
5月2日
○辛未,以李洪胤等五人伏诛事,告宗庙、社稷,大赦,百官进笺陈贺。其赦文曰:
元恶罔不憝,固难容于覆载之间。国人所共诛,竟自伏于斧锧之下。既除滋蔓之孽,宜布涣汗之恩。以幼冲寡德之资,遭国家多艰之后。常加迪屡而不靖,每怀兢惕而未定。岂意漏网之馀奸,乃肆滔天之极恶?贼臣李洪胤,胚胎于蛇虺之腹,豢养于枭獍之门。性既回邪,习又凶慝。久保顽喘,不念假贷之仁。阴藏祸心,敢稔怨毒之计。潜结不逞之党,欲售犯上之谋。乃与裵光义、李辉、李茂丁、崔大观等,假妖术而卜卿相之吉凶,拮废朝而冀宗社之捏抗。阴署将卒之名姓,拟窃州郡之兵戈。逆既著焉,言之惨矣。宜为至亲之弃,以速天讨之加。
○李寅丁,刑讯二次。〈供辞见前月二十七日。〉 ○推官等启曰:“寅丁加刑承服,虽更问,无出于此。今若加刑,恐殒杖下,不得典刑,请先照律。”答曰:“寅丁大概承服,照律当矣。予则初谓洪胤等,怏愤乱言而至于如此,如此之事,先取文书凭诘可也,而今既不然。更诘寅丁曰:‘洪胤之招云,使李辉于呈琅、彦成,通简同谋,而尔何不言耶?’谋议册中事,亦可穷问。”回启曰:“臣等亦欲穷推,气息似尽,恐死杖下,故请先照律矣。崔笋鹤亦已承服,故方穷推,寅丁当于明日推问。”传曰:“知道。”
○康惟善、孙守俭、李守成,刑讯二次,不服。
○崔笋鹤,刑讯二次。〈供曰:“臣与李辉交密,故自今年正月初生,常常来往。四月初十日间,李辉来言曰:‘李洪胤云:“吾家门今已尽灭,欲多得弓矢,接战于京,将以犯上。”事成则汝亦得功。州所藏军器,汝须图出。’臣曰:‘汝何能输?’辉曰:‘有马有船,何难输之?’同月十三日,李辉以洪胤之言,招我往见洪胤,则李辉、裵光义、崔大观等同坐言曰:‘今月晦前,吾等欲犯阙。兵器可得乎?若得兵器,汝亦得功。火炮亦须图给。’臣应诺,而适以监司入州,疑或点考军器,不即出给。洪胤等只言:‘吾等已成册,而汝名亦书于册。’而书名册不以出示,故册中书名人及条件辞缘,不得知矣。”〉 ○呈琅、郑春龄、李揆、柳贞,刑讯四次;彦成,刑讯二次;李彛,刑讯三次,皆不服。
5月3日
○壬申,柳贞,刑讯六次;彦成、康惟善、孙守俭、李守成,刑讯五次;李揆,刑讯七次,皆不服。
○庚惟善、孙守俭、李守成,刑讯六次;柳贞,刑讯八次;李彛,刑讯七次,皆不服。
○毛山守呈琅不服,殒于杖下。崔笋鹤、李寅丁、李揆、郑春龄,并死于狱中。
○推官等启曰:“康惟善等,今日四次受刑,不为承服。日尚未晩,所当加刑。但此人等气息将尽,虽有所言,亦不分明,请于明日加刑。”答曰:“如启。”
5月4日
○癸酉,生员康惟善、进士李彛、茂松守彦成、学生孙守俭,皆死于狱中,柳贞死于阙庭。〈柳贞曾中贤良科,官至正字。〉推官等启曰:“康惟善等皆物故,今日无刑讯之人矣。”〈惟善性慷慨嫉恶,居家有孝友之行。仁庙朝儒生上疏,惟善所草,而指斥李芑之恶,芑怨之。惟善,李延庆之女婿,而李洪胤即延庆再从侄也。洪胤居父丧,纵淫娼妓,惟善恶其无行,洪胤时或来访,闭门不见。及祸之将发,洪胤又来求见,惟善拒而不纳,洪胤呼曰:“平时鄙我而绝之宜矣。今则人有急,欲问可生之道,而公犹不见,我则死矣。公亦将不免。”遂构供辞,连累惟善,芑因前嫌,乘机构陷,竟殒杖下,时人悲之。〉 ○上召对。
5月5日
○甲戌,丧人李后丁拿鞫。〈供曰:“前年六月,李洪胤与裵光义、崔大观等会议于其家,八月二十五日,又会于崔大观家,相与谋议,成册书名。其月晦日,于崔大观家,臣及大观四兄弟,裵光义、李洪胤、延瑷、孙守俭等九人相议,以为:‘十月十五日上京,若告变者然,因以举事。’云,适约人不会,故更以牟黄时为期。右册内书名人,则崔大观、李洪胤、裵光义、车汉之、崔大立、崔大受、崔大临、延瑷、康惟善、李守成、崔洽、孙守俭、孙守让、禹水平、禹铅、李辉、金义淳、裵梦锡、安迈、安喜遇、安喜逢、安喜进、安宽、柳堤春、寅丁、戊丁、许汴、许础、延百载、茂松守、毛山守、洪岘、洪仑、边复、柳贞等也。孙守让、安迈、延百载等不着署,其馀人等,皆为着署矣。崔大观袖此册,去李洪胤家,路中閪失,车汉之觅得还给,车汉之当推。他馀节次,臣不识字,年少迷劣,不得细知。”〉 ○丧人洪岘、洪仑、学生边复拿鞫,不服。
○推官等启曰:“后丁大概承服,不尽输情,洪岘、洪仑、边复不服,请并刑讯。”答曰:“如启。”
○李后丁,刑讯一次,承服。〈供辞与戊丁同,又见后。〉 ○洪岘,刑讯一次。〈供云:“前年十一月,李洪胤上京还忠州,言于臣曰:‘杀吾父者,郑彦悫;杀吾妻父者,李芑、尹元衡。吾等虽儒生,射杀此等人,因而犯上,岂不成事乎?吾上京问卜于林芑,推占主上八字及吾八字,则芑曰:“汝之八字非常。”此言可喜。’云。谋逆节次册,李洪胤起草,康惟善润色之,其大意则:‘尹元衡一国小人,欲攻金安老,往议尹任家,任以安老族亲为妾,故即通于安老,谪黜元衡兄弟。以此与李芑同谋,族灭尹任之家,又辱及仁宗。元衡,仁宗之叛逆,吾辈皆杀之。’云云。洪胤又曰:‘吾已与林芑相约矣。岭南士夫辈出,前后相望,裵光义善阴阳地理,随处来往,无贵贱皆知之,有才技者亦必交矣。汝须通于光义,密嘱吾言。’其简辞曰:‘今去洪兄所言曲采。’吾以洪胤之言,即传于光义,光义亦许之。洪胤又言于我曰:‘汝自岭南,得善射者五六人,吾于忠州得十馀人,则有馀裕矣。且欲得忠州兵器,乘船上京。又发军器寺兵器,欲先芟除李芑、尹元衡、郑彦悫、李浚庆。浚庆虽吾族亲,吾父母死后,凡事皆不顾见,故欲害之。今年三四月间上京,伺行幸时,分定军士,若呈上言者然,因以举事。若不得为,则欲以康惟善、崔大观为主将,直入勤政殿,举事,如朴元宗。’云。吾亦于咸昌冶匠宋巨忠处,枪剑三十馀,打造在家,李洪胤兵器,则其奴巨网,埋于自生之家矣。谋议册书名人,则康惟善、崔大立、崔大观、裵光义、李洪胤、金义淳、戊丁三兄弟、李守成、李有成、孙莫同、巨网、孙守俭、边复、林芑、柳应凯、毛山守、毛山守长子、茂松守、靑云令、武城守、金贞孙,吾亦着署。事成则李洪胤欲自立,众意则欲立毛山守。以康惟善、李洪胤、崔大观为政丞,以吾为兵曹判书,林芑为参判,举事时,吾与柳洪元,为从事官事,相与同议。吾以此意言于洪仑,则仑难之,吾曰:‘汝不娶妻,父母俱死。若从我谋,功名可易成,汝不从之,彼辈当杀汝。’仑亦许之。咸昌、阴城、槐山、骊州、杨根等官处,兵曹官文书伪造,使之出给军器,已为伪造,未及传送。”〉 ○洪仑,刑讯一次,前供无加减。
○边复,刑讯一次。〈供云:“洪岘其四寸妻娚,诘我曰:‘与李洪胤、康惟善等,谋议成册,将举犯上之事,汝名亦书于册,汝不可不从。’臣许诺之。且犯上节次,行幸时不成,则还宫时直入勤政殿矣。”〉 ○洪仑,刑讯二次。〈供云:“李洪胤有怨上之心,与崔大观、李辉、裵光义等,相与推占曰:‘今年运通可以成事。’同议逆谋,各持弓矢,各率奴子,将直犯阙。而与臣说道:‘汝本善射,若从我辈而成功,则将以汝为政丞一等功臣。’云。所与同谋人,则毛山守父子及李有成、李守成、柳应凯、赵光汉也。”〉 ○推官等启曰:“后丁、洪胤、边复、洪仑承服,其出于招辞者,请皆拿来。今此罪人,即当照律,而辞连人拿问,必有阅实之事,故姑停照律,一时凭阅,决罪何如?”答曰:“如启。”
5月6日
○乙亥,传于左承旨郑彦悫曰:“忠州、阴竹、阴城军士,出于后丁招辞者,拿来耶?”回启曰:“令兵曹,考见卫将所军都目,则正二月已下番,与后丁招所谓皆当番者异矣。且三四人姓名相同,其馀皆不相合,亦缘文书汗漫,时未毕考。而推鞫已罢,故其名同者,亦未拿来矣。”又传曰:“伪造文帖,取各官铁椎,埋置其家〈后丁招辞也。〉事,问于监司乎?”回启曰:“欺诬监司,出州郡兵器之事,似为不实。今日坐起,更问后,欲问于监司。”传曰:“兵曹卫将所汗漫文书,急遽间势未易考,从容考之可也。朝廷无边衅,万无出给兵器之理。然今之守令,愚妄者多,恐或如此也。伪造文帖有无,细问之。”
○武城守世荣、汉吏学官林芑拿来,不实,并放送。
○学生柳应凯拿问,不服。
○拿问靑云令守信。〈供云:“洪岘供谓:‘臣于李洪胤、崔大观谋议册内,书名同谋。’云,臣于己亥年,丧子伤心,因得风病,多年宿疾,日渐瘦瘁,未尝出入。李洪胤、洪岘则前后不知,崔大观则在臣家近处,退计五六年间,其父身死,下去其鄕后,一不相见,臣于庆尚道及忠州地方,则平生未尝往来。洪岘、李洪胤等谋议册,书名同谋,万万无理矣。其谋议时,臣之同参处所及日月,凭问于洪岘,臣之宿病与否,并问于邻里人及往来医员。”
○李后丁供云:“前年八月十五日,崔大观、崔大受、崔大临、崔大立、裵光义、李洪胤,同议成册书名者,都计三十三人,其册则延百载书之,军士则李弘胤书之。书名则崔大观、崔大受、崔大临、崔大立、裵光义、延瑷、延百载、金义淳、裵梦锡、崔洽、洪岘、洪仑、边复、康惟善、柳堤春、车汉之、禹水平、孙守俭、孙守让、安宽、安喜逢、安喜遇、安迈、禹铅、李辉、毛山守、茂松守、李洪胤、李茂丁、寅丁、后丁也,爻去而还书者,则孙守让、崔洽、柳堤春、延义、安迈、安宽、裵梦锡、孙守俭也,不着署人,则延瑷、孙守让、柳堤春。忠州军士二百名,阴竹军士一百五十名,阴城军士一百名,阴竹军帅金春贞,忠州军帅池七同、池亿年、徐允丁、徐突先、金弼孙,阴城军帅黄介同、崔世万、崔万龄也。忠州军士三月当番,阴竹及阴城军士四月当番,而金弼孙则前年八月十五日相见矣。欲于今月二十五日四更举事,将帅崔大观则四月二十五日,他馀人今月十一日上京设计,军器则洪岘伪造兵曹关字,乃于各官取来铁椎三十馀介。河阳、永川、新宁则已到,龙仁、振威、公州、淸州、洪州、阴城则时不来。其铁椎则崔大观及忠州军帅家埋置。谋议册元是一件矣。”〉 ○李后丁,更问。〈供云:“谋议册书名人洪胤之增减纳招,则臣不得知,而臣之所供则的实,问车汉之可知矣。洪岘则谋议册,其果别成一件乎?其册内书名人,则臣不得知矣。臣昨日则精神昏乱,更为详察,则其间亦有暧昧之人,故减数言之。阴城、阴竹军帅,则昨日不能忍杖,错乱纳供,而今日所供,乃为的实矣。金弼孙不是身死,今尚生存。”〉 ○洪岘,更问。〈供云:“臣受业于林芑,而潜奸春贞,万无其理。是非怀嫌诬引矣。柳应凯则林芑所约,而洪胤言之,靑云令则崔大观所约也,臣未尝亲约柳应凯、靑云令之名,不书于册,前供武城守,非武城,乃茂松守,而误错纳供。”〉 ○推官以推案启曰:“罪人李后丁供,伪造兵曹关字,取来各官铁椎埋置云,洪岘供,只伪成关字,时未送各官云。故先搜探埋椎处,知其虚实,然后欲移文各官以验之。忠州、阴城、阴竹三官军士姓名番次,与后丁之招抵牾,而番都目,无名者亦多,令兵曹卫将所相考分辨,然后拿推。但番都目无名者及姓名番次各异者,更诘问后丁何如?洪岘招辞所引林芑、柳应凯、靑云令、武城守不服,当刑讯。但昨夜,洪岘承服时,以林芑再三请录于招辞,犹恐或漏,以柳应凯,称壮健善武才,今见其人,则孱劣有病,而靑云令亦有病。以武城守,称居双里门内,而放卖其家,移居路梁,今已二十馀年,年亦老矣,似非洪胤深交。且不曾出于洪胤等口,今独出于洪岘之辞,不能无疑。洪岘辞气狂妄,有同俳优,发言皆若戏侮,若不穷阅,遽加刑讯,恐不得实情。请更问。”答曰:“如启。洪岘所引之人,亦诘问后丁,可也。”推官启曰:“军士当拿问。但兵曹卫将所都目,抄来见之,则与招辞少异。柳应凯、林芑、武城守等事,更诘洪岘,则林芑则洪胤约之,柳应凯则林芑约之,靑云令则崔大观约之云,此人等,皆非洪岘亲约之人也。武城守居双里门内,又有忠州田舍云,此指茂松守也。武城守,则忠州无奴婢田舍,家亦在路梁,专不干涉,请放送。拿来罪人,过数日,必皆至矣,必有与洪岘等质问之事。林芑等,请与他罪人,一时凭推。”答曰:“皆如启。”
○京畿永平、积城雨雹。
5月7日
○丙子,上御朝讲。
○以郑士龙为兼知经筵事弘文馆提学,尹玉为司宪府持平,姜亿为司谏院正言。
5月8日
○丁丑,上命减咸镜道常贡及进上等物。本道残弊,故有是命。
5月10日
○己卯,洪岘死狱中。
○幼学许汴、延瑷、正兵梁介叱同拿鞫,并不服。延瑷,刑讯一次,介叱同不实,放送。
○学生洪岘、洪仑、边复,依《大明律》谋叛大逆条,处决。
○李后丁,更推。〈供云:“前年八月间,崔大观等托以臣父小祥致祭,通喩于尝所受业于臣父,及往来相从人等处,各人等皆来会,遂谕以逆谋,使之着署于谋议册。故不敢不署。其中延瑷、崔洽、孙守让、裵梦锡、安迈、柳堤春不来,故初削其名,意其后日必来,还书其名,而延瑷、孙守让、柳堤春则终不来,故不在着署之列。安宽则虽曰前年二月身死,而其实则八月间同参着署矣。”〉 ○推官启曰:“延瑷不服,请拷讯。许汴则后丁初供云,书名于谋议册,后供则言不书名,而以后供为实。然不可轻易处之,请刑讯。梁介叱同名姓与容貌番次,皆不与后丁所供相合。请放。”答曰:“延瑷、梁介叱同事,如启,许汴,待辞连刑讯。”
○推官启曰:“延瑷刑讯不服,所当加刑。但后丁言,延瑷学书于若冰,其名则于谋议册,终不着署,而其类三人云。〈名在推案中。〉虽曰不着署,知情与否,更问于后丁,然后加刑。”答曰:“如启。”
○推官启曰:“崔大立等不服,请刑讯。延瑷等待辞连,故姑不刑讯。”答曰:“崔大立等事,如启,禹铅、崔洽,待辞连刑讯。”
5月11日
○庚辰,禹铅,刑讯二次,不服。
○生员崔大立、幼学崔大受、生员崔大临、幼学车汉之、幼学延百载、幼学安喜遇、幼学安迈、幼学裵梦锡、幼学安喜逢,刑讯累次,承服,皆依律,凌迟处死。
○推官启曰:“康惟善,虽不服而死,每出于罪人招辞,皆云作约书,为大将。本以有名诡行之人,唱率一鄕之恶少,莫不靡然从之矣。众证明白,实为首参。请并照律典刑。”答曰:“如启。”
5月12日
○辛巳,拿囚孙守让、孙同、敬孙、李有成、柳弘源、赵光汉、巨亡于义禁府。
○日晕。
5月13日
○壬午,传于推官曰:“谋议册,在巨亡家云,详问巨亡可也。”〈丧人李有成供云:“臣丁未年十一月遭父丧,得脚气证,常时不能出入。前年十二月,李洪胤母死,乃臣之四寸,故成服时,往见而已,其后洪胤家有病气,绝不来往。同参逆谋,书名于册,臣所不知。”私奴巨亡供云:“臣非李洪胤之奴,以李洪男登科别给之奴。今年二月往见洪胤于行祭幕,则洪胤与崔大观同坐,附耳相语。大观曰:‘李德应何以承服乎?虽承服岂得活乎?’又曰:‘属公田民,若以李若冰养母金氏,传给李洪男之样,伪成文记呈上言,则可以还出。’云云。进去于上典李洪男处,告以此意,则洪男曰:‘洪胤等前既伪造文记,田民多数漏落,今复举吾名,伪造印信,将有大事。吾当告官也。’洪胤愤臣传说其术,今乃以谋议册在臣家诬陷矣。裵光义则看山时,止宿于孙玉孙之家,相与谋议之事,臣不得知。洪胤其父籍没后,率母来接臣家,前年十一月构家移归,专不往来。臣于谋议册内,非但无名,而埋置兵器,亦不得知。”幼学赵光汉供云:“李洪胤则前后不相见。臣则自少居咸昌,洪岘、洪仑兄弟在京中,故初不相知。癸卯年洪岘等遭父丧下归,至于一年,犹不相见,及其小祥后,始与相见。同鄕人表凭家婢小玉,臣自壬寅年相奸,而洪仑亦潜奸,洪岘又与潜奸,臣专不闻知,每相往来。丁未年臣避病于凉梵寺,洪岘又随后避寓,同宿之际,洪岘谓我曰:‘朋友相奸一妾,当黜于鄕矣。’臣答曰:‘朋友则已矣,亦有兄弟相奸者。’岘曰:‘汝指谁欤?’臣答曰:‘吾岂指汝云乎?盖有如此之人耳。’岘曰:‘孰为相奸乎?’因欲欧打。臣即书册衣曰:‘受辱于洪岘。’又书曰:‘色必败身,须戒愼。言能害己,更商量。’因移寓祥安寺,右所书册,尚在臣家。其后洪岘等绝不相见。且臣之六寸孽妹,乃表凭子仍云守节之妾。洪岘以丧人欲潜奸,使其四寸妹夫边复通简,则仍云之妾,谓边复曰:‘为人守节之妾,何以欲嫁人乎?岘乃潜奸汝妻者,给汝妻为可。’相与斗诘。臣于四月初十日,路遇边复语之曰:‘洪岘兄弟,同奸一女事,汝等常以我发说为咎。今岘又于丧中,欲奸人妾,汝为中媒乎?汝虽闻给汝妻之言宜矣。’边复曰:‘汝何以发此言乎?’臣答曰:‘洪岘奸汝妻之言,腾播一鄕。岂我所独言乎?’今洪岘等被囚唱言曰:‘赵光汉亦将随我拿来。’云,狱卒皆闻其语。怀嫌诬引明白。”学生柳弘源供云:“臣与李洪胤,前后一不相见。洪岘则臣之妻八寸也。臣尝与洪岘,争妻家传给之田,呈官相讼,洪岘理屈不胜。已为愤怨。又洪岘等拿来时,都事不知洪岘去处,令臣率军士搜觅洪岘所往可疑之地。故臣往搜咸昌地,洪岘五寸叔家,而都事已捉洪岘矣。臣还告不得搜觅之意于都事,则洪岘、洪仑,皆械系在庭。因此怀嫌诬引矣。”奴敬孙供云:“臣今年八十三。腰下蹇涩,长卧房中,足不到邻里者十馀年,则谋逆无理。李洪胤虽居不远之地,臣老耄有病,故不相见。洪岘则前年居母丧发引乘船,到忠州,闻咸昌病气炽发,于臣家近处,打幕留在,未久下去。臣徒闻洪岘之名而已,亦不相见。”奴孙同供云:“臣以宜春令之奴,去甲辰年,宜春令遭母丧,臣随主守墓,其后仍居墓下。而里中无孙莫同称名人,以臣为名字相近拿来。贱籍及户籍相考,则可辨矣。”幼学柳堤春供云:“臣自少守儒业,见古人君师一体之言。为两大王心丧三年,又书国忌,常置于案,不废斋素,一鄕之人所共知之。李洪胤居父母之丧,多行不道之事,故不齿论于人类,则岂有交结,相从同心谋逆之理乎?”〉 ○推官启曰:“禹铅,请加刑。李有成、巨亡、柳弘源、赵光汉、柳堤春不服,请刑讯。金敬孙以私贱,年过八十,洪胤必不与此人同谋,刑推未安。孙同,误以为孙莫同而拿来,名不相同,请放之。孙守让,则洪胤供,谋议册书名而不着署,实为不知云,故不推。洪岘供,咸昌居冶匠宋巨忠处,枪剑三十馀,打造在家云,而宣传官下去,搜觅不得矣。禹水平供,李洪胤言,李福己、孙守让、孙守恭等,善造弓矢,故将往请造,而谋议册不书名云,故皆不拿来。”答曰:“皆如启。冶匠宋巨忠,则外方所居,虽不相比,情若相重,潜隐造给,未谓必无,虽藏于家,知几没迹,亦或有理。其更诘后丁。”〈李后丁供:“宋巨忠称名人,则臣不知之。洪岘则谋议册别成一件,故兵器准备节次,臣不能知。李洪胤兵器,则如前招,所谓崔大观家埋置而已,他处埋置与否,则不得知之矣。”〉 ○推官启曰:“诘后丁则曰:‘如前供,崔大观家藏兵器,则固与知矣,洪岘之备兵器,则不知矣。宋巨忠亦前后不知。’云。观其招辞,似为顺矣。且咸昌〈宋巨忠所居。〉乃洪胤外家之鄕,故其地之事,唯洪胤知之,而后丁不知。果有其理,枪剑非如弓矢,不得踪迹,恐不可拿来矣。〈指巨忠也。〉虽拿来,无所凭诘,故敢禀。”答曰:“罪人等,初可疑而终归实者,或多有之,不可轻处。凡所援引,岂无其意?宋巨忠已出招辞,其拿来。”回启曰:“上教至当。推时似疑者,终或承服。宋巨忠,固当拿问。孙守恭、李福已,虽似可疑,亦并拿来。”答曰:“如启。”
5月14日
○癸未,训链院习读官裵万期启曰:“罪人康惟善孽同婿甲士林五纪,本是骁勇之人也。小臣居忠州,前年十一月二十日间,见之。崔大观三兄弟,率其母,避病于其婢夫宋末春家,惟善与五纪,自其家晓头出来,到今料之,则必与惟善同谋,而脱漏于推鞫,故臣不胜愤激来启。且惟善之妻祖墓在臣家近处。尝见二人,常射小的,皆有力善射,故敢启。”传曰:“知道。”仍传于推官曰:“惟善既与他人相谋,况与同婿,不相谋乎?宜速拿推,亦诘后丁。”
○推官等以推案启曰:“罪人李有成、巨亡、赵光汉、柳弘源,刑讯不服,请加刑。原州兴原仓路傍居名不知卜者,出于李有成之供,请拿推。林五纪,则诘问后丁,而前后不知云,禹铅,则刑讯三次,物故矣。”答曰:“知道,如启。”
○推官启曰:“李有成等不服,请加刑。但赵光汉、柳弘源,与洪岘有嫌怨事,受刑二次,终始如一,察其情状,则似乎有理,而洪岘之招,有似戏侮处多,不可一一取信。柳堤春,则自言两国丧〈中庙、仁庙两丧。〉及国忌行素,而今至二次受刑,果如其言,则情或可矜。此三人〈光汉、弘源、是春也。〉行移阅实,然后加刑,何如?”答曰:“如启。”推官启曰:“李有成、巨亡不服,所当更加刑讯,而气息将尽,恐毙杖下。待他罪人拿来,一时同推何如?”答曰:“如启。”
○李有成,刑讯一次。〈供云:“臣同生弟李守成,与洪岘、洪仑、崔大观、崔大立、崔大受、崔大临、李洪胤等,谋议来言于臣曰:‘原州兴原仓有卜者言,洪胤八字,可为君王。’后原州地下去,不复与言,其谋逆节次,臣不得知矣。”李后丁供:“李延庆妾婿林五纪相知与否事,则李延庆妾女,只有一人,年今十二三,时未嫁夫,无他妾女。林五纪则臣未得知矣。”〉 ○日晕。
5月15日
○甲申,上召对。参赞官郑彦悫曰:“臣近日参推鞫厅。初见李洪胤,则年少体如鼠儿,意谓虽欲谋逆,有何所为,人亦焉有从之者乎?此特不肖者,乱言而止耳。然李洪男简辞曰:‘缘累并坐,邦有常刑。’则语意在重,似不啻乱言。故诘问其谋计,则其为逆谋,至为凶慝,其所设计,非止一端,至如不道之言,不忍听闻,故亦不载于招辞矣。中庙朝亦有逆贼之徒,而然其厥类之繁蔓,谋计之凶惨,岂有如此者乎?人主用法,固当从律矣。以古法见之,虽夷三族,犹可也。且忠州一邑,举为逆贼之穴,此必大臣,将处之矣,固不可不为之惩也。”侍讲官李铎曰:“郑彦悫启意至当。圣明之下,安有如此逆贼乎?闻其逆言,有不可忍闻者,臣民孰不痛愤乎?彦悫所启,乃惩恶犹不足之意也。”
5月16日
○乙酉,上御朝、夕讲。
○日晕。
5月17日
○丙戌,上受常参,御朝、夕讲。
○左承旨郑彦悫〈人物骄佞邪毒。自告良才驿壁书之后,乙巳之人,或移配或杖毙,重遭一网打尽之祸,至今人皆欲食其肉。〉启曰:“原州卜者安世章,今已拿来,何以为之?且其家阴阳杂册,搜探而来。其可入内乎?”传曰:“待忠州罪人拿来,一时推之。册则入内可也。”同副承旨李梦弼启曰:“此册杂乱。其可抄入乎?”传曰:“全封入之。”
○锦川君丁玉亨卒。
○以朴永俊为弘文馆校理,柳潜为修撰。
5月18日
○丁亥,传于推官曰:“李有成,虽因杖致死,观其供辞,其同生李守成与崔大立等,逆谋同议曰:‘兴原仓路边卜者安世章,谓洪胤可为君王之命。’有成虽不言逆谋节次,毙于杖下,不可以此而不示典刑,其议之。”推官回启曰:“上教至当。”
○推官启曰:“李有成虽毙杖下,反逆之谋,大概承服,当坐大逆之罪。其弟守成叛谋,非但昭著于有成之招,而屡见于逆贼之供。金义淳、彦成、呈琅,为逆贼援引者,非一二。是亦狱成,不可诿以杖毙而不置于法。据证定罪,允合讨贼之义。请并依律。”答曰:“知道。”
○毛山守、呈琅、茂松守、彦成、李有成、李守成、金义淳、孙守俭,皆依律凌迟。〈学生安世章供云:“臣粗解阴阳。年前三月,适到妻上典李仁俭之家,仁俭与丧人对坐,因指臣谓丧人曰:‘此人颇解阴阳。可问葬事。’丧人曰:‘葬事则已毕矣,要有推卜之事。’遂出贴册,问戊申、乙亥、己丑三八字曰:‘此八字何如?’臣答曰:‘乙亥生外,戊申、己丑两八字,皆不善终。’仍问:‘是谁八字?’丧人答曰:‘戊申生李若冰,乙亥生李洪男,己丑生李洪胤。’云。臣本不知李洪胤,李守成则虽李仁俭同婿,而亦未曾相见,仁俭家始与识面。李洪胤八字,可为君王之说,臣所不言。其真伪问诸李仁俭。”
○定虏卫崔万龄供云:“臣所居住,乃忠州北村,而与李若冰家,相距二十里。故素与相识,退计十五年间,若冰奴打臣侄崔永寿,臣呈讼治罪。以此作嫌已久。丁未年李若冰被罪籍没时,臣同生弟崔永龄,以本州纠察官,推刷田民,而李洪胤、李戊丁,来臣弟家,与臣同坐,其田民请嘱漏落,臣言曰:‘若冰平生常行贪黩,多有怨家,其田民若用术隐漏,将有大事。’力为禁止。故洪胤、戊丁等怀嫌已甚,诬引明白。”
○保人林五纪供云:“臣家则槐山地境,崔大观家则忠州北面,相距一息半程,面貌亦不相见矣。崔大立则臣妻父李延庆处来到,数度相见。宋末寿则亦众中相见而已,其家门户,亦不得知。崔大观兄弟被罪时,未有与康惟善一时晓头出来之事矣,康惟善以儒士,亦无与臣共射之时。臣以孝子林季蕃妾子,虽邻里人有丧,常斋素七日,务农力食,不事射猎,而李洪胤、李戊丁等,一不相见。其晓头出来,及与康惟善共射事,必有证人,请面质。”
○定虏卫李福己供云:“臣名非福己,乃福基也。臣本不能造矢,但造弓甚精,故臣之姓名,人无不知矣。臣所居吹链洞,与李若冰家,相距三十里,故但知李洪胤姓名,而一未相见,万无来请造弓之事。”○学生孙守恭供云:“臣粗修破弓,居忠州西面,与李若冰家,相距七十里,故李洪胤编发时,只一度相见,加冠后,更不相见。若于臣处造弓矢,则造作所入必多,出处请并推阅。”○学生孙守让供云:“臣粗修破矢。李后丁葬父于百姓守连家篱边,守连不得禁止,适守连母病死,人言新坟为祟,守连将欲移居。后丁等欲买臣奴妻娚之田,与守连家代相换设计,臣亦欲买此田,多般禁止,使不得放卖。后丁等强欲抑买,而守连亦不肯移居,故洪胤、后丁等,因此怀愤。今年正月,洪胤将葬其母于臣家近处,臣为压胜于葬地,以此尤为发怒。水平、后丁与李洪胤等同心之人,故诬引判然。”○私奴宋末春供云:“臣崔大观母家婢夫。今年正月崔大观,率妻避病臣家,三月还归,其母及兄弟不曾避接矣。康惟善则只闻名,而前后不见。林五纪则只众中相见,而一不来臣家。大观避接时,亦无他人来宿,崔大观来寓臣家,非前年十一月,乃今年正月。其真伪行移推阅。”○步兵池七同供云:“臣于李若冰祖上坟墓下居生。前春因饥馑剥取墓山松皮,为李后丁所打,非徒相诘骂辱,而李若冰属公田,若冰奴金山等耕食,臣于田主沈府院君宅种子受来,夺耕,以此后丁愤怒恐吓,怀嫌诬引明白。”○正兵池亿年供云:“臣所居北面,与李若冰所居,相距二十馀里。但其祖上坟墓,有臣家近处,故洪胤其父永葬时,来到,只路中谒见而已。与李后丁作嫌之由,闻诸府院君宅奴权其每。”○习读官裵万期供云:“臣前年十月晦间,以子息成婚事,昌宁地往来时,过忠州地本家。日则不记,以谒牧使、判官事进去,翌日初明还家,望见二人,乘马多率从人过去。距末春家二里许,臣偶逢名不知一人,问其乘马者为谁,其人答云:‘宋末春家,崔大观兄弟,率其母避寓,康惟善、林五纪来见而出去。’臣闻常时二人,以同生同婿,一家内同处,每射小的。臣即今料之,康惟善凶逆之谋,林五纪想必知之,而及今事觉之后,远处居人,皆蒙同参之罪,而独五纪脱漏,臣不胜痛愤,只上达。而其人等谋议之事,则臣不得知。今呈启辞,凭阅。”其启曰:“臣去丁未年九月,以祖上拜扫事受由,下归于忠州。到家翌日,闻逆贼毛山守、茂松守、柳贞、忠义卫李允文、忠州判官张世经、槐山郡守成伟等,率女妓一十五名、工人五名,以李延庆遭女婿卢守愼窜谪之患,又同里居六寸罪人李若冰之赐死,各设慰宴,逐日为之。此必延庆欲与毛山守等人,故托慰宴阴议密事,以报卢守愼、李若冰之怨。况臣以食物载船事,往于江边,延庆亦以会飮事,向于设宴处,行到于江,与臣言曰:‘李芑、尹元衡构成虚事,陷戮正直之士,专得家财奴婢,专擅国家,无所不为,岂无天殃乎?’仍为切齿,又曰:‘贪功之辈,陷于李、尹奸谲之术,摈斥贤良,屠灭无辜。’不测之言多般发说。臣见其事,闻其言,阴怀异心,谋危宗社之计,盖可想矣。臣不胜痛愤,思欲上达,而重大之事,率意轻动,亦似未安,姑审详悉法,戊申年冬,延庆身死,故赍志未果。而今者其率婿逆贼康惟善,同里居七寸侄李洪胤,同恶相济,谋唱反逆之计,则岂以延庆为不知哉?到今计之,与臣所言,非但含愤以发,谋逆之计,益为章章明矣。臣有闻未即上达,臣之罪亦已大矣。且延庆孽婿林五纪,亦与逆贼康惟善等,日夜同处,阴谋秘计,无有不知。而臣痛愤之心,寤寐未忘,仅具启。”○李后丁更推:“忠州崔万龄,则须白腹不大,臣家不远处居生。本是两班人,其弟崔亿龄则纠察官也。阴城居崔万龄则本是常人,与忠州崔万龄居住处及容貌,元不相同。”○李后丁、池七同、池亿年质问。池七同供云:“臣前年春,因饥馑,于李若冰祖上墓山,剥取松皮,洪胤、后丁等多率奴子欧打。李若冰属公田,若冰奴公石耕食,臣于田主沈府院君京居奴权其每处,种子受来夺耕,故怀嫌诬引明白。”李后丁供云:“池七同父子,瓦家造成,多积禾谷,因剥松皮而逢打者不实矣。沈府院君农所,属公奴昌孙,凡事专掌,必不夺同班奴公石耕食之田,给他人也。前年八月崔大观家时祭日,招致馈酒,因与同谋,河阳、永川、新宁等官兵器取来,伪造行移逢授事,李洪胤与臣说道矣。”池亿年供云:“前年春饥荒太甚,虽士族之家,亦不免饥,臣父子剥取松皮,为后丁欧打明白。公石耕食之田,臣父夺耕之由,问于贞陵洞府院君奴权其每。”〉 ○推官启曰:“李福基等,平问不服,请刑讯。”答曰:“如启。”
○李福基,刑问二次。〈供云:“臣与崔洽、康惟善、毛山守、茂松守、李洪胤、禹守平等,同谋兵器载船,上京犯阙。以毛山守为君,以臣为节度使相约。而禹水平,以弓子造作事来说臣,自丁未年十月至翌年三月,尽数造给李洪胤婢夫大贞家积置。与李洪胤等,同心谋逆。”〉 ○孙守恭,刑讯二次。〈供云:“今年三月十五日,臣往禹水平祭幕,禹水平潜言于我曰:‘使李福基造弓,使汝造箭,上京与三四月入番军士相约,使内应乘夜犯阙,作梯逾城。事成后,以李洪胤为君,以我为都摠管,以汝为宣传官事,崔大观等曾已议定。汝须造箭许给。’李福基忠淸道内厢军官时,箭竹一千馀介觅得,而臣处三十馀介先送,今三月二十日间,已造二十介,李洪胤处持给,十五介则时未毕造,在家,与李洪胤等同心谋逆。”〉 ○池七同,刑讯二次。〈供云:“前年八月李弘胤在其家,招我馈酒后言曰:‘汝从我谋,弓矢备持,与孙守恭等所约之人,十月乘船上京,屯聚于豆毛浦,闲门时犯阙。’臣亦以为事成则好官可得,同心谋逆。”〉 ○池亿年,刑讯二次。〈供云:“前年八月,臣父进去李洪胤家,还言曰:‘洪胤曰:“汝从我言,多备细布上京,使数三人先入阙城内,以所持细布,引我辈逾城,乘夜举事。事成后我当为君,以汝为士族。”’臣许诺同心谋逆。”○李后丁供:“前年六月,李洪胤与裵光义、崔大观等,会议于其家,八月二十五日,又会于崔大观家,相与议论,成册书名,同月晦日,崔大观家,臣及大观四兄弟,裵光义、李弘胤、孙守俭,同着署相约曰,十月十五日上京,若告变者然,因而举事,适以约人不会,故俟麰黄时更举设计矣。册内书名人,则崔大观、李弘胤、裵光义、车汉之、崔大立、崔大受、崔大临、康惟善、李守成、崔洽、孙守让、孙守俭、延暧、禹水平、禹铅、李辉、金义淳、裵梦锡、安迈、安喜遇、安喜逢、安宽、柳堤春、寅丁、戊丁、延百载、茂松守、毛山守、洪岘、洪仑、边复、柳贞等也。崔大观袖此册,向去李洪胤家,失诸路中,车献之觅得还给。大将则崔大观、延百载,从事官五则李洪胤、金义淳、裵光义、崔大受、洪岘等也。一人各持铁椎一、细布二匹,细布则以为越城时引入所用,使入直忠州军士内应,牵引登城设计矣。忠州军士二百名,阴城军士一百名,阴竹军士一百五十名,已曾通谕。阴竹军帅金春贞,忠州军帅池七同、池亿年、徐允丁、徐突先、金弼孙,阴城军帅黄介同、崔世万矣。阴竹军士则金义淳,阴城军士则延百载,忠州军士则崔大观率领,今年四月二十五日,兵曹点考后,相与定约,今五月二十五日四更举事。崔大观则五月十一日先上京,册内书名人则五月二十一日上京矣。崔大观伪造兵曹印信,伪着官员名署,铁椎二百馀介,使旅帅等,各于其官取来,崔大观东边及旅帅等家埋置矣。册则延百载所书,军士列录册则李洪胤所书。当初以崔大观为君设计,更议则不可不以宗室推戴,故以毛山守为君,以茂松守为世子议定矣。册内不着署人,则延暧、孙守让、柳堤春。臣与李弘胤、崔大观等同心谋逆。”〉 ○推官启曰:“李福基等四人已服,并与后丁,照律入启矣。今则夜深,请于明日行刑。池七同、池亿年,质问后丁,则未得发明,刑推则承服矣。安世章、孙守让不服,请于明日加刑。李福基供内,洪胤婢夫大丁家,弓矢藏置云,已下去都事处,弓矢搜探,大贞拿来事,请令义禁府移文。”答曰:“皆如启。”
○安世章,刑问三次。〈供云:“前年三月,李守成来臣家言曰:‘吾等与忠淸道人同谋,土京犯阙,欲为越城举事,事成乎否?’又曰:‘李洪胤八字,可为君王乎?推卜之。’臣答曰:‘八字可为君王,举事则事必成。’同心谋逆。”○学生许础供云:“臣居忠州地,虽与李若冰相识,然若冰常行贪黩悖戾之事,故常时不相访。其子弟等非徒一不相见,臣年过七十。李洪胤年必稚少,专不相知矣。臣自二十三岁得风疾,不能出入,甲辰二月风证加发,不出房外,起居亦不得任意。交结李洪胤等,册内书名,万万无理。”○学生安喜进供:“臣,安喜遇四寸喜选也。安喜遇同生安喜进,则前年五月初七日身死。臣本以废疾之人,左边偏枯半身不收,常时门庭外,不得出入,何因交结李洪胤等,册内书名乎?”○幼学韩翼供:“臣年八九岁时,李若冰家与臣家不远,故李洪胤相知。而臣十岁时,若冰卖家移居后,与李洪胤,绝不相见矣。辛丑年间,或于学堂,数度相见,而洪胤骄纵,恃其一家势焰而蔑视之故,更无相与接谈之时。其后乙巳年间,臣为南学有司,李洪胤以逆贼之婿损促,今至十年矣。其册内臣名现出,专不得知。”○丧人李王立供云:“臣与李洪胤,本不相识,壬寅、癸卯年间,以轮次制述事,南学、东学,数度相见,而洪胤轻妄,故稠人中暂见后,不相交结矣。臣丙午年十月丧妻,丁未年七月丧母,八月丧父,以丧葬之事,奔走东西,长在哭泣之中,虽平日相交之人,不为寻访,李洪胤不见其面,今已七八年矣。其册内臣名现出,专不得知。”○丧人李山立供云:“臣于洪胤,壬寅、癸卯年间,四学轮次往来时相见,其父被罪下鄕后,更不相见矣。丁未年臣父母俱病,长为救药,七月丧母,八月丧父,十二月丧弟,奔走丧事,永葬才毕,长在山所守坟,不得与人相访。洪胤所为,专不得知。”○私婢金伊今供:“班中婢春贞,自少林芑相奸,芑遭丧,邻居洪书房潜奸,数月还弃。林芑脱丧上京后,又往来,闻洪书房相奸之言,岁前还弃不见。”○孙守让,刑讯四次,供云:“前年七八月间,禹水平来言于臣曰:‘我与李洪胤、车汉之、延暧、崔大观共谋,上京犯阙事,曾已议定。若事成,汝以闲良当为功臣,其时所用箭,汝当造作。’臣答曰:‘若果如是,则我虽不精造箭,当为造作。’箭竹八十馀介,收合将造,未及造成。同心谋逆。”〉 ○延暧,刑讯二次。〈供云:“前年十月初三日,臣往李洪胤家,康惟善、崔大观、李俊丁先到。共议曰:‘毛山守、车汉之同谋,今年三四月间上京,乘其不意,伺行幸以谋逆。崔大观、康惟善,自谓骁勇,各执兵权,以臣力弱无勇,杂军指挥差定。而事成则以毛山守推戴,以臣等为功臣,刑曹参判设计。臣与李洪胤等,同心谋逆。”〉 ○推官李芑等以推案启曰:“安世章,刑讯已服,故照律入启。孙守让不服,请加刑。赵光汉、柳弘源事,时未考来,故不请加刑。柳堤春事,今已考来,则国忌行素,在其家为之,故不知实否,国恤心丧,则家在川边而不渔,众会处亦不食肉,故知其为实。今已受刑二次,何以为之?林五纪、宋末春事,当待辞连推之。延暧、靑云令守信、林芑、柳应凯、李山立、李玉立、韩翼、许础、许汴、安喜进,则或受刑一次,或捧元情,或未捧元情。此人等当初出于招辞,似有可疑,故迄未刑讯。然不可轻易为之。请皆刑讯。”答曰:“皆如启。柳堤春,则事虽如此,今人多贪功名,不无为利而参谋之事,况多出于招辞,加刑可也。林芑与洪岘争奸事,已推阅不虚。然女人之招,不可取实。他公证人推诘之。”推官又以推案启曰:“延暧、孙守让已服,故照律入启。其馀,皆不服。许础,则李后丁前招内,谋议册书名云,而后招则不现。问其由则暧昧,故减数纳招云。禹水平招内,许础父子,〈汴其子也。〉册内不着署,而李洪胤言往议云。此人年过七十,且有病,不能运身,刑讯则必殒杖下,敢禀。靑云令、柳应凯等,孱劣有病,只现于洪岘之招。岘之所引,大概难信,加刑则恐陨杖下。李山立、玉立、韩翼,则李洪胤招内,时未言之,其罪有间。许汴,则禹水平招内、许础父子册内,不着署名,只言李洪胤曰往议云,李后丁称暧昧。此四人者,情涉可疑,加刑则恐殒杖下。安喜选,观其招辞,则误以为安喜进拿来,喜进则已死云。阅实则可辨,但此人乃废疾人也,虽实是喜进,无能为也。且后丁招内称暧昧,故不引云,放送何如?先王朝安处谦伏诛时,参录件记者,无遗定罪。此人等,皆依前例定罪,何如?林芑事,公证人推诘,则亦与女人之招同。柳堤春,三次不服,何以为之?未敢擅便,敢禀。”答曰:“知道。许础年老有病,后丁亦云不实,林芑有嫌事,公证人亦言之。靑云令、柳应凯,则洪岘之招,大概难信,并皆放送。安喜选亦依启放送。许汴、李山立、李玉立、韩翼,皆依前例定罪。柳堤春出于各人招辞,虽所行如此,其亦定罪可也。”推官又启曰:“林五纪、宋末春,以待辞连,姑停刑讯,而今不出于招辞,何以为之?罪人等皆已毕推,而追后拿来者少,阙庭推鞫,甚为骚扰,请于义禁府,三省交坐。”义禁府堂上启曰:“孙守让、延瑷父子,所当缘坐,而都事往来骚扰,请令忠州牧使行刑事,下书何如?”答曰:“林五纪、宋末春,不出于他人招辞,放送可也。馀皆如启。”
○推官启曰:“赵光汉、柳弘源事,相考而来,则女人相奸,田宅相争,有嫌隙事的实云。何以为之?初观此人等事,似为迷劣,而推之,则至于此极。谋逆之事,安有如此之甚乎?一鄕之人,岂皆不知?而无一告变者,不知有君臣大义故也。虽已颁赦下谕,而前后推案内辞缘,别捧传旨,下于政府,晓谕八道,使知如此骇愕之状为当。忠州大邑也,以事观之,所当革之。然请降号为郡,忠州牧使、判官,请皆罢职,以惩其后。”左承旨郑彦悫启曰:“李洪胤推案内,同谋节次等事,自书呈之事,不载焉。请下其推案,以录自手书呈之事,使后世知之。”答曰:“赵光汉、柳弘源,依林芑例放送。此人等聚厥徒众,以相谋逆者,至于三年,而人皆怀利,而不知君臣大义,故亦无告变者。古今安有如此骇愕寒心之事乎?捧传旨,晓谕八道,忠州降号。牧使、判官罢职,皆如启。”
○推官启曰:“罪人徐突先、徐允丁躲逃,必不在其境内,而搜捕宣传官发军,围境内山川云。何能以此而捕捉乎?其宣传官,斯速上来事下书,而八道捕告节次,请令禁府链磨何如?”禁府堂上启曰:“在逃者容貌年岁,必知之,然后捕告节次,可以磨链。切邻及官吏处推阅事,请下书内并录送以。”答同:“皆如启。”
○李后丁、李福基、孙守恭、池七同、池亿年、安世章、延瑷、孙守让,凌迟处死;柳堤春、韩翼、李玉立、李山立、许汴,流三千里。
5月20日
○己丑,上御朝讲。〈良人宋巨忠供云:“本咸昌官炉冶匠。今年二月初生间,洪岘招致于其庐幕曰:‘筒介剑一造给。’臣答曰:‘锄镰杂物外,刀剑则本不能打造也。’且洪岘绵花田一日馀耕,在臣家门前,故臣之耕食,已过数年,而洪岘以臣不造给筒介剑怀愤,还夺其田。臣已曾粪田而见夺于他人,故举洪岘奴甫赤名,呈状于官,笞甫赤三十,还给右匠于臣。洪岘以臣凌辱两班,言于留鄕所,鞭臣二十。洪岘若欲打造枪剑,则同户三寸家奴加屎,能于炉冶者有之,臣处打造,万无其理。”保人徐究先供云:“臣居李洪胤庐幕近处,李洪胤、寅丁、后丁则庐幕往来时,只见其面,不为接谈。戊丁则下去昌宁地,故一不相见。臣家与孙守让家邻近,故闻孙守让切邻捕捉之事,与同生弟徐允丁,恐惧逃避,隐匿于丹阳地,而今为被捉也。与李洪胤等逆谋同参,专无其理。”正兵徐允丁供云:“臣居李洪胤庐近处幕。李洪胤则其父永葬后,或五六日,或十馀日,来居庐幕,其母死后,一不来庐。李戊丁则下去昌宁地,李寅丁、后丁则频频往来于庐幕,其嫡母死后,一不来庐。臣则非但不来往于李洪胤家,虽欲受食私粜,而亦不许给,故专无接谈之时矣。臣闻捕孙守让等,臣家与孙守让等家亦近处,故臣与同生兄徐突先,逃走丹阳地,恐惧隐匿,今被捉来。李洪胤谋逆同参,则专无其理。”金春贞供云:“臣非金春贞,乃金九鼎。于帐籍内,自少时以金九鼎现付,在丁丑年口传定虏卫立番,至二十馀年,及丁酉年臣为母侍丁,兵曹行移,并以九鼎现付,与金春贞名字顿殊。而金义淳则虽于臣家十里许地居生,而所业各异,故暂与相知,而一不往来于其家。及金义淳被拿上京后,本官以臣差定监官,摘奸金义淳家杂物,故始到其家,摘奸矣。李洪胤则他官儒生,无由相知,金春贞称名人,则境内本无。”〉 ○郑彦悫以委官意启曰:“宋巨忠不服,当加刑,而观其人,则甚迷劣,而洪岘之招亦不实。前者柳弘源、赵光汉、林芑等皆怀嫌,以不实之事援引,而巨忠亦绵花田见夺于洪岘,呈官杖其奴,而岘怒,亦打巨忠云。此宜移文阅实,而不敢擅便,敢禀。阴竹金春贞,使拿来,而境内无春贞者,但有九鼎,在金义淳家近处,故疑而捉来。名既不同,前日后丁招云,春贞形貌,髯黄体短,而此则髯不黄体亦长,请放送。徐允丁、徐突先,平问不服,请刑推。如又不服,请加刑。”传曰:“宋巨忠,姑停刑讯,行移阅实。金九贞放送,徐允丁等如启。”
○日晕,两珥。
5月21日
○庚寅,左议政黄宪、右议政沈连源诣宾厅,卜相入启。〈以吏曹判书尚震,卜相以启。〉答曰:“自古居相位者,被论一时而后,复其位者,亦有之。丰城府院君,〈李芑。〉虽一时被论而递之,乃朝廷勋旧之臣,故命复其位矣。”黄宪、沈连源回启曰:“李芑之合于首相,臣等亦知之。齿德如此者,朝廷之上,亦未有焉,固当卜相。而但其见递未久,故不知公论如何,而不为卜矣。今闻上教,至当。”答曰:“启意知道。李洪男事,初以为洪男族类皆邪毒,故只令放归田里,使不得出入都下。今见此逆贼,则洪胤三年聚党谋议,而无一人上变,洪男计君臣大义而告之。如使洪男不告,则安有如此之变乎?反复计之,至为骇愕。洪男今居丧,终制后叙用事,命捧承传。”黄宪、连源回启曰:“李洪男告变之初,谋逆情状,则不专告之,此乃在谪所,未得尽闻故也。非如上变告之类,而然得此罪人,实因其告也。不无其功,叙用当矣。”传曰:“知道。”〈忠州狱事,鞫问已毕,推官以李洪胤、裵光义,当坐乱言律,其馀坐以知乱言不告罪,将入启。刑房承旨郑彦悫持其公事,进李芑前曰:“此人等既照以乱言律矣,但不问其乱言之际,所欲为者何事,此实未尽。上若下问,则何以启之?”芑曰:“余衰耗计不及此。承旨之言然矣。”遂更拷讯,取其诬服,竟坐以叛逆。其巧于罗织如此。〉
○传旨:
予惟天道之常曰元亨利贞,人性之纲曰仁义礼智。故玆秉彝之良能,乃独极天而罔坠。虽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母,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君。四端何尝不善,泛应随感以生。夫惟君臣之有分,譬如天地之定位。尊卑固不可易也,纲常如之何乱乎?蜂蚁亦能有君,犬马犹知恋主。理自然矣,谁使教之。今者逆贼李洪胤等,潜稔蛇虺之毒,缔结枭獍之党。谓国家运衰,谓王法可仇。谓命可图,谓天可射。谓寡躬幼冲可除,谓毛山宗室可立。谓义淳、光义、世章、李辉之卜无差,谓惟善、大立、大临、李彛之学可藉。鬼啸白日,建议成册。遂乃私锻剑戟,分造弓矢,至欲动兵于列邑,将以悬布于王城。谋之三年而益憯,诱及诸郡以不告。盖其供庭之辞,又多触上之说。非徒口不可忍道,亦有笔不可忍书。人人恚而流涕,孰不欲脔食其肉?是可忍乎,言之长也。与闻或有武士,首恶尽是儒生。夫何叛逆之徒,屡出诗书之门?人心至此,天理宁论?无将有训,不道必诛。欲夷三族,殄灭无遗。但《书》有烈于猛火之戒,《易》有获匪其丑之辞,玆辨其诬引者而原之,并释其辞连者而窜之。然而其被显戮,尚有至于三十七人,或毙于杖下,或缘而伏辜,母妻为婢,家户覆灭,岂唯受刑杖而徇肢体而已哉?是予之耻,予何快焉?呜呼!肇我列祖,相传亿万世丕基。越予中考,身致四十年太平。功德不惟在尔祖先,恩泽固亦流于苗裔。谅曰负予一人,奈何不敬先王?原其利欲所蔽,实惟学校不明。一念才生于患得患失,百为终至于忘父忘君。岂非千里之谬,初起于一毫之差欤?老老为其近于父,而甚者傲其父。贵贵为其近于君,而甚者慢其君。故徐行后长者,谓之悌;疾行先长者,谓之不悌。夫尧、桀分于一步,此顺逆之所由生也。《曲礼》三千,其首曰无不敬;《孝经》一部,贯以十一顺字。敬顺既积,和祥自集。故天位而物育,必自三纲始矣。遂申告戒,颇用殷勤。各宜自省,同底于道。惟尔政府,晓谕中外。
〈都承旨周世鹏制。〉 ○改忠淸道为淸洪道,降忠州为维新县。以李芑为议政府领议政,李瀣为淸洪道观察使,李致为维新县监。〈史臣曰:“复以李芑为议政府领议政。每成一狱,辄陞芑等之职,呜呼痛哉!”〉 ○日晕,两珥。
5月22日
○辛卯,弘文馆副提学陈复昌上疏曰:
伏以国家之所倚,而为治乱兴亡者,专在于相道之如何耳。大舜之于皋陶,成汤之于伊尹,高宗之于傅说,公孙弘之于汉,李林甫之于唐,王安石之于宋,此其明效也。臣伏见今左议政黄宪,本以粗戾贪鄙之人,绝无学问持养之力,而窃据相位,弄权乱政,既有要君无上之罪,又多反复倾侧之状,臣不胜激烈愤惋之至。先列要君不道之状,后及倾侧之情,而悉陈愚臣之见闻,庶几殿下之采纳焉。先儒曰:“要君者无上,罪之大也。”当此者,其惟宪乎!顷自持服母丧之时,预为雄据一世之计,及其服尽还朝,自以未参勋籍,为憾于心,乃以人心不定,敢为之辞,而遂发尽杀谪人,籍没三凶之论。仍发佐理功臣之议,遍诱郑顺朋等,会于李芑之家,欲以当为佐理之意,因缘内间,使之上达,而议竟未合,遂胁三公及他宰相启请。面对于宾厅,书名极罪者多,而圣明洞照,坚定不允。其所不允之答,皆古圣上包容之至德,实新政无疆之休美,固宜臣子感激悔惧之不暇。而好生之教,恳于垂帘之内;加罪之请,犹抗于张烛之下。至于夜深尚不知退,出坐阁门之外,多有恨上之语,闻者孰不愤惋?此非要君无上之大者乎?当初宪之还朝也,臣且往见,乃语臣曰:“当此人心不定之时,佐理古事,不可不为。若以我为一等而使之抄选,则可用之人,皆录无遗矣。自上必以恩数之物为难之,然若夺许磁之功,又没三凶之产,则从简分赐,此亦足矣。文班则可录某某,武班则可录某某,而其中不可录者某某也。”夫欲夺磁之功者,素与磁不相善故也。其所谓不可录者,皆前日为言官弹劾宪者也。其报睚眦之状,可见于此。不胜惊愤,即与有识,相说而长叹者,非一再也。此亦非要君无上之计乎?其未及参勋之恨,先积于母死之日,生事要功之计,已定于居庐之时。故其发佐理之论,为己也,非为人也。籍汲三凶,加罪罪人之论,为佐理张本也,人心不定之论,亦欲恐动上心,期成佐理之事也。竟以此等机巧,多致上心之疑,至有追录之举。宪在仁庙嗣服之后,出为平安道观察使,及殿下践祚之初,在道遭服,则宪何与于乙巳之定难乎?夫所谓定者何意,所谓难者何事,而定难之功,亦追及于持衰经卧阳城之一粗夫乎?虽童稚亦皆惊怪,安有圣明,不知其苟且而为之乎?其必以先朝之臣,故姑为此追录之举,欲慰安而镇静之也。为宪者,宜感激愧耻之犹恐未及,而反怨台谏之论执者,指一时言官为奸党,发言于宰相曰:“当知此类之情状。”云。欲以朋党之说,嫁祸于士林,而掩蔽人主之耳目,此非君弱臣强而专擅无忌者乎?追录命下之后,反生不足之心,乃言于人曰:“何以录一品之人于三等乎?”夫身无一毫之功,反卑三等之录者,诚以佐理一等之欲,先定于胸中,而所得不满于所欲故也。此非不夺不厌之欲乎?且曰:“追录虽已为,佐理亦不可不为。今年虽难,为明年则可期必成。”且以佐理之未能速成,为当时大臣宰相之过,而多有愤戾之言。夫欲使莫大之恩,出于人臣,而权移于下,又将使力成之,功主于其身,而德归于己,则宪之为策,其欲利于君乎,利于己乎?其欲利于国乎,利于家乎?此非要君无上之大者乎?且昔日之论己者,则皆欲陷之死地,今之附己者,则皆欲推诸显列,台谏论宰相之贪,而辄指为欲效己卯之习,而恐动之,欲杜言路,而使无议己者。此皆臣之所慷慨激烈而愤惋者也。至于李芑之被论也,宪乃驰见闵齐仁,以率六卿,助台谏嘱之,而因议不一,竟未克施,及其齐仁之被论也,反以台谏之论,为听命于齐仁也。朝廷论芑,则嘱齐仁而欲攻已;朝廷论齐仁,则反若救芑而共害齐仁。仍欲动摇台谏,终使是非不定,此非反侧无状之甚者乎?未成佐理,反怀危惧之心,动彼于此,动此于彼,交构两间,欲成罅隙于朝廷,此非谓谗人罔极,交乱四国者乎?此其反复倾侧之大者,其他小者,难悉枚举。宪以金义淳之加刑为不可,而敢曰:“一日二次,吾未知也。”又以推纳谋议册为不可,而敢曰:“虽有一二脱漏者,有何妨乎?”夫以义淳推占国祚之罪,为不宜加刑,以谋议乱逆之人,为无妨脱漏,臣未知宪意之所在也。不特此也。逆贼呈琅父子,初出于诸贼之口,至以将欲推戴为言,而宪在首相之坐,议欲不问而全释,梗于他议而未行其意。今以呈琅父子,出入宪之门下,有同家臣,则挟此私交之故,欲护大逆之人,臣未知宪意之所在也。痛矣哉!佐理之欲动于私心之初,则故欲生事于无事之时,虽罪人支派之在谪者,皆欲尽刘而不惜,追录之恩,既归于一己之后,则反欲无事于有事之时,虽著逆贼之情迹者,显欲容私而护全,则臣不知宪之杀人生人,其为己乎,为君乎?其以私乎;以公乎,此非古人所谓利在敌国,则从敌国者乎?若以今日之所言,为出于不忍之心,则为前日加罪尽杀之论者,非一宪乎?两司长官,同参鞫事,而闻宪此言,喑无一语以正之,非不知宪之无状,只畏其气焰,而莫敢言其非,则虽指鹿为马,谁得以肯言之哉?念及于此,益增愤惋。况古今之恶同,前后之贼一,而不可以尊卑低昻王法,则今日之救呈琅饶义淳者,亦何异于前日之救德应救名世者乎?殿下若以臣言为过,而不能去宪,则臣未免讪上之罪,而将不容于朝野。殿下脱以臣言为可,而果能去宪,臣未免卖直之名,而为人所指点触目。则此二者,皆臣之不幸也,而敢为此者,诚以宪之去不去,实有关于国家之治乱也。则微臣寸躯之不幸,岂无少补于国家治安之大机乎?况今之为宰相为台谏为侍从者,孰不知宪之情状,而臣则详知,尤不敢避一身之不幸而终默默也。伏愿殿下,谅臣之诚,哀臣之志,广试大小之佥同,审察左右之皆曰,明进退消长之机,定好恶用舍之方,绝要功喜事之习。使当时人心,皆务安静,而成长治久安之业,则不特臣不幸之幸也,朝廷之幸,宗社之幸,一国臣民之幸也。
答曰:“今观疏意,至为骇愕。左相既有前功,故至于追录功臣,胡乃至此耶?今予幼冲,国事专恃大臣之时,所行如是,则岂不寒心哉?在朝之臣,一不抗节效忠,独能奋不顾身,益陈忠款,尤用可嘉。”
○右议政沈连源等承召诣经筵厅,上以陈复昌疏下曰:“见此疏后面对。”
○大王大妃垂帘同御,六卿以上入侍,慈殿传曰:“近以灾变忧惧之际,有李洪胤等谋逆事。人心之恶,至于此极,又有如此事,至为骇愕。未知宪之为人,何至此极乎?追录勋籍,非不知苟且也,前日谋危国母之时,宪有功,故追录矣。佐理之言,是复何意也?论功,当自上为之,是岂自下者乎?成宗朝,有佐理功臣,此为择贤而立也。当时储嗣不定,上王薨逝,贞熹王后罔知攸措之际,河城府院君辟左右而亲启曰:‘弟贤当立。’贞熹王后大悦,因成宗问安而遂命即位。盖其时,方恐人心之不合,而朝廷一心,使国事定于一,故于是有佐理之功矣。乙巳之事,则非越次而立也。仁庙宾天,主上当继立,朝廷有何功乎?佐理之言,甚无端也。陈复昌一人之言,未知其可否也,朝廷之意何如?”沈连源曰:“宪之他事,则未详知也。宪以佐理之事语臣曰:‘主上虽顺受,而人心尚未定,不可不为佐理之功,以定人心。’臣以不可答之。且人臣之事君,无非职分之所当为,何必曰功,又焉得人人而录之?其计误矣。”慈殿传曰:“宪之为此计,虽欲镇定人心,而其计则谬矣。”许磁曰:“佐理之事,宪屡言于臣,臣以为不可,而然欲强为。今观疏意,则非独为一事,专指宪专擅自恣。自宪之为相,朝廷皆疑宪之将自擅而行胸臆也。今者复昌将公论抗疏,大臣去就,虽非轻易,而朝廷公论,不可不察。”慈殿传曰:“所谓推鞫时事,何以然耶?”连源曰:“臣与尚震,终始参鞫。金义淳推占宰相八字,以至列圣,无不推占。但裵光义专主为之,而义淳之事,犹未现著。故始则三省推鞫,而其后佥议以为,推占列圣,罪固不细,方欲还讯于阙庭,义淳适毙,未得更讯矣。当初以为,洪胤年少,而呈琅年老,疑其不相与谋,推官岂知实相与谋也?然宪欲脱其父子之情,臣未及察之也。”尹漑曰:“如欲收合人心而录功,则是以功利诱之也。上之所为既正,则不期于收合而自然咸服矣。况辅弼之臣,行事一出于公平正大,则人心自服,而无患乎涣散矣。若欲以功利为之,则焉得人人而悦之乎?疏中他事,则臣未得知,而佐理之事,臣在丧中,亦尝闻之,而常怀未便之心矣。”任权曰:“弹劾一国大臣,而自上议之者,岂偶然哉?但当初用人,不能灼见而用之,记功不能审度而记之,故人心自尔不平不和矣。”金光准曰:“宪之为人,臣颇知之矣,人之附己者与之,异己者斥之。臣受由下鄕时往见,则曰:‘佐理功臣,不得不为,而人以为不可者何也?若彦平许之,则无难为也。’臣答曰:‘赏罚在上,彦平何能为?’曰:‘彼岂若外臣哉?若欲为之,则可得成也。’臣曰:‘赏罚在上,岂自下为之乎?虽或成之,岂其可乎?’宪曰:‘六曹堂上郞厅中,某也可录。以此人担当国事,则岂不有力哉?’臣曰:‘不然。其不得参者,则必将曰:“我独何事之不可,而不得参乎?”若此则不足以镇定人心,而适足以致人心之不和也。’宪曰:‘如使我议之,则或以其心术,或以其学术,或以其干能抄录,则人谁敢为杂议乎?若得百馀人而共之,则国事岂不可乎?’臣曰:‘当矣。然自下为之非矣。’臣自鄕还京,往见宪,则谈话间,又发佐理之说曰:‘佐理功臣,固当为之。然不可自下为之也。’臣意以为,宪今既追录,故如是言之耶,何前后之言异耶?今观疏意,情状可知。”连源又曰:“推鞫之事,初以为似歇,而终乃承服者多矣。”慈殿教曰:“大抵为大臣者,自当为国为君而已。岂可计其他哉?况当推鞫乱贼,则岂可容私乎?以此观之,复昌之疏,非虚语也。两司长官,同参推鞫,如有未便之事,则纠正可也,而终无一言,至为非矣。”尹思翼曰:“臣与宪,素不相善,故不知其心术。而佐理之议,则臣亦有所闻矣。非徒议之,亦为之请,而尹元衡以为不可,故止云。今见复昌之疏,则宪曰:‘我当为一等功臣也。’安有自下而自定其功乎?”许磁又曰:“臣与黄宪、具寿聃,同里闬居,故知宪与寿聃,有不相协矣。寿聃知宪,公然诋毁,故心常愠焉,宪知其意恳邀,而终不往见,友人劝往而且不从。寿聃终不论黄宪之事,为是故也。”慈殿教曰:“当国大事,欲避私嫌而不言可乎?”郑世虎曰:“宪年少而多计虑,然而学力则乏矣。顷者未成佐理之欲,尝以为恨,而人皆彼哉彼哉,及其为相,物论愈激。其为人也,只贪功利,不计义理。将此心居相位,将焉用哉?推鞫之事,外人固难得知。然以其佐理之事推类,则他事,亦可知也。宪之居相位也,无一人心服。虽不得轻议大臣,人孰曰可也?”安玹曰:“宪之佐理之论,久未闻焉。小臣前日下鄕时往见,则宪曰:‘佐理功臣,可以为而不得为矣。’臣闻而怪之,以为是亦无学识之故也。今见复昌之疏,则宪之罪大矣。复昌慷慨,故能言其情状,观此,足以知宪之罪恶矣。臣常以为,无学识者,何以当大臣之任耶?今见此疏,则至为骇愕。有功则固当赏之,无功而亦录,则岂得人人而尽录之乎?”慈殿教曰:“在言责者,犹不言,而复昌独言之,可谓节义之士也,慷慨之人也。夫君臣,相为纠正可也,而至如台谏纠宰相之非,宰相纠台谏之失,亦可也。若含默不言,则岂其可乎?复昌之疏,诚为可嘉。”思翼又曰:“臣闻宪以佐理之说,试尹元衡之意,而元衡不可曰,非时功臣,何可为也,故不得遂焉。记功岂可自下为之乎?宪之此心,至为非矣。”慈殿教曰:“宪不无前功,故必自负而然也。人臣事君,皆职分之所当为也。自上以为尔有功可录也,而录之则可也,岂可自以为功,而敢为录功之议乎?宪之事既多非矣,相位则固不可居也。”李浚庆曰:“宪之事,诸宰相已尽启之,而其罪状,亦已尽陈于复昌之疏矣,自上反复垂览,则固难逃矣。宪之反侧无状,人孰不知之,以其在大臣之位,故物情虽极愤郁,而未得论启矣。今复昌之疏,实出于公论,而宪固不可一刻在百僚之上也。”尹漑又曰:“臣于同听政时,未尝仰见,今见坐次,则深为未安。主上于帘外,连东壁而坐,又对西壁之列,似无间于群臣。人君南面之位,不可改也,而座次如此,臣为礼官未安,故敢启。”连源亦曰:“帘外之坐,果为未安,坐于帘内为当。”慈殿教曰:“启意当矣。然虽于帘内,主上亦不得南面矣。若启覆时,则事或有同议,故不得已帘内坐也,若如此之时,则帘内未安。前日亦议于大臣而为之,故如此耳。且今日同听政,排设仓卒为之,故未及察之矣。”光准又曰:“人君有南面之乐,故南面之位,固不可改也。当初坐次议定时,臣亦参听,则有太后当东之议。盖以其东为尊位也。然东乃阳位,故主上当东云。昔宣仁皇后垂帘听政时,皇帝亦在帘内,臣常以为疑,今更思之,若听政之时,有相可否事,则不可自帘外而议之故也。大抵人君南面,不可易也,礼官之启意当矣。”尹漑又曰:“古人毫厘必愼。如此之事,虽少而不可不愼,虽曰一时权宜,而必为后世法。若后世有同听之事,则恐有专听之弊也。”光准又曰:“史官书慈殿南面,主上西面,则其无后世之议乎?一国体统,非如一家事也。”
○传曰:“左议政黄宪、大司宪具寿聃、大司谏庆浑,递职可也。”
5月23日
○壬辰,命召副提学陈复昌,上以御札下曰:
昨观疏意,且闻诸宰相所启,前左相之失,既非一二。在朝之臣,无不知之,而皆缄默不言,此乃士习偸靡之故也。反复思之,岂不寒心?副提学为国忘身之诚,古今罕稀,优于朱云、汲黯之忠,不胜嘉叹。玆将中宗衣襨曁银杯,略示嘉纳之意,以表慷慨之忠。终始莫变,永世辅国,幸甚。勿谢。
〈史臣曰:“黄宪之阴凶粗戾,固已洞照矣。复昌之狠愎邪毒,亦不可察乎?利尽交疏,互相倾轧,小人之常态也。复昌果可谓为国忘身,而优于朱云、汲黯者乎?至以先王遗服赐之,适足以长其骄邪,其何望永世辅国乎?宪也,亦于先朝,宠恩非常,而及其盛满,忘恩负国,至于此极,况如复昌者乎?肩挂御衣,手传银觞,至以宸札挂壁,敢为酬唱之资,亵慢甚矣。有识者叹之。”〉〈史臣曰:“宪实有罪,则为复昌者,当与一馆,同议上疏可也,而乃于一会之日,独自上疏。及蒙宠锡,戚戚涕泣,邪媚无状,左右之人,无不相顾笑之。复昌乃宪之门下人也,而竟中之,相为反复,同一小人也。”〉 ○传于政院曰:“领议政李芑、前左议政黄宪、右议政沈连源,各奴婢田畓及家舍一坐、熟马一匹、唐表里一袭;吏曹判书尚震、知中枢府事尹元衡,各奴婢田畓及家舍一坐、熟马一匹;户曹参判宋世珩、吏曹参判赵士秀、大司宪具寿聃、都承旨周世鹏、左承旨郑彦悫、大司谏庆浑,各加一资、田畓及家舍一坐;问事郞厅直提学闵箕、副应教金澍,各加一资、儿马一匹;注书申汝悰、假注书南延庆、金光载、检阅高景虚、金质忠、柳顺善,各加一资、弓子一张;李洪男,三年后叙用,奴婢田畓及家舍一坐;右承旨元继俭、副校理元虎变、舍人郑惟吉,奴婢田畓及家舍一坐赐给。”其馀义禁府都事,下至罗将,皆赏赐有差。
5月24日
○癸巳,执义金铠、司谏李英贤、掌令郑裕、兪绛、持平韩智源、尹玉、献纳郑宗荣、正言郑思亮、姜亿启曰:“前左议政黄宪,性本粗鄙,且无学识,骤陞崇班,便生专擅之意,窥计百端,滥占追录之勋。无厌之欲,媢嫉之心,靡有纪极,而托言人心不定,显发佐理之论,指称某为奸党,将构士林之祸,其用心行事,无非利己之谋。至于推鞫逆贼之时,挟私阴护,欲全乱竖,呈琅素与交密,则以为不须刑讯,义淳出入其门,则擅启鞫于三省。又公然倡说曰,虽有脱漏,有何妨焉?且嘱下人,故使轻杖,徒知救护逆贼,不念君臣大义。其为凶惨,一至于此,凡人所听闻,莫不痛愤。请削勋远窜。”
○两司启曰:“前大司宪具寿聃、前大司谏庆浑,当逆贼推鞫之时,目睹黄宪挟私阴护之状,蒙胧不察,无一言纠正,不职甚矣。不可只递其职,请罢。”答两司曰:“近来士习偸靡,凡大小之臣,不有国法,凡干处事,专用私意,弄权之习,当今之病也。前左相,以如此之习,计料失误,至于此极。然前功不无,大臣窜谪重难,故不允。具寿聃、庆浑,罢职过重,送西。”两司五启黄宪及具寿聃、庆浑等事,不允。
○以尹元衡为议政府右参赞,陈复昌为司宪府大司宪,〈特旨也。〉郑彦悫为承政院都承旨,尹仁恕为司谏院大司谏,〈特旨也。〉闵箕为弘文馆副提学,郑惟吉为直提学。
5月25日
○甲午,大司宪陈复昌启曰:“臣上疏之事,虽发于臣,诸宰相之意,佥同于上前,则亦是朝廷公论也。独何有于臣哉?初既特蒙优容,又荷恩私,出于非常,旷古罕闻。伏奉圣谕丁宁,以臣浅薄,不能一刻堪当,感激涕泣,徒怀糜粉,期报涓埃。今有超陞之命,又至于此,闻命惊惶,若将入地,罔知攸措。凡帝王一命之恩,一物之赐,皆适中而无僭滥,然后无乖于物情,而自安于其心。今臣之进言,实是臣子职分内事,而连日之间,既蒙非常之恩,又承非分之宠。古人之抗章封事者,固非一二,而其褒嘉之典,未有如臣之稠叠者。况臣之陞堂上,才过二年,而滥陞如此,其于臣心何?其于物情何?且纪纲长官,为任至重。故其在祖宗朝,屡以崇班有重望宿德者为之者,所以尊其地而重风宪也。今方励精图治,思振颓纲之时,如臣轻浅暗劣者,䩄然冒据,则名器自轻,纪纲益颓,而必致国家之羞。反复计之,不可安然就职,请命速改臣职,以安公私。”答曰:“自古刚直之臣鲜矣。当今满朝群臣,非不知大臣之咎,在于言责者,亦非不知,而皆缄默不言。如卿之刚直,岂不叹美乎?自先朝至于今,为国忘身,无加于此,盍堪风宪之长乎?勿辞。”
○上御夕讲。
○两司再启黄宪及具寿聃、庆浑等事,又启具寿聃、庆浑赏加改正,不允。
5月26日
○乙未,上御朝讲。
○两司六启黄宪事,不允。再上札,又不允。三启具寿聃、庆浑等赏加改正事,不允。
○私奴大贞,拿推。〈供云:“臣乃尚州居忠顺卫裵亿寿奴子。臣家在于路傍,备御盗贼,故或佥使或万户往来时,止宿于家,仍给破矢,臣亦或买矢藏置。及今搜探卜,虽被现捉,尽是破件,非新造之矢。李福基家与臣家,相距二十里,臣畓在于福基畓底,故福基常欲买之而不许,福基阻基臣畓权漑之水。臣与子龟鹤,共诘其由,福基打下臣父子。臣告官治罪,福基以此怀嫌诬引。”〉 ○承旨李世璋以委官意启曰:“罪人徐允丁、徐突先,加刑不服,请加刑。今若加刑不服,而启请后加刑,则恐或日晩,请连二次加刑。大贞推问,则李福基欲买田于大贞,而大贞不卖,故以此相斗有嫌,其子龟鹤亦见打于福基。然不可取实。但见其形貌,则年虽未至八十,其过七十则明矣。今若加刑,则恐殒杖下,何以为之?且前招以大贞为李洪胤之婢夫,而大贞自以为前县监申潜婢夫云。他罪人之有嫌隙云者,例皆推阅于所居官,大贞与福基,有嫌与否及洪胤婢夫虚实,并阅实于本官何如?大贞之子龟鹤,前已出于招辞,请拿推。”答曰:“大贞姑停刑讯,有嫌真伪及洪胤婢夫与否,其问于所居官。龟鹤,拿推之。”
○李世璋以委官意启曰:“徐突先、徐允丁,自分必死,不服矣。今又加刑,则恐殒杖下,请明日加刑。”传曰:“如启。”
5月27日
○丙申,上御朝、昼、夕讲。
○两司再启黄宪事,不允。又启具寿聃、庆浑等赏加改正事。不允。
○大司宪陈复昌、大司谏尹仁恕等启曰:“臣等未尽言责,故辞职而退。”
○牌招两司,教曰:“累日合司论启之意,自上非不知之。大臣远窜,非轻,有功还削,亦为重难。反复思之,不可更改,故不允之意,已尽言之。勿辞就职。”复昌、仁恕等启曰:“宪之罪甚重,而臣等只以削勋远窜启之,已失言官之责。累日伏阁,诚未回天,决不可就职。”
○弘文馆以黄宪事三上札,不允。
○两司三辞职,不就。
5月28日
○丁酉,弘文馆上札,答曰:“黄宪,只罢其职。”又三上札,不允。
○上御夕讲。
○两司四辞职,不就。〈史臣曰:“宪凶谲阴害之迹,贪功喜事之状,已著于前,而无一人言之者。今反见噬于同事之人,何欤?追录功籍,非独一宪,而他尚得保,其无公论可知。惜哉!”〉
5月29日
○戊戌,上御夕讲。
○两司三辞职,不就。
○弘文馆三上札,不允。
六月
6月1日
○己亥朔,两司辞职。传于两司曰:“黄宪容私护逆之事,人臣所不忍为,且擅发佐理之论,是无君上而然也。予意骇愕,故既递相位,又罢其职矣。以其罪观之,窜逐不足惜。然颇有前功,只削夺官爵。”大司宪陈复昌、大司谏尹仁恕等启曰:“黄宪事,自上勉从公论,既命罢职,又命削爵,而命臣等就职。然宪罪贯盈,不可不削勋远窜。此臣等之所以愤惋力争,敢违就职之命。”
○上御夕讲。
○弘文馆再上札,论黄宪事,不允。
○两司再辞职。
6月2日
○庚子,领议政李芑率政府启曰:“上以黄宪为尝在相位,只命夺爵,不忍削勋窜黜,殿下待大臣之意,信美矣。但今台谏之辞职,为宗社安危大计,所关至重。请依台谏所启。”再启,不允。
○政府三启,六卿亦启,答曰:“以其罪观之,朝廷公论当矣。然大臣窜谪至重,只命削勋。”
○政府、六卿又启窜谪,不允。
○两司四度辞职,弘文馆三上札论之,不允。
6月3日
○辛丑,政院再启,弘文馆再上札论之,不允。
○两司再辞,传曰:“累日废事,甚为骚扰。须速就职。”四启曰:“累违就职之命,亦为未安,故玆敢就职。”〈史臣曰:“黄宪之粗戾贪鄙,纵恣无忌,胁君无上之状,举国皆知之,何待陈复昌一憸人上章,然后知之乎?黄宪藉丁酉之事,付托尹元衡,骤迁官爵,而李芑贪权用事,人莫敢非之。复昌本以贱孽,藉其文墨小技,乃与尹元衡、尹春年,结为心朋。登扬淸显,皆其力也。一时名士,莫不趋走往来于权门,一黄宪虽去,其如十黄宪尚在何?”〉 ○削黄宪追录功籍。〈史臣曰:“宪本无功,所谓录者,录何功也?所谓削者,削何功也?与其还削于有罪之后,曷若不录于无功之日乎?追录之举,以利待臣也。驯致之渐,终至于专权自恣,而罪大罔赦,然后乃命削之,岂不谬哉?”〉〈史臣曰:“宪也,初因尹元衡而参功,又因尹元衡而见削。小人之交,自古如是,无足怪矣。时人或云,尹元衡欲通庶孽,议于黄宪,宪不应,元衡衔而竟中之云。”〉
6月4日
○壬寅,承旨李世璋以委官意启曰:“宋巨忠出于洪岘之供,而自初有怨。巨忠尝贷耕洪岘之田,岘怒巨忠不造给环刀,还夺其田,巨忠告官杖奴之事,果为不虚。巨忠年老者也。前日出于洪岘之供者,若不实,则似可论放,何以为之?大贞父子,皆是若冰婢夫。自分必死,不为直招,请并加刑。”传曰:“宋巨忠事若不实,则放送。大贞、龟鹤加刑事,如启。”
○上御夕讲。
○宪府启曰:“长兴库主簿黄懿,性本谄媚,用心反复,出入士大夫之家,妄论时政,眩惑人听,至为无状。卑官擅论国政之罪,载于令甲。请罢其职,以惩其馀。”答曰:“如启。”
6月5日
○癸卯,上御朝讲。
○两司启具寿聃、庆浑事,如启。
○李世障以委官意启曰:“大贞,加刑一次,而不为承服,请加刑。其子龟鹤,昨夜已毙矣。”传曰:“知道。如启。”
6月6日
○甲辰,上御朝讲。
6月7日
○乙巳,上御朝讲。
6月8日
○丙午,上御朝讲。
6月9日
○丁未,上御朝讲。
6月10日
○戊申,上御庆会楼下,观射,禁军入格者,论赏有差。
○夜,月晕。
6月11日
○己酉,上御朝讲。
○以金澍为承政院右副承旨,金弘胤为同副承旨。
6月12日
○庚戌,上御朝讲。
6月13日
○辛亥,政院启曰:“忠州改号为维新,发兵符,请改造。”传曰:“如启。”
6月14日
○壬子,上御朝讲。特进官尹漑曰:“凡干矫风俗正人心之事,每于经席讲究之,非不详尽,而未见有矫正之效者,以其偸薄已久,不可卒变,当期于悠久而渐治矣。顷在中宗朝,重孝悌之教,四十年间,多有成效。近来为两大王国恤,行丧三年者,在朝班亦有其人,其在外者,令各道监司启闻,而及臣为礼曹判书,随其行实高下,为之等第,已报政府。其中最优者,则甑山人元亨贞,在中宗朝,曾以孝行旌门复户,及遇两大王国恤,身服衰绖,如丧父母,其弟二人及其家内妇女,亦效亨贞之所为,不飮酒不食肉。安岳人郑涣,以孝行,亦于中宗朝复户,至国恤之时,行丧三年,不飮酒食肉,其妻子亦效而为之。凤山人张可纯,素有操行,孝友亦至,値中宗国恤,独处于外,聚学者教诲,又撰古人之事为一集,名曰《人事指南》。三人所行,至为可嘉。其材器适用与否,未可知也,幸擢置百执事之列,试可乃已何如?所谓赏一人,而千万人劝也。”
○传于政院曰:“尹漑所启元亨贞、郑涣、张可纯三人,才器可用与否,令其道监司,闻见驰启。”
○宪府启曰:“人之气禀不齐,有优于行而劣于才者,有长于才而短于行者。故帝王任人,或行或才,各随其器,而适于用,然后贤能称职,而庶无旷官之弊矣。刑曹正郞兪彦谦,虽有孝行,素不学文,未能堪词讼之务,凡事专委下吏,多有不称之讥。请命递差。”答曰:“如启。”
6月15日
○癸丑,以曺光远为资宪大夫平安道观察使。
6月17日
○乙卯,宪府启曰:“恩数之中,爵命最重,而嘉善以上之资,宜待特命,尤不当自下而开端也。两界监司,或以崇品,或以正从二品,随时差遣,别无定规。而今于平安监司差出时,铨曹既启,以不得已正二品拟望,而又启以从二品可为者,并拟,至使资宪重加,滥及于不次之人。若以为不得已,则前亦以六卿拟之,今之正二品中,亦岂无未行而可拟者乎?如非不得已,则前亦有以从二品为之者,何必曲为启禀,而由不得已乎?监司曺光远资宪加,请命改正。”答曰:“曺光远曾知边事者,成命已下,不须改也。”
6月18日
○丙辰,宪府启曺光远资宪加改正事,如启。
6月19日
○丁巳,咸镜道兵使尹淡有罪,下禁府,以滥刑杀人也。
○领议政李芑、右议政沈连源启曰:“二品以上宰相,称特进官,入侍朝、昼、夕讲,乃祖宗朝良法美意,为宰相者,日侍经筵,得达所怀,此千古美事。何计一日之废事乎?不可轻变。伏惟上裁。”传曰:“特进官事,既参于朝讲,而又仍参昼、夕讲,则或事紧之地,以此废事故云矣。”
○礼曹启曰:“开城府儒生朴成林旌门称号,欲书忠诚,或书忠孝,而俱无前例。宜以孝子称号,而其行国丧三年事,自曹欲别为公事尔。”传曰:“忠孝之称,虽曰无前例,但前此亦无如此者,故无此称号耳。此人则忠孝两全,称以忠孝,何妨?”
○宪府启曰:“臣子大节,莫大于忠孝。若于名实之间,少不相称,遽以大名加之,则非徒未安于其身,亦不无后日之弊。况所谓忠者,指竭诚事君,忘身循国,表著于事功者而言也。为君父服丧,虽是末世之美事,亦臣子当行之礼,不可以此遽加忠字。故其在先王朝,郑诚谨、李自华,非徒孝行卓异,又服成庙之丧,皆尽情礼,而至于《三纲行实》,只以孝子目之,其于旌门,亦以孝子书之者。所以重其忠字之意,而示不敢轻许也。今于朴成林之事,开城府留守宋纯,初以忠诚旌门,亦已过矣。又据鄕村无识者之妄诉,欲以忠孝为号,轻自启禀,至为非矣。请于朴成林旌门,勿加忠字。”答曰:“如启。”
6月21日
○己未,以金明胤为刑曹参判,李梦弼为礼曹参议,郑大年为兵曹参议,李戡为兵曹正郞,韩沃为司谏院献纳,柳潜为弘文馆校理,沈铨为吏曹佐郞,郑宗荣为弘文馆副修撰,金贵荣为正字。
6月22日
○庚申,甲士全昔贞持谚书小册,告变于政院,承旨郑彦悫等,以所告之言,书而封之,即启。传曰:“此不小之事。即命招大臣及禁府堂上、两司长官,讯鞫于勤政门外。”领议政李芑、右议政沈连源、判义禁府事尚震、知事尹元衡、同知事宋世珩、赵士秀、大司宪陈复昌、大司谏尹仁恕、承旨郑彦悫、柳智善参鞫,启曰:“全昔贞供辞,封入。而其供现出人李弼、全贵先,时方诘问。金连孙在金浦县,请拿来。”传曰:“如启。”
○咸镜道定平府,雷动雨雹,大如榛子,小如大豆。
6月23日
○辛酉,推官启曰:“李弼、全贵先不服,当刑讯矣。但元告全昔贞供辞,多有可疑之事,且昔贞所纳谚书册,有土俚之语,〈俗言四土俚也。〉而他人不为土俚之语,昔贞独为土俚之语。昔贞,请更诘。”传曰:“更问昔贞后,与李弼面质。”昔贞、李弼、全贵先面质后,推官启曰:“见全昔贞所纳谚书册,则疑其自书,而诈为他人所书,诬告矣。面质之时,言语不快,色亦荒唐,其诬告情状明白。请刑讯。”传曰:“如启。”推官又启曰:“刑讯四次不服,而其情状则判然。阙庭讯鞫,似为骚扰,请于义禁府三省推鞫。”传曰:“如启。”推官又启曰:“全昔贞诬告情状,判然,被告人等,更无可问之事。放送何如?”传曰:“如启。”
6月24日
○壬戌,承旨柳智善以委官意启曰:“全昔贞加刑,尚不承服,请于明日加刑。”传曰:“如启。”
○传于政院曰:“锺城囚野人之哈乃罪,无可当律,故刑曹取禀。在前胡人犯罪,流诸南方者有之,今之哈乃之罪,视彼则异矣。然亦流南方何如?其议于大臣。”领议政李芑议:“虽尧、舜在上,而声教不能覃及者,夷狄也,况能驱之以政刑耶?不可以中国之治治之也。祖宗朝,野人犯罪者,酌其轻重,或减死照律,流三千里者有之,未闻犯流者犹流也。六镇城底胡人,虽受朝廷爵命,兽心豺性,难可视同编民,驱之于刑法之中。恩笃则亵,威胜则离,恩威得中,抚御有道,此古今良策。近来六镇之将,以城底胡人,视同编氓,惩敛刑罚,略不斟酌,少有违忤,擅囚擅杖,臣常虑生事扰边也。今之哈乃虽犯死罪,犹从轻减死,况只犯流罪乎?从末减决杖开谕放送,合于待夷狄之道。”传曰:“依议。”
6月28日
○丙寅,执义金铠、掌令郑裕、兪绛、持平韩智源、尹玉启曰:“本月十二日,发禁乱书吏,纠科东西江燕飮之人,则以承文院判校权辙、司仆寺副正李无疆、兵曹佐郞崔嵎,率娼会飮于江上,课告。即出缄问,则答以李无疆家前,偶然相会,持酒捉鱼。臣等妄料以以为,非如动乐设飮之比,置而勿论。今闻物议非之,至于谏院,亦以为未便,公论显发。臣等处纪纲之地,反失法官之体,势不可䩄然冒处。请递臣等之职。”答曰:“虽有物议,如非动乐会飮之例。勿辞。”
○日重晕,戴。
6月29日
○丁卯,大司宪陈复昌启曰:“本月十二日,小臣以病在家,偶闻东西江游宴甚烦,通于城上所,发遣府吏摘奸,则以判校权辙、副正李无疆、佐郞崔嵎率娼会飮,课告。即出缄问,则缄答内,无疆之家,适在江边,权辙闻无疆以提鱼事出去,偶然往访,崔嵎则因见避病叔母过去时,为两人所邀,相与飮酒云。至于再出𫍯问,而所答无减,所闻亦同。臣意以为,常时虽身为法官者,非减膳彻乐之时,而数三人飮酒私家,则亦或入参。今此三人,偶然相値于友家飮酒,则非如多聚公办动乐设宴之类。而常时虽紧重之事,若见缄答,且有所闻,明知暧昧,则自本府例为分拣,其检已久,故臣议诸僚中,而分拣矣。昨昨日仕进完议时,同僚以为,权辙分拣事,闻有外论,在职未安,欲为避嫌。臣答云:‘所谓物论,发于何处耶?’同僚或云:‘闻于兵曹郞官。’或云:‘有谏官数人,言于会飮处。’臣之意以为,大抵责非台谏之论,若显出于弘文馆一会,则可以辞避也,兵曹郞官,虽有言者,亦非众论,谏官一二人,相语于杯酒间,亦不如院中完席之论,不可以此遽为辞避,以启骚扰之端。况士习浇薄,各执私见,好生议论,而若于紧关国家之事,则皆含糊畏缩,莫敢开口,而至于如此不关之事,则人人喜生异议,微动台谏,使之先为辞退,因而击搏,已成弊习。亦非盛时之事,每以为未便,故仍语同僚曰:‘台谏分拣之事,实为弄法,则自有公论之发。吾等别无容私误为之事,而遽为一二人私议之所动,先自辞避,非徒骚扰,且非台谏自重之道。’同僚闻臣此语,不为辞避,行公而罢。昨臣以忌日在家,同僚仕进,通书于臣曰:‘昨议之事,反复思之,不可不辞避。诸意已决,即当诣辞。’云。臣答曰:‘吾意昨已尽言。’同僚于非汲汲之事,不计议论之不一,而先为辞避。当初摘奸及分拣之议,皆出于臣,而及同僚闻外论,欲辞避之时,臣妄执己意,不与同辞,致令同僚,乘臣不仕之日,而独为辞避。同僚亦必以臣之初议分拣,已为未便,而又以臣,不须辞避之论,亦为未便而如是也,皆由臣暗劣无状之所致。不可䩄然冒据长官之职,请速命递。今乃阙内大斋,似难启辞,执义以下,退待物论,臣无故退在,亦为未安,故敢此来启。”答曰:“大抵风闻及禁乱事,若知其暧昧,则本府当自分拣也。执义以下,以不关之事,纷扰辞避,岂合于台谏之体貌乎?于长官,别无所失,勿辞。”
○谏院启曰:“臣等同僚二人,相値于邻友之家,台官一人适到,出酒以飮,言语之间,偶及江上禁乱之事,相与问答私语而已,别无评论关重之言。而执义金铠等以此引嫌辞退,此固不紧之事。今见大司宪陈复昌启辞,则同僚之意,亦不一而强为辞避,终致同僚之相激,至于势不得相容云。执义金铠以下请递,大司宪陈复昌,请命就职。”〈史臣曰:“大司宪陈复昌在家,寻一妓不得,闻李无疆等数人会飮于江亭,即通本府,出禁乱吏捉之。既而复昌嫌其不正,议于完席而舍之,时人颇非之。谏院独请递执义以下。呜呼!宪府之失,复昌为之也,其不可独留也,明矣。谏院论之,舍其首而弹其从,何哉?”〉 ○平壤幼学金宝,其父母存时,尽其孝养,及没终制,至今三十馀年,不辍朝夕之奠,凡新物必荐,昏晨洒扫,出告反面。两大王国恤,不食盐酱,衰绖三年,朝夕致奠。尼山水军朴长孙,自少诚孝特异,平时竭力事父母,广求菜果而种之,四时摘取,尽心甘旨,昼夜侍奉。年六十,母死,餟粥三年,亲自汲水供祭,虑父定省或旷,每于朝奠后,归觐。至于终制,其父又死,哀毁益甚,合葬于母坟,三年躬爨,终丧立祠,朝夕奠祭。两大王国恤,亦不食酒肉。上嘉其忠孝,并命旌门复户。
○日左有珥。
○淸洪道疠疫炽发,男女物故者一百五十馀人。江原道高城、歙谷、通川,大雨暴风,树木折拔,山水涨溢,丘陵沙汰,死者二十馀人,田畓沉没,禾谷损伤。庆尚道尚州,行路人雷震死。
秋七月
7月2日
○己巳,传于政院曰:“今观黄海监司南宫淑书状,病势深重,改差可也。前者以褒奖事给赏加,而因台谏所启改正矣,今可仍授。”
○以宋世珩为户曹判书。〈史臣曰:“世珩平昔交结名士,取可于时议。乙巳之后,谄付尹元衡,无所不至,官至于此。真所谓鄙夫也。其可与事君也哉?”〉赵彦秀为户曹参判,周世鹏为黄海道观察使,朴公亮为司宪府执义,洪昙为弘文馆典翰,南宫忱为议政府舍人,赵光玉、柳潜为司宪府掌令,郑宗荣、朴大立为持平,尹玉为弘文馆校理,韩智源为副校理,李友闵为著作。
○夜,流星出氐星,入房星,状如拳,尾长四五尺许,色白。
7月3日
○庚午,上召对。
○前灵岩郡守李胤弼有罪,命拿问于义禁府。胤弼递职上来,多盗官物,至七十馀駄,为宪府禁乱吏所捉,被论。
○谏院启曰:“上护军南宫淑为黄海监司时,以校生上疏,自上嘉之,既褒重加,又命仍留,上恩至重。其后虽以台谏之言,还收赏加,仍留之命犹在,为淑者,所当感激,竭力图报,反嫌夺资,即欲弃来,驰到境上,迟留趑趄,不得已后还营,其不念上恩而欲来者久矣。今辄累上呈辞,期于必递,殊失臣子至诚体上之道。其前日勉于职事之意安在?今之递也,更授赏加,其敦奖之意至矣。淑前为郡守时,颇有誉政,故特陞堂上,其为褒美,亦云极矣。今为堂上,虽或有善政,其褒之于前者,乃所以劝之于后也。况承仍留之命,而托病欲递,有何褒美之事,还授重加乎?请速还收成命,推考治罪。”答曰:“淑尽心职事,使一道之民,期于苏复,非但儒生之疏,至于经席之上,亦有言之者。不为褒奖,则有妨劝励之路,加资决不可改。且非身病,则岂至于呈辞乎?其勿推考。”
7月4日
○辛未,宪府启曰:“上护军南宫淑,前为黄海监司时,因校生上疏,监授特加,物情未便,公论激发。故自上还收赏加,谓淑有斡能而特命仍任,为淑者,所当感激尽瘁,恪守职事,以待递期。自闻还收赏加之后,旋怀不平之心,弃其本道,出来他境,累日迟回,不得已还营。即称身病,累次状启,自上恳恻下言,使之在职调理,尤当感激供职,而强以病辞,期于必递。是岂人臣终始尽职之道乎?不此之罪,而反授赏加,政体顚倒。请还收成命。”答曰:“南宫淑,宰相人也。若非身病,岂至于托病乎?不允。”
○日晕。
7月10日
○丁丑,传于政院曰:“龙仁县付处尹汝弼,病苦将死,放还。”回启曰:“尹汝弼,以逆贼〈子任。〉缘坐。虽从末减而付处,今乃放送,则于王法何如?”传曰:“尹汝弼若他人,则不须汲汲放送,但汝弼,章敬王后之亲也。又为仁宗大王放送,有何妨乎?”
○日晕。
7月11日
○戊寅,谏院启曰:“尹汝弼以逆臣之父,在法罔赦,而末减付处。今又特命放送,其追惟先王先后宽贷之意,则至矣。但讨贼之典,尚有所不举,人臣之愤,迄今未泯。岂可以病而全释之乎?宗社大贼之缘坐,决不可施以私恩。请速还收成命。”答曰:“尹汝弼,老病垂死之人,又非如他罪人缘坐之类,为先王先后,特命放之。不须改之。”
○宪府启曰:“乱贼缘坐,王法甚严,少不可挠屈。而当初特以尹汝弼为先后至亲,又矜其年老而末减,物情至今未便。今者又有放送之命,听闻益为惊骇。请速还收成命。”答曰:“尹汝弼,八十馀岁老病垂死之人,非他缘坐之类,乃先后至亲,故放之。不须改之。”后,两司久启,命门外黜送,死后勿检尸。
7月13日
○庚辰,上召对。义禁府启曰:“前灵岩郡守李胤弼递来时,到砺山落后,故发遣罗将拿来,则不知去处,不得拿来。更于可疑处,发遣罗将拿来何如?”传曰:“如启。”
○谏院启曰:“国家教育人材,莫先于择人而任之。是以若有师儒可当之人,虽已赴守令,不计民弊而递来,此先王之美意。黄海监司周世鹏,有学而可任师长,请留以为成均同知,以示兴学之意。”答曰:“当今儒生,专不务学,启意至当。然师儒,则在京宰相之中,亦有其人矣。世鹏久为近侍,详予知留念民生之意,而人器亦相当矣。且民者邦之本,而今西方之民,极为困瘁,天使又将出来。唯世鹏可以救活民生,故自上差遣,固有意焉。不须改之。”〈史臣曰:“世鹏陛辞之日,慈殿私招阁门之外,命求净业院之材,即大举伐木而送之。其行事类如此,识者讥之。”〉 ○日晕。
7月14日
○辛巳,宪府启曰:“各邑官婢女妓,为守令者,不得私与人,人不得擅自率来之法,自祖宗朝,屡为申明,自经国恤,迁延苟且,更不举行,加以纪纲解弛,人心顽诈,不畏国法,各任私情。若有士类之人,或监司、都事及凡奉使者欲率来,则守令畏其势焰而私与之,或邻官守令、佥使、万户欲率来,则守令拘于人情而私与之,自视为一己之物,不惮私与,以为市恩之地。其流之弊,渐至滋蔓,虽训导、教授、军官、守令子弟、土豪品官等,亦皆因缘请托,擅自率畜者,亦多有之。以此官物凋残,无以支持。请令其道监司、都事,一切搜括,刻期刷还,私与者、率来者,并依法治罪。两界则关防重地,国法严于他道,而道里遐邈,与京城悬隔,朝廷亦或有所未及闻见。故玩法之辈,幸其如此,潜率卒畜者,甚于他道。请令入居推刷敬差官等,严加搜括,其私与者、率来者,并治其罪。国家设掌乐院,习阅女乐者,专为进丰呈大礼,亦或用于接华使之时,其用甚关。故有才技京妓,则虽在应赎者,不许赎之法,非徒载在令甲,自先王朝,屡为申严。而近来轻侮国法,虽本院习乐,礼曹阅乐,宴享之日,或涉于士大夫所奸之妓,则任便退在,专不随行。弊习已成,缓慢渐极,至于殿庭赐乐等时,亦皆托故不入,事体埋没。而该司之官,亦拘于人情,因循弊习,视为瓯常,专不检察。设有进丰呈等大礼,安有不习于平日,而能效于有事之日乎?其士大夫及该司之官,本府时方察而治之矣。前灵川尉申檥,性本躁急,所行悖戾,昏夜淫秽之状,有同盗贼之行。现发于事,得罪于上,略不惩艾,益肆其毒,至于宰相之子,公然欧打,无所忌惮,物情至为愤郁。今又杀人事状,惨毒不可容贷,而自上特命只赎,闻者,莫不惊骇。请依律治罪。”答曰:“至亲之人,岂可以律治之乎?不允。馀皆如启。”
7月15日
○壬午,弘文馆副提学闵箕等上札曰:
乱贼之诛,不可不严,罔赦之刑,国有常典,岂可以情而有所容贷也?尹汝弼以凶魁之父,非徒法当缘坐,乱逆之谋,必无在家不知之理。肆诸市朝,尚无所惜,而秪以先后至亲,特原其死,配诸近邑,失刑已甚,舆愤犹郁,而放送之命,遽下于意虑之外。全释死辜,有同平人,一国臣民,罔不惊怪。若寻常罪犯,则为先后特示宽典,固为盛德,事涉大逆,岂可以亲而议罪?在臣子有不共戴天之义,欲置于死,而自上以老病将死为恤,臣等未知其可也。凶顽之喘,有何所惜,而病苦之言,何以得达于九重乎?台谏之论,日至再三,兪音尚阻,臣等恐讨贼之典,将自此不严也。伏愿殿下亟从公论,以快物情。
答曰:“尹汝弼若他人,则乱贼缘坐,岂可轻易放之乎?此乃章敬王后至亲,而老病垂死之人,故特命放之。不须改之。”
○宪府启申檥事,如启。
○日晕。
7月16日
○癸未,日晕。
7月18日
○乙酉,以金麟孙为刑曹判书,郑世虎为汉城府判尹,任弼亨为刑曹参议,兪绛为议政府舍人,韩智源为弘文馆校理,许晔、沈守庆为吏曹佐郞。
7月21日
○戊子,上召对。
7月25日
○壬辰,宪府启曰:“功臣仲朔宴,乃国家大礼,节目多端。必须丰亨无事之时,然后乃或举行,故往在先王朝,罕行其礼。今为追录数三人,命行卫社仲朔之宴,今年两麦不实,加之以霖雨害稼,西成之望,亦未可必。而华使之来,不秋则冬,内外遑遑,预为措置之不暇,此不可谓丰亨无事。而命举大礼,甚非其时,请还收成命。”答曰:“追录之人,〈沈连源、金明胤、安世遇也。〉未曾行宴,费用亦不多,故不允。”
7月26日
○癸巳,上召对。
○宪府启闻仲朔宴勿为事,如启。
7月28日
○乙未,领议政李芑、右议政沈连源启曰:“近来东风连吹,霖雨不止,灾变如此。虽自上极为轸念,而臣等冒处重地,不能谈理,故致灾如此,在职未安。请递。”答曰:“灾变之作,皆由于上之不德,非在下之过也。勿辞。”芑、连源又启曰:“今朝野大小人民,各陈朝廷阙失之事。又令京外放罪囚何如?”答曰:“如启。”
7月30日
○丁酉,政院启曰:“宗庙垣内之木,为风所拔者,一百八十七干,折者三十一。如此风灾,古所无也,至为骇愕,故启之。”
○以金光辙为礼曹参判,朴永俊为兵曹正郞,尹玉为弘文馆修撰,奇大恒为副修撰,李友闵为博士。
○咸镜道永兴府风雨大作,松木拔折,几至一千五百馀株。咸兴府水涨,男女八口溺死,川边人家尽为沉没,风拔之木,不可殚数,土城木栅,漂没殆尽,场马二百馀匹,不知所归,风水之灾极矣。全罗道龙安县,男女二十名雷震死,头发尽烧,衣服破碎。命给葬资。
八月
8月1日
○戊戌朔,上御朝讲。大王大妃垂帘同御。领经筵事沈连源曰:“风水之灾,至于此极,安有如此忧闷之事乎?”慈殿教曰:“自上即位后,五六年灾变连绵,民生艰苦,恐惧之心,未尝须臾忘也。今者秋霖不止,暴风又作,顿无西成之望,反复思之,以予否德,摄政而然也。古人有言曰:‘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今也礼义廉耻顿亡,其何以为国,其何以答天谴也?念及于此,夜不能寝。”〈史臣曰:“旨哉,慈教也!反躬自责,无异于成汤之六责,以此辅养幼冲之主,何事不可?而权臣之执柄者相继,则其何能修人事而答天谴乎?惜哉!”〉大司宪陈复昌启曰:“年岁凶荒,而加之以供亿为难,故贫残下人,相继逃散矣。官员供亿,依中朝例,各自其家私备,则庶乎可矣。而前日议于大臣,则以习俗不同难之,故难之故事不得行矣。”参赞官闵箕曰:“汝弼以逆贼之父,又无在家不知之理,非他缘坐之数,而自上牢拒公论。今者非但缘坐之类,或因攀附而得罪者有之,或以大臣而见黜者亦有之。自上若不坚定,一启翻覆之端,则非徒汝弼也,后日之患,有不可胜言者矣。中宗朝,士林之祸连绵不绝者,以其上不能坚定,而是非相夺故也。是非必明于初,而自上终始坚定,然后人心定而国势安矣。”慈殿传曰:“启意当矣。自上亦非不知此弊也。大贼之人,自下虽缓其罪,而自上少无宽饶矣。但汝弼则章敬王后至亲,特放之矣。翻覆之事,当初是非一定,则不必变易,而是非不定,故不得不矫之。中宗朝,赵光祖及金安老,当初高谈大论,自上亦好之,及其终也,擅权自恣,故亦不得不矫矣。凡事得中则无弊,而年少之辈,事不得中,故其后弊大矣。”
○传于政院曰:“李贤辅、鱼得江,特授一加,下书召之。”
8月2日
○己亥,上御朝讲。召对。
○传于政院曰:“昨日经筵,大司宪陈复昌所启各司支供自备事,命招议政府、六曹、汉城府、两司、弘文馆长官,议之。”
○领议政李芑、右议政沈连源、礼曹判书尹漑、左赞成申光汉、吏曹判书尚震、右赞成金光准、判尹郑世虎、兵曹判书李浚庆、户曹判书宋世珩、大司宪陈复昌议:“使各司官员,依中朝之例,自备飨饭,除各司典仆之弊,在先王朝亦议,而议论不一,卒不果行者,以我国习俗,与中朝殊异,且成例日久,难于卒变,因循至今,弊巳极矣。大小衙门仆隶,日就凋残,逃避殆尽,将无以支持。依中朝自备,则庶可祛其弊源,而外方供给奢侈之习,亦从而可革矣。议者,或以为禄厚之家,则可矣,秩卑俸薄之人,势不能堪,此亦未免旧习之故也。若详定处目,乎置得宜,行之悠久,浸以成习,则自无其弊,而下人受无穷之惠矣。但虑行之不久,遽出异议也。”左参赞任权、工曹判书尹思翼、右参赞尹元衡、大司谏尹仁恕、副提学闵箕议:“近因年岁凶荒,各司典仆残弊,官员支供,欲依中朝之例,议似当然。但中原,则非徒食物简约,熟食到处有肆,持价买食于官府之傍,势所易办。我国之人,则习性有异,若自其家备食,远供于其司,隆寒盛暑,冷暖失宜,人不敢食,终难可支。且宰相秩高之员,则犹或可行,禄薄小官,奴仆亦少,职务倍剧,逐日仕进,强令自备,尤所难支。以此先朝,亦屡议未施。古云:‘新法之立利于其旧不什,则莫如仍旧为便。’此法虽立,终非可继之道。势难久遵,旋立旋废,则徒使政令纷更而已。如欲救弊,令各司行首及掌务官,裁减其馔品与器数,务从省约,不使奴隶受弊。其有违者,令法司,纠察治罪为当。”传曰:“各司残弊,典仆将至流离,依政丞议行之。”后,因大司谏尹仁恕之启,还寝。
8月3日
○庚子,上御朝、夕讲。
8月4日
○辛丑,上御朝、夕讲。
8月5日
○壬寅,传曰:“都承旨郑彦悫,特加为京畿监司。”
8月7日
○甲辰,上御朝讲。持平朴大立曰:“近来闻之,内需司崇尚佛事云。先王朝寺社田民,皆为减削,而今则稍稍还给,诸山寺住持处,亦多复之,至如陵寝,僧徒日益汎滥。自上虽不知其事,而其为圣治之累,莫大于此。太学馆儒生,将欲陈疏而止云,此亦士习偸靡之故也,益为寒心。自上各别振作士气,而其如异端之事,虽小必斥之。”知经筵事任权曰:“祀,国之大事,而宗庙享祀祖先,尤为重大之地。今者祭祀,非但有违式例,亦多不洁之事,至为寒心。且以宗庙署奴婢,为甘露寺奴婢,而属于内需司,虽实为内需司奴婢,为宗庙仍留,则于事体甚当。大抵今之为宗庙之事,皆不如古,天灾虽不可指的言之,然今之风灾,在宗庙尤酷,至为未安。”
○传于政院曰:“任权所启宗庙署奴婢事,自上非以宗庙为轻也,甘露寺奴婢,有祖宗遗教,〈遗教有甘露寺奴婢,永属内需司,勿为赐给。〉不可改之,故势不得已矣。此意知悉。”
○上御夕讲。
8月8日
○己巳,弘文馆副提学闵箕等上札曰:
和气致祥,乖气致异,感应之妙,捷于影响,天人之际,可不畏哉?今年春夏,雨旸不愆,庶几有秋,望哺方切,而暴风连日,大木斯拔,苦雨弥月,稼穑卒痒。使斯民竭力耕耨之馀,将无所糊其口,携持痛哭者,相望于亩亩之间,其为灾也,极矣。灾不虚生,惟人所召,天人谴告,莫非仁爱,则求之人事,必有致之之由。殿下之修省恐惧,宜无所不至,此所以淸问臣民,欲收一得,庶答天谴之万一也。惟我殿下,聪明天纵,翼以慈殿之圣,忧勤图理,五年于玆,民生困憔,莫今时若也。原其所由,实由于守令之不择;守令之不择,由于仕路之不淸;仕路之不淸,由于请托之公行。命政之夕,车马辐辏,注拟之日,简牍旁午,铨曹亦不得自由。不问人物之贤否,只计请托之高下,入仕于是,守令于是,虽十为政,无一公荐。铨选之任,有同执簿呼名之吏,仕路将何以得淸,守令将何以得人?愼简于授任之初,犹恐不称其职,而况自其初而不择乎?生民之困憔,无足怪者。至于奢侈之风,比古尤甚。飮食衣服,侈靡相尚,加以第宅过制,雄占街巷,梁栋阶砌,僭拟宫阙。木石之运,工匠之用,无非赖于人者,经营之际,岂无其弊?大小入侍之臣,每于经席之上,未尝不极言其弊,而终未免身先犯之,将何以率下,将何以检人?时俗之偸靡,亦可见矣。不特此也。今者掊克之罪,未必专在于守令。朝廷四方之表,公卿庶官之瞻,而鲜能以法度自律,率多以苟且营私,故守令专力善事。是以闾巷之间,有官爵定价之语,有某相家臣之讥,而言及于经席之上,则常独归咎于守令,反而自顾,宁不泚颡?末俗滔滔,虽不可摘治,示以好恶,使之劝惩,则岂无观瞻转移之机乎?伏愿殿下留心公道,以兴惟新之化,则可以转灾为祥,而治道有终矣。
答曰:“予以幼冲,叨承大位,众灾连绵,日夜忧惧,犹恐不克,今方秋成,又値风水之灾,禾谷漂荡,民生遑遑,忧心孔极。今观所论,正中今时之习。岂不更加留省焉?”
8月10日
○丁未,行圣节望阙礼。
8月11日
○戊申,传于政院曰:“近来风水之灾,意其外方则不甚,而今见江原道书状,则至于人物压死,安有如此之事乎?且人物压死与被灾处,令其道都事,亲审驰启。”
○日晕。夜,流星出天园星,入九斿星下,状如拳,尾长二三尺许,色赤。
8月12日
○己酉,上御朝讲。知经筵事申光汉曰:“自倭人许和之后,以南方为完固,而不为之念,臣窃忧焉。臣前为礼曹判书时,详知其首尾。近来又见其书契,则倭人性本躁妄,中心所畜,必发于言,而其心常以静守东海为功,故其言曰:‘今将不能镇守也。’其意若将有事乎我国,而多有恐动之辞。自初乞和时,安心东堂言多侮慢,且舍其旧路,相与现形于江原、全罗等处,以示其后日入寇,则当由此路也。盖欲劫之,以遂其和亲。而其言乃曰:‘俺之来也,致祭而已。岂为对马岛求和乎?俺适来此,故请之耳,彼亦不须乞和也。’其言若欲平二国之衅也。而又为之辞曰:‘对马岛臣属于贵国矣,于我国则何关乎?’臣折之曰:‘对马岛,以蕞尔小岛,敢为寇贼,得罪于我者多矣。非不欲问罪,而以为日本之属也,欲厚交邻之道,收优容之矣。果若不关于日本,则其拒小岛,何难之有?’安心东堂勃然变色曰:‘大国欲为之,则何事不得为乎?’自此不敢发骄傲之言矣。庚午倭乱后,岁遣船五十只内,二十只减之,而其后又减五只矣。前者大船、中船、小船,皆尺量,且定其船之人数,大船则四十名,中船则三十名,小船则二十名。而大船则给大船之粮,中船则给中船之粮,小船亦如之,则利其大船,而二十五只,皆以大船,故新立约条时,定其大船八只,中船八只,小船九只。则二十五船之数犹存,而其给粮之实,则减前日六大船之粮也。故彼皆怨恨曰:‘何不尺量,而如是为之乎?’曰:‘汝先失约,二十五只皆大,故如是定之矣。’彼曰:‘庚午年后,只给三十只,而今既减五只,又缩大船六只之粮,名虽二十五船,而实则十九只也。’此言果然矣。前者岁遣船,五十或三十,而贼船犹不绝焉,今则海中无贼船,彼以此为功也。臣意以为,约束则固不可改也,若论加给五船曰:‘尔能安静守之,而似无贼船,故给之也。’则彼亦感恩而不复为贼,此南方生民之福也。虽给大船一,中船二,小船二,而其实则不过三大船也,请议于大臣,使便于彼而亦不害于我国也。”
8月13日
○庚戌,上御朝讲。
○以李名圭为知敦宁府事,沈光彦为户曹参判,赵彦秀为咸镜道观察使,元混为吏曹参议,林鹏为户曹参议,宋赞为弘文馆应教,尹釜为议政府检详。
○夜,月晕。
8月14日
○辛亥,上御朝讲。特进官具寿聃曰:“天下之理,不过是非好恶,而是非好恶,最难分辨,必须学问之力高明,然后如鉴空衡平,妍媸自别。《大学》格物致知诚意正心章,皆言好恶,而至于平天下章,论财用用人,亦言好恶矣。人君虽欲为治,而小人间之,则不能成治。必先明学问,使好恶是非,自分于胸中,则虽千百言,不能摇动,政令不扰,治化自行。苟不如是,一人是而以为是,一人非而以为非,是非顚倒,好恶不定。历代之治乱兴亡,皆系于此,可不惧哉?”侍读官郑裕曰:“自古人君,孰不欲进如皋陶者,退如四凶者乎?但大奸似忠,变乱是非。《大学》所谓‘人之有技,若己有之’者,君子也;‘人之有技,媢嫉而恶之’者,小人也。小人之性,不为恬静,利在权臣,则从权臣,利在宦官,则从宦官,利在戚里,则从戚里,唯以功名为念也。君子则恬静自守,人虽不知,而无愠焉。故以君子比松柏之独立也,以小人比藤萝之攀附也,邪正之别,于此可见。”
○上御昼、夕讲。
○检详尹釜以三公意启曰:“今月二十四日拜孝陵,在先朝,亦于八月拜陵。而今年则节晩,禾谷被野,驾前后军士及扈从人,必多踏损,以九月退行何如?”答曰:“自上已计弊端,而来月日短,往来皆犯夜,不须退也。”
○夜,月晕。
8月16日
○癸丑,上御朝讲。
○传于政院曰:“拜陵有弊事,虽于经筵多启之,至今不为拜陵,亦是一恨。但今年节晩,禾谷未收云,多定军士,禁其践踏可也。前者慈殿,亦于八月往拜,不须退也。”
○上御夕讲。特进官尹漑曰:“臣顷者,参于宗庙、社稷初献官,多有未安之事。凡大祀时,牲牢之数,具在于成宗朝乙卯年颁降《五礼仪》,而其时则宗庙为六室,今则为十室。故亲祭时,每室用羊一豕一,至于摄祀,则以一羊,分荐十室,至为未安。请议而加之。齐大夫晏婴,乃过俭不得中礼,有享先祖,豚肩不掩豆之讥。大夫而如是,犹且有讥,况以国君为宗庙过俭,恐不得礼之中也。”
○上御夜对。
○夜,月晕。
8月17日
○甲寅,以任说为江原道观察使,徐固为礼曹参议,闵箕为承政院同副承旨。
8月18日
○乙卯,上御朝讲。知经筵事尚震曰:“近闻李贤辅、鱼得江皆命上来,斯二老,恬退有节概者也,今若征致,孰不激励?但皆年过八十,途路且远,私备骑从亦难,给马上来似当。”传于政院曰:“依尚震所启,李贤辅、鱼得江上来时,给马可也。”
○上御昼讲。
8月19日
○丙辰,上御朝讲。
○慈殿传于政院曰:“靖陵主山不好之言,自仁宗朝有之,而其时宪府,虽治其传播之人,自闻此言,恒怀未安。适以天使出来,国事多端,加値年凶,不敢开端者久矣。虽不可遽为迁陵,今当拜陵时,其令礼官,择其善相地者,使之随驾,更令看审。”
○大司宪陈复昌启曰:“臣以草野寒生,禀性褊狭,见人之恶,略不含忍。臣亦自知臣性如此,常以不能安保自分者,久矣。往在中庙朝末年,人心不靖,邪议横生,争怀患失之心,将无所不至,及今上即阼之后,旧习犹存,馀风未殄。臣忝辱侍从、台谏,不可辜负上恩,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徒以赤心事国为志。纵未及于特立独行廉洁自守之地,若其受赂干请等事,则绝意不为,欲不负圣上眷遇之勤。而顷者,不胜向国之愚抱,妄论权奸之专擅,以俟罪罚之不暇,而特荷优容,增秩厚赏。逾分之祸,迫在朝夕,徒怀感激,日夜涕泣。而顾念以臣之无状,既欺圣明,盗取重爵,已跻宰相之列,而况据风宪之地。若先顾微臣之一身,而目见纪纲之坠地,迟回顾眄,苟避人怨,而袖手坐观,不肯为矫弊之策,则臣之无状极矣。不欲以私心,生人杀人,至诚奉公,而臣之此愿,尚未效一,怨言朋兴,积谤如山,至如士类同朝之人,亦且显以臣比之许沆。或以为受赂放囚,或以为权重骄纵,皆以无状之罪,加之于臣,交相构虚,将陷臣于不测之地,然后乃已。臣若劫于人言,而改行易辙,则顾初心而自恧;若欲不惮人言,而思尽职分,则将陷臣于不测。臣之进退,实为狼狈,岂不哀哉?请速命递臣职,使之安于闲地,苟全性命。”答曰:“今观所启,至为骇愕。当面对。”传于政院曰:“政府、六曹判尹命召。”复昌再启曰:“既命面对矣,臣之情意,有所未尽者,故敢启。宗室歧城守,乃忠义卫李羲武之养祖,故县令吴滉为歧城守之孽婿,而大司谏尹仁恕,吴滉之婿也。李羲武、羲精兄弟,于仁恕妻四寸,而此人兄弟,以奉祀事,互相立讼,兄弟谋欲相杀。而羲精以所争奴婢,赂与仁恕,羲武以为,相争奴婢,不可擅给他人,使人夺来。以此遂与仁恕成隙,仁恕与羲精,同心共谋,欲除去羲武。乃嘱于台官,以虚语构成罪目,捉囚羲武,刑讯一次。臣细闻其怀嫌之由,及暧昧之状,而考其祖父文记,则其罗织构成之状,显然无疑,故议欲放送。而仁恕通书于臣,欲令打杀,臣益知仁恕之无状。且仁恕既有赎身妓妾,而又畜京妓,臣面责曰:‘既有赎妾,又畜京妓,无乃太烦乎?’仁恕非徒不听,而反怀疑忌,遂与臣作隙。乃显言于士类,以臣为受赂而放羲武,又以臣为权重骄纵,而比诸许沆,将欲攻击而排斥之,臣与仁恕,素不相知,又无交分,自丙午年,始相见于朝行,或同为台谏,或共为侍从,时时相从。熟观其人,则猜忌而贪欲者也。前年间,黄宪力唱佐理之说,则仁恕欣然乐闻,与臣言曰:‘复辟后佐理,乃古例也。’臣自闻此言后,心中每以为,多欲无耻之人。及宪显发害士林之言,然后臣以宪为不合相位,而不数往见,则仁恕作诗责臣,使之往见和解,臣乃以严辞,次韵而峻绝之,从此益相抵牾。今者,以其私愤之未泄,构成百端之虚语,欲陷于罪网者,其意专在于诱聚得罪之人,而还引黄宪,相为首尾,期陷害士林,扰乱朝政,使无议己,将无所不至。台官虽被论于凡人,尚且难于抗颜冒居,况显被重论于谏长乎?固当默默自退,第念为国忘身之教,终始不变之戒,昭然于前日谕书之中,臣何敢不以奸邪情状,上达于吾君,使吾君终不知奸回之间于朝着,而奄至于误国不自知乎?敢此书启。”
○上御思政殿。大王大妃垂帘同御。右议政沈连源、吏曹判书尚震、左赞参任权、工曹判书尹思翼、右参赞尹元衡、刑曹判书金麟孙、兵曹判书李浚庆、大司宪陈复昌、都承旨郑大年、记事官柳顺善、李瓘、南延庆入待。慈殿命大司宪进前,教曰:“乱贼既除,胁从罔治,日望大小之臣,尽心辅国者久矣。今观大司宪之启,至为寒心。初不直斥,虽未知罪人之为谁,意必有小人之欲行其术也,及见再启,然后始知仁恕之所为也。仁恕久于台谏侍从之任,自上意谓当尽心于国事,岂料无状之至此极乎?司宪府则伸冤抑、纠察百僚,乃其职任也。然其在常时,论人罪过,自上虑或有暧昧之事。人君固不可任意杀人,安有阴嘱台谏,使杀无辜之人乎?嘱之而不听,则又怀陷害之谋,至以复昌,比之于许沆,此乃小人欲专擅自恣,而谋去尽心国事之人也。自中庙朝,有如此阴嘱构成之弊,旧习犹存,莫之能矫。大抵民不得遂其生者,京外之官,杀害无辜之故也。今于仁恕之事,尤不胜愤嫉。”复昌曰:“自古君子之治小人,只治其魁而不治其馀。小人之挟私愤害人,则其为毒也,非止于臣身,必至于伤士林而害国事也。臣初闻污辱之名,计欲自退,而既知无状之情,不达于吾君,是欺君也。李羲武事刑讯之后,详闻其人,则非微贱之流,实乃士族之人,而事亦暧昧焉。仁恕之为人,可谓愚也。隐微之事,则犹可以试其术也,如此判然之事,亦欲行胸臆,此诚小人之愚者也。偶与相値于一处,发暧昧之说,则勃然而怒,设使臣误为之,仁恕若平淡之人,则虽非中情,可以和解,而犹未泄一己之愤,谓臣受贿而放之,至比于许沆,显言于士类。其用心无状,至于如此,自上若不知而宠信之,则终必误国者,未必非此人也。且论黜黄宪之时,见其辞色,显有不便。臣意谓,今当大事,何以如是乎?到今见之,欲复引黄宪,为他日用事之地也。情状显然,不得不启。”慈殿教曰:“人心士习,日以非矣。只为一身,不顾国事,虽有小人专擅自恣,谋危宗社,谁复救之?注意黄宪,倚任而宠信之者久矣。擅弄威福,至于私庇逆贼,而两司长官,视为馀事,岂不寒心?卿独抗言,予嘉乃忠。大抵小人,必除直言之士,然后得售其术,而使人君,孤立于上也。君子小人之心,岂难知哉?为国忘身者,谓之君子,反是者,谓之小人。在先朝,明辨朝臣之是非,故小人不得售其奸,今则谓上,不知是非,而如是,至为寒心。不计事体,不伸冤抑,只听阴嘱之说,则岂可谓台谏乎?相讼之事,尤不可偏听,必当明辨,然后不陷于其术。其在前日为台谏者,必以报复为事,故奸贼之徒,因之而至于谋危国母,大抵小人之误国,必自于台谏,为之阶也。”沈连源曰:“大臣当同寅协恭,台谏则当可否相济而已。尹仁恕挟私用情,阴嘱台官,而不遂其志,反欲陷害,情状骇愕。”慈殿教曰:“其情状,极为骇愕,此机可畏。固当明辨而欲示好恶是非之别矣。况今主上幼冲,望朝廷一心辅国,而旧习犹存,不有君上,专擅自恣,为国忘身者,欲将以一网打尽,国事其何以不非乎?大臣当此机,亦可以善处之。近年以来,朝廷谓上幼冲,而专不敬谨。故欲其禁令之行,而曾未有奉行之人,此无纪纲而然也。尹仁恕事,反复思之,始虽欲行无状之术,友朋若以理而讽责之,则固当惭悟,而乃怀报复。失此不治,难救后弊。其机最重,宜示好恶也。”尚震曰:“台谏相为可否,若以不听私嘱,唱其过恶而斥之,则所不可忍为也。且士大夫,虽或有请嘱之事,为人救死者,则有之矣,安有以杀人为请乎?仁恕之无状,岂不有害于国乎?但在言官之列,量宜处之幸甚。”慈殿教曰:“有害于国事,岂计其言官乎?若知君臣之礼,则以礼待之可也,苟有小人之行,则虽大臣,尚不可饶之,岂以台谏而宽贳乎?年少之人,专擅自恣,自上欲矫其习者久矣。大司宪若虚言,则疑或有误蒙之虑也,其事诚然,何足计乎?”任权曰:“小臣立朝已久,累经变故,而近来朝廷升平,士林间庶无攻讦之弊。台谏中又有如此之事,陈复昌岂一毫虚构而启之乎?自古小人,必在台谏宰相之位,然后能行其胸臆,不可不明示好恶。然其罪,则量而处之。今此之事,至为不美,满朝之臣,皆可耻也。自上以谓人人皆若此也,所谓甁之罄矣,惟罍之耻也。”尹元衡曰:“乙巳年间,朝廷之上,怀二心者居半,向心于上者,有几人乎?幸而至此矣。盖胁从罔治,谓可相容,而始之误入者,终或不改,至发触上之言。如臣及复昌、尹春年,自初人多非之,然臣意以为,岂其至今而犹非之乎?今乃触目忌惮者,多欲去臣等者,亦岂无乎?至如李洪胤、裵光义谋逆之时,朝廷亦有许多宰执,而必以臣等八字,推占吉凶,而欲为之谋也。且仁恕之事,可谓愚矣。岂可以私嫌毁人乎?臣叨参功臣,知人心不和,日夜忧惧。自古元勋,未必有不为非事者,以其国纲之重,而未有非之者。今者,时不如古,况以外戚,身在高位,顾之才德,心思恐惧,小无恃功骄恣之心矣。但元品不贤,岂无失误之事乎?若如他臣,则有欲退之心矣,臣义当与国同休戚,故不敢退也。且仁恕之言曰:‘非我独怨复昌,人皆怨之,怨詈之言,亦将及于令公。’臣曰:‘何怨复昌乎?’曰:‘喜为惮驳,使人畏之故也。’臣曰:‘若顾一身,而不非人之所非,则国事,谁肯为乎?其为人也,焉有受赂之理?幸有识之人,以理晓之,使之调剂而已。’其所以欲除复昌之机,最为关重。若使仁恕,独自媢嫉而害之则已,若聚党类,比之许沆而除去,则朝廷间,岂有如此事乎?臣与复昌相善,非出于立朝之后,乃自于生员之时。顷在中庙朝,有大、小尹之说,所谓寡助之至,亲戚叛之,亲戚犹然,况朋友乎?复昌则终始不变,而来见焉。虽或来见,而彼此若有邪说,则证在苍天,臣何敢如是言乎?复昌尝语臣曰:”大、小尹之说,何如此乎?’时或流涕曰:‘君等不久而死。’此乃朋友中可贵者也。但许磁妄疏其人矣。但复昌不无病处。量无包容,不讳人过,自古有如此之人,然后人知敬惮,而国事可恃也。臣尝戒之曰:‘人言亦可畏也,固当量处矣。’本性如此,故不能含忍。今与仁恕相激,则乘机附会,欲其生乱于朝廷者,岂无其人乎?人心之不和,至今犹然,臣未知所为也。“慈殿教曰:”仁恕欲除去直言之士,又恐动元勋之臣。若但以羲武事,则岂至此乎?顷有大、小尹之说,朝廷半为贼党,乃是皆陷于贼术,故胁从罔治,欲使和合一心。而本怀贼心者,终不改悟,我国之事,至为寒心。且仁恕为台谏、侍从,自上待之殊尤,而小人忘君之恩,欲逞其术。然岂独自为?必有附会而恐动者也。“元衡曰:”貌相好而心不然者,滔滔皆是,仁恕亦以私愤,而欲害复昌者,生异心也。大抵自中庙朝,弊习已成,矫之甚难。祖宗朝,岂敢少有触上不敬之言乎?中庙承废朝虐政之后,代虐以宽,权柄下移,虽或小事,而论君之过,有如友生。其在丁酉,谋危国母,逮于乙巳,将谋废置。且某人虽有某言之非,乃曰:‘何必发说,而使之得罪乎?’有如闵齐仁之言也。五伦之叙,朋友居末,徒知有友,而不知有君。至于忌惮臣等数三而欲除之,则当今之时,宜无此事,而有如是不美之风,必以谓自上不知是非而行胸臆也。“慈殿教曰:”士习之不正,未有甚于此时。古者,人臣之于国家,皆有畏敬之心,今也,不知有君,虽闻不逞之言,谓可以容默也。况小人未行其术,欲除外戚与忧国者,则国事岂不日非乎?虽无功外戚,尚不可恐动,况元勋外戚乎?是不有其君也。自上岂不知卿之功乎?顷在乙巳,宗社之危,如在反掌,卿能尽心竭力,得扶其顚。尝有逊让之志,故虽不参一等之功,孰有加于卿之功乎?天地之神,祖宗之灵,岂不知乎?每以不能报大功为念,而见此人心,益为寒心。“元衡曰:”乙巳年间,宗社几危,臣在戚里,不得不救。此乃职分之当为,岂有殊功乎?整国事,立纪纲,矫弊习,此固臣之所愿也,事已不成,害将及己矣。朝廷之间,或有凶言者,而若欲治之,则指以为趋附,此不过欲使人人不敢言也。“李浚庆曰:”臣见仁恕所为,安有如此事乎?近来朝无奸人,国似安静,今又波浪复起。仁恕岂有不足于一己乎?长为侍从、台谏,宠擢极矣。然其局量狭小,以其私愤,欲去直言之臣,此虽言语间事,其机最关,宜示好恶也。“连源曰:”拜陵后相地事,曾已传教矣。其时果有其言,而山陵监官,或有被罪者矣。然非独自为,朝廷共议,宁有误事乎?臣亦往见之,虽不知地理,山形水势,皆是稳藉,靑龙白虎,亦且回抱,凡眼所见,莫此为好。今若更相,则恐致骚扰。“慈殿教曰:”风水之说,虽非正论,父母之坟,于子孙岂不重乎?况主山不好,恒怀未安之心,幸若不好,则安有如此事乎?不得已相之也。“
○传于政院曰:“尹仁恕未成意欲,反怀私愤,以尽心国事刚直之士,比之于小人,〈指许沆。〉谋欲陷害,恐动元勋,其下禁府推之。”〈史臣曰:“陈复昌,以录事陈义孙之妾子,侨居京师,稍以文墨称焉。遂事尹元衡,以为发身之地,仁恕亦与之,结为心朋,凡朝廷之事,听命于元衡,而复昌唱之,仁恕和之。人主之权,分在三人之掌握,而元衡实主之。及其积猜而事败,则乃曰仁恕之罪。而满朝之臣,承命面对,无一人直言者,是果事君以直之道耶?呜呼,哀哉!考诸国乘,则可知也已。”〉〈史臣曰:“谨按仁恕与复昌,结为心朋,逐日相随,议论不一,乃为复昌构陷,利尽交疏,小人之常态也。此真所谓以小人攻小人也。”〉〈史臣曰:“仁恕之被囚也,复昌扬臂大言曰:‘仁恕之罪恶极大,而经幄之间,无一人言者,时事可叹。’其后特进官宋世珩,极言仁恕之罪,欲使复昌闻而喜之,时论鄙之。”〉 ○全罗道南原等六邑地震。
8月20日
○丁巳,上御朝讲。正言郑思亮曰:“空闲之地,与百姓共之,此务广德惠之意也。此法不行,人多私占,冒受立案,傍近居民,劫于威势,不得樵采于其中。虽遭凶歉,亦不食其利,请申明古法,毋使自占。”
○传于政院曰:“郑思亮所启,其申明举行。”
○上御昼、夕讲。
○以具寿聃为司谏院大司谏,庆浑为弘文馆副提学,南宫忱为副应教,柳涉为淸洪道都事。
8月22日
○己未,工曹参判柳辰仝启曰:“今月十五日,臣偶到尹仁恕家,仁恕言:‘前日饤饾之议,汝从何议乎?’臣曰:‘从私备之议。’仁恕有不肯之色,因曰:‘大宪陈复昌,于收议之日辱我,我甚怒之。’臣不知与大宪,尝有不平之意,答曰:‘大抵论议国事,不必务用己意,但言其志,在朝廷采择而已。必用其意,己为不可,若因此相激,则尤非君子美事也。’仁恕即指臣曰:‘为好样模棱者也。’臣曰:‘凡事,须就长者议之。尹四宰、〈元衡。〉金二相,〈光准。〉皆在近处,须见之。’仁恕曰:‘前日经筵,吾启偏任为害等语。’臣难于为答,复曰:‘须见长者。’及今闻之,仁恕顷日言于人曰:‘柳某云,金二相尝以踞慢咎大宪,汝当往见。’此则不出于臣口。而如此托言,心甚骇愕。”传曰:“岂知仁恕之无状至此乎?”
○夜,流星出奎星下,入天船星,状如拳,尾长一丈许,色白。出北斗星,入乾方天际,状如梨,尾长八九尺许,色赤。月晕。
8月24日
○辛酉,上亲祭于靖陵、孝陵,两陵参奉等,赐赉有差。
8月25日
○壬戌,以义禁府公事下于政院曰:“尹仁恕,姑停刑讯,其所通简,取考虚实可也。且李羲武之杀孽弟,非理好讼,夺卖庶母家等事,令有司察而启之。”
○义禁府启曰:“今闻姑停刑讯,通简取来之教。不可私通取来,亦不可使下吏取之于台官之家,将何以处之耶?且羲武之事,未知禁府当察之乎,有司当察之乎?取禀。”传曰:“政院召大宪,使之取来,传付禁府。羲武事,禁府察之可也。”
○大司宪陈复昌持仁恕简四幅〈大略云:“李也之事,今则怨毒益甚,有骑虎难下之势,须以其罪罪之,然后可免后患。又云:‘东城令申氏之事,乃吾一家事也。今闻已发,罪满则自发也。其婢何以保放乎?其收养已过五十九年,而申者中间寅缘婢辈弄术,而终夺三岁前收养,其恶不可惩,何必问元财主乎?元财主亦惑于婢辈,安知出无情语于其口乎?况以收养子之事,捉致其母可乎?’又云:‘示事见来,心甚未安。当初不言于令公,醉中劝令公不欲发者,只以吾与令公之间,人皆知之,虽公事或以为私故也。厥后事不如意,昨者尹玉轻发见囚之后,仆始闻之。至于刑后,恐其死,请令公勿为加刑,而彼犹不悛其恶,欲以死报,闻来痛愤故通之耳,岂畏吾中毒而欲死之乎?吾之请勿加刑者,矜其死也。其罪之不暧昧,吾必详知也,彼欲自脱,又归咎于精,可笑。前日之事,未可知也,今日之事,非精之构也,乃自作也。前者有身,尹春年齐号曰:“或固不足惜也,精亦乌得无责乎?”吾亦如是答之矣。大抵今已承服,处之甚难。彼也自服,而以为暧昧可乎?于情法甚难,何以则可乎?其害吾与未,不暇计也。只在处事依法,彼已服而以何事脱之乎?令照付丙丁。’又云:‘同处城中,恐被杀害,若承服而远去,则何害之有?’〉启曰:”臣近来多有未安之怀,以待公论,而今日伏闻通简取来之教,不得已而来矣。仁恕所谓偏任之言及怨望之语,必是一时公论。臣以浅薄暗劣,过蒙上德,偏受恩眷,长冒侍从、台谏。而使吾君,既有偏任之过,使时人亦有怨望之言,臣岂无所失而然乎?况臣之妾,未赎身前,不役于本司,而臣为本职,不避前日自犯之嫌,敢为京外官物刷还公事,果为无状。非徒显发于仁恕之招,物情亦必皆以为未便,而尚冒重地,何能尽其职乎?请命递,一以快时人之物情,一以全微臣之性命。“答曰:”大抵近来人心,不念事君之道,少有尽心国事者,则如此猜忌,至为寒心。其在前日,虽有自犯之事,今则欲矫其弊而自发之,不可以仁恕自明之言,遽为避辞也。其勿辞之。简则付于禁府。“
○传于政院曰:“今观咸镜道监司状启,其风水之灾,甚于八道。顷见儒生〈减镜道儒生董世忠也。〉之疏,始知冒属忠赞卫之事,意其冤闷,而今见其灾,果至于此矣。”回启曰:“臣等见此状启,救荒之策,将无所施,极为闷虑。且冒属忠赞卫事,来赴会试儒生金万龄,亦已上疏矣。”传曰:“后当与大臣,议救荒之策于阙庭也。”
8月26日
○癸亥,上御朝讲。大司谏具寿聃曰:“周公负成王朝诸侯,为周家辅弼之臣;管、蔡以至亲之人,至于流言而恐动之。当此之时,成王不知其忠,则周家几至于亡也。汉昭帝时,霍光受周公负成王朝诸侯图,而上官桀构谗害之言,帝年十四,知霍光之忠,而辨其诈。昭帝之明,虽不及成王,其知而辨之则同矣。以我朝之事言之,金安老,小人之尤者也,朝廷无不知之。既黜而复用,人莫敢开口,至置诸相位,故一时士林,皆被其害。中宗大王见国事日非,然后始知其罪恶而罪之,然有害于政治亦多矣。顷者,黄宪以不称之人,亦为政丞,又参勋籍,竟至自败,国家初不知而误用故也。卜相,政府之所当难愼,而宪之为相也,洪彦弼为首相,而谬荐之,一时公论,皆以为非矣。近者,尹仁恕为大司谏,一时之人,皆以为宠擢之出于非常,而言辞之间,亦为不直,若不明辨之,则恐有名位之亦累也。”
○上御夕讲。
○取生员洪溥、进士李泂等二百人。
○尹仁恕狱中上疏曰:
伏以臣纵乏学问之功,早承家世之训,只知事君以忠,不知喜生议论。无才无行,滥陞堂上,圣恩如天,长怀图报,不揆自陷罪辟,以底今日。臣若含默得罪,非但一身抱冤,深恐圣慈,无以知小臣之情,万世无以知是非之论,敢列根因,曁所以历陈焉。伏愿殿下,勿以罪人而忽之,勿以先入之言而主之,深加睿察焉。臣与复昌,初虽无分,近则许为朋友,凡于国事,约以同心同力,少无嫌隙。但见复昌,虽曰向国,处事无渐,动多骚扰,常在家驳人,人多离畏,而不为和平镇定之事。臣以谏官,厚蒙圣恩,心常为忧,一则在国,一则在民,未尝有一介邪心。顷于私供议得后,舍人兪绛,在其司邀之,臣往焉,绛问议得始末。臣言其可否边,绛问:“瑞原〈尹元衡。〉在何边?”臣曰:“吾边也。”绛曰:“大宪之与瑞原,执异者何也?”臣曰:“非徒执异于瑞原,亦务自胜。当初议时,吾言未便,大宪顾叱曰:‘此事忍为,则何事不可忍为?’又曰:‘如此则何不死于为儒时乎?’其傍听宰相,岂无苟从之弊乎?每事如此,人或苟从,朝廷之事,不可说也。况复昌宜不异于瑞原,而今反欲胜,未知其然也。”绛曰:“复昌之为人,果不可如。与汝可谓相交,而实相负,吾则不取如是之友。”臣惊曰:“何事也?”绛曰:“前日吾等避嫌时,复昌于完席,闻公辈之论,而怒曰:‘彼必以风闻之事为恨,而为如此说也。’又多无情之语,汝之为交虚也。”臣怪之曰:“吾曾不闻。何如是不近人情也?况吾之为李无强等说,在于羲武不放之前,吾言岂以私乎?其后流闻受赂放之,吾不为信,今闻此语,何有亲友之义?”绛曰:“其欲避嫌时,吾等之意,已决辞退,不欲与之同事。诸意以为皆递,何公之独存大宪,只递吾辈耶?”臣曰:“初欲两存之,仕进后,见大宪避辞,势不相容,故只递君辈。勿论如此,则吾等误也。”绛仍言:“大宪何以每短彦久以虚疏也。”臣曰:“是何言也?大宪之得至于此,谁之荐也?若非彦久辈,何以至此?”绛曰:“大宪,吾小时交也,深知根本。以门地观之,岂能至此?”绛向臣言之,又向复昌,必间臣而言,故遂成大隙,至于构臣罪启达,而不之知也。所谓彦久者,乃在丧臣尹春年也。臣初闻绛言,疑复昌有异于春年及臣,而又知有物议。数日往见春年,以此传之,春年曰:“无乃谗间欤?”臣曰:“此人常时愼言者,宁是谗间乎?”春年曰:“未可知也,若然则大宪非矣。然吾辈不可角立,吾当见而言之。汝亦面言可也。”臣曰:“他事则公言之可也,受赂事,不必言。若言则性急之人,恐以为议己而怒也。”春年曰:“然。”春年又言:“曩者许磁攻复昌之疏,具寿聃为之斤正云,复昌恃寿聃者,未可知也。”臣既闻此语,又于经筵闻寿聃演好恶之说,推极用人偏信之弊,似指复昌而言。臣意以为寿聃于复昌,有难忘之恩,而敢如是,此必为公而后私也,益知物情之不可抑。偶逢韩智源,语及避嫌时事,亦如绛言,而又言:“复昌,凡论与固僚,相约以共发,至于完席,同官发而不应,扬言于他处曰:‘下官发此议,吾力止之。’为市恩之地。至于照律之际,以意上下必发怒色,难于同事。”金铠亦以为不当。近又见大宪,大宪曰:“自上信大谏。”〈自道也。〉再三言之,似是怨言,臣闻而详知同僚之不取,而猜忌小臣也。一日臣在家飮酒,夜深醉后,参判柳辰仝来到。臣曰:“为国之政,当平和有渐。”辰仝曰:“然。”醉中仍传所闻,辰仝曰:“然则其归见叔艺乎?”臣闻而疑其所议者,有日,叔艺乃金光准之字也。而臣无意攻击,故不往见,其尹四宰及摸棱等语,本不发说,朝官亦有随听者,辰仝虽畏威,亦敢欺君而启之?其翌日见春年,复以所闻言之,春年曰:“吾以汝前言,已传复昌,且言受赂之事。又因缘闻之,其受赂之事,虽未知其已成,亦非凿空之言。”臣答曰:“复昌常在家驳人,人心不平。”春年曰:“瑞原亦尝忧之。”臣闻之,妄意瑞原之意,亦与臣同,仍言:“复昌若闻此言,则必怒我发毒矣,深恐深恐。”春年曰:“万无害汝之理,当从容观之。且虽以为非汝则不可发,若然,人必谓自中之乱。”臣信其言,而但闻物情如此,欲见四宰尹元衡,议其箴警复昌,调顺众情之策,足屡及门而不得遇。又释奠祭飮福后,醉中。路见李戡,言罢职根源之可笑,戡曰:“许磁何以知复昌今日之事,于司谏之时,而欲防之耶?真可谓有知人之明也。”臣问:“汝聘翁,以为何如?”戡曰:“聘翁宁多取?”聘翁即任权也。臣见私供议得起草,权曰:“众情不可违拂。”意其指复昌,而臣请改之,故问之也。又拜表日罢还时,入舍人依幕,见弘文馆官,臣意妄谓,身居言地,闻众情之如是不可,不与玉堂之官论议。况复昌既有台僚独存之讥,又不参公会。己不参而推人不可,故例自避嫌递之,复昌只启未安,而不为避,有违古例,蔑公论之形迹。故臣泛问坐中曰:“如有不恤人言,不为镇静,此非尚德之风。其可经情直行乎?”郑惟吉若思而笑曰:“吾知之矣。然末如之何也。”臣说前后所闻而终之曰:“今不可攻击,当使少警,改此之行,永为和平之福也。”惟吉颔之。此果臣欲陷害而然耶?其后往见尹元衡,略陈所闻,如前日之供,欲有所议,而适有命牌召臣,故不得毕陈所闻所怀。元衡曰:“自上待之甚厚,方委任,而今如此不可说也。古有杯酒释兵权之事,何不相见和解耶?”臣曰:“我非欲驳。闻复昌之怒,不知自处,欲辞职自退。”云云而已。闻复昌诣阙,意其攻臣,中心忧闷,语不能渐,不知自陷于恐动之地,臣罪当万死。但元衡,细知物情之如此,臣意之如此,亦未必以臣为恐动也。不问物情之如此,只闻臣卒遽略陈之言,宜以臣为恐动而启之也。况未必不为复昌之所先动也。元衡与臣同姓之亲,亦有同里,少时如兄长之分,必知臣心,故许以同力辅国,拔于外任之中。今虽难于两全而启之,亦岂欲使臣至此哉?前日供招欲直陈,恐多引士类,群情骚动,不敢指名,而其意则已具。此皆小臣,因所闻议论之事也。万无以私而谋害复昌也。羲武之事,家门之事,故虽或有悖戾之事而言之,初非阴嘱也。其不可发请勿加刑之事,虽自上下问,复昌岂有所隐而欺之乎?复昌特乘怒欲攻臣,而书之过情。若果以此事而非臣,何不攻臣于不议己之前,而乃攻臣于闻议己之后,若讼者之先呈哉?文林之事,臣本不开说,已发未放之后,婚姻家,欲闻归决,故问之耳。其比诸许沆之说,非臣创言也,复昌自道,故臣必于醉中言之。曾在弘文馆,则复昌欲击两司于一会,众议以为未便,而难与为决,臣最晩到。左右问之,臣以非时答之,众是臣意,复昌怒之。其后至于流涕,而大言:“吾岂许沆、蔡无择之欲胜哉?”复昌怒臣之不阿,而矫其过,其所从来,久矣。人孰不知,此亦以私而然乎?况佐理之说,臣但闻于复昌言:“宪欲以某某为参,而撰集郞厅,亦皆参云何如?”臣只闻某某之为言,亦不闻名姓焉。假令与宪为质,臣岂参闻而乐之哉?只讥笑佐理之无端,而引复辟后,佐理之说答之耳。其作诗之由,宪录功之后,复昌每见微事而咎之,臣以其时宪之罪未著,恐朝廷动摇,作诗欲和。其诗今在弘文馆,其诗在为国,非为宪也。臣之有心,皇天后土,实所共临,宁有殿下之圣,而不知之哉?以臣为欲胜人,复昌为不胜人,则同时共事之人,必有所辨于胸中,上列宰相,其何以得知乎?是非之论,虽定于万世,有殿下圣明之主,而不之辨,此臣哀泣无告者也。人见复昌之必胜,愚臣之必罪。虽见以谏官论议系狱,谁肯忘身而辨之哉?公论之不发,是岂独皆以臣为罪?必有所畏者矣。如无所畏而然则已矣,如有所畏而然,则是岂独负臣者哉?当初,臣固知中复昌之毒,而不欲议,只见人皆为威势所怯,莫敢开口,臣若不议而警之,则将恐国事,不能和平。而妄信人不害之语,为国之心,不能自已,私自为心曰:“古今人臣之论议不合者,不过去之罢之而已?”宁知今日至于此极乎?如臣之微,死无足惜,窃恐以臣之罪,而后之居言责者,无复有所论议,以致含默之风也。何则,复昌大宪也,臣大谏也,彼亦臣也,臣亦臣也,一时共荷恩宠者也,一朝以彼听人言乘怒之书,而不辨彼此之情由,遽命下狱,是岂独有亏于前日,待愚臣以信之道?深恐以臣不肖之故,而启后世无穷之弊也。臣若有罪,既有言官、两司,当以公论论之。于复昌则有嫌,非国家机密之事,而不计有嫌,每事独启罪之,则恐非盛朝之美,亦非君子之所尚。以此而成例,则如三公大臣,亦独启已事,而无被论之日乎?此弊若成,则末流之祸,有不可胜言。非臣得罪之为闷,闷此弊源之渐开。臣罪可论,此渐不可长。大抵人非尧、舜,孰能尽善?虽人上之过,谏官争之,况人臣乎?虽误触人君所无之过,亦以有妨言路而赦之,况人臣交相论议者乎?复昌虽实忠直,岂无偏处乎?有偏处而议之,虽如臣之同力比肩者,尚且钩摘,许多无情之罪目,陷之至于此极,自今而后,复昌倒置之事,谁肯为论乎?臣非谏官,而潜与无赖者论之,则虽谓之谋陷可也,幸有所闻,与一时持公论者议之,其果为私乎?亦为公也,是欲国家和平而已,朋友保全而已。伏愿殿下原臣之情,察臣之罪,宽一愚妄谏臣之事,以养一世忠直之士气,不胜幸甚。臣在缧绁之中,上愧有负圣君,下悯不顾偏母,涕泣追愆。精神错乱,言语无章,无任陨越之至。
○日晕,两珥。
8月27日
○甲子,上御朝讲。
○传于政院曰:“今观尹仁恕之事,纵至于死,自上问之,则固当直供,而诈饰其言,至于片简之内,或无全家之言。其曰:‘骑虎难下。’其曰:‘以其罪罪。’其曰:‘若承服而远去,则何害之有?’等语,其非请嘱而何?且疏中所论,无不与之人,向上语势,似涉恐动。有识之人,如此无状之甚也。”
8月28日
○乙丑,上视朝膳于文昭殿。
○大司谏具寿聃启曰:“顷者入侍经筵,启人君好恶是非,当出于至公无私,不可有偏党之失,继之以君子小人,不可不明辨矣。君子已定之是非,一小人犹足以变乱,治乱安危,实由于此。前日会议饤饾时,尹仁恕以大司谏随参,专擅论议,虽大臣在上,略无敬惮,及见传教,则曰,依仁恕之议。盖议得之时,分可否以启否类,亦有秩高宰相,而特于仁恕落黜,宠眷非常。仁恕乃憸邪一竖儿耳。眷注如此,则不无他日构祸士林,变乱朝廷之渐。臣以小人变乱云者,专指仁恕而启,舍仁恕之意,已言于朋侪间矣。今见仁恕之疏,反以臣此言为腹非,陈复昌,以臣心所无之事,巧饰虚言,欺罔上达,极为无状。又以臣为斤正许磁之疏,此乃传闻之误。臣与许磁、复昌,素相交厚,两人皆知臣心,臣不复多言。仁恕疏中,多引朝中有名之士,常时偶然无心谈语之事,默计邪念,变幻构虚,萋菲成文,恐动见闻,一以疑贰士林之心,一以眩惑君上之听。其媒乱朝廷之计,有同鬼蜮,忝辱名器,莫此为甚。”答曰:“益可知仁恕无状之极也。”
○上视夕膳于延恩殿。
○政院以直提学郑惟吉、军器寺正金铠、议政府舍人兪绛、兵曹正郞韩智源等书启入启。惟吉则云:“去十七日慕华馆查对后,臣往舍人司依幕,则仁恕先往焉。酒阑,仁恕言于座中曰:‘君等,知今世之人所畏惮者乎?’佥曰:‘吾何以知之?’仁恕曰:‘近来宪长所为之事,果合于物情乎?不自律己,而责备于人,受人之赂,而擅放罪重之人,日以驳人为事,若不纠正,恐至大妨。且前日李无疆之事,固僚皆递而独免,近日公会不参之论,亦不为辞避,其不恤公论甚矣。吾欲警之,使之惩艾,于佥意何如?’左右默然,仁恕悄然曰:‘君辈皆与复昌相交故也,吾亦岂不交复昌者乎?’仍言复昌门地,言重辞复,而不知止。座中皆曰:‘令公岂宜发此言?’臣言曰:‘吾意为今计,和平为上。令公幸思和平之策。’座中,皆以为然。如此而已,今见仁恕之疏,至举臣名,末如之何曰颔之,皆言臣所不言者也。虽出于自明之辞,心甚未安。臣忝在侍从,不可不达。”金铠则云:“臣伏见尹仁恕之疏,举臣名谓,臣以大司宪陈复昌为不当。是虽称韩智源所传,而臣未尝以如此之心,蓄之于心,安有以如此之言,发于口之理乎?智源亦非无识之人,必不以不闻之言,传于仁恕。臣实惊怪,敢自冒达。”兪绛则云:“日不记去三月间,臣为掌令时,尹仁恕,以其妻四寸李羲武不义之事及怨望自己之事,为言于臣,臣仕进,语连坐同僚曰:‘仁恕嘱以一家私嫌,欲发诸完席,我岂可为之?’其后,臣适不仕之日,府中捉囚羲武,刑讯欲服,旋以暧昧放送。今月初二日,本司荐望一会时,仁恕自议得来到,臣问议得之事,仁恕答:‘以某可某否,而苟从者多。’云,因怒言:‘大司宪于议得时,谓我曰:“汝若饥死,则当死于儒生之时。”又曰:“汝若安于乞食,则何事不可忍为乎?”云。近者擅弃禁乱,又受羲武奴婢,是何等事耶?’臣其时亦为台官,故以为同朝之人,所当协心,而不宜私自诋毁,遽答曰:‘令公若以擅弃禁乱为非,则何不于其时论之,而有后言耶?羲武事,大司宪则言令公,以私事欲罪,曾通简而不治之,必有未便之心。公勿复为此言。朋友之道,固不当如是。’臣对仁恕说此言者,冀其反省远嫌,而解悟和平也。仁恕默然良久曰:‘吾亦曾闻之矣。’愠恨成色,更无他言。至如门地之说,仁恕自言于查对处,尹春年虚疏等语,则臣实口外不出。臣性朴讷,又多疾病,不能寻访朋友,而今者伏见仁恕之招,以臣为初传于己,而还传于复昌,以此成言。又于疏内,以臣为又向复昌,必间臣而言,故遂成大隙云。仁恕只疑臣传其言于复昌,而构成臣所不言不为之事,臣实惊怪。近数朔内,臣与陈复昌,一无相面之处,又无还传之言,又无成言之事。臣岂有间仁恕而成大隙之理?此人之所明知也,心甚未安,故敢达。”智源则云:“臣妻三寸黄海道都事赵应恭家,住南大门外,臣家相距不远。今月初旬间,应恭邀臣曰:‘吾之发行在近,而大司谏亦来此,可即来见。’臣以今适有故,稍晩当进答之。俄而更伻促之,臣进去,则应恭与仁恕及名不知一盲人同坐。臣问仁恕曰:‘自何处早来于此?’仁恕答曰:‘自望宫礼来耳。’仍问曰:‘吾有所闻,欲君见者有日。’臣问何事,仁恕曰:‘汝等前日议欲避嫌时,大宪于完席,多发不祥之语,咎我甚重,吾甚未便,若及其时早闻,则即当辞避,而近始晩闻,故未果耳。’臣答曰:‘令公何从闻此不根之杂言乎?大宪与令公,万无如此之理。’仁恕曰:‘以私供之事,尤为毁我,我不仕,况汝等避嫌时?其同僚,皆为未安,而众情亦多忌怨者。如此失人心可乎?’臣怪其交厚之间,不知何故至此,而意或以为,私供之事,相为好胜,偶尔如此发说,故答曰:‘令公岂不知大宪之心,而如是发说乎?若误听杂言,则虽兄弟之间,亦或相乖,令公无乃有惑于间言耶?’仁恕曰:‘汝以此人为可恃耶?汝之为下官时,议论或不相下,此人言于一处,而怒之云,汝其不及闻知乎?’臣答曰:‘大宪,与凡人交,必示肺肝,略无隐忍。苟有目睹未便之事,则岂不面相责善,而敢为后言者乎?人亦有言,大宪之意,本不如是云。况中间虚传之不足取,吾尝有定于心,而令公则如是言之,可笑。’仁恕似有愠意,更欲开口,而适刑曹正郞卢庆麟入来,各相叙阻意。后多有虑不到口不出之言。至如金铠,亦以为不当大宪,言自上信大谏等语,臣既无所闻于二人,安有所传于仁恕乎?事虽无形,名在辞连,岂可以此,诿诸仁恕自明之辞,而于臣心安乎?”传曰:“欲离间朝廷士大夫,为如此之言,安有如此不美之事乎?自上不以为是,故不下问耳。”
8月29日
○丙寅,上御朝讲。掌令赵光玉曰:“儒生之不居馆学,实由于士习之不美。古之朝官子弟,年虽强仕而劝之,仕则不为矣,今也宰相,用子弟之弱者,居荫补之列。既不知学,又焉能临民而抚字乎?非但此也。为生员者,必怀干禄之心,或属名于忠顺卫,谋出加资,以为别坐、察访、禁府都事之阶,孰有志于穷理之学乎?”
○传于政院曰:“四学儒生之供,戊申年减三十之数,还给可也。”〈前者,许磁于经席启之,故有是教。〉 ○上御夕讲。
○李戡上疏曰:
臣与尹仁恕,素不相识,出身后,始因交友相知。而交分则未有,故绝不相访,未知所寓之家。今年六月间,只见于陈复昌之家,又于今月十一日,仁恕自释奠祭,醉酒来臣家,臣怪其来,出于非料,出门迎之。仁恕泥醉艰入,中门踞坐曰:“汝之罢职,吾欲唁慰,今适来过尔。汝妾,不还率乎?”臣答曰:“以此被罪,安可更率?”仁恕曰:“汝等之罢,吾意以为不当。安可以是而绝之乎?”且曰:“汝聘翁,则以此公事,为何如?”臣答曰:“聘翁于婿罢,亦岂好之?”仁恕大笑,仍仰天若发歌吟咏,即扶出还归。臣家到话,此外无他。及见其疏,非徒以聘翁之问,转指他事,又以臣所不发,构虚成说,欺诳天聪,臣实痛愤。臣与复昌,同里闬相善,人所共知,许磁之疏,岂合于妓妾公事,而答仁恕之言乎?臣专不知仁恕,作隙复昌,而徒知两人,协心相孚而已。设使臣欲言,而势有所不得者。交非深密,则言不相尽,两间相厚,则疏者难言。臣于仁恕无分,又以为多间相厚,宁有此情外之说乎?仁恕罪著之日,臣惊怪两间之事,始见尹春年,而知仁恕嫌隙之渐,相与愤叹。又其疏语,亦多春年不说之语,凡所援引,都是恐动之计,益知奸毒之甚。欲启臣所答之实,而臣以散人,不得随他启达。终若缄默,则臣之情实,圣上无以得知,而仁恕奸状,亦有所漏。路阻君门,势莫自达,犹有封章,庶可暴白,故不计疏浅,仰渎冕旒。
〈史臣曰:“甚矣,小人之欺君也!当其纳交之初,如兄如弟,及其败也,视同仇雠。戡与尹春年,交结互为援引,为其所使,则其不交仁恕云者,不亦诬乎?戡不足说也,至如一时名士,莫不惴惴然来启,以为自明之计,复昌之恐动,岂下于仁恕乎?”〉 ○江原道襄阳有杏,开花结实。
九月
9月2日
○戊辰,传于政院曰:“今见咸镜监司李名圭状启,安有如此惨酷之灾乎?其召大臣,议救荒之政。”
9月3日
○己巳,上御思政殿,讲试儒生。
○上召对。
○付处尹仁恕于兴阳。〈史臣曰:“仁恕,初与陈复昌相厚,及仁恕为大司谏,两人颇有构隙,潜相倾轧。及闻仁恕议,复昌发禁乱吏,既捉李无疆等擅议还放之非,复昌怒曰:‘果尔,则仁恕不免见捉于吾手。’至是,杂取仁恕隐微之事以启之,下狱推之。遂流兴阳。仁恕之为人,亦多躁妄,为复昌所陷宜矣。复昌,平日与仁恕,若吹埙篪,而乃以私嫌,便陷大罪,远方之流,犹未足也,累发于言辞之间。人皆腹非而不敢言也。”〉 ○日晕。
9月4日
○庚午,上受常参,御朝讲。知经筵事任权曰:“礼乐之于国,为用大矣,礼文之讲究者鲜,音乐之残缺者多,粗解其外,亦无其人,至如太庙之乐,亦多差讹,锺磬、石磬之磨脱,淸浊高下之亦爽,殊不似先王之古乐。遂使莫大之乐,竟至于讹缺,莫或正之。国家今虽未遑,而升平之时,则固可修废而补缺也。在中庙时,粗知其乐者颇多,今则无闻焉。令礼曹别示劝奖之规。”
○大司宪陈复昌启曰:“臣谬蒙天恩,滥授重地,终为仁恕之构陷。罗列臣名于招辞及疏中,构成虚语,眩惑听闻。以臣不肖之故,辱及名器,辱及士类,尤不胜惭䩄之怀,决不敢安然就职。请速命递。”答曰:“见仁恕之事,其为无状,已洞照矣。勿辞。”
○以所斤佥使辛弼殷上疏,下于政院曰:“水军、漕运等事,亦议于大臣。”
○上御夕讲。
○领议政李芑、右议政沈连源会议:“咸镜南道,亦是防御之地,与北道,相为唇齿,不可虚弱。况今被灾已甚,安能行入居之令乎?忠赞卫冒属者,只削忠赞卫,勿令入居,可安民心。且被灾尤甚各官,物膳进上及贡物,令该司磨链蠲减。尹漑所启,宗庙祭羊加一口,允合典礼。常参后有朝启,则领经筵必参,无朝启则不参。弘文馆因常参后启覆之例,每请领经筵,而经筵官,则只请一员,并领经筵为二员,殊非法典本意也。自今以后,弘文馆于常参之日,经筵官二员,别请入参何如?”答曰:“如议。”
○以金光准为议政府右赞成,沈光彦为户曹参判,南世健为工曹参判,柳辰仝为全罗道观察使,朴公亮为司宪府执义,柳昌门为吏曹正郞,李士弼为弘文馆校理,李重庆为副修撰。
○庆尚道河阳县地震,有声如雷。
9月5日
○辛未,上御朝参、朝讲。
○上御夕讲。特进官宋世珩曰:“臣以禁府堂上,推鞫尹仁恕结案时,所言甚毒曰:‘金铦、李澯,与我同罪,而只罪以流三千里,独于我以一罪照之,未便。’翼日,俟他堂上俱坐,捧供处罪矣。仁恕为谏长,行无状悖戾之事,乃朝廷之不幸也。臣素不相识,顷以私供事,会议时见之,仁恕乃曰:‘自家供之,则如我者,饥死必矣。’陈复昌曰:‘何不死于为儒之时,而乃死于今日乎?’又于启辞曰:‘明圣之君,六七作,经纶之臣,亦非一二,而犹不能改也。’又曰:‘乱旧章。’古人云:‘吾君不能,谓之贼。’仁恕之无状已极。仁恕出入侍从、台谏,自上恃之,而今乃如此,群臣以为自上疑其臣子,皆无足恃也。自此事未出之前,朋侪语之曰:‘仁恕,金安老之家臣也。’以为改心易虑,而无状如此。拔其眼中钉,国家之多幸也。”尹漑曰:“仁恕年少,臣虽同姓,曾不识其人也。但观其貌听其言,则以为可用之人,近以显著之事见之,狱中上疏及供辞,难以掩覆其情状。盖仁恕之罪,自上末减,好生之德至矣。帝王嫉恶之严,虽合于君德,以仁厚为治,岂偶然哉?宋以仁厚为治,曾不杀一大夫,后之人,以赵宋三百年忠厚之气,称美焉。成庙朝,任士洪被罪窜逐,而复用于废朝,废主昏浊,故使士洪得行其奸,成庙之时,岂行其术哉?大抵小人,始虽逐之,及其还用也,益为国家之大患,去邪之后,圣心之所当留念者也。”
9月6日
○壬申,上御朝讲。特进官尹元衡曰:“有一寡妇,既有收养子,又有继后子,及其年耄将死之时,收养、继后之子,共争己物。而养子强盛,托卜者之说,谓养母有厄,使之出避,而自居其家,专占财物,擅将奴仆,至不给粮物,而本主将死。奴婢畏其强,而争趋附之,只有二婢,不叛于本主,而语其主,欲呈于法司。所谓收养子者,乃仁恕之姊夫也。以二婢,不悖于本主,阴嘱而杀之,谋灭其迹,于风教不祥莫大焉。且阴嘱其台谏之言曰:‘二婢离间老母也。’至于将鞫,哀怜陈诉,请问元财主。宪府之官,亦为恻然,欲问元财主,则仁恕简通曰:‘何必问元财主乎?’此言昭昭于简内,而反曰无也,至为无状。今观仁恕之供,则意臣尽达朋友间语言之事。今之时习,徒知朋友私情,而不知有国家之大义,虽有误事,欲其不言。臣岂可计朋友之私情,而不之启乎?以为机关重大,而尽启焉。且疏中多引士类不言之事,士类亦皆上疏而自陈,观其意,欲离间士类,使复昌不得保全也。又见其情状,专怀私愤,谋去复昌,每于到处,引而问之,彼虽无情,而言必默契于心也。况身为谏长,欲嘱同僚而攻击,如中庙朝旧习也。中庙多行仁柔,虽知是非,而自下强之,则或勉从之,仁恕因其习,意欲使上,不察是非而遽罪之也。复昌言人过恶,虽无包容,于国家则大有益也。盖宰相朝士之过误,国事时政之得失,知无不言,然后国事不至于非矣。今乃题目而欲摇之,复昌亦岂不戒其心乎?仁恕之有害于国,不其大乎?”
○传于功臣李芑等曰:“瑞原君尹元衡,有大功于宗社,始也身自辞避,不参一等之功矣。近见尹仁恕之言,则有功于国,人皆不知。反复思之,莫大之功,未可以他报,良妾子女,许通为嫡矣。且当初大贼之狱,得其情实,由于安世遇,不无其功。本道五品守令有阙,则移差。”领议政李芑、右议政沈连源、判中枢府事许磁、礼曹判书尹漑、左赞成申光汉、右赞成金光准、右参赞尹元衡、户曹判书宋世珩、密城君朴汉宗、刑世参判金明胤、德恩君宋麒寿、护军林九龄、缮工佥正崔彦浩、泰川县监安世遇启曰:“自祖宗朝,有大功,则妾子女许通,亦有前例,上教至当。尹元衡陞品事,前既启之,自上难之,请陞品。亲功臣在京者少,而世遇今适上来,请除京官。”答曰:“世遇事如启。瑞原既许通妾子女,升品则非急急为之。”李芑等又启曰:“妾子女既为嫡,何惜乎陞品?功不如瑞原者,皆为二品,而有大功者,独未焉,故敢启。”答曰:“一时骤陞,非一身之幸,故不允。”李芑等又启,不从。〈史臣曰:“酬劳报功,自有其典,何必逾分僭施,然后可赏其功乎?假使有莫大之功,锡之以车马珠玉可也,赐之以第宅食邑可也。至如以妾为嫡,《春秋》大戒,虽以王侯之至贵,亦不敢为。况尹元衡乃外戚中一奸慝也,既与李芑等,同参卫社之功,鱼肉士林,斲丧国脉,罪莫大焉,岂云功哉?及其车马珠玉,充牣其家,第宅田园,遍满中外,而犹未满其欲,则敢生越分之心,内附外援,遂成其计。无厌之心至此,其不夺也幸矣。李芑赞成其计,又请资级,至于再三,其同心济恶,私相援引之迹著矣。年少爵高者,果不得享福矣。特功自恣,以妾为嫡,犯分乱纪者,其可终享其福耶?如其趋附之徒则已矣,朝廷岂无一二正直之人?畏其不测之祸,而莫敢开口,痛矣哉!”〉
9月8日
○甲戌,慈殿传于政院曰:“先王陵寝之事,虑有杂人出入,自内摘奸,而儒生等,甚为扰乱,至于寺中旧传之器物,亦多破毁。《大典》之法,儒生上寺,自有其罪,依法罪之。其中最甚黄彦澄,式年停举。且正因寺,德宗大王陵寝寺也,桧岩寺,太宗大王陵寝寺也,儒生之乱入扰乱可乎?一如奉恩、奉先两寺之例,挂榜禁之。”政院启曰:“儒生上寺之禁,虽载于《大典》,而自祖宗朝,儒生读书于寺尚矣。朝廷士大夫,孰非往读之人乎?奉先、奉恩,既有其禁,惟此两寺,别无其禁,故读书于此者,或有之。立法之后,再往其寺者,治罪何如?”传曰:“今既现发,罪之当矣。然此法不行,故至于如此,自今申明其法,张榜晓告。但彦澄,所犯尤甚,一式年停举。”
9月10日
○丙子,上由勤政门,三殿由奉宁门,奉审于璇源殿。
○传于政院曰:“奉审,则中宗大王翼善冠帧,专不仿佛。此意,言于宗簿寺。”
○日晕。
9月11日
○丁丑,上御思政殿,讲试专经文臣,通讲者,赏赐有差。
○上召对。
○日晕。
9月12日
○戊寅,上御常参、朝讲。执义朴公亮曰:“近来儒生,纷扰于陵寝之寺,教之以停举,使儒生不得上寺,不几于崇异端乎?即位之初,固当示以正大之道,而独严于禁儒之上寺,髡缁之流,必皆谓自上信其术也。妨于治道,莫此为甚。”大司谏具寿聃曰:“儒释之道,虽不可两立,儒之上寺做业者,僧辈不惮。近者狂童之辈,侵虐胡僧,先失其道,胡僧亦厌苦矣。兵曹郞官,皆出入侍从、台谏之人,而滥乘驿马,又输私物,专不抚恤,以致驿卒之困。令法司纠察。”
○慈殿曰:“儒生读书,自有四学、成均馆,养育人材,至矣。今者,舍此而必归于寺。若他寺则已,读书于先王陵寝之寺,不以礼处之,寺中旧藏之器,使致遗失,何异于盗贼乎?今者申明旧法而已,决不可改之。”以慈殿意答府曰:“自上非不知崇吾道辟异端也。自古以僧为总领,故未有杂人之出入,今则无总领,故谋避军役,群聚为盗者亦多焉。令差总领以掌之,可也。”
○传于政院曰:“兵曹郞官,有识之人,而滥乘驿马,至输私物,令法司摘发惩治。”
○上御昼、夕讲。
○宪府启曰:“义州关防重地,界接上国,应务多端。若有意外时急之事,则牧使独断状启,其任紧关。近因屡经华使,极为疲弊,请递权有庆,以有名干能文官差遣。”答曰:“如启。”
○以金弘胤为工曹参议,金澍为兵曹参知,李润庆为承政院右副承旨,安世遇为工曹正郞,奇大恒为弘文馆副修撰,韩钩为通政义州牧使。
9月13日
○己卯,庆尚道晋州等三邑地震,无云雷动。
9月14日
○庚辰,利城君惯启曰:“中宗影帧,臣监造,既不知画,又因国丧多事之中,未能详察。顷者奉审,教之以翼善冠影帧,专不仿佛,心实未安,待罪。其时画师,请推考治罪。”〈画师,上佐石璟。大抵绘画之事,画师相对,犹且不类,况大行之后,追记御容画成,其帧安有近真之理乎?尤有未安者,藏之璇源,传之万世,毫发之差,尚且不可,矧曰专不仿佛者乎?利城职掌监造之事,既不能致察于当时,欲推画师于今日,呜呼末矣!〉传曰:“虽致诚意,暂见外貌,画无所据,岂能仿佛乎?其勿待罪。画师亦不须推之。”
○全罗道南原等四邑地震。
9月15日
○辛巳,上御昼讲。特进官金明胤曰:“殿下即位,于今五年,为慈殿,一不行进丰呈之礼,一国臣民,未安于心。近来连年不稔,慈殿不使行之,故以至今日,而不举人子爱日之诚,上下何异哉?诚意恳恻,启而请行,则慈殿虽不欲为,岂不听哉?”宋世珩曰:“明胤之启当矣。即位之后,一不举进丰呈之议,此乃慈殿,每因灾变而不欲也。然自上为慈殿,不计灾变而一行之,有何害乎?诞日、盛节之虚过,其在常家,亦以为未安焉。”
○上御夕讲、夜对。
9月16日
○壬午,月有食之。
9月17日
○癸未,上御思政殿,亲试吏文制述及讲汉语。
9月18日
○甲申,上御晩朝启。大王大妃垂帘同御。
○领议政李芑、右议政沈连源承命诣宾厅,传曰:“左议政久旷,卜相可也。”李芑等议卜以启,乃尚震也。
○以沈连源为议政府左议政,尚震为议政府右议政,许磁为吏曹判书。〈史臣曰:“震阿谀苟容,居相府十馀年,一无建白,时论鄙之。磁憸邪阴险,与郑顺朋、李芑、林百龄等,构成乙巳之祸,一时名流,杀戮殆尽,挟持奸术,巧中上旨,故有是命。”〉南世健为工曹参判,宋赞为司宪府掌令。
9月19日
○乙酉,上御朝讲。掌令赵光玉曰:“文武科直赴殿试者,该曹启请,取于数外,自上教之,以数若不足,则取于数内,数若有馀,则取于数外。然自祖宗朝,文科三十三人,武科二十八人试取,例也。而今取数外,似改成法焉。文科会试,时未出榜,犹可改之。”大司谏具寿聃曰:“盖取人之道,广取为善,然即位之初,凡事一遵成宪可也,毁之者非也。该曹以毁法之事,固不可启之,而禀之者亦非也。不得已,速断于文科会试未出榜之前也。祖宗成宪,率由可也,而少有变易,则渐多弊矣。”
○传于政院曰:“直赴殿试数外之取,非敢毁祖宗之成宪也。该曹启禀前,有数外启取之事,故自上以为,既有古例,广取人才可也。物情如此,则其取于数内。”
○上御夕讲。
○夜,流星出娄星,入东方天际,状如钵,尾长四五尺许,色赤。
9月20日
○丙戌,成均馆生员安士俊等上疏曰:
伏闻商臣伊尹之训曰:“罔不在初。”又曰:“愼终于始。”人君嗣祖宗丕丕之基,位万民咸睹之地,治乱安危,罔不权舆于初服,而谨始之道,在正心而已。君心之好恶,一时之习尚成焉,四方之观感系焉,尔之教矣,民胥效矣。始而能谨,尚或鲜终,况始之不谨,而以不正倡之乎?恭惟主上殿下,以成王幼冲之资,无太甲败度之失,民罔大小,翘首跂足,愿见哲命之贻者,以其王政之在初。而臣等跧伏草野,窃闻今日之谨始,则复立尼院,而禁儒上寺而已,复寺社民田而已。殿下之国事,将至于日非,则冠儒冠道吾道者,孰不欲刳肝沥血,忘生抗疏于阙下哉?臣等第以为,探圣上之心,罪矣,信传闻之言,妄矣。故尝在道路,观缁徒恣行于京城,则臣等以为,是禁宪之不严也,非上意也;闻佛道将兴之妖言,则臣等以为,是惑众之虚说也,非上意也。及闻特降内旨,停举黄彦澄等事,不觉痛哭流涕,益信前所闻前所见之不诬矣。臣等未知,禁儒上寺者,恶儒者之混处于缁徒乎?虑吾道之浸杂于异端乎?殿下之念,果出于此也,则其为闲先圣之道,拔本塞源,洙泗吾东方也,至矣深矣。而奈何邪僧谗说,上彻冕旒,指之为取经,则命之以还收,目之为作弊,则罪之以示惩,此何等法禁耶?夫佛经,异端之根抵也;儒生,吾道之所寓也。彦澄,虽狂妄无识之人,谓之儒,则有儒之名也。有儒之名,而失儒之行,在孔门,所当鸣鼓攻之,而在殿下,则以儒而待彦澄可也。因其告而罪其僧,以杜惑上之路,因其取而火其书,以绝诬民之源,则文不在玆乎?道不坠地者,此其时也。不徒不罪之,而信僧徒之诉,以罪狂狷之儒;不徒不火之,而以妖书之失,而禁儒生之上寺。儒生上寺,虽有法禁,而自今日申明之,彦澄之罪,固所当然,而自今日始惩之,则殿下之待僧也厚,待儒也薄,因此而可占矣。臣等未知欲求治平之道,当求诸彼乎,求诸此乎?异端之道,空玄寂灭,蠹国蛊民之害,经史尽之矣。在吾书,则《大学》载诚正功夫,《中庸》论九经节目,又有道政事之书,谨节文之礼焉。圣贤之千言万语,古今之治乱兴亡,可法可师,可惩可戒,何必收佛书罪儒生,以贻文明之大累乎?一彦澄罪,而国家之士气摧矣;一佛书收,而圣贤之经籍废矣。吾道可尊,而所尊者在彼,吾道可崇,而所崇者在彼,则氓之蚩蚩,孰不曰:“今之所尚者异端也,上之所尚,吾所从矣。今之所护者,僧徒也,上之所护,吾亦尊矣。”则髡吾民之头,乱吾民之伦,恐自此基矣。以此而能长治久安者,未之有也。呜呼!殿下之民,在农家者几许,而在寺者半矣。脱有禁人为僧,尚有逃赋之归,避军之匿,况上之不禁,而又有崇奉之端乎?新政之初,未闻尊孔门为吾道之倡,而禁杂人之旨,先及于山林之梵宇,是所重者在彼,而不在吾道也。僧门一开,圣门闭矣,吾道塞矣,臣等之所痛哭者一也。呜呼!堂下九重,蔀屋千里,冤悯之吁,愁叹之音,邈乎永隔,终不能自达者众矣。而僧家之有怀者,则无不遂愿于内允,髡徒之欲诉者,则莫不输情于上达。殿下之聪明,一何不及于吾民之无告,而独先及于缁服乎?新政之初,未闻达四聪,以决四方之壅蔽,而使僧辈,恣行胸臆于禁内。僧言一行,圣言湮矣,吾道衰矣,臣等之所痛哭者二也。呜呼!追远之道,不在于淫祀。而在吾心诚不诚如何耳。况拜享之有其陵,谨斋之有其室,设其官以典其祭,定其军以守其陵,则寺刹,非陵寝之所矣,缁髡,非守护之军矣。如欲以如在之诚,致继志之孝,则寺刹之近陵寝者,当撤之,缁徒之沔斋所者,去之。然后可以一吾心之诚,而格先祖之灵矣。在昔殷朝,傅说戒高宗曰:“典祀无丰于昵。”以常情言之,则数祭丰昵,似无害于奉祀之厚,而黩于祭祀,顾为不钦之归。况以寺刹,为致斋之地,以无父无君者,而为之守陵,则是以僧道事祖宗也,祖宗之灵,安有昭格于非类,而殿下奉先之诚,左矣。此实藉陵寝而护寺刹,托孝思而崇异教耳。自今以往,民安有不为僧,而家安有不为寺乎?臣等之所痛哭者,三也。此三者,害治之大疵也,而妖僧普雨,吾道之蟊贼也。本以奸猾之资,济之以文墨之技,方其以内命,住持奉恩也,退托谦让,故为逊避之状。其既为住持也,假修苦节,外施廉谨之迹,此所以高其声价以要宠眷也。岂徒因果之术、祸福之说,足以眩惑愚民而已哉?在王法所不赦,在吾道所深辟也。而殿下之心,惑于左道而莫之觉,殿下之政,杂于异教而不之悟,此臣等之所以为殿下深惜者也。大抵源不始戒,末流难防,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正以谨始,其弊犹邪,以不正始之,弊将如何?寺田一复,崇佛之兆萌矣;妖僧是尊,崇佛之实成矣。至于以僧故而罪儒生,则其挫士气振异教之迹著矣。僧徒长发于前日者,再髡于今日,寺刹之见毁于先朝者,重修于圣朝。而宰相不论启,台谏不之争,则彼无官守,无言责者,孰肯抗逆耳之言,冒犯雷霆之威哉?臣等乃布衣之一微士也,国家之政,非所与也,而芹曝丹诚,在微贱同矣。况居养育之地,食国家之廪,而坐视异端之将兴,箝口自默,所不忍于中情也。宋臣范祖禹有言曰:“欲法祖宗,当法仁祖。”臣等亦曰:“欲法祖宗,当法中宗。”四十年享国之永,究厥所由,则辟异端其政也,崇儒术其道也。臣等以祖禹之微忠,望殿下于今日者,唯在法中宗之崇儒术辟异端而已。伏愿殿下,斩妖僧之首,赦狂儒之罪,移庇僧之念,而推之于爱民,回奉佛之诚,而及之于养士。寺之在者山,举毁之,民之为僧者,重罪之,田民之复于寺社,又从以收还之,则吾民幸甚,吾道幸甚,殿下重道之诚尽矣。而于谨始幸甚,兴教幸甚,臣等前所闻崇佛之言,终归于道听而涂说之矣。伏愿殿下留神焉。
答曰:禁儒上寺,乃祖宗之法,非予新立之典也。近者僧徒粗杂,故自慈殿,或遣内官,摘奸陵寝,则黄彦澄,非徒作弊于陵寝,亦至于偸取寺物,故慈殿以为骇愕而如此也,予非崇佛也。且奉恩寺住持,自内为陵寝,只择守护者而已,此岂崇佛之事乎?黄彦澄不可赦。无罪之僧,何敢罪之乎?“是后五日连疏,不允。
9月21日
○丁亥,上受朝参,御朝讲。领经筵事李芑曰:“文武科直赴殿试者,该曹启以为取之于数外矣,今因物情之未便,自上教之以还收于数内。武科已出榜也,今若除之,则不合于政体,而科举亦出于轻也。若以为不可而除之,则当初使两所,〈武科两所也。〉或为十四人,或为十三人而取之可也,成命已下,今不可改之。文科则时未出榜,虽取于数内可也,武科则已出榜,仍取于数外何如?臣与左议政,既已完议,故敢启。”传于政院曰:“直赴殿试人,因台谏之启,令取于数内矣。今闻领相之言,武科已出榜,不须改也。文科,则不必取于数外也。”
○传于政院曰:“宋世珩启,以咸镜道内需之粟救荒云,依启。救荒后,从内需司所欲之物,而题给可也。”
○宣酝于政院,又赐蟪虎银杯。
○检详尹釜以领、左相意启曰:“直赴殿试武科,则取于数外,文科则取于数内。文武一也,而今此之命似异焉。加取一人,于广取之道,甚不妨。”答曰:“如启。”
○平安道祥原等二县地震,声如雷动。
9月24日
○庚寅,上召对。
○夜,流星出河鼓星,入羽林星下,状如拳,尾长一丈许,色白。
9月25日
○辛卯,上御朝讲。
○弘文馆副提学庆浑等上札曰:
天下之最可忧者,莫大于小人之祸。始若甚微,而终至于滔天,始若不足数,而终至于不可救。是故古之明君,必深恶而痛绝之者,盖有以也。夫排一善士,似不至大害,而消长之机系于此;进一恶言,似不至大妨,而兴亡之兆判于此。况误国之状,彰著而莫掩者哉?黄宪以阴险之资,据公辅之位,无一善可称,有众恶兼备。其擅弄威福之罪,谋陷士类之迹,昭著于十目。使其计得行,国之不丧幸矣。揆之于法,虽置之重典,尚有馀辜,朝廷之请迸遐裔者,岂无意耶?弹文屡上,圣鉴犹邈,舆情犹郁,而天听未回,只得镌其勋秩,安卧于近京之地,圣德则至矣。未知宪亦以殿下之心为心耶?当宪之在朝,希望风旨者,不无其人。尹仁恕以憸邪之资,窃居言地,贪功乐利之说,既有以动其心,公论方张,而遽欲停启。罢宪未几,又以勋籍不可轻夺之言,试殿下之浅深,其为无状极矣。今又攻击陈复昌,以为引进黄宪之阶,计未得遂,又欲交乱士林,嫁祸朝廷,其心之惨,可胜言哉?至于李羲武之事,通简于复昌曰:“医女银非多行妖术,出入内外,若以全家照之,则必有减等之理。”以殿下之圣明,曲从银非之私请,而加减人之罪乎?此非直为羲武一事而发,将必愚弄殿下,纳诸左腹而有是言也。今者,朝廷之公论大定,圣上之是非洞然,务为镇静,以绝将来之患,可也。虽然历观古事,君子之治小人,常缓而不胜,小人之治君子,常急而必胜。有识之士,靡不慷慨于是也。人主一心,即安危之本,理乱之原,毫厘千里,可不戒哉?殿下终始此心,无小挠变,则实国家之幸也。黄彦澄,一无赖也,观其所行,当在于鸣鼓之首。然托名儒家,得罪于僧舍,而有是谴云,则不知者,恐有以议殿下也。覂驾之马,犹有所取,管库之士,终为善士,故先王之待狂儒,或以范围之外。初以其过甚而罪之,今以其有言而赦之,先灵有知,亦以为可也。臣等俱以无似,备员论思,使吾君为尧、舜之君,此臣等之至愿,苟有所怀,不敢不达。
答曰:“今观疏意,所论当矣。予岂不留心?然彦澄乃妄悖之人,以为狂儒而不治,则恐后弊难救,故如是耳。”仍传于政院曰:“予非轻儒而崇异教也。彦澄作弊于陵寝,见赦者累矣。今则至于恣行而无忌,慈殿欲使惩戒而然也。”
9月26日
○壬辰,上御昼讲。
9月27日
○癸巳,殿试,取文科闵时中等三十四人,取武科金仁等二十九人。
○江原道通川地震。
9月28日
○甲午,全罗道罗州,密云雷动,暂时而止。
9月29日
○乙未,上御朝、夕讲。
9月30日
○丙申,上御朝讲。执义朴公亮曰:“闻普雨妖怪之事,自宪府欲执而问之,适因儒生之疏而停之矣。其僧所为之事,至为邪谲云,在法罔赦者也。”
○传于政院曰:“今也自上别无崇佛之事,而但慈殿因旧例,为先王陵寝,择其稍识理之僧,使之守护而已。乃以为轻儒而惑僧云,为人臣者,当论人君之实过,而只以狂童上疏,揣度上意,指予为崇佛,是乃彰君之恶也。但慈殿以普雨为识理而察事,使之守陵,今闻法司,将欲执之。以慈旨守陵寝之僧,不可罪也。昨日正言〈姜亿也。〉于经筵启之,民间疾苦,不得尽达于上,而僧家之事,则易达,当初答儒生及政院之时,以遣内官,摘奸于陵寝,故得知之事,曾已传教,启之如此,是取信儒生之疏,而独不信上教,是亦彰君之恶也。且以正因寺之事,停举儒生,而普雨在奉恩寺,初不相涉,岂可罪之?此意言于台谏。”
史臣曰:“为法官者,虽天子之父,执之而已,况一妖僧乎?当问而不问,法官之失刑,甚矣。”
○上御昼、夕讲。
冬十月
10月2日
○戊戌,上御朝讲。司谏李英贤曰:“顷者台谏因儒生上疏而有启,自上教之以彰君之恶,臣子之进言虽过越,当示包容之量,若如此,则谁肯尽言乎?人人不肯尽言,则上下之情不通矣,上下之情不通,则终必有无穷之弊也。”〈史臣曰:“夫所谓彰君之恶者,异于是。謇謇谔谔,直言不讳者,非彰恶也,绳愆纠缪,引君当道者,非彰恶也。见君之过,而禁默不言,终至于彰闻者,是诚彰恶,而阿意顺旨,纵臾为非者,彰恶之甚者也。盍若从谏弗咈,而自底于无过之地乎?”〉持平朴大立曰:“黄彦澄得罪之后,士气摧折,而于普雨,则以为识理之僧,普雨之识理,臣未知其何事也。”侍读官郑裕曰:“台谏之言,必包容优纳,然后得闻直言也。顷者,姜亿于经筵启曰:‘民间疾苦之状,不尽上闻,僧家作弊之事,得以易达。’此言非危言谠论,而惶恐待罪,恐直言者,以此为戒也。世祖朝,许琮登第之初,上疏曰:‘殿下好佛,同于梁武。’世祖大王外若示怒,而亲问曰:‘梁武以面代牲,舍身为奴,吾无此事,何以谓之同乎?’许琮神色自若曰:‘梁武犹无前戒而如彼矣,殿下遵梁武之覆辙而不悟,臣谓过于梁武也。’世祖大王喜曰:‘欲得可人而用之者,久矣,今斯得之。’超擢委任焉。大抵人臣进言,虽有不中之说,虚怀容受,则人皆不惜性命,而思尽其言也。”〈史臣曰:“许琮当世祖崇佛之日,抗疏极谏,亲问之际,其对愈烈。正言姜亿,一闻误启之教,惶恐待罪,失台谏敢言之道,相去远矣。”〉 ○传于政院曰:“失农各官物膳及荐新,限明年秋成,蠲免。”
○宪府启曰:“具渰推占仁宗寿算,其党恶不道之罪,无异于元老等,而近地付处,舆情犹郁。今以其妻上言,遽命放送,物情极为惊怪。请亟收成命。”答曰:“具渰累年惩戒,又为燕山主祀而放之,不须改也。”
○政院启曰:“具渰推占圣算之修短、国脉之消长,其凶悖不道之状,昭然现著,固无异于元老、建阳。如此罪关宗社之人,得逭天诛,被窜内地,众情皆以为未快。今以其妻,巧饰上言,特命放送,闻见骇怪。请速还收成命。”答曰:“具渰虽云推占,比诸他人,则有异。且燕山主祀将绝,以为可矜而放之,不须改也。”〈后固台谏累启,更命移配于废主陵墓之侧。〉 ○中知知枢府事李贤辅、上护军鱼得江上书辞职。〈两人皆以年志,退居鄕闾。〉〈史臣曰:“呜呼!二老恬退之节,自守之义,视患得患失,朝承恩暮赐死者,远矣。”〉 ○以李璖为司宪府掌令,金铠为弘文馆应教,李友闵为副修撰,崔彦浩为水原都护府使。
10月3日
○己亥,上御朝、昼讲。
○宪府启曰:“水原府使崔彦浩,筮仕五年,遽陞三品,官爵猥滥。况功臣一也,而于安世遇,则以功臣在京者乏少,启请经递,于崔彦浩,则滥陞府使,旬月之间,议论无常,尤为未便。请彦浩改正。”答曰:“彦浩,功臣之中,其功为大。官爵虽似骤陞,决不可改之。”
○淸洪道恩津、尼山、连山雷动。
10月4日
○庚子,上视朝膳于文昭殿。
○政院启曰:“咸镜道失农尤甚,各官问于前监司李名圭,则文川、德原、高原、镜城是也。公债勿征事,令该曹移文何如?”传曰:“文则稽缓,先为下书。”
○上视夕膳于延恩殿。
○京师雨雹。
10月5日
○辛丑,上御朝讲。大王大妃垂帘同御。领经筵事尚震曰:“顷者张彦良为宗庙献官,以供亿犯禁事,至于罢职。今与李芑、沈连源等同议,则皆以为过重云,问于大司宪陈复昌,则亦以为未便,请改之。”〈史臣曰:“张彦良既犯饤饾之禁,则自有其罪,又何必问于陈复昌乎?复昌以宪长,听命于三公。三公以庙堂大臣,探取宪长之意,是其可乎?如知其非也,则三公不必议诸宪长。宪长其人也,则其可听令于三公乎?复昌以一憸人,盗弄国柄,上逼君上,下压百僚,举此一事而可知也。”〉大司宪陈复昌曰:“崔彦浩纵有指使之功,筮仕五年,遽陞三品,极为猥滥。”慈殿教曰:“功臣,岂无轻重乎?乙巳宗社,危如缀旒,在朝廷之臣,未有能扶持之者,天佑神助,自然而成,彦浩功大,朝廷必不得细知也。且陵寝之寺,近遣内官摘奸,则所谓彦澄者,驱逼僧辈,尽入法堂,偸取旧藏之器。若不治罪,则虑有后弊耳。此事皆由我,而主上则不知矣。”侍读官李士弼曰:“今也气节扫如,委靡成俗,闾阎之间,父兄之所教,莫非模棱,所警尽是帘隅。自上当知一时之弊,而示好恶也。近来答台谏之辞,例多峻截,若慷慨之士,则必不摧折,若循例塞责者,则因此消缩者多矣。且儒生论朝廷之得失则非矣,恐上或崇异端而陈疏,则其意甚佳。委靡之时,特示褒嘉,然后士气可以增长也。”慈殿曰:“儒生以崇吾道辟异端上疏,自上亦以为职任,而不为非矣。然只论可否而答之,不可以此自挫也。”
○上御夕讲、夜对。
10月7日
○癸卯,右议政尚震、礼曹判书尹漑、观象监提调金益寿看审靖陵来启曰:“相地官三人〈李淇涣、李龟根、金铢也。〉各有所见,而大概皆吉云。但金铢云:‘文曲方峰起,文曲凶方而峰起,则亦凶也。’臣等更见,则实非峰起,设使峰起,左右有贪狼武曲,而在于吉间,无妨矣。且传闻主山低微,与穴不正,今者自洞口而见之,似为不正,及上山而相之,则极正而直。所闻误矣。况此山壬山也,必高大则凶,而必低微,然后为吉。然亦不甚低微,顿无亏欠处。金亹、安玮非精于术业,故别无立论也。”答曰:“知道。”
10月8日
○甲辰,上亲传宗庙香祝。
○传于尚震曰:“曾闻靖陵不吉,常怀未安,至今者往审详密,予疑释然。”
○传曰:“近见上言,则讼事所当速决,而或二三年,或四五年淹置不决,故上言者多。外方则四五年以上,未决讼事,使之书启。凡决讼,自有其限,限内速决事,言于该曹。”〈史臣曰:“滞讼之弊,岂但听讼者之罪也?公道不行,纪纲板荡,虽以是非曲直,一见了然之事,或拘于情势,或餂于贿赂,临决而不即决。既递而代之者,亦如是。间或有刚者,无所拘碍,而断之以公,则毁谤即至,而论驳随之,无怪乎讼之淹滞,至于七八年之久也。”〉
10月9日
○乙巳,传于政院曰:“大司宪陈复昌,有病给暇,而其心以为事紧之地,必未安矣。然观气候而仕进,安心调理,勿为未安之意,其言之。”政院启曰:“有病之人,牌招甚难。此府未有郞官,传教之意,亦不可以书吏传之,何以为之乎?”传曰:“捧承传,使之知之。”
○以宋赞为弘文馆副应教,郑裕为校理,尹玉为副校理。
○夜,乾方、北方,雷动电光。
○江原道春川大雷电。
10月10日
○丙午,传于政院曰:“昨夜雷动,此非其时。坐正殿听乐未安,文武榜,权停例为之。”
○日晕。
○夜,京师雨雹,大雷电。
○八道雷动。
10月11日
○丁未,传于政院曰:“冬雷连日,此实非常之变,罔知所为。减膳撤乐,其速招三公。”
○上御朝讲于思政殿檐下。〈此后皆御檐下。〉〈史臣曰:“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可不惧哉?体元者人主之事也,调元者宰相之职也。有臣如李芑者,首据相位,恣行贪暴,则天之示变,未知其由于他乎?在相位者,未必皆非人,而靡然从之,任耳目者,未必皆非人,而噤黑不言,可知时事之非也。”〉传于政院曰:“即位之后,灾变连绵,皆予否德之致也,罔知攸措。令侍从、台谏,应灾之道,悉陈无隐。”
○领议政李芑、左议政沈连源、右议政尚震诣宾厅,启曰:“去夜雷电,实是非常之变。臣等以相臣,上不能宣上意,下不能检百官,故致此灾变。在职未安,敢辞。”答曰:“即位而后,非常之变连绵,是皆予幼冲,而凡干政事,多有失中故也。卿等勿辞,予之失德,悉陈无隐。”三公启曰:“臣等孱劣,冒居相位,非但不能尽辅弼之职,又不能导宣上意,正率百僚。冬雷之变,实由于此,臣等思所以补葺朝政之阙失,而未知也。苟知之,臣等虽愚,岂敢容悦为事?但近来风俗颓靡,纪纲不立,尊卑不严,教令不行。百官遵法,则庶民畏法,百官恪谨,则庶事自理。内而百僚廉谨,外而邑宰不贪,人皆安分,则奔竞自戢,人皆知礼,则请托自无。此皆时习之弊,而朝廷之所忧者也。天心仁爱人君,今之示变,意欲主上,察时俗之弊,奋大有为之志耳。日御经筵,勉强学问,尽本然聪明睿智之性,辨是非好恶之端,以之知言知人,则帝尧之能官人,舜之去四凶,不独美于唐、虞,而天灾可弭矣。”答曰:“近来风水之灾,冬雷之变,实出非常,反躬自责而已。”
○京师雷动,雨雹,洒雪。
○全罗道全州等十一官雨雹,大如鸟卵。庆尚道丰基地震,雨雹。
10月12日
○戊申,上御朝讲。知经筵事任权曰:“昨日天变,凡有血气者,孰不动心?自上避殿减膳,又使下人,皆欲进言,敬惧之意至矣。顷日台谏进言,教之以彰君之恶,盖补阙拾遗,欲使人君,至于无过之地者,臣子之至情也。而答以峻辞,今虽求言,虽肯乐进其言哉?人臣进言,通可否可也,而专不应答,不胜缺望焉。其答儒生之疏曰:‘陵寝,慈殿循旧例而已,非予所知也。’父母所为,人子岂有不知之理乎?且昔者东方三国鼎峙,高丽王太祖统合三韩,民得苏息,其功大矣。崇义殿在麻田郡,而置之度外,令有司修举。”又曰:“自上极为高明,阴邪自不能犯之。然靖陵地理之言,未知何以发也。自上有疑,而令大臣更审之后,教之曰释然无疑,群情亦皆无疑矣。但邪说无时无之。明白正大之事,不可为谗谄之资,必以阴邪祸福之说,易动人心。中庙朝,金安老谋陷郑光弼,而李文楗闻石工之言,启之于经席之上,遂成迁陵之计,迁陵之后,有何吉应?自上光明正大,则邪说不得以眩乱也。”
○上御夕讲。
○日晕。
10月13日
○己酉,上御晩朝启,大王大妃垂帘同听政。
10月14日
○庚戌,上御朝、夕讲。
10月15日
○辛亥,上御朝讲。大王大妃垂帘同御。知经筵事申光汉曰:“顷日,臣见答儒生之疏,以为:‘中宗不崇佛而无治效。’盖中庙圣德,斥佛为大,而传教如此,至为未安。且责难于君,谓之恭;陈善闭邪,谓之敬。台谏进言,答以彰君之恶,君有过举,臣之谏之者,夫岂欲彰君恶也?爱君而然也。若以为彰君,则谁复有敢言者乎?”慈殿传曰:“所启当矣。然答儒生之疏,非以中宗为不可法也。中宗四十年,辟佛至矣,而在下之人,徒尚高谈大论,无践实之事,故人心士习日非,至于乙巳,宗社将危,无复有忘身徇国之人。前有赵光祖,高谈大论,且能辟佛,而当时之儒,虽名为心学,不究义理,徒事乎外,无自修之实,士习之误,亦可见矣。白仁杰不思社稷之忧,徒以士林之祸为言,至今寒心。予所目睹,故言其无实效也,岂以中宗为不可法乎?且靖陵更审,岂惑邪说乎?前者,朴世煦以一言〈靖陵主山低微之言也。〉被罪,予意恐有妨也。大抵看山时,所见各异,当以所见立论也。若以为邪说而罪之,则设有不吉之事,谁复直言哉?今者右相尚震,更审而无欠云,故予意释然。”又传曰:“即位以后,灾变连绵,冬雷之变,自昔有应。顷者,有以不法中宗,故致此变也,自上德不加修,政多阙失,故有此天谴矣。且人心不静,至今犹然。中宗朝不顾义理,好生论议,有易世子之言。中宗则少无一念,而奸臣倡说,人皆傅会,终至于宗社之危,曾未有一人忘身救之者,自上慨叹而已。今者法令不行,国事日非,民生日困,上下只为空言,予实寒心。”
○上御夕讲。
○谏院启曰:“掌令南宫忱,身在台省,不顾传教,〈新来勿令游街。〉以新恩庆贺事,率兄归其父已递之邑,事甚苟且。况同福乃十室之邑,前官已递,后官将至,迎送之际,贻弊不赀。以法官,率其邑从马,任便下去,强设庆筵于新旧交代之间,使官库之物,荡失无馀,请罢职。”答曰:“如启。”
10月16日
○壬子,上御朝、夕讲。
○江原道敬差官南应龙启曰:“臣到杨口,田野皆荒,村落空虚,入其官,则吏民诉于臣曰:‘此县朝夕将弃,民将流离,愿达朝廷,以活民命。’”传曰:“免今年田税贡物。”
10月17日
○癸丑,上御晩朝启,大王大妃垂帘同御。
○领议政李芑、左议政沈连源、右议政尚震、礼曹判书尹漑、左赞成申光汉、右参赞任权、工曹判书尹思翼、判尹郑世虎、刑曹判书金麟孙、知敦宁府事李名圭、户曹判书宋世珩、同知中枢事府张世豪、金舜皋、宋叔瑾会宾厅,议启曰:“咸镜北道五镇防御,非如平安道江边,而专以城底野人为藩篱,如有深处野人来斗,镇将陈兵城上,遥为声援,使不得暴掠。故城底野人,感我护恤之恩,安居乐业,与深处野人,永作仇隙。今边将不尧此义,一以编氓待之,才作罪辜,辄施刑戮,其有患难,曾不顾恤。因致渐徒乐地,城底空虚。况今北方饥馑,军卒流亡,镇兵单弱,为今之计,莫如择有智略恩威,熟知野人情伪,而能晓谕抚御者遣之。多方措置,抚御得所,则移徒野人闻之,必相率还来,而藩篱可复固也。”答曰:“如启。”
○以安玹为兵曹判书,李名圭为司宪府大司宪,宋赞为掌令,任鼐臣为弘文馆修撰。
10月18日
○甲寅,上御朝讲。
○弘文馆副提学庆浑等上疏,陈八条,曰淸仕路,曰纳谏诤,曰谨好尚,曰立纪纲,曰正士习,曰恤民隐,曰抑奢侈,曰治军务。答曰:“灾不虚生,惟人所召。人事失于下,故灾变应于上,岂不畏哉?近年以来,灾变不绝,方怀恐惧之祭,今于冬月,京师大雷,变出非常,忧虑罔极。欲闻阙失,而观其疏意,正中当今之弊。予虽不哲,岂不留省乎?大抵时俗之不正,皆予否德,不能教化所致。”
○命蠲京畿失农各邑物膳,限二年。
10月20日
○丙辰,夜,月晕。
10月21日
○丁巳,上御朝讲、轮对。
○上御昼、夕讲。
○全罗敬差官李宗奎启曰:“臣见镇安一县,或染疠疫死亡,或避军役逃散,东北二面,鞠为荒芜。而用惰农之法,田赋分征于近境之民,民甚苦之。”答曰:“下谕监司,如果陈荒,免今年田税。”
○江原道襄阳,杏树开花结实。
○传于政院曰:“顷日冬雷之变,八道皆然,今观江原监司状启,杏又结实。当秋花发,则有之,冬而结实,自古罕闻。安有如此怪异之甚乎?”
○日晕。
10月22日
○戊午,上行大王大妃诞日贺礼。
○传于政院曰:“今年灾变连绵,岁又凶荒,百姓困穷,八道正朝方物,勿令封进。”
10月23日
○己未,上御朝、夕讲。
○黄海道御史郑希弘启曰:“臣到牛峰县,得一文书小笥,则日用米谷之数及与人之物也,封授臣之从人。县令金䨴自知重犯,亲握从人头发,以袖掩其口劫夺,极为无状。”传曰:“令禁府拿推。”
○宪府启曰:“成均、四学,乃是养育人才之地也。折给鱼箭,以备其用,此是重学校美意也。今因懿惠公主上言,夺馆及四学折受之地,特命以他箭换给,恐以为轻于养育人才也。”答曰:“予岂轻养育人才乎?始因公主上言,曾赐其地,厥后议以私箭,尽属于官,其时馆学请受其地矣。今者公主欲受,故还赐矣,不须改也。”
○上御夜对。参赞官闵箕曰:“房玄龄为仆射,太宗曰:‘卿之职在广求贤才,随才授任也。近缘决讼,日不暇给,安能求贤而辅予乎?’仍敕中书,细事则责左右丞,大事则责仆射。大抵朝廷之上,事固有大小之异,而任亦有大小之殊,太宗之治,委有司而已,知大体而已。近者驾前上言,自上虑或有小民之抱冤,皆自裁决,其意至矣。然若一一亲览,则日亦不足。况以违法之事,望其判付之决,纷扰呈诉,小民诈伪,诚可罪也。例下该曹,使之遵法回启,有何妨乎?必欲事事而亲揽,则非摠大纲出治之意,择有司委任之道也。”
10月24日
○庚申,传于政院曰:“前日经席,有言遇灾之时,当求草莱之言,其谕于中外。”
○上御晩朝启,大王大妃垂帘同御。
○司谏院大司谏具寿聃等上札,其略曰:
今当冬月,大雷震电,天之示变,必有其意。方今之弊,固非一二,撮其大者而言之。俗尚侈华,转相视效,第宅之宏大,飮食之穈费,无有纪极,而其害尤甚于天灾。因以贪污成风,廉耻扫如,征索之简,布于别邑,苞苴之行,编于私门。在侍从、宰相之列者,屡陈此弊于经席之上,而身先犯之,恬然无耻。至于用人之际,私情胜而公道灭,注拟高下,随人请嘱,除拜之权,专在于大臣,而铨曹之官,徒尸其位。贤愚之混杂,爵禄之潜滥,实由于此。士气,国家之元气,而偸靡摧沮,谄侫成习,皆怀全身苟禄之计,不有忧国忘家之念。居台辅者,盖阙调元之职,任言责者,亦无谠谔之人,脱有危急,孰能当之?生民之困,莫甚此时。水旱相仍,饥馑荐臻,加以字牧之官,率多贪黩之流,剥肌浚血,惨毒益甚,君门千里,莫能自达。凡此之弊,皆病国害民之极者,而伤和召灾,未尝不由于此。秉国之钧者,其能动念于是乎?
答曰:“今观疏意,正合时弊。予以幼冲,叨承丕緖,又无学识,凡所发政之际,必多失中之事。未能仰答天谴,致此大变,恐惧之心,曷有极哉?且纪纲之解弛,法令之不行,时俗之不美,皆予否德之致也,益加留念焉。”
○宪府启鱼箭事,答曰:“祖宗朝儒生之养,供以司宰监之鱼,至于中庙,以馆学典仆上言,始赐鱼箭也。公主,则赐牌之田,多未折受,故以此鱼箭,充其赐田之阙,今不可改之。许多鱼箭,令馆学从所愿择受焉。”此后,台谏、弘文馆交章论启累月,不允。
10月25日
○辛酉,上御朝讲。特进官李光轼曰:“国家之最重,莫马政若也。而江边之军,幸有好马,佥使、万户之类,劫而买之,以致边军无马。虽有当百之才,追奔逐北,非马不能。臣窃闻两界之马,皆割其耳云,因此禁之,使不出来,庶绝无马之患也。”
○上御夕讲。
○夜,流星出天津星,入太陵星,状如甁,尾长五六尺许,色赤。
10月26日
○壬戌,传于政院曰:“户曹欲征乙巳年以后京仓公债,如此则阻饥之民,岂能备偿?必致流离,其令户曹,只征一年之债。”
○夜,流星出太微东垣,入巽方云中,状如甁,尾长一丈许,色赤,光照地。
○黄海道殷栗、长渊,雷电。
○平安道平壤、江西,地震,雷动。
10月27日
○癸亥,上御朝、夕讲。
10月28日
○甲子,上御朝、夕讲。
10月29日
○乙丑,上御朝、夕讲。
○传于政院曰:“甘露寺奴婢,勿属他处,祖宗遗教,而入属于宗庙署者有之。今可还属内需司,以他奴婢充给。”〈役于宗庙三十馀年,遽属内需司,可乎?况寺社奴婢,在所当革者乎?〉 ○卯时,流星出未也,状如梨花,色白。日晕。
○司译院前衔朴烋妻良女者斤加,十五岁成婚,才过三年丧夫。朝夕哭泣行祭,朔望,不计晴雨,徒步攀号。为夫作簇挂壁,哀泣连月不食,其父母苦劝,只飮粥水。及终制,因服白衣,孝养舅姑,不废温凊,舅姑死后,哀恸哭泣,祭祀一如夫丧。每至忌日,则前期悲痛,而不食盐酱,为亡夫守节,二十馀年。上嘉之,命复户。
十一月
11月1日
○丙寅朔,传于政院曰:“御史之奴,供辞不一,金䨴之供以为归江阴,乘夜而返,少有暧昧,不可罪之。其推事证。”
11月2日
○丁卯,上御朝、夕讲。
○义禁府启曰:“金䨴事,教以恐涉暧昧,其推事干。御史,耳目之官,今问事干,则虑有后弊,敢启。”传曰:“知道。”
11月3日
○戊辰,领议政李芑、宗簿寺提调具寿聃,以续写《璇源录》,入启曰:“前例,逆贼则削籍矣。毛山守、茂松守子孙,请并削属籍。”传曰:“如启。”
○上御昼讲。侍读官郑裕曰:“今当避正殿,谨天灾恐惧修省之时,净业院土木之役,甚非其时。虽曰为先王后宫营造,既有仁寿、慈寿两宫,可以容处,不必加设,以骇闻见。”
○上御夕讲。
11月4日
○己巳,上御昼、夕讲。
○宪府启曰:“仁寿宫材木磨链事,外方闻之,必预为措置,而贻弊于民矣。请命停之。”答曰:“前者有昌寿宫,又有寿成宫,宫人有疾病之患,可以移避故也。今无营造之处,留卫军亦幸多暇,欲乘其机,作此宫室,以为移寓之所,不可改也。”
11月5日
○庚午,上御昼、夕讲。
11月6日
○辛未,上御昼、夕讲,夜对。
11月7日
○壬申,上御朝、夕讲。
11月8日
○癸酉,命蠲咸镜陈田之税。〈因敬差官郑浚之状启也。〉 ○上御昼、夕讲。
○下咸镜北道兵使南致勤状启〈“稳城属仇里部落等处归顺胡人诸姓亏知介五百馀人,去九月晦相战,城底胡人迫于穷逐,求哀乞救。若视而不救,则殊无抚绥之意,处置实难。”〉于政院曰:“将此状启,议于大臣及备边司。”
○司谏院大司谏具寿聃等上札,其略曰:
比年以来,凶歉根仍,灾变叠至,凡不急之务,横费之物,一切蠲省,以纾民力。而命造仁寿宫于净业之基,转输木石之际,顚仆困顿,民命殆尽,此岂人君遇灾恤民之意乎?况先王后宫居处之所,有慈寿、仁寿焉,虽有疾病事故,可以互相移避,又何敢为此举,以启重修佛宇之渐乎?时屈举嬴,乃至于此,皆妨政害治之大者,故臣等不能容默,敢陈愚抱。
答曰:“虽有仁寿、慈寿之宫,后宫有疾病之患,必移寓于此。侍女以下,无避寓之所,或寓于闾阎,其于事体,岂不有妨?不允。”此后,台谏、弘文馆交章累月,太学儒生亦累上疏,不允。
○以尹春年为弘文馆副校理。
11月9日
○甲戌,领议政李芑、左议政沈连源、右议政尚震、河原君张彦良、兵曹判书安玹、大司宪李名圭、知事李薇、户曹判书宋世珩、兵曹参判金益寿、五卫将宋叔瑾、同知金舜皋、训链都正张世豪、佥知方好义、参知金澍议:“都叱骨、尼麻车等四姓亏知介聚兵众,抢掠稳城城底胡人,前后多至百馀名。是必兵势炽张,恐将啸聚诸部,恣行虏掠。五镇城底胡人如不能支,祸必及我,不可不为之深虑。况今六镇饥荒,军民流亡,仓储乏少,欲抚军调民以守之,而人无见籍,欲遣将领卒以御之,而兵无见粮,防备之策,百不得一,尤为可虑。然下谕兵使,巡视各镇堡,修城池理机械,军卒之有武才者,存抚之,将士之有勇力者,甄别之,复其杂役,优其廪食,以之固守本镇。且城底胡人之被侵也,闭门不顾,固非抚御之方,依前行移,陈兵城上,以为声援,使其老弱孱劣,许入长城内,以避之,不妨于义。御戎之策,储粮最上,而弓马之才尤重,近来人不习武,凡属军士,有名无实。至于禁军,非但不能弯强弓,而骑、卜马亦无,此等军卒,将何所用?令兵曹各别精选,四时运观射,亦依旧举行,亦备边之一策。”答曰:“如启。”
11月10日
○乙亥,京师,昏雾四塞。
11月11日
○丙子,日晕。
11月12日
○丁丑,命试儒生于阙庭,以居首进士权信,直赴殿试。
○以李浚庆为司宪府大司宪,禹鏛为执义,李希孙为掌令,韩智源、尹春年为持平。
11月13日
○戊寅,以兪绛为司谏院司谏,李友闵为正言。
11月15日
○庚辰,夜,月晕,两珥,冠。
11月16日
○辛巳,上御昼、夕讲。
○月晕。
11月17日
○壬午,上御昼、夕讲。
11月18日
○癸未,传于政院曰:“典狱见囚,几至七十馀人,当此苦寒,滞狱者多。京师如此,况外方乎?令刑曹分辨放送。”
○宪府启曰:“我国所谓古风,皆是弊风,愈久愈弊。滥觞之极,至于难救,在今不救,末流难支。舍人虽曰政丞郞厅,反不从政丞之令,虽曰尊先生,而反不尊先生,别作一司,贻弊多端。车子本属于汉城府,非舍人司之私物。舍人司凭借都堂之势,冒占至于二百馀两,只役一司,故车夫等,争相投托。当国丧遑遽之际,汉城府虽启请,而亦不给焉。且百工之役,皆有饩廪,而舍人司,任意发牌,分借诸处,少有迟缓,辄囚其妻子,故百工少无休息,非徒生理无门,国用之物,亦不得造。至于贸易之事,贱价买贵,出市之人,不堪其苦,至呈上言,恬不知改。其馀弊习,固难历陈。如此之弊,其来虽久,今至于此,不可不革。舍人、检详等,请并罢职,以革其弊。”答曰:“如启。”
○上御昼、夕讲。
11月19日
○甲申,宪府启曰:“新及第分馆之后,以权知正字口传,至出差帖,具纱帽品带,乃是朝廷体貌,苟被推考,不可行公。今者,承文院新来,皆犯私罪,不可行公,而曲循私情,汲汲许参,俾令着笠行之,使朝廷体貌,一朝大毁,本院行首掌务官,请罢职。”答曰:“如启。”
○日晕。
○全罗道砺山、临陂地震,顺天雷动。淸洪道林川、石城地震,扶馀、尼山、恩津雷动。
11月20日
○乙酉,上御昼、夕讲。
○传于政院曰:“内官南世豪,心丧两大王之丧,又有孝行,其授赏加。”
○以金忠烈为司谏院司谏,金铠为议政府舍人,成世章为弘文馆应教,朴永俊为吏曹正郞,李无强为弘文馆副校理,李重庆为副修撰,金光轸为淸洪道观察使。
11月21日
○丙戌,上召对。
○传于政院曰:“咸镜道失农尤甚,其免正朝物膳。”
○上御夜对。
○日晕。
11月22日
○丁亥,上御昼、夕讲。
11月24日
○己丑,上行望阙礼。
○以具寿聃为司宪府大司宪,庆浑为司谏院大司谏,陈复昌为弘文馆副提学。
○冬至,测候宗庙洞口、惠政桥两处。仰釜日晷太阳行度、冬至画并差违。简仪台小圭表影,长一丈四尺五寸四分,大圭表影,长七丈三尺四寸一分。
11月25日
○庚寅,上御昼、夕讲。
11月26日
○辛卯,上御昼、夕讲。
○宪府启曰:“生员、进士等为试官,设恩门宴,其来已久,近来士习不美,渐成积弊。或于收合榜中之祭,有父兄为守令者,则多定米面、油蜜、牛只、猪獐等,百端侵责,期于华纳,其弊已极,将不可救。此乃时和年丰一时偶举之事,而滥觞至此。况当饥馑之馀,尤不可因循,请革罢。”答曰:“如启。”
11月29日
○甲午,上御昼、夕讲。
○以成世章为议政府舍人,尹玉为司谏院献纳。
○日晕。
11月30日
○乙未,上御昼、夕讲。
○义禁府启曰:“李洪男子,法当缘坐于洪胤,而既释其父,何以为之?”传曰:“既释洪男,其勿缘坐。”
十二月
12月1日
○丙申朔,上御昼、夕讲。
12月2日
○丁酉,上御昼、夕讲。
○夜,东西南方天中,如火气。
12月3日
○戊戌,上御昼、夕讲。
○上御夜对。上曰:“周世宗,诚贤君也,其曰:‘朕不因喜赏人,因怒刑人。’盖刑赏,人主之大柄也,公明然后,为善者劝,为恶者惩。因若喜怒而刑赏,则必至顚倒矣。世宗之言,斯为至矣。”〈史臣曰:“信乎用一刑赏,丕示公明,则善可劝恶可惩也。推此言措之于政,将见当赏而赏,当刑而刑,岂有顚倒之患也?子曰,一言可以兴邦,此之谓矣!”〉检讨官奇大恒曰:“周世宗登遐之日,远迩哀慕。大抵人君,操感化之机,人心趋向,惟上所为,今上教至此,真吾东方万世之福也。长存此心,则善治之兴,有何难乎?”参赞官闵箕曰:“赏一人而当赏,则千万人喜;刑一人而当刑,则千万人惧。若或一赏一罚之不公,则非但一时之不服,亦起后人之遗憾。夫人心,岂赏己而喜,刑己而惧?当于理,则自有所感动焉。是以朝廷之上,政治之行,一有所失,似若无害,朝廷必力争者,一小事之差,致千万人缺望之叹。然则感化人心之机,在人主一事一政之至公至正而已。”
12月5日
○庚子,传于政院曰:“穆淸殿,非特不修,伐木几至三千馀株,殊无检察之意。参奉黄大用,其罢之。”
○花城监显祖献书《无逸》短屏,仍上疏曰:
臣少蒙作成之化,稍知学问之方。一日与友人,读书于村落,幸见主家有短屏,录书《无逸》,编帖破裂,字画残缺,且为烟火所染烁,儿童所污墨,殆不可观。臣拂拭而熟视,其规模体制,决非凡人家物,怪而问其主,为何如人,与夫屏之所自出,则曰,主人乃先朝放出宫人之后也,屏则其先世所传,不知厥初之所从来也。臣窃料《无逸》,乃周公戒成王之书也,而篇序曰:“岂独成王之所当知哉?实天下万世人主之龟鉴也。”此必当时之臣,有如宋璟者,写此以进,抑先王之所手写,而常置诸左右,孜孜览省于此,而恐如燕山之时,弃掷不收,流出于外间,为常家所贱欤?寒心惊骇,即与其直而取之,洗其污补其破,仍旧制而改妆焉,十袭而宝重之。伏见殿下,以幼冲嗣位,立政之初,屡下求言之教,眷眷于养民之政,三代之治,将复见于今日,而大小臣民,相庆于朝野,虽周之成王,无以加矣。第念殿下,今日之成王,此屏昔日之周公。成王不有周公《无逸》之戒,则难致囹圉空虚之美;殿下虽有仁心仁闻,而不效成王之政,则民不被其泽矣。伏愿殿下设此屏于座侧,常目在之,念成王受周公之训,思周公戒成王之意,以成王之心,行成王之事。怠荒之心,或生于宴安之隙,则观此屏而思为君之难,俭约之心,或弛于侈用之际,则观此屏而念为民之苦,使斯民蒙至治之泽,幸甚。臣愚在维城末裔之亲,尤有所感激之至。
〈史臣曰:“所献规警之书,所论切至之言,援古讽今,得于格君之道。岂料宗室之中,有此慷慨者乎?”〉御笔答之曰:“今观上疏,辞意切至,所献《无逸》短屏,乃古圣贤之言,为人君可鉴之书,而爱君进戒之意,良用可嘉。置诸座侧,常留省焉。”
○日晕。
12月6日
○辛丑,李芑、沈连源、尚震启曰:“避正殿谨天戒,今已久矣,加之日气甚寒,御经筵于檐下,至为未安,请复正殿。况勤政殿,是正殿,而思政非正殿乎?且康翎县监闵思道,〈品官金永光,决罚致死,故拿推于禁府。〉今方刑讯矣,见其元情,他品官皆被笞五十,而此适身死,逢打之由辨明,然后刑讯何如?大抵依法决罚,解后致死无罚,故敢启。”答曰:“复正殿之启当矣。但予未知应灾之方。冬暖如春,迄未成冰,深思其故,日夜忧惧,复正殿,殊未安焉。思道,虽自谓笞五十决罚,是乃自明之辞,难可取信。守令滥刑,滔滔成习,欲治思道,以惩其馀。”再启曰:“灾变如此,恐惧修省之道,岂必避殿,然后能尽之哉?况日气甚寒,御经筵于檐下未安,故敢启。”答曰:“如启。”仍传曰:“予常轸念民事,无计苏复。良民日缩,军卒流亡。《书》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宁。’民生凋弊如此,何以维持国家乎?且廉耻道丧。朝廷,四方之根本也,源淸则流淸。今者求请之弊,自朝廷始,而守令之善事者,皆浚民膏血。民丁日缩,亦由私伴人之多。数外伴人,大臣先损,而求请亦自不为,则在下之人,莫不效之矣。”回启曰:“臣等处三公之位,素乏德望,固无可法之事,其何能镇服群下乎?递臣等之职,得贤相任之,则可无此弊也。古云:‘劳于求贤,逸于任人。’得一贤相,岂非今日之所先乎?守令之猥滥,莫甚于此时,将条陈救弊之策。”答曰:“非大臣无德望然也。习俗已久,难可卒革,卿等百尔计之,其陈救弊之策。”回启曰:“求请与私伴,朝廷不为,则群下效之。当议启救弊之方。”
○日晕。
12月8日
○癸卯,宪府启曰:“惟新居正兵洪光弼,与全罗道观察使柳辰仝代奴,相讼奴婢于刑曹,刑曹以光弼所纳文记,为印信伪造,论以一罪。本府因其妻诉冤,取前推文案相考,则是非分明,又取本官文记比对,则印信长短广狭,熹微浓淡,少无差异,非伪造明矣。刑曹官吏,曲循私情,以印信伪造,归罪于光弼,故本府已出公缄矣。辰仝以有识宰相,欲夺不干奴婢,其文记传系之际,非徒有诬饰之事,至于元只之间,急于横得,亦多鄙陋之状,不可在职。请罢。”答曰:“宰相之人,罢职过重,递本职送西。”〈史臣曰:“辰仝,议政洪彦弼之异姓从弟也。彦弼常以意气许之,性且孝友。但小孤无师友,事多粗疏,一家侍妾,多至四五人,各图生业,广殖田庄,时论短之。”〉
12月11日
○丙午,传于政院曰:“即位以后,久废进丰呈之礼,故强请于慈殿,则以灾变为未安。其除丰呈,只设曲宴。”
○宪府启柳辰仝事,如启。
12月12日
○丁未,领议政李芑、左议政沈连源、右议政尚震诣宾厅启曰:“进丰呈,虽非大王大妃同听政之时,必行之者,合于礼也。况今恶殿同听国政,而即位之后,久废此礼。正朝则非他节日之比也,慈殿虽不使行之,国家大礼,不可以年凶而废之。”仍启慈殿曰:“正朝进丰呈,非宴乐也,乃国家大礼,而即位之后,一不行焉。虽主上屡请而不许,只命设曲宴。然曲宴私礼也,进丰呈乃大礼也。灾变虽所当警,而礼文所载,久废不举,至为未安。”上答曰:“以该司启禀,终日请行,则慈殿以为,大宴之设,不宜于时,故不得行之矣。”慈殿答曰:“主上昨以该司启禀请之曰:‘大宴虽不得设,小宴犹可行也。’然冬雷地震,灾变叠出,虽或小宴,寡德之人,势未可享,况大宴乎?决不可行也。”李芑等三启恳请,上答曰:“将大臣之言,并予意,再三恳启,则慈殿以为:‘享此大宴,心实未安,然勉从朝廷之意也。’”
12月13日
○戊申,未时,太白见于午地。
12月14日
○己酉,宪府启曰:“我国虽三面受敌,西北最为紧急,故祖宗朝,或勒令入居,或全家徙边,常以实边为事。近来为边将、守令者,抚御失宜,边民日渐流离。加以奉命使臣,守令、佥使、万户、训导、权管及凡往来之人,或作妾,或称己产,冒滥赎身,公然率来者,不知其几,以致人物减耗,边圉空虚,诚非细故。况赎身之际,与守令同心,虽名代纳,实则不纳,旋出物故立案。虽名为陈告,而以无为有,用术免役者,滔滔皆是。请自今两界元居人及娼妓、官奴婢,一切勿许赎身,陈告者给赏,并勿许免役。往在中宗朝,虽赎身者,勿令率来之法,非不详尽,而中废不行。请以此条,并入《赎录》,以为永规。”答曰:“如启。”
○知中枢府事李贤辅,以老职陞崇政,上笺陈谢。〈其文曰:“臣伏视去十月初二日承政院有旨书状,以臣特加崇政,又令本道监司,食物备给。上恩稠叠,不胜感激,谨奉笺称谢者。伏以蓬门望脩门之远,常切未忘,草泽承睿泽之隆,滥叨非分,自天有命,无地措躬。伏念臣系寒微,材禀薄劣,惟历仕之既久,迺受眷之猥多。葵藿之诚虽深,蒲柳之生己迫。自先朝而致仕,尽瘁之职分已,至圣代而投闲,逮事之功劳安在?方惧逋慢之重谤,反得恬退之高名,增秩之褒书再颁,食物之恩旨继下。鉴形顾影,惊宝带之横腰,饱德醉恩,感珍羞之饫口。顾虚誉之莫避,而嘉贶之叠臻。玆盖伏遇主上殿下,惠必先鳏,人惟求旧。善养允迈于西伯,不废何止于孟庄?遂令枯朽之资,均被雨露之渥,臣敢不沐浴圣化,歌咏鸿休?白发馀生,虽绝庙堂之志;丹心未死,窃效江湖之忧。”〉
12月15日
○庚戌,传于政院曰:“寺刹摘奸,自慈殿只察内愿之精粗,非摘奸儒生之有无。大抵如此事,非予所知也。”
12月16日
○辛亥,未时,太白见于午地。
12月18日
○癸丑,宪府启曰:“儒生上寺之禁,虽在法典,自先王朝,不举此条已久。大抵读书之方,专在静思虑收放心,故必处山寺幽僻之所,乃做其功。满朝卿相,孰非前日读书山寺之人乎?先王陵寝之寺,则虽禁杂人犹可也,今则诸山寺刹,托称内旨,一切禁断,读书之儒,非惟不得接迹,顽暴缁徒,陵蔑士类,虚张中使之来,迫促驱黜,书册衣服等物,散失无馀,此岂盛世之美事乎?先王陵寝外,他馀寺刹,读书儒生,请勿禁。”答曰:“禁儒上寺,非立新法,自祖宗朝,使儒释不混处也。今者慈殿遣内官于寺刹,内官所往之寺,有几处乎?许多山寺,非尽禁也。”
○未时,太白见于午地。
12月19日
○甲寅,政院启曰:“昨日台官启儒生上寺之禁,答曰:‘自祖宗朝,使儒释不混处也。今遣内官之寺,有几处乎?许多山寺,非尽禁也。’台官今日来问曰:‘申明祖宗之法,则似禁儒也,许多山寺非尽禁,则不禁儒也。’举此两端,来问,故敢禀。”传曰:“慈殿申明祖宗之法,未久而旋使勿禁,岂其可乎?”
○宪府启曰:“儒生之读书山房,其来已久。上寺之禁,虽祖宗之法,自先王朝,已不举行,则在今时不必申明。诸山寺刹,若例视陵寝,并勿许读书,则是缁徒益张其势,而将无所忌惮也。山刹非中使摘奸之处,使僧辈迫黜儒生,掠夺衣服,岂圣明抑左道崇文教之义乎?事虽微细,所系实重,请勿留难。”答曰:“禁儒上寺,非今始为,乃祖宗之法也。慈殿申明祖宗之法,宁有不可乎?不允。”此后,两司累启,不允。
12月20日
○乙卯,日晕,左有抱,内靑黄外白。
12月21日
○丙辰,三公启于两殿曰:“预备仁寿宫构材,虽曰为后宫,而其基本,是净业之旧,群情疑惑,以为佛宇将作。人心易惑而难晓,请速命停寝,快示光明正大之德。况今凶歉太甚,其在明年,民必困穷,土木之役,尤不可兴也。”慈殿答曰:“国家于净业旧基,经始佛家,则朝廷论执宜矣,若以小民之言,不计国事,则亦岂无后日之弊乎?且予非不知民劳,而时屈也,徐观为之之意,既已尽言。而大臣又来启焉,此群下所以尤惑者也。”上答曰:“慈殿已尽言之,予无所答也。”三公四启,不允。
12月22日
○丁巳,以郑裕为弘文馆应教,宋赞为副应教,李无强为校理,南延庆为承政院注书,李纯孝、李光轸为艺文馆奉教,崔彦粹为待教,柳顺善为弘文馆正字。
12月24日
○己未,宪府启曰:“奉教李纯孝,性本狡邪,喜造言语,陷害朋侪为事,故前者被论见递。今不可复为秉史笔之任,请递。”答曰:“纯孝,岂无改过自新之路?不允。”再启,依允。
12月25日
○庚申,传于政院曰:“仁寿材木预备事,观明年秋成为之,姑停行移。但东宫造成材木,乃常贡材木,储之,勿用于他处。”
12月28日
○癸亥,咸镜监司状启:“吉州等地,巳时,薄云掩日,色黄而阴,虹绕日三匝,白气横贯,移时而灭。灾变异常,故图形上送。且北道,则寒气甚于他道,而冬暖如春,去十二月望后,川冰始合。瘟疫日渐炽发,死者什一,至为可虑,救疗当药,及期下送。”
12月29日
○甲子,以尹春年为司宪府掌令,任鼐臣为持平,崔彦粹为艺文馆奉教。
○未时,太白见于午地。
〈明宗大王实录卷之第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