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王朝实录/燕山君日记/三年 中华文库
春正月
1月1日
○朔癸卯,百官以时服,贺正于仁政殿庭。诸道献方物。命都承旨姜龟孙进表里于三大妃殿。
○司宪府启:“前县监徐宗秀子怜听宗秀妾贵非言,谓其妻崔私其妹夫田承澍生子,遂弃之,请囚怜夫妻于义禁府鞫之。”传曰:“言根出于贵非,则当先鞫贵非。经请囚怜夫妻何欤?”持平姜叔突启:“崔之婢供云:‘崔语婢云:“夫听间言,谓我生子奸田所生,碎首折胫,欧我弃别。”然则此事当问怜夫妻,故请囚。”传曰:“姑鞫贵非。”
○司宪府启:“行台监察金宏弼所推韩欢,恃其威势,占夺鄕人金哲山等田。又多减价抑买,反请县令欲罪哲山,县令不从,欢乃怀愤,缚吏杖之。哲山不堪侵虐,撤家移居,其贪纵大关风教,在所痛征。”传曰:“其照律以启。”
1月2日
○甲辰,正言赵元纪启:“宣传官必试才而后除授。愼敦义未试才,且以内禁卫,才疏作散,当属别侍卫,特除宣传官。愼继源、权悰、愼敦义皆是外戚,而俱出于特旨。示人以私,甚不可,请速改正。”不听。
○持平姜叔突启:“徐怜妻崔氏失行事,言根出于贵非,而宗秀匿不以现,请囚宗秀。且怜弃妻,不斥言失行,但言性行不肖。其所生儿碎首折脚,当问其情。郑承忠亦弃妻,而声言失行。言根出于其妾丁今,亦匿不以现,请并囚之。”传曰:“依所启。”
○司宪府上疏曰:
臣等伏闻,致天下之泰易,守天下之泰难。盖方其未泰也,莫不急于求贤,渴于闻谏,得一善惟恐不能行,见一不善惟恐不能去,夙夜孜孜,不敢怠忽,故卒至于安乐而无事,此致泰之所以易也。既泰矣,则心日益骄,志日益怠,忽于求贤,厌于听谏,奸生而不知,祸起而不悟。故卒至于败乱,而莫之救,此守泰之所以难也。臣等伏睹,国家开运,列圣相承,太平之治逾一百年于玆,泰之极也。保泰之道,正在殿下之一身,惟殿下谨守祖宗之成法,淸心出治,正身率下,杜绝私谒,裁抑侥幸。发号施令,赏善罚恶,一出于至公,不以人挠法,然后亲戚近习敛衽安分,自就绳墨,朝廷淸明,纪纲肃然,而可以保其泰矣。臣等近观,愼继源换职,尹遘等叙用,愼敦义为宣传官,权悰等陞六品,朴仁孙等授职牒等事,皆由内降,不公议于朝,挠法而伸私恩。臣等窃以谓,此辈或联戚里,或缘近幸,以累殿下大公至正之盛德也。大抵人情苟务便私,乐于侥幸。此门一开,浸淫不止。始自一二,至于三四,至于五六,渐无纪极,则国家名器,由此轻矣;祖宗成法,由此坏矣。其源虽小,流弊至大,此臣等之所以不得不为殿下极言之也。臣等闻,禹戒舜曰:“后克艰厥后,臣克艰厥臣。”君知为君之难,则不可不求言于臣;臣知为臣之难,则不可不极言于君。伏愿殿下,察纳臣等之言,更留三思,亟收成命,塞邪枉之门,开公正之路,则可以保祖宗百年隆平之治矣,岂非宗社无疆之福乎?
不听。
○承政院禀御经筵,传曰:“予感冒之证未殄,近当调理。”
○传于司仆寺曰:“雄马二匹,给送内需司。”
1月3日
○乙巳,赐宣陵守护官朴安性、侍陵内官金处善鞍具马各一匹。
○持平姜叔突、正言赵元纪等启:“愼继源厌其为邑薄,教母上言,特换京职。夫守令之任,人皆恶之,故国家立法,未经守令者,不得陞四品以上资。守令呈辞者,准期不叙,叙则还除外官。今若不改,则《大典》之法毁矣。且继源夤缘戚里,臣等恐殿下有私情也。宣陵参奉,殿下以三年侍陵,升拜六品。然先王奉先之心,亦岂少哉?皆授直长,此酌轻重而得中,所当遵守也。且权悰亦连戚里,臣等恐殿下有私情也。且《大典》:‘凡新授者,东班则试吏任才;西班则试诸将才,然后方许叙用。’所以然者,恐无才德者间于其间也。今敦义等未试才,而特除为宣传官。先王试才之法,亦大坏矣。且敦义亦外戚,臣等恐殿下有私情也。请并改之。”不听。
○司宪府启曰:“韩欢不法事,当依律照启。但欢以风闻举劾,出于某员,视同私仇,极口诋毁,陵蔑风宪,不可不先正其罪,以警后来。”从之。
○传曰:“今后注拟守令时,并拟弘文馆员。”
1月4日
○丙午,传曰:“宫墙外人家,多压临后苑。自都摠府至火药库,改筑宫墙,令高峻。”
○京畿观察使权景祐启:“丁汝楫今为阳智县监。右县当大路之傍,自前守令,已为疲弊。臣知汝楫之为人甚庸劣,不能苏复民生。况守令百责所萃,知不能堪任。俟赴任而罢黜,迎送有弊,请改正。”传曰:“其换京职。”
○大司宪丘致崐、执义柳滨、掌令李自健、持平姜叔突等启:“愼继源前任昌宁、镇川、竹山时,虽有老母不辞。今为金浦,在三百里内,法当赴任。教母上言,此无他,以金浦为残邑而窥免也。其上言不下该曹,而特命换京职。殿下正始之初,事事当出于正,不可以私恩示之也。金孝江擅启立法,请治罪。”正言赵元纪亦论赞礼等事,仍上札曰:
臣等谨按,《书》曰:“监于先王成宪,其永无愆。”此守成之主,所当体念也。国家重守令之任,六期内不得换京职。有老亲则差三百里内,是成宪也。继源以母老,移任金浦,金浦距京城不一日程,奉养于邑可也。今乃惮外任,使母冒法陈诉,在所当惩,反换京职,先王成宪,从此坏矣。国家虑官爵之滥,制为成宪。参奉者或十馀年升奉事,为奉事四五年,升直长,为直长三四年,升参职,其陞一阶,如此之难且久也。献陵参奉二十月间,径陞七品,已有前规,其所以酬一时之劳,亦为极矣。今权悰等以从九品参奉,超陞六品,官爵之滥,莫此为甚。先王成宪,从此坏矣。国家谨任用之难,虽小职,必使该曹注拟,然后乃授之,此亦成宪也。今敦义为宣传官,特出于内旨,先王成宪,亦从此坏矣。大抵爵人之际,虽有可录之功,可庸之才,必因公荐而后用之。无功可录,无才可庸,不因公荐,不恤坏法特私之,在疏逖之臣,尚且不可,况此琐琐姻娅之徒,而特私之?台谏论执而固拒之,孰谓殿下一心至公至正而然乎?伏望亟收成命,永遵先王成宪
不听。致崐等更启:“内需司世宗朝以本宫称号,只设书题员,世祖朝称内需司,设别坐。丙戌年设典需、典货,秩陞五品实职,与东班等,亦设奴婢,始有谷物取息之法。成宗以为贻弊于民,己亥、庚子、辛丑年间革罢,未几而复设,民之受弊甚矣。今孝江擅立新法,使不得更改,请须亟罢新法,治孝江罪。以姜善为上护军,令勿降授。大抵军职当陞降,不可以一人常带一职。若此则官爵为己私物,而非朝廷公器也。世宗朝爱惜官爵,一资一级亦不滥施,故人知官爵之为贵。古云:‘彼其之子,三百赤芾。’又云。‘貂不足狗尾续。’此言官爵之滥也。今通政堂上九十馀人,嘉善以上至于一品,亦几九十馀人。通政堂上伴倘三人,而自三品至于一品,等而上之,则二百员伴倘,至于六百馀人,其于军额,亦不有关乎?今者又以李琚为通政顺天府使,李诠为通政南阳府使,南阳、顺天岂堂上然后可治?初拜之日陞堂上,假令治邑有声绩,将何以赏?殿下即位之初,升堂上者二十二人,而今又升二人则凡二十四人,虽大军功,何以加此?请须改之。迩来不御经筵,经筵非徒览阅古今治乱,当接贤士大夫,讲论治道,闻朝廷得失耳,其辅养圣德,岂曰小哉?停废已久,其于缉熙之道,大有乖矣。”元纪论启权悰、继源、敦义及不御经筵等事,不听。且传曰:“内需司不指言某人作弊,而泛言之,未稳。姜善有功,且可任此职,故命之耳。李琚、李诠人物可当,故特陞资。若治邑有声,则当加赏赐矣。即位之初,为堂上岂有定数?虽至一千何害?经筵予岂不知不可废乎,但未宁,故不御耳。卿等欲使予虽不宁,而强御乎?其问之。”致崐等启:“臣等未知上体未宁耳,非欲未宁而强御也。当御之时,则愿无作辍。”传曰:“近因感冒,未御经筵。且于大祥祭,沐浴伤寒,以致久废。然近日当调理,御朝讲。”致崐等更论金孝江、姜善、愼继源等及李琚、李诠事,不听。
○前判决事洪自阿上疏自明,留中不下。
○文武臣试射优等者三人加资,其次三人给一考,居末者削一考。
○传曰:“三年丧毕后,堂上、堂下官文臣殿讲,《五经》、《论》、《孟》三十处俱通者,超陞二阶。”
○以李季男为刑曹参判,吕自新全罗道观察使,闵寿福司宪府掌令,宋钦弘文馆修撰,姜瀓著作,李滋正字。
○传曰:“嘉善郑希郑希恭、通政姜善、张有华、金寿长、郑孝智、童淸礼等座目,依宋钦、金兴守、徐钧例,各从本班居末。”皆非士类故也。
○传于司仆寺曰:“元亨赭白马,送于内需司。”
○庆尚道昌原地震。
1月5日
○丁未,掌令闵寿福启:“大司谏李复善臣异姓四寸,法当相避,请递臣职。”从之。
○全罗道观察使吕自新启:“臣自少出入两界,因患蹇涩。全罗巨道,恐不能堪。且全州判官韩士介臣之四寸,法当相避,请递臣职。”传曰:“其递士介。”
○大司宪丘致崑、司谏崔溥等合司论启金孝江、愼继源、权悰等事,不听。致崐又启:“前日全罗人朴以良、曺铁柱等诉本道都事郑延庆于本府曰:‘延庆夺我奴婢,用驲駄去。’至讼不克,又称陈告,谋欲必夺,故令敬差官金悰鞫之,今以延庆换授江原都事。方被鞫,不宜换职,请递之,延庆自明,则当复叙用。金偁前为富平府使,被驳见递。又与淸风君源争妓,捽发斗欧于通衢,被罪定役。以此久不叙东班,今拜迎曙道察访,请速改之。前教云:‘姜善授上护军毋降。’今则教云:‘岂无降授之时?’请改前降传旨。”传曰:“延庆递之。姜善事,出于特恩,非在下者所与也。且卿等请御经筵,必欲面对得请,然事不可听,虽面对可听乎?”致崐、溥等更启:“臣等岂徒为面对,而请经筵乎?经筵非但讲论治道,接贤士大夫。嘉言日进,有益于圣德也。近者久停经筵,恐圣学未得进益耳。凡所启事,由政院、内宦,三转而后,得达宸聪,恐未能悉,面对亦臣等之愿也。”因启继源等事,又论蔡允惠、李诠不宜陞堂上:“世宗爱惜官爵,未尝滥加于人。若堂上职,必待有缺而陞。”传曰:“偁事,令该司考启。馀不听。”更启:“孝江之罪,殿下已知之而不治,犹为国有刑政乎?”因上疏,略曰:
孝江事,累渎天听,未蒙兪允。臣等谓,先王之法,不可不遵;乱法之奸,不可不诛;宦寺弄权之渐,不可不杜,殿下何不动念乎?国家设公卿,百执事有所启禀,必因政院以达。三公、六卿尚不得直启,况一宦竖敢尔为之?若宦寺擅启,例以成习,则宦寺与人主,朝夕昵侍,伺候逢迎,百计构巧,其甘言谀辞,浸润肤受,皆得行焉。甚至附耳密言,如语家人,人主亦甚常,而莫知其非,丧国亡家之祸,不可救矣。初,兴守诈告奉安驿奴婢,掌隶院辨之,还属本驿,真伪判然矣。谨按《大明律》:“官吏挟诈欺公,妄生异议,擅为更改,变乱成法者斩。”孝江蒙蔽圣聪,勒属内需司,是挟诈而欺公也;假引前例,擅立新法,是妄生异议也。启事必因政院,成法也,孝江越政院擅启;公贱付正案勿改,成法也,孝江欲移录宣头案,是擅为更改,变乱成法者也。殿下宽之,只赎笞四十。当斩而笞,《大明律》坏矣。公卿大臣以及侍从,论奏不已,殿下排公议,而欲庇之,一则曰无情,一则曰前例。所谓无情者,过误所犯也。孝江前此擅启洛山寺给盐之事,以试殿下,殿下不深治之。故今又擅立伪法,是乃怙终贼刑者也,可谓无情乎?凡教旨不载《赎录》者,例不举行。所谓前例者,内需司所启耳。朝廷所不知,《续录》所不载,虽或有例,不当举行。况前例,宣头案付奴婢祖父母、父母,而分役者云尔。孝江、兴守不寻根追究,滥占陈告,冒录宣头案,谓之前例可乎?在成宗朝孝江犯诈传王旨之罪,成宗以谓,非诈传,乃言语之失耳,然犹窜之远方。况今欺罔君上,坏朝廷成法,罪当极刑,而不断然快诛何耶?
传曰:“疏意俱悉。”仍下宣头案曰:“掌隶院立案亦云:‘一般公贱,则父母、祖父母一处完聚。’且金洁亦曾直启判付。孝江但申明其法,故不之罪耳。”台谏更启曰:“此法则乃指亲父母子女也。母子完聚,犹之可也,今兴守等以不干各司奴婢,称某子某孙,要赏诬告。今若改正,则当还所受之赏,故请嘱于孝江,擅启立法,其罪固大矣。且金洁直启之时,朝廷若知,则其不请罪乎?”不听。
1月6日
○戊申,承政院启:“前日教云:‘堂上、堂下文臣讲《论孟》、《五经》三十处俱通者,超资。’臣等恐难举行。许多文臣若讲三十处,一日不过讲一人。况堂上陞资,宜以德望,不宜以讲书。欲知有经术,以时横经问虽可矣。成宗尝命官,讲堂下文臣于议政府,得精通者六七人,召引讲论,司成卢自亨最为精通,升拜大司成,请依此例。”传曰:“所启果是。堂上则勿讲,堂下则殿讲可也。”
○永安道观察使权侹以病辞,从之,遣内医治疗。
○顺天府使李琚启:“昨政特陞臣资,除本职,上恩至重,实深惶恐。但臣母年今七十,病又缠身。臣以独子,离亲远赴,心实未安。”传曰:“陞资以遣,有深意,毋辞以往。”
○台谏合辞书启:
臣等伏见,昨日内降宣头案内,掌隶院受教,一般公贱完聚云者,其祖父母、父母本属内需司,而子孙误属他司者,则完聚云尔。今兴守、季孙等利于受赏,冒滥陈告,百般诳诱,使京外公贱,多变其祖父母、父母名字,假托内需司久远奴婢以谓:“此内需司奴婢子孙也。”掌隶院官吏为兴守愚弄,不分是非,并录宣头案。今孝江党兴守,附会一般公贱之文,伪立新法,然与掌隶院受教,文同而意则大相乖反,其瞒朝廷、蔽圣聪甚矣。且金洁擅启之奸,当时朝廷、台谏偶未及知耳,若知之,岂不防微杜渐,以启今日之谋也?请依律罪之。权悰、愼继源、愼敦义等,请须改正。前日论启内需司谷物取息征纳之弊,教云:“不指摘某人作弊。”臣等岂无所据而启乎?公州居民,连名状告于本府,方移文推阅矣
。遂进其状,公州李万同等十一人状云:“所粜本宫谷物,其年秋毕纳,而不削文券,后年更征痛闷。”传曰:“孝江依成宗朝受教,而申明之。成宗朝受教,其不可用乎?内需司征纳之弊,果如所言,则当罪之矣。馀不听。”台谏更启:“殿下即位以来,不喜御经筵,不接贤士大夫。私于戚属,不问贤否而爵之;昵于宦寺,不问奸赃而贷之,祖宗成宪,从此而坏矣;朝廷公议,亦不得行矣。臣等恐善政善教,不可复见。”仍论孝江事曰:“假使成宗朝受教完聚之法为是,亦当报该曹,由政院转启,况成宗删定《续录》之时,凡受教不宜举行者,一切削去不录,今不可援引也。请须依律断罪。悰、继源、敦义等,亦不可不改正。”传曰:“孝江所引受教,果不可用也。卿等所启,予或从之。故卿等如此强言之也。且卿等云:‘不喜经筵。’予因未宁不御尔,虽未宁强御之乎?如此慢上之言,非台谏所当发也。”台谏更启:“教云:‘孝江所引受教,果不可用也。’臣等无任欣贺,然其罪不可不治也。请御经筵,欲圣学高明,超出百王之上,此实爱君之诚,岂有慢上之心乎?殿下若观《尚书》傅说论学之辞,则可知矣。权悰、继源等事,不可以私恩,废公义。”不听。
1月7日
○己酉,承旨宋轶启:“春享大祭永宁殿荐俎官成世明、洪硕辅皆无故不受香,请推鞫。”从之。
○礼曹启:“倭僧雪明供云:‘俺日本国博多岛人。生十四岁时,对马岛居倭而罗时罗入来语俺曰:“若往朝鲜,则衣食备给,爵秩亦加。”俺与同类六人,乐闻其言,甲午正月,随到荠浦。而罗时罗卖俺及同类人等于恒居倭人,俺惮其奴役,削发为僧,遍观大国诸山,适国法禁僧甚严,长发为俗,寄寓恒居倭人而罗多罗家,欲还本土。’观所供之词,雪明横行八道,山川险夷,民间细事,无不周知。还入本土,至为未便,请依投化人例,俾居京中。”从之。
○大司宪丘致崐、司谏崔溥合司启:“既以孝江之启,为非而不用,则殿下已洞照奸伪矣。前年洛山寺给盐事,既不惩戒,故又作大罪,请速科罪。且愼继源初以昌宁县监移竹山、镇川,时母年已七十馀,而皆不辞。今为金浦,教母上言,希望上恩,请准期不叙,或还任本职。”御书答曰:
卿等如此极谏,予未审其意。大抵守令有老母,而勿任远方,载在《大典》,故今特换京职。何代无特恩乎?孝江以正论之,则有例而无罪。今听卿等之言,既论笞罪。又忍坏成宗受教,何为更论无罪之人,以致重典乎?
仍传曰:“卿等之愼继源教母上言。大抵老母不忍其子之远离,人之常情。台谏,谁无父母乎?何以教母为言也?”更启:“教云:‘勿叙远方,载在《大典》。’然远方即指三百里外而言也。今金浦四十里之程,非以其远也,恶其残弊也。殿下以情下教,臣等以法上达,当计其轻重而从之。孝江变乱成法,罪当斩,殿下只赎笞四十。孝江前以擅启之罪,赎杖六十,犹不惩艾,又故犯重刑,当依律治之。殿下不顾用刑之失,特施姑息之恩,为恶者无所惩矣。”不听。
○传于掌隶院曰:“金孝江所启奉安驿婢今之等二十馀口,还属内需司事及虽各司正案现付奴婢,依旧属内需司事受教,皆勿举行。”
○传于司仆寺曰:“熟马二匹、白马一匹,送于内需司。”
○礼曹启:“太宗大王、元敬王后神位版奉诣献陵吉日,在大祥前。故动驾祭及门外奉辞当摄行。今以二月初五日改择,在禫后禀亲行。”传曰:“当亲行。”承旨宋轶启:“若亲祭文昭殿,则当过永思殿。过魂殿不祭,而独祭文昭殿未稳。且即位之后,初诣文昭殿,不遍祀诸神位,而独祭迁主亦未稳。臣意以谓,告动驾祭则摄行,但于门外率百官祗送为便。然更问礼曹何如?”传曰:“可。”
○宗簿寺启:“赌博国法所禁,而莞城守贵丁、豆原副正总,多赍财物,与内赡寺奴赌博,在法当论。且贵丁在服,尤无行。”传曰:“其照律以启。”
1月8日
○庚戌,下书全罗、忠淸道,令勿进江瑶柱。
○大司宪丘致崐、司谏崔溥等合司论启金孝江、愼继源事,不听。又书启曰:
成宗朝受教完聚之法,《续录》不载,而孝江诬引立法。其文虽似,其实不同。乱法罔上之罪已著,朝廷所共愤,殿下亦辨其诈,已罢伪立之法,犹教之曰:‘忍坏成宗之教?’臣等之惑滋甚。殿下其以孝江假托之法,为真成宗之教耶?假先王之教,而擅立伪法者,真乱法之尤者,罪不容诛。
仍启曰:“为一宦寺,累月伏阁,久废公事。然事甚重大,不敢退去。”传曰:“予劝卿等不退乎?”更书启曰:
汉、唐之亡,皆由宦寺者,盖人主朝夕与处,不谨履霜之渐,故驯致坚冰之至耳。殿下何不鉴前车之覆,曲贳一老宦,而不念将来之祸?
下御书曰:
语已尽矣,无复他教。
更启曰:“孝江之罪若轻,则二司为一宦寺,自前年九月至今五朔,废事伏阁乎?请须治罪。”不听。
○传曰:“观金偁罪名,曾为修理都监郞厅,私借役军于所私娼妓,不谨甚矣。即递其职。”
○台谏启:“今降传旨:‘凡婚姻家宴飮勿禁。’国俗当婚姻之夕,多办酒肉,争尚豪侈。富者已矣,贫者企而及之,倾财荡产。因此,婚姻或失其时。且婚姻不得用纱罗绫段,法已立矣,而用者颇多,请一切痛禁。”传曰:“我国婚姻之夕,会族宴飮,其来已久。习俗如此,而一切痛禁,无乃苛察耶?”
○传于司仆寺曰:“栗色雄马一匹、玉顶赤骟马一匹,送于内需司。”
1月9日
○辛亥,议嘉猷令玉同杀文山罪,尹弼商议:“臣观汉高祖约法三章,杀人者死,居其一。文帝诛薄昭不贷。桃应问于孟子曰:‘舜为天子,皋陶为士,瞽瞍杀人,则如之何?’孟子曰:‘执之而已。’杀人之罪至重,固不可屈法而伸恩。今若曰宗亲,不置重典,则是开杀人之门,且死者无以雪冤。”卢思愼、鱼世谦、韩致亨、成俊、卢公弼、申浚、朴楗、尹孝孙、赵益贞、洪兴议:“杀人者死,法之常也。然律设八议,而议亲居首。岂可以治凡人者,治宗室哉?臣等以谓,特原其死,收其职牒,远方安置,使不得纵意出入,则其于待亲之道,用律之意,庶几两得。”许琛、安琛议:“谨按,《周礼》掌囚曰:‘凡杀人者,踣诸市,唯王之同族与有爵者,杀之于甸师氏。’又按,《周礼》小司寇曰:‘以八议,丽邦法,附刑律。’先儒论之曰:‘王族有罪,不免于刑者法也。刑于甸师,不与众同者情也。’玉同之罪,不得逃甸师之诛矣。今以议亲之故,不待三覆,而预待其死,则无乃宗亲之无行者,窥其浅深,而纵暴不忌乎?臣等请俟启三覆与大臣更议之,或刑或免,裁自圣断。”从思愼等议。
○传曰:“来月三大妃殿上尊号时,虽无前例,进内宴何如?”承旨姜龟孙启曰:“进内宴甚当。”
○大司宪丘致崐、大司谏李复善等合司论启金孝江罪,传曰:“若加罪,则是亦为失刑也。”更启:“今日大臣以议事诣阙,请收议。”传曰:“此有前例,孝江本无罪,然台谏言之,故加笞四十,更何收议?”又书启:
臣等论孝江之罪,阅五个月,累数百言。殿下非不知孝江之罪,而蔽于所私,曲为之庇,臣等恐殿下以一宦寺之故,得拒谏之累也
。传曰:“以重罪为轻,以轻罪为重,是臣下教诱君上也。”更书启:
臣等合司伏阁者,非私怒孝江也,欲圣上明以照奸,用刑得中,立于无过之地。殿下何曲贷一宦,而自处有过之地耶?今教曰:‘教诱君上。’人臣以道事君,君有过则以义争之而已,岂以非道,教诱君上乎?昔成王命君陈曰:‘予曰宥,尔惟不宥;予曰辟,尔惟不辟,惟厥中。’盖刑法者,天下之公器。人主当责付之有司耳,不敢以私喜怒,而轻重之。有司当执之而已,不敢以人主之命,而挠其所守也。然后有罪者不得免,无罪者不入刑,而民协于中矣。今殿下私一宦竖,屈法伸恩,大为圣德之累。臣等执之而已,岂有他哉?
不听。
○命改隆佑门曰新佑门,隆庆门曰僖庆门,隆礼门曰敦礼门。隆字与御讳音相近故也。
○以吕自新为永安道观察使,朴处纶刑曹参议,李守恭司宪府掌令,金宏弼刑曹佐郞。
1月10日
○壬子,缮工监提调李世佐启:“宝庆堂花阶及怀庙所用石伐取时,给军一百名,其供馈,请依前例。”从之。
○礼曹启:“睿宗、贞熹王后禫日,皆不受贺,前后鼓吹,陈而不作。今禫祭将何如?”传曰:“当依前例。但前后鼓吹,若不作则亦当不陈。”政院启:“鼓吹于礼行,不可无。但古人云:‘是日哭则不歌。’禫祭日亦有哭临之礼,还宫时作乐未安。请依前例,陈而不作。”从之。
○初,尼亇车、兀狄哈虏美钱镇城底斡朵里而去。至是,节度使李朝阳探问尼亇车事及伊伊厚等,来居南京利害以启曰:“北征之后,兀狄哈虽若不近境,而其自相报复,无岁无之。以此观之,伊伊厚等未徙之前,不无鼠窃之变。若伊伊厚与尼亇车有通谋之迹,而城底野人知之,则岂无一人来告者乎?以已往事势推料,则尼亇车与伊伊厚似无相应之迹。且伊伊厚来居南京利害,非臣所逆料也。然臣之愚意以为,五镇城底野人至为繁盛,阿令介居接加讫罗里中,几百馀户,又以骁勇兀狄哈作党,渐至繁衍,则其将来之变,未可知也。且城底野人与兀狄哈,世相报仇,于我国有利,而若自相和睦,不无相应向道之弊矣。伊伊厚须勒还本土,而以敬差官李坫赍来事目,反复开谕,则唯以诚心归顺,虽死不还为辞。今国家业已许留,而又逆料未然之害,强驱逐之,则岂无鼠窃狗偸之心?”启下兵曹,兵曹启:“伊伊厚、尼亇车互生衅隙,无通谋应援之迹。然非类之人来居近境,终必滋蔓,后日之害实为可虑。但国家初许居加讫罗地面,旋即督还,退居南京。今无故而又迫逐,不得安接,则非徒在彼有怨愤之心,在我侍夷之道,亦不弘矣。仍留居伊伊厚等,而若有他种类,援伊伊厚例,愿欲来居者,令边将严禁不纳。”
○平安道观察使李克均驰启云:“满浦佥使兪起昌牒报云:‘因建州卫野人金亐唐介出来,问达罕有无,答曰:“今月初一日率同卫人一百五十名往中原,月二十七日皆还矣。”’臣意谓,达罕处下送衣服赐物等若给之,则达罕必感恩,左右卫闻之,则愤怨矣。”启下兵曹,兵曹回启:“童淸礼入归时,建州卫酋长达罕则亲自出迎,备陈诚款,颇有效顺之状,故欲慰其意,赐给物件已曾下送。左右卫酋长等,其时亦各遣人迎候,而独达罕处赐物,则左右酋长等不无缺望,亦依达罕赐物下送,令满浦镇将招致语之曰:‘前者童淸礼往还时,尔酋长等各遣麾下,迎送甚勤,特赐某某物件。令尔酋长知朝廷之意。’以此开谕入送,以待回答,更审情伪以启。”命议于曾经政丞及政府、六曹参判以上、知边事宰相。
○台谏合司启:“孝江犯二重罪,殿下反以谓无罪。若无罪,则笞亦不可施也。罪之以笞,则殿下亦知其不无罪矣。既知有罪,则依律断之,不可以私恩,轻重其罪。若以臣等之言为不足信,则广询众议以断之。”不听。
○义禁府启:‘凡减死者,应杖一百,而嘉猷令特减死,决杖与否敢禀。“
○兼司仆李聃孙获豹以进,赐弓一张。
1月11日
○癸丑,迁墓都监提调李世佐、尹孝孙启:“莎台石,凡人有财力者,皆得为之,初无禁制。今迁墓,请于先王先后陵室之制,降杀略设。且敛袭等事,但令尹遘掌之,未安于心。请别遣内人、内官,哭婢随从。”从之。
○义禁府启:“嘉猷令玉同安置于草溪郡。”承政院启:“凡罪人减死者当远窜。草溪内地,请移极边。”传曰:“移于巨济。”
○台谏合司启:“孝江之罪,前于经筵,大臣、侍从极陈其情状。殿下教云:‘当赎杖八十,左右反以为轻,论执不已。’殿下又教云:‘当更斟酌。’及观近日之教曰:‘孝江无罪。’曰:‘尔等将轻罪入重刑。’是欲以私恩,释重罪也。前后之教,大相乖反。”传曰:“予谓,若加四等,则罪当杖八十。更思之,已赎笞四十,故不听。”更书启:
教云:“既不用其言,非陷于奸伪也。”殿下既知其奸,而不用其言,独不快治其罪何也?昔汉元帝知弘恭、石显之奸,而不能去,以阶汉室之乱,此殿下所当鉴也。请明正其罪。
不听。更书启:
昔司马光有言:“彼或为奸,上不知之,犹有所畏。既知而不能诛,彼知不足畏,则放纵而无所顾。”殿下既知孝江之奸,而不治其罪,孝江亦狎恩恃爱,无所忌惮,如司马光所言也。为恶者将安所惩?
不听。
○礼曹启曰:“二月初五日太宗大王、元敬王后神位版奉瘗山陵,殿下当奉辞于都门外。臣等更思之,恭惠王后加上尊号祭及成宗大王、恭惠王后祔太庙祭散斋,自二月初四日为始。《五礼仪》注云大祀,殿下散斋四日于别殿。驾出门外,于礼何如?”政院亦启:“《五礼仪》注:‘凡斋官散斋,治事如故。’殿下于门外奉辞,似无害理。且加上尊号祭,既已摄行,则香祝虽摄传无妨。但是大事,未敢轻议,请令弘文馆,广考古制,且议诸大臣。”传曰:“加上尊号祭香祝,固当摄传。奉辞非游观之例,虽散斋,奉辞门外,似无妨也。其议于曾经政丞及政府。”
1月12日
○甲寅,先是,昭仪金氏上言,请入粟永安道,受价京仓。下户曹,令从愿。至是,判书李世佐等启:“岁在甲寅,金氏母郑氏上言,请入粟一千硕于永安道,受价京仓,成宗特命从愿,其时,但纳二百石。今金氏又请纳粟,臣意以谓,此必富商大贾依附金氏,多赍绵布,或贸粟民间,而纳之;或纳布于守令,守令以其道绵布价贵,受之不辞,不即贸粟,年月渐久,必致耗损,勿许何如?”传曰:“此乃先王后宫,虽知其弊,岂可不许?”又启:“成均馆前路民家一十馀区,礼曹请撤去,官给价布。今者倭黄金及铜铁贸易经费不赀。臣见中朝文庙,在闾阎中,请随后撤去。”从之。世佐将启,承旨姜龟孙止之不得。世佐出,龟孙曰:“即位之初,凡关右文之事,为大臣者当赞成之,岂可计小费而沮止乎?且中原文庙虽在闾阎,岂足法乎?今以贸易金铁为急,而沮主上右文之意,金铁、文庙孰轻孰重?”
○台谏合司论金孝江罪,不听。
○缮工监提调李世佐等启:“拱辰门外命筑墙。功役不少,姑令留卫军士拾石。且缮工监正黄震孙年老不合,请递。”从之。
○议太宗神位版奉诣献陵时,奉辞门外当否。卢思愼、鱼世谦、尹弼商、郑文炯、韩致享、尹孝孙、成俊议:“奉辞门外之日,虽在散斋之时,然此礼至重,且非游观之事,有何不可?”李克墩议:“太宗于宗庙,百世不迁,享祀如旧,独文昭殿位版,奉瘗陵寝。殿下率百官,永辞门外,似不合情礼。且前日文宗位版奉瘗之时,无奉辞之礼,请令礼官,更考礼制,如不得已虽散斋,奉辞无妨。”柳轾议:“奉辞与祔庙,同是重事,然以情计之,祔庙尤重。奉辞之礼,姑从权,宜令百官行之。”从思愼等议。
1月13日
○乙卯,律学徒役及第李绩子宗蕃等谨上言:“臣等谨按,《大典续录》诉冤条:‘或因国事,或枉被非辜者,许令上书诉冤。’今臣父绩,尝因国事,而枉被非辜,臣等不胜痛悯之至。世祖朝丁亥年谕书曰:‘李施爱逆党与谋者勿宥,胁从者勿问。’睿宗朝成化五年传旨云:‘施爱馀党及缘坐人,并勿拣赦前科罪。’成宗朝己亥年传旨云:‘施爱馀党及缘坐人逃漏者颇多。其缘坐许接者,以缘坐例论。’又于成化八年,军官金进穆、李季仝等密告施爱之党朴进孝,同姓三寸叔朴巨三以缘坐逃命全生,节度使鱼有沼推考以启,传曰:‘巨三则以缘坐例论,其子宗美纵火于利城仓,令中外追捕。’成化八、九年间,施爱馀党赵璧亦为人所告被诛,其许接者十二人,亦皆被诛,其缘坐许接四十馀人,皆分配于两界。丙午,端川郡守曺澄获施爱馀党金成玉以启,成宗命诛成玉,其许接严末应实等九人并诛之,其缘坐李莫同等二十馀人皆定咸原驿吏。尹孝文则施爱起兵之后,迫于凶威,畏死从军,只持施爱关文,传付甲山。三水居人杀害守令,情涉胁从,而人有告诉,成宗并诛不释。由是观之,先王之于逆贼,虽缘坐、胁从者,尚且不贷,并置重典,而况于手杀兵使、监司者乎?咸兴人金干等连名状诉,吉城人无叱同等亦告臣父曰:‘丁守、水明以施爱心腹,手杀兵使康孝文、监司申㴐,羽翼为乱,而施爱就擒之后,逃窜山谷,独漏天诛。臣父推问丁守、水明,皆无辞自服。故驰书启禀,而反受罪责。若臣父任置不启,而他日责臣父纵贼之罪,则于法当与贼同罪,将置身于何地乎?祖宗传旨,昭如日星。殿下命有司考启,则臣父之无辜自明矣。伏愿殿下,怜臣父枉被非辜,俾免徒役,以解冤闵。”启下义禁府。
○下韩欢推案曰:“欢非金浦部民,而以骂本属知府、知州、知县之律照之何耶?其以威力制缚改照律,馀皆弃之。”
○台谏合司上札曰:
臣等闻,昔赵高指鹿为马,以欺二世,鹿马有形之物,人所易辨,其奸立见。今孝江伪立新法,与成宗朝受教,其文略同,故是非眩乱,一以毁先王成宪,一以成兴守冒滥之谋,欺瞒朝廷,蒙蔽圣聪,其奸浮于赵高,而圣上既辨其奸,立罢伪法,而不能去邪勿疑何耶?
不听,仍传曰:“前日台谏言不喜御经筵。经筵虽当御之,近有大事。若力疾强御,则将不得亲行大事,其轻重何如?”降玉杯赐酒。台谏启:“经筵固当常御,毋或作辍。若未宁则何敢强请?”因论金孝江事,御书答曰:
知孝江之奸,故忍罢成宗撰定受教,且论以笞四十。若不知其奸,陷溺老宦之术,则当罚卿等耳。
○传曰:“内厩驳马一匹,其送内需内。”
1月14日
○丙辰,御书齐安大君琄、德源君曙、宝城君㝓、永川君定、云山君诚、江阳君㴋、八溪君净、郑显祖、尹弼商、卢思愼、愼承善、鱼世谦、韩致亨、郑文炯、洪常等,各赐蓝䌷一匹、绿䌷一匹,宁源君澧、南川君崝、任元浚、韩致礼、孙舜孝、李克墩、成俊、柳轾、尹孝孙、赵得琳、李世佐、柳洵、朴安性、成伣、申浚、卢公弼、李季仝、吕自新、洪贵达、朴楗、朴崇质、裵孟达、韩瑞龟、韩堡、姜子顺、具寿永、郑崇祖、赵益贞、尹坦、金碔、丘致崐、李复善,六承旨、弘文馆员等,各赐绿䌷一匹。
○台谏合司论金孝江事,仍上韩欢推案,请依律论断,不听。台谏上札曰:
伏睹御书曰:“知孝江之奸。”又曰:“予若不知其奸,陷溺老宦之术,则当罚卿等。”殿下真知其奸矣。然知其奸,而不能治其罪,则圣上此教,徒为空言而已。既不能治其罪,使之承恩席势,出入宫禁,犹古也。外庭之视孝江,如城狐之不可灌也,社鼠之不可熏也。为孝江者,无所忌惮,大张其术,承顺殿下之色,移易殿下之心,明夷入腹,如二竖处膏肓之中,则殿下他日之终不陷溺,未可知也。然则殿下知其奸,适足以长其奸耳。不几于郭公之恶恶不能去乎?伏望殿下,深治老奸之罪,以快朝廷之愤。
仍启:“韩欢于金浦有农舍焉,有亲墓焉,非部民而何?凡宰相孰无田庄在外邑乎?如有守令,不协其心,必缚笞其执吏,则守令何所措手足乎?”不听。
○掌令李守恭启:“臣未拜掌令之时,闻孝江之事,心实痛愤。臣修撰《实录》,见甲午年内官曺疹、李孝智等,因侍女干请大妃,欲受伴人。成宗于经筵,语诸大臣,而令宪府鞫之。宪府照以轻律,忠勋府以为大轻,请改律当死,成宗特减死,流于极边。今者孝江之罪,较诸彼则轻重万万,而只加笞四十。殿下于小宦则罪之不饶,至于老宦,独不之罪,臣恐乱亡之祸,以此驯致矣。”传曰:“前此台谏尽言,而予亦教之尽矣。曺疹之事,予虽不知,然以伴人事,干请大妃,是私也。孝江特因前例而为之,是公也。公私不同,尔等何不料理耶?”更启:“彼则但一己之事而已,此则关系国家,而且欲专权,其心则私也。虽不能依律处斩,亦当如曺疹之极边付处可也。”不听。
○议政府启:“以元良辅为狼川县监。良辅质本柔懦,使之教授儒生则裕矣,其于刬烦治剧不足,请改之。”传曰:“可。”
○右承旨宋轶启:“前者传曰:‘倭人赍来沈香、束香、白檀香,令内医院贸易后,许民私贸。’而顷者内医院问于倭馆则曰无,再问则曰有,此必库直、通事欲私贸,而隐之也。臣等夙知此弊,欲鞫之久矣。凡倭人赍来宝物,库子与商贾潜相贸易,故倭人尽知我国市价。请痛惩,以警其馀。且官员亦不能检察,并鞫之。”传曰:“可。”
○宗簿寺启:“莞城守贵丁、豆原副正总赌博罪,当杖一百,徒三年。”从之。右承旨宋轶启:“凡宗亲减死乃决杖,此则不至重罪而决杖,于殿下待宗亲之意何如?”传曰:“只赎杖九十,夺告身四等。”
1月15日
○丁巳,掌令李守恭启:“孝江前此楡岾、洛山之事,不痛绳以法,故无所惩艾,复犯大罪。今若不置重典,则诸宦效尤,末流之弊不可胜言。曺疹、孝智之犯,比孝江则轻,成宗无所宽贷,请以成宗为法。”传曰:“论谏累日,而不听者,以其不可听耳。凡言事不得蒙允,必曰缺望,甚非治平之事。”守恭更启:“《律》云:‘变乱成法者斩。’只赎笞四十,此臣所以缺望者也。大抵人君接贤士大夫之时少,亲宦官宫妾之日多,则潜消默夺,移易心志,而不自知矣。台谏累月伏阁,迄未蒙允,此殿下久废经筵,旷闻正论,宦寺昵侍故也。请御经筵,以听正论。且人君过举、朝廷得失,台谏无不言之者,欲置君于无过之地,而为治平之政耳。今教云:‘甚非治平之事。’不胜缺望。”传曰:“予在东宫,尔为书筵官,久知予意。事若可听,何不听之?且近来不宁,不御经筵耳。外人闻台谏长立阙庭,谓予有何过举而如此则非美事也。”
○赐注书及当直史官绿䌷各一匹。
○赐德丰君恞米豆各五十硕。恞月山大君婷孽子也。
○议政府启:“莎台石自世祖有遗教,虽陵寝,皆不设。今迁墓,设台石未稳。”传曰:“予闻,虽士大夫之家,如有财力者,皆得为之。今降杀只设前台石,无乃不妨乎?其更问之。”
○议达罕及左右卫酋长赐物当否。尹弼商、鱼世谦、郑文炯、韩致亨、李京墩、成俊、柳轾、李世佐、柳洵、申浚、尹孝孙、李季男、洪兴、许琛、吕自议:“请依兵曹所启。”李季仝议:“前者童淸礼之行,建州卫酋长达罕亲领军马,奉迎使命于境上,其诚款可嘉。故朝廷屡施恩典,以答其向慕之心,兼敕不即刷还之罪,以卞其诚伪,然后乃定招讨之策,斯乃西边急务耳。淸礼在彼之时,左右卫酋长,则皆伏窟穴,隐然有自重之势,而忌使者深探道路,扬言火剌温声息,恐惑使者,使半途而还,不得直诣阿亡介之家,其谲诈已著,而虑其缺望生衅,反加赐物,与达罕比则彼以谓:‘朝廷不卞诚伪,均赐物件。’臣意,先赐达罕,以悦其心,且使远夷知附大国者,有微劳必得厚赏,然后徐观左右卫酋长之意,更议赏物何如?”朴楗议:“童淸礼之行,达罕亲自出迎,左右卫酋长亦遣人迎候,其心可嘉。然遣淸礼,为刷还虏口也。至今无一口刷还,虽有效顺之状,无其实而特赐物件,则祗益彼骄心,损我国威。”朴安性议:“依兵曹所启。但达罕亲自出迎,左右卫遣人迎候,赐物自有轻重。”从弼商等议。
○议伊伊厚事。尹弼商、鱼世谦、韩致亨、柳轾、李世佐、李洵、尹孝孙、郑文炯、朴楗、吕自新、赵益贞、申浚、洪兴、李季男、安琛议:“伊伊厚与尼亇车既无相通之迹,又已退居南京地面,是朝廷威命,已行于彼。今又迫逐,似已甚。今欲预防未兆之衅,促起怨恨之心,亦不便。依兵曹所启,姑令仍居,徐观其变,临机处置何如?”李克墩议:“异类杂处,古今所患。彼类之言,亦不可尽信,况伊伊厚本与尼亇车同居。今虽构衅别居,终必和解,将来之患,不可胜言。顷者许居加讫罗地面,已是失计,今不可显然许居南京。姑语之曰:‘今则农务方作,不可督还。当待秋还本。’以是语之,羁縻不绝,更察其彼此虏情,处置何如?”成俊议:“伊伊厚言:‘不得居南京,将移蒲州。’南京距锺城隔远,蒲州迫于平安道。臣意,平安贼变,紧于永安。若移蒲州则是益致平安之寇。臣在兵曹,已启许留南京,今何更议?但勿许他种来居,兵曹所启似当。”朴安性议:“南京与稳城、柔远、美钱等镇相距不远。彼居南京,岁月积久,与城底野人嫁娶,生齿渐繁,则国家虽欲驱逐,不可得也。居我近地,备谙边圉虚实。或与亐知介等相应,则非细故也。荠浦数外之倭,亦未刷还。内地尚然,况于越江之地乎?臣意,令边将招城底酋长阿令介等及伊伊厚同类人,开谕祸福,期于还本乃已。如其不听,更议措置何如?”李季仝议:“今观李朝阳所启之辞,近来兀狄哈与兀良哈等递相杀伐。非伊伊厚等谋引本种,入为侵害,自有他种。兀狄哈本与城底野人有仇怨者,往来报仇,所谓夷狄相攻,中国之利也。况伊伊厚等初来叩关,国家既许纳款,俾居近地,而今无故再三迫逐,使不得安业,则彼必怨怒为边患,不可不虑。依兵曹所启,姑令仍居为便。若复与本种解仇释怨,往来互市,联结城底野人,窥觇我虚实,则亦非细事。须令边将伺察动静,预为之备何如?”从弼商等议。
○司宪府启:“郑承忠使其婢丁德,构言其妻申氏在闻庆家,失行孕胎,令丁德夫银同买堕胎药而去。承忠又自言:‘妻乳黑、腹大,有身。’本府遣女医十人诊视,则无验。欲推银同、丁德则承忠父崇祖匿不以见,是虑其子诈见也。至督见而问之,则闻庆道里,银同初未尝去,买药等事果为虚语。是必承忠谋欲弃妻,诬构此言,请刑讯得情。且徐怜弃其妻崔氏书云:‘所可道也,言之长也。’引淫奔之诗,隐然声罪,而不显言之,情甚可疑,请亦刑讯。”从之。
1月16日
○戊午,夜,雷电。
○礼曹启:“平安道殷山人李自华孝行特异,请旌门、复户。且自华年今六十三,老不适用,请除邻郡训导,教养后学。”从之。自华自少定省不少懈,朝夕必亲执爨以供。每遇时羞,必持献父母。及殁擗踊哭泣,事死如事生,与妻不同处,啜粥三年。及闻成宗丧,如丧考妣,三年闭门不出,不飮酒、不食盐酱菜果。
1月17日
○己未,议政府启:“莎台石今士大夫以其有僭拟之嫌,故皆不设。虽陵寝不设者多,而独于迁墓设之,似僭拟。”传曰:“勿设。”
○赐德丰君恞去核绵花六十斤。
○命都承旨姜龟孙掌迁墓诸事。
○传曰:“长湍墓所当送敛婢,若内棺不至朽腐,不须改敛。但于外椁内,实以衣服,于礼何如?且哭婢亦载礼文耶?”承政院启:“葬后岁月未久,内棺必不至朽腐。神道尚静,虽不改敛,可也。前此迁英陵时无哭婢,虽不遣亦可,然当考礼文以启。”
○故靑松府使洪性刚妻薛氏上言:“子若衷以功臣嫡长,未参陞堂上之列。请依朴林宗、柳伯孙等例,升堂上。”从之。
1月18日
○庚申,赐六承旨襦塔胡各一领,当直史官帖里各一领。
○传曰:“予近患咳嗽,夜不能寐。故久废经筵,心实未安。来月初三日禫祭,斋戒几日?”承政院启:“散斋二日,致斋一日。”
○持平姜叔突启:“以沈顺路为迎曙道察访。迎曙乃大路,必择授职高谙练者。成宗朝金之庆、宋铁山等,皆以正,授此任,及其递来,皆陞堂上。所以如此者,重其任也。今顺路质本粗疏,不能勤谨奉公。前任龙仁县令亦见贬,请递之。且以李演为义禁府郞厅,演本轻诈人也。不合禁府郞厅,请递之。礼曹所掌甚重,参判申从濩以正朝使赴京。判书如有事故,一曹许多事,谁其任之?请换差。韩曾前为肃川府使,十考十上,当授正,而授副正。未几除密阳府使,以父老请辞,授忠翊府都事。越次降授,于法未便,请改正。”韩曾事问吏曹,馀皆从之。
1月19日
○辛酉,汉城府右尹李谊以病辞,不许,仍赐药。
○议政府启:“后苑拱辰门等处,命改筑垣墙。近来役民无岁无之。今有迁墓之役,民劳甚矣。世祖始筑之后,成宗因而不改,先王俭德至矣。此非急务,而与迁墓并举未便。”传曰:“此不得已改筑,然姑待三年。”
○下御书曰:
予废经筵久矣,疏接大臣,亦既多矣。无他,违豫之故也。然若待尽愈,则愈时无期。来二十一日始御经筵。
○正言赵元纪书启:
评事虽掌书记,两界乃用武之地。先王朝率以文士中,能射者择遣。近者不择授,甚未便。今新授永安南道评事宋诫亦不合,请选文士能射者遣之。且臣等闻,缮工正黄震孙,与他司正相换,阳智县监丁汝楫,亦令改正。震孙、汝揖虽不堪任,若提调、监司,争以己意,如此擅启,臣等恐政出多门矣。臣等非欲此二人仍旧不改,欲使殿下知纷纷擅启之非,以防后弊耳。
传曰:“宋诫不合评事与否,问于政府。震孙、汝楫等,有云不合,故改之耳。”
○先是,司谏院启:“全罗道罗州居僧觉顿即永膺大君琰代身僧也。广占田园,多积财谷,带妻子家居,混处闾阎,多作弊,令司宪府鞫之。觉顿女婿大平即安阳君㤚奴。㤚欲得觉顿财谷,托言大平滋殖谷物,乃上言。”召宪府问之,持平姜叔突启:“觉顿以僧人,广置家舍、田园,又带妻、多殖财谷,岂无民间作弊而然乎?观其推案,则无搜探觉顿家财之事,又无大平为安阳君奴之语。”传曰:“其速辨之。”
1月20日
○壬戌,持平姜叔突书启:
金堤郡守徐山甫以其母上言,命换近道守令。《大典》:‘亲年七十以上,勿叙三百里外守令。’山甫之母年非七十,请勿相换。凡上言下该司回启例也,今直判下未便。以甲士副司直金仲敬为黄海道阿郞浦万户。万户所任重大,若庸劣人则不以防御为重,而专以谋利为务。故先王必以内禁卫差遣者,重其任也。以才品论之,别侍卫在内禁卫之下,甲士又别侍卫之下。仲敬以甲士为万户未便,请改正。安该以龙仁县令,十考十上,例当升迁。然安该承旨姜龟孙异姓三寸叔,当于拟望时,例书相避而不书。且凡拟望,当备三员,而该独拟不公,请改正。
传曰:“山甫之母,年既七十。予以谓,为亲之事,故特许之耳。如此等事,台谏一一论之,是台谏之政也。金仲敬人品可否及前例,问于兵曹。安该十考十上,例当升迁。不书承旨相避,偶忘之耳。大司宪丘致崐曾经承旨,其时亦岂无错误事乎?”
○兵曹书以甲士副司直,授万户前例及时任者以启曰:“郞厅完议,而试才若入格,则虽甲士亦拟望。”
○持平姜叔突书启:
山甫之母上言云:“今年六十五岁。”若请近道,则《大典》之法毁矣。法者祖宗之法,不可一挠,故书启耳,非预政也,请勿换。且金用宝以遂安郡守,十考十上,亦当陞叙,而不陞。安该以承旨相避,升职不公,请改正。
传曰:“山甫之母年虽六十五,此予特许,故不听。安该、用宝事,问于吏曹。甲士除万户者,非止仲敬,而何者可论,何者不论耶?”叔突启:“有老亲而外补者,非独山甫。今以特旨而换之,则后有援此者,岂可一一从之乎?臣等以是,前日继源之事固请仍任,山甫亦须仍任,以遵《大典》之法。”
○吏曹启:“从三品无缺,故金用宝平迁尔。”传于台谏曰:“徐山甫、安该事不听。金用宝无三品窠阙而然也。”
○传于议政府、弘文馆、司宪府曰:“予久停经筵,今欲始御,而只御朝讲。人必不知其何以也,然予不平,且近有大事。故计宗社之重,只御一时。虽一时御讲,如有所言,则有何未尽所怀耶?且宰相等闻下官之言,以予不御三时为非,则非宰相也。”
○议宋诫北道评事不合与否。鱼世谦、韩致亨、柳轾议:“宋诫臣曾不相识,评事当否,未敢知。然谏院所论,公议,伏惟上裁。”成俊、李克墩、尹孝孙等议:“才兼文武者,世不多得。况评事掌书记而已,虽不解射无妨。”从俊等议。
○以柳子光为武灵君,金睇臣礼曹参判,李世英司宪府执义。
○下内官尹升老于当直厅,决杖七十。
○刑曹启:“崔连海请于校书正字李通,印出原从功臣录券初面一张,必有其情,请鞫李通。”从之。
○传曰:“黄豆一百硕,输送于内需司。”
1月21日
○癸亥,持平姜叔突启:“昨日传曰:‘个满守令已递,而拟京官,不得受点,则不得已置散未便。今后独拟以启。’臣等以谓,若此则后弊不赀。凡官职不备三望,则吏曹必以己所厚者授好官。如是则守令皆谄事吏曹矣。且此传旨出自上意与否,臣不敢知,虽出自上意,固当陈其不可。若吏曹擅启立法,则其为弄权尤大。弘文馆应教久不填差。前者本曹正郞张顺孙为副应教,今正郞申用漑临递,意必待其秩满授之耳。此吏曹弄权也。司酝署奉事朴承燧正郞申用漑妻娚,而以敦宁府奉事尹坡童相换。岂无他司可换,而以承燧换之?此无他,司酝职卑之地,敦宁府一品衙门,此亦吏曹弄权也。李演前为安州判官时,见劾而罢,后为司圃署别坐考下。以为提调李崇元有私仇而然,欲诉于官,所为如此,其人可知。今吏曹拟义禁府经历时,不书别坐,而以前判官书之。本府问之则曰:‘前为水运判官,故然耳。’其授水运判官也,台谏论而罢之。一日不得行职事,不可谓之判官,而书启者,欲使上意为有所来历也,此亦吏曹弄权也。金用宝不陞叙,虽曰无从三品之秩,副正有缺,授李惟淸,而不授用宝。安该拟望时,不书姜龟孙相避,是岂不知而然耶?且独拟之法,若因吏曹所启,为承旨者当审其可否,而出纳之。今无异辞,从而启之,亦非无情也。既以安该独拟,故欲遂为例,而杜谏官之口也。吏曹弄权,承旨亦有情,被劾而犹莅职不可,请停公。徐山甫之母,年未七十,请还授金堤。且陆地成、李圭、金刚等,皆于前年七八月间,以甲士除万户。其时方论立主、立庙等大事,故未及论此耳。大抵台谏耳目所逮,则论之矣,若未及闻见,何得以论之?金仲敬本系卑微,其能统御军卒乎?请须改正。去年冬雷之变,下教自责,而三公居燮理之地,未见有恐惧之容。今正月雷电,又天变之大者,无引咎自避者。《春秋》:‘三月庚辰大雨雪,大雨震电。’孔子以为灾异而特书之。周之三月,即今之正月也。近者以李诠、李琚、李世铨、蔡允惠,一月之内并授堂上,今又以洪若衷为堂上,是爵赏僭矣。金孝江重犯死罪,而减至笞四十,是刑罚不中矣。臣恐天变,以此而致也。愿殿下恐惧修省,以消变异。且久停经筵。臣等非不知殿下有未宁,而大事临近也,然观日气之和,或朝讲、或夕讲,虽无领事、台谏,但令承旨、经筵官、史官等侍讲,其于缉熙圣学,不为无益,而亦可以接贤士大夫矣。郑致亨、闵宽、池允源前年七月递外任,才经数月,又为守令,其于出入均劳之义何如?此亦吏曹之不公也。”传曰:“递来守令独拟事,予实有教,非吏曹所启。弘文应教事,当问吏曹。朴承燧有相避,则不得相换乎?李演事,有前例否?并令考启。安该事,承旨虽有私情,吏曹非一二员,岂尽有私情?徐山甫之母,虽年未七十,此特恩耳。金仲敬改正可也。雷变则自冬至一阳生,至于正月则乃春节也,虽雷不妨。今做事虽有前例,台谏曰不可,虽用贤人,台谏曰不可,凡君上所为,一切沮止,务为自胜。予意以为,以此而致天变也。予近有感冒证,且大事临近,欲调理,故不御经筵。尔云:‘或朝讲,或夕讲,只令承旨、经筵官、史官等入侍可也。’则予当自明日御之。但令如此,亦可谓之接贤士大夫乎?其问之。”更启曰:“独拟传旨,决不可行也。台谏方论吏曹注拟失当,而吏曹冒承传旨,是不有台谏也。请收成命,以防弄权之弊。且安该、徐山甫不可不改正。《礼记》月令,二月雷乃发声,八月雷始收声,则自九月至正月,有雷电则谓之灾变可也。臣非以李诠等为不可用也,南阳、顺天、密阳岂必陞堂上,然后授之哉?金孝江罪重而赎笞,刑罚失中。天变之作,不可谓不由乎此。殿下当愼赏必罚,克谨天戒可也。且人君过举,朝廷得失,抗威极谏者,独台谏耳。三代以前,虽不设官,规谏之风未尝无之。故曰:‘天子有争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其天下;诸侯有争臣五人,虽无道,不失其国。’谏臣之有关于人国如此。至于后世,人心不古,始设台谏之职,夫台谏欲使人君,纳于无过之地耳,安有以自胜为心哉?且于经筵,领事、知事、特进官、台谏并入侍讲,则固为备矣。虽不能如此,只令承旨、经筵官、史官等入侍,亦可谓接贤士大夫,而学问进益则可矣。请勿废御之。”传曰:“经筵事知道。馀皆不从。”
○正言赵元纪启:“‘三月庚辰,大雨震电。’《春秋》谨之。前日金孝江罪犯至重,台谏累月伏阁,而三公无一人言之者。是不能尽其职也,正月之雷,岂非其应耶?济用监副正韩陟衰老昏暗,司饔院直长安邦彦狂悖不职,不识事理,俱不合其任,请改正。且教诲儒生,不可无人。今李坫与于师儒之录,而除灵岩郡守,请勿递。且以申从洽为丰储仓守。从洽罪犯赃污,虽不录案,不可轻叙,亦请改之。”传曰:“韩陟不堪其任与否,问于吏曹。邦彦虽云狂悖,未有过失,不可改也。李坫、从洽其改之。”
○都承旨姜龟孙启:“台谏以臣前日不书相避,为有情弄权,不敢安然在职,请避。”传曰:“畏台谏,不听君命,固有罪矣。”
○传于户曹曰:“靑鱼、石首鱼鱼箭,其给内需司。”
1月22日
○甲子,御经筵。讲《通鉴纲日》,至《光武纪》,参赞官金寿童曰:“光武所用,皆南阳故旧。后人云:‘南阳贵士,何必俱当六合?’乃讥光武专用故旧也。大抵爵禄,天下之公器。人君当选用贤能,不可以私意,滥加于亲戚故旧也。”
○领议政愼承善上书辞职曰:
臣以庸愚,滥承累朝之恩,混进宰辅,已据非分。况首相具瞻之地,非愚臣所可冒处。加以疾病,年且衰老,累渎乞免,天谕切至,并赐药饵,臣岂不欲竭股肱之力,图报圣恩于万一?然气力未健,久旷职事,臣实未安。伏望怜臣老病,命就闲地,以保馀龄。
赐批答不允。
○持平姜叔突论徐山甫等事,又启:“申从洽,吏曹参判安琛婚姻家,正郞申用漑同姓至亲。虽有叙用之命,当移西班。今授东班职,此亦用情也。且徐山甫既有相换之命,则当换以郡守,而降授县令。以金堤授姜叔淮,此非相换,乃私叔淮,而欺殿下也。臣等恐近日雷变,皆由于此。昨日教云:‘雷变由于台谏。’臣等亦以谓:‘由臣等失职之故也。’臣等以殿下耳目之官,殿下过举,不能匡救;人之有罪,不能纠正。百司之中,任用非人,而不能斥去,此臣等之失职,而亦足以致灾变也。且此雷变,三公以谓小灾,不引咎自责,此岂三公之道乎?”传曰:“山甫、该事,不听,承燧及应教事,已命问吏曹。从洽、演当改之。吏曹、承旨皆可以治罪,但不可废仕。允源、致亨、宽递职可也。且尔等云:‘过举不能匡救。’者,盖指立主立庙也。然今若不立,后难举也。母子之情,不得已为之耳。有罪不治者,指金孝江事也。然已加笞四十矣,岂以此致灾变乎?尔等废事、滞讼,长立阙庭,予意此致灾变也。”更启:“臣等之职,争论为大,而听讼末也。故遇事不得不谏耳。”传曰:“立人牧者,为吾民也。为人主者,亦当爱民也。《语》云:‘节用而爱人。’尔等亦当以爱民为心,而使民无滞讼可也。尔之此言,殆失之矣。”
○议政府启:“满浦乃野人往来之地,其来先问镇将职秩,若位高则敬畏之,秩卑则轻忽之。今郑灏才不卓异,秩且卑,请选武臣堂上有才者差遣。”从之。
○左议政鱼世谦、右议政韩致亨启:“臣等俱以庸劣,近当天变,未即引咎辞避,反被台驳,台论甚是,请避。”传曰:“台谏但据古文而言之。今此雷变,人虽谓灾变,予则以谓非灾。冬至一阳生,而立春三阳之后,雷当发声。苟曰灾变,由予不德,岂由卿等?近因感冒,又有大事,故未御经筵。然岂以废经筵之故,致灾变耶?三公若有庸劣贪墨,则致灾宜矣。卿等皆有德望,不宜避。”
○下内官赵处宗于当直厅,决杖六十。
1月23日
○乙丑,御经筵。
○吏曹启:“弘文馆经幄之任,不可轻授职次。应授者不与弘文录,其与弘文录者,资级未准,故应教久未填差,且前此亦或数月不除耳。敦宁府必以先王先后族亲除授,今承燧曾经本府参奉,馀则未知某也为族亲,故以承燧相换耳。义禁府郞厅非必判官,然后可授,或以别坐,或以散官皆可授。演曾除水运判官,偶以判官书之耳。陟虽衰老,不至昏暗旷职。”传于台谏曰。应教既无当授之人,且前此亦或数月不除,非吏曹过也。陟堪任与否,问于其司提调。承燧其改正。“
○郑熹等自以高丽忠臣梦周之后,授累朝叙用之教,上言请授职,传曰:“其叙用。”
○持平姜叔突启:“昨日传云:‘予即位已久,谏官长立阙庭。予之所为,岂皆不善,而谏官至于此?是扬恶隐善也。’臣等非以为殿下所为皆不善也,人君少有不善,则不得至于至善之地。《书》云:‘尔惟善罔小,万邦惟庆;尔惟不善罔大,坠厥宗。’人主少有过举,辄争之者,欲使无一毫不善之事,不至坠厥宗也。该事,上意必以十考十上,例当陞叙也。吏曹知承旨相避,而不书其由,承旨亦不言,用情莫大于此。近宣川郡守尹师商、信川郡守尹孟枝考皆一中,所当平迁,而降授署令,此吏曹弄权也。且台谏方论独拟之不可,而吏曹遽请立法,是杜台谏之口,使不得言也,其为弄权尤著。且以洪若衷为堂上,夫堂上官必待贤能,然后乃授,岂可因其乞请而授之?请改正。”传曰:“该则改正。若衷以功臣嫡长,抄入之时,遗漏不录。今观其上言,例当授之,故特许之耳。”叔突更启若衷及应教不填差事,传曰:“若衷非以人物可用而陞堂上,以功臣之后也。申用漑事,除应教后当言之,不可预度而言也。”叔突更启:“厚待功臣之后则可,至授堂上官则滥矣。前此赵得琳、郑崇祖、韩致礼、任士洪等加资,并令改正,而旋即还授,官爵甚滥,请还收。”传曰:“曩者还收之命,予既失矣。不听。”
○忠赞卫刘致渊被人打杀,刑曹请三省交坐鞫之,传曰:“可。”致渊咸兴人也。
○传曰:“别监安质已犯罪,逾宫墙而逃,分遣义禁府郞厅搜捕。”
1月24日
○丙寅,御经筵。侍讲官张顺孙进讲《纲目》,至姑藏长孔奋在职四年,力行淸洁。及从融入朝,诸守令财货连毂,惟奋无资,单车就道。帝以是赏之,启曰:“此光武之尚廉洁也。凡淸简者褒之,贪污者黜之,然后人皆砥砺名节矣。”又至帝尝出猎,车驾夜还,上东门候郅恽拒关不开,又启曰:“郅恽以光武夜还为非,故拒而不纳。人君好游畋,非社稷计也。”司谏崔溥曰:“人君心术正然后,赏罚不僭,赏罚僭则用人顚倒,天变亦由此而生。以近日之事观之,金孝江重犯大罪,不痛治以法,刑罚僭矣。韩曾以有老亲,辞密阳府使,吏曹当以近道守令相换,而授忠翊府都事。及司宪府论其降叙,则又遽陞于正,甚未便。评事虽曰只掌书记,若有事变,则身擐甲胄,冲冒矢石。故成宗以柳顺汀再授评事,以其能射御也。近来评事如李孝文、李云秠、宋诫皆不解射,岂堪其任?今选儒将试射者,将以用于缓急也。请选儒将中能射御者差遣。弘文馆讨论经史,辅益圣德,而今或补外不可。”王曰:“守令亲民之职,必择贤能,而后用之。古云:‘与我共理者,其惟良二千石乎!’成宗朝间用弘文馆员补外,重其任也。”溥曰:“帷幄之中,朝夕论思,裨益弘多。有时差遣可也,不可为定法。济用监副正掌纱罗绫段许多物件,而其司奴隶,奸黠尤甚。韩陟老耄,出纳之际,其不为奸人所欺乎?安邦彦狂悖不识事理,所掌有金银器皿,若不能检举,则必为人所偸矣。请以闲官换之。”王曰:“邦彦有何狂悖事?”溥曰:“不可枚举,飮酒则尤狂。”王曰:“金银器皿非邦彦所独擅也。”溥曰:“谚云:‘一人为盗,十人不能禁。’前此盗窃文昭殿𨱎器,亦足惩也。”持平郭宗元论启安该、朴承燧、申从洽事,且曰:“如以县监换主簿之类,犹可单望,若于陞职则不可。鲁山朝凡注拟,虽备三望,吏曹所属意者,付黄标以启,至今讥其弄权,不可不戒。”王曰:“单望已有前例,非吏曹自为也。且任则勿疑,疑则人君当独为之。且以鲁山朝事言之过矣。”溥曰:“近者以愼敦义为宣传官,外间皆以为不可。夫爵者人君亦不得自专,况吏曹乎?功臣者之后,未陞堂上者多,而不敢上言者,知官爵之不可妄求。若衷教母上言,固当罪之,而反陞之未便。”宗元曰:“其母虽欲上言,为子者少有廉耻,则谏而止之。”王不答。特进官崔应贤曰:“臣为庆州府尹时,观水军防御措置甚疏。国家设水军本意,欲使万户领军卒,聚糇粮、具器械,常在船上,备不虞也。我朝自丙子年一寇之后,升平百年,边尘不惊。成宗虑倭虏乘其不意,命筑城,为避贼之所。今则万户常率军卒,长在城内,兵船空泊于水滨。虏虽无识,凶狡有馀。脱有诈为渔船,依于岛屿,乘间窃发,纵火焚掠,则孰能能御之?且荠浦等处兵船,与倭船杂泊,而兵船又不轻利、牢实。”王曰:“有备无患,当与大臣商议处置。”知事李世佐曰:“应贤之言至当。庆尚右道、全罗左道防御最紧。前此何叔溥为节度使时,无窃发之害。若边将得人,则万户不得偸安城内,而边患熄矣。”应贤又曰:“国家重待倭奴,彼妄以谓:‘朝廷畏我。’便生骄心。若边将处置失宜,必生大患。”王顾左右曰:“此意何如?”领事鱼世谦曰:“此至论也。备御之策,令兵曹议启。”传于兵曹曰:“各浦设堡,备不虞也,而佥使、万户恒在城中,设有贼变,则船只先为敌人所夺。且兵船非徒贵于坚致,必利于水上,然后可以制敌。自今水军长在船上,造船必使轻利。且令水军节度使常时巡行,不由陆路可也,其议以启。”
○崔应贤启:宗庙、社稷祭,同是大祀,而社稷则以羔代羊。国初以羊非本国所产,不得已代用。今则滋息既繁,国用有馀,请依宗庙例用羊。“传曰:”予意亦以为然,然其来已久。代用之由,问于礼官及政府、曾经政丞。“
○司谏崔溥启:“崔应贤所启,社稷用羊当矣。然失礼之事,又有大于此者。《书》曰:‘牺牷牲。’释之者曰:‘体完曰牷。’又《春秋》曰:‘鼷鼠食郊牛角,改卜牛。’由此观之,虽一毫毁伤,不可用也。《五礼仪》注:‘羊豕分七体。’七体即两髀、两肩、两胁并脊而为七。其注曰:‘脊居中。’今不知文理者以谓:‘但用脊,而头尾不用。’甚失礼文之意。自今毋去头尾,连脊用之何如?”传曰:“不可以一人之言,而辄改前例,其问于礼官。”又启:“忠淸道定山县有僧人押一僧来告县吏曰:‘此僧公贱逃亡人也。’县吏即枷僧,退食于家,僧用刀斫其告者。又有全罗道罗州生员金孝贞路遇州吏骑马掠过,责以无礼,吏拔剑将剌,其奴以身翼蔽,乃剌奴洞胸,又剌孝贞,误中马颈。已皆收捕,将置于法,然自上即位以来,不闻孝子顺孙,而风俗之薄至于如此,请与大臣议移风易俗之道。”传曰:“予之不德所致,不可更议移易之方。且其人既已捕鞫,终乃治罪,则人将惧法而不犯矣。”
○司仆寺提调卢思愼、李季仝启:“前此寺员个满勿递,待本寺有阙,升授佥正。南憓以久任,除信川郡守,请还授本职。”从之。
○前此仁粹王大妃殿奴玄伊居天安,以筑城阙役,见侵于本官,诉于本宫书题金克堪。克堪往天安,诈称慈旨,陵辱郡守,多般作弊。宪府闻之,令本道推鞫。克堪上言陈诉,传于政院曰:“克堪非诈称,乃慈旨也。今天安郡守与吏符同,欲使克堪被罪,其情已甚,令监司推鞫。且慈旨及上言,并移文。”承政院书启:
臣等伏睹司宪府所启,克堪伪称慈旨,致辱守令,事状明矣,而克堪云:‘全义县监以邻邑守令,不能分辨。’其为骄横甚矣。臣等又睹启下单子,非慈旨也,乃大妃殿书题之所启,而判付,亦书题所书。天安官吏侵虐果尔,则掌本宫者,当申告该司,依法治之可也。若有慈旨则当启殿下,下攸司,以法按之亦可也。书题贱类也,而听玄伊诉告,擅启判下,遣人外方,矫慈旨而陵辱守令者岂可乎?内需司设官置员,且有提调,而近日朝廷犹以金孝江擅启为不可,请置于法,况此书题乎?此渐不可长也。且使下谕本道推鞫,臣等恐玄伊自以为得计,我虽骄横,守令无敢谁何,其恶益炽,则国家亦难制之矣。请下该司辨之,乃合事体。
传曰:“此慈旨,不可中止,令该司移文本道鞫之。”
1月25日
○丁卯,御经筵。掌令李守恭曰:“十六日夜雷变,殿下教曰:‘非灾也。’臣等闻命惊愕。《春秋》:‘三月大雷电。’孔子特书之。周之三月,即今之正月,岂可谓非灾也?又教曰:‘此灾由于台谏。’尹氏废妃也,而立庙立主;官爵不可滥也,而功臣嫡长滥陞堂上;宦寺之祸,甚于女宠,金孝江变乱成法,而特容贷之。累月论启,未得蒙允,此台谏失职,亦足以致灾也。然三公燮理阴阳,赞成贰公弘化,今皆不人,故有以致之也。”正言赵元纪曰:“殿下遇灾变,则当恐惧修省,而今以为:‘雷发于立春之后,不可谓灾。’臣等窃惑焉。”王曰:“非以谓非灾也,立春后三阳之月,非如十月雷之比也。孝江有罪,故已笞四十矣。尹氏虽得罪于先王,其可忘骨肉之恩乎?且已从纳礼,今之灾变,不可的指因某事而发也。若曰某事失、某咎征应,则胶固不通矣。台谏近者长诣阙庭,而不治事,民恕极矣。予故云:‘此足以致灾。’非指台谏失职而言也。”元纪曰:“前日于经筵,台谏论孝江之罪,殿下已许杖八十,而只赎笞四十。人主一嚬一笑,不可轻也。”王曰:“其时入侍宰相今亦在坐,予不以必杖八十为言也。”守恭曰:“前日若治孝江擅启给盐之罪,则必无今日之事。今又不罪,则无复有忌惮。且尹氏之庙,其制度与文昭殿无异,迁墓至设都监,其失大矣。”王曰:“尔言过矣。虽曰:‘不遵成宗遗教。’子立母庙,有何过乎?”特进官柳子光曰:“臣久在外方,知驿路之弊。驿马之直,绵布至百匹,或至五十匹,以此难于备马。又观察使、节度使私许人骑驲,往来络绎,请申严禁章。且外方盗贼兴行,纵火院馆,剽掠行旅。野人来掠边氓,国家必为之所,况国人自相剽掠乎?”王曰:“前年五月间,已下密旨,令广捕矣。”语未竟,子光遽启曰:“臣亦闻之。然守令不能奉行,为盗者得脱,而无辜者或罹其殃。”王曰:“特守令不贤耳。若用意奉行,则可以弭盗矣。”守恭更论顺路事,王不答。元纪曰:“成宗朝,禁丧人立讼者,为士风也。丧人横行州郡者,亦并禁之。”王曰:“可。”
○掌令李守恭启金孝江、洪若衷、沈顺路事及吏曹官吏操弄政柄事,不从。又启:“忠淸道黄涧县双林寺有田二十馀结,其寺僧净心娶其寺婢,生子还俗。其田已分属于县及鄕校。此非先王施舍之田,而今命还给未便。”不从。
○左议政鱼世谦、右议政韩致亨启:“近日雷变,台谏以谓:‘三公不人也。’不人云者,若曰:‘如禽兽。’云耳,臣等不可安然在职。”左赞成李克墩、右赞成成俊亦启:“赞成虽非三公比,然其任亦大臣等,岂不自知不合?然难于辞免,故在职耳。今者亦以为赞成非其人,请辞。”传曰:“惟人能知人。台谏之言,岂可足数,而避嫌乎?”世谦、致亨又启:“臣等若以上教如此而不避,则是亦为不人,真合于台谏之言。请从臣等之请,俾免不人之诮。”传曰:“台谏之言,予亦以为过矣。然台谏难于鞫问,故未敢耳,勿辞。”仍命馈酒。
○礼曹启:“崇义殿使王千继服阕,请还授前职,依前奉祭。”从之。
○传曰:“囚安质己一族,令督现质己,以其形标,移文外方搜捕。”
1月26日
○戊辰,御经筵。知事洪贵达曰:“圣学既已高明,请除释一遍,加读一纸何如?”王曰:“性不聪敏,并讲音释,岂不有益?虽不除释,而又加一二纸,亦不妨。”贵达曰:“忠赞卫刘致渊被杀事,命三省鞫之。臣等问其父守明曰:‘致渊不有奸事乎?’对曰:‘致渊及弟,与吾三父子同处止宿,固无可疑者。但李绩为御史时,有同鄕人巨叱金者告我党李施爱杀监司。吾父子常怨之,遂成嫌隙,此人可疑。’臣等拿致在咸兴京邸者,问巨叱金,对曰:‘其日平明,巨叱金犹在京邸,则疑非此人所杀,然使人杀之,未可知也。’”王曰:“杀死之所,岂无闻知者乎?”朴崇质曰:“其父与弟同行,而不知被杀,则人之不知,亦宜矣。”王曰:“此事非轻,须审问之。”特进官李陆曰:“尺短绵布,不得行卖之法,成宗虑其猝禁,则恐有罔民之弊,再定期限,然后行之。立法非不至也,而市里豪富之人交结宪吏,无有受罪,受罪者皆贫寒人也。法虽严密,奸不能止,而民之怨咨,靡有穷已。臣意以谓,贫民随其绵布长短而受价,以资其生耳,何必立法禁之?无已则犯禁绵布,并令属公,使绝其源。”崇质曰:“若犯禁绵布,一切属公,则贫民无不怨咨。臣意,于绵布末端,书尺数,随其直买卖者则不禁,其或以短为长,折阅售奸者罪之。”王曰:“有犯禁者,则量其长短乎?”陆曰:“量其长短,而不准则罪之。”王曰:“然则如崇质之言,书其长短可也。”陆曰:“恶米买卖者,诚可罪也。然贫乏之民,持数尺之布,买数升米,以资朝夕者,例以恶米加罪,甚暧昧。非特此也,畿县贫民,负薪刍贸米,以救饥饿者,反堕法网,受杖八十,民之冤抑不可胜言。”崇质曰:“闻,洪兴为开城留守时,恶米不行于市。臣不知何术以治之。”领事郑文炯曰:“成宗朝朴楗为判尹,恶米买卖者,以笞五十罪之,不能惩奸,故加律杖八十,此法太重。”陆曰:“恶米买卖者,详问其所自出,只罪卖者,恶米必不自炫矣。”王曰:“当广议为之。”掌令李自健曰:“旧法之废,新法之立,不可轻易为之,请议于大臣。”王曰:“可。”陆曰:“成宗恶笠体圆顶,而檐广如僧笠摸形,又以不可一时卒变,缓其期限改之。今笠体与成宗朝定样小变而上尖,人皆冠旧笠,不能一一禁断,而反致骚扰,请除其令。”崇质曰:“如此之事,随时而变,不关治道,不须禁也。”献纳吴凌曰:“今择文臣能射御者,将以用之于缓急也。当其羊少之时,使之习山川险夷,道路远近,以至民情、虏态,备尝知之。评事虽掌书记,若虏骑犯边,将冲冒矢石,出入战阵,其不能射御,而当之乎?近来评事如李孝文、李云秠皆儒士,不晓武事。然既往则已,今宋诫不可不改。”又曰:“韩曾以亲老,辞密阳,当换近道守令,而反换京职,又升为正可乎?前此闵祥安为大丘府使,以有亲老请辞,其时无阙作散。徐山甫以金堤郡守,降授金浦县令,请依他例改正。”王曰:“当令改之。”自健曰:“沈亨为锺城府使。以庆源府使递来未久,上言规免,特命改之未便。”王曰:“劳逸不均,故改之。”又曰:“近者忠义卫洪植于婚夕之宴,用油密果犯禁,特命弃之,又立法许用。我国婚姻之礼,皆有定式,油密果只用于新妇见舅姑之时。今俗尚侈靡,而又立法而导之可乎?贫者见豪富之所为,皆欲企及,倾其财产,婚姻失时,职此之由。”王曰:“婚姻一家之庆,非常常设宴之比,有财力者任自为之。”自健曰:“今若不禁,弊将不赀。”
○传曰:“凡守令考满当递者,平迁则单拟,升迁则备三拟望。”
○领议政愼承善、左议政鱼世谦、右议政韩致亨以台谏论己,上章辞职,不听。
○传曰:“台谏以三公为不人,予甚痛心。三公与予共治者也,而指三公为不人,是指予而言之也。天之谴告,实在寡躬,岂由三公?三公论道经邦,燮理阴阳;赞成贰公弘化,寅亮天地,与国同休戚。予有愆违则当孜孜辅相矣,何介乎人言,而固让至是?古人云:‘无其人,阙其位。’苟无其人,阙之可也。今卿等元老蓍龟,安可不自责躬,而责免卿等耶?”
○礼曹判书朴安性、兵曹判书卢公弼、刑曹判书朴楗、工曹判书申浚、户曹判书李世佐启:“侧闻,台谏以三公、六卿为不人。臣等承乏充位,不协物望,果如台谏所论,请递臣等之职,以从物望。”朴楗启:“六卿之中,如臣老耄尤甚,不能治事。狱讼冤抑,皆不得伸,不可不递。”安性等更启:“台谏论之若是,而䩄面就职,心实未安,须速递之。”不听。
○礼曹启:“三浦倭人钓采界限,自先王朝定约已久。今釜山浦倭势甚鸱张,海口内面公私渔采之所,多自夺出入,官民所采海错亦逼夺,其恣意骄横至此,渐不可长。请令边将申明前约,广谕居倭云:‘汝等不畏国法,骄横不已,则当转闻朝廷,通于岛主治罪。’严加禁止,使不得越限出入,如或不悛者,监司、节度使其名字及所犯,同议录启后,更议处置。”承政院启:“倭人等侵侮居民,纵恣至此,边衅已萌。为水使者当尽心措置,申闻朝廷,而吕承堪既不能禁戢,而又不驰启,请治其罪。”传曰:“令宪府鞫之。”
○礼曹启:“本曹饷倭时,倭人职宣请勿鞫鄕通事私贸沈香之罪,信洒文请还其兄奴雪明。此皆国家秘事,而通事等无不潜通,请治罪。”承政院启:“通事漏泄国事,固当治罪。但一朝遽皆囚之,倭必知之。俟倭还,推鞫抵罪。”传曰:“可。”雪明倭僧也。少时潜投我国,遍游名山。
○禁人通行于仁阳殿北。
1月27日
○己巳,左议政鱼世谦、右议政韩致亨启:“昨赐不允批答。天语丁宁,感戴无已。但掌令李守恭以台议启之乎?抑以其意启之乎?只以不称其位论之,犹不可安然就职,况以不人斥之乎?臣等何面目更立于朝廷乎?敢请辞职。”左赞成李克墩、右赞成成俊、左参赞柳轾启:“批答下及于臣等,不胜惶惧。但台官公论所在,公论以为不称,而䩄面就职,心实未安。”不听。世谦、致亨启:“臣等虽无状,名器则重,岂可冒处,而污辱重器乎?若以上教丁宁而就职,则台官所谓不人,尤为的论,臣等期于得请。”不听。世谦、致亨上状辞职曰:
臣等以无状,备员窃禄,自知不称。今台官因雷变,论臣等为非人类,臣等虽庸劣,岂不知愧?其累请辞避,在所不得已也,圣恩优容,反降批答,臣等不胜感激。但贪冒恩贷,䩄面就职,是患得患失之鄙夫,无耻甚矣。非徒物议不容,台官之所论非人类者,尤为的论,伏望更选贤能,以代臣等之职。
御书状尾曰:
累上辞状,是轻其君。畏其台谏,非大臣之体也。毋烦固辞,速践其职。
○持平姜叔突书启:
洪若衷事,教云:“予当斟酌。”臣等未知其终。沈顺路大臣议云:“已经监察也。”为监察时,过阙门不下马而见递,其为人庸妄可知,请改之。五镇之将,彼人所瞻视,能射御、有将略者,则职秩虽卑,必授堂上差遣者,以所任重也。沈亨前日以训链院佥正,升堂上,授庆源府使。今又为锺城府使,上言窥免,其前日超陞堂上之意安在?臣等前日因郑致亨等事,以出入均劳启之者,内地守令可授者甚多也,五镇任重,可为者少。先王朝李澄玉、兪应孚、朴亨等皆有将略,常守边境。今亨自陞堂上之后,便有窥免之心。臣等近观士风,求职者上言,窥避者亦上言,官爵岂可以上言为哉?请勿改。
正言赵元纪亦启若衷、韩曾事,传曰:“若衷改正,韩曾除近道守令,亨、顺路事,不听。”
1月28日
○庚午,前此义禁府罗将拿泰安鄕吏,误入正字李思恭家,捽其妻锁项,上命禁府鞫之。至是照以杖一百、收赎律。传曰:“士族妇女窘辱至此,虽全家徙边可也。然不可律外加罪杖之,勿赎。”
○传曰:“襦帖里、夹帖里各十领,十二升绵布十匹入内。”
○礼曹启:“三年终制,去凶即吉,一国之庆,外方守令皆来陈贺。且其日以神惠赐宴群臣,礼不可废也。今不进宴上殿,而独赐群臣宴,其与宴者心必不安,请须进宴。”传曰:“予当以此意启于上殿。”
○刑曹启:“郭偲欲害水雪副正让妻张氏,诬言私其奴,令鄕吏金海等密置书缿筒事觉,当绞。今欲免罪,教子上言,请勿受理。”从之。
1月29日
○辛未,左议政鱼世谦、右议政韩致亨启:“前者台官以臣等为不人,臣等引嫌,以言以书,一未蒙允。御书云:‘轻其君、畏台谏,非大臣之体。’臣等非畏台谏,台官指以为不人,但一辞避,而幸殿下之不允,䩄然就职,则是实其不肖之诮,人皆见面而笑之矣。臣等虽无状,三公乃具瞻之地,不宜以臣等之故辱重器,敢此渎启。”传曰:“虽以王介甫为相,不可谓不人。予欲罪之,只以台谏故,未敢耳,其毋辞。”世谦等上辞职状曰:
臣,近被台官论斥,累请辞职,未蒙允许,不胜惶惧。昔宋朝王安石谓:“天变不足畏,人言不足恤。”取笑当时,贻讥后世。今臣等俱以庸劣,久妨贤路。天示谴告,而不知避;人谓非人,而不知愧,贪恩尸禄,处非据之地,则其不为物议所容可知。臣等反复思之,决不可就职,以取欺侮,以累圣明,伏望亟递臣等之职,以副公议。
命赐批答,不允。
1月30日
○壬申,传曰:“曲宴、进丰呈等事,启于上殿,而未蒙许可,其停之。”承政院启:“仁惠大王大妃有汗证,慈顺王大妃方在私服,意必以此停之,然三年既阕,去凶即吉,一国庆事。臣等意以谓,请仁粹大王大妃御昌德宫进宴何如?”传曰:“予既不得请,其令大臣启请。”
二月
2月1日
○朔癸酉,礼曹书启曰:
《文献通考》宗庙考注云:“笾前之俎为二重,第一重实以牛腥七体,两脾、两胁、两肩、并脊,而两脾在两端,两肩、两胁次之,脊在中。第二重实以羊腥七体,其载如牛。豆前之俎实以豕腥七体,其载如羊。头右之俎为三重,第一重牛、羊、豕首各一。”我朝《五礼仪》注云:“笾前俎一实牛腥,一实羊七体,两脾、两肩、两胁、并脊,而脾在两端,肩胁次之,脊在中。豆前俎实豕腥七体,其载如羊,而牛、羊、豕首无称,与古文小异。详究本意,未知其详。今后羊、豕首连脊尾为一体荐之何如?且羔、羊一类,然羊非本国所产。故详定时,社稷腊、春、秋大祭,亲行羊四口,摄行羊一口。缘此,摄行时用羔。今羊多蕃息,虽摄行之时,用羊何如?
传曰:”议之。“尹弼商议:”今羊蕃息可继之,但用羔已久,令礼曹、弘文馆广考古制。“卢思愼、愼承善议:”礼文凡祭祀之牲,用牛、羊、豕,而无用羔之文。我国宗庙用羊,社稷用羔。虽未知其所以然,宗庙、社稷一体,不可有异,依宗庙用羊恐为得礼。“鱼世谦、韩致亨、郑文炯、李克墩、柳轾议:”大祀用牢,则牛、羊、豕。先王朝宗庙用羊,社稷用羔,未知何据而然。但羊与羔,等是牲耳,岂有别乎?先王旧章,不可轻改,令礼官详考祖宗朝制礼之意,参酌古制,更启后拟议施行。“成俊议:”以羔代羊之由,臣未得知。然均是大祀,依宗庙礼,用羊似当。“王从俊议。
○正言南衮启:“司仆寺提调卢思愼、李季仝以本寺佥正南憓为久任,启请仍任,次次迁转。我国次次迁转之司不多,此诚难其人、重其任也。司仆寺不必行是法,此必南憓请于提调,谋避守令,请并鞫之。”传曰:“马政为大,必久于其任,然后能堪其事。已有受教,非提调私意。岂可以臆度,而罪之乎?”
○议政府、礼曹合辞请曲宴于仁粹王大妃殿,慈旨传曰:“仁惠大妃有汗证,王大妃方在丧中,予不可独受。”更请,传曰:“可略设。”
○命放甲山充军内官尹继浩。
○司仆寺提调启:“猪一百口,命畜于内厩。若不筑牢,则必污秽马槽,奔突阙内。令缮工监于空地筑之,其喂养米料,令户曹题给。”从之。
○传于礼曹曰:“来初三日禫祭时庭湿,令百官自设拜席。”
2月2日
○甲戌,赐六承旨、注书及经筵史官等黑靴。
2月3日
○乙亥,王诣永思殿,行禫祭,卯时还宫。鼓吹陈而不作。百官以权停例,陈贺于仁政殿。进诸道方物。赐宴于宗亲二品以上,议政府、六曹堂上,领敦宁以上,功臣及耆老二品以上,承政院、弘文馆、艺文馆、台谏、实录厅祭执事、随驾诸将、入直诸将。又赐酒于阙内各司及入直军士。
○司仆寺提调卢思愼、李季仝启:“本寺佥正南憓以久任未个满,出授信川郡守。臣等据成宗朝承传以启,特命换差,而谏院谓臣等听憓请嘱,臣等不胜惶恐。”传曰:“卿等据法言之,何嫌之有?”
○判义禁府事李克墩、知事洪贵达、刑曹判书朴楗、左尹李陆启:“忠赞卫刘致渊致死之由,臣等鞫其坊里,未得其人。招其父兄,问有宿嫌人,则云:‘永兴官奴巨叱金者,前此李绩为御史时,告我杀观察使,吾父子常欲报怨。此人疑有嫌,然其日巨叱金从夜至日晩在京邸。致渊之死在未明时,则此亦无可疑也。其日入直时,同舍忠赞卫奴石同负吾三父子衣服军装而向阙,路见致渊之死,不言于舍馆,亦不言于本厅,是亦可疑。’而已受三次刑讯不服,不过畏法不敢发言耳。但致渊之父于丁亥年,手杀监司、守令,则其有子弟必欲报仇矣。报仇杀人,非杀凡人之比。臣等意,其人不知国家之意,自匿不见耳。今杀人于阙门之外,而未能摘发,于事体不快。请收众议,或张榜书,令彼自见何如?”传曰:“卿等所启是矣。待毕鞫处之。”
○承旨郑光世将申从洽推案以启曰:“从洽在成宗朝以事在赦前,只罢职,不以赃论。”承旨宋轶启:“臣曾以敬差官往鞫从洽,详知始末。此非犯贪污,适其时天使支待诸事,从洽掌之。因该吏滥收物价,取怨于民。从洽四受刑讯其滥惩杂物,皆以自用诬服尔。”
2月4日
○丙子,下从洽母上言,仍传曰:“从洽事在赦前,不可追论。成宗朝既免其罪,其勿改差。”又下韩欢推案,传曰:“欢仁惠大妃弟,事非关系国家,弃之。其所争田,已成文经官,亦勿还主。”
○传曰:“闻有乱臣金宗瑞之后立朝者,然乎?凡乱臣缘坐人子孙,亦或有郁抑者,其书启。”吏曹启:“宗瑞本孙则无,外孙金延寿今为成均馆典籍。”
○传曰:“功臣及嫡长,如洪若衷类及以嫡长未受显职者书启。往年公债未纳之数,亦书启。”
○持平姜叔突启:“臣等非以顺路终不可用也,延曙道乃上国使臣往来大路,不可不择遣,请换他道。”从之。且论沈亨、从洽事,不听。
○正言南衮启:“司仆寺员次次迁转受教,不载《续录》,请勿举行。南憓勿改信川郡守。”又论从洽,并不听。
○传曰:“来十一日祔庙后,进曲宴。”
○传曰:“承旨近侍之臣,宪府遽请面鞫。设使宫人有罪,亦请面鞫,则于事体何如?都承旨其勿鞫之。”时,都承旨姜龟孙以安该事,被台劾。
○以权仁孙为司宪府掌令,李守恭弘文馆应教,权敏手博士,元仲秬全罗道兵马节度使。
○承旨愼守勤启:“近来以开门标信,招宣传官、兼司仆,格例已成。臣以为,开门时当用开门标信。若招宣传官、司仆,用宣传标信为当。且行幸时枪剑侍卫,有时命去之。臣以为,仪卫不可阙,请如旧。”传曰:“标信依所启。去枪剑,或于路狭处,虑相触伤人故耳。”
○传曰:“禁观光人,时或打毁人窗壁,甚不可。国俗虽寻常事,争聚观之,况人君举动乎?但禁扰乱奔突者,其谕该官。”
○传曰:“李宗、金硕桢拟内需司书题望。”
2月5日
○丁丑,王将行奉辞礼,驾至往心坪,入幕次,问于政院曰:“神位至何所,而行望神位礼乎?”承旨等启:“当望见神辇而行之。”又问曰:“予拜礼,百官何如?”对曰:“亦当拜矣。”王出就拜位,行望神礼。神位过,乃行奉辞礼,如仪。
○承旨姜龟孙将户曹所启怀德县征逋欠事以启曰:“成宗朝谏院于经筵,启怀德残弊,逋欠甚多。缘此,邑守相继见贬。成宗顾问左右,臣备知其弊,一一陈启。成宗特命该曹商议,未收田税,使直纳本县。然是县凋弊已甚,人吏奴婢亦少。为邑宰者知施措无策,才上官旋即辞去。三十馀年考满者,惟一禹继老,而拘于解由,废不复仕。后虽有良吏,振救无由。今督征则弊益甚,而终难毕征。请议诸大臣,蠲除逋欠,使之苏复。”遂议于大臣蠲之。
○正言南衮启:“昨日教云:‘立一法,而台谏辄请罢之。从台谏之言,罢已立之法非也。’臣意,法之废立,在于事之当否。殿下即位之后,特立禁创寺刹,许囚僧徒之法,此良法美意,而祖宗所未遑。台谏不以新法为言,如内需司擅启立法及吏曹单望等事,弊法之尤者’故台谏论执不已。今者卢思愼、李季仝自成宗朝已为司仆提调,若此受教为可行,则当即启请申明,何待今日南憓之补外乎?此必有情。”又论申从洽,皆不听。更启:“守成之君谨守成宪而已,今宦寺请变法,则从之:各司提调请立新法,则从之。至于台谏持公论以为不可,则固拒不纳,臣实缺望。”传曰:“凡大臣所建白,皆以为不可,则人君谁与议国事乎?”衮更论南憓、从洽事,且曰:“韩万孙罪同从洽,罢职未久,今为训链院正,请改正。”不听。
○持平姜叔突启:“前此平安道观察使李克均以满浦佥使兪起昌衰老,士心不附请改,遂荐李胤宗为可任。其时台谏以为不可谏而止之。今若遂以胤宗授满浦,则大臣用权之渐成矣,不可不改。”并论沈亨事,皆不听。叔突、衮同辞论憓、从洽、万孙事,皆不听。叔突等更启:“一政之失,一用人之非,为圣治之累大矣。然其害止于一时,一人而已?若立法之失,则害及于千万世之久,不可不愼。司仆提调行胸臆,以欺殿下。此臣等所以敢渎者也。”又论万孙事,传曰:“人主明,则人臣何有欺罔之心哉?以欺罔为心,则非人臣也。思愼必不欺予,予亦不陷于思愼之术中也。万孙事,果如台谏之言?其问于兵曹。”
2月6日
○戊寅,传曰:“祔庙日先进曲宴于大妃殿,次行飮福宴。若并举为难,则只行飮福宴,翌日进曲宴何如?其议于曾经政丞及议政府、礼官。”尹弼商、卢思愼、韩致亨、郑文炯、柳轾议:“古人云:‘不留神惠。’飮福宴在所当先。并行曲宴,诚意不专。翌日乃行为便。”从之。
○持平郭宗元、献纳吴凌启:“从洽为富平,贪污虐民,遣朝臣鞠之。其时推官宋轶曲庇之,归罪下吏,得脱赃罪,至今士论非之。铨曹非不知贪污之人,而敢授职,其用情明矣,不可不改。且贞熹王后祔庙后,有司例设傩。成宗见女戏,即命去之。今女优数百充斥前道,与侍卫百官、将卒杂乱,于瞻视何如?请依成宗故事去之。”又论南憓事,不听。
2月9日
○辛巳,礼曹启:“祔庙后,倭、野人侍立阙下,因入贺礼有例。今者路狭,只入贺,勿令侍立。”承旨姜龟孙启:“倭、野人来服,圣德所关。宜使观光,侍立百官之末何如?”从之。
2月10日
○壬午,王率百官,行告动驾祭于永思殿,奉成宗大王、恭惠王后神主,诣宗庙,安于神位幕次,乃还宫。
2月11日
○癸未,王诣宗庙,升祔成宗大王、恭惠王后神主于庙,行祔庙祭,还宫。前后鼓吹,具杂戏。驻辇,受耆老、儒生、女妓等歌谣。
○承政院书启:
祖宗,祔庙后颁赦例。
传曰:“依世祖例,但死罪及充军人,辨轻重疏放。十五年以上公处逋欠专减。百官加阶,执事者又加一阶。僧人不给度牒,故寺刹皆空。今有庆事,亦给度牒何如?其问于政丞。”尹弼商、卢思愼、郑文炯、韩致亨议:“上教允当。但死罪不宜辨轻重,谋故杀人、强窃盗外,皆放何如?度僧非所急也。”传曰:“杂犯死罪辨轻重,乱臣缘坐亦辨亲疏放之。度僧果如所言,姑停之。”弼商等启:“死罪分轻重甚难。”世谦独启:“徒、流、付处、充军者,皆辨轻重,则死罪其可不分乎?”传曰:“死罪亦宜辨轻重。”弼商等启:“自祖宗朝,若大赦则一罪以下皆宥。今杂犯死罪辨轻重,则如戏杀、斗杀、误杀、属上不敬等罪,必须推核禀旨,其于大赦颁恩有碍。”传曰:“属上不敬事,毋赦。”
○御仁政殿,受百官贺,颁赦。
○持平姜叔突、正言南衮启:“赦文不及纲常、赃污。纲常国家元气,一毁则国非其国。赃污之人,治之甚严,至禁锢子孙,而犯赃者相继,今皆赦宥,则廉耻道丧,贪风不戢,请于赦文添载。且在官者加一级,执事者又加一级甚滥,请只授一级。”传曰:“加阶事,不可从也。纲常、赃污事,其问于前议政丞。”承旨姜龟孙启:“业已颁赦,不可轻改失信。且祖宗朝多赦败常者,臣意以为,不须问。”传曰:“所启果是。其语台谏。”龟孙强执此论,人有议之者。
○御仁政殿,行飮福宴。大司宪丘致崐曰:“赦文不及纲常。《书》云:‘败常乱俗,三细不宥。’所犯者不可轻赦。祖宗朝重资级,满三十朔授一阶。非经守令,不陞四品阶。今既授百官阶,又授执事阶甚猥滥。”传曰:“纲常虽重,为先王庆事施恩,不可改。”《致崐》更启,不听。
2月12日
○甲申,进曲宴于仁粹大王大妃。宗宰二品以上及实录厅员、入直经筵官、史官、诸将等,亦于明政殿庭,赐宴乐。
○传曰:“宗、宰等勿以内宴既罢为嫌尽欢。”宗、宰等启:“上教如此,固当欢飮。至于听乐,心实未安。”传曰:“毋去乐,终日醉饱。”
○承旨姜龟孙启:“臣受命别赐宣酝时,韩欢拒不肯飮。臣劝之,曰:‘承旨何迷误乃尔。’臣辱上命待罪,仍请鞫韩欢。”传曰:“勿待罪,鞫欢。”
○大司宪丘致崐启:“韩欢前犯二罪,曲蒙恩宥。以此不惩艾。赐宣酝时至以‘承旨为迷误。’其恃恩自恣,在所重论。”又论执事加阶事,传曰:“欢已命鞫之。加阶事,不可听也。”
○传曰:“大妃殿宜进鲜物,其复立鹰坊。”唐阳君洪常为提调。
2月13日
○乙酉,正言南衮启:“监察金日章母再嫁,日章后夫子也。事在法前,虽通仕路,台省则不可。”又论南憓及纲常、赃污事,不听。
○传曰:“近有大事,可停朝参、经筵。”大事指言习阵、宴享。
○传曰:“移置金舜孙于济州,永为编民定役。”
○传曰:“赦文不及赃污,姜鹤孙可叙用。”承旨宋轶、表沿沫启:“方鞫未决正者,则虽干赃污,容可原,其已录案,自祖宗朝未有蒙宥者。一开其端,人皆援例,不可轻许。”不报。鹤孙,龟孙弟也。
2月14日
○丙戌,尹弼商等抄启徒、流、付处应蒙宥者及收职牒人,传曰:“依所启。”
○弘文馆副提学金寿童等启:“近有阅武之教,而不及经筵。经筵为治所先,固当勤御。且纲常、赃污,罪之大者,不可轻赦。近来风俗不美,奴而奸其主者有之,臣而不忠者亦有之。今皆肆赦,大坏纲常、名教。国家赃禁虽严,犯赃者犹接迹于朝。今赦之,何惮而不犯乎?”不听。又上札曰:
窃谓,古人论赦有以为,贼良民之甚者,有以为小人之幸。故吴汉劝光武以毋赦,孔明治蜀,赦不妄下。然则赦虽出于一时之恩,如大眚断不可肆也。夫纲常,维持宇宙之栋梁;廉耻,砥砺名行之大节,败常乱俗,虽细不宥。祖宗虽大赦,犯纲常、赃污者,不在原例。以此,防人犯者亦多,况毁之乎?臣等伏闻上教“恩命已宣,不可追改。”臣等窃惑焉。凡事得其当,则虽十易之,未为害也。昔者唐太宗以选人多诈冒资荫,敕令自首,不首者死。未几有事觉,欲杀之,戴胄谏曰:“敕者出于一时之喜怒,法者布大信于天下。”唐宗快然从之。殿下,不可以一时之小信,而毁天下之大防也。伏望殿下,勿以追改恩旨为难,以扶纲常、砺节义为重。
不报。
○司谏崔溥等上疏曰:
臣等谨按,昔周之成王既免丧,始朝于庙,乃曰:“遭家不造,嬛嬛在疚。”既朝于庙,乃曰:“访予落止,率时昭考。”受群臣之戒,乃曰:“学有缉熙于光明。”周至成王,王业可谓成矣,犹曰不造者,心常若以为未成也;丧已毕矣,犹曰在疚者,思慕意气未能平也;朝庙之后,且曰率时昭考者,仰先王盛德,遑遑有求之意也。访落而群臣进戒,受戒而以学问自勉,此所以崇大化之本,善继而善述者也。基周家历年之长久也,岂非今日之所当法者乎?恭惟,殿下以圣智之资,守盈成之业,执亲丧以礼,奉三殿以孝,抚臣民以仁。有付托大臣,劝威制台谏,则能照其奸;有贵戚之卿,佯泣求哀,欲释私憾,则能辨其诈,即尧知人之明也。屡烦愼刑之教,即舜钦恤之心也;蠲免负欠,即文王怀保之政也。又如衰佛教、兴孔道之旨,汉、唐贤主所不能及者。以盛德之主,当大有为之时,太平之治,翘首可待。近年以来,天灾屡作,盗贼兴行,风俗日益媮薄,至有白日大都之中,格杀行人者,国有纪纲、法度而然耶?得君如殿下,而辅导左右者,未得其人故也。殿下宅忧三载间,新陵之起、皇敕之来、祔仪之举,可谓多大事矣。佛时仔肩之望,专倚于三公。百官之摠己以听,亦专仰于三公,其任顾不重欤?今之冠三公者,愼承善其人也。愞弱类妇人,当国大事,邈无可否,加以疾病缠身,旷职在家,已阅数年。是以论经燮理之位,为粥饭僧养病之地也。其次有鱼世谦,才学有可称者,自在先朝莅职不勤,时人目为午鼓堂上。当殿下初政,擢置相位,未闻献一嘉猷,赞一善政,日以飮酒为事,此其乃心王室之大臣乎?又其次有韩致亨,质美而未学者,作相之后,政府所建白,有停内苑筑墙,新墓沙台石,才二事而已。玆二事,又必待致亨而为,则前日三公尸禄之罪可知矣。且如殿下欲减田租,则判户曹者沮抑不已,使实惠不及于民,此其聚敛之臣也。殿下欲祀太庙,则长礼部者不识礼文,争避当任之事,此其备员之臣也。至于任铨选者,私戚属而举贪污之人;管太仆者,私僚属而立陞叙之法,以国家待贤之公器,为一己用情之私物,此皆弄权之臣也。呜呼!阘茸者既不足取,有识者又为摸棱。弄权者窃政柄耳,备员者耗廪禄耳,聚敛者残殿下赤子而止耳。当殿下朝庙访落之际,未闻有一人进戒以善道,如周之群臣焉,此臣等所以为朝廷惜也。今殿下欲正朝廷,先自一身始。迎访如成王,缉熙如成王,率时昭考如成王,则身可以保,历可以延矣。臣等近观殿下之行事,有未尽者,不能无憾于天地,谨条陈于左。其一曰,正心术。臣等窃谓,人主一心出治之源,故立师傅位,置谏争官,使之辅养,惟恐此心或失其正也。心一失正,则命之难易,事之是非,人材之邪正,懜然不知,自取灭亡,可不惧哉?今殿下即位以来,御经筵之日,可屈指以计,圣学之勤,臣等未之知也。台谏持公论,必欲固拒,不得已而听,必为之辞,从谏之诚,臣等未之知也。降旨特叙者,戚里之私也;屈法伸恩者,宦寺之奸也。朝有递某职之教,夕而反之;昨有治某罪之命,今则改之。言既出而反呑,乌可以取信于下哉?此皆心有偏陂而然也。愿殿下就将圣学,迎纳谏言,以存养此心,毋或少忽。其二曰,远细娱。臣等窃谓,齐作侏儒之乐,仲尼诛之;汉作幻人之戏,陈禅谏之。诚以淫巧之技,人主所当远绝。乃者殿下集工人于屏处,大造屏障。又于元日,镂冰为山,以资戏玩。诚有是事,则便嬖之臣,固已窥殿下浅深,必次售其术矣。今祔仪之举,国家庆事。当促驾还宫,以贺三殿,孝之全也。馀哀未尽,亦当嬛嬛在疚之不暇,乃盛陈优戏妓乐于大途之衢,从容驻驾以观之。此虽故事,甚非帝王之美举也,累德为甚大,殿下宁无悔悟之心哉?愿自今悉撤目前娱玩之具,克终允德。其三曰,毋轻赦。臣等窃谓,五刑五用,圣人岂乐施于人哉?天讨有罪,不得不尔。后世之言宽仁者,以不禁奸邪为宽,以纵释有罪为仁何也?若国有庆事,大霈宽恩之际,偶犯过误者,赦之可也。如犯败常、赃污之罪,亦被恩宥,则不特为长恶、为伤善、为悖理而已,纲常廉耻,丧尽无馀,人类灭矣,不亦愼乎?殿下初即位之赦,罪犯重典,皆得放释,为恶者益肆。轻犯宪章,或父子相夷,兄弟相讼,夫妇而相戕,奴主而相奸,纷纷猬起,诚非细事。当曲为法禁以防之,犹不能沮也。今祔庙之赦,又不论败常、犯赃,而复释之,窃恐先王扶植之纲常、四维,至此尽坏矣。愿殿下深鉴此弊,毋轻赦宥,如败常、犯赃之罪,勿拣赦前而治之,永为恒式。其四曰,严内治。臣等闻,外言不入于梱,内言不出于梱。此严中外、杜请谒之法也。士大夫之家犹然,况帝王之居乎?今宫庭之内,巨室问安之婢,肩背相磨。乳媪之家,后宫之族,出入无防,不可谓之严奥也。且内需司典需之类之差,多由内旨,以至东平馆库子,欲降旨以差。库子及内需,贱者职事也。外言不入于梱,则贱者之名姓,何由得彻于冕旒乎?此而不禁,则里谒辐辏宫门。始以小事干之,继之以谗谮告讦,无不得肆,其害将不可胜言。且宦寺之任,备宫中洒扫而已。乃使之着纱帽、带金银,娶妻成家,无异士夫。由是,骄狎日纵,至欲乱法者有之。汉之常侍,唐之北司,将自此起矣。愿殿下严于内治,以防内谒,依中朝制,令宦官着以貂珰,使勿与缙绅相混,又勿许娶妻,以顺人道,以杜骄纵之渐。其五曰,愼用舍。臣等窃谓,帝王之用人也,其人可用,虽仇不舍;其人不肖,虽昵必远,其难其愼,惟其公耳。顷者殿下因狂民柳承阳之言,而命吏曹以郑诚谨、赵之瑞等,毋得拟望,必禀旨乃叙。使二人诚有无状之行,则虽终身废弃可也。其为人也,皆伤于偏执、讦直,不合世态,见嫉于俗者,然诚谨之孝廉有馀,之瑞之志操可取,岂在于百执事之下哉?乃以狂民之言而废之,此盛治之累也。一人之用舍,宜若甚微,而所关于治体者为甚大。愿殿下于用人之际,察其人之贤否、邪正,而用舍之。此国家之福也。臣等区区爱君忧国之念,虽在畎亩,未尝小忘。况今居可言之地,见可言之事,不言之以实可乎?故历陈殿下行事之未尽,而仰渎于天聪者,所望于殿下,不特如成王而止耳,以帝舜之圣,望于殿下也。今殿下谅阴既阕,即舜服尧丧三年也。祀于太庙,即大舜格文祖之举也。衣法服、御法宫、南面听治,与国更始,即舜辟门、达聪之时也。其咨牧、命官,亦当以舜为法。知相职之为重也,则亟递承善之职,择朝廷之贤者,以置相位,如舜之命禹,宅百揆焉。知黎民之阻饥也,则亟黜聚敛之臣,择朝廷之贤者,以判户部,如舜之命弃,而官后稷焉。知祭礼为国之大事也,则亟罢备员之臣,择朝廷之贤者,以处礼部,如舜之命伯夷,作秩宗焉。至于弄权之臣皆拒绝,如舜之难壬人焉,则俊乂在官,百僚师师。由是而抚于五辰矣,何天灾之有作?民协于中矣,何寇贼之有兴?四方风动矣,何风俗之媮薄哉?臣等之望殿下如舜者,此乃欲吾君尧、舜之至情也。殿下亦能以舜之心,行舜之政,是亦舜而已矣。伏愿殿下,少垂览焉
。传曰:“疏则善矣。此必欲致予于尧、舜也,然满则溢,此疏过矣。领议政久病气薾,其类妇女无怪。左议政在家飮酒,予所不知,常时诣阙则馈之耳。然岂至过飮乎?吹毫觅疵,数宰相之失,是数我罪也。祔庙还宫时戏玩之事,有目则见之,其可蔽目而不见乎?况侍臣、侍卫之人,填满于前,予虽欲促驾,其可得乎?宦官娶妻事,其来久矣,今不可遽禁。”时,李世佐判户曹,朴安性判礼曹。私戚属,指吏曹参判安琛与申从洽姻家也。私僚属,指卢思愼请南憓勿补外也。
○右议政韩致亨启:“臣本以无似,滥蒙上恩,今被论,在职未安,请递臣职。”传曰:“天变已往之事,而今疏又及之,归咎于予。此自恃其台谏而言也,台谏之言,岂尽惮乎?卿其毋辞。”
○正言南衮启:“南憓于卢思愼近族,欲勿补外,而无其名,假托不可行之法,以济其私。”且启纲常、赃污,金日章事,不听。
2月15日
○丁亥,受朝贺。
○礼曹判书朴安性、参判金悌臣以谏官论己辞职,不听。安性固请,不听。
○传曰:“鲁国大长公主画像入内。”
○正言南衮书启:
教云:“吹毫觅疵,似若数罪。”臣等非敢捃摭君过,疏内所及之事,虽若小失,古人云:“不矜细行,终累大德。”殿下若以此为小而忽之,则将恐积小成大,以累殿下淸明之德,何敢以吹毫觅疵为心哉?又教云:“陵蔑大臣。”臣等待罪谏职,当遇事敢言。若大臣有阙失,朝政有失宜,而有所畏惮,观望不言,自为身谋则可,其为负殿下委任之意则大矣。首相居百寮之上,一国之事,无非其责。愼承善疾病缠身,旷不视事。近日国有大礼,承善一不与焉。百僚若无统纪,非徒有乖大体,承善之心,亦岂自以为安哉?处之闲地,代以他相,使得调保,实所以存国体、全承善之道也。
并论司仆寺次次陞叙不便事及纲常、赃污事,传曰:“疏中有不当言之事,故云吹毫觅疵耳。政丞之位,有时久阙,今承善虽病,病将愈矣。”衮再书启,不纳。
○吏曹判书柳洵、参判安琛以谏官论己固辞,不听。
○弘文馆副提学金寿童等上札,略曰:
我东方自箕子设教,以及我列圣扶植纲常,崇重廉耻,以礼义闻于天下,殿下何忍一朝,而毁之也?此非殿下之初意,特有司不能早见大体于未下之前,而又欲敢执小信于既颁之后,乃以一时恩旨,轻毁万世之大防,臣等窃惑焉。昔唐懿宗以吴德应为馆驿使,台谏言其不可,懿宗谕以敕命已行,不可复改。刘蜕曰:“明君所尚者,从谏如流。岂有已行而不改?其敕自陛下出之,自陛下改之,何为不可?”殿下何惮于改,而贻迷复之悔乎?伏望毋守小信,务存大防,不胜幸甚。
不听。
○司宪府上疏,留中不下,仍传曰:“何太晩也?经筵虽不言,行当御之。”
○领议政愼承善上状辞职,赐批答不允。
2月16日
○戊子,司仆寺提调卢思愼、李季仝启:“谏院谓臣等为私僚属,而立陞叙之法,臣等窃痛焉。是法自世宗朝已有之,成宗又申明之。南憓勤谨奉公,故臣等启之耳。谏院以不载《续录》为言,《续录》颁降,在癸丑五月,而受教在本月十七日,故不载。”传曰:“台谏之言,岂皆是耶?如此受教,虽在《续录》前而不载,亦当行用。”
○佥知中枢府事河叔溥以老病,上状辞职,问于承政院。承旨等启:“叔溥虽武人,廉谨,所历有声。今虽乞免,不至衰耗,请给由、药,使自调保。”从之。
○吏曹参判安琛上状辞职曰:
臣本以庸劣,职参铨曹,防贤废能,四年于玆。宪府既以注拟失当,劾请拿鞠,谏院又论臣窃弄柄权,所当拒绝。夫台谏公论所在,而排击如是,臣安敢䩄面就职?进退不关轻重,言路通塞,实系治乱。伏望亟从谠论,罢臣职事。
不听。
○吏曹判书柳洵上状辞职,不许。
○持平姜叔突启:“吏曹注拟之际,用情太甚。罪则经赦,请递其职。”又论纲常、贪污事,不听。
○户曹判书李世佐启:“谏官以臣为聚敛之臣,残殿下赤子。大抵年分等第,监司多不以实,必皆从轻,以取誉于民。蠲减田租,出自上意则可,不可以监司私意,而加减,故臣再三启之。今谏院以此论臣,请罢臣职,以授贤能,则朝廷物望必快,而臣亦有知戒矣。”不听。更启:“聚敛之恶,浮于盗臣。古人云:‘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臣岂敢䩄面在职?”不听。
○右议政韩致亨辞职,不许。
2月17日
○己丑,持平姜叔突论吏曹官吏及姜龟孙用情,不宜在职事,并论纲常、赃污,不宜蒙宥事,不听。
○承旨姜龟孙以宪府论外舅安该陞叙,辞职,不许。
○右议政韩致亨辞职,批答不允。
2月18日
○庚寅,王幸慕华馆,阅武、观三甲射。
○前者司宪府上疏,留中不下,至是下承政院曰:“观此疏,固无加设施之事,其留之。”其略曰:
《商书》曰:“愼终于始。”此伊尹当太甲丧毕之后,陈戒一德之辞也。《周书》曰:“若生子,罔不在厥初生,自贻哲明。”此周公当成王宅洛之初,疾敬德之辞也。《易》家人初九曰:“闲有家,悔亡。”九处家人之初,当端其本以保终吉。又曰:“君子以,作事谋始。”古今天下,国家治乱兴亡,莫不由人君继统之初,可不愼欤?殿下上承祖宗艰大之业,下应一国臣民之望,当谅阴嬛嬛之日,恭默思道之时,民之延颈望治者,正在今日。今其丧毕临民,亦事之一初也。社稷安危,生民休戚,君子、小人进退消长之机,天命人心去就离合之兆,其不在玆乎?昔傅说戒高宗曰:“学于古训乃有获,事不师古,以克永世,非说攸闻。”又曰:“念终始典于学,厥德修罔觉。”盖存心养性,变化气质,非学则不可;通古今之变,察安危之机,非学则不能。一念终始,无少间断,则闻见广,而德益明;智虑周,而道益高。帝王传授之法,古今治乱之迹,了然心目矣。今殿下丧毕之后,受朝贺、亲阅武、养耆老等事,无不次第举行,而于经筵阙焉,臣等缺望。伏愿日御经筵,缉熙圣学。《记》曰:“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王者奉三无私,以劳天下。汉宋昌曰:“王者无私。”宋太祖曰:“洞开殿门,正如我心。小有私曲,人皆见之。”此皆万世人主之所体念也。人主临亿兆之上,摠万机之政。苟有一毫私意,间其间则用舍顚倒,万事岂不堕哉?《书》曰:“官不及私昵,惟其能;爵罔及恶德,惟其贤。”盖爵者劝有功,刑者惩有罪也。故爵人于朝,与众共之;刑人于市,与众弃之。刑赏之典,岂人君所得私哉?今者陞为堂上者,未见功能之实,特恩优迁者,多是戚里之辈。爵赏之滥,一至于此,政事安得而惟醇乎?况掌铨衡者,率皆贪饕无耻之徒,注拟多非其人,非姻娅则必是至亲。专擅弄权,别立新法。台谏驳之,巧辞曲辨。朝论峥嵘,恬不知愧。推案才启,未经重瞳,遽命弃之,权奸安所惩乎?此殿下之大失刑也。伏望命递其职,以祛乱政之弊。《书》曰:“愼乃俭德,惟怀永图。”《传》曰:“俭者德之共也,侈者恶之祟也。”人主以俭约为先,则公卿大夫不敢违制以过侈;朝廷以俭约为先,则士庶人不敢越分以过奢。古之明主知其然也,故有恶衣服焉,卑宫室,衣不曳地焉,身不大带焉。当此之时,上下丰富,又无逾制之谮矣。今者诸君、驸马之家,拟于王宫;士庶人之家,拟于公卿,争慕效之,斗奢竞丽,陵谮之习不已也。且飮食无节,寻常宴集,夸长百品,一人而兼十人之食,一日而兼十日之费,暴殄之物,莫此为甚。不特此也,婚姻之家,服饰必欲侈,馈遗必欲丰,衾裯非锦绣莫可,妆具非金银不为。男归女家,樻函先导;妇谒舅姑,膳羞络绎,夸示于闾里,争优于两家。否则闾里贱之,亲戚蔑之。于是贫者企而不及,至有婚姻失时者焉。至于有财者,食粱肉、衣绫段,服色无章,贵贱无等,臣等窃痛焉。《书》曰:“尔惟风,下民惟草。”《传》曰:“上之所好,下必有甚焉。”朱黼曰:“风俗好尚,本之人主。”伏愿殿下,以俭约之德,先之于身,内自宫壸,达之于朝廷,则内外远近,莫不一于俭矣。苟徒责远而不责近,禁疏而不禁亲,则虽详为之制,严为之禁,徒为文具而已,亦何益哉?管仲曰:“礼义廉耻是为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盖廉耻之道丧,则吮癕舐痔,无所不至矣。《书》曰:“天叙五典,五惇哉!”又曰:“败常乱俗,三细不宥。”夫三纲五常,人道之大经。人而无此,则冠带而禽兽;国而无此,则中国而夷狄矣。在祖宗朝败常犯赃,少不蠲贷,今此颁赦,一切原宥。盖赦者,惠奸轨、贼良民。虽疏放轻系,犹且不可,况此重犯乎?《易》曰:“不远复,无祗悔。”伏愿殿下,勿以已颁为辞。臣闻,致天下之泰易,守天下之泰难。方其未泰也,莫不急于求贤,渴于闻谏,得一善,唯恐未之能行;见一不善,唯恐未之能去,兢兢业业,不敢遑宁。此致天下之泰易也。既泰矣,则国家无虞矣,尚何为哉?不复有敬畏、戒谨之心,谓患之隐者为不足虑,谓事之微者为不足防,声色、货利,游田、土木,以惑志而溺心者不可胜数。复有颂功德者,声相闻于朝,献祥瑞者,足相蹑于路。于是心日益骄,志日益怠,坠之以逸欲,败之以纷更者多矣。此守天下之泰难也。我朝自太祖创业以来,圣子神孙丕显丕承百馀年于玆。国无大危,治无大病,亦可以言泰矣。守泰之难,其不在殿下乎?伏愿殿下,念祖宗付畀之重,谨持盈守成之道,日愼一日,无怠无荒
。
2月19日
○辛卯,右议政韩致亨上状辞职,赐批答不允。
○左议政鱼世谦上辞职状曰:
臣气质庸劣,才识浅短,凡所施为,不在人数。适与幸会,知遇列圣,至于成宗,眷顾益隆,位至一品,涯分已极,复有何望,更生希觊?伏遇圣上初政,误垂神听,特除三公之职。才微任重,自知不称,惶惧请免,未蒙允许,䩄面就职,若无所容。虽欲策驽磨钝,安能有历块之能、一割之用?前者果被台谏论斥,贪恩、慕禄,终不能决然引退,此固患失之鄙夫,将焉用之?今又谏院丑诋陈启,实中臣病。其所云云者,臣不敢辞。然人各有能有不能。以韩愈之贤,职为郞官,犹不能晨入夜归,乃云:“抑而行之,必发狂疾。”臣在曩时,忝为长官,例俟卒徒、衙前、郞厅、佐贰官俱入,然后吏来请坐,何能必其卯仕乎?臣既顽钝无能,纵不如古人,须臾裁决之敏,要于案无留牍,以免积滞之失,自谓幸无负于职事矣,不意更以为诮也。其时同僚者尚在朝列,臣敢诬饰而自夸哉?且嘉谋告后,固臣子之职分。但臣非其人,安敢以古昔贤哲之臣自处乎?祖宗以来,典章已具,法令修明,刑用《大明律》,政在《大典》。是宜圣上谨而守之,群臣奉而行之。臣虽欲出意见,私有论列,以邀名誉,非愚则侫。昔汉曹参不治其事,但守高帝约束,一遵萧何之规,而民歌淸净之化。今或擅更旧法,立新科条,而自谓善政、嘉猷,吾能建白者,臣实不取,况敢效尤哉?国家政令,六卿分职而治,三公备员而已。唯经筵顾问,或承收议,或有所闻见,率启禀定夺耳。与古丞相进退百官,大小之务悉总裁决者,臣恐不如也。若嘉猷、善政,果有未举者,台谏近密侍从之臣,必先陈列,奚待他人哉?臣本家贫,禄俸之外,无有馀积。仅能自活,岂敢骄侈矜夸,崇飮而自放哉?臣蒙天眷,位至通显,士大夫之不忍弃绝者,多有见访。臣不能吐哺、握发,以迎士类,何拒关而绝之?则杯酒之礼,人情常事,此不过为人接欢耳,固非杀婢强劝,投辖回留,盗飮誓妇沈湎之为也,谏院之言,恐似不原臣心。然以臣无状,虽微其言,固当敛退,以避贤路。今复何颜,尚处非分之地,以速官谤?臣适患腰脚之疾,不能行步,未得亲诣阙庭,趑趄有日,然不可蒙耻含垢,玷辱班行。伏望圣慈,命递臣职,以快国论,公道幸甚。
下批答不允。
○正言南衮启:“愼承善事,累启不允,不胜缺望。昔唐宣宗问政于元舅郑光,光不能对,宣宗即罢方镇之任。时人美之曰:‘《小太宗》。’谓其明断也。今承善之猥琐,非特如郑光,不能对宣宗之问而已,初非协于物望,而驯致相位,已为非据。”并论司仆提调庇护南憓事,不听。更启之,传曰:“前疏非毁三公,今黜三公,而以尔等授其任乎?尔其刀笔之吏也。”
○持平姜叔突请递吏曹官吏及姜龟孙职,不听。
○吏曹堂上柳洵、安琛、金敬祖启:“宪府以臣等为贪饕无耻,曰权奸、曰弄权。臣等闻此言,不胜痛心。不可甘受其言,请递臣职,使之辨明。”不听。柳洵、安琛固辞,传曰:“若以台谏之言,尽改六卿,是权归台谏。”
○三司堂上李克墩等启:“刘致渊之见杀可疑者,独全巨叱金,而巨叱金既死,无由推问。但李施爱之乱,见杀之者之子孙,在于京师者甚多,臣等疑报仇也。今下令自首,仍免其罪,杀致渊者,当自见矣。若此则恐本道人皆以谓:‘我于其时,杀某人之父,某人必杀我也。’人心摇动,非细故也。”传曰:“告者赏,知而不告者全家徙边。五日一往鞫,坊里管领以悠久待之,期于罪人斯得。”
2月20日
○壬辰,吏曹判书柳洵上状辞职曰:
伏以,铨曹之任,人物所宗,辨论进退之际,尤怨兼焉。自非重德厚望,罔以服人心,而定士论也。臣以不才,待罪于玆,已经二载。思欲无忝,近日除注,台谏动为论驳,乃至劾问上请。宪府疏又云:“掌铨曹者,率皆贪饕无耻之徒。”此则臣不得不辨。闻见不广,注拟之际,有失其当,则臣不敢保其必无也。若其贪饕之名,自以为无从而得,而台谏所论乃如此,臣不胜痛心。疏中又云:“注拟多非其人,非姻娅则必是至亲。”臣寒门孤踪,幸托圣朝,致位通显,有何姻娅,有何至亲?臣敢举用,而为此言,漫及于臣欤?臣实痛心。疏中又云:“专擅弄权,别立新法。”臣性本迂疏,论建纷更,素无此心。受任以来,谨守旧章,惟恐有失,有何别立新法,为弄权之事欤?臣实痛心。请罢臣职,下攸司,穷治辨正,以快臣心
。参判安琛,又上状辞职,皆不听。
○传曰:“成宗遗槁,欲印出何如?”政院启:“若印出,则儒生辈必加评论。不若令善写者传写,藏之宫中。”
○承旨表沿沫以疾辞,从之。承旨姜龟孙、愼守勤、宋轶各加一资。
○右议政韩致亨辞职,不听。
○正言南衮启:“昨教云:‘若递三公,则当授尔等耶?’王者无戏言,如此之言,所不当发。且犯纲常、赃污者,诿以已赦,不可中止。此则已矣,请自今立法,虽有大赦,勿并蒙宥。”并论司仆寺受教不便事,传曰:“凡大臣去就,虽台谏亦不可指挥。纲常、赃污,先王朝赦文有称者,有不称者,不可以一概论也。若立法则后王虽欲赦之,必拘于立法,无以悦人心,不有后弊乎?且疑则勿任,若疑思愼私南憓,而受教则虽司仆提调亦不可。待大臣不当如是。”
○以姜龟孙为嘉善承政院都承旨,愼守勤嘉善左承旨,宋轶嘉善右承旨,郑光世通政右副承旨,金寿童同副承旨,李承健弘文馆副提学,杨熙止直提学。
○命除金世俊、世杰、世贞、世豪、朴礼范禄职。世俊等奉保夫人子及女婿,夫人病,以此慰之。
○传曰:“今圣节使之行,其贸龙眼、荔枝来。”
2月21日
○癸巳,王御仁政殿,受议政府、六曹宴。
○持平姜淑突、正言南衮启:“张珽其亲未老,而换京职未便,请换近道守令。且沈光辅今为宗簿寺佥正。光辅前为刑曹正郞,未考满犯罪作散,今不宜陞叙。宗簿寺与台谏等,其妻父金廷光,被赃罪,尤不可授。”南衮又启:“承旨三人并陞嘉善善,古无此例。朱知有何功劳?请改正。愼承善旷职已久,不可不递。且昨日教云:‘今若立法,则后王无以悦人。’臣等以谓,若立勿拣赦前之法,使后王遵守勿失,犯纲常、赃污者,不得蒙宥,岂非有益乎?”传曰:“龟孙、宋轶皆将大用之人,宜亟擢用,与议国政。守勤虽外戚,亦可用人,皆非滥矣。承善事,亦不可听。张珽其换之。光辅虽未个满,前此亦有陞叙之人,岂可以妻父之故,不得为宗簿乎?赦文事,予则不德,不能远虑,祖宗朝已有例,岂不虑远,而为之?”
○愼守勤以加阶未安辞,不许。
○传曰:“生员申㥽、郡守赵玮妾女子入内,衣缠朔料,以八品侍女题给。”
2月22日
○甲午,传曰:“挟金黑靴一、塔胡一入内。中米各一百硕、淸蜜各一硕、真荏子各三硕,送于三大妃殿本宫。”
○传曰:“宣陵守陵官、侍陵官,永思殿差备内官等,赐宴乐于仁政殿东廊下,至各色掌亦馈之。”
○持平姜淑突、正言南衮启:“张珽亲未老,而换近道守令,有违于法,请仍本职。具寿宗为江东县监,以亲老换京职。其父不甚老,其弟寿永在,请勿改。”又论沈光辅,传曰:“《大典》宗簿官员,并考妻四祖条,付标以启。馀皆不听。”淑突启:“前者洪贵达、郑敬祖以都承旨迁转时,尚不得加阶。今承旨三人并陞嘉善,甚未便。且李宜茂前为执义,大坏台风。除副正已滥,又升正亦未便。”不听。
○鱼世谦上状辞职,赐批答不允。
2月23日
○乙未,正言南衮论启张珽、具寿宗、沈光辅事及司仆官员次次迁转之法,传曰:“珽事,前言可换近道守令,故予命换之,何前后之异言耶?是反复无常,与儿童言无异。具寿宗换京职之由考启。沈光辅事,前亦有如此痕咎,而为此职者乎?若有前例,而光辅独改,则似暧昧。思愼等皆累世勋旧,予何不信任?近日台谏虽有例之事,以为不可遵。虽与大臣共议事,以为不可用,此弊不赀。”政院启:“吏曹因寿宗上言,姑换京职,待近道守令有阙而补之。”衮启:“前日因张珽上言,命换京职。臣等以谓,与愼继源同例,请换近道。更考之,继源亲年过七十,珽亲年未七十。故请还除渭源耳。司仆迁转之法,思愼私戚属冒启,岂可以为大臣之言,而必从乎?”传曰:“张珽事,若分析言之,予何谓反复无常乎?且今以思愼为私戚属冒启,亦轻蔑大臣而言也。”衮启:“臣等近日所启,皆不听纳。臣等上犯雷霆之威,下忤权势之门。皆国家之福,非一身之利,而殿下教曰:‘其弊不赀。’臣恐群下将唯唯诺诺,孰肯尽言哉?今日臣午时诣阙,承传内官才两度传命。所怀未尽启,遂至夜耳。”传曰:“赦纲常、赃污,祖宗朝亦有例。且人心如水,久而不决必溃。况天道十年必变,予之赦宥未为不可。台谏论大臣,辄从其言,或加罪、或递职,则朝廷反不安静,实非国家之福。承传内官非台谏所当检举,若可听之事,则岂待多言耶?再启犹过也,若不可听,虽一日十启,何可听乎?”
○持平郭宗元启:“人臣事君,唯国事是从,不知有其亲可也。今张珽以亲病换京职,若不改正,后之惮赴远道者,必皆以亲病为辞。”因论寿宗、光辅、宜茂及承旨等加资事,传曰:“光辅还除五品职。寿宗姑递本职,以待近道守令有阙授之。承旨如其人之可也,虽日加十资何妨?”
2月24日
○丙申,姜龟孙、愼守勤、宋轶辞免,传曰:“今之台谏,虽有前例之事,亦皆论执,是岂可乎?”
○王御仁政殿,行养老宴。老人宝城君㝓等凡八十二人。元有职者,各加一资,其无职者,各给绵布二匹。
○持平郭宗元论启承旨加资,张珽换近道事,又论李宜茂曰:“在成宗朝,鞫任实官吏,滥刑杀人。又为执义,大坏台风。”不听。
○下韩欢推案于承政院曰:“醉而妄言,其弃之。”
2月25日
○丁酉,正言南衮启:“昨教云:‘大臣畏台谏,不能献一策,则于国体何如?’臣谓,近日政府请停迁墓台石,内苑筑墙等事。是则为国家建公议,台谏不以为非,宰相,亦不自疑畏,唯挟私欲,售其奸者,则乃畏台谏耳。且教云:‘台谏不畏雷霆之威,宰相不畏台谏之议,知无不言,然后可也。’传教如此,而近日台谏所论,并皆不允,从谏之实安在?古人云:‘𫍙𫍙之声音颜色,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可不愼。”并论承旨事,传曰:“谏官所启,非尽不听。于义不可,则不可听也。”衮启:“若以勉从小事为非不尽听,则尤不可。如此大事,必快从无留,然后合于从谏弗咈之义也。”不听。
○持平郭宗元论启承旨加资事及李宜茂事,且启:“韩欢前犯甚大而弃之。今慢辱承旨,大不敬也,而又弃之。欢本狂妄人也。恃恩自恣,将无所不至矣,请依律罪之。”不听。
2月26日
○戊戌,传曰:“谒圣时,横经问难,姑停何如?予为世子时,已讲之矣。”承政院启:“横经问难,此帝王盛事。成宗屡讲此礼,以秩高大臣问难,使文士对之,非上所亲问也。古今治乱,靡不讲论,有关治道,不可不行。”传曰:“予意谓当亲问,故难之。若然则正如殿讲,但听之而已。”
○持平姜叔突启:“韩欢在成宗朝欧其妻父,依律断罪,犹不惩艾,滥占民田,陵辱台谏。今又慢辱奉命承旨,而皆命弃之,何有所戒?”并论李宜茂、张珽、承旨等事,皆不听。
○正言南衮论启司仆寺次次迁转不便事,不听。更启,传曰:“予以谓不可听,而尔等期于得请乎?设以一家之事言之,其主以为当如此,而其奴则以谓不可,互相抵牾,甚不可。”
○以司谏崔溥为圣节使质正官,命递司谏。
2月27日
○己亥,中宫御宣政殿,行养老宴,老人凡百六十馀。士族人妻赐爵一级,其不得受爵者,各赐绵布一匹。
○弘文馆副提学李承健等启:“近日宴享几毕,请亟御经筵。”传曰:“予微有眼疾,欲调理御之。经筵非徒接贤士而已,勉强观书,则眼疾不瘳。”
○正言南衮启:“昨日命递司谏崔溥。本院方论事,遽有是命,似乖圣上急于听谏之意,请勿递之。”并论司仆寺事,传曰:“司仆寺事,不可从。崔溥其勿递。”
○持平姜叔突论启韩欢、张珽、李宜茂事及承旨加阶事,不听。
○传于户曹曰:“中米六十硕,其进于司饔院。”
2月28日
○庚子,夜,雷震。
○大司谏李复善启:“昨日献纳吴凌、正言赵元纪、南衮传简于臣曰:‘司谏崔溥启请还任何如?’臣意以为不可,答以‘请告在家,非吾所知。’凌等率意启请,甚不可。质正官人皆规避,谏官所当弹劾,今反如是,请鞫之,勿改质正官。”从之。
○传曰:“择各司婢子年十四、十五岁有姿色者十人,分隶首母,使之传习其业入内。”
○持平郭宗元启:“崔溥合于补阙、拾遗,献纳等议启甚当,请勿鞫,且改质正官。”又论韩欢,皆不听。
○以申从濩为户曹参判兼艺文馆提学,洪兴司宪府大司宪,李世英执义,闵颐司谏院司谏,李颗弘文馆副校理,李填修撰。
○忠淸道二十六县大雷雨雹,大如榛子。
2月29日
○辛丑,命议兵曹所启阿堂介等留居便否,尹弼商、卢思愼、李季仝、郑文炯、韩致亨议:“阿堂介等自言系出吾郞哈,来居越边百二十里地面,今无故迫逐,彼必构怨。仍旧居之,接对及岁次来朝,一依城底野人,常加伺察,若与本种兀狄哈通谋,窥为边害,举兵制之何如?”愼承善议:“彼之来居,乃越边远地,无关于我。然当初督还,彼自言兀良哈族类,死且不归。若置而不问,亏损国威。令节度使更加开谕督还不肯,举兵逐之何如?”鱼世谦议:“阿堂介等之来居之后,别无显弊。预虑未来之患而逐之,彼必愤怨。臣意以为,姑留之,以观其变,脱有他衅,边将足以应之,必不贻朝廷之忧。”从世谦议。
○日本国王遣使来献土宜。其书曰:
日本国源义高奉书朝鲜国王殿下。自寡人治弊邦,未接音耗,殆似不情。伏闻,贵国启中兴之洪业,当太平之昌期,无任欣贺。不可不裁尺书,以修邻好,故差遣专使等庆首座,益致殷勤。爰有一件钦告大王,吾国顷处处创小刹、佛宇、僧房等,略虽成之,下国方丧乱,颇乏货财。切望赐绵䌷二万匹,木绵一万匹,铜钱一万缗,则顿成大愿力,以利吾民。若能允许,何幸如焉。庶恕贪求之罪,以慰利济之心。不腆钱物,具如别幅。天朗气淸,露凝仙掌,顺时珍重。
2月30日
○壬寅,奉保夫人崔氏死,辍朝三日。传曰:“奉保夫人丧葬赙祭,一依成宗奉保夫人白氏例。
○司仆寺提调卢思愼、李季仝启:“司仆寺官员未个满,毋得递任,立法已久。今以正崔汉源为晋州牧使,主簿成世源为监察。马是活物,非钱谷之比,春则放牧,秋则分养诸邑。若数递官吏,其于还纳之际,必不知毛色矣。请仍任。”传曰:“可。”
○议政府启:“经筵、常参、朝启不可作辍,今久停。臣等未知其由,请亟御经筵。”传曰:“予近有眼疾,故不御耳。”
○传曰:“军器寺水银甲胄五部,其速轻便精造。”
〈燕山君日记卷第二十一〉
三月
3月1日
○朔癸卯,召曾经政丞、议政府,传曰:“乱臣缘坐可原人,贴标以启。”尹弼商、卢思愼、鱼世谦、郑文炯、韩致亨、李克墩、成俊、尹孝孙启:“义禁府书启人,皆法当缘坐,不可议。但外孙律不当缘坐,而以母在房属贱,所生皆为贱。同是外孙其母在房则为贱,过房则否,如此之类或可原。且先王及王后内外亲,亦宜议亲踈原之。”
○全罗道兵马节度使吴纯驰启:“今二月二十五日午时,倭船四艘,乘雨晴,猝入鹿岛,杀万户金世俊及军官二人、镇抚五人、军士二十馀人。”命遣军器寺佥正姜谦,鞫问其状。
○司谏闵颐启:“司仆寺之任,人皆可堪。提调卢思愼以前正崔汉源、主簿成世源请仍任,此无他,前日私南憓,立久任之法,今欲阴固之也。新除正朴衡文、主簿权悰亦堪任,汉源等不必仍任。书房色限职六品,而今陞五品,是轻坏《大典》也。且闻,后苑放狐观之。木工、玉工、银匠以内役,长在阙内。臣等恐殿下耽於戏玩。”传曰:“近以禳灾,命捉狐耳。此为惮于猎取者为此说也。我国苑囿,与中国不同,墙厎地隘,虽放之,将逸而走,宁得而观之?孟轲曰:‘虽有池台、鸟兽,岂能独乐哉?’予不可观野兽,而独乐也。如此之事不细闻,言之可乎?玉工修所御玉带耳,非作戏玩也。”
3月2日
○甲辰,命掌隶院属公奴婢壮实者二十人,属内需司。
○司谏闵颐、持平姜叔突论司仆寺久任书房色,升五品不可事,不从。
○命议鹿岛倭变事,鱼世谦、韩致亨、李克墩、成俊、卢公弼、朴安性、李季仝、朴楗、赵益贞、金悌臣、许琛、李季男、曺淑沂、李荪、郑锡坚议:“今杀害万户者,非对马岛钓倭,则必三浦倭人。此虏蒙国家抚绥之恩至矣,而屡侵我边民,今又杀害边将,其辜恩负德,恣行无忌莫甚。请遣秩高知事体朝臣,同三浦镇将,招恒居倭酋诘之曰:‘汝等居我土地,世蒙国恩,安居长子孙,宜图报国恩。无故杀万户及军民,其直告犯者。不然,罪在尔等,悔无及矣。’或严加诘责,或权辞开谕,期得犯者。且待姜谦毕鞫,通谕岛主,穷治贼倭。”从之。
○以李良为全罗左道水军节度使,权敏手为弘文馆副修撰,姜澂为博士。
3月3日
○乙巳,设耆英会于训链院,命承旨愼守勤、宋轶、李仁亨赐酝。
○遣直提学杨熙止敕谕三浦倭人等,又谕庆尚、全罗、忠淸道观察使、节度使曰:“今鹿岛万户金世俊不谨防戍,猝遇倭贼,士卒被杀,身且不保,岂小变哉?专由南方狃于升平,怠忽所致,予甚慨焉。卿体予意,益加堤备,常如敌至,毋或小弛。”
○司谏闵颐启:“《大典》乃祖宗成宪,而听一时大臣挟私之言,立司仆次次陞叙之法,弊将不赀。《大典》出依牒式云:‘新法之意,旧法之改,议政府拟议以启,礼曹行据司宪府、司谏院回答,该卑司商量,得所有某法,并无违碍及诈冒句当,然后行用。’今此法虽大臣建白,而台谏皆以为不可,甚乖《大典》之法,决不可不改。且书房色事,教云:‘先王朝亦有之。’殿下既以此为例,后嗣王亦将以殿下为法,则《大典》之法,从而尽坏矣。”不从。
○传于司仆寺曰:“儿马二十匹,有色可骑熟马二匹,其送于内需司。”
3月4日
○丙午,副提学李承健等启:“前日教云:‘三四日调理,御经筵。’今既经旬,敢请。”传曰:“眼疾不瘳,有时读《大学衍义》过数纸,两眸子还如尘瞀,玆久不御耳。”
○全罗左道水使李良启:“臣父之死,臣在外方,不得亲药。今未及禫,又受此任,痛切于心。”传曰:“无可遣者,其往哉!”
○司谏闵颐、持平姜叔突论司仆寺书房色事,不从。
3月5日
○丁未,传于刑曹曰:“掌隶院奴义叔等十九口,属内需司,录宣头案。”
3月6日
○戊申,礼曹参议曺淑沂陈捕倭之策曰:“今此贼倭,必恐我邀击,隐于海岛,逗遛不还。且近日风雨乱作,势难行船。往者突山之变,边将不即进捕,其倭船隐泊海岛几一月,请征全罗左右道各浦兵船,择骁勇军,分运作综,海岛可疑处,别遣将巡检,虽非贼倭,并执拘留,究问贼倭之党,必有直告之者。凡倭人往来全罗者,必由庆尚道南海县弥助项。限贼倭擒捕,令本道兵使,多抄精锐于南海尚州浦、金崛浦、弥助项等处,设栅以守,毋使通行,又令本道水使,搜捕诸岛,虽持文引倭,并执诘问,则可得矣。以此意,谕岛主幸甚。”命议于曾经政丞及政府知边事宰相。鱼世谦、韩致亨、郑文炯、李克墩、成俊、柳轾、卢公弼、李季仝、李堪议:“鹿岛贼变,已经旬日。其逗遛本道诸岛,未可知也。且庆尚道南海弥助项等处,设栅等事,贼路非一,岂尽遮截?其策似疏。然迩来倭虏潜投诸岛,伺便窃发,侵掠吾民,今又杀边将,以我不曾与较故也。但刻期举事,则恐有风波之虞,臣等意谓,当审风水,为万全计。令本道兵使及左右道水使,分道搜讨,凡倭人可射杀则杀之,可生禽则禽之,因势措置,一以示边威,一以习行船似便。庆尚道则有三浦倭人,若不善行船,反为倭奴所笑,勿并举。至于通谕岛主,则前议已定。”传曰:“可。”
○以表沿沫为司谏院大司谏,朴汉柱为献纳,申澄、李允蕃为正言,洪彦忠为弘文馆正字。
○传司仆寺曰:“前送内需司驯马二匹皆无才,以驯良骟马换送。”
○传曰:“金硕桢虽未试才,其拟内需司书题望。”
3月7日
○己酉,兵曹判书卢公弼启:“今诸岛可疑处,使水使等搜捕,方略处置,当禀诸兵使。兵使元仲秬本无人望,择遣知事体大臣,号为巡边使,措置得宜,以振朝廷之威。”命遣李季仝。
3月8日
○庚戌,御仁政殿,受忠勋府宴。酒半,问侍宴政丞等曰:“参宴功臣欲加阶。阶穷准职者亦加阶,未准职者准职,作散者叙用,收告身者还给,又加阶。予亦知猥滥,三年之后始接功臣,故如此耳。于卿意何如?”政丞等对曰:“二品以下则虽加阶无妨,若一品则不可以一时恩数滥加也。”传曰:“若二品以下加阶,而独于一品否则无均待功臣之意。”政丞等对曰:“祖宗朝亦不如此滥也。但使功臣不失其禄足矣。”
○命更议乱臣缘坐原免事,尹弼商议:“缘坐人分亲踈原免,载在赦文,今不可失信。然子孙、妻妾、兄弟不可轻释,但叔侄一皆原免,以示莫大之恩何如?”卢思愼、郑文炯、韩致亨议:“乱臣缘坐人,不可轻赦。前日议启缘坐在房女之子孙及先王、先后族亲,辨亲疏原免,不失赦文本意。然乱臣子孙众多,未易究考,给付功臣家者,许各自伸,属公贱者,令该曹考正续案,更议何如?”鱼世谦、成俊、尹孝孙议:“乱臣缘坐,一从律文。其中可议者,前已议启。然叔侄比兄弟及亲子孙似疏,其年长者,或定属、或安置、或从便,轻重不同,必有其由。今虽不可尽宥,罪轻者当先原之。其时孺稚待年者,在所衿恕。”李克墩议:“乱臣缘坐者,祖孙、兄弟、伯叔与侄,律所当坐。今外孙及连系议亲者免放,亦可谓辨其亲踈也,岂有失信哉?”传曰:“乱臣之女在旁者子孙及先王内外亲限八寸,先后内外亲限六寸与乱臣叔侄,一皆宥之。”
3月9日
○辛亥,议政府启:“自前年送内需司儿马七十馀匹,驯马四十馀匹。若为赏赐,当从司仆寺直赐之,何必送于内需司?臣等不知用于何处。况军政莫大于马,尤不可不虑。奉保夫人死后,限三年给禄,甚未便。成宗于白氏,限一年给禄,特一时事,不可援以为例。乱臣李茂子孙李永锡,因其上言,特命许通,甚未便。李茂子孙非独永锡,人皆援例,则岂尽一一从之乎?经筵、常参、朝启不可不逐日御之。近日死囚久滞于狱,朝启尤不可缓。”传曰:“所送内需司之马,若调习则当还司仆矣。不特此也,予意以为,儿马皆给军士,调习可也。今多畜儿马于司仆,将焉用之?奉保夫人禄俸,特给尔。经筵方患疾不御耳。”
○持平姜叔突启:“昨日功臣宴,亲功臣及嫡长,命皆加阶。去年已加阶,今不可更加。且贼倭必不逗遛海岛,虽遣巡边使无益,徒贻弊驿路,有妨农务,莫如不遣。如不得已,只带从事官一人、军官数人,以除其弊。”不从。
○献纳朴汉柱启:“前者弘文馆请御经筵,答以有眼疾。进宴则不以眼疾辞,独于经筵不御。成宗亲享文昭殿之日,政丞郑麟趾启曰:‘世宗于亲阅之后,虽日昃亦御经筵。今毕祭后,亦当进讲。’成宗即从之。此祖宗家法,请亟御之。且今巡边使率从事官三人、军官十人。贼倭至杀边将,必不旷日久留。如此农月,徒贻弊驿路,请勿遣。且虽开国功臣,身死之后不给禄俸。今独于保母仍给,甚未便。书房色系本贱口,请依《大典》,勿授五品。司仆寺提调,强请崔汉源仍任。牧马细事,牧民至重,曾谓牧民不如养马乎?”传曰:“虽御进宴,以眼食之乎?奉保夫人禄俸,依白氏例只给一年。”
○唐人押解官田命淳启:“臣到辽东,谒见摠兵官罗雄,雄云:‘汝国江上有声息乎?’臣对以无有,雄曰:‘贼人当农月,乘船渡江,欲抢虏汝国农民,宜令体探人,沿江隐伏,伺见贼人过江,烧毁其船,与城内相应,出兵邀截,虏可擒而保无后患矣。’”左承旨愼守勤请下谕边镇,从之。
○议政府启:“功臣嫡长加阶、准职事,臣等以上欲广施恩泽,初不以为非,退而思之,不问贤愚,一切加阶、准职,事甚猥滥。视人品,只可陞品用之。”
3月10日
○壬子,率百官上徽号于仁粹王大妃曰:“慈淑仁惠。”王大妃曰:“明懿。”亲进宝册,上笺称贺。御明政殿,受百官贺。
○议政府启:“司仆寺马,若分给军士,调习则可矣,今送于内需司,外人不知所以。李永锡只令免放则可矣,许通仕路未便。且乱臣叔侄,不宜原之。”传曰:“永锡其勿许通,乱臣叔侄分轻重宥之。”弘文馆副提学李承健等上书曰:
《书》曰:“念终始典于学。”《诗》曰:“学有缉熙于光明。”虽上智必加缉熙之功,然后圣学可全,而德造于罔觉。殿下践祚以来,罕御经筵,不喜迎访,务玩细娱,不唯驱鹿后苑,亦且生获野豕,槛入禁籞。臣等未审殿下将何所用,是必左右便嬖导殿下于从兽之乐也。‘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况人主而近逸才之兽乎?官爵不可滥也。今功臣嫡长命加资级,不问贤否,并施金玉。明主爱一嚬一笑,况猥加爵命乎?国君之富在于马,而太仆之马多归内需司,所馀无几。锡马蕃庶,用之康侯,及于私昵可乎?凡此谬举,岂殿下深居九重,宦寺日亲,贤士日踈之故欤?臣等累请经筵,殿下辞以疾。至于宴享等事,有不得已焉,则不废经筵,独可得已而废之乎?臣等窃惑焉。伏愿殿下,勤御经筵,日接群臣,讲劘治道,一念终始,常主于学,益加正心之功。
不纳。
3月11日
○癸丑,佥知事崔灏元以风水之说启请:“于新墓所凿地贮水,以和阴阳。臣既老矣,死亡无日。今之所启,非自为己也,欲使国家长久平安也。”传曰:“其以灏元所启,示迁墓都监。”
○副提学李承健等启:“昨日臣等所启,殿下宜当体念。经筵王者重事,不宜停废。”御书答曰:
眼疾或至如雾遮蔽,宴则坐享而已,不如看书之例。眼若暂差,则岂厌于帝王之事乎?馀事予所不为。然尔等防微杜渐之意,于此可知,予留心焉。
○大司谏表沿沫等书启:
功臣嫡长,世禄既足,以偿其祖父之功。今不问贤愚,普施金玉,则侥幸之门一开,终致冰炭同器之患。况亲功臣中,或有妾子,或有贱隶者,皆例以功臣而加阶,臣等以为未便。唐阳君洪常前日杨根之行,特令本道支应,不无骚扰之弊,今又给马,并与射兽者三人,往猎加平县。三农方开,两麦已生,率人马践踏田亩,臣等以为未便。且今外则倭贼入边,杀主将并与军人三十馀名;内则阛阓之下,盗杀军士,此甚可虞之时。又况文昭、延恩殿与诸陵、文庙,时未亲祭,而进宴、赐宴一不停罢,仁政殿前歌管闹咽,臣等以为未便。前者司仆提调卢思愼启留佥正南憓,憓即思愼之五寸侄也。其挟私滥启,朝着皆知。今崔汉源、成世源亦并启留饲马。有兼司仆、诸员、理马,而久任二员亦足以检其能否。此则思愼欲固南憓之留,遁辞启达耳,恐大臣弄权之渐,自此长也。且书房色等,只供禁内使令,限职六品,不为不足,而陞授五品之阶。爵禄人君之所重,并使贱隶滥叨非分之职,臣等以为未便。且奉保夫人奉养圣躬,功虽不细,既优赐臧获与赙物,亦足以供三年葬送之资,而偿其保养之功矣。仍给一年禄俸,臣等亦以为未便。
不从。更启,不从。持平姜叔突再启,亦不从。
巡边使李季仝书事目以启:“鄕吏、驿子中,有能射御,或惯海路者召募,并令从军,其中有功者,临时启禀。且自全罗左道光阳,至于右道珍岛,其间沿海陆路,六七日程也。水路大概与陆路同,多有海岛,贼倭之有无,不可的知,举事甚难。抄择骁勇军人,分骑鼻居刀船及鳆作船,分道深入,穷探的知,然后发军。且海道诸处,穷探搜讨,则贼倭必奔迸于庆尚道三浦矣。令本道兵使、水使,于要害处住泊,乘机剿击。且水路非如陆地行军之例,以候潮汐风顺,乃可发船。若刻期催督,则怵于军令,必至误事,令探候军人,并除日限,多与粮料,乘便深入,穷探来报。”从之。
○兵曹判书卢公弼等启:“巡边使赍去事目,恐有未尽处。动众大事,不可不详计而熟虑之。令政丞等商确何如?”传曰:“可。”又启:“事目如此,假使巡边使若无所遇,则空行空返乎?臣意以为,李季仝及左右水军节度使,一时发船,搜探诸岛,则倭人无所逃归,必有遇获之处。虽无所获,边将等以是为恒式,而少有边警,常常搜探,则倭奴必不得纵肆窃发矣。”季仝启:“臣等少时以对马岛通信使往来,熟知海路险易。自光阳至珍岛六七日程,其间诸岛不知几何。今倭奴先犯者四船,后犯者二船。大抵水路非如陆路,为此六船,至发大军,一时齐进,若遇风险,则水中变故未可知也。臣受国家重事,不可遵陆遥制,当与兵使、水使等,各乘兵船,以据要冲之地。择骁勇多材力者,各备器械,以鼻居刀船、鳆作船,轻利水上者百馀艘,先探贼薮,迭出迭入,陆续不绝,亦可以穷探窟穴,不必大军并发也。故臣以探索后发军事,详料以启。”韩致亨、李克墩启:“倭贼有无,不可的知。风险之时,遽发大军,恐有不利。且兵不可遥度,临机处置,当在季仝。”传曰:“致亨、季仝所启是矣。临机处置可也。”
○赐李季仝紫的帖里、柳靑塔胡各一领,弓一张,矢一部,仍传曰:“予意已尽于教书,往愼乃任,毋或小忽。”
3月12日
○甲寅,大司谏表沿沫等论功臣加阶,洪常遣猎,书房色陞授,鹰坊复立未便事,传曰:“凡功臣加阶,非择人物而授之,以其功也。如郑崇祖之类,虽庸劣,岂可终弃?鹰坊成宗非尽废之,只去海东靑耳。今之设鹰坊,非为己,为上殿也。洪常其勿遣。”表沿沫更启:“春秋仲朔宴,非庆事,乃例事也。不分贤愚,一切滥施资级不可。且郑崇祖以大臣之子,致位堂上。其后幸参勋籍,位至崇品。前为庆尚监司,不谨其任,污蔑一道,后为户曹判书,交通商贾,坐此见窜,其为人可知。且成宗朝称为内鹰坊之名,臣等所未闻。前朝之季,凡闲良避军丁者,皆属鹰坊,终以亡国,此所当鉴也。忠惠王时,有一雄鸡其鸣甚悲。乃取视之,则肩胁已割,为鹰所食者。忠惠哀之,即命罢鹰坊。忠惠本庸主,犹且如此,今岂可复设乎?京畿所供生物,不为不足。何必立鹰坊后,孝于上殿乎?臣等恐殿下玩物丧志也,请须罢之。”又论司仆寺迁转之法,不从。累启不已,传曰:“若听尔等之言,何事得为乎?有前例事,尔等亦皆论请,务于自胜,是岂可乎?又云:‘玩物丧志。’鹰坊虽在外,予欲观之何难?虽在内,予不欲观,何患于丧志乎?”
○正朝使金谌还自京师。
○持平姜叔突又论功臣加阶事,不从。更启,不从。
○巡边使李季仝拜辞,其教书曰:
惟天生民,有欲无主乃乱。立之师牧,教之以相生相养之道,盖欲各全其性命而已。其有杀越人于货,愍不畏死者,大则以兵,小则以刑,锄治强梗,非得已也。蕞尔岛夷,亦天民尔。寄生我土地,仰食我赋廪,滋养蕃息,百年于玆矣。卯育之恩,过于吾民,岂直一视同仁而已哉?彼其剽悍之性,如种投地,湖、岭之间时犹窃发,其轻生忘死,嗜利忘义,甚矣固不知顺义之为大利也,畏死之为可生也。我国有包荒之量,犯不与较,往往谕及岛主,而显戮之验,亦邈乎无有,遂至于长其桀骜,肆其贪顽,是岂天性然耶?由有欲而无主,岂不哀哉?今者寇至全罗道鹿岛,戕杀我舟军,凡三十馀人,至杀万户,其毒虐之惨,近代所无。予之赫怒,有不容已者矣。亦由南方狃于升平,边将或非其人,备御无艺,小丑得以乘其隙焉。狗鼠之辈,自以为得计,迟回隐伏于岛屿之间,固其所也。故欲遣将搜讨,仍令整顿堤备,廷议推卿,简在予心。卿武足以扬国家威灵,文足以达古今事变,必能动合机要,处之万全。特付卿兵符,往巡全罗海,徼兵马、水军节度使,咸听卿指授,调发劲卒,贼路诸岛,穷探直捣,翻倒窟穴,擒捕歼殪。但趁机宜,使鼎中之鱼,悔其偸生;机上之肉,终于糜烂,庶几有能明利害、知祸福者,闻而戒饬其下,截然门庭之莫窥,不亦快乎?若其诸镇、诸浦守令万户,备御踈虞,军卒、器械有不如法者,一皆按验,有违卿节度者,虽节度使,亦在不饶,任卿处置。於戏!纳污藏疾,虽大度,本如江海之包容,去暴、除残,使凶徒少知风霆之迅扫,往懋乃绩,毋替予言。
○下乱臣缘坐,议于政院,仍传曰:“叔侄勿宥。”
○全罗道左道水军节度使洪任驰启:“顺天府突山岛等处,贼倭窃发,伤害人物,劫夺衣粮。”命政府、六曹及曾经政丞议之。尹弼商、愼承善、鱼世谦、韩致亨、卢思愼、郑文炯、卢公弼、许琛、李堪议:“本道一应边事,已令李季仝措置,突山事变,不必别议处置。但下谕李季仝,善为措置何如?”李克墩议:“今观本道前后边报,必是,贼倭依泊近岛,伺候窃发。洪任果能搜捕诸岛,则安敢如是?令李季仝倍道驰赴,及期措置为便。”成俊议:“贼倭搜捕节目,李季仝已亲受去,更复何议?”从成俊议。
○传旨:“永思殿差备内官及忠义卫各赐马一匹。饭监各色掌等,限三年免役。”
○传曰:“油十硕输送于内需司。”
3月13日
○乙卯,大司谏表沿沫、司谏闵頣、献纳朴汉柱、正言申澄等启:“昨教云:‘务于自胜。’臣等非敢务胜也。大抵谏官之任,与人主争是非。君有过举则谏止,使归于正;事有失当则批鳞敢言,期于得请也。若以谏官之言为务胜,而拒之则谁敢逆天威,抗言哉?昔唐太宗英明之主,凡有所为,魏徵率皆谏而止之。以是,君无过举,国亦治平。太宗之心,岂以魏徵为务胜哉?西旅贡獒,武王必不受,虽受之,必不至于丧志,而召公之戒告乃曰:‘终累大德。’又曰:‘所宝惟贤。’教之若婴儿。然诚以珍禽、奇兽,人主之所当远也。今设鹰坊于阙内,臣等深恐殿下有时而玩之,则圣上之志,安保其不丧乎?”不听。更启:“爵禄待贤士之公器,人君与贤者共之,而不得私也。功臣嫡长之有才行可用者,虽不曲加私恩,自有公议,已甄拔,布列庶位矣。其馀世禄之家,鲜克由礼,怙侈灭义,以荡陵德者并加阶,臣等恐待贤之器一坏,而续貂之诮自此起也。明主爱一嚬一笑,嚬笑犹惜,况爵禄之重乎?前年特加其资,今年祔庙,随例加阶。今未逾月,又欲别加,爵赏之滥,一至于此,侥幸之门开,而贤者低眉,小人自得,国事将日非矣。此臣等不胜痛愤,尽言而不知止也。且内鹰坊以为成宗故事,臣等之惑滋甚。成宗经筵不倦,而朝、昼、夕讲,以至夜对,一无虚日,每与贤士大夫,讲论治道,如此美意,不可胜言。殿下所当遵守者,不一事而独于鹰坊留意焉,臣等恐玩物丧志之渐,自此而生矣。若为三殿奉养,则外三牌与畿内日次之供,不为不足也。至于司仆官员次次迁转与书房色加阶事,与《大典》大相抵牾。大臣弄权,而上不悟;名器混淆,而上不惜,但教之曰:‘期于必胜。’可乎?古之爱其君者君有过举,不惜身命,辄陈无隐而后已。故曰:‘畜君何尤?’臣等非欲好胜也,欲使殿下不至于谬举也。”传曰:“今云:‘留意于鹰坊。’鹰坊自祖宗朝已有之矣,非予留意也。经筵予若安宁,敢不御乎?然责难于君,陈善闭邪,其意则善也。”
○持平姜叔突论功臣加阶及不御经筵事,不从。大司宪洪兴、执义李世英、掌令权仁孙、李自健、持平郭宗元、姜叔突启:“昨日传于谏院曰:‘如郑崇祖者不贤,则位高如彼乎?’臣等以谓,崇祖以父荫,得陞堂上,且忝功臣之号,滥叨二品。然其人无一长可取,凡所经历,动有过咎。纵不能还夺其前职,今必不可滥加也。非特崇祖,如韩致礼、赵得琳、韩欢、任士洪等,年前论驳还收,今尤不可加也。且虽堂下官之阶,犹不可滥加,况堂上之阶乎?”不听。
○迁墓都监请依崔灏元所启,凿池于新墓所,从之。
○正朝使金谌启:“金辅语臣等云:‘俺到本国时,侄献文等除职事,启殿下,已蒙允可,今授何职?且陞职事,须为俺往启。通事徐钧亦须启达入送。’臣答曰:‘徐钧今为堂上,不可以通事入来,亦不可以使臣赴京。然将大人之意,启于殿下。’且弓角自乙卯年正朝赴京人犯禁后,朝廷法禁峻严,兵部尚书马文升严治兵政,其时卖弓角牙子等,尽徙于边。今后赴京之人若更犯禁,非徒不能私相买卖,恐国家亦不能收买矣。限朝廷法禁稍弛,姑坚禁,使勿私贸。”命政府及曾经政丞议之。尹弼商议:“徐钧不可入送。献文陞职及所索鱼物,从之何如?”愼承善议:“献文已授上护军,不可更陞职。但其禄职,量宜陞授。徐钧年老,不可赴京为辞。其求请鱼物,量数入送何如?”鱼世谦、李克墩、成俊、郑文炯、韩致亨议:“徐钧事,金谌所答似合事体。今圣节使之行,彼若更言,以金谌所答之辞,开说为便。献文事,在朝宦官遥请加职,而辄从其言,将有后弊。然辅方今任使,又厚待我国者,其所请不可决然拒之。但献文已资穷,又经准职,今不可陞职,但陞禄职,其弟献章阶卑,虽陞资无妨。所求食物,皆易备之物,量数送之似便。”从弼商议。弓角命依谌所启。
3月14日
○丙辰,台谏启:“前年西戎窃发,今年东夷来寇。雷震惊蛰之前,杀人阙门之外,正殿下恐惧修省之秋,庆赏之举非其时也。傅说告高宗曰:‘官不反私昵,爵罔及恶德。’私昵、恶德尤不可滥施官爵。”又启司仆寺、书房色等事,不听。又论承旨、宦寺加资事,不从。
○宪府照律李复善、吴凌、赵元纪、南衮罪,复善弃之,凌、元纪、衮功减一等。政院启:“凌等与复善事虽异,而罪则同。崔溥以言官,方论事之时,有赴京之命,故请留耳,决无他情。言事而被罪,其于听闻何?”不从。
○加功臣嫡长阶凡九十馀人。
○礼曹参判申从濩卒。从濩字次韶,高灵人,文忠公叔舟之孙。少好读书,遍阅群书,至忘寝食,文忠器之。甲午连魁进士初、覆试,庚子魁文科试。选入弘文馆,为修撰,累历至应教。乙巳魁重试。弘治戊申拜直提学,寻升副提学。己酉迁承政院同副承旨,转至都承旨。庚戌拜礼曹参判,转司宪府大司宪,迁兵曹参判,京畿观察使,重拜礼曹参判。丙辰冬以贺正使赴京,回至开城府,病卒,年四十二。气度宏远,执守刚毅,不以事物婴怀。胸次坦然,无城府畛域,疾恶如仇,未尝以人言挠法。按京畿,守令有怙势贪纵者,立黜之,一道肃然。为文章雄浑汪洋,自成一家。诗尤奇丽豪健,士林景慕。
3月15日
○丁巳,御仁政殿,传王妃册宝及教命。王妃御宣政殿受之,仍上笺称谢。百官亦上笺称贺于王及王妃,仍颁赦。
○台谏论不宜数赦,不从。
○草溪郡守柳仁洪妾无赤奸仁洪奴大山,为嫡女子所摘,恐事泄,与婢莫庄共剌杀之。事发,杖死狱中。时,并赦关系纲常,故大山免死,为奴极边残邑。
3月16日
○戊午,传曰:“胡椒二十硕入内。”义盈库启:“遗在不满其数。”更命入五硕。在成宗朝库积盈溢,至是告匮。
○台谏合司启:“昨日上书论列,了无发落,未知其由。”传曰:“虽反复观之,疏中所论,决不可从也。”其疏曰:
臣等将功臣嫡长加资事,伏阁累日,几数十言,而殿下未肯颔可,教之曰:“无功臣则无社稷。”臣等之惑滋甚。功臣之有关社稷,殿下虽不教之,臣等岂不知之?然有功而贤者,有功而奸者,有功而贪者,有功而贱者。功而贤者,则虽加高秩,谁曰不可?若奸者、贪者、贱者,而并加鸿恩,则臣等窃恐所谓有关社稷者,终反为社稷忧矣。何以言之?《易》曰:“开国、承家,小人勿用。”诚以小人不可用之于创业之时,尤不可用之于守成之日。以故,圣人必杜渐于未见。履霜之警,恐其坚也;取女之戒,惧其壮也;童牛之牿,防其盛也;金柅之系,止其进也。未萌之小人,犹欲防之于桃虫之微,况迹露而拼飞者乎?任士洪骄蹇慢上,阴残害物,小人之尤者也。其初筮仕,大诈似直,虽以成宗之圣,而姑试可矣。其位渐高,其奸益老,招权弄势,浊乱朝政,则成宗知其误国之渐,摈而外之。其齿于西班,不失其禄者,以其功臣之后也。郑崇祖贪浊无状,垅断贱夫,盗臣之尤者也。前为庆尚监司,一道腥秽。及长户部,交结贾竖,偸取公帑,淸议所不容,其不载赃案,亦云幸矣。韩致礼庸琐贪陋,鄙夫之尤者也。滥叨勋盟,盗窃爵禄,略无谨畏,至压良丁以为己奴,洒泪阙庭,䩄面无耻,士林鄙之。韩欢狂悖暴戾,残虐糟妻,挝扑妇翁。肆贪金浦,慢辱宣命,败常乱伦,不可枚数。赵得琳,世祖潜邸之童奴,遭逢中兴,虽小有羁绁之功,贱隶而位至正宪,封君食禄,天地洪私,已逾涯分。此等数辈,去年特命加阶,旋收公议,即令停改。圣上若以为不可而改之,今几月矣,而又加殊恩乎?况愚痴无识如尹磻也、俊元也、薛柱也,庸残如曺献,贱系如致南者,并陞堂上。其如从洽之辈,或为贪污,或为凡常,而率皆超迁,布列中外,则万事其不隳哉?且如龟孙、守勤前月升级,公议嚣然。台谏从而论奏,殿下且教之曰:“以此迁官,何不可之有?”既曰以此迁官,则今未浃旬,而又加阶焉,其于前所教何如也?宦寺本为洒扫宫禁设也。然羁縻或踈,贻患不测。臣等请以近事明之。高丽中叶以前,位不过七品,至其末年,权奸当国,连缔固结,一日之内,封君十五,市恩姑息,势焰肆张,遂至臣子所不忍言之地,国随以亡。此即圣上今日守成之殷鉴也。存命、仲敬、敬生、孝江辈,亦霑殊渥,位至崇品。此何等孤雏、腐鼠,窃圣上待贤之公器耶?况孝江外示曲谨,中藏奸巧,殿下欲衰佛氏之教,而诈给洛山之盐。殿下欲兴凋弊之邮,而矫夺奉安之隶,再犯欺罔之罪,死有馀辜。不置大辟,反加优秩,臣恐误殿下者,必此老奸,而宦官之盛,自此始矣。胡安国之言曰:“功臣之世世其禄,禄以报功也。故其世可延,位以尊贤也。”故其官当择。臣等不知殿下此举,以为尊贤乎,以为择官乎?殿下嗣守大宝,新临亿兆,此正君子小人消长之几,安危存亡倚伏之关,而中外臣民颙望至治之时也。殿下何不旌别淑慝,使大奸、大贪、狂悖、贱隶与夫庸孱者,而并加高位,若是滥也?臣等恐前朝烟户政之讥,复起于今日也。不知殿下以何者,而砥砺淸流;何者而陶铸至治,上以保祖宗之业,下以答臣民之望乎?臣等不胜缺望,请收成命。
○弘文馆副提学李承健等上札:
窃惟,人主所以砺世磨钝,驾御贤能者,惟爵赏而已,不可滥施于人,以贱名器也。今者功臣与嫡长,不问贤愚,例加崇级,臣等未知其可也。盖人知爵赏之重,然后朝廷之势尊,朝廷之势尊,然后人主之权重。今爵赏之僭一至于此,甚非所以重名器、尊朝廷也。国家之待功臣,锡之土田臧获,世不绝禄,固已厚矣。何必高官大爵,误及于私昵、恶德然后,尤为厚也?伏望亟收成命。
不从。又论不御经筵,传曰:“经筵欲于二十六日亲祭文昭殿后御之。”
○台谏累启功臣嫡长加阶事,不从。
3月17日
○己未,大司宪洪兴、大司谏表沿沫等合司启:“人君即位之初,所当先务者,甄别君子小人而已。今也私昵、恶德之人并加崇品,政事之失,无大于此。此臣等所以论执不已者也,不可不改。”
○永安道监司吕自新驰启:“三水、甲山等官男女老弱,以疠疫死者,凡三百五十馀人。请遣医药救之。”上谕之曰:“今因卿启,知人物被疠疫死者多,予甚恻然。即遣医二人,赍药往救,卿亦察医勤慢,尽心治疗。其所活人口,开录以启。”
○弘文馆副提学李承健等上札曰:
臣等将功臣滥授官爵事,累渎天听,乃教之曰:“不关大事,非经幄之臣所宜言也。”臣等谓,事之大者,孰加于官人爵人乎?古者论定而后官之,盖官爵虽人主所操之柄,必待左右、诸大夫、国人皆曰可,然后察而用之,皆曰可,犹察而用之,况皆曰不可乎?今功臣与其嫡长,无问贤愚,例皆增秩。不惟卑官,辄陞显授,虽堂上之阶,犹不爱惜,至于一二品崇班极爵,滥施不靳,官爵之贱,一至于此,甚非细故。大臣言其不可,台谏言其不可,国人之意从可知矣。殿下独排众论,不加省纳,是岂爵人于朝,与众共之之意乎?国事之非,无大于此;殿下之谬举,亦无大于此。臣等在经幄论思之地,其忍恝视而不言乎?累渎不已,期于听纳者为此也。伏望亟收成命,以从公议。
不允。
3月18日
○庚申,台谏合司请面对,传曰:“此非大事,不必面对。”台谏书启曰:
臣等以谓,事之大者,莫大于此。唐用一裵延龄,而谏议大夫阳城欲裂其麻,况殿下新政之初,并用群邪,阳消阴长之机,社稷存亡之兆,政在此举,甚可惧也。其在祖宗朝随功轻重,命官、命禄与夫臧获、土田,无不优崇。且其子孙皆属忠义卫,世食其禄,待遇功臣之典极尽无馀。殿下当遵守祖宗成宪而已,非别加私恩之时也,请收成命。
不听。更启:“殿下既以臣等之言为是而不允,不胜缺望。”传曰:“卿等之言虽善,不可听。”更启:“昔齐桓公之郭,问父老曰:‘郭何故亡?’对曰:‘善善而恶恶。’公曰:‘若是则诚贤君也,何至于亡?’对曰:‘善善而不能用,恶恶而不能去,此所以亡也。’今殿下教之曰:‘尔等之言虽是,不可听。’既以臣等之言为是而不从,是无贵于知善;知其不可而不去,又从而褒崇之,是无贵于知恶,臣等不胜缺望。成宗以爵禄为待贤之器,一不妄加非分之恩。今殿下一切反之,以待贤之器为私恩之具,其于宗庙何?”传曰:“卿等云:‘为私恩之具。’予若明君,卿等岂发此言?以予为庸暗,故然耳。”台谏对曰:“爵命待贤之公器,今乃不分贤不肖,并加殊恩,故臣等以为私恩耳。”不听。
○弘文馆副提学李承健等上札曰:
臣等闻,重爵位则多士劝,谨用人则朝廷尊。多士劝,然后百职修;朝廷尊,然后廉陛益严。去年殿下录其勋庸,例加恩命,殿下之爵位已贱矣。近日题目尤为冗滥,凡有见闻,莫不骇愕,满朝缙绅宁无解体?爵禄人主所以代天工,治天职,与贤者共之,不可以私妄加于非人也。成庙初论佐理之功,虽亲受券者,未尝加阶。非薄于功臣,诚以堂上资级不可轻授也。今不惟峻级滥加其身,后裔庸琐,升堂上者亦多。殿下纵自贱其官爵,奈污秽祖宗之朝廷何?臣等累渎天聪,迄未蒙允,不胜缺望。伏愿亟收成命,重爵赏、尊朝廷,国家幸甚。
不听。
○开城府儒生张翼等上书曰:
臣等窃闻,教养,兴化之源,历代重之,而府学堂,即高丽五百年培养人材之地也。自文物南迁,学校废弛,儒效踈阔。岁在成化甲午之秋,成宗大王巡临故都,仍幸学宫,馈儒生酒,兼赐米布,以惠斯学,此诚吾道之一大幸也。于时留守臣李芮敬奉上意,锐图兴学,以赐米布,为廪养之资,遂请于朝,别立都会,取优等者四人,直赴会试。厥后留守臣金永儒益广奖劝之路,条启兴学事件,府居儒生中,文科、生员、进士,则蠲其父役,获蒙兪允,以为永久之规。自此为学者稍稍兴起,生员、进士相继而出,非国家敦劝之至,何以至此?顷缘此法不载《续典》,有司废而不行,以弛作兴之方,臣等每念此事,不胜痛恨。如法之有害于国家,则虽朝立而夕替之可也,玆法之行,悦之者众,则虽勒诸金石,而传之永久,不为无益。况松都地广人稠,非他僻郡荒县之比,兴化励贤,在所当急。伏遇殿下新登宝位,日御经筵,凡诸教养之道,无一不举,而鸢鱼之化,无远不被。臣等敢不遭此时,而陈此事乎?伏愿裁自圣心,特许复行,则非徒臣等之大庆,于国家作成之方,庶补万一。
命议于政丞。
○庆尚右道水使崔集成驰启:
“晋州民输倭粮于熊川,遇倭贼,被抢夺。”
下谕书于巡边使李季仝曰:
今因庆尚右道水使驰启,知晋州居民见夺倭料。是虽小小窃发,不足虑也,然前日顺天贼倭所射有鹿岛著标之矢,彼必习见边备踈虞,无所畏忌,狃于得利,迟回诸岛,出没作耗,势可易制。卿悉此意,乘机措置,毋或少弛。
3月19日
○辛酉,台谏合司启:“昔韩昭侯爱一敝袴,况爵禄乎?功臣加资,请速改正。且明日之宴,赵得琳以贱口,而联赞成之班;任士洪以小人,而接六卿之末,辱朝廷莫甚于此,请勿令与宴。”仍上疏曰:
臣等闻,孟子曰:“今国家闲暇,及是时,明其政刑,虽大国必畏之矣。”又曰:“国家闲暇,及是时,般乐怠傲,是自求祸也。”夫自唐、虞以下,数千百岁以后,天得以宁,地得以泰,人得以安者,无如我成宗二十六年太平之治,此岂非国家闲暇之时乎?今殿下以大有为之资,抚盈成之运,宜若无事可虞,而比者天灾告谴,雷电于惊蛰之前,雨雹于靑阳之月,此其可畏也。未知殿下恐惧修省否乎?城都之内,剌客潜行,而阛阓之下,白昼杀人,此甚大憝也。未知殿下惊动宸怀否乎?三水之札瘥,多于去年;甲山之物故,甚于前日。此正所谓流涕之事,而殿下恻怛之教,未之闻也。渭源之变既极,鹿岛之患尤惨,顺天之烽方起,固城之警继至,此正所谓痛哭之时,而殿下哀痛之诏,未之见也。何故度外万机,施施然以平康之世自居,爵命出于偏,而群邪并进;施与过于滥,而货泉几渴,果明政哉?曲宥黄门,而家奴肆阴狡;大赦赃污,而贪夫轻国宪,果明刑哉?宴享频屡,而君臣太康,不几于般乐乎?经筵久废,而讲道不勤,不几于怠傲乎?不识殿下果以此,而御无疆大历服乎?昔宋忠臣文天祥劝其主行道曰:“道犹百里之途也,今日则适六七十里之候也。”进于道者,不可以中道而废;游于途者,不可以中道而画,孜孜矻矻,而不自已焉,则六七十里者,固所以为至百里之阶也。不然,自止于六七十里之间,则百里虽近,焉能以一武至哉?殿下新临大宝,亿万苍生之望,在此初服,此正始步一武之时也。殿下自以为五十里而止乎?六七十里而止乎?期必至于百里而后已乎?《书》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而后之君子衍其义曰:“有一分之道心者,固足以就一分之事功;有一分之人心者,亦足以召一分之事变。”世道污隆之分数,亦系于利欲消长之分数。伏愿殿下,勿以治已安为恃,以兢兢业业,无旷庶官为念,天灾何自而谴,奸宄何自而起,夭札何自而疹,外夷何自而侮?知群邪之病国政,则思所以迸弃之;知货财之出于民,则思所以节用之;知宦竖之蔽其听,则思所以禁制之;知赃污之贼吾民,则思不妄赦;知宴享之流于荒淫,则思不逸豫,日御经筵,迎访卿士,讲明《大学》诚意、正心以下之工夫,则国家幸甚。然臣等所以切切于殿下之初服者,在任贤勿贰四字,而今此功臣褒崇,则初政所不急,公议所不可,紊朝纲、蠹升平者,未有甚于此举也。殿下若深思臣等所上前日之疏,则可以知某也奸、某也贪、某也狂戾、某也庸劣、某也贱隶、某也昏愚,而爵命决不可妄加此辈也。
○弘文馆副提学李承健等上书曰:
臣等窃谓,朝廷之政,莫重于爵赏;人主之德,莫贵于至公。故五服、五章,听天所命,而固不得容吾私于其间。古昔帝王之设官爵也,不及私昵,不及恶德,必有德然后命之,有材然后授之,谨司其出纳之权而已。若不出于至公,而滥加非人,则名器不足贵矣。名器不足贵,则得者不以为荣,见者不以为尊,而人君失其所司之柄矣。失其所司之柄,则亡其为政之体,国家将何所恃,而自立哉?近者功臣与嫡长,不论贤愚,一施恩命。卑官或陞显职,庸流或陞堂上,至陞一二品者亦多矣。除书一出,士林乃指之曰:“某也某之胄,奸邪人也,某也某之胄,孱劣人也,某也愚痴人也,某也刑馀人也,某也戚里人也。某也某也位六卿之长,居喉舌之地,而例陞荫资,以及于贪污、贱隶之辈。”是何爵命之滥,至此极耶?此祖宗所未有之事,臣窃痛焉。祖宗重爵禄、任贤能,以尊朝廷,而殿下失之轻贱,以祖宗待贤之器为功臣苗裔之资,不亦舛乎?呜呼!赤芾三百,曹乃灭亡。貂蝉盈座,晋遂不振。滥授官爵,有灶下养中郞将之诮;不惜名器,有告身一通易一醉之讥。往事可以鉴矣,而殿下独不鉴何哉?殿下若以谓,爵禄之柄,尽在于我,而我能贱之,我能贵之,靑紫混施于阘茸,名器反贱于粪土,则危亡之渐,可立而俟也,岂不为寒心哉?伏望殿下,上法祖宗,下从公议,亟收成命,以重名器,以尊朝廷,不胜幸甚。
御书于疏曰:
今加阶者,若皆外戚,疏意少合于理。是皆累朝功宰,而反有此言,辅君之意,虽似善矣,论及此事,佥议大谬。且危亡之语,予甚痛心。非徒语侵于予,触于社稷。
3月20日
○壬戌,因雨停宗亲府进宴及日本国使臣接见。命馈宗亲等于忠勋府,赐酒乐。又命右承旨宋轶,馈日本国使臣。
○御书曰:
大抵百疾之中,眼疾最重。近者台谏曰:“经筵则辞疾不勤,宴享逐日乃行。”是重经筵,而轻君上之疾。经筵用眼力尤紧,宴则坐受而已。予意以谓,近加调理,待亲祭国忌后,则眼疾虽未尽差,庶几向愈,卿等之意何如?以实对。
政院启:“台谏以经筵非徒学问,亦当接群臣,以此为重,而请之耳。若上体未宁,则何可强请?盖一御经筵,则当常常缉熙,毋使间断。若今虽强御,后不复继,则何益之有?”
○台谏合司启:“臣等闻,《诗》曰:‘彼其之子,三百赤芾。’晋文公入曹,数之曰:‘乘轩者三百。’此甚言官爵滥,而小人多也。今者滥加功臣,使群邪得意,君子羞与为伍。臣等窃恐赤芾之剌,乘轩之讥,复起于今日也。”传曰:“所谓三百赤芾,乘轩者三百,皆指少人也。今玆功臣岂尽小人?任士洪若实小人,成宗岂与之为婚乎?得琳事,亦不可从也。”更书启曰:
教云:“今功臣岂尽小人?”臣等所启,功臣之中小人居多,而又有庸孱、贱品,故臣等所上两疏,已尽其实。殿下若深思之,则必有警省,收回成命。况殿下此日当先正始,而正始之道,莫大于正朝廷,以正百官耳。主势尽在朝廷,朝廷尊则主势尊,朝廷不尊则主势亦不尊。殿下尽扬群邪,而欲卑万钧之势,何也?成宗虽与士洪为婚媾,而以其无状小人,浊乱朝政,故摈弃之,终不加一阶,成宗为宗社,深意在焉。孔子曰:“犁牛之子骍且角,山川其舍诸!”士洪之子若有可婚,则成宗其舍诸?
不从。
○礼曹启:“今倭人职宣之还,语之曰:‘今年二月,倭船四艘窃发全罗道兴阳地面鹿岛,抢杀万户等数十馀人。又三月,倭船三艘潜投同道顺天府突山岛,劫夺居民衣粮。奸细之徒负约肆毒,乃至于此,尔归告岛主,刷得其人,明置于法。’具由转报,以著岛主世笃忠贞之意何如?”命议于政丞。
3月21日
○癸亥,赐大司宪洪兴金带一腰。
○台谏等合司累启功臣加阶事,不听。仍上书:
窃闻,豫章罗氏曰:“名器之贵贱在其人,授于君子,则名器重;授于小人,则名器贱。名器贵则君子乐于行道,而小人甘于下僚;名器贱则小人乐于浮竞,而君子耻于仕进。”盖爵位朝廷之名器,而人主所以砺世、磨钝之具也。其可不问贤不肖,而轻以与人乎?孟子曰:“左右皆曰贤,未可也,诸大夫皆曰贤,未可也,国人皆曰贤,未可也,见贤焉而后用之。”夫左右之言虽未可信,诸大夫之言宜可信矣,然犹恐蔽于私也。至于国人,则其论公矣,而犹必躬自察之,则人主之于名器也,不可轻以与人如此。台谏、侍从,朝廷公论之所在也。台谏、侍从皆曰不可,则国人之论从可知矣,而殿下不顾公论,不择贤愚,以名器为施恩之资,欲加于小人则加之,欲加于贪污则加之,欲加于贱口则加之,欲加于狂悖则加之,欲加于庸孱则加之,欲加于宦寺则加之,群邪众丑,并列通显,臣等恐续貂之讥,复起于今日也。非特臣等窃痛之,后世之议殿下,以谓何如也?伏愿更留三思。
不听。更启曰:“世宗爱惜官爵,虽门阀之士,号为贤良者,犹不得带犀,况庸流乎?以故,爵命不滥,国家大治。岂如今者,不问贤愚,而并加崇品乎?殿下谨法世宗,则治效亦如世宗之世矣。”不听。台谏又上疏,不听。
○弘文馆副提学李承健等上书:
臣等伏睹,御书略曰:“今加资者,若皆外戚,疏意小合于理。是累朝功宰,而有是言,佥意大谬。”且传曰:“疏中一语,不独关予一身,系于宗社,予实痛焉。”臣等闻命以还,不胜战栗。第念,臣等所论,非但外戚而已,有贪饕贱隶者焉,有奸邪狂妄者焉,有愚痴孱劣者焉,有刑馀熏腐者焉。极品、崇班非贪饕贱隶之可据,二品、峻阶岂奸邪狂妄之可窃?愚痴孱劣,刑馀熏腐之辈,不可假以高官大爵,位六卿、任喉舌者,亦不可例授荫资,以贱名器也。《书》曰:“惟治乱在庶官,官不及私昵,惟其能;爵罔及恶德,惟其贤。”自古国家之治乱、兴亡,未有不由于此。叨懫日钦,夏室劓割;奸邪并用,宋室衰亡。毛仲奴隶也,而玄宗宠之,以至于播迁;五侯宦寺也,而桓帝封之,以至于危乱。至于用外戚之祸,如王、如梁、如窦极矣。玆数君者,岂不欲治安而恶乱亡哉?诚以所用,多非其人,举措不由其道,故以至于此耳。《易》曰:“其亡其亡,系于苞桑。”孔子系之曰:“危者,安其位者也,亡者保其存者也。”盖人主安不忘危,存不忘亡,其难其愼,用舍得宜,则身安而国家可保也。若安而不思其危,存而不思其亡,用舍顚倒,阘茸尊显,则乱亡之至也必矣。殿下恶闻危亡之语,而不思危亡之道,政事之非、用人之失,言之者众,而拒之愈固。若此不已,危亡之祸,虽不在今日,危亡之渐,未必不兆于今日。此臣等所以为殿下、为宗庙,勤勤恳恳,不觉触讳者也。伏愿殿下,鉴前代乱亡之由,思今日危安之机,更留三思,亟收成命。
不听。
○义禁府书启:
律文谋杀人条云:“凡谋杀人造意者斩。从而加功者绞,不加功者杖一百、流三千里。”至于谋杀祖父母条,则谋杀祖父母、父母及期亲尊长已杀者,皆凌迟处死。“若奴婢、雇工谋杀家长及期亲,罪与子孙同。谋杀人则有首从、斩绞之别,谋杀本主、期亲者,则律有皆字,故无首从,加功不加功差等。今莫庄、同叱珍伊谋杀本主、期亲,故皆以凌迟处死照律。但莫庄则初与无赤共谋,手刃杀之,当此律宜矣,同叱珍伊则虽曰同谋,但云:”任汝所为。“又杀害之日不随参,情犯与莫庄不同。臣等意谓,凌迟与斩,虽同是死刑,然亦有间敢禀。
命议于政府及曾经政丞。尹弼商、成俊、郑文炯议:”制律时,谋杀人则有首从之别,谋杀本主及期亲则断以皆字,深意存焉。本主与凡人,不可以一般论也。况同叱珍伊之言曰:“任汝所为。”与手刃何异?当处凌迟。“卢思愼、愼承善、尹孝孙议:”依义禁府所启,同叱珍伊处斩为当。“鱼世谦议:”同叱珍伊本是无赤婢子。莫庄虽柳仁洪婢子,既给无赤,则是亦无赤之婢也。无赤既为首谋,指使其婢,此承禀本主之命。无赤以杀人谋首当斩则婢子不过以随从,加功论耳,不可当以谋杀家长、期亲律,莫庄、同叱珍伊并处斩何如?“从弼商议。
○判中枢府事孙舜孝卒。舜孝字敬甫,号七休居士,平海人。中景泰癸酉第,授庆昌府丞。历兵曹佐郞,刑曹正郞,司宪府掌令,艺文馆典翰,司宪府执义。辛卯陞拜刑曹参议。丙申拜承政院同副承旨,转陞都承旨。历江原道观察使,户曹参判,刑曹判书,司宪府大司宪,工曹、兵曹判书。拜议政府左参赞,庆尚道观察使,还拜右赞成,寻迁判中枢,卒年七十一。谥文贞,勤学好问文,淸白守节贞。襟怀冲澹,秉心仁恕。常以《庸》、《学》劝后进,忠恕导君上。过忠臣、孝子节义之门,必下马拜之。尝取《大学》中义,作歌四章,名曰:“勿齐歌。”使童子歌以自乐。时于中夜,稽颡北辰曰:“誓不欺君。”喜飮酒,醉里言必称恋主,或至泣下。出使在道,常望京而拜,人或疑其不经。为人忠悫有馀,而短于设施,所至无绩,不能为轻重焉。
3月22日
○甲子,台谏极论功臣加阶不可事,不从。谏院启:“臣等观后苑围帐,未知所以。宋太祖曰:‘洞启殿门,正如我心,少有私曲,人皆见之。’若人君所为善则虽使外人观之,不为害,而设帐蔽之,臣等恐殿下为戏玩也。古人云:‘积之百年而不足,毁之一日而有馀。’愿殿下勿以为吾治已足,而更加修省。”传曰:“以宝敬堂修葺,军人洞见大内,故设帐以蔽之耳。予之谬举,见于行事者,言之可也,不宜臆料言之。谁先发此言?其问之。”献纳朴汉柱、正言申澄启:“臣等在外间,不知军人出入。但年前宪府诣阙言事,见后苑围帐内,有骑马者,即论启,答以‘予当刻骨,惺惺不忘。’臣等恐殿下忘前日之教,为戏玩之事,以累圣德,故敢启之,更无他意。且臣等二人同议以启耳。”传曰:“若为戏玩,岂必围帐?古人不言温室之树。君上所为,外间岂可明言?君臣必须相信,不可上下相疑。其令司宪府鞫之。”政院启:“谏院必不知围帐为修葺宝敬堂而设,故率尔启之,岂有他情?其意不过欲使君上,立于无过之地而已。今命鞫之,于事体何如?”传曰:“卿等亦台谏也。予若鞫台谏,则卿等必执之,弘文馆执之,艺文馆又从而言之,如鹰攫一鸟,群鸟救之。《书》曰:‘任则勿疑,疑则勿任。’君之于臣,犹不可疑,况疑其君上乎?”更启:“台谏不避斧钺而言之,乃其职也。且所言实为上,今若优容,圣德益光。”宪府启:“古云:‘言虽不中,亦不加罪。’谏院所启,虽或不中,今若鞫之,恐言路不广。”又论功臣加资事,不从。宪府更论功臣加阶及鞫谏院不可事,不从。宪府上札曰:
谨按,《春秋》书尹氏、武氏、仍叔子者,讥世官非公选也。《传》曰:“古之帝王,不以私爱,害公选。”故仕者世禄而不世官,任之不以其贤也,使之不以其能也。功臣子弟以父兄故,见使则非公选,而政由是败矣。此古今不易之明戒也。今殿下以谓:“非功臣则社稷危。”不惜名器,不择贤否,前年加资准职,今年亦复如是,而又有京职加二等,外职加一等,无不躐等骤陞,未审殿下欲以此辈,倚以为重,共扶社稷乎?贪奸也、狂悖也、贱品也、庸孱也、愚痴也、凶宦也,其馀碌碌之徒,不可胜言,此亦可倚以为重乎?况在祖宗朝,业已随功轻重,酌定等级,施之爵命,锡之土田,加之臧获,至于子孙,咸属忠义卫,世不绝禄,其待遇功臣之典极矣。殿下何不端拱守成,而纷纷变更为哉?伏愿殿下,以世宗、成宗为法,爱惜名器,勿以群小闲之。
仍启:“谏院误错论启,虽似不可,雷霆之下,能尽言者盖寡。今若鞫之,谁敢抗天威尽言哉?”弘文馆副应教张顺孙等启:“凡谏官之言,可取则听之,不可取则弃之,固当虚怀以待之。如是则圣德益高,言路益广,请须优容。”不从。
3月23日
○乙丑,弘文馆副提学李承健等极论鞫谏院不可事,不从。更启:“前日经筵,读至《光武纪》韩歆以直谏死,上曰:‘言若不可听,则弃之而已,何至于杀?’侍讲官语诸同僚,馆中欢忭以为社稷之福。今汉柱等所言,虽似过当,然方言事之际,遽命鞫之,与前日之教相戾。”传曰:“韩歆以直谏抵罪,故云耳。此则有上下相疑之渐,不可不鞫。”更论不已,传曰:“鞫台谏,非厌听鲠言,以相疑之渐,重故也。今虽优容,岂无辞避之言,而肯就本职乎?予欲勉纳卿等之言,恐台谏以为:‘我等言虽失当,焉能加罪于我?’则庸风恶俗,伊谁矫之?固知鞫之不可,欲矫相疑之渐故尔。”更启,不听。
○司宪府上札,再论功臣加阶不便,并请勿鞫汉柱等,不从。
○弘文馆启:“舜大圣人也,丹朱至不肖也。禹戒舜曰:‘无若丹朱傲。’以不肖之人,比之于大圣而戒之,宜若过矣,当时未闻以禹为非者。非特此也,后世有以桀、纣、幽厉比之于君上者,而亦未闻有罪之者。今汉柱等言虽不中,言责在已,不宜鞫问。”仍上书:
臣等谨按,《易》曰:“德薄而位尊,鲜不及焉。”又曰:“或锡之鞶带,终朝三褫之。”古之帝王,必度德、量才而后,授之官爵。故无负乘之讥,覆𫗧之祸。降及季世,官不择人,爵及恶德,君命于下为误恩,臣受于上为窃恩。幸门一开,群枉并进,国随以危,终至于不可救,甚可畏也。今功臣与嫡长,普施爵命。批目一下,崇禄、崇政者三,正宪、资宪者倍差,嘉靖、嘉善者倍蓰,堂上与加阶陞职者,又不知其几许,官爵之滥,阘茸之显,未有甚于此时。《春秋》书尹氏、仍叔之子,《传》者曰:“讥世官非公选也。”功臣之世世其禄也,世卿之官嗣其位。禄以报功也,故其世可延;位以尊贤也,故其官当择。在先王朝,锡之土田、臧获,禄延于后,其报功之典,至矣尽矣,何必金玉滥加于庸流,名器反贱于泥沙然后,又报其功耶?一举而使朝廷污辱,缙绅解体,政事之失,无大于此。非但臣等言之,台谏亦言之。非但台谏言之,大臣亦言之。言之愈切,而殿下拒之益固,岂不以已施之恩,不可遽收;已命之爵,不可遽夺而然耶?然妄得之福,灾亦随之;妄得之位,失亦称之。虽受禄命之宠,终一朝而三见褫夺,固其宜也。伏愿殿下,深玩四圣之易,亟下三褫之命,以副舆望。
不从。又书《无逸》一章以进,仍启:“以小民怨詈君上,罪不细矣。然三宗、文王犹不敢含怒,况谏诤之言乎?前者殿下命书《无逸》篇于案上,想必朝夕观览矣。古人云:‘非知之艰,行之惟艰。’今若含怒,鞫问谏臣,是徒知之,不能行其言也。”又论功臣加阶事,不从。
○议政府再论鞫谏院不便事,不从。
○弘文馆、司宪府论鞫问谏院,功臣加阶不便事。议政府、承政院论鞫谏院不便事,传曰:“近者命鞫台谏则同僚救之,弘文馆言之,政院言之,政府又从而言之,予不得已而勉从。故略不畏惮,自以谓:‘我虽失言,救之者众,岂终得罪?’不审虚实,妄言君上之失,殊无上下交孚之意。今姑赦之,自后言事宜当酌量。”
3月24日
○丙寅,宪府再论功臣加阶事,不从。台谏启:“今此爵赏之阶,政府启之,侍从言之,臣等伏阁固争,而殿下固拒之。昔唐太宗曰:‘近代之君,或云:“业已为之。”或云:“业已许之。”而不改,朕则不然。’臣等望殿下于尧、舜之上,而殿下甘处太宗之下乎?”极论,不从。
○献纳朴汉柱、正言申澄上札曰:
臣等愚戆之言,一矶宸听,而旋收天威,特下复职之命,殿下之待谏臣优容之量,开言路伫听之度,宗社之幸也,臣民之福也玩揭。臣等敢不刻砺迟钝,以补涓埃之万一?况闻圣上详察言之之教,尤足以起臣等尽言不讳之意也。盖后苑围帐,初若非为也,则诚有如殿下所谓遮蔽宝敬堂筑砌军人者也。然以臣思之,则玆堂花砌改筑,非初政急务也。古人有言曰:‘羹墙见尧,陟降庭止。’先王步武,可想可慕,此一不可也。旧砌不丽,先王俭德,可效可法,此二不可也。司饔供馈,经费不赀,此三不可也。曳石负土,军力不休,此四不可也。近密大内,呼耶声殷,此五不可也。尧、舜茅茨土阶,而不害时雍之化;夏万卑宫恶服,而不害为风动之化。伏愿殿下,三省宸怀,则臣等区区爱君之诚,可以灼知大概矣
3月25日
○丁卯,台谏以言以札,极论功臣加阶事,不从。仍论:“新授司赡寺副正朴耣前任高原郡守时,欲以孽弟,强娶郡中丧夫士族妇女,聚留鄕品官及鄕吏官奴等,乘夜迫之,其妇潜从后门逃出。族亲诉宪府鞫问,会赦免罪。耣性本庸残,所行又如此,一朝陞三品,使掌货泉之重未便。”不从。
○命议开城府儒生张翼等上书,尹弼商、卢思愼、韩致亨、成俊议:“开城府都会,实是作成人材之美事,依上书施行为便益。儒生中文科、生员试,则蠲其父役,虽曰奖劝之道,他道所无,何独于开城一府为之?”鱼世谦、郑文炯、尹孝孙议:“已前开城府都会之法,如有中文科、生员、进士,则蠲其父役,此广设诱进之美意,然《大典》不载,今不可更立科条。且开城距京都不远,如有才学有志之士,必来赴成均、四学及京畿都会,其路广矣。其上言恐不可举行。”李克墩议:“开城都会,虽不载《大典》,先王特命行之,实是盛意,更举行何妨?但故都人才不多,若取四人,则恐有滥占之弊。且距京不远,京都子弟必有冒试者。每年取二人,又依鄕围之例,宾贡者一禁为便。中生员、进士,蠲父役之教,臣未得知,令该曹相考,议启何如?”从世谦议。
○副提学李承健等上书曰:
臣等谨按,成王之初政也,周公戒之曰:“丕视功载,乃汝其悉自教工。”此言大视记功之载籍,而百官之视效,皆出于上之公私也。又曰:“孺子其朋?孺子其朋,其往无若火始焰焰,厥攸灼,叙不其绝。”此言论功行赏,绚私之害,其初甚微,其终至于不可遏绝也。自古人主虽封功臣之初,犹审其公私之分,不敢僭赏。况继世之君,追赏先王已报之功,而排公议、徇私情,滥施爵命可乎?近者功臣、嫡长,不论贤愚,无问贵贱,上自一品,下至三品,无不滥之资;内而庶官,外而守令,无不滥之职,腰金带犀者,或杂以奴隶、阉竖之辈;乘轩顶玉者,多间以贪邪、陋劣之徒。席父祖之荫,驯致高位者,又席其荫,猥受峻级。加阶者,非忠义卫不得,升职者,非忠义卫不得。以祖宗劝贤之官爵,为忠义卫之官爵;以祖宗待贤之朝廷,为忠义卫之朝廷,官爵之滥,乃至此极。自是抵鹊皆昆山之玉,金碗为狗矢之贮,臣等恐糊心眯目之诮,复起于今日也。呜呼!官爵人主之大柄,设法重之,犹惧有失,若又自轻,将何劝人?伏望殿下,体周公进戒之言,思废公徇私之害,亟收成命,以快舆望。
不从。
3月26日
○戊辰,传旨户曹,黄豆一百硕,白米五十硕,输送于内需司。
○大司宪洪兴启:“臣自成宗朝,累蒙不次之恩,略无丝毫之报。今授本职,非臣尸居之地,至今不敢辞避者,欲有所论列,少报圣恩之万一耳。今功臣加阶,甚为猥滥。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殿下勿以人废言,亟令改正。”不从。
○传曰:“鹰坊鸠子看养人四名,令司饔院供馈。”
3月27日
○己巳,大司宪洪兴论功臣加阶事,不从。更启:“世宗朝亦有功臣爵赏,未有如此之滥,今殿下法世宗则治效亦如世宗。且以表沿沫为嘉善,人君须爱惜官爵,然后人知爵赏之可贵。非以沿沫为人器不相当,在成宗朝洪贵达递都承旨时,亦不得为嘉善,今沿沫岂可无缘而特加乎?愿以成宗为法。”不从。
○议政府以功臣加阶,果为猥滥,请从台谏之言,不从。
3月28日
○庚午,大司宪洪兴极论功臣加阶事,不从。
○全罗道巡边使李季仝驰启:“臣到本道,与左道水使李良、兵使元仲秬、右道水使李英山合验兵符。但道内各浦,臣若亲到,点检举事,则道路隔远,似为稽缓,遥授节度,则恐或分管诸将措置失宜。不得已道内各浦,吕岛、蛇渡、钵岛、鹿岛则仲秬,会宁浦、马岛、达梁岛则长兴府使梁瓘,于兰浦、金甲岛、南桃浦则李英山令各分掌,一应搜讨诸事,豫先整齐。又令仲秬调发沿海各镇骁勇军人,量船大小,均载格军,各于要害处,使之屯泊待令。臣与李良择本营兵船二艘、鳆作船二十九艘,突山浦万户林春孙所管小船六艘及光阳、顺天两官骁勇军一百八十四,水军一百十二,鳆作干一百四十二,欲于本月二十二日发船,向倭贼往来要害处,水路三息许突山岛外面黑头入泊,分遣诸船,深入体探后,次到元仲秬、梁瓘、李英山分管各浦搜讨。”
○议政府启功臣加阶猥滥事,传曰:“卿等初云:‘一品加阶则不可加。’今乃云尔,是疑畏台谏而然也。《书》曰:‘尔无面从,退有后言。’无奈不可乎?”
3月29日
○辛未,大司宪洪兴论功臣加阶事,不从。
○议政府论功臣加阶事,仍言:“大臣各以所怀,谏之无隐,岂有疑畏台谏?”不从。
○领议政愼承善上状辞职,传曰:“承善以病久旷职,其恳辞乞免,不得已允之。其以此意,制批答赐之。”其略曰:
古之大臣,非谢事之年,而有乞骸之请,则固不宜轻许可之,以亏待遇之道。若其忧勤缠疾,告之以不任,请之以怡神,曲形推让之诚,则亦不可强其所不堪,而咈其性也。况卿亲则元舅,位乎上公。尝事先朝,又辅寡躬,义既同于休戚,身亦关于重轻。此予所以当访落之初,而夙夜仰成者也。何微恙之不离,致让章之屡抗?敢烦隆委,非所以安卿,勉从所请,以副高怀。有所疑议,自当就决。
夏四月
4月1日
○朔壬申,大司宪洪兴启:“殿下前年方在丧中,滥加功臣爵秩。今年才免丧疚,不次滥加,台谏累启,固拒不允。是殿下专用私恩,而不顾公议也。愿殿下以公为心,前后滥授之加,一皆改正,旁求俊彦,布列庶位,以副众望。”不从。
4月2日
○癸酉,大司宪洪兴论功臣滥资,不听。
○兵曹启:“庆尚道水军节度使崔集成不追捕贼倭,请遣官鞫之。”承旨愼守勤启:“晋州沿海民见州民有漕运军粮者遇贼被劫,驰告三千镇权管,以陆军为辞,遂与同里人追贼,至赤梁、蛇梁地面,因孤军未得穷追。国家置镇南方,本为备倭,三千镇权管,知贼近在门庭,不即追捕,赤梁、蛇梁万户亦不应援。且水营在巨济,防御极紧,节度使崔集成不以边备为意,远赴星州,致贼窃发,俱有罪责。若只遣官鞫之,恐边将为视例事,无复戒矣。”传曰:“其议之。”尹弼商、卢思愼议:“大抵边境有失,当严治之。如或少弛,虽有变,谁肯忘身赴急?令义禁府拿来推鞫,以戒后人。晋民召同里人,乘机追逐,虽为三千镇权管所沮,竟未成功,其志可嘉,不可不赏。”鱼世谦、郑文炯、韩致亨、李克墩议:“愼守勤所启,诚为饬励边将之意,然一有所失,并皆拿鞫似烦。姑从兵曹所启,令敬差官鞫之。”成俊议:“守勤所启拿致推考为当。但南方有警,边镇不宜久空,改差为便。蛇梁、赤梁万户不能应援,固亦有罪,岂无其由?令敬差官推鞫后定罪。”从弼商等议。
4月3日
○甲戌,台谏合司累启功臣加资不便,不听。
○以愼承善为居昌府院君兼领经筵事,李陆户曹参判,李谊汉城府左尹,金谌右尹,郑敬祖平安道观察使,朴崇质知中枢府事兼知义禁府事,任士洪嘉善上护军,卞宗仁庆尚右道水军节度使。
○庆尚道水使卞宗仁启:“臣自少授边任者十二次,幸赖国家威灵,皆无事递还,去年授平安节度使,犯重罪坐罢。臣年六十五,气力衰耗。况今南道防御尤紧,恐损国威。”传曰:“其勿辞。”
4月4日
○乙亥,台谏合司再论功臣加资事,不听。
○弘文馆上札曰:
臣等虽无状,在论思之地。献可替否,惟至公耳。言苟非公,不敢以告人,况达宸聪乎?持国是者台谏也,议国政者大臣也。今台谏伏阁,政府执驳,出于公论而然也。一人之见,不若众人之见;一人之智,不若众人之智,百人之聚,未有不公而议者。殿下排公论、执己意,徒欲尊宠功臣,而不虞卑朝廷、贱官爵可乎?群枉之门一开,侥幸之徒竞进。贤愚倒置,邪正易位,善类解体,国非其国矣。《书》曰:“以公灭私,民其允怀。”伏愿殿下,勉从公论。
4月5日
○丙子,传曰:“捕雀人等勿给月俸,其授九品禄职。”
○弘文馆副提学李承健等启:“爵赏猥滥,自祖宗以来,未有如此之甚,而公议扞格,亦未有如今日者也。台谏守阙论争,殆逾旬月,必欲殿下立于无过之地然后已,何暇莅官治事?由是讼冤者不得伸,署经者多淹滞。群情壅遏,扼腕而愁叹者,不知其几也。是则殿下之拒谏,非特士大夫不快于心,至于民庶,亦皆怨咨,殿下何不思至此极耶?”不从。
○台谏合司上疏,论功臣加资,不听。
○命加左右鹰坊预差鹰师,每番八人。
4月6日
○丁丑,台谏论加资事,请面对,不从。
4月7日
○戊寅,副提学李承健等上札,论功臣加资,不听。
○台谏合司论功臣加资,不听。且论预差鹰师加定,捕雀人除禄职不便,仍书启曰:
唐宪宗即位,罢进封五坊小儿。先是五坊小儿捕鸟雀于闾里,皆为暴横,以取人钱物。至有张罗网于门,或张井上,近之辄曰:“汝惊供奉鸟雀。”即痛欧之,出钱物求谢乃去。帝在东宫知其弊,即位首禁之。又按,高丽立鹰坊,广设鹰师。京外豪富良丁辐辏投属,蠲免徭赋,酿成恣横,故末流之弊,至不忍言。殿下初政,赐捕雀人禄职,则彼辈必怙恩希旨,终至于唐五坊小儿之弊,不废鹰坊,而多定预差,则中外良民必争相属,终至于丽季鹰坊之患,请皆寝之。
传曰:“预差鹰师特罢之,馀不可从。”更启,不从。
○内官金子猿上言曰:“臣既资穷,又无弟侄。请以臣之别加,代授亡父。”下吏曹。吏曹回启:“无代加亡人之例,亦不可以子之资代加其父。”御书其尾曰:
子欲爵父,其情可嘉,特从其愿。
○传于户曹曰:“白淸蜜二十斗,淸蜜十五斗,柏、榛子各二十硕,胡桃十五斗入内。”
4月8日
○己卯,遣同知中枢府事丘致崐如京师,贺圣节。
○台谏合司论启功臣加资事,不从。更启:“今次科场,以待功臣之道,发策问之,举场皆以今之加资猥滥为对则是草茅之士亦皆以为不可也。此上所亲鉴,请勉从公论。”传曰:“发策为问亦非矣。台谏方论不已,草茅之士岂不对之如此?立朝之士,有不通理者多矣。况草茅之士有何所见乎?”
4月9日
○庚辰,台谏论功臣加资不便,不从。
○命尹弼商、卢思愼、郑文炯、鱼世谦、韩致亨、李克墩、朴安性、曺淑沂,议尹氏庙号,庙曰孝思,墓曰怀。
○台谏上疏,留中不下。
4月10日
○辛巳,命还逃来荠浦倭人吕戒于本土。承旨愼守勤等启:“吕戒逃来于京,如入无人之境,其无关防甚矣。其所经宿院驿居民推论,以惩后人。且吕戒能通我国之语,问之则曰:‘以其主沙豆之令,取息谷物于熊川居民,常往来民间,故能解之耳。’前此倭奴之出入关市有定限,所在官吏慢不纠捡,甚不可,请并推治。”传曰:“若问经宿处,必隐讳,当用刑杖,伤人必多。只鞫熊川、荠浦官吏。”
○大司宪洪兴、大司谏洪硕辅等书启曰:
定公问:“一言而兴邦?”孔子对曰:“人之言曰:‘为君难。’如知其为君之难也,不几乎一言而兴邦乎?”问:“一言而丧邦?”对曰:“人之言曰:‘予无乐乎为君,唯其言而莫予违也。’妃其善而莫之违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违也,不几乎一言而丧邦乎?”释之者曰:“知为君之难,则必敬谨而持之,唯其言而莫予违则谗谄面谀之人至矣。邦未必遽兴丧也,而兴丧之源分于此。”殿下所居之位,即祖宗之位,祖宗得之于天命、人心,而遗大投艰于殿下。不识殿下谓天位为难乎,为易乎?为易为难,而圣狂之几决矣,可不畏乎?谓私恩为是乎,为非乎?为是为非,而兴危之渐分矣,可不戒乎?古人有言曰:“众君子积之,百年而不足;一小人坏之,一日而有馀。”群枉之门大开,而佥同之言未回天听,殿下将何为哉?欲使臣等莫违殿下之自用乎?臣等所以累月在阙,未有退志者,欲使殿下收回成命,而终至于无过之地而后已也,请亟改正。
不从。更书启曰:
古之美人君之德者曰:“从谏如流。”曰:“见善如不及。”此言听谏之道在于快断,而不留难也。臣等累月极论,但以不允二字拒之甚确,殿下之从谏,其得谓之如流,如不及乎?夫事之始,虽出于过误,悔而改之,斯为盛美,伏愿更留三思。
御书其尾曰:
不听则答以不允二字而已,岂有他言?故累上诤疏,每答不允。
○弘文馆副提学李承健等上札曰:
“臣等伏闻,号尹氏之庙曰孝思,臣等固知圣情罔极,但人主唯于宗庙称孝,馀无称孝之地者,以宗庙为重也。尹氏既与庙绝,而殿下承祖宗之重,则尹氏所享之庙,决不可以孝名之也。且闻,大臣议定其号,岂无他号可称者乎?伏望勉徇大义,亟改孝思之号,不胜幸甚。
御书其末曰。
为人子者,皆以孝为重。岂以孝思之号,嫌于宗庙乎?尔等决不可复言,亦不可改号也。
又上札曰:
臣等伏睹御书,反复思之,帝王之孝,与士庶人不同。殿下承宗庙奉祭祀,所重在此。殿下于尹氏虽不以孝思名其庙,亦足伸私恩,何必加以所不当称之号,然后为尽其孝耶?闻大臣议号,其一曰崇禧。此何不可,而敢以孝思名之乎?
不从。
4月11日
○壬午,白气亘天。
○台谏论功臣滥加及尹氏庙号不宜称孝思,不从。仍书启曰:
尹氏之庙,今称孝思,臣等以谓不可。王者之孝,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成宗遗教昭如日星。殿下追慕立祀,情已极矣。何必加二字,然后谓之孝乎?且思字逼于永思之思,而孝字则尤重。殿下于宗庙称孝,尹氏既与庙绝,而亦称之,其于承祧主鬯之义何?请亟改正。
传曰:“思字岂逼于永思乎?况今永思殿已罢乎?”台谏上状辞职曰:
有言责者不得其言则去。今臣等俱以无状,力未回天,义难苟容,请罢臣等之职。
御书其尾曰:
今之所诤,岂至辞退乎?毋烦如是,亟复其职。
台谏承召而来启:“臣等不得其职,决不可就职。”不听。
○忠淸道观察使郑眉寿驰启:“忠州人前县监林敉子进士季蕃孝诚纯笃,不废定省。每于中夜,与其妻躬执馔物,奉养不怠,日以悦亲为事。及丧母,葬祭尽诚,服阕,不辍朔望奠,一鄕称服,人无间言。又学生朴义妾子末山自少孝心纯至,家贫丐乞,亲自炊爨,朝夕奉养,出告反面,无违亲志。其妻工织纴,有姿色,然性行不顺,尝违母志,即出之。其父遘疾,日夜号泣,衣不解带,药必先尝,数月不离其侧。及死,哭踊哀毁,丧葬诸事,不烦诸兄,独自营办,庐于墓侧。其母不安于他子,来就庐次,祭父、养母,一出至诚,以终三年。其母谓曰:‘以我之故,至今无妻,不可不娶。’末山闻命娶妻。及其母遘疾,尝粪以验吉凶。既死,祔葬于父坟,谓其妻曰:‘不可以汝,累吾念,姑还汝家,以待吾终丧。’遂送之。至今居庐,朝夕祭奠。此二人孝行特异,请依《大典》褒赏,以砺风俗。”礼曹据此启:“季蕃请赏职,末山贱口,请旌门、复户。”从之。
4月12日
○癸未,司谏姜参启:“臣来自南方,闻功臣嫡长、宦官加资,中外皆以为滥。台谏、侍从、政府、大臣累启不从,台谏今方辞职,臣不宜就职。”不听。
○弘文馆应教李守恭等上札曰:
昔舜舍己从人,汤改过不吝。舜与汤大圣人也,宜若无可舍、可改之过,当时之臣,亦岂有贤于舜、汤者乎?而必如是者,盖虽圣人,不能无待于人以为善也。今官爵之滥,殿下所大失也。非唯臣等言之,台谏、大臣极言其不可,而殿下犹不念听。大臣殿下之股肱也,台谏殿下之耳目也。殿下废股肱、涂耳目,敢于徇私自用,徒以慰悦阘茸之辈,而使朝廷缺望何哉?谏者非一人,言之非一日,殿下尚不觉悟乎?知其不可而不改,是殿下之过愈大,其如舍己、不吝何?殿下惮于改过,不循公议,至使台谏解位而去,骇人观听,臣等恐四方闻之,皆以殿下为拒谏之主也。伏望殿下,上法舜、汤,下采众论,亟收成命。
不从。台谏辞职。
4月13日
○甲申,司谏姜参及弘文馆副提学李承健等累论功臣滥加事,不从。
○庆尚道三浦倭人推考敬差官杨熙止驰启:“臣到三浦,同水使、佥使,招问倭酋沙豆等曰:‘杀鹿岛万户及军卒数十馀人,此必汝等所犯,贼倭历告无隐。’答曰:‘此非我徒所为。’臣曰:‘迩来汝等或杀害边民,劫夺衣粮;或争夺鱼梁,打欧官差,罪应诛戮,朝廷不忍置法,宽假不问。汝宜诚心效顺,而忘我大德,往年杀边民,今年杀边将,此非汝徒而何?汝等世蒙国恩,生育我土,衣食我土,至于采钓无非我土。安居乐业,长子若孙,实我国民也,当先我国而后汝岛。乃先负国恩,频年作耗,故为匿贼,其可乎?’答曰:‘自古及今,无有三浦倭作贼者。凡钓采,官给文引,射官限日往还,则尤不得作贼。’臣曰:‘此贼虽非三浦倭,同是一种之夷,汝宁不知?汝若捕告,朝廷亦知汝等效顺之诚,如或隐讳,是自速其辜,朝廷必有处置,悔无及矣。且国家初约出孤草岛者,论以贼倭,而汝等非惟恣出,又从而作贼,何背约悖乱至此?今后不从前约,恣行岛外者,一切捕戮。’沙豆等攅手稽颡曰:‘当报岛主刷告。’臣曰:‘若以国法拷讯,汝等必不能隐。’沙豆等再三叩头曰:‘惟命。’臣因累设酒馔馈之。”
4月14日
○乙酉,台谏辞职已二日,无复职之命,承政院请之,乃命召台谏,复辞退。
○议政府启:“近来入内及输送内需司米豆,三千馀硕,布物称是。我国虽小,用度浩繁,如値凶歉,势将难支。国家尝遇二年之旱,外仓谷不足,出京食粟以赈民,犹不得赡,此非细故。又闻,尚衣院不合供御物尽入内。此先王朝所无,不胜惊骇。人君无私藏,虽不合国用,自有所用,当付之有司。”传曰:“米豆进于大妃殿耳。若遇用处,不用而何?如朝政大事,当与政丞共议,至如财谷之用,岂必与议?尚衣院不合供御物,提调来禀区处,故入内耳。虽曰人君无私藏,内需司自先王朝已有之矣。如此小小事,台谏言之,政府亦言之,予安所措手足乎?当尸位而已。”议政府更启:“昔韩昭侯藏敝袴,汉文帝惜百金之费。以天下而言,百金之费,虽若小矣,犹且惜之。一国之物,何莫非人主之有,以为己有,纵意用之,其弊不小。且尺寸之物,虽不合于服御,随宜用之,无物可弃。付之有司,临时取用,有何不可?臣等所谓人君无私藏者,以尚衣院之物,藏之于内,故云耳,非指内需司也。臣等非敢事事而言之,此特大事,故启之耳。”传曰:“卿等特计大体而言之,然未稳当。必欲使予不得用,则如絷缚之人虽有远走之志,而不得行也。”时,王侈用无节。尚衣院提调洪常、具寿永承顺上意,稍有不合服御之物,皆称不用以上其数,命尽入内。
○尚衣院所进不合供御獤皮二百六十三领,狸皮六领,毛冠,分赐承旨,碎鱼皮一百领,分赐弘文馆。
○大司宪洪兴、大司谏洪硕辅等上疏曰:
臣等谨按,帝舜初即位,首咨四岳,得禹与伯夷。因禹之荐,得稷、契、皋陶;因伯夷之荐,得夔与龙。禹大圣人也,伯夷亦大贤人也。宜不咨于四岳之举,咨而后举之,舜何心哉?稷、契、皋陶君子人也,夔与龙亦君子人也。宜不待于禹、伯夷之荐,荐而后举之,舜亦何心哉?圣人之心,岂不曰自断于己,则私意或萌,恐天下之憸小窥吾之偏,而投其隙也。广询于人,则四门大开,必天下之君子知吾之公,而乐其仕矣。“当此之时,帝垂拱于上,群臣赞襄于下,曰都、曰兪、曰吁、曰咈,而天下雍雍如也,其圣德神功,以至万世而永赖,吾夫子所谓荡荡乎民无得而名焉者此也。今我殿下以大有为之资,奋大有为之志,即位之初,保釐兴化之教,无月不下。其尤卓卓者则曰求言也,曰荐贤也,曰举逸民也,曰兴孔氏之道,曰衰佛氏之教也。凡此之举,虽舜之初政,无以加矣。一国之人举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大哉,吾王之心乎!其迓续成宗二十六年太平之治,而亿万年无疆之休,正在今日矣。“奈何未及数载,圣志便移,至以群邪、无赖如臣等所启者,皆得殊恩,遂使祖宗待贤之名器,反为世禄之家怙恩之私物乎?昔汉武帝承文、景累洽之业,志锐而气侠,自以谓:”唐、虞可追也,三代可超也。“首举贤良方正,策大庭,得大儒,黜百家,尊孔氏,此皆汉世所未有者也。使帝每事若此,其盛德可訾哉?然数年之后,奢欲内攻,用舍倒柄。公孙弘以阿世进,桑弘羊以榷财进,栾大以神仙进,严助以穷兵进,文成以致鬼进,五利以斗棋进,群憸并至为邪,而祖宗淸净之化,扫地尽矣。向非轮对之悔,则天下几乎岌岌矣。臣等不识今之滥授阶者,其不为公孙弘、桑弘羊之辈之伍者几何;不为禹、皋陶、稷、契之徒之罪人者几人。选于众,得圣贤之佐,而大舜之化如彼;徇于私,得妖邪之臣,而武帝之治若是。殿下其舜从乎?其武帝从乎?高丽之季,有黑册之政,烟户之政。今日持太史之笔者,书殿下此举曰:”忠义卫之政也。“则万世之下,谓殿下为何如主也?今殿下昧傅说:”惟天聪明,惟圣时宪,惟臣钦若,惟民从乂。“之言,而下教臣等。殿下诚能法天之聪明,一出于公,则天职决不可妄加,公论决不可不从也。胡乃三公言之而不从,台谏言之而不从,纵天辩、动神机,莫之改乎?傅说亦曰:”非知之艰,行之惟艰。“殿下徒诵其训,而不行其言,则虽五车之书,徒费圣神而已,何补于治哉?殿下而行帝舜之行,则是亦帝舜而已矣;行武帝之行,则是亦武帝而已矣。臣等请择于斯二者而已矣。
不从。
○弘文馆典翰洪瀚等上札曰:
臣等昨启官爵猥滥事,乃教曰:“予执两端而处之。”臣等之惑滋甚。孔子曰:“舜好问而好察迩言,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朱子释之曰:“两端谓众论不同之极致,于善之中执其两端,而量度以取中,然后用之,则其择之审,而行之至矣。”臣等谓,舜之执两端,非执善恶之间也,取众论之善者,而于善之中,又有不同者焉,则执其两端。而用其中也。今此官爵之滥,政府曰不可,台谏曰不可,侍从曰不可。群议佥同,安有两端之可执乎?然则殿下所谓两端,与舜之执两端,大相远矣。殿下固执不善之端,虽正论辐辏,不能从善而用之,姑教云:“执其两端。”不亦近诬乎?舜大圣人也。后世无及焉,犹且好问、好察,虽浅近之言,舍己而从之。至于闻一善言,沛然若决江河,此其所以为大圣人也。愿殿下察迩言如舜,闻善言如舜,勉从公议,去其不善之端。
不听。
4月15日
○丙戌,司谏姜参上札论功臣滥加,不听。台谏辞职。
○弘文馆副提学李承健等上札曰:
《国语》卫武公年九十有五,犹箴儆于国曰:“自卿以下至于师长、士,苟在朝者,无谓我老耄而舍我,必恪恭于朝,朝夕以交戒我。”当是时也,武公精神志虑,鼓舞倦矣,犹能舍己从人,故令名无穷焉。今殿下临御未久,春秋尚少。是太甲赖匡救之时,成王访予落之日,虽伫闻谠论,孜孜图治,犹惧用人失当,政事多秕。今自政府以至台谏、侍从,极言爵命之僭,而殿下偏执一己之见,不察公论所在,扞格不纳,不啻如以水投石,臣等不胜缺望。殿下方鼓舞大有为之时,不能自强于善政,甘处武公之下可乎?伏愿殿下,痛舍私执,快从公论。
不听。
○议政府启:“台谏论功臣滥加,累朔伏阁,废事已多。请速从之,使就职。”不从。
○分赐白马皮、熟猪皮于内禁卫、兼司仆、羽林卫。
4月16日
○丁亥,御书台谏辞职状尾曰:
予之复拒虽如初,卿等之舛料亦如初。岂以功臣之事,累上辞职,迟狱讼、积冤抑,无奈不可乎?毋渎如是,反改误计,亟从予命,速践其职。
台谏书启曰:
复职之命虽严,如士洪大奸之辈,高其官、长其心,则社稷所系非轻。宋以一安石之进,而招朋引党,害天下苍生,况此群邪乎?臣等为耳目之官,而得使此辈并容,则何面目复践本职乎?
传曰:“所谓此辈,指何等而言耶?”台谏列书以启:
士洪交结朋党,浊乱朝政。郑崇祖交结贾竖,偸取公帑。韩欢残忍糟妻,挝扑妇翁,肆贪金浦,慢辱宣命。韩致礼庸琐贪鄙,压良为贱。赵得琳内外贱口,尹磻、曺献、尹俊元庸劣无知。薛柱庸愚无识,李致南贱系狡邪。申从洽贪污无耻,朴轮性本庸懒,又行不义,柳轸狂悖。金孝江以宦寺,累犯欺罔之罪,安仲敬、徐敬生、李存命亦皆宦寺也。且得琳世祖特赐嘉善曰:“得琳之职,已尽矣。”此后世不易之教也。姜龟孙、愼守勤不逾月,而再授崇阶。李世佐、卢公弼以六卿之长,亦授荫加,于事体何?
不从。
○议政府启:“功臣加资,虽不能尽改,前年以功臣授准职者及年少者,请量改。”传曰:“其令该曹考启。”
○雨雹于庆尚道安东府、尚州、醴泉郡、荣川郡、礼安县,大者如鸡卵,小者如弹丸。禽鸟击死,禾麦损伤。王问于政院曰:“雨雹无乃有应行事乎?”承旨宋轶启:“如地震则有辟怪祭,雨雹则无矣。然此亦灾变,当恐惧修省。”传曰:“如有灾变,则予当恐惧修省矣。”
4月17日
○戊子,吏、兵曹书申从洽、郑胤曾、金文卿、尹汝弼、黄耆弼、李致南、薛柱、曺献、金世英以启,传曰:“世英外并改之。”
○持平郭宗元、正言申澄启:“今者只改曺献等,而不及士洪辈。臣等为宗社惧者,专在士洪等,而殿下只改幺麿数辈,譬之医用砭石,而不除病根也,臣等窃痛之。”不从。
4月18日
○己丑,台谏再上札,请改士洪等加,不从。又书启曰:
大抵奸凶之祸,甚于敌国。敌国可以形势而御之,奸凶若不早辨,则虽智者不能善其后。故唐不用阳城之言,而裵延龄得以蠹政;宋不用吕诲之谏,而王安石得以误国,况此士洪辈乎?殿下明无所不照,而独暗于此辈,臣等不胜痛切。
不从。
○弘文馆副提学李承健等上札曰:
臣等伏闻,殿下还收薛柱等数人阶。是殿下知名器不可滥,而公议不可废也。然此辈碌碌不足数也。如贪饕无耻,敢干邦宪者,猖狂自恣,奊诟无节者,或出于奴隶,或起自熏腐者,决不可加以崇秩,僭施隆恩也。况以门荫之资,例加于位六卿、居喉舌者乎?又有甚于此者,植党乱政者,乃先王所弃,而殿下必欲荣其身、崇其位,忘其胎祸之渐何也?名位等级,乃先王所重,而殿下轻贱忽略,一切反先王所为,而惟其所欲为,殿下之过亦大矣。《传》曰:“君子之过,如日月之食,人皆见之,及其更也,人皆仰之。”殿下既改数人之资,犹日月既食,而有复明之渐矣。今若勿惮改正,尽收误恩,则是日月复旧,而光彩炫耀,人皆仰之矣。伏望夬决无留。
不从。
○传曰:“昌德宫临压处禁人,犯者痛惩。”
4月19日
○庚寅,传曰:“孝思庙三年内,予欲行朝夕奠、昼茶礼。其议于政府、曾经政丞及六曹。”尹弼商、愼承善议:“大义论之,虽或未安,然于圣上昊天罔极之至情,不得不尔。”卢思愼议:“怀墓今新迁厝,与初丧无异。圣上哀慕罔极之心,固有所自尽。此事恐合情礼,然如此则与文昭殿同,杀其礼物以行。”鱼世谦议:“此事,文昭殿奉先王、先后之礼,不可行于孝思庙。若止行三年,则情亦有所未安,何据而以三年为限乎?使礼官博考礼文以启后更议。”郑文炯议:“古云:‘礼缘人情。’怀墓得罪先王,已不得与于太庙,然在今日别立祠宇,以时禋祀,情礼所不忍已,依传教行之似无妨。在殿下私尽追慕之诚而已,固不关于大体。”韩致亨、李克墩议:“改葬异于初丧,且虞祭已毕,与平时无与,其祭享亦当依平时。今此事,恐或无据。国朝宗庙、文昭殿之外,别立孝靖庙而已。三年之后,日进三膳与否,令礼曹参考议启。”成俊、柳洵、申浚议:“孝思庙既称庙,则与文昭殿不同。非初丧则与魂殿不同,而日进三膳,实无所据。若依享懿庙例,而品节焉,则庶几合宜。令礼官酌量议启。”朴楗、柳轾、赵益贞、李陆、李季男、李淑瑊、李堪议:“享事大事,无礼可据,是为渎祀。令礼曹遍考礼文与古事,参酌施行。”李荪议:“伏睹,圣旨实出哀诚,臣不敢轻议是非。然既重台谏之论,俯从权宜之典。况非初丧魂殿之例,日进三膳,恐为无据。令礼曹更考古例酌定。”郑锡坚、成世明议:“殿下重成宗大王遗教,迁墓立庙之制,既不与先后陵寝等,则何必行三时进膳?且丧事即远,十六年之后,复施三年之制,礼无所据。礼曹启禀所定,朔望、俗节、四仲朔之祭,已尽无欠。”传曰:“其令礼官详考古礼。”
○弘文馆典翰洪瀚等上札曰:
谨按,《易》言处泰之道曰:“朋亡。”程颐曰:“自古立法制事,牵于人情,禁奢侈则害于近戚,限田产则妨于贵家。如此之类,能断以大公,而必行则是不牵于朋比矣。”夫禁奢侈、限田产,王政之小者,犹不可徇于朋比,况爵赏为人主之大柄者乎?今滥授官爵者不知其几,非贵近,则必外戚,非外戚则必私昵,非私昵,则必恶德。殿下迫于公议,收夺之命,只加于琐琐末流,而贵近、外戚、私昵、恶德则爵位自如,殿下何牵于人情,不能断以大公乎?甚非所以处泰,朋亡之道也。复隍之危,岂不惧哉?
不从。
○台谏合司论士洪等事,传曰:“予若以士洪置诸显官,当言之。假令如是废弃已久,用之何妨?”台谏又上札论之,不从。
4月20日
○辛卯,承旨愼守勤启:“前日再加臣资,请辞不允。今台谏论及椒亲,此正直论也。请改臣资,以副物论。”不听。
○台谏合司论启士洪、崇祖、得琳及宦寺加资事,不从。更书启:
睿宗加得琳资已误矣。今虽不可还收,岂容再误?得琳世祖家奴,使德源君之子莲城、德津位居其下,则奴主名分紊矣。宦寺尤不可授以崇品,请并改正。
不听。台谏又上札曰:
昔扁鹊见齐桓侯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深。”桓侯不悦曰:“医之好利也,欲以不疾者为功。”及在肠胃,桓侯又不信。及在骨髓,扁鹊望而逃去。夫未然之言,常见弃忽,及其已然,又无所及矣。今日士洪等之在朝廷,譬之于病,方在腠理。今不治之,他日在肠胃、骨髓,断可必矣。凡有血气,莫不痛愤,而殿下何独不动念,怡然如无有病焉,而拒之甚固,于宗社何,于生民何?今民有十金之产,犹以为先人所经营,谨而守之,不敢失坠。况帝王之纉承丕基,传祚万世者乎?昔商受崇信奸回,以坠成汤之业;秦皇惑用赵高,以致二世之祸。下此而信用小人,以致祸败者,难以枚算。今殿下宠陞士洪辈,以坏祖宗缔构之业,则祖宗在天之灵,其肯云我有后,不弃基乎?臣等不胜痛切。
不从。
○礼曹启:“孝思庙三时进膳当否,臣等未考古例,请令弘文馆考之。”传曰:“可。”
○以洪贵达为艺文馆提学,李諿忠淸道观察使,尹金孙弘文馆副校理。
4月21日
○壬辰,台谏合司论启士洪、崇祖、得琳、孝江,传曰:“予闻,古有加官于木者。今此辈反不如木乎?不允。”更启曰:“古者有以鹤乘轩者,以松为大夫者,以仗马食三品禄者。若夷考其时之事,则谓之治乎,谓之乱乎?臣等以舜之诛四凶,孔子之诛少正卯,期望于殿下,敢以卫懿公乘轩之鹤,秦始皇大夫之松,唐玄宗仗马之食禄,望于殿下乎?”不从。又上札曰:
臣等闻,操兵以刃人,天下不委罪于兵,而委罪于所操之主。畜蛊而殃物,天下不归咎于蛊,而归咎于所畜之家。夫人主之用小人,以致祸乱,非小人之罪也,乃人主使然也。意,殿下以谓:“升平之时,虽大奸贪凶邪,不足以害吾之治。”臣等以谓不然。《易》曰:“开国承家,小人勿用。”此非承家之时乎?汉宣帝中兴明主也,而先儒议之曰:“用恭、显而启元帝之信宦者,贵许、史而启成帝之任外戚,终以亡国。论其功则为中兴之主,论其罪则为基祸之主。以是观之,其造端贻谋之不可不审也如是。后世嗣主,欲用奸贪,则曰:”此先王家法也。“欲用凶邪则曰:”此先王故事也。“遂致宗社之危则臣等窃恐殿下亦未免基祸之主矣。殿下何不动念至此乎?
○弘文馆启:“孝思庙三时进膳,无古例。”传曰:“以情言之,宜所当行。然议者云:‘与文昭殿同。’予心未安,故不敢举行。”
4月22日
○癸巳,承旨姜龟孙等启:“昨命还李季仝。臣等意,全罗左道与庆尚道不甚相远,请令往审庆尚右道各镇、各浦防御诸事。”从之。
○姜龟孙、愼守勤书启:
三浦倭当初投居之时,其额有数。厥后繁衍,今荠浦居倭,多至三百馀户。国家每令岛主刷还,而以其利己,故不肯。曩者争夺鱼梁,遣权柱往谕至言所犯之人,而岛主不即罪之,但焚朽破渔网,外示禁戢之状。未几伐禁山松木,今又杀鹿岛万户,夺突山牧马、军衣粮及晋州漕运倭料,略无畏忌,必三浦居倭所为。国家通谕岛主及戒敕倭奴,必曰:“朝廷自有处置。”而终无其实,奸狡之徒安所惩乎?方今国势堂堂,固无足虑,然于子孙万世计,岂能保其无虞?臣等以谓,今虽不可举兵讨之,凡馆待赐予,当从降杀,以示国家之意。且谕之曰:“国家自祖宗朝,待汝等甚厚。汝等先自负恩,故如是耳。”则彼亦知其自作,无所怨尤。请收群议后,处置。
传曰:“可。”
○台谏论功臣加阶事,不听。仍启:“蔡允信本不勤谨,所至皆坐罪见罢。五品之职,已越其分,未久陞佥正,猥滥莫甚。前朔州府使郑诠坐仓库失火见罢,未经一年,而旋授佥正,有违《大典》之法,请皆改正。”从之。又上札曰:
臣等闻,傅说复于高宗曰:“惟木从绳则正,惟后从谏则圣。”高宗曰:“汝不良于言,予罔闻于行。”成宗尝御经筵,讲至于此,顾谓左右曰:“人君之道,孰过于此?”殿下今日所法者,不在成宗乎?今殿下偏执己私,以爵赏为施恩之资,以当世正论为不足听,以后世公议为不足畏,一切反成宗之志,傲然自圣,成宗在天之灵,其肯曰我有后嗣,能继志述事乎?赞尧之德者曰:“舍己从人。”称汤之德者曰:“改过不吝。”其乐于闻善、悦于悔过盖如此。殿下从谏之量有未弘,改过之心有所吝,臣等窃恐殿下精一之学,缉熙之功,有所未至而然也。我成宗大王天性生知,犹逊志于学,一日三御经筵,继以夜对,古昔帝王治乱之迹,当今政事得失之由,靡不讲究。曰都、曰兪之际,生民利病之悉知,狱讼冤枉之得伸,贤能可进则陞之,奸凶可退则黜之。由是上下无壅,情志相孚,以致二十六年太平之治,殿下之所亲见也。殿下即位以来,经筵久废,数日开讲,旋复停辍。以至朝贺、朝启亦废不御,接贤士之日少,亲宦官之时多,圣学乖于缉熙,时政阙于迎访,狱讼多滞,冤枉不伸。由是上下否隔,情志不孚,公论不行,枉门日开,甚非国家之福也。殿下何不以成宗为法?臣等虽无状,所任者言责,所持者公论。伏愿殿下,勿以人废言。
不听。
4月23日
○甲午,传曰:“宣陵内外案山两间水田,许民耕食,限内案山外面山足,筑土植木,使不得侵耕。”
○台谏论启士洪等事,不听。弘文馆亦上札论之,不听。
4月24日
○乙未,以李荪为忠淸道观察使,孙蕃司宪府持平。
○台谏上疏论士洪等事,不听。
4月25日
○丙申,持平孙蕃启:“臣以外官,未知台谏所启为某某事也。但其中功臣加资猥滥事,乃是公论,而至今不允,臣恐言路从此塞也。”不听。
○承政院启:“台谏昨日辞职,请召复职。”传曰:“台谏辞职,不足为惊动,予当斟酌。”
○敬差官杨熙止驰启云:“推问贼倭夺劫漕转倭料事,盐浦倭酋奴耳沙也文等答曰:‘国恩重大,安敢为寇?况此浦距固城辽远,岂海远而作贼乎?’臣到釜山浦,招倭酋而罗多罗等开谕,答云:‘居倭数少,如有作贼者,岂不知之?’臣曰:‘虽父子兄弟,未能相知其心。数百倭人,汝焉能知其情?’答云:‘果如所教,即当通报岛主,必得贼以告。’又到荠浦,招倭酋沙豆等开谕曰:‘浦与作贼处不远,人又强盛,非汝等伊谁?汝若诚心搜捕,得之何难?所盗之米,几至百馀硕,安能一朝尽食?必潜藏他处。’答曰:‘当报岛主,搜捕以告。’臣曰:‘岛主何不遣人搜索于三浦乎?非徒汝等负国,岛主之心亦未可知也。’答曰:‘岛主亦惊愧罔极。其不即遣人者,尽搜岛内人不得,然后遣之耳。’”
4月26日
○丁酉,召台谏就职,复辞。
○兵曹启:“建州左右卫野人书契内:‘年前童淸礼之来,期以明春更会于满浦,故遣人候之,而不来。请于四月间,会见淸礼于满浦。’臣等意,西方自许浑杀畋猎野人后,累有边警。平安道军士不足于防戍,故至用黄海道军士,冬则合防,夏则分防,人马俱困,弊不可胜言,而向者三卫人等皆遣人迎候童淸礼,馆待甚厚。自后三卫人等,络绎不绝。且闻,三卫酋长相语曰:‘今已归顺朝鲜,愼勿作贼。’此虽不可尽信,然近间边警稍息,又安可皆以为诈乎?前日遣淸礼时,廷议不一,或言大国遣使于小丑,亏损国威。臣等以谓,历代帝王或遗金帛,或遣子女,皆为百姓计也。今遣淸礼,有何害焉?请因其请而更遣,以通我国之意,以探彼人之情,请收群议。”传曰:“可。”
4月27日
○戊戌,召台谏就职,复辞。
4月28日
○己亥,尹弼商议:“三浦居倭其类已繁,今不可遽还。虽督之甚严,势必不从。如其不从,亦不可举兵讨之。但今夺鱼梁、斫松木、取倭料、杀万户等事,前古所未闻。是必不有我也,姑令礼曹,通谕岛主曰:‘若此不已,则我国岁赐米豆、船只之数,一应求索,终有处置。’以此开谕,当从末减,且观其势,今不可遽加威怒,致生衅端。”卢思愼、韩致亨、成俊议:“将此通谕岛主,观所答,更议为便。”鱼世谦、柳轾议:“姜龟孙等所启,似合机宜。”郑文炯议:“待夷之道,已有成规,今不可卒变。更商确,与岛主结约立法。”李克墩、尹孝孙议:“迩来,倭之侮我甚矣。行当有处置之策,然其接待之礼,似不可加减。况今罪人未得,而使其类缺望岂可乎?臣意,姑勿露形迹,隐忍待之,以待彼自焚为便。”卢公弼、许琛、李淑瑊、李堪等议:“近来三浦居倭屡犯法禁,恣行无忌,将来之患不可不虑。龟孙所启,宜可施行。然岛主自继业以后,无与贼通谋之迹,又无悖慢失礼之事。且今书契词语卑顺,以函首、生擒以献为辞,此虽难信,亦不可尽谓之诈也。不待彼之自效,而一朝遽加谴责,裁损赐物,彼必缺望,或萌逆心。边衅一开,弊不可言,此亦可虞之甚也。今宜申饬边备,若或犯边,乘机剿捕,使彼畏惧而自戢。申谕岛主,责问三浦倭酋,严辞敕励,期于得贼,以观彼应命与否,更议措置。”从弼商等议。
○召台谏就职,复辞。
4月29日
○庚子,尹弼商议:“野人禀性奸黠,才计有馀。今欲见淸礼,再请不已,臣未知其有何术也,今若陷于术中,非徒无益,亦贻后世之议。但当权辞以却,断勿从之。历代帝王致金缯之奉,位侯王之上,遣女以嫁,非可法之事也。欲以姑息安民之计,臣窃不取。此所谓慕虚名,而取实祸也。”愼承善议:“遣淸礼,于事体无妨。”鱼世谦、郑文炯、申浚、尹孝孙、赵益贞、李陆、金悌臣、郑锡坚议:“观其书契,欲见淸礼于满浦而已,则今遣淸礼于其地,恐非其意。况徒从之烦,赐予礼物,徒有其弊,而使命无名,当依书契,许于满浦相见,以慰归附之心。今不听其请,则是绝物也。”韩致亨、李克墩、柳轾、李世佐、柳洵、曺淑沂议:“初遣淸礼时既赐物,及还又遗之衣服。至于中卫、右卫亦赐物,犹不感惧,一口尚不刷还。今又遣淸礼,则非徒使命无名,亦有自轻之失。臣等意谓,待刷还一二口,乃遣淸礼,一以示嘉赏之意,一以责未尽刷还之罪,则似合以大制小之义。彼之欲会于满浦者,乃其私约,且不过欲因淸礼,受国家恩赏而已。况当此农月,淸礼多率人马,久留边镇,徒费粮饷,且待野人有满浦佥使、有节度使、观察使焉,今使淸礼憧憧往来,则其待野人,专在淸礼口舌,非但无益,必有后弊。”从弼商议。
○召台谏就职,复辞。
○弘文馆亦上札论之,不听。
4月30日
○辛丑,承政院启:“台谏辞职,非有他意,以不得其言也。昨日辞职,迄无命召,敢禀。”传曰:“还给辞状。予之所为,不甚非也,而卿等亦为台谏请之,是求誉于后世也。”
〈燕山君日记卷第二十二〉
五月
5月1日
○朔壬寅,召台谏复职,台谏更辞。
○承旨宋轶等启:“台谏初泛论功臣滥爵,而今只论士洪、得琳、崇祖及宦寺等四事者,诚以此有关于国家也。且宪府因此废事已久,民怨不少,请更商量。”传曰:“人君不可食言。卿等更勿多言。”轶等更启:“不失信,虽是美德,但在事之是非。事苟非矣,而以不失信为辞,坚执不改,则反损于盛德。”
5月2日
○癸卯,召台谏复职,台谏更辞。
○召台谏复职,台谏更辞。
5月3日
○甲辰,召台谏复职,台谏书启:
士洪辈奸凶贪邪,殿下如见其肺肝,而反加殊分之宠,大累于初政正始之道,而遗害于当时,贻讥于后世者,莫此为甚。臣等自麻下之日心痛,食不下咽。累月伏阁,不得回天,使群邪呼舞于白日之下,此臣等待罪休官之日也。殿下既以臣等之言为妄量、为荒唐,而牢执固拒,则何至今不许臣等之辞退乎?我朝台谏之职,至殿下而轻;我朝谏诤之路,至殿下而塞。殿下之视诤臣如刍狗,小人之恃殿下如城社,则则将恐望夷之鹿,即为秦皇之马;牢人之羊,旋作丽主之瑞矣。臣等䩄然居官,复何为哉?
不听,又辞。
○正言李允蕃觐母而还,论功臣滥爵事,御札答曰:
台谏、弘文馆累上疏札,犹皆不纳,况遽听一人之诤乎?此言晩矣。
又启:“言苟可听,虽刍荛之言必采。此非小臣之私言,乃一国之公论。勿以此言为晩,亟收成命。”御札答曰:“台谏皆持公论,岂有私言?今所启事,名虽公论,实未合义。”
5月4日
○乙巳,正言李允蕃启:“御书云:‘台谏持公论。’殿下既知台谏之言为公论,而犹不改正,恐无迁善之义。”传曰:“昔成王幼君也,犹不失信于剪桐之戏。今若还收其资,则臣下岂有信其上者哉?”更启:“昔唐太宗曰:‘近代人君,或云:“业已为之,业已许之。”而不改,朕则不然。’臣望殿下于尧、舜之上,而甘自处于太宗之下乎?”传曰:“昔汤之伐桀曰:‘尔无不信,朕不食言。’人君不可失信也。观台谏之意,正似初欲得尾,既得尾则又欲得首也。今若改正,则必欲尽改他人,故不允。”
5月5日
○丙午,先是,司谏崔溥启林川郡移置事,从大臣之议,令本道监司更审。至是,监司郑眉寿启:“本邑城基,则四山挟拥,周回七千八十三尺。后面并皆缘山筑之,功役倍重,城中泉脉不深,遇旱则渴。后山高峻,遇水为灾。自客馆既构之后,人民暴得疾疠,死亡殆尽,民情皆欲迁徙。崔润德所定城基,则在郡西南距七里,虽在陵谷间,不至广阔。然土地沃饶,而排置官舍有裕,泉井有四,缓急可赖。城基周回三千五百九十五尺,功役比旧为易,移置于此为便。”吏曹据此启:“迁邑重事,不可轻举。且新定城基,与本邑相距不远,区域无别,风气不异,虽迁于此,其永无疾疫,安居乐业,未可必也。以崔溥及监司一时所见,轻迁为难。请更与大臣,议其便否徙之。”
○承旨宋轶等启:“近者台谏累日辞职,是无台谏也。前者汎论功臣滥爵,而今只论士洪等四人,势不中止。凡除授间事,岂无可论,百执事,岂无可劾者?专以此事为重,不暇纠察,故百职解弛。且废事已久,词讼多滞。请亟从其言,使之复职。”传曰:“观今之势,台谏与弘文馆、承政院同心谏诤,是岂可乎?虽夷狄,尚从酋长之言,今台谏如此小事,亦不从君上之言,反不如夷狄乎?即召台谏复职。”台谏来启:“臣等不可就职之意,前日启之详矣。今若强颜就职,则是上以欺殿下,下自欺其身也。”不听。
○正言李允蕃论士洪等事,不从。
○义禁府启同叱珍伊行刑,王问政院曰:“罪虽不待时,何必于夏月乎?”政院启:“今闻上教,好生之意至矣。待秋无妨。”传曰:“来秋更禀。”
5月6日
○丁未,正言李允蕃论功臣加资事,不从。辞职。命召台谏复职,更辞。弘文馆副提学李承健等上札曰:
台谏国之纪纲,犹身之有血脉也。血脉壅而身受其病,纪纲废而国随以危。今台谏论官爵之滥,守阙逾时,不得其言,屡辞其职,旷官废事,百职解弛。庶事堕紊,滥伪莫禁,冤枉莫伸。殿下自用之证一见,百疾从之。血脉壅滞,元气索然,而尚不觉悟,固拒药石之言,讳疾忌医,宁有病已之日?伏望亟医痼疾,毋贻后悔。
传曰:“虽药石之言,不可听。”
5月7日
○戊申,召台谏复职,命分台,台谏更辞。传曰:“假使往事他君,姑从予命。”台谏又上辞职状曰:
奸凶得志,臣等当罢。
御书其尾曰:
臣不听命,将焉用之?豁回胶志,速退分台。
台谏启:“古人云:‘从义不从君。’故不敢就职。”传曰:“从义不从君,言其大事也。此则事之最小者也。”台谏启:“殿下虽曰小事,臣等以为,殿下过举,无大于此。请递臣职,代以贤能。”不听,又辞。
5月8日
○己酉,召台谏复职,台谏启:“崇祖交通市人,盗用官物,人皆斥之为盗臣。当潜伏不出,而忘其羞愧,扬扬自得于稠人广众之中。士洪不悛其恶,又为其子代述,滥魁莲榜。得琳以奴抗主,争田相斗。律云:‘恃功故犯者,依法定罪。’若于其时,依律断之,则崇祖辈安能至今保全性命乎?”不从。更书启曰:
士洪辈,亲于其身为大奸、大贪、大诈、大暴,而都人之所嫉怨,缙绅之所唾骂,则身虽有幺麿之功,父虽有丝毫之勋,曲加殊秩,将安用之?王衍未用,羊叔子虑其将乱;卢杞未用,郭子仪忧其后患,晋帝、唐宗则甘于引用,而莫之知小人之希进,术何巧也?王安石初进,吕诲力弹其邪;李定新入,苏颂封还制书,熙宁天子则遇合益固,而莫之悟,小人之固宠,计何神也?今此奸凶为恶已著,而至今莫之惩艾,殿下持内恕之心,欲贻祸于当时,传笑于后世者,未审何谓也?宣帝拒徐福之谏,而霍光之族,靡有孑遗;艺祖听赵普之谋,而王石之后,终享富贵。玆二君之待功臣,孰得孰失?殿下其不知曲突徙薪之喩乎?殿下改此之政,若决江河沛然,则宗社幸甚,臣民幸甚,而莫之收回,此臣等所以欲去其职,而不得自已者也。
遂辞退。
5月9日
○庚戌,传曰:“雄水牛四只,其送于内需司。”
5月10日
○辛亥,传于兵曹曰:“前日有议不可遣童淸礼于三卫者,待彼刷还虏口,然后遣之何如?”兵曹启曰:“今遣淸礼,一以探道路纡直,一以知彼人情伪。近来野人不服,频来作贼,西方之民被耗久矣。今若因此归顺,无复有边警,则为益多矣。”传曰:“知道。”
○召台谏复职,台谏启曰:“修实德、近正人,乃初政急务也。故臣等请御经筵,则辞以眼痛;请与经筵官讲论治道,则不允;请去大奸巨猾,则不允。臣等伏阁已五十七日矣。凡所论执,一切不允,臣等断无就职之理。设宪府、谏院、弘文馆,而不听其言,是徒设官耳,无益于国家,请革罢之。”传曰:“以大义言之,上有君上,次三公,次六卿,各有等级。凡下之进言于上也,必详度而后言之可也。今曰:‘革罢宪府、谏院、弘文馆。’其可乎?是,必以政府、弘文馆、政院倚为腹心以为:‘我虽过言,彼必救之。’不计其是非,而轻言之也。予命就职,而卿等辄辞。上下相持,累月不解,其于事体何?其曰:‘革罢弘文馆。’者,必以予为不御经筵也。近因未宁,谒圣等事,皆不得行,且日气渐热,故不御耳。”传于政院曰:“台谏虽命就职,不肯从命,其令罢职。”政院启:“台谏之言,虽似过当,然其意不过激切其言,欲使殿下听纳而已。臣等闻,外议皆以台谏为是。今虽递之,后来台谏亦岂不争乎?然则台谏辞职,必连续不绝。岁月悠久,百事废弛,朝廷亦不得安静。此累于圣德,害于事体,断不可罢,请更商量。”传曰:“今台谏言之,三公从而言之,弘文馆、承政院又从而言之,是尽为台谏也。”政院启:“臣等知其有害于事体,而不尽启,则臣等有罪矣。台谏初以为,功臣加资皆为未便,既而不得蒙允,则举其太甚者以为:‘士洪小人也,得琳贱隶也,崇祖贪污也,宦寺不可崇品也。’论执不已,累上辞状,今虽罢之,后无台谏乎?请勉从其言,且还其职。”传曰:“功臣加资,何过举之有?命就职而不肯就职,何得不罢?”政院启:“此非过举而何?用奸猾之人,拒忠直之言,罢无罪台谏,一举而三失具焉。殿下莫大之过举,请须俯从。”传曰:“此非过举,而以为过举,是彰君之恶也。”弘文馆副提学李承健等启:“台谏之言,非徒不纳,又罢其职,不胜惊骇。”传曰:“予有未宁,不御经筵,则不有敬骇之心,乃以罢有罪台谏为惊骇,是何等言也?”更启:“台谏所论,乃正言格论。非徒不听,又从而罢之,此臣等所以惊骇也。在外之臣,不知上体未宁,故请御经筵。及闻上教,不敢更请,岂不有惊骇之心乎?今虽罢之,后之台谏其肯含默乎?请从所言,亟还其职。”传曰:“承旨宋轶、副提学李承健皆予东宫时书筵官也。尝言:‘纳谏者,人主之美德。’予亦不忘于心矣。非不知纳谏之为可嘉也,然今台谏命复职则不从,命分台则不从,予不得已而罢之也。”更启:“台谏久不治事,弊实不赀。闻,大司宪洪兴诣阙时,民有遮道诉冤者。今虽罢此,后来者亦岂不诤乎?古人云:‘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请从其言,使复其职。”传曰:“《书》云:‘可爱非君,可畏非民?’又曰:‘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又曰:‘民之所欲,天必从之。’予亦知民之不可轻矣。然使民遮道诉冤者,过不在予,在于台谏之废事也。”更启:“民之怨咨,由上不纳谏,使台谏废事也。今命复职,听纳其言,则民之怨咨,一朝得伸。”传曰:“前日经筵以韩歆谏死为光武之失,予亦不忘于怀。然不从予命,故不得已罢之。”更启:“古人云:‘乐闻直言鲠直之言,虽逆于耳,而利于事,不可不从。’经曰:‘百姓有过,在予一人。’今教云:‘百姓怨咨,过不在予,在于台谏。’人主不当归罪于下也。”不听。
○议政府启:“臣等观历代帝王待台谏之道,言之善者则从之,其不善者优容。今台谏所启,固至当之论,而一朝罢职,非徒当时臣民缺望,恐有讥于万世也。”传曰:“是政丞等疑畏台谏而言也。予命罢职,亦不非也,而以台谏之言为是,此非助我者也。若然则人言孤立无助矣。命就职而不肯从命,虽换他司,岂肯䩄颜就职?故特罢之耳。”
○传于政院曰:“虽娶同姓,无妨乎?祖宗朝亦有娶同姓乎?”承旨宋轶启:“臣等未知,请问诸礼曹。”礼曹启:“昔鲁昭公娶于吴,为同姓,故讳之谓之吴孟子。《礼》曰:‘不娶同姓,以厚别也。’又曰:‘不知姓则卜之。’臣等意,不可娶也。国初礼制未备,容或有之。自世宗朝未尝有焉,今不可娶同姓也。”传曰:“知道。”
○吏曹判书柳洵等启:“今观罢台谏传旨,台谏不可久旷,当急填差。然台谏之言,虽似过中,不可罢职,请须优容。”传曰:“卿等但当差除而已,不当言也。”又启:“自祖宗朝,台谏未有言事而被罪。若不得已递之,则当换他职,不可罢也。虽递之,后之台谏亦岂不言?然则徒为纷更,而祗重殿下之过耳。今虽不得尽从其言,然从其可从者而改之可也。”不听。
5月11日
○壬子,命下内官朴孟昌于当直厅,决笞五十。
○弘文馆副提学李承健等启:“台谏言虽失中,固当优容。今所启乃正论,请还其职,即听其言。”传曰:“若非台谏,则可用刑杖而罪之。此乃直言,故只罢职耳。”承健等书汤从谏弗咈,改过不吝。纣崇信奸回,放黜师传。伊尹诰太甲曰:“与治同道罔不兴,与乱同事罔不亡。”等语以启:“殿下若纳谏而改之,则与汤之从谏弗咈,改过不吝无间,而罔不兴矣;若拒谏而罪之,则与纣之崇信奸回,放黜师保无异,而罔不亡矣。台谏虽非师保,其纠正愆违奚异?今在初政,固当愼其所与而已。”传曰:“惟受罪浮于桀。予虽庸愚,岂至于纣乎?崇信奸回,必指士洪也。然士洪辈,亦以功臣而加资耳。放黜师保,是指台谏也,岂可谓之师保乎?”更启:“臣等非比殿下于纣也,只举善恶辞端,欲使殿下去纣之恶,而从汤之善也。且非以台谏为师保,以纠正为责,直言不讳,故言之耳。”不听。议政府启:“自古罪言官,乃叔季所为,非美事也。教云:‘疑畏台谏。’臣等岂有是哉?此圣德所关,不敢不启,请须优容。”不从。
○六曹堂上启:“台谏心有所怀,则毕陈无隐。今以言事罢之,非徒臣等闻而骇愕也,使后世闻之,恐有议之者,请须优容。”不听。更启:“凡事虑其始终,庶无后弊。今若罢之,而后来台谏不言,则似或可矣,不然,臣等恐殿下徒有拒谏之名,而无益于国矣。自祖宗朝,未有言事而罢者,请思其始终而优容之。”不听。
○弘文馆启:“昔唐宪宗谓李绛曰:‘比台谏多朋党,论奏不实,皆陷谤讪。欲黜其尤者,若何?’绛曰:‘此非陛下意,必憸小以此荧误上心。自古纳谏者昌,拒谏者亡。夫人臣进言于上,岂易哉?君尊如天,臣卑如地,如有雷霆之威。彼昼度夜思,始欲陈十事,俄而去五、六。及将以闻,则又惮而削其半,故上达者才十,二耳。何哉?干不测之祸,顾身不利耳。虽开纳奖劝,尚且不至。今乃欲谴诃之,使直士杜口,非社稷利也。’帝曰:‘非卿言,我不知谏之益。’夫李绛唐之一宰相也。一言其非,宪宗即改无留,故称唐之令主。今也非徒臣等言之,三公、六卿亦皆言之,是举朝皆曰不可也。殿下既知公论所在,请即复职,而听其言。”传曰:“虽使就职,必不肯,故不听。”
○六曹更启:“台谏欲使殿下听纳,故激切其言如此耳,岂有他意?今若罢之,则臣等恐弊将不赀矣。”不听。
○弘文馆更启:“殿下若听其言,而命就职则是,台谏尽其责也,岂不就职乎?殿下所与图议国政者三公、六卿,而皆曰不可则公论所在可知。殿下不从其言,谁与图国政乎?请须听纳。”传曰:“尔等以三公、六卿之言为公论乎?”更启:“殿下若听三公、六卿之言,而改之则是为舍己从人,与尧、舜同矣。古人云:‘谋从众则合天心。’三公、六卿之言,岂可谓之非公论乎?”六曹更启:“今闻传弘文馆之教,不胜惶惧。今若罢之,则弊将不赀,故臣等渎启耳。”传于六曹、弘文馆曰:“台谏之心,自以为可,不肯听命,似有慢上之渐,不得不罢也。”弘文馆更启:“谏官立于殿陛之下,天子曰:‘可。’谏官曰:‘不可。’天子曰:‘不然。’谏官曰:‘然。’与人主争是非。台谏之责,固当如是,人主不可加以威怒也。且古人云:‘疑则勿任,任则勿疑。’今之所与议国政者,惟三公、六卿,既以三公、六卿之言为非公论,则将安所取公论乎?李世佐、卢公弼、申浚、赵益贞等,皆与于功臣加资,而亦来启之,可知其公论矣。”不听。
○弘文馆更启:“古人云:‘先庚三日,后庚三日。’思其终始之谓也。殿下罢此台谏,后来者亦岂不言?徒得拒谏之名而已,请思其先庚后庚之义。”传曰:“《书》曰:‘臣下不匡,其刑墨。’为臣者固当如是,然台谏之言过矣,故罢之。”更启,不听。刑曹判书朴楗病不诣阙,上书曰:
台谏耳目之官,绳墨之地。台谏不尽职,则朝廷纲纪,一朝扫地,人主亦不得闻其过矣。若直言极谏之士退,则阿谀媚谄之人进,其势然也。谠直远而奸邪近,则将何以为国?稽之于古,其曰:‘辟四门、明四目、达四聪。’其曰:‘舍己从人,乐取诸人。’唐、虞之美也。其曰:‘禹拜昌言。’其曰:‘从谏弗咈。’其曰:‘访予落止。’三代之盛也。后世明主亦皆虚怀纳谏,乐闻谠论,假借颜色,犹恐不尽其直言也,牵裾、折槛,辉映史策。我朝列圣相承,待台谏如公卿之重,其所以重其任、宠其人者,诚以职系绳愆纠谬,非如百执事各管一事也。其进之也愼简,其退之也以礼,各尽其心,无有忌讳,故治隆于上,俗美于下。殿下即位以来,台谏伏阁之日多,坐台之日少,频频递之,有亏治道。至于今日,以极谏之故,皆令罢职,在廷之臣,孰不惊骇?人畏罪谴,箝口自保,则国事将日非矣。
不听。
5月12日
○癸丑,议政府启:“唐之太宗好闻谏言,一有进言者,必优赏之,故人臣皆得尽言。至其晩年,渐不如初,然有言必从。且古之人臣,至有牵裾极论者,似无礼也,而君不加罪,必优容之,此皆盛德之事也。大凡人君之于言官,言虽不中,必优容之。然后臣得尽言,而上下相孚矣。臣等以圣人望殿下,而殿下加罪言官,国人皆觖望,请须优容。”传曰:“予非不知罢台谏之为非,在世宗、成宗朝台谏岂如此小事,累日庭论,以至辞职乎?卿等不计台谏之非,敢来启之,卿等误矣。”更启:“台谏虽小事必谏,纳君于无过之地。若曰:‘遇大事当论之,小事不必论也。’则非台谏之职也。苟不谏止,其微终至于大事,则末如之何?台谏亦岂不畏𫓧钺之诛,而必尽言极论者,诚以责难为己任也。若遇事,暂论而旋退,则是不能尽其职,诚可罪也。殿下前日教云:‘台谏当不畏斧钺,尽言不讳。’今教云:‘予非不知罢台谏之为非。’如知其非,何可遂也?”不听。更启:“今台谏累启不已,非为私也,为国家也。且言人过失,必见嫉于其人,而今台谏极论士洪等之罪,岂不知见怨于此辈乎?若恶人之怨己,而有怀不达,则岂台谏之职乎?”不听。
○承旨愼守勤等启:“守勤亦与滥爵之列,宜速改正。今台谏见罢,而政府言之。政丞乃师傅也,请从老成人之言。”不从。政府启:“臣等闻殿下过举,不敢不启,而皆不允,臣等不可安然退归。”弘文馆启:“人君为政,当访问大臣,而今不从三公、六卿之言何哉?请速听纳。”传曰:“此是牵制于台谏之言也。《书》曰:‘惟辟玉食。’注曰:‘权不可下移。’又古云:‘政在台谏则乱。’且卿等云:‘罢台谏祖宗朝所无。’然世祖尝罪之矣。”政府更启:“臣等岂有牵制,而有是言哉?但以公论启之。夫权之下移者,赵高指鹿为马之类是也。鹿马相异,虽孩童可辨。赵高以鹿为马,则群臣莫敢言鹿,二世亦不敢言者,诚以权在赵高也。今台谏之论,非权在于下也。教云:‘政在台谏则乱。’非台谏,乃台阁也。汉光武不任三公,而专任台阁,以纠察诸事。台阁近侍也,如今之承旨,而爵则稍高。是时政在近侍,而群臣莫言其非,故乱。后世设台谏,以纠其非。为台谏者,虽大臣过失,尚且不饶,然后大臣有所畏,而不敢为非,此所以不至于乱也。今台谏,虽面诘臣等之过,是公论,非私愤也,何怨之有?请须优容。”弘文馆更启:“台谏之言,岂无是非?若所论不是,则馆员非一二,岂皆风靡而从之乎?今三公累日来启,其公论所在可知。教云:‘世祖亦尝罪台谏。’祖宗虽有此事,殿下宜法其善者,不宜法此事也。”传曰:“今台谏云:‘革罢弘文馆、台谏,则下无渎启,上无传教之烦也。’此忿慢之言也。其欲罢弘文馆者,为予不御经筵而发也。气候未宁,故不御耳。台谏此言,岂其可乎?卿等其辨之。予当斟酌。”政府启:“台谏之言,虽似过中,然其心以为,言不激切,则不足以动人主之听也。必须优容,然后言路不塞矣。”弘文馆书启:
《书》云:“殷之即丧,指乃功,不无戮于尔邦?”苏氏注曰:“祖伊之谏,直言不讳,汉、唐中主所不能容者,而纣虽不改,终不怒。祖伊得全,则后世人主有不如纣者多矣。”此祖伊痛殷之将亡,而进言于君者也。以革罢弘文馆、台谏之语观之,其轻重,大不侔矣。祖伊之言,岂欲殷之亡也?乃所以救其亡也。台谏之言,岂真欲革罢也?不过欲激切其言,使殿下动听也。
传曰:“古人云:‘谋及卿士。’予之所与共治者,卿等也。特从卿等之言,命台谏复职,然其所言,断不可听也。”
○台谏承召来启:“臣等不得其言,故辞职,而今命复职。台谏虽小事,不得其言,则不宜在职,况已命罢乎?就职为难。”不听,更启:“士洪等辈,不可不改正。”传曰:“近者卿等不就职,若相斗然,故命罢职。今政府言之,故又命复职。废事已久,其退去治事。所言断不可听。”更启:“殿下过举,不能纠正,而敢治事乎?殿下既知其非,故庸琐之徒,皆已改正,而大奸巨猾之资,尚不改正,此臣等所以不得退去,而长立阙庭者也。”不听。
5月13日
○甲寅,台谏等启:“不从臣言,则不敢就职。臣等只举其甚者论启,殿下从之,固无难矣。”传曰:“士洪则既以小人斥之矣。人有过失,岂独崇祖?但不败露耳。今若改之,是禁锢也。”不听。更书启曰:
殿下以士洪为小人则是灼知公议所归也。士洪之奸,非一朝一夕之故,自其家世而然。其父元浚初与李贤老,阿附于瑢。既而,盗用书板药饵。且于国试代述得罪,禁锢久矣。况元浚、士洪博知风水之术,而为光载请营公主家于王都禁地,其奸谲甚矣,而即被朝议所驳,未遂其欲。且士洪城府深密,骄蹇阴贼,原其情则虽古卖国之奸,无过于此。科举国家公选也,其子熙载乳臭,未辨鱼鲁,而得中丙午年进士壮元。时人作诗,题其门曰:‘任童今得壮元郞,二老文章不显光?’二老指元浚、士洪也。熙载又于戊申鄕围,用术中试。成宗听台谏之驳,遂罢其榜,士洪之奸不一而足。况私植朋党,浊乱朝政之贼,虽置之重典,犹为不足。成宗终不加一资,虽管押使、假卫将,亦从公议不授,其为宗社深意可知。若命考《成宗实录》,则殿下必惊心惕虑之不暇矣。崇祖尝判户曹,私结市人,盗贩济用监毛物。私通船夫,以新米擅给漕运船价。又私纳马之徒,以济用监品好绵布冒法给价。又交防纳人,各官奴婢身贡,不从见样,皆以细布督纳。且金迁仓库盖瓦,密令其奴,伸状请买,擅私用术,移文许买。事觉当坐重典,特蒙末减,投窜于外。成宗待崇祖,不计功臣之意可知。其后犹不惩艾,教其子承忠,诬告其妻失行孕子,自毁纲常,原其情,不可一日在朝廷也。殿下亦知贪状,特改司赡寺提调矣。得琳则位极骄生,至与德源君曙抗衡争斗,是犹犬吠旧主,其罪甚重。宦寺之患,则前疏尽之,请皆改正。
不听。更启:“祸国大蠹,莫甚于士洪辈。殿下若虑社稷安危,顾不忧惧乎?臣等区区迫切之情,不能自禁,冒犯天怒,而殿下曲护邪类,固拒公论,岂圣人改过不吝之意乎?”不听。
5月14日
○乙卯,台谏书启曰:
臣等尽书士洪等平生大奸之状以启,而其所犯,臣子所不忍为也。殿下以此所犯为是,则是不忧社稷也,若以为非,则何吝而不改乎?历代小人形未兆,而终误人国者,以其时君陷于似是之非也。如士洪等奸状滔天,以殿下照奸之鉴,明若观火,而迁延不断,未审何谓耶?臣等不胜痛哭流涕之至。今闻,庆尚道五官雨雹,禾稼损伤,飞禽击死,灾变莫大于此。请引咎自省,停明日赐宴,以尽弭灾之道。
不听。更书启曰:
士洪等大奸有关社稷,甚可畏也,请亟改正。夏日雨雹,阴胁阳之象,君子道消,小人道长之兆也。灾岂虚生?请讲论治道,访问疾苦,以究所以致灾之由。且已经大事,君臣上下不可放纵逸乐,请停明日赐宴乐。
御书答曰:
卿等云:“讲论治道。”此言良善。然近者违和,故停经筵耳。今也天气渐热,易生疾病。隆寒盛暑,则罢宗学者,虑其生疾也,而况关国之一身乎?明日之宴,非如嗜酒纵飮,乃因庆事也。岂必停此然后,乃为修省乎?士洪等事,不允。
又启,御书答曰:
奸凶虽重,近日词讼迟滞,蚩氓怨咨,大胜乎彼,毋执牢志,退伸众冤。
又上札曰:
御书云:“今之所启,无馀观矣。”臣等不胜欢忭以为,殿下明睿所照,奸贪情状,若烛照龟卜,诚社稷臣民之福也。至今未见改正,而以塞忠谏之路何也?臣等闻,宋臣吕公著言于神宗曰:“唐太宗所以能成王业者,以其屈己从谏也。”盖屈己从谏,乃王道之所以成,而尤急于嗣大历服之初也。人主即位之始,万化惟新。一政令之出,一恩威之施,万民莫不拭目以观,其可有一毫私意于其间哉?今者士洪大奸,得以陞嘉善;崇祖大贪,得以玷正宪;得琳贱口,得以污崇政,以至熏腐之馀,亦得加阶。殿下此举,果出于公乎,出于私乎?万民拭目,以为何如也?是宜改过不吝,从谏以流也。奈何牢拒而莫之听乎?假如前代之君大奸如士洪者爵之,大贪如崇祖者爵之,贱口如得琳者爵之,公器之滥,至于如此,则殿下取以为法乎,取以为戒乎?若取以为法则已矣,取以为戒则其可不改,以累公器乎?其可牢拒,贻讥后世乎?以此观之,决不可不改也。又闻,庆尚道雨雹,正当农月,其为变异大矣。谨按《春秋传》,雹者阴胁阳之象,而天之示人微矣。盖天心仁爱人君,凡政事之失,生民之怨,一有所感,则先出灾异,以谴告之。犹不自省,又出怪异,以警惧之。警惧之不已而乃曰其如,罔有悛心,则伤败乃至,其可委灾变于妄作,而莫之惧乎?伏望殿下,下愼人事,上答天谴,以尽弭灾之道。
御书答曰:
言似至矣,事不可听,速退伸冤,以称予修省之意。
更书启曰:
宋司马光曰:“人主之于臣下,患在不知其奸。彼或为奸而上不之知,犹有所畏,既知而不能去,则彼知其不足畏,放纵而无所顾忌。”殿下前教云:“士洪小人。”又教云:‘奸凶实重。“此正大禹所谓:”知人则哲。“傅说所谓:”知之曰明哲。“实宗社臣民之福也。殿下之教如此,则奸凶贪邪,不能逃于殿下之明鉴,从而改之,正在今日。
御书曰。
剧易此辈,虽易于反掌,一弃其人,则终为禁锢。古人云:”一妇之怨,六月飞霜。“则丈夫之怨,大于此可知。卿等详观予意,则反心退去。
又上疏曰:
臣等闻,人者天地之心也,人主治天地之心者也。天地不能自治其心,而使人主治之,则致祥、致异,其责在君。唐、虞之世,其君尧、舜,其臣皋、夔、稷、契,曰都、曰兪、曰吁、曰咈,共工则流之,驩兜则放之,三苗则窜之。君歌敕天,而臣载赓之,时雍风动,而四方和平,凤仪、兽舞则有之,天灾则无之。此尧、舜能治天地之心,而致祥之验也。三代则其君禹、汤、文、武,其臣益、伊尹、周公,谏行言听,仪狄则疏之,葛伯则征之,飞廉则杀之,恶来则戮之。君歌征角之招,民兴击壤之讴,穆穆迓衡,而万邦咸宁,龟文、麟趾则有之,天灾则无之。此禹、汤、文、武,能治天地之心,而致祥之效也。自秦至宋、元,上下数千载之间,岂无中主、具臣乎?然君子道长之日少,小人道长之日多,君臣无都兪、吁咈之相须,小民有诪张、咀咒之胥怨。时则有不当食之日,有不当震之雷,以至草妖、木怪之变,不可殚纪。此叔季君臣不能治天地之心,而致异之迹也。恭惟我殿下治配乎二帝,功冠乎三王。成宗二十六年所养之人才,殿下悉有之;成宗二十六年咸和之万民,殿下悉临之;成宗二十六年太平之政,殿下悉受之,殿下虽垂拱无为,宜其有唐、虞、三代之祥,无叔季天变之异矣。奈何即位以来,不三数年,天变屡谴,地怪荐臻,阴雾非时,雷震失候,以至边城居民年年无故自夭,臣等不识天数之适然耶,人事之未至耶,何变故之若是多也?今者庆尚五邑,有雨雹之灾,禾稼损伤,鸟雀击死,此岂细故?以庶征观之,虽纯阴之月,此非休征矣,况阳气方旺,万物长养之时乎?此正《洪范》五行传所谓阴胁阳者也。以一家言之,父为阳,子为阴;夫为阳,妇为阴。以国言之,君为阳,臣为阴;君子为阳,小人为阴。父子、夫妇失道,而家不和焉;君臣失道,而国不和焉。厥今士洪之大奸,崇祖之大贪,得琳、孝江辈之憸邪,皆得崇品,时政之失,莫大于此,而左右皆曰不可则左右之心失和矣。三公皆曰不可则三公之心失和矣。六卿皆曰不可则六卿之心失和矣。侍从皆曰不可则侍从之心失和矣。台谏皆曰失和则台谏之心失和矣。士庶人皆曰不可则士庶人之心失和矣。况台谏缘此伏阁,已六旬有馀日矣。簿书多滞,冤枉未伸,则狱讼者之心亦皆失和矣。《书》曰:”天聪明,自我民聪明。“人心失和,则天意从可知矣。臣等不知某事之失,而致此灾也,《中庸》曰:”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是则致和之机,在殿下一转移之间,而以数三奸凶之故,失一国臣民之和可乎?昔宋之王安石以三不足之说,谀天子。天子不悟,而其计得行。谗谀成市,祸延天下,天下之心失和,天灾地怪史不绝书。况士洪亦以三不足之说,试谀于成宗,成宗则如见其肺肝,一罢之后,终不加一资,今复扬而显之,未审天意以为如何。高丽家法,虽无足取,所可尚者,崇重台谏,而台谏之维持居多。立日官而日官之助亦不为少,自中叶以后,权奸当国,言路蔽塞,所存者只日官耳。及日官以直奏诛,则灾变不以实闻,而浸浸为恭愍之世,此殿下殷鉴也。殿下引躬自责,勿以臣等之言为忤旨而拒之。公议之所归,天灾之所谴,请三思深省,凡可以弭灾之道,无所不至。士洪等滥爵,即先收改,则唐、虞、三代之化,可以坐致,而天灾地变不为殿下忧矣。《书》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伏愿殿下,潜心焉。
御书疏尾曰:
卿等以札字文章为日事,纠百官、正风俗之任安在?毋忽予言,以称台谏之职。
更书启曰:
御书云:”剧易此辈,易于反掌。“其疾恶去邪之圣心,正如《大学》传所谓惟仁人能恶人也。彼辈罪大恶极,而至今得保首领,安富尊荣,天地鸿私,已逾涯分。虽改一级,何怨之有?况臣等所启,非如流放窜殛之刑,而禁锢之也。只改滥授之资,以杜其渐耳,异于一妇之怨,六月飞霜者矣。臣等闻,烹弘羊乃雨之语矣,未闻去奸邪一级,而召灾变也。特改此辈如殿下所教反掌之易,则殿下之心一正,朝廷百官正,万民正,心和气和,天地之和自应矣。
不听。
5月15日
○丙辰,王率百官,上慈顺王大妃徽号册宝,进笺称贺。御正殿,受百官贺。传于承政院曰:“前已大赦,王妃封崇后有赦,今亦颁赦何如?”政院启:“一时庆事,不可更赦。若为大妃欲赦,则只宥轻系。”传曰:“其略宥轻罪。”
○坡平府院君尹弼商等启:“前已大赦,不宜更赦。且颁赦未久,犯罪亦少,下传旨于政府,使中外只赦放杂犯杖罪以下。”从之。遂下传旨曰:“予惟眇末,叨袭丕緖。尚赖三大妃教诲之助,以至今休。玆讲缛仪,加上两大王大妃尊号。第以王大妃属持私服,未举徽称,乃于本月十五日,亲率百僚,奉进宝册,熙事已成。虽前日赦宥,瑕垢尽涤,然今日大庆,不可不与众同欢。自今月十五日昧爽以前,中外杂犯杖一百以下咸宥之。”
○台谏书启曰:
士洪奸凶之极,请即改正,以弭天变。二月既赦,今又三月而赦,则贼良民之甚,莫大于此,请停之。臣等更闻,庆尚雨雹,非止如鸡卵,头畜被击惊骇,声动溪谷,禾麻损伤殆尽,经日乃消,天灾之变,近所未闻。恐其道监司不以实闻,请令监司更审驰启。且益加修省,停今日宴乐。既停两殿进丰呈,则尤不可赐臣僚宴乐。
不听。
○政丞等启:“今有雨雹之灾,所当恐惧修省。今日因庆事赐宴,若不可停,则请勿赐乐。”从之。
○台谏又书启曰:
御书云:“纠百官、正风俗之任安在?”臣等以谓,去奸凶滥爵赏,纠百官之事,而蠹国之奸,以此知惧。邪不胜正,贱不陵贵,则正风俗,无大于此也。赦者贼良民之甚者,不数月而三赦,为恶者何所惩乎?
不听,命使参宴,更启:“今既灼知奸凶,则不可长其心,以售其奸,请即改正。且臣等已启赐宴乐未便,不可参宴。”传曰:“是亦逆命也,其勿复杂言,即往参。”台谏上札曰:
士洪尝劝成宗勿纳谏言,欲使下情壅蔽,其计奸矣。谄以勿忧天谴,欲止圣心修省,其计奸矣。阴结邪党,行迹诡秘,其计奸矣。潜图私好,谋陷淸流,其计奸矣。请禁忌地,欲营子业,其计奸矣。用术国试,占魁幼儿,其计奸矣。崇祖党市人,盗贩国用毛物,其心贪矣。结船夫,用私漕转船价,其心贪矣。通马主,滥给国用绵布,其心贪矣。交防纳人,以细布擅纳身贡,其心贪矣。令家奴谋利金迁盖瓦,其心贪矣。教子诬告其妇淫行,其心尤可丑矣。玆二贼所犯,天地所不容,虽置之大辟,犹为不足,何恤乎削一级之滥?且得琳贱口,而吠旧豢;孝江宦寺,而欺天聪,又可贷乎?昔孔子为鲁司寇,将诛少正卯数其罪,一曰:“心辩而险。”二曰:“言伪而辨。”三曰:“行僻而坚。”四曰:“志愚而博,智足以移众,强足以独立,此奸人之雄也。”以此观之,士洪、崇祖之凶恶,比之少正卯,大相远矣,而至今盗窃鸿恩,坐享富贵,不啻如父母之于子也,岂可长其心,复售其恶哉?其渐甚可惧也。舜之去四凶,成王之诛管、蔡,以其倾覆之徒也。殿下其不惕然感动乎?请俯从公议,以护无疆之基。
不听。摘崇祖诬告其妇淫行之语,问曰:“此近者宪府所鞫之事乎?”台谏等曰:“是也。崇祖子承忠妻父申叔彬,诉冤请辨,故臣等鞫之定役矣。其弃妻文曰:‘余承父命。’此崇祖教之也。且崇祖语申叔枝曰:‘汝兄女非道孕胎。’其教之也,明矣。”
○赐封崇诸执事及东西班二品以上,台谏、实录厅、入直诸将、承政院,宴于明政殿庭。对崇时执事,赐物有差。大妃亦赐物于诸执事及承旨、注书、史官等。
○弘文馆应教李守恭等上札曰:
殿下以大妃封崇,特降赦命。此虽出于显亲之至情,然今年二月,祔成宗于太庙,大赦中外。又于三月,加上两大妃尊号,又册封王妃,亦肆赦,小人之幸亦已多矣,今又肆赦。古人云:“一岁再赦,善人喑哑。”一岁再赦,犹且不可,况数月之顷,至于三赦乎?且当初两殿上册之日,以大妃方在私服,不得同举缛仪,然尊崇之典,则已定于当日,今不可别施恩命也。假如尊崇三殿,各在异日则可一一施恩命乎?
不听。
5月16日
○丁巳,台谏论士洪等事,不听。又启:“近来久不视朝,死囚多滞。前日请御经筵,辞以眼疾,故请使经筵官讲论于前而听之,又不行。君臣疏隔,无有甚于此时,壅蔽之患,甚可惧也。且承政院秩中,正三品迁叙时,升二品,祖宗朝故事。今陞嘉善、嘉靖资者,犹在其位,甚违古制。”传曰:“予若安宁,何不御经筵?朝贺、常参暂行乃罢,经筵恐久坐生疾,故不御耳。”台谏更论士洪等事,不听,遂辞职。
○雪城守铁丁献樱桃。承旨宋轶启:“人臣不可私献,请勿受。”传曰:“铁丁前年亦进。此不甚害于义,其受之。”赐角弓一张。
○弘文馆上札曰:
《易》曰:“无初有终。先庚三日,后庚三日,吉。”程颐释之曰:‘无初始未善也,有终更之使善也。出命之道,当如是也。’今殿下不愼于始,滥施爵命。始虽未善,当思有终之道,改之则吉矣。台谏伏阁,易月逾时,正论愈激,天听愈高。虽纪纲日紊,国事日非,而略不省悟,以台谏辞职为常事,少有忤旨,辄罢不疑。三公、六卿力陈不可,然后仅复其职,而其拒直言,则弥固也。以一爵命之滥,殿下之过如是其益深,殿下何不思先庚后庚之义乎?
传曰:“尔等在经幄论思之地,遇可言之事,一再启之而可止也。今台谏言事将止,弘文馆继之。弘文馆言事将止,台谏继之,互相首尾。若是则弘文馆亦台谏也。不听。”
5月17日
○戊午,有羊三头,逸入仁政殿。政院启:“殿庭乃朝廷百官观瞻之地,畜羊自有其处,而典守者不谨,使之逸出,请痛惩。”传曰:“予不识羊,故观之耳。”即命放之。
5月18日
○己未,传旨汉城府:“宫墙外限百尺,禁人造家之法,载于《大典》。今昌德宫墙外,净业院、成均馆等处尺限内,多有人家,似乖于法。其给空地,待秋以渐撤去。”
○召台谏复职,台谏启:“前日不纳臣等所论,而命罢职。臣等以不能格君之非为恨,及闻复职之命,意殿下必改之,私自喜焉。今复论启,而拒之弥固,此臣等所以又辞也。若不听臣等所论,则万无就职之理,速以贤者代之。”不听,又辞。
○政院,书启台谏废事之害曰:
纠察废而百执事解怠,庶务不治。举劾废而礼义不张,贪污无忌,淫邪自纵,奸猾自肆。伸冤废而狱囚久系,词讼积滞,非但都下之人抱屈莫伸,来自远方,赢粮赴诉,哀号道路者,不知其几。禁乱废而奔竞不戢,滥伪日滋,奢侈无所畏,群飮无所惮,市井奸细之徒,玩法罔利者,不可胜数。臣等在近密之地,凡台谏所启,未尝不揆之于心,所言未必皆是,然此则所不得不言也。士洪在成宗朝如管押使、假卫将之任亦不委之。崇祖得罪贪污,窜谪于外,幸蒙恩宥,仅得放还。得琳则世祖授嘉善,乃曰:“得琳之职尽于此。”宦寺亦于祖宗朝一不滥爵。惟玆四人,非有勋劳,特以先世之微功,加资可乎?且前教云:“政院亦台谏也。”臣等不胜惶恐。然居近密之地,如此之弊不可终默。臣龟孙、守勤亦与于滥爵,然弊至于此,何计臣等之嫌乎?
传曰:“弊则果然矣。然若官俳优人,则论执似亦有理。功臣加资,何至于大过乎?此必依附台谏而言也。政院但出纳王命,如有所问,则对之而已,言事非其任。今乃逐条书启,亦为非矣。数人加资,论执至此,是权在于下,不在君上也。后嗣当改之,予则决不可改也。”
5月19日
○庚申,兵曹判书卢公弼等启:“前日左卫酋长送书契,请见童淸礼。臣等以为,许令往见,无损于国家,而万一彼人因此归顺,则西方疲卒可得休息。且择秩卑解事武臣,与之俱往,俾采虏之情伪,兼审山川险易、道路迂直,则后日倘有问罪之举,所向不迷矣,以朝议不可遂止。今又三卫都督皆致书契,请见淸礼,其情难知,然臣等以为,淸礼往来虏中,有更来之语,而竟不至,故彼疑我国之有谋,汲汲求见,欲知其情欤?自庚戌年构衅以来,尚恐我兵入攻,不遑宁处。今因此机,欲令淸礼导达诚款,以成和好之计欤?淸礼之归,当有赐物,故急于相见,以邀恩赏欤?要之不出此三者。自古帝王待夷之道,叛则讨之,服则抚之,不过恩威二柄而已。今野人,屡犯边境,而不能举师讨罪,声言归顺,而又不即施恩招纳,而欲坐令胡虏慑服,以绝寇盗之心,斯亦难矣。三卫之请弥笃,今若不遣,则将何辞以对?古人云:‘百闻不如一见。’李克均久在西边,备谙虏情,必知所处。请召之,与前议之臣,遣归便否,所对之辞更令商确以启。”传曰:“可。”
○先是,尼亇车、兀狄哈、阿乙所等十八人来居永安道锺城越边,下谕敕还本土。至是节度使李朝阳启:“当初出来时,多般严敕,略无还意。虽非诚心归顺,今若迫逐,生衅可虑,何以措置?”兵曹据此启:“国家辛亥年入征尼亇车之后,怨我必深,而阿乙所等三户摠十八人,去年十月,自尼亇车出来,愿居越边加讫罗地面。本曹疑之,令边将督还。今观节度使所启,其势固非口舌所可制。初则督还,而不肯听从,遂许留居,则非徒亏损国威,继此而来者,亦无畏忌,非所以示威也。必欲遣还,则当拿致许接者,治其拒命之罪,或举兵而入,坏撤庐舍迫逐之,然后乃可也。但彼人实为尼亇车之种,未可的知,且称向国出来,又无构衅于我,而疾之已甚,则人面兽心之辈,岂无怀怨肆毒之心?后日边患,亦为可虑,请收群议措置。”从之。
○召台谏复职,又上辞职状曰:
唐白居易为翰林学士,因事进谏,言甚切直。宪宗不悦,语宰相李绛曰:“居易小子,是朕拔擢,致名位,无礼于朕,朕极难奈何?”绛对曰:“居易所以不避死亡之诛,事无大小,而必言者,盖酬陛下拔擢耳。陛下欲开谏诤之路,不宜阻居易之言。”宪宗曰:“卿言是也。”由是言多听纳。臣等所以不避群邪切齿之怨,敢冒一人难犯之威者,诚以欲报罔极之恩,而伏阁六旬,尚未回天,非徒得罪于居易,抑亦无补于殿下,乞罢臣等之职。
5月20日
○辛酉,御仁政殿,接见日本国使二十五人,赐物有差。
5月21日
○壬戌,召台谏复职,台谏来启:“士洪在成宗朝,台谏斥言亡国小人,成宗教曰:‘终吾之世,不复用之。’世宗朝如宦寺之辈,位不过嘉善,然得嘉善者甚少。医官卢仲礼谨愼人也,亦不过通政。世宗之爱惜官爵如此。至世祖朝,宦寺杂流滥爵无限品,至今因循,此弊法也。殿下不法世宗、成宗,而徒守弊法可乎?况孝江罪犯深重,尤不可滥施爵命也。臣等前启,以若不得请,终不敢就职。今若就职,则罪名虽殊,欺君则与士洪何异?”传曰:“成宗终吾世不复用之教,谁听之乎?”台谏启:“士洪罪恶重大,言之者非一。不可的指为某人听之,然其时中外喧腾,谁不闻之?今《成宗实录》垂毕,若命考之,则士洪之罪恶班班可见矣。”王命考《实录》。
5月23日
○甲子,实录厅书任士洪罪名及台谏前后论启之辞以启,传曰:“成宗虽教云后不复用,其后不弃录用。以一士洪加资,国家何遽倾危乎?召台谏语之。”台谏来启:“任士洪人人皆指为小人,而了无羞愧之心,志气扬扬,百端窥觊,谋欲进用。成宗经筵后,侍讲之臣皆出,士洪独留启曰:‘台谏之言不足尽听。’史臣安润孙闻而书之史策,士洪父子以此衔之。其后任元浚以润孙为怨望,诬谮成宗,成宗信之,赖许琮力辨,然后得解。今若用之,则正人君子一网尽去,宗社之危不俟终日矣。自古人君用小人之始,皆以为,虽用此一人,何遽至倾危?不知骎骎然陷于其术,终至于丧国,可不畏哉?且以屋之一间比之,则三栋虽完,一栋挠则屋从而覆。虽一士洪,今若录用,使行胸臆,则亡国何难?”传曰:“卿等以屋比之,一栋将挠,则为家主者,其肯坐视而不扶乎?今士洪虽欲行其术,若至误国,则在朝之正人君子,岂不救之乎?卿等以士洪为谋欲进用,然其所为,乃书写等事,岂为谋进乎?”台谏更启:“殿下一法成宗可也。成宗教云:‘后不复用。’殿下终成宗之丧,今几月矣,乃不从其教乎?昔苏辙言于神宗曰:”奸人之始,以台谏折之而有馀。及其既盛,以干戈御之而不足。’殿下今不从台谏之公论,及其误国也,虽有正人君子,亦无如之何矣,其及救之乎?臣等不能回天,在职未安。“遂辞。
○传曰:“广智门外警守,临压后苑,太近于门,把直军士有窥觊之弊,令退营于低卑处,只使望见其门可也。”王放兽于后苑,因自驰猎。恶守门军卒窥觇,故有是命。
5月24日
○乙丑,穆淸殿参奉林季蕃上辞职状,略曰:
朝廷谬以臣为有孝行,除臣本职,圣恩莫重,曷胜感激?然臣名实不副,内省惭䩄,安敢厚诬圣明,滥叨宠灵?且臣父敉居忠州,今年八十七岁,衰白日深,所恃为命,惟臣只身。今臣任所,距忠州五日程,远离从宦,心实不忍,请递臣职。
承旨姜龟孙启曰:“季蕃初以孝行授职,今以亲老为辞,其心可赏。请于家鄕近处换差。”传曰:“可。”
○召台谏复职,示御书曰:“士洪虽魁憸,岂以一人之事废讼,甚欤?无乃纪纲解弛耶?毋敢以未得回天为患,速退断冤。”台谏启曰:“前者教云:‘考《实录》后,当发落。’臣等以谓,若考《实录》,则必有改正之命,犹教云:‘退行公事。’臣等其敢䩄面就职乎?昔者高宗贤君也,而谅阴三年不言,既免丧犹不言。群臣咸谏于王曰:‘不言,臣下罔攸禀。’令曰:‘梦,帝赉予良弼,其代予言。’高宗之心,以馀哀未尽,故未敢言。今殿下以天纵之圣,前年在丧疚,滥施恩命于小人。今又即政之初,不分君子小人,而汲汲陞资。窃意,殿下自谓‘我固圣也,虽如此为之,无妨也。’古云:‘惟圣,罔念作狂。’臣等尤为殿下惜也。且虽改士洪等之资,于臣等非有利益也,而如此启之者,诚以爱君之情无穷也。殿下教云:‘士洪国之魁憸。’此殿下考其《实录》,灼知其状,而有是教也。殿下此教,与成宗‘后勿复用之教,本意相类。若于今日特下改正之命,则臣等即当退去治事矣,何纪纲之解弛乎,何冤抑之多滞乎?”传曰:成宗虽教云:‘后勿复用。’不能废弃。若以士洪为小人,置而不用,则收一资何难?今则任使,而不加例授之资,则是禁锢矣。且言之答之,若相斗然。如此之事,千古所无,不宜如是也。“更启曰:”教云:‘如相斗然。’古人云:‘与人主争是非者,台谏也。’若进一言而听纳,则臣等何敢如是乎?昔禹戒舜曰:‘无若丹朱傲。’周公戒成王曰:‘无若商王受之迷乱、酗于酒。’德哉此言!若扬其恶矣,然以今观之,舜、成王之盛德,少无亏损,而尤益光大。臣下皆得尽言,亦人君之美德也。士洪之罪,若于其时,依律断之,则死有馀辜矣。今日偸生,乃再造之恩,虽役以木石之事,犹必为之矣。今闻,迁墓志及襄节公碑,皆令书写。能书者多,何必使小人书之乎?臣等以为,不必任使也。殿下已考《实录》,灼知成宗传教本意,则不宜复加崇资也。“又呈辞状,御书其尾曰:
自古台谏不可一日旷也。近日累阙其职,就于私第,何为美事?古人云:‘万乘之国,有争臣七人,则主无过举;千乘之国,有争臣五人,则社稷不危;百乘之家,有争臣三人,则禄位不替。’故今卿等抗教多辞,以谏官言之虽合,以臣言之小有罪焉。予惜人君之失言,重士洪之禁锢,论驳甚切,一拒不允。卿等上谓有君,下谓有冤,毋牢一志,速退其司,豁解蠢民郁抑之情。
台谏承召来启曰:”御书云:‘就私第。’臣等既不得其言,故辞职就第矣。何敢入司中乎?且云:‘惜人君之失信,重士洪之禁锢。’今若改正,则乃是改过,岂失信乎?且所谓禁锢者,置之一处,使不得他适也,士洪则不失通政禄位。今虽只改一资,岂是禁锢乎?“不从。大司宪洪兴启曰:”臣自世祖朝至于殿下,历仕四朝。滥蒙累代不次之恩,位至二品。今殿下初政,过举甚大,故欲进一言,以报圣恩之万一,而迄未蒙允。臣今年六十四,疾病缠身,而因所启事重,长诣阙庭,劳苦已极,欲永辞臣职,以终馀年。“传曰:”汉时王莽秉政,龚胜称疾推印。在莽时则可矣,今不宜如是矣。“台谏呈辞去。
○太白昼见。
5月25日
○丙寅,弘文馆副提学李承健等上札曰:
近日功臣官爵之滥,举朝皆不可,殿下固拒不改,贪奸、贱隶尚据高位,已辱朝廷。至于士洪,考先朝《实录》,备知植党乱政之状,与夫成庙终不复用之意,而诿之失信,尚不改正,殿下何崇信奸回,而独不念公论所在乎?且殿下即吉之后,屡因玉体违豫,久废经筵,罕接群臣,圣学无缉熙之功,下情有壅蔽之患,是岂细故?臣等非欲殿下力疾强学,頣养之馀,苟得和平之日,数引儒士讲论经理,亦养性怡神之道也。殿下何郁郁久居深宫之中乎?且宫城百尺内,禁人造家,虽有国典,然结构已久,自祖宗朝莫之毁者,重民怨也。一朝无故,而撤墙屋者,不知其几百。城中寸土,贵如寸金,营室之具,备亦甚艰。命下之日,号哭载路,聚首相吊,吁天无所,九重深邃,安知民怨至此乎?且台谏以不得其言,辞职废事,已半岁矣。纪纲解弛,冤枉壅滞,滥伪日滋,国事日非。朝廷设台谏,将以备耳目、广聪明也。乃何殿下疑耳目,而自广自用乎?
传曰:“近有暑证,若日气凄凉,则御经筵。人家撤去事,初非不知民怨,然法既如此,命使撤去耳。今卿等言其不可,故勿令撤去。如此弊事,谏之固善矣,然今台谏以不可听之事,久立阙庭,此则其无民怨乎?其问之。”承健等书启曰:
台谏诣阙之时,民欲上言伸诉者,遮道号冤。都下无禁乱,故犯法者肆行无忌。下司无掷奸,故官吏懈位,奉职不谨。此其大略,其馀弊事难以枚举,台谏岂不知弊至于此?所关有甚于此者,故不得不尔。
下御书曰:
此言与彼为一,予问可笑。今赐酒肉,极飮而归。
○尹弼商、鱼世谦、郑文炯、韩致亨、李克墩、李世佐、柳洵议:“虏中情态,果如兵曹所启。但前日淸礼之行,专为责还人口,而一不刷还,前约七岁儿,又至今不送,顿无可赏之事。今徒以彼言,委遣淸礼,非徒无名,大损国威。前日赐物,彼托以淸礼不来,即还本处之语,无礼莫甚。今若听从其言,彼益轻我矣。臣等意,姑待彼效力遣之,犹未晩也。且正当农时,霖雨又作。率人马、费粮饷,空行空返,有何利哉?”成俊议:“被虏人口,一不刷还,前约七岁儿童,待暖出送,而至今不送,顾无可赏之事,而徒以彼请,再遣淸礼,实为无名。但虏人情态无常,顺逆难信,后如有问罪之举,则彼地道路山川,难于卒探,宜更遣淸礼,择武士之有知识,可为后行先锋者,带率以往,使之预审道路迂直,山川险易何如?”李克均议:“国家每当征讨,未知道路,苍皇猝入,顚倒而还。故虏不知惧,边尘屡惊。是以冬则合防,夏则别防,西民之生,有不可忍言。幸今归顺,虽不可信,顾国家不可不示之以诚。其曰:‘前日淸礼之行,未知朝廷之意,不以直路导之,今若再来,当迎于坦路,无隐窟穴。’云云则淸礼再行,正合事机。况淸礼世酋之种,前日之行,敬畏至此。今又质其子弟,而入送则保无变矣。使淸礼赐物,仍语之曰:‘前日虏口,何至今不刷还,以负朝廷待汝之恩?’责之如是,以观其情亦可也。且淸礼之行,备悉山川险阻,道路迂直,部落居止,则彼之背我,必不轻矣。”申浚、李陆、金悌臣、郑锡坚、曺淑沂、李克圭议:“兵曹所启,算无遗策,然再遣淸礼,事出无名,且损国体。况虏情多诈,又安知不以淸礼知道路迂直为疑,而以为拘留之谋哉?意外之变,不可不虑也。赐物曾在满浦,彼以淸礼之不来,不肯受去。依前议,姑遣淸礼于满浦,颁给赐物,因与谈话,探彼情状,以谕国意,使彼感恩,而益坚效顺之心何如?”从克均议。尹弼商、鱼世谦、郑文炯、韩致亨、李克墩、成俊、李世佐、柳洵、申浚、李陆、金悌臣、曺淑沂、郑锡坚、李克圭议:“初伊伊厚出来时,国家不欲来居近地,责还本土,然后不得已移居南京。南京亦近地,而其后同类连属出来,犹不能截然禁之。臣等意,阿乙所亦其同类,独可以举兵驱逐乎?令边将姑语之曰:‘汝等不从国命,多引同类,滥居近地。后复如是,悔不可追。’以是权辞开谕以安之耳,第不可截然拒绝,使怀怨毒,亦不可显然许居,使之滋蔓。今兵曹所启,似合大体。”李克均议:“前日伊伊厚等慕义来居近地,愿被声教,而督令远徙,既已不广。今阿乙所等以伊伊厚族类,来居加讫罗,乃伊伊厚等初接之地也。然伊伊厚既已移居,则阿乙所不可独留此处。以此权辞开谕,使之自移,不须举兵驱逐,以开衅端。虽终不移居,于帝王来抚之意,不甚乖也。”从克均议。尹弼商、鱼世谦、郑文亨、韩致亨议:“林川新定城基,与本邑相距才七里。区域无别,风气不异,虽迁于此,民无疫疾,亦难保也。今姑仍旧,以待后日大臣之去,令更审以启。”从之。
○传曰:“孝思庙荐新,其依延恩殿例。”
○户曹启:“凡赐床破费时,大小物膳,随宜飮破而已,成宗末年,特令各司办给,此偶一为之耳。今也因此,遂成格例,非徒靡费不赀,连日设宴亦为不可。今后勿令各司办设。”从之。
5月26日
○丁卯,传于当直厅曰:“内官朴敬礼杖六十,朴成林笞四十决罪。”
○雨雹于京畿骊州,大如榛子。
5月27日
○戊辰,承政院启:“台谏辞职,今已四日,是朝廷无台谏也。臣等反复思之,未得处置之道,请议于大臣。”承传内官将启,王止使勿启,御书辞职状尾曰:
卿等以未可听之事,累乞其职,不料国体,安然退家,予未知其心之所由也。毋谓幼君我等自胜,须念政弛,遄受王命,以著君臣相敬之情。
台谏承召来启:“臣等谓,奸凶之渐,殿下之所当预杜,此非未可听之事也。臣等累月伏阁者,实是爱君忧国之心,不能自已也。且有言责者不得其言则去,古之道也。辞状既入,则身非台谏,舍家何适?此亦非不料国体,安然退家也。古者谏无官,工执艺事以谏,下至刍荛,亦皆得言。自谏官之设,言之者只台谏耳。故古人有言曰:‘与人主争是非者谏官也。’以故,历代谏臣其于一小人之进以谓:‘阳消阴长之机。’累章不已,至于回天后已,此非自胜也。孟子曰:‘责难于君谓之恭,陈善闭邪谓之敬。’臣等之不莅官事,专以改奸凶滥爵为事,而欲致殿下于无过之地者,亦不过孟子所谓恭敬者也。”又辞。
5月28日
○己巳,兵曹与李克均同议童淸礼赍去事目以启曰:“淸礼称宣慰官,择武臣李允俭、李之芳、金硕亨、李宗仁等四人称军官,勿露形迹,带传语向化高崇礼及京通事一人,赐物押去者二人,吹角箫者各一,官给乘駄,且赐物于三卫酋语之曰:‘我于年前使来时,汝等各遣麾下,敬迎朝命,诚心效顺,殿下嘉之,特赐物。但虏来人口,一不刷还,前约七岁童子,待暖刷还,而又负之,继而仇郞浦洞内新造者皮船五只,具楫埋置,为我人所发,以此不信汝等归顺之言。今又三卫同辞,请见我甚恳,故在大国宽仁之度,不忍绝之,乃命遣我。朝廷待汝等如是,而汝等归顺,无可验之实,朝廷其信之乎?汝等今欲自明,则虏口不可不还,造船之人不可不捕告。祸福皆由汝等所作,大兵一临,玉石俱焚,悔不可追。各敕麾下,永世安业,不亦乐乎?复命之日,将何辞以启?其悉陈之。’且语歧州卫酋长曰:‘汝不多部落,附于建州卫,屡犯我边。以此朝廷欲举问罪之师,第因三卫哀乞请和,朝廷宽仁,咸赦汝等,岂不闻知?今若不悛,则汝所居部落,最近我境,必不得宁,急还人口,以赎前罪。’其语温下卫酋长曰:‘汝等久居庆兴城底,世蒙国恩,非他彼人之比。近者项时哈、分和等作耗三水地面,擒虏人口,罪在不赦。故拘分和之父主成可于庆源,将欲举兵问罪,适分和等刷还虏口,愿赎其罪,且主成可效顺于我亦久,以此放还,并赦本卫。汝等亦有耳目,岂不闻见?今后各自戒饬,毋或犯边。’若问李玉入送与否,答曰:‘汝卫无事可通行,故不使耳。’且语其兄阿亡介曰:‘汝为世酋之种,汝母即我国之人,汝亦生长我土,而妄投远地,汝子弟仍居本朝,勤劳国事。汝虽远居,情岂有异?特赐物以示恩典。’若更请居越边,答之曰:‘汝所居,密迩中朝之境,汝所出入,必细知之。恐或奸细之人构于中朝,朝鲜诱置边地云尔,则我国无辞以对,以是为难。’其未尽条件,令观察使临时措置。”从之。
○李克均启:“世宗、世祖朝重待野人,故投化侍朝者多。且永安道则沿边城底投居者颇多,而平安道则彼此遥隔,亦无投化者。今侍朝者,非身自向化,皆娶我国人所生也。臣意,今淸礼之归,若有投化来居者,择其淳谨人率来,使之侍朝何如?”传曰:“祖宗朝虽或如是,然人面兽心,岂可尽信?”命议于政丞及曾经政丞。
5月29日
○庚午,巡边使李季仝复命,仍启:“全罗右道水营,贼路初程,防御最紧,而左右道水军,总一千一百,而执弓者仅四十馀人,欲捕贼倭得乎?限贼倭寝息,近处各官别侍卫、甲士、正兵中,择能射者五十名,募鄕吏能射而惯海路,欲立功者,不拘额数,并令率防。且各浦兵船质钝,无风则难行。令庆尚右道、全罗左右道水使,依鲍作船样,多数造作,分置各浦,以便行用。且全罗左道各浦弓箭,皆不坚利,请本道所贡弓箭,限年除上纳,分藏于各浦何如?且沿海之民春秋方采海错,贼倭乘间窃发,劫夺衣粮,无所畏忌。我民则先自畏㤼,皆望风奔溃。臣恐若此不止,倭贼益肆矣。请择武才卓越者,差为别军官,如西北两界之例,每年春秋,使之防戍,期捕一二贼倭,以惩其馀。”传曰:“可。”
○命召台谏复职,又辞。
○前此,参判安友骞妾子安同闻友骞之卒,来奔丧。养子安焕已死,焕妻愼氏即王妃之弟,使其奴摈黜之,使不得服丧。安同诉于宪府,宪府以妾子论定。至是,愼氏亦上言,命下承政院。承旨愼守勤即愼氏之娚避嫌,承旨宋轶等将宪府决案及愼氏上言以启:“安同于友骞生时,出入于其家,无证可考。但友骞卧病时,救病女医正月云:‘友骞使奴召妾子同,同乃来见。’且其奴供云:‘使予召同,予不知其家,问于其邻而召之。’且友骞母尹氏云:‘友骞来言:“养子先亡,妾子同欲于家内养育。”’其辞证明白,故宪府据此决之。愼氏则曰:‘嫡母李氏之死也,友骞不使之服丧,题主之时,书安焕奉祀,则其不为妾产明矣,而宪府取实安同,阴嗾辞证巧饰之言,至为不公。’此上言大旨也。”承旨姜龟孙启:“臣与友骞六寸,然交亲情切无异兄弟,友骞未尝言有妾子也。观今日之事,与平昔所闻不同。”传曰:“以此观之,非友骞之子明矣。”宋轶启:“父子分拣事,不可轻决。请还下该司,以此违端,更令分拣。”不从。
○掌乐院提调韩致亨等启:“近来大小人员,虽设小酌,无妓不飮。或于京邸,或于射侯处,招致妓工,会飮无虚日,非徒习乐无暇,生理亦难。请令宪府严加纠察。”从之。
○弘文馆应教李守恭等上札曰:
谨按,孔子曰:“天子有争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其天下;诸侯有争臣五人,虽无道,不失其国。”争臣之有关于天下国家也大矣。今台谏论官爵之滥,伏阁固争,非为身也。不得其言则去,非为名也,欲令君德无失。国政无疵而已,则殿下纳之为大益,拒之为大过,安危之机实系于此。殿下执迷不悟,其进言也,𫍙𫍙然拒之;其退去也,略不以为意,至经数日而后,召复其职,是不有台谏,而以国事付之相忘之域,岂不寒心?授人以言责,将以用其言也。若不用其言,则虽一日十召,决无复职之理。臣等闻,日官奏太白昼见,此非吉祥。殿下当思夫致此之由,赏罚滥欤?纪纲弛欤?奸邪进欤?冤抑滞欤?外戚盛欤?宦寺宠欤?土木兴欤?聪明壅欤?恐惧修省,虚怀纳谏,以开众正之路,以杜群枉之门,国家幸甚。
不省。
○先是,巡边使李季仝据庆尚右道水使卞宗仁牒报驰启:“蛇梁镇邈在海岛,贼路要害,防御最紧,而邻镇赤梁、唐浦相距隔远,至为孤单,所属军人最少,亦为可虑,请加定二百名,以实防御。且唐浦、玉浦等镇,但筑城而无馆舍,请速移设。”兵曹据此启:“赤梁留防军果少,所宜加额,令其道观察使与水使,商度各浦防御紧缓及道路远近,军人抽出移定事,详议启闻后,更议施行,唐浦等镇馆舍,亦令移设。”从之。
六月
6月1日
○朔辛未,承政院启:“台谏以未得回天,不肯就职,请速勉从。”传曰:“台谏辞职状,几至百馀上,此千古所无,良由予之不德。宁递台谏,断不可听。”承旨等更启:“事有轻重,请审处之。士洪先王朝罪名至大,故台谏之启如此,请速听纳。”不从。
○弘文馆副提学李承健等上札曰:
臣等闻,天之降灾祥在德,惟吉凶不僭在人。古之人君遇灾而惧,侧身修行,故能变灾为祥。伏见,近日以来,天文失度,太白昼见,垂象示谴,岂无所召?殿下当痛自省愆,咨访得失,惟恐不及,而以滥爵为不足惜,以公议为不足听,虽台谏辞退,久旷其职,但例召复职,羁縻而已,不闻有推诚纳谏之实,忽天象而不谨,蔑人事而不修,伤败乃至,虽悔何及?伏愿殿下,上畏天戒,下恤人言,以保治安。
传曰:“予非不畏天变也,但此太白昼见,岂为士洪辈,前古亦岂无之?”
○尹弼商议:“平安道则投化侍朝者必无。假令有之,非我国之利。”卢士愼议:“外人有慕义投化者,自古帝王皆不拒之,然未闻使人求之而来者。”愼承善议:“其中择其谆谨无他者一二人,姑使侍朝。”鱼世谦议:“太祖亲军,率皆朔方人,太宗、世宗因而厚抚之。其后向化侍卫者,如浪伊升哈潜怀叛逆,李巨乙加介欲害节度使,浪将家老屡犯邦宪。此等人侍朝非不久蒙化非不深,然其兽心终不可改,已然之验,可以鉴矣。前日之患,幸而弭之,恐不可更诱平安凶丑而来,自遗患也。且虏奸计有馀,必不弃其徒众,从淸礼之言,委质而归化。若迷劣者则虽来奚益?古者刑人之族,不使近前。况心怀凶恶之人,妄谓淳谨,使之侍朝,决无利益。”郑文炯议:“今有愿欲侍朝者,淸礼熟观其情,来禀上旨可也,安得一听其言,遽尔率来乎?”韩致亨议:“淸礼本轻薄,安知淳谨之人?请勿举行。”成俊议:“向化侍朝,祖宗岂不深思而许之?亦古质子之法也。若拒之则投化归顺之路,臣恐不广。”尹孝孙议:“来者不拒,何必遣使致之?先王朝如李巨乙加介、浪将家老之类,皆因朝贡而来,位至二品,厚蒙国恩。然人面兽心,终或反侧,虽或因淸礼之言,而有应之者,犹不可信,若不应则适足损国威耳。”从致亨议。
6月2日
○壬申,召台谏使复职,御书状尾曰:
卿等当初舛料,未能剧沮而然欤?疾其小人,爱君为国而然欤?虽加小人一级,岂至危宗败社乎?勿慢予言,少有人臣畏君之心,速践其任。
台谏书启:
臣等伏睹御书,不胜惶悚。夫小人之祸,所系非轻。古人有言:“众君子成之,不见其有馀;众小人败之,不见其不足。”殿下何教云:“虽加小人一级,岂至危宗败社乎?”被锦绣于豺虎,将安用之?臣等非初计之舛,国人皆曰不可,而况先王之教,昭如日星。臣等之意,诚疾其小人,爱君为国而然也。“责难于君,陈善闭邪。”孟子以为恭敬。臣等敢谏不已,乃所以敬殿下也。
御书曰:
马虽钝,驯则可乘;人虽不肖,有才则可用。
仍赐宣酝。更启:“古人云:‘德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德,则谓之小人;才德兼亡,谓之愚人。与其得小人,不若得愚人。’小人无时可用者,以其挟才为恶也。卢杞、王安石终误人国,岂其才不足而然邪?士洪之交结朋党,浊乱朝政,崇祖之盗用官物,此小人之尤者。赵得琳非徒与其主相诘,其父赵万乃贞熹王后之家奴。世祖以有功,故赵万父子并加二品,又令得琳娶尹渐之妹为妻,渐乃贞熹王后同姓切族也。以奴而娶其主同姓,义所不可,而世祖特许之,其卵育之恩至矣。得琳不此之顾,其父万死,方在丧中,而以尹氏为不顺父母,且无子黜之,其残忍薄行甚矣。且得琳为兼司仆时,受司仆诸员所赠海泽田耕食,则得琳之贪墨甚矣。蠹国害民,皆由此辈,殿下何惮而不之改乎?且李致南等改正之时,无失信禁锢之教,而独于奸凶之辈,虑其失信,矜其禁锢乎?臣等自三月十三日伏阁,今已四朔。非不知臣等之渎启,殿下之厌听也,然事关宗祀,不得不尔。且今命赐宣酝,臣等不能回天,而飮宣酝,心实愧赧,请辞。”不听,仍传曰:“酒则当飮。”
○传曰:“朴仁孙因出使醉酒,至夜不复命,直归其家,此乃宦官骄纵处也。内官不得飮酒,已令立法,而仁孙乃敢如此,是逆命也,其下禁府鞫之。”
6月3日
○癸酉,台谏辞职。
○弘文馆上疏,仍启:“阙内至严之地也,而今日有二豕流血遍体,突入本馆册房,臣等惊骇而视之,则乃为人所射,而惊逸者也。若上所不知则典守者不谨之罪也,若所知则窃以为未便。”传曰:“疏则徐当发落。且鹰房畜豕,其来已久。此必为狗所噬而然也。或为冲击于物,而致伤也,人岂有射之者乎?予当问而罪之。”又启:“近日经筵、常参停废已久。非徒公事积滞未决,接对群臣亦甚疏矣。”传曰:“日气方酷。若过三伏,则欲御之。”更启:“古人云:‘愼终于始。’殿下虽忧勤庶政,日御经筵,在臣子之心,犹惧渐不如初。况今殿下于初政,久停经筵,疏接群臣乎。愿日愼一日,毋贻鲜终之机。”传曰:“知道。”
○户曹据镇安吏李周告状启:“各仓奴子及傍近居民许接贡吏,恐吓渔取。缘此,贡吏等倾财破产,不得充纳,终至逃散。请自今令司宪府检察,如有犯者,全家徙边。”从之。
○京畿骊州雨雹。
○议政府启:“台谏之论执士洪等事,期于得请。义所当然,请听其言。”传曰:“虽使退莅职事,不肯从命,是权移于下,予甚慨焉。”
○命加设内侍府递儿职三。
6月5日
○乙亥,下弘文馆疏,仍传曰:“虽百般言之,予不可听。”其疏曰:
臣等谨按,刘向之言曰:“君有过失者,危亡之萌也。见君之过失而不谏,是轻君之危亡也。轻君之危亡者,忠臣不忍为也。”又曰:“不谏则危君,固谏则危身。与其危君,宁危身。”夫君上之过,有大有小,而祸患之来,亦以类应。苟基危亡之祸,则所谓过者,岂复有大于此者乎?殿下绍宅丕基,今已四期。德政罕闻,过举寝多。外戚、宦寺之宠,贪奸邪侫之进,无有如今日者。朝廷之官爵甚贱,而殿下之过可谓大矣。凡事之始也,或不免有误,悔而改之,终不害为盛美。今殿下惮于受谏,吝于改过,在廷之臣孰不为殿下叹息?况台谏以言为责,则其忍视殿下之过将日深不已,而莫之敢谏乎?伏阁固争,辞位废职,殆将半年。犯宪者谓国无禁章,抱冤者谓国无有司,政纪已紊而不振,民怨已积而不伸,国家之事将日非矣。殿下犹深居九重,罔可念听,方且教之曰:“不可失信也。”曰:“台谏之事千古所无。”殿下必欲区区取信于阘茸之辈,而独不念朝廷之公议者何也?国有台谏,将以补阙也。今乃以敢谏为泛常,而慢不之省,则设台谏之意,果安在乎?台谏岂不料累渎宸聪之为烦也,犹敢言不已者,贪邪庸贱并据高位,害于国政,累于圣德者甚大耳。况士洪终成庙之世,不复录用。殿下命考《实录》,灼知奸状,固当终身废弃,不使复污朝廷,而乃欲峻其级、荣其身何也?昔齐桓公之郭,问父老曰:“郭何故亡?”曰:“善善而恶恶也。”“善善而恶恶,何至于亡?”曰:“善善而不能用,恶恶而不能去,所以亡也。”今殿下知士洪之奸,而不能去,何贵于知恶?臣等恐危亡之祸,或萌于今日也。臣等又闻:“灾不妄作,由人所召。”雷奋孟秋,雹降夏月,白气竟天,太白昼见,此皆灾变之大者。是必天心仁爱殿下,使之警悟,而反教之曰:“太白之见,自古有之。岂为士洪而然也?”此非人君之言也。昔宋臣刘随言于仁宗曰:“邪妄小人,急图富贵,顾其资望,不得升迁,谋倾陷于端士,期进用于明时,稍萌凶慝,亦动星辰。”又曰:“政有失而不改,天垂象而不惧,此危亡之道也。”殿下当祇畏上穹,忧勤庶政,痛自责躬,广视远听,思所以尽人事,答天戒耳,未可谓之适然而慢之也。伏愿殿下,更加畏省,修德行政,毋蹈危亡之辙。
○御书于台谏辞状曰:
未知卿等勉辞其职,强积众冤,肆予食不甘,寝不安,长叹之意,曷有胜言?亟还其任,以称予断断爱民之情。
台谏书启曰:
臣等伏睹御书,殿下诚心爱民,食不甘,寝不安。殿下此心,虽古之帝王,无以加矣。然奸凶得志,则蠹国病民,贻害无穷,虽有仁心仁闻,而民不被其泽矣。臣等非欲强积众冤,而不履官事,诚以为上为民之心,不能自已而然也。殿下天性高明,知人之鉴远过尧、舜。何惜奸凶,徒劳圣神,而不解众冤乎?此则殿下之教虽曰:“断断爱民”而恐或未诚也。古之人君知小人之祸,而违公议、拒谏言,贻祸于天下国家者,殿下当历数宸怀,则知士洪辈之恶,害殿下新政惨矣。
御书曰:
谏意虽切,事不可听。
台谏遂辞。
○弘文馆上札曰:
人君位天、人之两间,欲臻治安者,当上畏天威,下顺人心而已。忽天拂人,而不至于危亡者,未之有也。今官爵之滥,骇人听闻,咸曰不可,而殿下独执己私,言之愈众,拒之益固,此非拂人之谓乎?谪见于天,灾变屡作,雷雹不时,星变失度。谴告如此,而殿下略不警省,修德之实,责躬之言,漠然无闻,此非忽天之谓乎?殿下忽天威、拂人心,将何以为国?纵以臣等之言为不足听,奈宗庙社稷何?《诗》曰:“胡不相畏?不畏于天?”伏愿殿下深察焉。
传曰:“予非不谨天戒,事不可听。”
○艺文馆奉教姜德裕等上疏曰:
臣等俱以无状,谬玷史局,见殿下一政事、一号令之善,则欢然而书,犹恐泯灭;一政事、一号令之失,则握笔相顾,久然后书,盖不忍使后世得以议吾君之得失也。忠臣虽在畎亩,犹不忘君,况职在侍从之列者乎?犬马之诚,不能自已,渎犯天戒,敢进狂僭之说。臣等闻,古者谏无官,工诵箴谏,瞽诵诗谏,史献书谏,士传言谏,近臣尽规,亲戚补察。又有商旅议于市上,而公卿、大夫下至士庶、百工之贱,皆得以谏。是故,上下相交,而言路广。至于后世,人私其身,士私其言,始设谏官,以寄耳目之责。又虑其不能尽言,故和颜而受,虚怀而纳,使得尽言而不讳。古昔帝王莫盛于尧、舜、禹、汤、周、文,而称其德则曰:“嘉言罔攸伏。”曰:“师汝昌言。”曰:“从谏弗咈。”曰:“养老乞言。”此数圣人者,能舍己从人,故天下之善皆归焉。及后之衰,桀杀龙逄,纣刳比干,周设监谤,秦诛腹诽,皆国灭身亡,而天下之恶皆归焉。前代所以纳谏而兴,拒谏而亡者,载在史策,昭然可观。殿下岂不见而知之欤?且成庙在位二十六年之间,圣学既已高明,犹且日三讲问;迎访朝臣,讨论古今,犹恐下情不得上达,又设轮对,各陈己见,乐闻谠言,优待谏士,以酿成臣子敢言之气,此亦殿下之所亲睹也,而即政以来,倦御经筵,旷接群臣。偏执己私,力拒人言。囚辱谏官,摧折直气,以坠成庙培养之功,近日之事,尤为寒心。自乙卯以至今日,三载之间,台谏治事之日少,伏阁之日多,朝纲解弛,民怨郁积。名虽有台谏,而实无台谏也。人主之所从闻其过者,特台谏而台谏亦不得其言,则人主之耳目蔽窒,而若聋之无闻,瞽之无见,块然孤立,虽欲不至顚蹶得乎?《易》曰:“上下不交,而天下无邦。”无邦者,亡国之谓也。上下不交,则虽有朝廷君臣,亡国之形已具矣,臣等恐国势将至于不可救也。窃见近岁灾异叠见,地震日晕,冬雷夏雪。白气横天,金星尽明。边氓疾疫,死亡殆尽。灾变之作,虽春秋衰世,未有如今日之甚者,此岂无自而然欤?殿下尚不知惧,乃谓:“古亦有之。”殊无侧修之心,臣等不胜痛愤。昔幽、厉失政,日月薄蚀,山谷易处,雨雪雷电,失序相乘。自此之后,天下大乱。秦之亡也,荧惑袭月,太白经天,无云而雷。汉之将衰也,霜雪夏降,列星失行,昼多晦暝,海水沸腾,自古灾不虚应者如此。今国家虽号为升平无事,而爵赏僭滥,刑罚失宜,狱讼留滞,曲直未别。数月之间,赦书三下;一日之内,命令屡更。费用无节,府库几竭。禁苑深密,野兽成群。风俗侈靡,百僚解体。吏多不廉,士鲜知耻。赋役太繁,土木不辍。贤士摈斥而抱屈,奸邪抵隙而进用。宦寺怙宠而轻宪,外戚骄纵而侮法。此正衰微乱亡之兆,而大臣持禄顾望,不肯尽言。台谏、侍从虽或进言,亦不见听,此国事所以日非,而天谴之所以沓至也。伏愿殿下,勿以自用为善,而改过不吝;勿以忠言为逆,而从谏弗咈;勿以小康为可恃,而思覆隍之戒;勿以灾变为可忽,而修应天之诚,太平之基,宗社之福也。
不从。政院将艺文馆疏启:“自古人君畏史官者,以其近侍于左右,人君善恶,无不直书,使天下后世得以议己也。是故,不敢肆然为恶。人君而不畏史官,则何所畏惮乎?今观此疏,言甚切直,时政之失,悉书无隐。此皆有所见闻,而直书矣。以此而书之史册,则万世之下,无乃有议之者乎?且疏中云:‘贤士抱屈而摈斥,奸邪投隙而进用。’此言尤切。君子小人之进退,实系国家之治乱,殿下尤所当体念也。宜访问其人,若果贤而抱屈,则亟擢用之;奸而进用,则亟黜去之,此即圣治之大事,故特举而启之耳。”传曰:“名之曰幽、厉,虽孝子、慈孙,百世不能改也。若予所为则已,虽予所不为,书诸史册,则将何所辨明乎?所云奸邪,必指士洪也。若有贤士,则大臣岂无言之者乎?然第召翰林等问之。”姜德裕等书启:
臣等所指贤士,盖谓郑诚谨、赵之瑞也。诚谨正直、孝廉,曾为海州、骊州牧使时,政尚淸简,民至今,爱之如父母。之瑞亦淸直人也,尝为庆州判官、昌原府使,守法不阿,奸吏畏服,民亦至今爱慕。此二人者,皆士林所称道,而先王之所取重者也。顷以狂人柳承阳之言,命不注拟,废弃不用。此臣等所谓摈斥而抱屈者也。奸邪盖谓任士洪、郑崇祖也。士洪在先王朝,交结朋党,浊乱朝政。成宗灼知其奸,终不加一级。崇祖曾判户曹,私通商贾,诬上图利,奸邪多术,贪浊无比。二人皆小人之尤者也。今特陞崇品,此臣等所谓投隙而进用者也。
传曰:“我国朝士非独诚谨、之瑞而已,腾扬于柳承阳之口舌。此二人如周公则可矣,不然则岂其可乎?之瑞则旧为书筵官,予知其为人也。成宗之升遐也,在廷之臣追慕之诚,非不至也,卒哭之后,莫不食肉矣。诚谨独不食肉,此非阿党乎?此人等非终弃不用也,然此非在下之人所得论也。”
○承政院启:“昨日命加设内侍府递儿职。我国壤地褊小,租赋之入,但庆尚、全罗两道而已。庆尚则米豆耗于倭料,故祖宗朝计租赋之入,定为官制,汰冗官,设无禄员,以赡国用。成宗遵守旧制,略不增减。其设鹰坊内官也,降尚膳之职,分为二递儿以给之。曩者命加设内侍府五六品递儿各一,今又加设,是祖宗规定官制之外,又加设也。虽为朝士加设犹不可,况为宦寺乎?加设递儿,并皆还收。”传曰:“只设二三递儿之故,军需何遽至日减乎?”更启,传曰:“卿等云:‘为宦寺毁官制。’闻,中朝官给衣食,又给其禄。我国虽不如中朝,然任使则当给其禄,加设递儿,有何不可?今朝官之奴婢、田宅非不足,而立朝者,又皆给禄。以此观之,朝官虽不给禄可也。加设递儿一,其还收。”
○内官朴仁孙决杖六十。
6月6日
○丙子,议政府启:“台谏废事已久,百司懈弛,冤抑积滞,滥伪日滋。请勉从所言,以祛其弊。”不听。
○弘文馆副提学李承健等上札曰:
臣等谨按,汉灵帝时,灾变屡见,杨赐进言曰:“天子见怪则修德,诸侯见怪则修政,卿大夫见怪则修职。”帝终不听,至于乱亡。今春雷失节,夏雹杀禾,白气示异,星文告变,天之灾大矣。坤道常静,而地震庆尚,地之灾大矣。南倭窃发,将卒覆没;北地疾疫,人多夭札,人之灾大矣。此正君臣上下修德、修政、修职时也,而殿下即吉之后,怠于万机,经筵视事,一皆停废,惟奸邪是崇,阉寺是宠,官爵猥滥,赏赐无节。群畜多聚于禁籞,羊豕堕突于殿侧。虽谠言日进,民怨日积,罔可念听,殿下修政之实,安在?如此而曰谨天戒,可乎?灾变荐臻,国事至此,则为大臣者,同寅协恭,先格王、正厥事,乃其职也,而依违苟容,无所匡救,尸素如彼,将焉用为?上既失政,下又失职,此臣等所以勤勤恳恳,不能自已者也。伏愿殿下,痛舍私执,快从公议,修人事,答天谴,不胜幸甚。
传曰:“今若改士洪之资,则其无天变乎?经筵、视事,予有暑证,故停废耳。卿等以大臣为尸素,上既失政,下又失职云尔者,是乃慢君上、傲大臣也。用一士洪,犹之可也,以新进之士慢君上、傲大臣,则国家其能长久乎?”承健等书启:
臣等窃观,孟子曰:“责难于君谓之恭,陈善闭邪谓之敬,吾君不能谓之贼。”臣等久在经幄,职忝论思。见殿下用人之失,政事之非,愤激于心,不能自已,披肝沥胆,累渎宸聪,实出于敬谨之诚,岂有一毫慢上之心哉?臣等若有怀不达,是不恭也、不敬也,虽谓之贼可也。今天出变异,以谴告之。此正殿下修德行政,大臣鞫哉疚哉,交相警戒,以消变异之时也。未闻殿下有修政之实,大臣有匡救之言,此臣等所谓失政、失职也。人臣见君之过,批鳞、牵裾,虽至碎首,尚且不避,况畏大臣而不言其失乎?上畏殿下雷霆之威,下避乖忤大臣之嫌,含默不言,则国事日非,而将至于危亡,岂长久之道乎?《诗》曰:“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四国无政,不用其良。”此言幽王任用小人,以致灾变也。卜式言于汉武曰:“烹弘羊天乃雨。”自古用一小人,足以召变;去一小人,亦足以弭灾。小人之进退,非但关于灾变,实系国家之兴亡。殿下何谓:“用小人,无关于乱亡。”而反以臣等之尽言为非长久之道乎?
传曰:“今使士洪位六卿之长,而干预国政,则以为灾变,由于士洪可也。岂以例加一资,遽有灾变乎?遇灾而惧,人君之事尔,奚待大臣之言乎?”
6月7日
○丁丑,议政府启:“士洪等加资,非关国家,而台谏废事,大关国家,请亟从其言。”不听。
6月8日
○戊寅,召台谏复职。御书云:
卿等今亟从命,遄退断讼,则冤解国平,敬上格君之意,庶可合矣。
更启:“御书大与臣等之意异矣。孔子曰:‘勿欺也而犯之。’祖己曰:‘惟先格王,正厥事。’臣等初启以不得回天,终不就职。今若复职,则非徒不能格君,欺君之诮,亦难逃矣。是则非徒公议之罪人,实自欺之甚者也。冤解国平,在殿下一念之悔。”不从,遂辞职。传曰:“人主与台谏,岂可若相斗然哉?其速就职。”台谏启:“古之君子,一则曰:‘责难于君谓之恭。’一则曰:‘与人主争是非者谏官也。’一则曰:‘有言责者不得其言则去。’臣等之志,则不过如此而已。”又辞。
6月9日
○己卯,御书于台谏辞状曰:
卿牢制士洪,使民怨日聚君上,以辞职为事,不听予言,是反不如蜂蚁之义。须念前书之意,断讼、决狱,以致隆平之治。
仍传于承政院曰:“予意不过如此。于卿等意何如?”承旨宋轶、郑光世启:“果如上教。彼蠢蠢之民,必不暇怨宪府,而直怨君上以谓:‘吾王何不从台谏之言,而使吾冤不得伸也?’臣轶每朝诣阙待漏之时,有六七人诉冤于前。问之则曰:‘吾辈欲伸冤,自远方来。以宪府守阙,无所控诉。’今观台谏之意,必不就职。台谏废事,非徒民怨不伸,朝廷之弊,亦不可胜言。”
6月10日
○庚辰,传曰:“政院谓:‘台谏必不就职。’若予之所行,如纣肉林酒地、桐柱之为,则谏官期于得请可也。以士洪等事辞职,至于六七十度,岂可乎?虽欲自止,闻卿等此言,则势不敢自已。是卿等起台谏之心,而使不能自止也。是以钓名于后世者,恐不合喉舌之任。”承旨姜龟孙、愼守勤、李仁亨、金寿童启:“日者臣等亦闻阙下有诉冤者,每欲上达,宋轶适因下问,启之耳。成宗朝任光载为其父上疏陈冤,成宗下书以答曰:‘非予负卿父,卿父负予。’成宗素重士洪,而毕竟灼知其所行,故其子光载尚公主,连姻公室,而终不用也。”传曰:“以士洪任台省、政曹,则如此论执可也。予之不复任用之言,史官已书之,万无复用之理。且台谏所言,予有时听而改之。故台谏预期必听,论执不已,此亦不可更论之。”传曰:“以予有限之言,应尔无穷之语难矣。”
○台谏合司书启:
臣等伏睹御书,深究圣旨,殿下悔悟之端,隐然于宸怀;爱民之仁,发见于外,实宗社臣民之福也。然殿下教云:“民怨日聚君上。”谨按,《书》曰:“怨不在大,亦不在小。”又曰:“怨岂在明?不见是图。”图之之道,正在于杜小人之渐,而况士洪之大奸贼,浊乱朝政者乎?以殿下大有为之志,欲致太平之治,而崇信奸回,恐求治未得,而害已随之矣。臣等非不欲断讼、决狱也,较其轻重,则狱讼之滞,一时之冤,士洪之恶,无穷之祸也。成宗以江海纳污之量,终其世不加一资,其深猷远图,启佑罔缺之谟,实圣上所当遵守者。
传曰:“予非欤,卿等是欤?当收议然后发落。”
6月11日
○辛巳,传于户曹曰:“绵布、正布各百五十匹入内。”
○宗亲永平副正孝仁操弄其母,使诬陷孽弟孝智等四人为不孝。事觉,配连山。
6月12日
○壬午,命召政府及曾经政丞、六曹堂上等,传曰:“士洪身有何功?但以其父有功,故重功臣之后,例加一资耳。国家岂以此,遽至于危,而台谏呈辞,几六七十馀度。朝纲解弛,公事积滞。承政院、弘文馆又从而言之,君臣之间,似若交争。以予不贤,故不听予命,而无一大臣以台谏为非者,是畏台谏也。重功臣之后,加士洪一资,其非耶?台谏以此论执不就职,其是耶?”鱼世谦、韩致亨、成俊、尹孝孙议:“任士洪以功臣之子,例加一资,似若不至于大害。然士洪在先王朝得罪,不为士流所齿,台谏之请宜矣。但台谏辞职,至于六七十度,前所未闻。且其职掌,非徒言事,如纠察百官,正风俗、伸冤抑等事,皆关系至重,而累月不仕,以至废弛,是不可谓并举其职。然其志不过欲遂所言之事,不遑他及耳。臣等前日勉从之请,亦以是也,非畏台谏而为之辞也。”郑文炯、李克墩、李世佐、卢公弼议:“台谏之言,公论所在,人主固当乐从。昔唐太宗以前世拒谏之主,多言业已为之,终不改之为非。然则虽成命,可改则当改之。但今嘉善以上宰相之职,年前与之数月而后夺之,今复与之而又夺之,则其失,恐有甚于当初滥授之弊。若是干系兴亡,则其反复与夺,固不暇论也。大臣亦当谏止,岂独台谏也?如士洪之辈,特以功臣之故,例加一资。虽曰:‘不当加而加,亦不可谓关系兴亡也。台谏累辞,乃至六七十度。此则非徒骇人听闻,前古所未闻。以此,抱闷者不伸,犯法者日滋,朝廷纪纲渐至陵夷,此岂细故也?若必欲回天,则命仕之日,黾勉就职,当更论启累日,又未蒙允然后,更辞可也。今则不然,朝命出仕,夕乃呈辞,式至日再日三,此则于礼似未稳。然台谏但欲尽其职而已,岂有他意?”柳轾议:“古昔帝王治天下国家行事之迹,班班可考。《书》曰:‘朝夕纳诲,以辅台德。’《易》曰:‘王臣蹇蹇,匪躬之故。’君臣上下,交相责望,增修德义,措世升平,绵国祚于无穷,何有相争之理?今日台谏论驳不已,只此而已,非有他心。大臣非畏台谏,亦以此而已。”朴安性、申浚议:“古者谏无官,工执艺事以谏。诽谤之木,敢谏之鼓,皆所以广开言路也。自设台谏以来,委诸言责,或有以言为讳,结舌钳口之讥起矣。今台谏不以言为讳,共将滥爵之事,疏章凡几,辞职凡几,被论之人又非一二。殿下以为无害于治,久不允兪,只将士洪之加,敢言不已,殿下不以为非,广问宰相,欲决可否,岂非大平之治,万世之福耶?今侍从之臣、政府、六曹皆曰可则台谏之言是矣,所言是则不可不从。古人称君德,则必曰从谏如流。”李陆、金悌臣、李季男、安琛、曺淑沂、郑锡坚、李克圭、成世明议:“爵赏虽人主所操之柄,施之有不厌众心,则台谏得以驳之。人主责望于台谏者,亦不过纠举非违,冀得闻而改之也。自古谏诤之臣,非自为身谋,思尽其责而已。人主曰是,谏官曰非,人主曰非,谏官曰是,与人主争是非,导其为是,矫其为非,必欲纳之于无过之地,乃其职也,不可言其交争也。古人云:‘君明臣直。’臣之直,由君之明,故天子、诸侯皆有争臣。若以下之敢言为抗其上,则不可也。台谏公论所在,一台谏言之,亦有以动人主之听。今台谏合司守阙,将至半岁,未蒙允答,其辞职求退,无足怪也,朝廷不可一日无台谏。今宪府、谏院半岁空旷,国事可知。实所惊痛,殿下不可不察。臣等虽无状,犹知献愚,岂畏台谏,而有所含糊耶?当初台谏之论驳者,非一二,而殿下不听,故今止于一士洪。殿下犹以为不听予命,以台谏为非,不几于惟予言,而莫之违乎?殿下重功臣之意是也。重功臣,而赏至于滥,则台谏之论执,亦未必为非也。其言虽至于过激,屈而从之,乃帝王之美德,非伤威损重之事也。”许琛、李堪议:“《传》曰:‘天子有争臣七人,诸侯有争臣五人。’欧阳脩曰:‘立于殿陛之下,与人主争是非者,谏官也。’君臣有似交争,其来久矣。不然,何敢以蝼蚁之微,抗雷霆之威,而有所论列哉?台谏论事,言苟合理,人主虚怀以纳之,屈己以从之然后,事无过举,而家国可理矣。孔子曰:‘人臣三谏不听则去。’孟子曰:‘不得其言,则去。’是故,台谏言不见听,则奉身而退,以明去就之分,亦不得不尔也。今功臣堂上,非独士洪,不论崇卑,例加阶级,僭赏之失,无逾于此。台谏抗论久矣,而殿下终不听纳。求退数矣,亦不见许,依违姑息,务欲两全其可乎?此非待台谏之体也。”李淑瑊议:“台谏人主之耳目,朝廷之纪纲。今士洪加一资,非妨政、害治之大者,而敢争于圣上,六七十度辞职而不已,期于回天而后己者,乃所以尽其职也。”传曰:“徐当发落。”
○鱼世谦、韩致亨、郑文炯、李克墩、成俊、柳轾、尹孝孙启:“近因上体未宁,经筵、朝贺停废已久。故群臣接见之日少,而圣学未至于高明,死囚亦多滞狱。凡大辟必须三覆,亲启处决,而今者秋分已逼,固当视事。臣等亦知殿下有暍证,非欲强御之也。殿下当量其圣候,若日凉则御之,一以讲论圣学,一以亲决庶狱。”传曰:“予于大病之后,气候不调,暑痢亦发,因玆久废,予岂安心?日候凄凉当御之,但恐宰相、台谏启事,移时久坐为难、且敬接大臣不可以亵服见,必须冠带,恐袭暑气,故不御耳。大辟囚,政府、六曹同议处决,则与亲启何异?”仍传于承旨曰:“其令政府、六曹,同议处决,而其死囚等,具录以启。”世谦等更启:“大辟重囚,当亲自裁断。生杀之权,下不可擅杀断。若其议论不一,则必须往复取禀,而归一然后处决。”
○弘文馆上札曰:
伏闻,召大臣议台谏所论是非。凡事有可疑者,则议之可也。今此官爵之滥,当速改之,所谓非惟不当问,亦不必问者也。万有侫臣逢迎上意,以重功臣为之辞,谓加一资为无妨,台谏论执为过当,构巧言以悦之,殿下以为正论而从之乎?孔子曰:“法语之言,能无从乎?改之为贵,巽与之言,能无悦乎?绎之为贵。悦而不绎,从而不改,吾末如之何也已。”伏愿殿下,鉴孔圣之大训,从台谏之正论,不惑邪议,以快舆望。
传曰:“虽使就职,不从予命,故议之耳。”
○下御书曰:
“予以庸质,叨承大业,日惧时畏,不称臣民之心,然近年罹大疾之后,病易自生,故未能御经筵等事,人必谓:”何病至于累年,而永不瘳乎?“卿等毋以予怠政,详观予意,辅佑不逮。《书》不云乎?”惟𢽾学半,念终始典于学,厥德修罔觉。“高宗语傅说曰:”乃言惟服。乃不良于言,予莫闻于行。“今日卿等言之,故予乃知之。今后卿等有怀必言,则予当量度其可行与否,而听从之。
议政府启:”今观御书,方知上意求治之笃。若有所怀,则当竭蕴无隐。“李陆、金悌臣、李季男、许琛、安琛、李淑瑊、曺淑沂、郑锡坚、李克圭、成世明、李堪启:”殿下久废经筵及朝贺等事,在廷之臣皆以不得近天颜为恨。臣等尝入朝,见天子日三视朝。天子岂无不平之时乎?然以万机至重,故不得废也。今殿下虽少有不宁之气,或于凄凉之日,亦当接群臣、御经筵。“传曰:”天子、诸侯皆受天地之气以生,虽天子岂无有故之时乎?予气候不调,故不御耳。“
○户曹判书李世佐启:“童淸礼赍去扇子一百三十把,若令卒办,恐贻弊于民,请以肉厢库所储给之。一应赐与之扇,亦用内厢库所储。”从之。承旨姜龟孙、李仁亨启:“今淸礼赍去之扇,只百馀把。虽贸于市,亦足易办,岂必以内库所储赐之?御库之物,在下者擅便启请,恐不可。”传曰:“该司不能卒办,姑以内库所储给之可也。”
6月13日
○癸未,传曰:“大臣虽云不畏台谏,今观其议则不然。一士洪加资,何关于兴亡乎?台谏不肯就职,其换差。”
○弘文馆副提学李承健等上札曰:
伏以,国之设台谏,本以论人君用人之非、政事之失,绳愆纠谬,使君无过举,国无疵政耳。人主待台谏,当导之使言,言苟善矣,乐以从之,不但用其言,亦且褒赏,以荣其身。故曰:“兴王赏谏臣。”今台谏所言,乃对病之药石,宜亟采纳。殿下陷于邪议谓:“用小人,无关兴亡。”非惟不用其谏,乃反递职,使正直之言不行,奸细之徒得志,是非混淆,善恶倒置。国家之事,将日非,而谁复救药?臣等不审递旧更新,岂无言者?言之不已,亦复尽递之邪?
传曰:“已与大臣议之矣。”
6月14日
○甲申,传曰:“台谏、弘文馆勿以年少喜生事者差之。”
○以李諿为司宪府大司宪,愼守勤承政院都承旨,李承健同副承旨,崔琎司谏院大司谏,杨熙止弘文馆副提学,洪瀚直提学,洪湜司谏院司谏,李守恭弘文馆典翰,姜景叙司宪府执义,赵珩、姜谦掌令,卢彦邦、孙蕃持平,孙仲暾司谏院献纳,赵舜、宋钦正言,南衮弘文馆副修撰,具寿永都摠管,姜龟孙京畿观察使。守勤性本猜忌,多忮害。凭借势焰,恣行己意。与人交,阳为温语,而其不善于己者,则必阴中之。其为都承旨,院中事皆欲专擅,同列皆笑其妄作。
6月15日
○乙酉,月食。
○司仆寺提调李季仝启:“臣为巡边使时,看审诸邑牧场,如有水草蕃芜处,则民皆起耕。故马依山啮木皮而食,羸瘦且不蕃息,其视祖宗朝畜马之数,不及远甚。军政莫急于马,请于牧场内禁耕。”从之。
○司谏洪湜、执义姜景叙启:“前台谏所启任士洪、赵得琳、郑崇祖、韩欢等功臣加资,年前台谏论驳还夺,今又复加。台谏据公议以启,殿下不听其言,反递其职甚未便。宦官不可论以功臣,而亦加其资尤不可。且《大典》云:‘艺文馆直提学,都承旨兼。’则都承旨,非文臣不可,而愼守勤陞为都承旨,与《大典》相违,请并改正。”传曰:“虽文臣,如其不贤者,则不可为都承旨也。馀亦不从。”
○承旨愼守勤启:“非徒台谏言其不可,臣自料不称。故昨日再三辞免,未蒙允愈,黾勉就职,然台谏之言,正中臣病,请辞。”不从。
○洪湜等又书启:
古云:“亢不衷,官失德。”今士洪等或浊乱朝政,或手欧妇翁,或犯贪污,或起奴隶,或刑馀熏腐,例而功臣而特加,则是亢不衷。人皆曰:“如此奸慝之辈,尚皆显擢,我虽失德,朝廷官爵可得而占也。”使朝士皆不饬躬砺操,肆为奸邪之事,则风俗日变,而国非其国矣。愿夺此辈加资,以惩阴慝。且政院喉舌之地。岂宜不才者参厕于其间哉?况愼守勤非文官,升都承旨,甚违《大典》之法,请改正。
不从。又书启:
古人云:“祸之作,不作于作之日,必有所由兆。”昔唐明皇开元之治,侔拟贞观,天下殷富,可谓盛治。一朝李林甫见用,妒贤、嫉能,以乱天下,高力士以宦者,弄权于内,卒至天下大乱,明皇播迁,其兆萌于林甫见用之日。士洪交结朋党,浊乱朝政,成宗特贷死,迁于遐荒。其后成宗御笔曰:“群奸扇熙宁之祸。”熙宁群奸,亡国之小人也,而成宗比之。今宰相议云:“不系于兴亡。”此,专为士洪地也,非忧国忠君之臣也。假使士洪得执权柄,宦官数人,超至极品,无奈林甫、力士复用于盛朝,而祸机作于今日耶?宰相不此之念,忘公徇私如此,请鞫之。
传曰:“今大臣虽不鞫,犹不肯直言其所怀,岂宜鞫之?”
○刑曹启死囚十二人推案,王令承旨等分考以启。承旨等启:“生杀重事,请待日气稍凉,亲自听断。”传曰:“前日宰相云:‘死囚多滞。’故姑令承旨分考耳。”更启:“生杀人主之大柄,臣不可以议为。且凡死囚则本曹推鞫详覆,报于议政府。议政府又议其轻重,以求生道,无可生之道然后启闻。国家重人命如此,不可以一人之独见,而遽决也。”传曰:“然则予当待暑退,亲自听断。”
○刑曹启:“国法各司立役奴婢,各给保二人,或有滥征其债者,或有数外滥受立案者,或有非当身而冒受立案者。奸伪如此,本曹别定假郞厅核之,请以司赡久陈绵布,给各司立役奴婢,其保人之债,代纳于司赡寺,永为恒式,以袪民弊。”传曰:“将议诸大臣。”
6月16日
○丙戌,台谏合司论任士洪等事,且启:“郑文炯等议曰:‘今若夺之,其失甚于当初滥授之弊。’又曰:‘此事不关兴亡。’曰:‘前古所未闻。’此不过申救小人,而沮止台谏之言,岂无其情,而谬为此言?请鞫之。且守成之君,当守成法,而不敢违越。《大典》,艺文馆直提学都承旨兼云,则非文臣者除都承旨,甚违于法,请并改正。”皆不听。更启:“治不长治,治或生乱。昔唐宪宗谓宰相曰:‘玄宗何谓始理而终乱?’崔群对曰:‘人皆谓天宝十四载,安禄山起兵,此乱之始也。’臣谓‘开元二十四载,罢张九龄相,而用林甫,此乱之所由起也。’自古小人见用,危乱必至。今士洪等之奸,岂下于李林甫哉?殿下拒台谏、侍从之言,而必欲用之,无奈是开元二十四载基祸之日乎?况殿下重以宠信宦寺,又使之加阶乎?今宰相之议,不顾国家之理乱,反以台谏为非,夺资为有弊,臣等不知其可也。汉高帝谋挠楚权,郦食其请立六国后,命刻印,行且带之,及听留侯言,怒即销印。称善未几,继之以怒,刻印、销印,有同儿戏然,人不讥高帝之数变,而称纳谏之美。今殿下亦法高帝之纳谏,夺此数人之资,则亦何有一毫之弊乎?适以示圣人之无我耳。以非文臣为都承旨,非徒有乖于法,愼守勤椒房之亲,尤不可违法用之,示人以私也。”不从。更启:“昔唐宦者仇士良谓其党曰:‘天子常宜玩奢丽日新月盛,使无暇及他事,吾辈得以亲幸。愼不使之读书,亲近儒士。彼知前代兴亡,心知畏惧,则吾辈疏矣。’自古人主不亲宦官、宫妾,而日与儒士商确古今,深知治乱之道,然后得以行正道,致善政。今殿下自即位以来,罕御经筵,不亲近士大夫,则臣恐宦官、宫妾得以昵侍,而迷误圣治也。不然,小人乱国之人也,而宠爵之。宦官只任扫除者也,而至致崇班,深恐祸乱之机,萌于今日。若殿下不听臣等之言,亦恐宦官如仇士良辈欲使其党,玩殿下以奢华者有之也。愿殿下勤御经筵,亲近贤士大夫,夺小人宦竖之资,以沮群小之辈,鞫大臣有情之议,以惩附下之罪。”不从。
○郑文炯、李克墩、李世佐、卢公弼启:“臣等虽庸愚,稍有学识。其所学与弘文馆、台谏无异,而用小人有关于兴亡,臣等亦非不知也。且殿下非不知台谏之意,而收议也,直欲观大臣之意耳。臣等岂不知不合于台谏、弘文馆之意乎?然若屈其所怀,而附合于台谏,则有负殿下收议之意,而心亦有所不安,故直以所怀议之耳。今台谏以臣等不系兴亡等语为有情,请鞫臣等。若殿下以士洪用之于六曹、台省则谓之有关于兴亡宜矣。前以折冲而为护军之职,今虽加嘉善,其为护军则如旧,岂可以此为有关于兴亡乎?昔世祖朝成石璘之子瞽者也。以功臣嫡长,在家而授嘉善。今士洪以功臣之后,而例加一资,非用之于台省、政曹也。若实有关于兴亡,则臣等当先启之,奚待弘文馆、台谏之言乎?凡议各以所怀书启,则殿下择其可否而从之,岂可预料其从某之议乎?今大臣之议不合于台谏,则辄请鞫之,苟然则臣等恐无有直言于上者矣。然台谏请推其情,臣等不敢安然在职,请避。”传曰:“大臣各以所怀议之,则予即取舍耳。心有所怀,而不以直言,则岂可谓之大臣,而收议乎?此则不必辞避也。”更启:“今台谏曰:‘为士洪地。’曰:‘忘公徇私。’前日收议时,以台谏、弘文馆为一边,以议政府、六曹为一边而收议。臣等虽无似,安敢有一毫私意于其间哉?假使一人虽有私情,其他人亦岂屈忍从之乎?台谏论启如此,臣等不胜抱闷。”克敦独启:“司谏洪湜为舍人时,将士洪事收议于臣以启。臣若少有循私之意,则洪湜必先知之。湜之为司谏数日,而言之如此,必有所见闻,而启之矣。安然在职,尤为惶惧。”传曰:“勿避。”
6月17日
○丁亥,大司宪李諿、大司谏崔琎等启曰:“士洪等资不可不改,郑文炯等四人不可不推,愼守勤之都承旨亦不可不递。”传曰:“今所启,稍合事理,则当谕以不听之由,乃妄量之言,故予不言耳。”又论启,不从。传曰:“若因台谏之言,不用其人,则岂不抱闵乎?且大臣非一,二人,岂皆误议?今大臣之议,少有不合于台谏,则辄驳之。大臣亦畏台谏,不直陈其所怀,则是反有罪也。宪府正风俗,而今若是,反生恶风也。”
○郑文炯、李世佐、卢公弼启:“台谏论驳臣等为有情,不胜痛心。臣等虽无识,岂畏台谏,而不以所怀为议乎?人君所以收议者,欲闻可否之论,而台谏少有不合,辄得论之,则臣恐殿下不得闻可否之论,请与辨明。”传曰:“不必辨明。台谏之所以如此云尔者,欲夺士洪之资耳,其勿避嫌。”
○礼曹启:“宋瑛妻申民服夫丧庐墓三年,其节可嘉,请旌门、复户。”从之。
6月18日
○戊子,大司宪李諿、大司谏崔琎等启:“今不改猥滥之官爵,而反以臣等为妄量;不推阿谀顺旨之臣,而反以臣等为生恶风。人君之一言一动,书诸史笔,垂之万世。当时四方无不传诵,不可不愼,而殿下既失其德,又失其言,臣等不胜痛惜。”传曰:“凡人出言,不可自以为是。今议诸大臣,而大臣直言其所怀。台谏以为不合其意,辄请推鞫,而沮抑之,此实恶风。予非失言也。”更启:“殿下以郑文炯等议为正论,而以臣等之言为恶风,臣等不胜痛愤。方其议之之时,在廷大臣皆以台谏之言为是,而独文炯等四人以台谏为非。然则郑文炯等独为正论,而其馀大臣及臣等尽为恶风欤?万无是理。今教云:‘反生恶风。’臣等在职不亦难乎?”传曰:“大臣则各陈所怀,何为恶风之有?卿等请鞫直言之大臣,此实恶风也。且卿等云:‘在职为难。’似乎逆情。”更上札曰:
臣等闻,爵人于朝,与众共之。诚以爵者天下之公器,非人君所得而私也。今殿下以朝廷之公器,或施于奸贪,或施于狂妄,或施于贱隶,以及熏腐之馀,其为滥觞,莫此为甚。台谏、侍从、政府皆坚执以为不可,而殿下固拒不听,几于半岁,是岂古者与众共之之义乎?且凡小人之恶,不知则已,知而用之,则无贵于知恶。殿下已烛数人之情状,目为魁憸与小人,而犹不夺资,祸乱之机,此不萌于此乎?故朝臣苟有忧国之心者,孰不欲追夺?今文炯等四人,反以士洪等加资无关兴亡,不可复夺,以台谏固争为前古所未闻。是不过上以逢迎殿下,下以为士洪等游说也。孟子曰:“长君之恶其罪小,逢君之恶其罪大。”况文炯等非徒逢迎,又阴救小人等乎?此不可不鞫。愼守勤以椒房至亲,居权要近密之地,于法于义皆为不可。殿下决意用之,其与汉明不与马援于云台,何其异也?臣等职在言责,睹殿下之过举,不忍默默,累日论谏。不见听纳,反教之曰:‘尔等妄量。’曰:‘反生恶风。’臣等不知殿下,何为出此言也。圣君一言一动必以礼,而不敢苟焉者,盖人君之言,与士庶不同,言脱于口,四方传诵以为,大哉王言!史笔书之以为,法于万世,其可易其言,而不谨乎?今殿下不好纳谏,言辄差失,重累圣德。又遂非不悛,臣等不胜痛愤。愿殿下夺小人之滥资,案邪议之大臣,亟递守勤,改过不吝。
不省。更书启:
古云:“小人勿用,必乱邦也。”昔玄宗用李林甫,以致播迁之辱;德宗用卢杞,卒成奉天之围。当初用林甫、卢杞也,天下升平,国势堂堂,岂知祸乱之至此也?及至危乱,必悔用林甫、卢杞之失,然天下土崩瓦解,非人力所能为也。今殿下以为,国势无虞,虽用此数小人,何以致乱?以臣等观之,当初士洪等加阶也,举朝皆以为不可,三公、六卿,相继论谏。及其久也,知其上意牢执,阴庇士洪者,至于四宰相。若真知不可夺,则附而从之者必多矣,谁为殿下力陈不可乎?然则国家之危乱,可坐而待也。《易》曰:“童牛之牿元吉。”凡去小人、防祸乱,必制之于微。今日臣等不为殿下尽言、极谏,以防未然,及一朝祸乱,起于所忽,则臣等虽百其身以救之,亦无及矣。故臣等之意,不夺数人之资,不罪邪议之臣,论谏无时止也。且守勤岂无可任之官,而敢违法授之乎?
皆不从。更启:“风俗好尚,本之人主。武帝好武功,而勇锐轻死之人进;东都尚节义,而淸修介节之士进。今殿下不尚忠直,滥用小人,臣等恐人皆效小人之行,以售用于当世也。此所谓‘一小人用,众小人进’也。凡祸乱不作于作之日,必萌于微,故涓涓之流,终至滔天;炎炎之火,卒成燎原。况士洪、崇祖之辈,国人共指为小人乎?宰相以此为可用者,岂忠君爱国之臣乎?愿夺数人之资,案问罔上之臣,改正守勤之职。”不从。
6月19日
○己丑,台谏论任士洪、愼守勤、郑文炯等事,不从。又上札曰:
自古帝王咸畏小人之祸,去之犹恐不及。是故,圣莫圣于帝舜,以去邪勿疑为戒;治莫治于成、周,以勿用憸人为言。诚以一小人用,则众小人各以类进,而有丧国、亡家之患也。今殿下三年即吉,中外欢欣,颙望太平之治。不意玆者,奸邪贪浊之辈,奴隶刀锯之贱,咸受宠资,新政之疵,莫此为甚。非徒臣民,拭目欲见德政者失望,必小人从此汇征,而终至于乱邦也。以此,台谏尽言、极论,殿下为之谋于宰相,而上自三公,下至六卿,皆请从台谏,而郑文炯等独排群议,而庇士洪等谓:“夺资甚于滥授之弊。”“台谏所为,前古所未闻。”阳为承顺,而实诬陷谏官,其抑正与邪,为计甚巧,岂无所自而然耶?与士洪等非相生相死之友,必其婚姻里闬之交,其爱护之心,胜于忠殿下而然也。《书》曰:“远耆德,比顽童,臣下不匡,其刑墨。”以大臣见君之用小人,不能匡正,犹罪之以墨刑,况附下罔上,而阴毁台谏者乎?愼守勤亦宜改正。
不省。
○弘文馆副提学杨熙止等上札曰:
伏闻,郑文炯、李世佐、卢公弼等,首唱邪议,沮抑台谏。攻之则反怀愤,请与自辨,是不有台谏,而轻朝廷也。台谏人主之耳目,百官之绳墨,故言及乘舆,则天子改容;事关廊庙,则宰相待罪。夫以万乘之尊,犹且屈己以受之,况其下者乎?文炯而持此论,既不正矣,世佐、公弼以六卿之长,亦授荫资。方台谏固诤滥爵之时,不得与议是非,而逢迎上意,曲为谀悦,其不容于正论宜矣。当泥首谢罪之不暇,乃以见劾为痛心,至谓殿下不复闻可否之论,争辨如交讼然,其志不过上固殿下拒谏之心,下折言官使不得议已耳,其渐岂不惧哉?自古大臣阴中忤己者,则有之矣,显言倾轧,无所忌惮如世佐辈,未始闻也。请亟问其情,以杜危台谏之渐。
不省。
6月20日
○庚寅,台谏上札曰:
臣等闻,仲虺诰成汤曰:“愼厥终,惟其始。”伊尹告太甲曰:“愼终于始。”自古人主谨其始,以求善其终。况始之不谨,而能保其终乎?今殿下不愼厥初,罕御经筵,怠于视朝,惟宦官、宫妾日与亲近,不知官爵为待贤之器,而视以为贱,大奸如士洪,大贪如崇祖、韩欢之暴妄;得琳之狂僭,宦寺之阘茸,无不加资,国家危乱,必由于此。台谏以此,抗愤廷争,几至半载,殿下非徒不听,又从而罢之,其为失德,莫大于此。郑文炯等以大臣,不能谏正,反庇士洪等,曲为邪说,阴劾台谏,其挟私欺君之情,明若观火。殿下恬于拒谏,不鞫其情何耶?愼守勤以非文臣,籍椒房之亲,长喉舌之地,此例一成,终致积弊,其可乎哉?《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若于强上少亏,便不是君德。伏愿体乾健之德,夺小人之资,治邪议之罪,敬守成法,思其终以图其始。
不省。更书启:
士洪、崇祖及欢,恶极罪重,不可处于朝廷,而奴隶、宦官不可论以功臣,亦并加资,人皆痛愤。李世佐与士洪家甚昵比,自童丱交游,此真相死之友也。卢公弼与士洪、崇祖,非徒与之深交,其弟公裕亦与二家交婚,而又皆授功臣荫加,当引嫌不议也。以其阴护士洪等之心甚切,不自知其非,而首开邪议。郑文炯绕指之柔,中无所主,又与世佐为婚家,特傅会其议耳。李克墩初以不宜加阶,与政丞等力辨,一朝中变而之他,其心未可知也。此非私情而何,此非罔上而何,此非邪议而何?臣等又闻,文炯等阳为避嫌,欲与台谏争辨,是不有台谏也,不有朝廷也,不有殿下也。若殿下奋乾刚之德,则大臣之愚弄,安能如此之甚耶?请下吏推鞫,惩此强梁不敬之罪。
不从。
6月21日
○辛卯,天文习读官吴世亨夜诣政院,进封书曰:
某人等谋叛大逆。
命鞫之,不实。郑文炯、李世佐、卢公弼启:“前者台谏以臣等为有情,故臣等请与辨明。今弘文馆上札驳之,臣等虽无识,何敢与论己之台谏,对辨如讼庭乎?请避嫌。”不听。
○判中枢府事李克均启:“平壤古称殷富,近来境内人民横罹疾疫,死亡甚多,所负公债,至四万九百馀硕。其身死者征一族,无族者征四邻。因此逃散,见存之民不能支,稍稍流离。臣兄克墩为观察使时,具由启闻,后臣又为本道观察使,逋欠之数几八万硕,条陈上闻,今闻,户曹不欲蠲减。臣非欲轻减国谷,平壤中朝使臣往来之地,民若凋弊,恐难复苏。又价川、慈山、祥原等邑无官属人,常以军士为吏,至秋冬则尽赴防戍,残弊日甚。今军籍差错,人吏应徙边者多,请徙三邑。”从之。
○台谏书启:
臣闻,人君之德莫大于明,明以照之,则百邪不能蔽矣。汉昭帝识上官桀之诈,唐太宗知裵矩之侫,后世称其明。今殿下洞照数人之情状,或目为魁憸,或目为小人,明亦至矣。然恶恶不诚,私心间之,不能夺数人之爵。由是,文炯等曲为邪议,以中殿下,又发丧邦之言,以欺殿下。是殿下虽明,而不能断,百邪有以蔽之也。殿下何不断以大义,夺小人之爵;惩邪议之臣,以雪一国臣民之愤?且何不遵守成宪,改正守勤之职?
传曰:“人非尧、舜、禹、汤,中人以下孰无私心?然非以私意加级,为功臣也。今指以为私意,是轻其君也。若轻其君,则其罪几何?”更书启:
今教云:“轻其君,则其罪几何?”臣等实深惶惧,然臣等意,功臣一也,而曺献等辈,从台谏之言,已夺其资。任士洪等辈,朝廷指为小人,而独不夺之,恐殿下未免有私心也。此实臣等爱殿下也,非轻其君也。且“吾君不能谓之贼”若含糊不言,以负其责,则臣等反受贼君之罪。且教云:“中人以下孰无私心?”此臣等非望于殿下者也。昔孟子遇齐、梁之君,尚且非尧、舜不陈。魏徵事太宗,耻其君不及唐、虞。臣等为殿下论谏者,欲绳愆纠谬,期至于尧、舜也。孟子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况殿下天资英睿,春秋甚富,若强为善,则何为而不及尧、舜耶?此虽谦恭之言,不可轻以语人也。愿殿下从谏弗咈,改过不吝,尽从臣等之言,夺小人之资,鞫邪议之臣,以快众愤。
传曰:“言似激切,然不可听也。”又书启:
臣等闻,官爵者人主所以驾驭英雄,而维持国家者也。古之圣王畴咨左右,必得贤有德者加之。至于庸君视为己物,或以情授,或以宠加,至于烂羊胃则与之,献苽果则与之。由是,金朱杂沓于胥徒,朱绂横施于候人,至以告身,易一醉者有之,其为政如此,国欲不乱得乎?殿下承成宗善政之馀,谅阴即吉之时,如水未波,如鉴未尘,中外延颈拭目,想望德政,而首以小人之徒、刀巨之贱,特赐宠级,台谏,固执不可,拒而不纳。大臣,得以窥殿下之浅深,宁负殿下,而敢庇小人,曲为非议,以误朝廷,为罪已甚。犹且抗辞台谏,欲与办正,其轻蔑朝廷,无所顾忌如此,是可以大臣而恕之乎?古人云:“为虺不除,为蛇若何?”方阴道欲盛之时,不能系金柅而止之,至于盛极,则其势渐长,非台谏所能折,此正为蛇若何者也。若守勤改正,尤非难事,而亦固拒之何耶?
传曰:“任士洪得授一资,非关国家,而言之若是,是务胜也。虽曰:‘责难于君谓之恭,陈善闭邪谓之敬。’反以公议宰相为非,是权移于下,而国事非矣。后虽有周公之臣,亦无如之何矣。”
○礼曹谕三卫书曰:
惟尔三卫自其父祖,世输诚款,国家特加抚绥,待以恩信。顷来奸细之徒不念莫大之恩,屡犯边境,边将请加兵讨罪者,非一再矣。然不辨罪之所在,遽行征讨,使玉石俱焚,非帝王仁义之师。故去年冬为遣淸礼,审尔情状,尔等各遣麾下,来迎境上,敬奉朝命,殿下嘉之,命赐衣袭。其各领受,仰体朝廷恩恤之意,禁戢麾下,益著效顺之诚。如或不悛,复蹈前非,问罪之师不得不举,各警尔心,毋贻后悔。
6月22日
○壬辰,承旨李仁亨启:“成宗选文臣,赐暇读书。近因国恤、年凶,废之已久,请复之。”从之。
○台谏书启:
殿下既教以“责难于君谓之恭,陈善闭邪谓之敬。”夫责难者,人臣以难事责于君也。人情好奢而恶俭,忠臣则必曰:“茅茨土阶,愿如尧、舜;恶衣菲食,愿如大禹。”人情好逸而恶劳,忠臣则必曰:“昧爽丕显,坐以待朝,请法成汤。”“至于日昃,不遑暇食,请法文王。”“在舆据鞍,不忘讲道,请法光武。”“常与讲论,或至夜分,请法唐宗。”以如此难事,日责于君,使终为贤圣之主,此忠臣爱君之至也。陈善闭邪者,人臣开陈善道,禁闭君之邪心,如非仁义不敢言,非尧、舜之道不敢陈。君欲用憸人,必禁闭,使不得用;君欲行私,必禁闭,使不得行,使君心公平正大,而不敢为非。此忠臣格君之至也。臣等亦以此为心,请御经筵者,欲法成汤之昧爽丕显也;请日视朝者,欲如文王之不遑暇食也。殿下欲用小人则谏之,欲徇私情则谏之,宰相逢迎则请鞫之者,欲使殿下动无过举,而入于尧、舜之域也。臣等责难、陈善之心,岂多让于古人?殿下反以为“虽有周公,亦莫如之何。”臣等窃惑焉。廷臣正言极谏,上以补君之过,下以弹政之失。人主能听而用之,则朝廷肃穆,纲纪不紊,若小人参用,则贤者自沮。是故,四凶见逐,皋、夔得种其德;小师犹在,季良不展其谋。若殿下以用小人为无害,宠宦寺为寻常,则虽百周公,亦无如之何。况周公亲遭管、蔡之谮,而避居东都乎?向非成王悟迎,则周公徒死于东都耳,安能补理承化,致周家大平之治乎?殿下又以臣等之搏击小人,论劾宰相为权移于下,臣等未知其意。台谏得行其职,言听计从,上下无壅,朝臣畏法,则权归人主,而国势自安。若言路壅塞,上下不孚,小人得行其志,援引党类,盘据于朝,则权归于下,而殿下孤立无助,国势其不岌岌乎?然则人君之德莫大于屈己纳谏,而殿下反以君臣交胜为言,至曰:“在上岂不胜下?”殆失斯言。人君屈己以下人,虽刍荛之言,必欲闻焉。若挟贵、挟势以临,则皆畏如雷电,莫肯犯颜苦争矣。殿下之发此言,决非邦家之福,愿殿下勉从臣等之言。
传曰:“卿等之言可谓善矣,然前言已尽,无复他教。”更启:“若善臣等之言,则何不即从?如知其善而不能用,则无贵于知善。初不知善则或有,知而用之之时,知其善而不能用,则无复有所可望。君子欲奉身而退,小人得以窥伺其间,故曰:‘知而不能用,莫若不知之为愈也。”不从。
○工曹启:“今命于熙政堂檐以铜造承溜筒。其长六十九尺七寸,功役至重,打造为难。请多役匠人,两时供馈。”从之。
6月23日
○癸巳,台谏书启:
古云:“众好之必察焉,众恶之必察焉。”虽左右、大臣共荐士洪等,如齐之荐阿大夫,殿下亦当察之。况举朝以为小人乎?殿下知士洪之憸邪,而必欲用之,不虞国家之危乱,是爱国家不如爱士洪辈也。大臣岂不知用小人必乱也?直以窥殿下之志,宁误国政而不顾也。臣等请鞫而不听,臣等初则愤焉,中则怪焉,终乃喜而贺也。殿下私小人而滥加崇资,喜献谀而不案大臣,牵制私情,而固拒直谏,此臣等之所以愤也。《传》曰:“小习如自然,习惯若天成。”殿下以英明之资,当成宗之朝,日见善政,日闻善言矣。见小人则思成宗之流放,对台谏则思成宗之纳谏,思之又思,见于羹墙,则必复成宗之政,而何若是用憸人,而拒谏诤乎?此臣等之所以怪也。既又思之曰:“圣人之所为,出于寻常万万,岂臣等所能测识?”以帝尧之圣,犹用四凶;唐宗之明,犹用封伦。以圣人宽容之量,为旧家、世臣,含垢而用之,及见其为小人,则窜逐之罪、剖斲之刑,不旋日而及。帝尧非先愚而后圣,唐宗非始暗而后明,理势之自然也。今殿下有唐宗之明,既知彼之憸邪,乃以帝尧之仁,追念旧功,而姑加其资,非固欲加之也。然官不及私昵,爵罔及恶德,故臣等据义廷争,答曰:“卿等激切之言可谓善矣。”是嘉臣等之言,而欲从之也。特以圣人宏大之量,未忍遽夺,其难其愼,以示不得已,而夺之也。若是则彼亦感圣恩,而无憾也。此臣等所以喜且贺也。
不省。
6月24日
○甲午,台谏上札曰:
《书》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今士洪等加资,臣等伏阁廷争,而殿下慢弃不听,无奈以臣等之言为逆于心,而固拒之,不求诸道欤?且小人之祸,古所深患,而文炯等希旨顺过,眩乱是非,殿下乐其助己,而不知其为邪,是殿下以文炯等逢迎为顺于心,而不求诸非道也。国有大事,谋及卿士、庶人,而卿士、庶人从则谓之吉。今此之举,政府、台谏、侍从皆不从也,而文炯等四人独献邪议,殿下乐其逊于志而从之,何由得吉?请从臣等之言。
不从。更书启:
昔宋熙宁小人以变法乱天下,幸而元祐君子起而攻之,使天下复安。当此之时,若使熙宁小人不得接迹,则宋之天下,岂有乱亡之理?崇、观以下,宰相以调停之说,援引熙宁小人,相继复起,其势既盛,君子皆退,国政坏乱,二帝见执,卒死五国城,可胜痛哉?士洪等辈,成宗用台谏之言,一皆窜逐,使小人不得有为。殿下即位之初,崇奖小人,一皆加资,大臣如郑文炯等,务循私情,庇护小人,沮抑台谏,以误殿下,请治其罪而不从,此小人相为牵连复起之秋也。殿下承成宗治平之后,以为无可忧,然祸不在大,起于微忽。殿下纵不亲于身见之,为子孙亦不可不虑。况祸患生于不虞,安知不有崇、观之祸乎?且臣等以言启之而不允。恐传语之际,或有脱漏,故书启而又不允。无奈殿下以为寻常,而不绎其意乎?请面对。且愼守勤亦速改正。
传曰:“予岂不寻绎,而观之乎?虽寻绎之,事不可听矣。且日气酷热,经筵尚不得御。况为士洪事,具冠服听尔等面对乎?”又上疏曰:
臣等闻人君之德莫大于从谏。能从谏则能改过,改过则修德勤政,远奸惩恶,将次第举行矣。古之帝王莫不皆然,稽于众,舍己从人,尧之所以为尧也;乐取诸人,以为善,舜之所以为舜也。大禹之拜昌言,周文之乞言,汉祖之从谏,唐宗之好言,皆能取人之善,以为己有,故能致上下交,而天地泰。至于暗主则自贤自大,挟尊挟势,及廷臣进谏则骋刚果以抑之,纵辩说以折之,使直臣杜口,上下否隔,而天地闭塞。此诚可法而可戒者也。殿下以明睿之资,抚盈成之运,三年即吉,万化惟新。一国臣民莫不延颈望治,而即位之后,常居深宫,不亲政事,不御经筵,群臣罕见天颜,其所亲近者不过宦官、宫妾,岂不为圣德累也?成宗日御经筵,犹为不足,继以夜对;每日视朝,犹虑停滞,尽日听政。此殿下所亲见也,何不体念,而怠于政事若是欤?士洪等小人,皆得重罪于成宗,而宦寺之职,不过扫除。殿下何为宠待,加以崇阶耶?郑文炯等,在成宗朝每参谋议,未尝邪议以承顺者,畏成宗之明,而不敢也。至于今日,苟徇私情,不以事成宗者事殿下,而乃敢发邪慝之论,以救援小人,其谀侫可知。及台谏驳之,则乃反抗辞,欲与台谏分辨曰:“殿下何得闻可否之论?”其欺罔天聪,轻蔑朝廷如此,有志之士孰不切齿唾骂哉?当下有司,案问抵罪,而殿下悦其顺旨,而不之罪。在成宗朝赵之瑞以误议坐罢,此殿下所亲见也。《书》曰:“监于先王成宪,其永无愆。”殿下践成宗之位,当以成宗为法,而所为之事,一切反之,可谓能继述乎?凡此数失,皆原于殿下不能改过,而其不能改过,又在于殿下短于从谏也。欧阳脩有言曰:“谏官者,天下之得失,一时之公议系焉。”石介曰:“君有失德、荒政,咈谏废忠,御史得以谏责之。”盖人君以一身之微,处法宫之邃,百僚之邪正,吾躬之得失,奚得以察之?于是设耳目之官,以司风宪之任,故一人不得用其聪、恃其明。今臣等抗章论劾,非务胜也,尽言责耳;非用权也,立纪纲耳。殿下教曰:“君臣交胜。”曰:“权移于下。”臣等不胜痛愤。殿下以台谏为耳目,而反恶耳目之明,臣等未解其意。元首虽安,股肱虽备,耳无闻、目无见,何以为成人?昔唐睿宗时,御史杨孚弹劾,不避权贵。帝曰:“鹰搏狡兔,须至救之。不尔必反为所噬矣。”肃宗时大将军管崇嗣背阙而坐,笑语喧纵。御史李勉劾其不恭。帝叹曰:“为有李勉,朝廷始尊。”唐之两宗皆中材之主,而能开纳直言,褒奖之如此。以殿下之明,反不如唐之中主,诚可愧也。伊尹耻其君不及尧、舜。臣等之为殿下拳拳启之者,亦伊尹之志也。孟轲谓齐宣王曰:“王庶几改之,予日望之。”臣等亦为殿下望之久矣。若殿下能御经筵、能勤政治,夺小人之爵,罪邪议之臣,改守勤之职,悟前日之非,则既往之愆,与化俱徂,自新之善日进月盛矣。
传曰:“士洪等加资,岂为甚非,而言之至此?若在成宗朝则卿等必不如此。成宗明哲,亦不使台谏言之如此也。予则柔弱无良,故卿等言之,使若侵轹,然是岂可乎?凡国家事,当议诸大臣,岂可与宦官、宫妾议之哉?”又启:“教云:‘在成宗朝则必不如此。”成宗明哲,知士洪之奸,故终不录用。其还给职牒也,台谏论之,命议于大臣,而孙舜孝以为还给无妨。成宗教曰:‘方其收夺之时,何不言之,而今以还给为无妨乎?’即罢舜孝之职。其后为管押使、都司、宣慰使,台谏亦论之,成宗即改之。且承文院提调以任士洪、李昌臣为能汉语,请常仕于本院。其时承传内官薛孟孙入启,成宗但许昌臣。孟孙更禀士洪,成宗不答。成宗洞照士洪之奸,盖可想矣。且成宗以朴元宗为承旨,台谏论之,即改正,成宗之能纳谏亦可知。殿下若听臣等之言,是能法成宗之明也。自古纳谏者谓之明哲,不然则谓之庸暗。殿下凡事当议大臣,而如其正论则从之可也。古人云:‘大臣但顺从台谏讽指而已。“如郑文炯等,以为大臣而议之,则其与议于宦官、宫妾何以异哉?”不听。
○下书于诸道监司曰:
我国多畜水牛,而不习耕田,无益于用。其令各官具农器习耕,能耕与否闻奏。
6月25日
○乙未,台谏书启:
殿下以谓:“只加一资,有何害焉?”然前者无一宰相以士洪等加资为是,而今则探殿下必不改之意,献谀如是,他日虽大用,必无非之者。自古小人必酬恩仇,士洪得志,则必斥前日坏己者,而其附己邪类,亦将援引盘据,国势岌岌然后,虽台谏不能救,而殿下亦无如之何矣。
御书以答曰:
言虽合理,事不可听。自春徂夏,久伫阙庭,无奈有害于国体乎?毋轻予言,遄止烦谏。
更书启:
自古小人之乱国家,殿下非不知也,而必以为:“数小人何害于吾治?”恬然不以为虑,臣等尤不可不谏也。昔唐文宗欲用李训,李德裕坚执以为不可,问于李逢吉遂用之。李德裕以为:“逢吉位宰相,顾爱小人,以累陛下,逢吉亦罪人也。”当时文宗亦以为:“一李训,何以乱国?”及其柄用,以宿憾逐李德裕,因以乱国政。才及数代,黄巢贼起,猝入都城,公卿、贵戚并首就死,日杀千人,以供军食,其祸惨矣。况今臣等所劾小人非一,而宰相援救如李逢吉者,亦非一人乎?且臣等闻,四月雨雹,五月太白昼见经天,六月望日月食,天变无月不作,此天仁爱殿下,先出灾异,以警惧之也。太白经天,变之大者也,其应有不可形言。且四月纯阳之月而雨雹,此小人道长,欲陷君子之象,其兆甚明。殿下何为忽天戒,而不听臣等之言乎?愼守勤累请改正,而亦不听者何也?
不从。又再启,不听。
○户曹启:“平壤府逋欠谷四万九百九十馀硕,不可轻易蠲减。十分为率,逐年渐征。”传曰:“与前日李克均启辞,并议政丞。”尹弼商、卢思愼、愼承善、郑文炯议:“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宁损国廪,不可不恤民生也。特除逋欠,务苏民生。”鱼世谦议:“平安道防御紧处,军食不可不虑,而遽减四万九百馀硕,似为未摠。且身死勿征之法,国家成宪,而官吏玩法,并征其一族、四邻,以致民生重困,并令考启。”韩致亨议:“死亡人有族则分征,无族则征诸切邻,此诸道通例也。今若轻易蠲减,则愚民效此不纳,弊将难禁,依户曹所启施行。”从弼商等议。
6月26日
○丙申,台谏书启:
臣等每论启,殿下辄教以“事不可听。”臣等愿闻其由。昔共工、驩兜与尧、舜,同是黄帝之孙,一犯其罪,犹可流放。士洪之罪,岂下于共工等乎?纵不能迸诸四裔,不与同中国,何至以宰相之职加之乎?文炯等以邪议误殿下,请惩欺君之罪。
传曰:“以功臣加一资,何关于国家?此予所以不听也。”又上札曰:
赏罚者,人主所以制驭臣民之柄也。殿下即位之初,首加士洪等资,此赏当其善乎?祖宗百馀年之国家,付之小人,以致危乱然后,快于心欤?郑文炯等,敢为谀侫之说,以欺殿下,至云:“臣等不畏台谏。”大臣而不畏台谏,何所不至?古之奸臣欲售其计者,必先攻台谏,使不得言。故后行其术,则人莫敢言,皆媕婀随顺,此王安石变法、乱国之谋也,岂不甚可惧哉?先儒曰:“无功者虚受,有罪者幸免,非赏罚也。”愿殿下夺士洪等资,鞫文炯等罪,以示赏罚之公。况王者无私,亟递守勤之职,以割私情。
不从。
○日本国使臣寿蓂等将朝大明,遭风泊于济州。
6月27日
○丁酉,台谏启:自古人主虽善始,克终者盖寡。以唐太宗之明,尚不克终,魏徵疏十渐以谏之。今殿下即位以来,不纳正论,大臣逢迎之说,悦而听之。初政如是,况望其有终乎?自古国家治乱,系于小人之进退。昔唐德宗用卢杞,以乱天下。其后复用为剌史给事中,袁高执不下诏,谏官继以为言,德宗从之。他日李泌入见,德宗谓曰:“袁高论杞事,朕已可之矣。”泌拜贺曰:“比日外间皆以陛下为汉之桓、灵,今日乃知尧、舜主也。”德宗唐之中主也。用卢杞则其失,甚于桓、灵,退卢杞则其德比于尧、舜,一小人进退,所系甚大。今殿下已知士洪等憸邪,无异于卢杞也,而德宗则能听袁高等之言,罢卢杞剌史之职。殿下即固拒臣等之言,不夺士洪之资,是反不及德宗也。“不听。更启,又不听。又上疏曰:
殿下以英明之资,临政愿治,于玆三年,宜虚怀纳谏,继成宗之善政,而以崇奖憸邪为初政第一事。当自贻哲命之初,万目改望之日,其为谬政如此,中外之人孰不缺望?台谏庭争疏札,凡几百上,而犹不可之,将以台谏之言为非公论,而不足听欤?虽知公论,谓寻常而不必听欤?抑以用小人,不系于兴亡欤?虽系于兴亡,安于姑息,曾不动念欤?以用小人为无伤也,以不听谏为无害也,惮过而不改,遂非而不悛,非臣等望于殿下也。且教云:”爱国之诚良是也。“又曰:”遄止烦谏。“殿下既知臣等之诚,而又欲止臣等之诚,果何意耶?不几于”惟予言而莫之违乎?“又教云:”言虽合理,事不可听。“臣等谓,殿下既知言之合理,则宜不留难,而其不可听者何事欤?以小人已入左腹,而不能听欤?以宦寺朝夕亲近,而不可听欤?此必非殿下之意,恐有邪臣导之也。不然,以殿下之明,敢出此言欤?昔唐太宗灼知宇文士及之侫,而竟不能斥;明皇洞照李林甫之奸,而卒不能退,以贻后世之笑。愿殿下退憸邪误国之小人,勿使后之视今,犹今之视昔也。且人主一言一动,史官书之,传之万世。若今日书小人、宦寺皆宠以崇阶,明日书台谏庭争不听,又明日书台谏辞职而不听,至于终年直书再书,不二书而止,则千载之下,以殿下为去邪勿疑,从谏不咈之君乎?非徒史笔可畏,汉、唐祸乱皆由于用小人、宠宦寺。安知我国之乱,不萌于群小加阶之日乎?宰相者,与国同休戚,宜开陈正论,纳君无过,而彼文炯之长枢府,克墩之贰三公,世佐、公弼亦六卿之长,皆为国大臣,而揣摩时事,审伺上意,乃敢背国论,沮台谏,无非阴护士洪辈而然也。《传》云:”一言可以丧邦。“其是之谓欤。且比来雷雹不时,星文昼见,月又薄蚀,此小人进用,大臣献谀,阴道盛长之所感也。殿下所宜恐惧修省,以谨天戒之秋,而习于久安,忽天戒而不惧,为殿下不取。
不省。
○成均馆生员刘豹等上疏曰:
同知事崔应贤坐前任庆州时军籍错误,当罢职,臣等不胜缺望。窃谓,学校风化之源,凡为师表者,苟非经明行修,则无以称其任,故常重于众选。今应贤天性廉孝,学问典雅,端严、简重,有人师之望。非有素养,何能若是?尝仕先朝,远离亲鄕,不能躬自奉养,请于有司,乞本贯旁近之邑,以奉甘旨。及其亲没,庐于墓侧,哀毁尽礼。大臣闻而荐之,先王嘉其行谊,不次擢用。及殿下初载,俾典国学,数年于玆矣。虽以臣等之无类,犹能熏炙其德业,钦慕其诚孝,而咸有所感发,其为后学之表率盖如此。虽年逾耳顺,精气康强。每于函丈,待士以礼,曾不少懈,其诲人不倦如此。学者方倚为模范,而一朝见罢,臣等不知于何考德,而问业哉。臣等尝考《周官》八议,有议贤议能。今应贤之罪,法虽当罢,然尝以孝廉显于先朝,今以行谊为士所宗,则岂不合于《周官》原宥之议乎?又闻,古人云:“人各有能有不能。”执簿呼名,毫发不爽者,刀笔小吏之所能也;教育人才,陶甄士习者,仁人君子之所能也。今以一州军籍之错谬,弃多士表率之人,是以小吏之所能,责君子之所不能也。伏愿殿下,复还旧职,遂臣等愿留之望。
传曰:“议于政丞等。”尹弼商、卢思愼、鱼世谦、韩致亨议:“儒生之言,虽切,然国家既已从法施行,似难独赦。”愼承善、郑文炯议:“崔应贤尝以孝廉显,及其亲没,庐于墓侧,哀毁尽礼,其为后学之表率可知。罪虽当罢,教育人才,陶甄士习者,舍此伊谁?”从弼商议。
○夜二更,震宣政殿柱。
6月28日
○戊戌,承政院启:“前者雷变虽在阙内,皆非正殿。今震正殿,其为变大矣。大抵灾变之作,盖由于上之失德。今弭之之道,若应行故事,则在下者当修举之,若关于上躬之事,殿下所宜轸虑。当正心修身,以答天谴。”王避殿减膳,御熙政堂。引见一品宰相及议政府、六曹、汉城府、台谏、弘文馆问曰:“昨日雷变,实予不德所致。不知某事,可以弭之,其各言之。”尹弼商曰:“请考先朝故事施行。又下教求言,访问时政得失,民间利病,以弭天灾。”卢思愼曰:“古云:‘天心仁爱人君,降灾以警。’今若因此戒谨,则虽有其变,而无其应。近日不御经筵,旷接群臣,皆是失政。今天变未必不由于此,请须警愼。”弼商又曰:“《春秋传》云:‘人君遇灾而惧,则虽有其象,无其应。’今思愼所启当矣。请克勤政事,以谨天戒。”王曰:“卿言是也。近日予有暑证,日候酷热,故经筵等事久废不行,此足以召灾也。”弼商曰:“尝闻,中国雷震承天门。群臣请修,皇帝以谓:‘当谨天戒。’久然后修。今宣政殿亦不必遽修,请于他处听政。”左议政鱼世谦曰:“臣未知为某事之应,然雷霆乃下情郁抑之所致也。古云:‘君门邈于千里。’今百姓岂无冤抑者乎?凡决民讼,大事三十日,中事二十日,小事十五日。虽有其法,然官吏淹延,累朔积滞。若问官吏则必曰:‘元只不现矣。’若考其岁月与情状,则民冤必伸矣。近者外知部人等,不问是非,全家徙边。一夫之怨,足以伤和召灾矣。”郑文炯曰:“弭灾之道,不可枚举,勤政、恤民此其大纲。其他修省之方,请考前例施行。”世谦又曰:“常参、朝启皆应行故事,虽不启请,殿下当次第举行。昔文王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用咸和万民,此非有天灾而后然也。况今天灾如此,不可不修德,以答其谴也。”右议政韩致亨曰:“请殿下励精图治,恐惧修省,勤御经筵,日接群臣,以尽弭灾之道。”左赞成李克墩曰:“今尹弼商等所启,皆谨灾之意。但世谦所启冤抑等事,当次第举行。昔楚庄王无灾而戒惧;鲁哀公,有灾而不惧。盖以天心,仁爱人君。楚庄王恐天之不佑己;鲁哀不知天之可惧也。殿下今遇天灾,引见大臣、侍从、台谏,垂访致灾之由,臣等不胜喜贺。古人云:‘应天以实,不以文。’所谓实者,不过修德、行政而已。如经筵视事,接贤士大夫,今日急务。若殿下力行,则灾反为祥矣。”判府事李克均曰:“天之示警,专在殿下一身。《书》云:‘命吉凶,命历年,知今我初服。’殿下即位以来,不视朝、不御经筵。且台谏长伏阙下,不治职事,民冤亦多,是宜留念。”户曹判书李世佐曰:“古人云:‘应天以实,不以文。’殿下深居九重,不接群臣,政治得失,民间疾苦何由知之?今宜日御经筵,接见大臣、侍从、台谏,咨访治道,迎问阙失,如恐不及。”吏曹判书柳洵曰:“前此雷震阙内则有之,今则雷震正殿,延及御扆,非常之变也。雷者天之怒气也。震怒至此,岂无所自?台谏论事,累朔守阙,未回天听,不顾官守,冤抑未伸,人心闷郁,莫甚于此时。请从台谏之言,尽心修省。”武灵君柳子光曰:“灾变之事,左右已尽论启,臣不敢更赘。但历观古史,书灾变于前,必有后应。愿殿下戒之敬之,令写进即位以后天灾时变,日加警戒。大抵人情初遇变异,其心惊惧。若过一日,则惊惧之心易衰。近来妻杀其夫,奴杀其主者多。亦使书进,常须留念。且近日不御经筵,不接群臣,由上体不宁。虽不得常御正殿,请御便殿,引接群臣,则闻见广,而圣学明矣。”右参赞尹孝孙曰:“臣闻,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天明畏,自我民明畏。天人一理,通达无间。今天之谴告至此,岂无所自?愿殿下克勤天戒,广迎谠论,侧身修德,以答天谴。”大司宪李諿曰:“近日前后台谏,连五、六朔伏阁,以札、以疏、以言,而殿下一不听纳,臣等深为痛愤。前日郑文炯等以邪议误殿下,而殿下不鞫。今皆例以大臣而引见,殿下之失德无大于此。且殿下虽曰我无私情,而愼守勤以椒亲,违法为都承旨;任士洪本一恶德之人,而不改滥资。是殿下必胜台谏之心,先存乎中故也。且安同真友骞之子,而殿下不从宪府之决。友骞之母与兄弟皆曰其子,则殿下何由知其非子也?如此之事,足以感伤和气矣。”大司谏崔琎曰:“今殿下避殿、减膳者,乃所以示恐惧修省也。然若不听臣等之正论,则恐惧修省之实,果安在哉?”王曰:“士洪等事,前日已议之矣。”司谏洪湜曰:“自古灾不虚生。《诗》云:‘烨烨震电,不令不宁。’此专由幽王之时,小人用事于外,嬖妾蛊惑王心于内也。今殿下不御经筵,不接群臣,不得闻嘉言、善政,上下之情不通。今此之变,未必不由于此。成宗则日三经筵,每朝视事,犹以为不足,又有夜对。殿下继成宗之位,而不法成宗何也?自古用小人,必乱邦,故臣等请改士洪等资而不从。又令收议,而文炯等庇护小人,其附下罔上,莫大于此。且非特今日有此灾也,殿下即位以后,如雨雹失时,星文昼见,灾变不一。殿下继此以往,又不谨天戒,不纳正论,不御经筵,则安知天变之又至耶?”王曰:“士洪等事,宰相议若以为非,则改之何难?”执义姜景叙曰:“士洪等事,台谏论启,累月不改。故星文昼见,白气经天。又有月蚀、雨雹之灾,天之谴告,可谓显矣。殿下若于其时,听纳谏言,恐惧修省,则必无此变矣。昔太戊修德以消桑谷之灾,武丁修德以弭雊雉之异。殿下修德行政,则灾反为祥,不然则伤败乃至。且殿下以愼守勤为都承旨,以安同为非友骞之子,此专用私恩,不从公议也。且殿下必以为,虽加小人一级,何遽至危亡也?此不然。今若一开其端,彼必援引同类,列置权要,人主孤立,可不惧哉?郑文炯等四人乃曰:‘今复夺之,其失甚于当初滥授之弊。’王者之德,在行之何。若设未得其当,虽十易之不为病。岂可使狗尾续、烂羊胃之讥,复讥于今日乎?且以为,台谏久立阙庭,前古所未闻。昔有宋臣一岁之间,疏至于百八十上,则其以言奏者,不知其几百也。文炯等此语,专是诬上、徇私,而殿下不鞫,其何不有天变乎?《诗》云:‘敬天之怒,无敢戏豫。’殿下听臣之戒,务去私情,接见大臣,则灾变可消,国家治安矣。”思愼又曰:“今此灾变在正殿,与他处不同,请益加修省。”王曰:“弭灾节目,虽有前例,与此不同,其速考启。”思愼又曰:“所言虽多,不切于弭灾则何用?请考前例,速下罪己之言,使中外洞知殿下谨天、恤民之意。”弼商曰:“遇此大变,必上下恐惧修省然后,灾可弭也。”掌令姜谦曰:“殿下之失德,臣等或札、或疏,言之已尽,而一不见听。又请见弘文馆札子,而亦不许。是殿下事事而拒之也,不胜痛愤。且殿下称士洪曰:‘魁憸。’曰:‘小人。’而不即改正,又不鞫邪议之臣,尤为痛惜。”礼曹判书朴安性曰:“殿下久不听台谏之言。古云:‘君子之过,如日月之蚀,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且称君之德则必曰:‘从谏如流。’又曰:‘改过不吝。’愿殿下勿疑快断,以副众望,以答天谴。”掌令赵珩曰:“殿下遇此灾变,虽避殿、减膳,然古云应天以实。殿下即位以来,不御经筵,不亲视事,进用小人,不听谏言。此天变之所由起也,请修其实。且《诗》云:‘烨烨震电。’此用小人所致也。自古小人见用,则必有天变。殿下听臣等之言,则变异可消矣。且殿下欲观公论,收议于大臣,而文炯等逢迎上意,献谀如此,罪虽上裁,然不可全释。且请见弘文馆札子而不许,又请面对则教云:‘如此暑月,为士洪事,具冠服见尔等乎?’是殿下不有惕虑之心,事事而拒之也。请于今日得闻上教而退。”献纳孙仲暾、持平卢彦邦曰:“今日幸赐引见,请闻定命。”正言赵舜曰:“古云:‘三公燮理阴阳。’今天变如此,而不知待罪。殿下有失德,而又不能格非,是三公亦不能尽其职也。且文炯等以谀悦误殿下,固当待罪之不暇,乃曰:‘请与分辨。’曰:‘不复闻可否之论。’欲使殿下专用己言,不可不鞫。且功臣加资,臣等欲尽改正,而殿下不听,故论其甚者耳。大抵一人之见有限,殿下偏执己私,不听众论,臣等不胜痛闷。”正言宋钦曰:“董仲舒云:‘国家将有失道之败,天乃先出灾异,以谴告之。尚不知变,伤败乃至。’殿下即位以后,不御经筵,不听谏言,故雨雹不时,星文失度,天之谴告,不亦显乎?今又不听臣等之言,则伤败乃至。”持平孙蕃曰:“幽王之时,小人用事,嬖妾蛊惑,故日月薄蚀,山谷易处。今此天变,亦由于小人之滥爵。今速改之,并鞫罔上之臣,侧身修德,则天变可消。昔宋景公一言而荧惑退舍,请改纪其政,以答天谴。”王曰:“天变未必由于士洪等加资,然台谏言之如此,夺之何难?”问左右,弼商曰:“今日之灾,不可的指为士洪加资之应,然台谏所言如是,而废事已久,未伸其冤者亦多。伤和召灾,职此而起,请从台谏之言。”世谦曰:“今士洪加资,非任事也。且士洪非关系国家之人,虽收其资,亦非害事,请勉从台谏之言。”致亨曰:“臣意亦与世谦合,请从之。”子光曰:“今台谏必得请而后退。愿先定是非,而刚断焉。优游不断,非帝王美德。”王曰:“加功臣一级,似不关兴亡,然台谏非一人,虽一人错计,其馀岂皆然耶?若欲弭灾,则当听正论,其还夺之。”都承旨愼守勤曰:“只改士洪资乎?”王曰:“台谏所启,尽夺之。”姜谦曰:“文炯等不可不鞫。”副提学杨熙止曰:“其事失则某咎征应,古人以为胶固不通,不可的指为士洪加资之应而夺之也。昔晋武帝时,雷震含章殿柱。此则乃正殿,有甚于彼。殿下即位之后,不御经筵,不接群臣,而下情不得上达,此亦可以召灾也。”洪湜、姜景叙曰:“熙止之言必有其情。熙止本与士洪相交,故欲救而发此言也。昔王安石以为:‘天变不足畏。’熙止之言与此同,不可不鞫。”王曰:“各言其志耳,其可鞫乎?”应教李守恭曰:“功臣加资,固宜尽改。土木之役,亦足召灾。弭之之道,非暂时引见之间所能尽讲,请须广问博采,尽罢土木之役,以答天谴。”校理金诠曰:“功臣加资,固当尽改。近日殿下过举甚多,请宜周虑却顾。凡土木之役,内苑禽兽戏玩之具,一切停罢。”言未竟,王曰:“今此所启之辞,其各书启。”〈史臣曰:“时人讥之曰:‘士洪初以天变不足畏之说抵罪,今亦以天变被夺其资。’天之报应,可畏也夫。”〉 ○政丞以下退集宾厅,书弭灾节目以启,凡九条。颁赦求言,疏放罪人,甄拔沈滞,逋欠蠲免等事也。
○台谏合司启:“殿下遇灾而惧,延访大臣,优纳直言,乃夺士洪、崇祖、得琳、韩欢、孝江、仲敬、敬生、存命等资,此殿下之所以应天以实也,臣等不胜欣忭。但杨熙止当成命初下之时,辄徇私情,欲护士洪,是知有士洪,而不知有殿下也。苟非其党,敢为如是耶?此而不罪,国无政矣,请鞫之。且不递愼守勤都承旨,御决安同之讼,恐有私情,请速改正,以应天变。”不从。更启:“杨熙止面罔殿下,不可不罪。成宗朝赵之瑞以误议坐罢,况熙止与士洪昵交,不免有情乎,请鞫之。文炯等及守勤、安同事,亦不可不听。”皆不从。更启:“今乃因灾变求言,而若不尽从臣等之言,则不足以尽弭灾之道。且闻有将赦,一年之内,赦已三下,不可又赦。”传曰:“不允。赦则其议于今日诣阙宰相等。”尹弼商、卢思愼、鱼世谦、郑文炯、韩致亨、李克墩、李世佐、卢公弼、朴楗启:“颁赦似无妨。”李克均、韩致礼、柳子光、柳洵、申浚、朴安性、尹孝孙、赵益贞、李陵、李谊、金悌臣、安琛、金谌、许琛启:“古人云:‘无数赦。’又曰:‘贼良民。’今不半岁,已三颁赦。若又肆赦,则适足以长奸猾,非所以弭天谴也。今日宰相、台谏所对正心修德,御经筵,研圣学,接群臣,访治道,纳谏诤,广聪明,此乃应天之实也。至于避殿、减膳等事,皆虚文也。伏望务其实,而勿事其文,以答天戒。”传曰:“诸役处书启,且明日当御经筵,来初一日欲受朝贺。”尹弼商等启:“朝启、常参、经筵等事可行也,今避殿、减膳,不可受贺也。”传曰:“依所启。”台谏更请勿赦,且鞫熙止,不从。
○副提学杨熙止书启:
今日赐对,群臣皆启以御经筵、接群臣、纳谏诤、伸冤抑等事,而只命收士洪资。臣恐殿下以降士洪资为答天谴,而不加修省,故臣启天之谴告,非但加资一事,欲使殿下留意所启数事,益谨天戒耳。辞未竟,台谏以臣为庇士洪驳之,臣切痛焉。
传曰:“知道。”熙止又书启:
士洪降资,台谏启之,而殿下问诸大臣,大臣皆曰可,然后命收资,岂以臣之一言,遽改成命乎?三尺童子,尚知其不可。臣虽无状,岂欲庇士洪,而为之辞乎?臣意以谓,夺资一事,不足以应天。今日大臣所启,御经筵等事,次第举行然后,庶答天戒。臣之本意如此,而枉被台论,无由自明。臣之语势,侍从臣僚孰不闻之?伏望特垂下问,臣若有一毫私曲,则甘受重罪矣。况臣被驳,不宜在侍从之列,请避。
传曰:“勿避。”
○郑文炯、李克墩、李世佐、卢公弼以台谏论驳,来待罪,不从。
○弘文馆副提学杨熙止等上札曰:
谨按,晋孝武时震含章殿四柱,安帝时震一庙。此皆非常之变,而二帝不知省惧,终至乱亡。今宣政殿乃临群臣听政之所,而震及御座前,古未有之天变也。殿下虽避殿、减膳,延访阙失,而所改者只滥加一事耳,殿下其谓此足以答天谴耶?如畜兽禁籞,为戏玩之具;召聚工匠,作奇衰之巧,连兴木石,一撤先王之旧而新之。裁决牒所,不付有司,而断之以私,深宫之中,所与处者宦寺、宫妾而已。接贤士大夫之日,自即吉以来,凡有几乎?正直日疏,邪侫日近,学问不就于高明,政事多出于偏僻。外戚宠,而据非其位,女谒行而屡屈邦宪。殿下失德,类如此,天之谴告,不可谓无自矣。殿下当痛自刻责,一切反前所为然后,庶答天谴,而顾欲区区于颁赦之末事,殿下应天之实安在?一岁再赦,善人喑哑,况数月之顷,遇庆而赦,遇灾而赦,以至四下乎?非徒不足以答天谴,祗见其贼良民之甚也。
传曰:“知道。”更启,不从。
○传旨吏、兵曹曰:“曺克治等二十四人叙用,江得舟等三人,职牒还给。”皆因政丞等议启,而唯愼自建,特命叙用。
6月29日
○己亥,御经筵。大司宪李諿曰:“昨杨熙止闻上还收士洪资之命,即启:‘夺士洪等资,岂足以应天变乎?’此而不罪,则谁敢直言乎?必皆有阿谀之心矣。”王曰:“既采群议,其听一人之言乎?”諿曰:“虽不可加罪,请递经筵官。”司谏洪湜曰:“昨日大会廷臣,欲闻正论,而熙止献谀若此。盖居侍从之地者,虽有小过,决不可处,况熙止乎?速递侍从之官,并鞫其情。愼守勤非文臣而为都承旨。椒房之亲,尤不可示人以私也”王曰:“古亦有非文臣而为之者,虽曰椒亲,若可当则有何不可?”安琛曰:“熙止情之有无,未可知也。但其言势,甚不可也。昨日加资改正,人皆为快,而熙止遽发此言,甚未矣。”王曰:“各言其志耳。”湜曰:“熙止与公弼、世佐同交士洪。臣等初意,熙止必如此,今果然矣。”洪瀚曰:“赦者贼良民之甚,君子之不幸,小人之幸也,不可妄下。”许琛曰:“古昔贤君、良相皆以为,赦不可数下。在今所当先者,在于戒逸,欲禁奢侈与夫节俭等事也。昨见前例,应天变节目,放后苑禽兽亦与焉。盖先王不知某事为召天变也,故以后苑禽兽近乎戏玩,而放之耳。”洪贵达曰:“此等事,虽前例,抑其末也。以其末为本,而遗其本,则不可也。臣所谓本者,崇俭约、除奢侈、勤学好问、亲君子、远小人、日接贤士大夫,以讲论治道然后,庶可得其本矣。且古云:‘赦不妄下。’今此赦所宥,虽皆不紧之罪,然莫若不赦。”郑文炯曰:“赦则有前例矣。在今所当先者,绝偏私、勤政事、寡逸欲、勤经筵、侧身修行也。”贵达又曰:“臣为内药房提调,粗省上体,亦未甚不宁也。当平和之时,以便服御便殿,但引经筵官,讲论治道可也。昔程子有言曰:‘涵养气质,熏陶德性’然则于圣学,岂不裨益乎?”安琛曰:“玉体若大未宁则已矣,盖经筵,非徒有益于一身,亦有关于宗社,不可废也。”贵达曰:“成宗时鹰坊有海靑,命放之。厥后鹰坊无海靑。今者后苑禽兽,近於戏玩,请放之。”许琛曰:“以今时弊言之,滥爵赏、过用财,此其大者。虽一匹布,皆出民力。万一国家有事,而无财用,则不可以使民矣。”贵达曰:“韩昭侯命藏敝袴,以待有功。以一国言之,不必节用,然国无储备,则国非其国,愿圣上预先节用,使有畜积然后,虽有师旅大事,可以无虞。”洪湜曰:“道千乘之国,节用而爱民。我国土瘠民贫,财谷不敷。勿以升平为可恃,而留心节用。”安琛曰:“古云:‘伤财必至于害民。’又曰:‘不伤财,不害民。’又曰:‘财聚则民散,财散则民聚。’此言节用所以爱民也。今臣等所启,殿下非知之艰,行之惟艰。行之之道,要在谨独。是故,《大学》曰:‘谨独。’《中庸》言:‘莫显乎隐,莫见乎微。’是以君子必愼其独。必须于宴处之时,愼之而已。昨日大臣、台谏丁宁论启者,皆以愼独为戒也。”贵达曰:“人情厌见圣经贤传,而风云月露浮夸之文,则乐观而不倦。常人犹不可,况人君乎?殿下安居之时,常读经传,而不乐浮夸之文,则岂非圣学之本乎?至于诗学,人主尤不可留心也。”王皆不答。文炯曰:“世宗吾东方尧、舜也。三十三年之间嘉言善政,皆载《实录》。中草入内,时赐观览可矣。”安琛曰:“若《实录》则虽中草,固不可入内也。有《国朝宝鉴》备载我国列圣政迹之嘉美者,此可以观览矣。”王不答。持平孙蕃、正言宋钦启:“前日臣等请鞫邪议大臣,而今则经赦,故不启。但熙止岂不知士洪为小人?然而昨日面对,乃曰:‘夺其资,何补于应天变?’请推鞫定罪。且汉文帝以窦广国有贤行,欲为丞相,恐天下以为私广国而不敢。今殿下亦当避嫌于守勤。”传曰:“熙止之言,予所亲闻,甚无情也。都承旨有前例,且岂无递之之时?”更启,不从。
○前此丰储仓白米五百馀硕输入司饔院,至是还下丰储仓。
○传旨议政府曰:“致灾必有所召,应天要在以实。顾予寡昧,叨袭洪基,惟不克负荷是惧,宵旰兢惕,泽犹未究,诚犹未格,佳祥不至,灾变屡作。又于今月二十七日夜,震宣政殿柱。天谴至此,罔知攸措。念惟刑辟之用,易致冤枉,伤和召灾,未必不由于此。宜涤瑕垢,以布宽恩。”又传旨议政府曰:“予惟凉薄,嗣守丕基,惟恐获戾于上下,夙夜惕虑。第以久病之馀,荣卫不调,加以暑热方殷,不克迎接群臣,访问治道,寡躬岂无愆过,朝政岂无阙失欤?今天动威,谴告甚迫。乃于本月二十七日夜,震宣政殿柱。咎实在予,冞增警惧。庶赖臣民辅佐之力,以答天谴,其令中外,实封以闻。”
○不急营缮,悉皆停罢。
○先是,令京畿与司仆寺捉獐及鲋鱼以进,至是命罢之。
○传曰:“前送内需司马十九匹,其还于司仆寺。”
○传曰:“拱辰门、靑阳门、永康门围篱皆撤去。”前此王数幸后苑,围篱使外人不得见。至是撤之。
秋七月
7月1日
○朔庚子,御经筵。讲《纲目》《汉纪》,至赐洛阳令蕫宣三十万钱,侍讲官张顺孙曰:“此光武所以旌直臣也,请须法之。”王曰:“光武赐蕫宣钱非矣。”领事鱼世谦曰:“光武以私心而怒之,故既悟而赐钱,以表其直。光武之赐善矣。”顺孙曰:“以强项令名之者,取其不屈也。”执义姜景叙曰:“近有天灾,宜正心修省,无一念之敢忽也。自古克谨天戒,则虽有其象,而无其应,不谨则伤败乃至。谨天戒之道,在于胜私、窒欲。若无私心,则光明正大,位天地,育万物,无灾异之戾。杨熙止以夺士洪资,不合于应天变,是党友小人,面欺殿下。请鞫之,殿下不听,甚未便。且阴兴皇后之弟,光武欲为大司马,兴固让曰:‘亏损圣德,不可苟冒。’今以守勤为都承旨,大累圣德。且安同,友骞之母与其弟友夏,皆以为友骞之子,而论以非子,此足以感伤和气,宜下问宰相,而使之。掌乐院小司,古无都提调。如乐工、女妓屑琐之事,非政丞所当与知。今以右议政韩致亨为提调,非所以尊礼大臣也。”王曰:“安同不出入友骞之家,又不服嫡母之丧,则不可谓其子。”献纳孙仲暾曰:“殿下不与大臣据文案以决,而独断于上,臣恐殿下未免有私心也。熙止以侍从,当殿下赐对之时以‘夺士洪之资,非关于应天谴。’其面欺殿下如此,固当治罪。愼守勤亦不可不改。”鱼世谦曰:“熙止之志,欲广言戒谨之事,非以夺士洪资为不足应天谴也。”李克均曰:“熙止若有庇士洪之心,则何惜一熙止?若无此心,则台谏之驳,无乃过乎?”仲暾曰:“其时台谏听之者非一,安琛亦尝面论其非。”仲暾又将论后苑事,王托如厕而入。有顷,传曰:“熙止鞫之。都承旨事有前例。掌乐院提调,政丞自何时带之?考例以启。”
○传于承政院曰:“日者之变,古今所稀,岂无民怨而然耶?成宗虑军额不敷,特除度僧之令。彼虽异端,亦吾民也。度僧勿禁事,议于政府、六曹。”政院启:“我国人民鲜少,军士无保者多。以此积怨,若推刷无度牒僧人,充给其保,则人心平而天气和。此乃应天谴之实也。且成宗以度僧之禁,载诸《续录》,可谓令典矣。殿下宜遵守勿改也。况《书》曰:‘予则有大疑,谋及卿士。’此非可疑之事,而议诸政府、六曹,于大体何如?”传曰:“两宗自祖宗朝而设。若禁民为僧,一充军保,亦岂无怨?”
○弘文馆典轮李守恭启:“殿下弭灾之诚,臣等窃自喜焉。今以度僧事,议于政府、六曹。度僧非弭灾之道,亟收此命,勿使外人知之。”仍书历代之君事佛求福,反致祸患者以启,传于政院曰:“姑待命,收议。”
○命撤后苑藩篱。
○命放济州定役内官金顺孙、崔有渊。
7月2日
○辛丑,御经筵。侍讲官李守恭曰:“昨日本馆以度僧收议未便事启之,未知上意。若因天变,疑有冤抑,有是命则甚不可。前日以我国军额不实,保人甚少,故人皆不乐为军士。成宗特令勿度僧,意有在也。”掌令姜谦曰:“成宗虑良民之逃役,为僧者日众,而军士不实,故特令勿度僧,一朝改之不可。且此非初政急务,亦非弭灾之道。”特进官赵益贞曰:“勿度僧事,载在《续录》。我国四面受敌,而军士不实,信非细故也。”知事柳洵曰:“成宗不惑于异端,虑军丁不敷,命勿度僧,乃是善政。殿下方遇灾敬天,不可改先王善政。”益贞曰:“盗贼以不得为盗为怨,则亦将以为冤抑乎?如此事,断不可收议也。”检讨官郑光弼曰:“可改者改之,而无留难,是乃应天之实也。若度僧事,决知其不可,何用收议乎?”特进官尹孝孙曰:“国有大事,必议于大臣。议若不一,则当裁自圣心,而从其可者,若询谋佥同,则当从众论。古人云:‘谋从众则合天心。’合于天心,则人无间言矣。今此度僧之事,初不可收议也。虽或收议,其谁曰可也?”益贞曰:“古云:‘出纳惟允。’如此传教,政院宜更启请,而不启请,政院亦非矣。”守恭曰:“天变如此,而欲以度僧弭之,正如梁武帝为侯景所迫,犹舍身为奴也。今犹迟留,不即收成命,而姑令停议甚不可。若以度僧为弭灾之实,则必贻讥于后世。”王曰:“非以度僧为弭灾,今有两宗,则不可无僧,有僧则度僧之法亦不可无也。”益贞曰:“成宗命勿重修僧舍,此无他,军卒不敷,而逃役为僧者甚众故也。”守恭曰“成宗非徒为军卒不敷也,崇奉佛法,乃我朝弊风,故欲革之耳。”正言赵舜曰:“成宗罢度僧之法者,正欲禁绝僧徒。大抵遇灾变,如赦宥等事,皆是虚文。要当正心修身以应之也。”王曰:“此言甚是。予意亦然,故命停收议矣。”谦曰:“如知其非,当速止之,不宜姑停。”益贞曰:“赵舜所启正心之言当矣。人君若能正其心,则非僻之心,何从而生乎?必敬以直内,操存省察,凡怠虑方萌,必曰:‘此十目之所视也,十手之所指也。此事无乃有害于治乎?’常于谨独,用工夫则事事无失,而心亦正矣。”守恭曰:“舜所启甚善。古云:‘惟圣罔念作狂。’大抵操存省察,当于谨独用功,则事无不善矣。”谦曰:“笃恭而天下平。谨独之功,不可不用其力也。”守恭曰:“昔孟子三见齐王,而未有所言。或问之,孟子曰:‘我先攻其邪心。邪心既攻,则善心自生。’矣。”
○掌令赵珩、正言赵舜论启愼守勤事,且启:“愼自建罪犯赃污,不可复叙。成宗升遐之日成婚之人,皆知国恤,而故犯之,是罪干纲常。今并许叙用,请收成命。议度僧事,教云姑停,不胜缺望。”传曰:“守勤事不可听,自建事已与大臣议之。非入己之事,而累经赦宥,故不允。成宗升遐日成婚人,当分拣勿叙。度僧事其待命。”
○弘文馆直提学洪瀚等上札曰:
臣等伏睹,殿下遇灾而惧,迎访群臣,疵政过行改之不吝。臣等方相贺以为,殿下之敬天如是,转灾为祥,指日可待。及闻殿下欲度僧以弭灾,臣等不胜骇愕。具论不可,虽寝其议,而兪音尚阻,此岂迟回犹豫,不能早断者乎?往岁殿下亲降手札,以示辟佛之意,太学生至上笺称贺。今此教一播,恐中外闻之以殿下为执德不固也。况成庙勿度僧之命,载在《续典》,以遗后嗣,而陵土才干,议毁成宪,殿下何忍为此?当此省愆之时,所宜正心,以澄出治之源。反欲以邪道为弭灾之具可乎?若遂不已,是欺天也。
传曰:“度僧事勿议。”
○正言宋钦以亲老乞归养,特命归觐而还。
○李拱妾子李称寿上言,请赴杂科,命议于政丞。尹弼商议:“杂科非文武科、生员进士之比,许赴无妨。”卢思愼、鱼世谦、韩致亨亦以许赴为可,惟愼承善、郑文炯之议以为不可。从弼商议。
○传曰:“自永康门至靑阳门造长廊。”
7月3日
○壬寅,都承旨愼守勤以台谏论己辞职,不听。
○吏曹书沈滞可用者郑诚谨、赵之瑞以启,愼守勤启:“沈滞可用者,岂止此二人而已?令吏曹广考以启。”传曰:“可。”
○尹弼商、愼承善议:“掌乐院于《大典》无都提调。当从台谏之言。”卢思愼、郑文炯议:“礼乐大事,虽三公兼之无妨。”鱼世谦议:“无都提调衙门,以正一品为提调,其例已久。若以秩卑宰相为都提调,则不可矣。以秩高宰相下行提调,似为无妨。然台谏今举官职以启,从之亦无妨。”从世谦议。传曰:“取世谦议,似为无妨。”以上之语。
○上护军宋钦等上疏曰:
名分国家之大闲,小坏则尊卑倒植,贵贱无伦,少则家不家,大则国不国矣。臣等待罪医员,职在救人,安敢妄为论列,自犯出位之诛乎?特以切近之灾,迫在床下,不敢默焉。夫医之为术,万民之司命,肇自神农,咸置厥官。本朝尤重是术,内设内药房,外设典医、惠民等司,择世系无痕咎者属焉。故士夫之有才学者,或屈于两科,则即投于此,争自琢磨研穷,为世名医。近年以来,士类耻不愿属有由焉。世宗朝崇重勋劳,二品以上承重妾子,许属成众官之法,此重大臣绝嗣之意也。新《大典》颁降之时,二品以上妾子、泛亲许属。故贱出妾子,辐辏来属,尊卑、贵贱无复可别。凡为士夫耻与为伍,举为背驰。古云:“薰莸同器十,黄帝不能卞之。”以其同器也。况庶孽之与士夫,固无香臭之可别,而又使之同器,则孰知其此为士夫,彼为庶孽邪?必将摠而目之曰:“是业医者,庶孽之类也。”则臣等自得姓以来,世居正胄,而一朝蒙此大累,岂不深可痛心哉?近者李拱妾子称守上言乞赴医科。此不自知分,蔑弃国章也。惟我东方,素严嫡妾之分。若使贱出得隶医科,循资致高,序立淸班,簪缨世胄顾居下流,而支庶馀孽反据其上,则尊卑之倒植,贵贱之无偏,不既甚乎?
命留政院。
○正言赵舜启:“愼自建罪犯重大,不可叙用。”不听。掌令赵珩启:“前日教云:‘愼守勤有递之时。’请于今政递之。自建罪犯赃污,不可轻易叙用。”传曰:“都承旨递否在我,非尔等所可言也。自建事已收议,不允。”
○忠义卫沈克孝上疏,其略曰:
臣闻:“善言天变者,不于其天,而必于其政;善言其政者,不于其政,而必于其心。”苟正其心,以正其政,则于应变修省,何难之有?今雷震正殿,而殿下警惧不已,恐有阙政,洞开言路,欲答天谴,其敬天勤民之意至矣。臣宿卫殿庭,恩添世禄,适逢求言之教,安敢默默?臣闻,昔者商之高宗,当肜祭之日,有雊雉之异。祖己曰:“惟先格王,正厥事。”于是高宗侧身修行,以弭其灾,臣亦请惟先格王可乎。臣闻,人君者,天下之本也;初即位者,人君之本也。昔唐太宗初即位时,张蕴古上《大宝》一箴,其辞激切,后世人主之所当鉴也。至于宪宗,韩愈上《佛骨》一表,又作《原道》,词严义正,后世人主之所当法也。臣欲更为章奏,何过于此?谨书《大宝》一箴,《原道》一篇以进,伏愿揭之左右,朝披夕览。
传曰:“腾写一通以入。”
7月4日
○癸卯,御经筵。大司谏崔琎曰:“命叙愼自建,甚未便。且成宗升遐日婚嫁人,当昼而婚者预料也,乘夕而婚者已知也。论以诛心之法,则皆是不忠,何必分拣?庆尚道观察使安处良不能裁决,駄簿而行,牒诉供总,却而不受,以此无一人得伸其冤。一道休戚,系于监司,请递之。”掌令赵珩曰:“庆尚道人民倍于他道,监司不能裁决,则民之冤抑,可胜言乎?”仍论愼守勤、愼自建等事,王曰:“处良事当问之,馀皆不听。”
○掌令赵珩、正言赵舜启:“愼自建横敛蒺藜铁、皮竹笼箱于各官,输来其家。请减田税十馀石于差使员,辛舜鼎亦自用之,罪犯赃污,宜永不叙用。今乃特命叙用,甚为未安。”仍论启韩致亨、安处良事,传曰:“致亨递之。处良事议于政丞。自建事不允。”
○司宪府请收杨熙止职牒,推鞫,传曰:“熙止虽与士洪有素分,岂于群臣正论之时,挟私言之乎?熙止云:‘夺一士洪加资,何足以答天谴乎?’言势虽涉疑似,如此正论之人,岂可鞫乎?”
○以金应箕为兼同知成均馆事,洪瀚弘文馆直提学,张顺孙应教,金诠副应教,尹金孙校理,成世纯副校理。
○司宪府执义姜景叙等上疏曰:
臣等闻,天人之际,显微无间,精祲有以相荡,善恶有以相推,人事动于下,象变着于上,乃理之必然者也。然乱极之世,不能无祥;盛治之代,不能无妖。逸王恃祥而自大,故益侈而取祸;兴王遇灾而知戒,故愈畏而致福。然则祥不必为庆,灾不必为殃,要在戒惧以答天变,修德以变灾殃耳。臣等伏见,圣体违豫,深居九重,不得接见士大夫,讲论致治之道,为经国长远之计,其所与图议庶政者,不出闺闼之间。是故,宦寺恃宠于内,小人阶进于外,政令多失,百事解弛。天乃雨雹,以谴告之;星文示变,以戒惧之,殿下尚未觉悟,拒谏不听。皇天存顾预虑,示此大变,以启圣心。是以,殿下惕然戒惧,迎访群臣,讲论治道,黜远小人,以厌销灾变,众目改观,群心胥悦,其不变灾为祥,以光丕业欤?臣等闻,高宗商之令主也。逢妖而修德;宣王周之贤君也。遇灾而侧身,故诚感神祗,化沴气为太和,变衰运为中兴,此所以兴王遇灾,而知福也。臣等职在言责,虽不命,当陈所蕴,况下教求言,欲闻过失,是乃王心之发见,其答天谴,斯无难矣。是用罄竭愚诚,考论圣道,概举应天之实五事,仰赞聪明。其一曰,纳谏。臣等闻,舜天下之大圣人也。其仁如天,其德如渊,荡荡巍巍,莫罄名言。其所以乐取人以为善何也?盖天下之善无穷,圣人好善之心亦无穷。已虽有善,安知又有善焉?是以,舍己从人,取善以为德,此不自满足,其道光明者也。暗主则不然,贵为人主,富有一国,意谕色授,而六服震动;言传号涣,而万里奔走,心骄而意逸,自贤而自用,纵天辩以拒谏,如石水之不受,圣益圣、愚益愚,其皆出于此乎。今我殿下天资英睿,锐意求治,而大臣首陈邪说,以误殿下,是殿下有尧、舜之明,大臣无皋、夔之忠;殿下有纳谏之明,大臣进拒谏之术,使殿下以忠言为逆耳,习惯若天成,是不致殿下于尧、舜,而欲导殿下如桓、灵,其心未可知也。殿下已知拒谏之非,改纪前日之政,愿开道而求谏,和颜以受之,言可用则赏其直,不可用则恕其愚,开言路以来谏者,则事无过举,身享美名,此应天之实也。其二曰,用贤。臣等闻,取贤之道,无间亲疏、贵贱,惟其贤之所在。贵而贵取焉,贱而贱取焉,岂间公卿子弟、布衣寒士也?故,管仲相齐,贤也而举二盗;穆公伯秦,贤也而举由余。如非贤也则虽贵如工、鲧,亲如管、蔡,岂可用以乱天下哉?古者国有灾变,责免三公以应之,为大臣者,亦避位以禳之。今殿下遇变以警畏,求言以闻过,大臣未有一人历陈致灾以求所以弭之,引咎避位以图所以禳之,欲归过于殿下,而窥免其咎,岂古者过则归己之道乎?况其间复有匪人参用焉。如既试武才,而又欲看弓品,立异以行胸臆也;如既建正议,而中变以坏人伦,审伺以献谀侫也。排群议以救小人,作伪以误君也;务纪纲以润其屋,先私而后公也。无才德入政府,岂异粥饭僧;无干局长枢府,宁免伴食诮?赵之瑞虽云强作,再魁多士,其才可用;郑诚谨纵称硁硁,孝著一国,其行可取。又有磊落之才,沈于下流;鲠亮之臣,困于州县,是则用者未必贤,而贤者未必用也。若殿下知贤而举之,举而信任之,不使小人参厕于其间,则贤者得以汇征,升其国于明昌,此应天之实也。其三曰,去邪。《书》曰:“人之有技,媢嫉以恶之;人之彦圣,而违之俾不通,以不能保我子孙、黎民。”盖憸人之为恶,虽千条万緖,其所可恶者,莫如害人之善。自古小人欲售其术,必疾害正人,一网打尽,然后得以行其奸,使民不被其泽,而祸及后世。如唐之四凶,宋之五鬼,何代无之?在人君痛绳之,使不同中国耳。况殿下新政之初,尤宜去绝,使不得任事。今士洪之辈,虽夺其资,犹未远斥。其间又有奸贪无状如韩致礼,而长于训链;行同市井如李继命,而得为太仆。崔盖地之污蔑,岂宜居皋比;元仲秬之贪黩,岂宜典方面?若殿下明以察之,黜远邪臣,不任以事,此应天之实也。其四曰,节用。《易》曰:“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传》曰:“节用而爱民。”自古帝王以节用为贵者,财非天运鬼输,皆出于吾民之力。若侈用则伤财伤财,则必至于害民故也。古之贤王嚬笑必惜,敝袴必藏,况财用乎?殿下自近年以来,赐与无节,尚方之储,几于告罄;天厩之马,滥及私昵。若府库之财,至于匮竭,则必征敛于民,其不伤财,而害民乎?夫财者,天地之所生。若不畏天,而用之若泥沙,其不伤民之心乎?伤民心,乃所以伤天心也。若殿下为一国守财,俭以节用,不敢妄与,此应天之实也。其五曰,伸冤抑。臣等闻,管子曰:“堂下远于千里,君门远于万里。”盖情志不隔,而上下交通,则千里之外应之,否则藩篱之间隔如胡、越。是故,下民之冤,能自直于州县者鲜矣,况自直于监司乎;能自直于监司者鲜矣,况自直于九重乎?以此,守令得以肆其暴于下,穷民无以号其冤于上,阴冤之气,积而不泄,激而为旱,奋而为雷霆,以累殿下之治,专由监司不得其人也。安处良素无才干,不能剸治。庆尚道牒诉倥偬,簿书满案,茫昧不决,事多积滞。民随诉冤,千百为群,一道愁叹,曷有穷已?若择刚明有才能者,俾代处良,以伸一道之冤,以泄阴冤之气,此应天之实也。臣等闻,我非尧、舜之道,不敢陈于王前。故,臣等以前代圣王所以致治之迹,可以为法,与夫暗主兆乱之道,可以为戒者而献焉。夫欲致治,须知为治之要。夫治也者,亲贤、远奸,信赏必罚,以身先之,使民知趋向之方。古人云:“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早夜以思,去其不如舜者,就其如舜者,是亦舜而已。殿下亦以此加意,而无忽焉,则岂但化灾变为祥瑞而已?德与帝舜而无闲矣。
7月5日
○甲辰,御经筵。讲至汉《光武纪》朱祐不存首级之功,王曰:“何谓首级?”侍读官李颗曰:“秦人斩敌一人,赐爵一级。故其后斩一人,谓之一级。”王曰:“然则斩千人,则亦赐爵千级乎?”知事李克墩曰:“爵有限,何至于千级乎?但名之如此耳。”颗曰:“光武时,西域请都护,不许。自古帝王之待夷狄也,来者不拒,去者不追。今国家遣童淸礼于三卫,其为去之事,臣未得知,然大抵夷狄无常,今虽可遣,后若更请而不从,则无乃生怨乎?凡边衅偶因小事而起,国家岂不熟计乎?然以古事揆之,则似不合矣。”克墩曰:“中国则与夷狄区域自别。威德远被则外夷自服而来。此所谓来者不拒,去者不追也。我国两界,则与中国异,永安道本野人界,世宗以豆满江为限。其时金宗瑞献策设六镇,此盖夺野人所居之地,彼不忍远离旧土。故许令仍居城底,以为藩篱,使报声息,非故为密迩戎狄也。平安道距三卫远甚,故自祖宗朝不许近居城底。其招抚之道,固异于永安矣。近有献议许令近居者,然势不可许也。今颗之所启是矣。今虽庙议已定,彼不刷还虏口,而又遣淸礼,非徒空行空返,恐有意外之患。今姑勿遣,待彼刷还虏口,然后更遣何如?”王曰:“台谏疏中云:‘庆尚监司安处良簿书满案,茫昧不决,民冤不伸。’若然则弊实不赀。故已问于大臣矣。”郑文炯曰:“庆尚道地大人众,事甚烦剧。然处良人物,不甚庸劣,已经都承旨、两道监司。且今递期已逼,不如仍任。”持平卢彦邦曰:“处良质本无能,牒诉倥偬,不能剖决,则民冤何可胜言?当即递之,不必收议。”克墩曰:“台谏公论所在,固当从之。然虽如守令之微,固不可以台谏之言而遽递,况任方面大臣,不辨其实,而遽递之乎?处良自任庆尚道以后,臣未闻至于如此。但前丧二子,遂成心疾,今则平复耳。臣意,以台谏所言下谕,使自勉励何如?”司谏洪湜曰:“处良前任江原监司时,亦不胜任。今则词讼不决,民怨积滞。臣等岂不详闻,而启之乎?改之可也。”特进官李陆曰:“传闻之语,岂可尽信?然臣尝为本道监司,此道最大。若有病、年老之人,则必不堪其任矣。处良则不甚老且无病,安有駄载诉状而行乎?”湜、彦邦曰:“愼自建事,前日累启不聪,臣等缺望。”王曰:“前欲用之,而因台谏之论停之耳。虽曰:‘永不叙用。’然成宗亦以律外罪之,其终不可用乎?”文炯曰:“自建之事,臣未详知。虽不可终身废弃,姑从台谏之言。”湜、彦邦曰:“成宗升遐日婚嫁之人,其罪大矣。古云:‘百姓如丧考妣。’虽无识之人,固不忍行此事,况有识朝士乎?此辈决不可叙用。”王曰:“若分拣则必有轻重矣。虽命叙用,不必汲汲用之。”检讨官权敏手曰:“名教所以维持国家者也。名教坏则士习不正,国家从而乱矣。自建贪污,汝谐等不忠。以贪污、不忠之辈布列于朝,则名教其有不坏乎?”王曰:“然则姑勿叙用。”陆曰:“今欲答天谴,须伸冤抑。外知部人受赠于人,变乱是非,使官吏眩于论决。以故,自祖宗朝,皆不分是非,全家徙边。然其间岂无冤抑乎?今不可不分拣也。”王曰:“祖宗朝亦不分是非,皆徙于边,故今亦如此耳。然当分拣。”
○尹弼商、韩致亨议:“安处良不能治事,台谏岂无所闻?若如所言,本道地大民稠,词讼浩繁,当依所启。”愼承善、郑文炯、尹孝孙议:“臣等未闻处良之若是也,果若是则民怨可知。方面重大,姑将台论下谕,使自勉励。”鱼世谦、柳轾议:“安处良更历已久。成宗擢为承旨,递为吏曹参判。其后再经黄海、江原监司,士林不以为惛。然人之所见各异,彼之操心行事,亦岂必其终始如一乎?宪府必有所闻,然所闻恒多失实。大臣去就,未可以轻。一道人民诉怨愁叹之事,必有其迹。愿详考而处之,以存朝廷之体。”李克墩议:“安处良已经两道观察使。自任庆尚道以后,臣无所闻。但闻丧子伤心成病,今则平复。若如台谏所言,恐有滞事之弊。然方面之任至重,不辨其实而遽递,似伤大体。姑下书,示以台谏之论,使自勉励何如?”成俊议:“安处良出身文科,历事累朝,素无茫昧之名。今于庆尚道事多稽滞,臣所未闻。”从克墩议。下书于安处良曰:
台谏论卿怠于刬治,诉牒盈积,人民愁叹,卿岂有是耶?然益勤听理,务伸冤抑,毋或留滞。
○判决事郑叔墀启:“外知部情状暧昧者,令本院分拣。当初院中各以所闻,圆议而抄启,无文案可考,分拣为难。非徒今时,自祖宗朝已然矣。”传曰:“掌隶院不得分拣,则何知暧昧者,而放还耶?其问于政丞。”
○传于义禁府曰:“以安同为友骞妾子真伪,前推文案及愼氏上言凭考,其更分拣。”
○判敦宁府事韩致礼启:“宪府以臣为贪污,此必指江阴官奴婢、骊州田畓等事也。然已发明臣无贪污之实,然人不自知,请就狱自明。”传曰:“大臣岂可就狱耶?”
○承政院书成宗升遐日午前后成婚人宋汝谐、申末平、权永聃、闵景翼、金永铢、洪杰以启,传曰:“皆勿叙。”
○掌令赵珩、正言赵舜论启愼自建事,不听。
○算员方信友等上言曰:
臣等职事,文武官例也。今例论工商、贱隶,不胜冤悯。
传曰:“其问于政丞。”
○乱臣缘坐人李茂四世孙春遇,五世孙礼崇等上言曰:
臣等禁锢,至今九十馀岁,不得许通,不胜痛闷。
传曰:“议于政丞。”鱼世谦议:“其所引许通人等,先世罪名轻重及春遇等许通当否,令该司启禀。”郑文炯、韩致亨、李克墩、成俊、柳轾、尹孝孙议:“不可轻易许通。”从世谦议。
○传于户曹曰:“两界守令衙禄,四孟朔颁禄时并给之。”
7月6日
○乙巳,御经筵。献纳孙仲暾曰:“爵人于朝,与众共之。今以韩训独拟弘文馆副校理,値殿下问,乃复拟以三人。训乃都承旨愼守勤妻弟,其操弄政权如此,必有其情,请鞫之。”吏曹参判安琛曰:“训以相避当递。且有弘文馆职次相当,故拟启。”仲暾曰:“虽职次相当,若次次陞叙,则单望宜矣。以外官入补者,必须备三望。且训岂必除弘文馆职?不得无情。”因论愼自建事,王不答。持平孙蕃曰:“南方防御处,已令巡边使与杨熙止审视矣。然亦有虚疏之弊,请更遣御史审察。”王顾问左右,尹弼商曰:“台谏所启甚是。但不可数遣。”李世佐曰:“摘发其奸,而遣御史鞫之可也,不可非时遣之,使一道骚扰。”弼商曰:“古云:‘畜猫之家,鼠不恣行。’虽不可数遣,时时遣之无妨。”仲暾曰:“守令、万户犯法者多。出其不意,遣御史摘发,则闻风者自尔敛束矣。”检讨官李㙉曰:“若数发御史,则驿路有弊,有时发遣,则所经郡必畏忌。”特进官朴安性曰:“台谏所启是矣。”仲暾曰:“贡税布本三十五尺,而守令加征四五尺。油蜜亦然,何以一一纠察乎?李克均曾为监司时,择贤守令,别遣道内各官,纠其不法。成宗闻之曰:‘以守令纠守令未便,时抽栍,发遣御史可也。’”世佐曰:“仲暾之言果然。如所纳绵子,虽一二钱,愚惑之民㤼于官威,带倍本数,为官吏者视为常例,恬不为怪,时遣御史,发摘可矣。但守法字民者,幸有一事戾法,反被摘发,老奸巨猾,多行不法,而防患无所不周,故得保其任。成宗欲抽栍分遣御史,已作筒而虑有此弊,竟不施行。”弼商曰:“臣尝为试官,成宗命以此策士。或对云:‘时遣御史,察其非法可也。’或云:‘如此则贤者不保,奸猾者苟免,不若不遣。’果如世佐之言,御史不当遣。然幸而发奸,若无弊于民者弃之,其有外示廉简,中藏贪污者罢之,使之知惧可也。但许多郡邑守令,岂尽得龚、黄之辈?得一贤监司,则守令自尔敛戢矣。”世佐曰:“凡久于朝者,则备谙世事,怠于激扬矣。年富之辈,直气方锐,凡事一依于法,择如此者,授之监司,则守令畏惧矣。”弼商曰:“古者按廉使皆遣一品,老者岂皆不贤,少者岂皆贤乎?”仲暾曰:“观察使长在马上,勤苦莫甚。宰相皆厌惮,故监司之贤者罕闻焉。”王曰:“分遣御史,台谏言之,今姑遣之。”右议政韩致亨、左赞成李克墩、右赞成成俊、左参赞柳轾、右参赞尹孝孙启:“宪府以臣等不引咎避位,历诋论驳,比臣等粥饭僧,臣等在位未安,请避。”领中枢府事郑文炯曰:“无干局、长枢府,此指臣也,请辞。”传曰:“天灾实予不德,岂卿等之过?其勿避。”左议政鱼世谦上状辞职曰:
臣以无状,因缘幸会,特蒙拔擢,中间来历,是皆望外,而不能引分自退,此贪恋圣恩,循常窃位之鄙夫,将何所取哉?今宪府所启,切中迷臣庸劣之实,尤极感惧。自今臣不敢列于朝臣之数,伏惟上慈,毋令昏耗之质,坐玷淸议,不胜幸甚。
王赐批答不允曰:“一国安危,所系者重。予方注意而图治,大臣去就,未可以轻,卿何乞身而求退?惟卿羽仪朝着,领袖斯文。文章究六艺之渊源,学者仰之如泰山北斗;道德耸一时之闻望,朝廷睹之,犹景星卿云。方赖经纶之材,用保持守之道,何因台论而引避,乃至章陈而敢辞?以灾异策免三公,言者徒泥于古事。惟谴告,实由寡德,厥咎何与于老成?苟己德之未亏,胡人言之足恤?托嫌苟去,虽自谓循常窃位之鄙夫,偶王在亶,其可无垂命笃棐之耇德?敬予时命,毋执乃心。”韩致亨等上状辞职曰:
臣等俱以庸劣,待罪政府,自知不称,虽无人言,常怀惭赧。近者殿下遇灾警惧,侧修求言。宪府以臣等不引咎避位,历诋论驳,至比臣等以粥饭僧。臣等无状,在所甘处,然政府非苟容之地,台论亦公议所在。伏愿殿下,俯从公论,亟递臣等之职,以开贤路。
御书曰:
今之天变,专是予不德所致,卿等非引咎辞位之事也。毋嫌谏官之驳,孜孜务意,以佑予之不逮。
○掌令赵珩、正言赵舜论安处良、愼自建、韩训等事,不听。又启:“杨熙止面欺天聪,使法司鞫之而不报。今命弃之,甚未便,请更鞫之。”不听。
○司宪府启:“杨熙止庇任士洪,独排群议,欺罔启达。当缄问,抗拒不报,请追身鞫之。”传曰:“熙止虽与士洪交亲,然当延访正论之时,岂容私庇哉?况夺一资,未足以答天谴之语,亦非不可,其弃之。”
7月7日
○丙午,御经筵,讲《纲目》《光武纪》,特进官柳子光曰:“光武称明见万里之外,而听梁松谮,遂疏马援,追夺新息侯印,此小人甘言以误之也。古今帝王当听言之时,必审察然后,能辨其是非矣。至于观书,必寻绎帝王行事之迹,思其治乱得失之所由。”执义姜景叙曰:“吏曹官吏虽非臣等之启,固当命鞫。弘文馆与台谏同,岂可单拟乎?大抵人主仁厚有馀,刚断不足则不可,请夬断。”不听。更启愼自建、韩训、杨熙止、安处良事,不答。子光曰:“台谏之言甚是。非台谏则王何以得闻此言乎?宰相虽欲启之,非其职事,故未敢耳。台谏以处良为茫昧。若然,则何可用也?然台谏果皆贤也,则所言公矣。间或有不贤之人,则岂可一听台谏之言,轻递方面之任乎?况处良曾经都承旨与副提学。岂应茫昧之人,授如此之职乎?宜收议于左右,皆曰不可,然后断之。”王曰:“已议于大臣,皆曰:‘不可遽递,当下谕,使自勉励。’故不递耳。”景叙又启:“童淸礼前年既往还,今何用更遣?自古交通夷狄,终必有患。”王问左右,特进官李克均曰:“前年淸礼之往,野人数百来云:‘国家遣使,今复苏矣。’淸礼语之曰:‘汝宜缚贼来。’彼曰:‘我等名虽酋长,实无统属,何能缚致?但于使臣之往,当指贼人家。’遂出来迎命,果指贼人家。且云:‘明年若更来,则当导以坦道。然后可知我等情状。’臣意以为,国家每当加讨,未谙道路,如肓蛇走芦田。若备谙道路,则何有如此乎?且国家于对马岛,多输布谷以通好,西方野人则不然。今因彼人之请,遣使则西方防戍之劳可省矣。且已谕遣淸礼之意,而还止则彼人之叛,将如前矣。”子光曰:“赠与之物甚少,虽朋友间相赠,岂宜如是?”克均曰:“对马岛则至遣工人,今者朝议抵牾,故不得从优耳。然丁亥年征讨时,臣初闻贼巢甚近,及行军,登山失路,臣独与数骑,下江边得路然后,率军出来。臣意,欲知彼部落道路远近者,将为后日用兵之计耳。且今因彼之请而遣之,未为辱也。”景叙曰:“一视同仁,王者之政。欲知道路而击之,不仁也。自古帝王不事于外夷。且彼类甚多,岂可人人而赠物乎?莫若来者厚待,去者不追,自固我边鄙而已也。”克均曰:“景叙徒事文学,未谙边鄙,故其言如此。自固边鄙,而不事于外,乃经常之言,然为国固当为权宜之举。臣曩在边圉,军士一二人护守农民百馀,岂可以一二人能护百馀之众乎?我朝非中国例,军士甚少,何以固边鄙乎?若如景叙之言,则舞干羽于两阶,修文德以来之,今可行之乎?”景叙曰:“论启累事,一不蒙允。臣等职在言责,心实痛闷。”王曰:“所启数事,皆不可听。遣淸礼事,知边事宰相岂不熟计而言之?”子光曰:“边事宜从将臣之言。”景叙曰:“自古介胄之士,重征伐;缙绅之士,守和观,各执所见。今若欲遣淸礼,须更收议施行。且自建事尤宜快从,吏曹官吏亦不可不鞫。”
○传于承政院曰:“经筵时,尹金孙请通行昌德宫北路。其禁人通行已久,中间虽通,为山脉复禁耳。”
○掌令赵珩、正言赵舜论启愼自建、杨熙止及吏曹独拟韩训,淸礼更遣不可事,不听。
○左议政鱼世谦上状辞职曰:
臣谓,以灾异策免三公,汉家古事,先儒犹论其得失。若寻常灾眚,则可避位禳之,然亦无补于实效,徒为文具。近者之事,变之大者,圣上方引咎警省,而台谏亦皆归过于殿下,敢引为己咎,以为不关于君上,甘为谀悦之臣乎?敢指为已应自任者太高,乃欲上僭于君乎?敢援例引退,无实而文其外,以求虚誉于时乎?是时同列有欲辞职者,臣乃疑而止之,此实愚臣之罪,不在同僚之失。其云过则归己之言,恐非灾变之谓也。世宗、世祖、成宗朝皆有雷变,而其时三公未闻有自谓己过而辞避者,岂皆匪人乎?亦必有由焉。且当初引问时,凡致灾之由,救灾之方,在坐诸臣各以己意,陈启无隐。乃下赦宥、恤民隐、疏淹滞、议狱缓刑等事,亦略举而施行。臣未知某某重事,即可陈而尚未陈者。如有遗者,宪府当悉陈之,奚待他言?臣实庸劣,不在人数。指云匪人,粥饭僧者,非臣而何?圣恩弘贷,至烦批答,惭惶感激然公论所在,不敢在职。伏惟圣上,亟许黜免。
赐批答不允曰:“奉身而退,虽在勤于牢辞,弃予如遗,奈终亏于笃棐?正当交修之日,遽为独善之谋,予甚觖然,卿何忍也?卿绰有宿望,蔚为耆英。事业彪炳乎先朝,文章衣被乎一国,之才之德,求当世而寡俦。为公为卿,在古人而何愧?故在予之初服,实擢卿于三台。涉大川其无涯,舍舟楫以何济;逾绝险曾不意,思辅辐之相依。忽凉薄之召灾,冀燮理而消变。何台评之泛论,举相职以不安。予既望于远猷,任之勿疑,卿何执于小谨,处之若惊?”
○传于政院曰:“各名日进上物膳及昼膳,限减膳勿进。”
○传曰:“弘文馆遗失书册《吴越春秋》、《南北史》、《三国志》,令千秋使贸来。”
○义禁府启:“李礼崇等玄祖李茂罪名,不录于文案。其所陈诉,请勿受理。”鱼世谦议:“善善长、恶恶短。罪及其身,古之道也。礼崇等为李茂五代孙,则法当降杀。况屡霈鸿恩,岂可锢之无穷乎?”从之。
7月8日
○丁未,御经筵。大司谏崔琎、掌令姜谦、论愼自建、杨熙止,又论:“朴衡武前任淸风郡守,多行不法见罢。今特加资,为荠浦佥使。边将不可使贪污者任之。”王曰:“衡武之贪,未可知也。自祖宗朝,除荠浦者,例必加资,故今亦然耳。”琎曰:“蔡允恭以判官,仕未满,升高阳郡守,甚猥滥。且不解文,不宜临民。”谦曰:“黄震孙年老。《大典》内,年六十五岁以上者,勿许外任,请递之。”琎曰:“国法,递外任未经年者,勿差外任。今安该、权惇、尹孟枝递来未久,又为守令,无出入均劳之意,请改正。”王曰:“当令该曹考启。”
○传旨吏曹曰:“前牧使郑诚谨、前府使赵之瑞、前县监许仲民、赵铜虎、李熙、前判官任湛等,随阙叙用。”
○判决事郑叔墀启:“外知部人等,令本院分拣,无推案难辨。”传曰:“议者云:‘凡有睚眦之嫌,争讼相连者,尽驱而徙之。’判决事岂应如此?然若不分拣,其怨岂少乎?”叔墀曰:“凡干外知部人,不分拣徙边,前有其例。其时判决事,今有存者,请问之。”传曰:“前者外知部人不曾核实,而勒徙于边乎?初虽勒徙,后不有分拣放还者乎?问于其时判决事。”政院启:“李陆尝为判决事时,亦有此事,请召问之。”陆启:“臣再为判决事。承政院招郞厅,令抄书多年立讼人姓名来,即与郞厅等圆议,抄二十馀人启之。后日道遇其人,则皆加锁杻而去。俄闻,刑曹皆不分拣徙边。厥后申理还放与否,臣亦未知也。”传曰:“更以此意,议于前议宰相。”
○兵曹启:“荠浦彼人来居之地,必择谙链者差之。故臣等难其人,广问郞官,皆曰:‘朴衡武可当。’臣等未知其贪污也。贪污乃朝官恶德,台谏岂不闻见,而言之乎?辨明则可知。”传曰:“问于台谏。”
○吏曹启:“臣等非不知安该等递任未久,但守令窠阙至多,而相当者少,故不得已拟望。黄震孙之年,未可的知,然出身文科,气力强健。潭阳虽曰府使,其地褊小,可以堪任。蔡允恭筮仕已久,历任数县而无所失。臣等不知其不学,故注拟。”传曰:“其以吏曹之言,传于台谏。”
○掌令赵珩论启愼自建、杨熙止等事,且启:“金晖以军资副正,拜杨州牧使。晖于前年为从四品,今陞正三品。吴达贞前年以主簿,拜监察,今又为万顷县令甚滥。凡守令考绩居殿者,初授无禄职例也。今崔洙以外任下等,授忠翊府都事,请并改正。”传曰:“自建、熙止等事不允,金晖等事,当问吏曹。”
○司谏院上疏曰:
臣等伏以,士生斯世,孰不欲结明主知,谈当世事,使其君为尧、舜之君,使其民为尧、舜之民乎?然患于不能者,陈大庭之策,而下江都之命,上佛骨之表,而有潮阳之斥,忌讳日深,谠论不闻,此非国家之幸也。今殿下遇灾而惧,侧身修德,凡所以谨天戒者,无所不至,而犹虑阙遗。又下求言之教,苟一言之见听,虽万死而为荣。臣等俱以无状,待罪言责,不能广引深远,以明治道,但采当今急务八事,条陈之,伏惟殿下留心焉。一曰,御经筵,勤听政。自古人君设经筵,讲圣学者,盖帝王之道,由学而明;帝王之治,由学而广。读经传则知圣贤相传之心法,观前史则知古今治乱之殊迹,故古先哲王,研穷经史,讲明治道,接贤士大夫之时多,亲宦官宫妾之日少,熏陶涵养,德器成就,愿殿下勤御经筵,昼日三接,继以夜对,凝神讲求,无少怠忽,则方寸之天,义理昭著,圣学日就,治道益隆矣。《书》曰:“警戒无虞,罔失法度。”又曰:“一日二日万几。”舜、禹之所以勤也。先儒有言曰:“朝而听政,昼而访问,夕以修令,夜以安身。”伏愿殿下,法舜、禹、文王之勤,昧爽丕显,坐朝听政,兢兢业业,克勤无怠,则庶官无旷,而百工熙哉。二曰,谨天戒,恤民隐。董子曰:“国家将有失道之败,则天乃先出灾异,以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异,以警惧之。尚不知变,伤败乃至。此见天心仁爱人君,欲止其乱也。”今者灾异荐臻,又震正殿,天之示变,岂无为而致然耶?《诗》云:“畏天之威,于时保之。”伏愿殿下,应天以实不以文,克勤天戒,如尧之钦若,舜之敕天,汤之六事自责,文之纯亦不已,则阴阳以和,风雨以时,可以变祸为福,转灾为祥矣。《书》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唐太宗曰:“民依于国,国依于民。邦本一摇,国随以亡,民不可不恤也。”故人情莫不欲寿,三王生之而不伤;人情莫不欲富,三王厚之而不困;人情莫不欲逸,三王节其力而不尽。愿殿下哀鳏寡而赈贫乏;蠲徭役而薄赋敛。视民之饥溺,犹己之饥溺,如舜之厚生,汤之惠鲜,文王之如伤,则民阜物安,邦本永固矣。三曰,纳谏诤,杜谗说。《书》曰:“木从绳则直,后从谏则圣。”此明谏之决不可不受也。然人主之威,雷霆也,其势万钧也。若不开道而求谏,和颜色而嘉纳则谁肯转喉触讳,以冒身于不测之祸乎?经曰:“天子有诤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其天下;诸侯有诤臣五人,虽无道,不失其国。”愿殿下不惮改过,不耻屈己,推诚以待之,虚心以听之,如禹之拜言,汤之弗咈,则言路洞开,事无过举矣。如或自有肺肠,谓人莫己,若折之以沽直,威之以轻君,出机动辩,自摧敢直之气,则謇谔匪躬者退,谗谄面谀者进,而国事日非,祸乱继至,可不畏哉?况谗谮之人卑辞、甘言之请,浸润、肤受之诉,罗织百端,眩惑主心,君若涵容不察,言无不听,则萋斐成贝,祸在不测。愿殿下法帝舜之堲谗,体诗人之如怒,明以照奸,则百邪不能遁其情,而谗说者远矣。四曰,亲君子,远小人。夫君子、小人,如薰莸、冰炭之不相容,不可不辨也。难进而易退者,君子也;易进而难退者,小人也。君子以公为心,正言格论,特立不倚,知有社稷,而不知有其身者也;小人以私为计,而憸邪谄侫,窃弄权势,苟利于己,不恤人言者也。昔玄宗,用姚崇而与开元之治;任杨、李,而致天宝之乱,是知君子、小人之进退,治乱、兴亡之所系,可不寒心哉?《书》曰:“任贤勿贰,去邪勿疑。”愿殿下知君子之贤,则进而用之,犹恐不及;知小人之侫,则斥而远之,迸诸四裔。然则君子汇征,小人屏迹,邦国永昌矣。五曰,遵成宪,正风俗。《书》曰:“监于先王成宪,其永无愆。”《诗》曰:“不愆不忘,率由旧章。”然则祖宗之成宪,不可不遵也。自古守成之君,莫不仪式,刑先王之典,以为治国之先务。不然则未免于变乱旧章,以坠厥緖也。恭惟我太祖化家为国,立经陈纪,三宗相承,贻谋燕翼,制度明备。世祖神思睿智,制作之盛,动契典则。成宗聪明,时宪是遵,金科玉条,刻之琬琰,垂裕后昆。其良法美意,与《周官》相为表里,诚万世不易之彝宪也。《书》曰:“君罔以辨言乱旧政。”愿殿下以祖宗之法勿以私意间之,勿以亲故挠之。执此之法,坚如金石;行此之令,信如四时,则我国之治,直与三代而比隆矣。盖自司徒之职废,而风俗不一;诗乐之教弛,而风俗不厚。世降淆漓,治渐不古,驯致于今,少陵长、贱妨贵,争相告讦,礼让之风绝矣。飮食之奉,日费万钱;衣服之饰,僭拟宫中,奢侈之习盛矣。贿赂公行,奔竞成风,廉耻之道丧矣。民风士习,一至于此,非细故也。其转移之机,岂外于人君之一身乎?昔汉文以身为天下先,黎民醇厚。愿殿下躬行以率之,敦礼让之教,禁奢靡之习,如有犯者,按律抵罪,痛绳不饶,则民亦观感知戒,而四维毕张矣。六曰,明赏罚,辨是非。《传》曰:“赏罚无章,何用劝惩?”赏罚者,人主之大柄也。有功者不赏,有罪者不罚,则虽尧、舜之君不能善治。人主之于赏罚,如天地之于万物栽培、倾覆,付之无心,不可容一毫私意于其间也。愿殿下不以私恩加之无功之人,不以私怒施之无辜之人。信赏必罚,公以断之,则善者劝而恶者惩,公道明而人莫敢议矣。且天下之事有是有非,有邪有正。人君奉三无私,如镜之明,如水之澄,则是非、邪正不能逃于天鉴之孔昭矣。愿殿下于是非、邪正之间,以至公无私之心,明以照之,一以察之,恶而知其美,好而知其恶,使邪不胜正,紫不乱朱,则言皆公论,事皆合理,无利口覆邦之患矣。七曰,戒逸欲,崇节俭。《书》曰:“无教逸欲有邦。”盖逸欲者,人情之所易生者也。欲峻其宫室,欲丽其飮膳,妃嫔媵妾之奉,游畋弋猎之戏,幽花野草之玩,珍禽奇兽之畜,皆足以荡人情,而伐人性也。毫发几微之不察,顷刻谨畏之不存,则一念之差,必陷于逸欲,而丧无日矣。卑宫、恶衣,夏后之盛德也;惜金、衣绨,汉文之俭德也。彼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尚且节俭如此,况我东方,介在山海,财赋之产,厥数无几,不可妄费。愿殿下逸欲之戒,亘存乎心,无敢豫怠;节俭之德,益笃于身,毋或纵侈,则三风十愆,不累圣德,而无败度败礼之失也。八曰,抑外戚,制宦寺。自古任用戚畹者,未有不致其乱者也。秦任穰侯,始有窃柄之弊,板援肺腑,依凭城社,产、禄、莽、凤之患,三思、国忠之乱,皆源于抑制之无法,宠任之太盛也,此实万世之龟鉴也。愿殿下严示抑制之法,不任权要之地,使之谦静退托,无固宠、崇位之望,则椒房之亲,其亦自安,而得全矣。况宦寺之祸,其来久矣。人主自幼及长,与之亲押,非如公卿大夫进见有时,可严惮也,善伺颜色,承迎旨趣,事无违忤,意皆称惬,故人君乐于便给,如飮醇酒,嗜味忘醉,不知陷于奸计之中,而隆之以爵禄,厚之以恩宠,则气焰日炽,卒成祸乱之阶。先儒之言曰:“宦者之祸,甚于女宠。”不亦惨乎?愿殿下辨之于早,制之以刚,不崇其爵秩,唯委之灯烛扫除之任,则指鹿之恶,恭、显之贼,不得售其奸矣。臣等所陈之事,皆殿下躬行表率之事也。然躬行之实,在于正心,心者出治之源也。何者?天下之事,其本在于一人,而一人之身,其主在于一心,故人主之心一正,则天下之事无有不正;人主之心一邪,则天下之事无有不邪,如表端而影直,源浊而流污。是以,圣帝明王持守此心,虽在纷华波荡之中,幽独得肆之地,而精之一之,克之复之,如对神明,如临深谷,犹恐隐微之间,或有差失,而不自知。臣等未知殿下之所以精一、克复,持守其心,果有如此之功乎?臣等愿殿下一念终始,常典于学,厥德之修,至于罔觉,则心正、身修而家齐、国治矣。先儒曰:“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万民。”然则我国家亿万年无穷之基,在殿下一心之正不正如何耳。
正言赵舜仍启:“李盼前任仁同县监,被民诉,囚于星州而逃。其后遇赦自见,今为沃沟县令,请考推案。”传曰:“可。”舜又与赵珩合辞启自建、熙止等事,不听。
○右议政韩致亨等上状辞职曰:
臣等无状,顷被台论,累求辞退,未蒙允许,惶恐罔措。夫政府乃具瞻之地,为百僚表率臣等虽欲贪圣眷,冒公议,窃位苟容,是则无耻之甚也,殿下将焉用为?况臣等无小才德,久添重寄,上无以补衮职,下无以惬众望,不宜妨贤速诮,更辱朝廷。
御书曰:
屡上乞职,久旷其位,非徒烦渎,愈害事体。勿拘论驳,速受予命,更励贤志,以助亏政。
7月9日
○戊申,吏曹启:“金晖前为守令,能堪其任。且日者以从三品陞职,可当人抄启时亦与焉。杨州牧使无可当人之故,拟之耳。吴达贞前为监察,往鞫济州官吏不法。夫行台,亦择其良者,而以正六品,除外职从五品无妨,故拟启耳。崔洙虽罢职,曾为郡守,又有出身,况忠翊府都事,必用原从功臣子弟,故拟之。”传于政院曰:“以吏曹所启,语台谏。”
○承文院提调李淑瑊启:“国家重事大文书,安印、查对等事,皆政丞等所检察,而今被台谏论驳,避嫌呈辞。虽有不允批答,尚未就职。方物监封临近,何以处之?”传曰:“台驳与事大,自有轻重,勿避嫌监捡。”
○左议政鱼世谦等上状辞职曰:
臣等俱以不才,滥叨非据之地,公议所斥,惭负罔涯。圣恩容贳,不录其罪,或降宸翰,开谕丁宁,臣等虽至愚昧,岂不知圣心之缱绻?但今欲避不忍,欲留不敢,罔知所图。若可言而不言,非台论也;可退而不退,非大臣也。伏望圣鉴,酌其情恳,使宪臣之言得行,而臣等之志少遂,公道幸甚。
传曰:“事大文书至重,其速出仕。”
7月10日
○己酉,尹弼商、愼承善、韩致亨议:“外知部人皆奸诈乱法之民。虽徙边,实当其罪。”鱼世谦议:“大抵论罪,一遵《大典》、《大明律》施行,不可以一时人情爱恶,擅行法外之事,以亏成法,以聚民怨。其谓之前例者,成宗初政,院相等擅行之事,援以为例可乎?假有前例,害及无辜,而怨归于上矣,何必效尤?且徙边者众,虽不能尽核,岂无一二可辨者乎?该司初既抄启,不多月间何以云:‘分拣实难。’稍有所犯,则犹之可也,顿无形迹者,岂不冤哉?其族亲或有能发明其虚实者,亦不可分拣。况其户首追还,凭问阅实然后,还送何妨?要在解冤,而应天耳。”从世谦议。
○掌令赵珩、正言赵舜启:“朴衡武前为淸风郡守时,监纳可兴仓田税,多行不廉,为御史赵之瑞摘发,所犯之物悉皆没入,王若览其推案可知。黄震孙吏曹虽云刚健,年几七十,若外叙则《大典》之法坏矣。金晖为佥正,未期年升牧使。蔡允恭不学无知,判官未个满,超授四品,猥滥莫甚。吴达贞除主簿未几,授监察,又升五品。吏曹虽以曾经行台为可用,观其推案,多有未尽处。故本府前已抄启,亦不可谓可用之人也。崔洙吏曹虽云:‘有出身。’前倅舒川,不堪其任罢黜。今未经年,又授禄职,已为不可,况五品高秩乎?还授无禄官可也。尹孟枝、安该、权惇递任未久,还授外任,劳佚不均,请并改正。愼自建所犯重大,不可叙用。杨熙止面欺之罪,不可不鞫。”传曰:“尹孟枝、安该、权惇、崔洙并改正。熙止、自建、金晖事,不听。震孙年岁,衡武推案考启。允恭虽曰:‘不学无知。’其所经历别无过咎,何可递之?达贞虽以行台时鞫人不详为咎,然凡推鞫,请更推未尽者颇多。此岂皆不贤乎?”珩更启晖、允恭、达贞事,不听。
○传于吏曹曰:“沃沟县监李昐前任仁同县监时,作罪在逃。其被推文案考启后许赴。”
7月11日
○庚戌,御经筵。讲至北匈奴求和亲不许,侍讲官金诠曰:“帝王之待夷狄,来者不拒,去者不追。今再遣童淸礼于三卫,兼赐物件。臣恐彼之贪求无厌,遂以为例,末流之弊不可救矣。国家于南方岛夷,糜费不赀,此已然之明验,淸礼不必遣。”司谏洪湜、持平卢彦邦论愼自建、杨熙止、金晖、蔡允恭、吴达贞事,王曰:“允恭虽无学问,前为守令,无有言其不堪任者,今无故递之不可。”湜曰:“幸免下孝,不可以此议其贤否。”王曰:“大抵守令若文臣之贤者则已矣,如恃才妄作,而不能操心饬励者,则岂可从以文臣,而谓之贤能乎?虽不学之人,亦或有操心守法者。”特进官柳子光曰:“臣闻,申圭淸白第一。尝为江陵判官,率一子赴任,使足不出衙外,邑人莫知其面。又一子居春川,因觐父向江陵,将逾大岭,道遇雨雪,马蹇不能骑,徒步而行。遇一驿子,知其为判官之子,谓之曰:‘吾马空行,可以骑也。’其子答曰:‘岂不欲骑?恐被谴于父也。’驿子强劝,不从。其家风如此,圭之贤可知,而金应箕为观察使,置圭下考,臣未知其由。以此言之,不可以褒贬,知人之贤否也。虽无学问之功,若廉介者,则于临民何有?能文者莫如弘文馆,出为守令者,或未免不廉之诮,诚如上教,不可徒以文臣,而谓之贤能也。”湜曰:“子光之言过矣。彼不学之人可小授也,如遇大事,则罔知攸济矣。”特进官洪兴曰:“今遣淸礼,厚赐物件,彼虏人面兽心,今当赐物之时,虽外为顺服之状,万有不惬,则必肆凶毒。况国家经费,取之有度,用之有节,岂可妄费?且中朝,以我国为礼义之邦者,以其有上下之分也。淸礼本夷种也。今为上使,以衣冠子弟为卒徒,多赍物件,若朝贡上国然,非徒紊上下之分,其为卑屈亦甚矣。国家于南倭岁给米𥸴,其往来皆有慰宴,以此州县疲弊。此始不虑终之所致也。今三卫之事,若不谨之于初,则厥终之弊,必如南倭,后悔无及。且令淸礼与平安道监司同议措置,淸礼本轻薄奸诈,其心必欲厚待本卫,其能尽心于国事乎?亦岂以本卫之事,尽言于我哉?若曰:‘知道路迂直。’则自平安道通于三卫之路非一,彼岂肯导以直路耶?况前此往还者亦多,何待淸礼之再往乎?”领事鱼世谦曰:“兴之言当矣。国家非欲徒费赏赐,欲使边圉得安,虏口得还也。臣闻诸克均曰:‘平安之民,困于侵掠,不能安业,言之可为于邑。今虏人请见淸礼,至于再三。幸而因此归顺,无复寇盗,则西民得遂其生,防戍之卒亦不甚困,一道晏然矣,岂可虑小弊,而不遣乎?’此言固亦有理。然前云:‘七岁童子待春乃还。’而至今不还,国家已受其欺。今不诘问其故,又从其请,再遣淸礼,似乎轻率。况前此固无遣使于夷虏之礼,初遣淸礼,已为不可。今又升堂上而遣之,事体顚倒,莫甚于此。宜令边将穷诘其不还之由,得其向背情伪然后,议于大臣而遣之可也。汉数见辱于凶奴,然犹遣使不已者,势不得已也。今建州非此之比,待彼诚心归顺,然后遣之,使恩威并行,此真待夷之道。今此去,非徒损威,彼亦不以为恩矣。”知事卢公弼曰:“自许浑杀田猎野人之后,三卫之人连兵入寇,冬则合戍,夏则分戍,非徒本道之民不能安业,黄海之军往戍于彼者,亦不得休息,人马俱困,此国家大患。自年前淸礼之遣,始有归顺之状。西虏络绎来语曰:‘我等自此不复背恩矣。’克均目睹其事,故请遣耳。自古帝王之待夷狄,恩威并用。非举兵征之,则敦招抚之道,不可坐待来格,如唐、虞舜干羽之为也。况此举,因彼累请,固非岁俸金缯之例也。”世谦曰:“世祖朝与三卫无衅,然多作兵船,以示将伐之意。野人怯其威,若风乱之日,则以为朝鲜之兵将至矣,皆奔走登山,不得耕耘,穷困失巢。其后臣为从事官,见李满住之子,言于臣曰:‘一蛇螫人之足,则见他蛇必杀之。朝鲜若举兵问罪,则必不饶我矣。不敢犯边,愿为边氓。’其畏威如此。今则虽曰归顺,而累犯边鄙,且不还七岁童子,是玩我也。若实归服,则岂无其迹乎?”公弼曰:“其虏去人口,转卖于深处,故不得刷还耳。且此则歧州卫所犯,而七岁童子待春刷还云者,亦歧州卫所言,非达罕也。”世谦曰:“前则待春刷还,今则非达罕之言,前后相异。变诈无常,亦不可信也。”公弼曰:“若屡犯边鄙,则不得已举兵矣。若然则道路迂直,山川险易,不可不知也。是故,择年小武臣,使之从行。此举何害于义乎?”世谦曰:“昔光武将伐蜀,马援聚米为山,指示向方。光武曰:‘虏在吾目中矣。’光武一见聚米为山,尚能知贼之窟穴。今亦何待于淸礼之再往,然后知其道路、山川耶?”诠曰:“古人云:‘作事谋始。’今欲得西民一年之安,苟为姑息,不计万世之弊。遣使赏赐,一开其端,则谿壑之欲无穷,将至于岁奉金缯矣,其弊可胜言哉?”湜曰:“虏人本无统令,虽非有意于侵掠,然因畋猎而来,见农民布野,则必抢虏而去。今以淸礼之往,谓无边患误矣。”子光曰:“国家待之如此,而彼若犯边,则举兵示威可也。臣于丁亥年见李满住,虽为都督,然以板为屋,藩篱之外草莽弥野,人居不稠,伐之易矣。”诠曰:“后虽举兵伐之,今自示先弱,则边民解弛,武略不竞矣。”公弼曰:“虽云我国未有遣使于夷虏之例,然世宗朝朴好文亦奉使于野人。”兴曰:“朴好文则我国人也。今则以夷狄为上使,以衣冠子弟为卒徒,是冠屦倒置也。”子光曰:“休屠王太子为汉丞相。淸礼若贤,则岂不可为上使也?”王曰:“已议而措置,此为国安民之策。淸礼业已起程,不可追还。”彦邦、湜更论愼自建事,不听。
○乱臣许慥之弟恺诉冤,命许通。
○掌令姜谦、献纳孙仲敦论启愼自建、杨熙止、金晖、蔡允恭、吴达贞等事,御书曰:
古人云:‘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汝等之强谏似是,而不可听,故不从。
○艺文馆待教郑希良上疏曰:
臣伏见,前月二十七日雷震正殿,殿下遇灾恐惧,引咎自责,下明教求直言,使岩穴草茅之士,皆得陈弊。况臣职在侍从,敢不罄竭其愚心?臣闻:“人事失于下,则天变应于上,灾不必祸,修善则吉。”今殿下新临宝位,丕承基緖。此正王化隆替之本,社稷安危之机,国家治乱之端,生民休戚之始,君子、小人进退消长之际,天命、人心离合去就之时,而数载之间,未闻出一善政,降一德音,进一君子,退一小人,使臣庶得知殿下有图致太平之志,而咎征屡作,灾变叠见,是必天有仁爱之心,欲谴告殿下,使之觉悟也。殿下不自觉悟,殊无侧修之念,则又降非常之变。此殿下大警动于心,而迁善改过之日也。太戊有桑谷之变,高宗有雊雉之妖,侧身修德,不敢荒宁,而商道中兴;宋有大水,纳君子之语,早朝晏退,吊死问疾,而年谷丰登。自古天道无常,作善作不善,殃庆各以类至。君有警惧之心,则未或不兴;君有骄逸之心,则未或不亡。是故,昔楚藏王祷于山川曰:“天不见妖,地不出孽,天其忘我欤?”此求过于天,而安不忘危,终成霸功。况殿下遇上天谴告之眷,而大有警动自新之念,则天灾可变,妖孽可弭。所以警动自新之念,或未诚敬,则灾孽之萌,祸乱之至,将作眇忽之间,出于防虑之外,可不谨哉?昔魏徵上十渐疏,而唐太宗曰:“朕今闻过,愿改之以终善道。”又取疏,列为屏障,朝夕观省,兼录付史官,使传后世。今臣微贱,安敢自比于魏公?然臣子忧国爱君之心,未尝少殊。故谨条事以进,愿备燕闲之览。其一曰,正君心。臣闻,人君者,朝廷之本,而心者,又人君之本也。然圣狂之分,由于出入之际;治乱之机,在于操舍之间。使声色臭味之欲,不能或诱;巧智诈伪之私,不复或萌,加察于不睹、不闻之处,止至于惟精惟一之地,则义理日充,其去尧、舜不远矣。若宫室之欲其安,膳服之欲其美,与夫妃嫔侍御之奉,游观逸豫之乐,投间抵隙,无以裁制,则物欲日滋,其去桀、纣不远矣。是故,唐太宗曰:“人主一心,攻之者众,或以勇力,或以辩口,或以谄谀,或以嗜欲,辐辏于前,各求自售,小懈而受其一,则危亡随之。”宋太祖,令洞开殿门,无有壅蔽曰:“正似我心,少有邪曲,人皆见之。”大哉其知天下之本欤!君心一正,则事无有不正;君心一邪,则政无有不邪,孟子所谓:“君正莫不正。”董子所谓:“正心以正朝廷。”者也。伏愿殿下,深居大内,勿以为人所不见,放情幽暗;勿以为己所独知,待近习无异于百官环侍之时;待嫔御无异于万民瞻仰之顷,则敬胜怠吉,发号施令,无不一于正矣。以为:“九重之事,人谁得闻;一念之间,人谁得知?”则骊姬夜半之语,飞燕愤恚之辞,明皇连理之誓,皆出于隐微,而著之于史,岂不甚可畏也?此君子所以必愼其独也。其二曰,勤经筵。臣闻:“人主患无高世之资,有有其资,而无求治之意;有有其意,而无好学之实。”三者备,而治效不成,未之有也。所贵乎学者,在于知天人之理,探礼乐之源,远观圣贤道德之言,践之于身,而达之于用也。因前世已然之迹,而考其治乱,因治乱,而鉴其所以得失,稽之于古,而证之于今。其要又本于诚正、格致之功,以收修齐、治平之效。此帝王之德,以好学为先务也。是以,傅说曰:“王人求多闻。时惟建事,学于古训,乃有获。”又曰:“念终始典于学,厥德修罔觉。”成王曰:“惟予小子,不聪敬止。日就月将,学有缉熙于光明。”夫以高宗、成王之贤,学之如此其急,况汉、唐以后之中主乎?昔晋平公问于师旷曰:“吾年七十,欲学恐已暮矣。”师旷曰:“少而好学,如日出之阳;壮而好学,如日中之光;老而好学,如炳烛之明。”炳烛之明,孰如昧行乎?今我殿下,性品生知,春秋鼎盛。勤御经幄,优接贤士,开陈善道,讲论治体,无有作辍之间,则涵养德性,聪明日广矣。其三曰,纳谏诤。臣闻:“人主以一身之孤,处亿兆之上,耳目不足以周遍,故设置台谏,以补明之所不及也。”然人主之势,其尊天也,其威雷霆也,其怒霜雪也,孰敢忤天之尊,而抗雷霆之威,犯霜雪之澟哉?自人主能改过不吝而后,人皆乐为之谠论;自人主能从谏如流而后,人皆乐为之尽言。人主一有厌闻、自用之志,则士皆箝口结舌,括囊退缩,首鼠顾忌,无有言之者。如此则民怨沸腾,君不得知;纪纲废弛,君不得知,如聋如盲,终至于灭亡而已。此《易》所谓:“上下不交,而天下无邦。”者也。古人云:“台谏言及乘舆,则天子改容;事关廊庙,则三公避位。”此非所以重台谏,乃所以重人主之权也。汪辅之谓富弼曰:“丞相但奉台谏风旨耳。”富弼善相也,不以此言为非,而近年以来,台谏、宰相互相倾轧,台谏言之,而宰相非之。至有政归台阁之论,请与分辨之言,以致朝廷不和,此岂社稷之福乎?究厥所由,则殿下必有以先导之也。即位以来,力拒人言,无从谏弗咈之诚。故台谏不能尽其诚,而渐成壅隔之患矣。所重乎台谏者,以其有正论也,而在台谏之位者,未必皆君子也。苟非君子,则所论亦未必皆正,不足以重朝廷之纪纲也。伏愿殿下,简选忠直,置诸台谏,虚怀听纳,恐未得闻,则嘉言日进,而有都兪、吁咈之风矣。其四曰,辨贤邪。臣闻,内君子而外小人,君子道长,小人道消。此《易》之所以泰也;内小人而外君子,小人道长,君子道消。此,《易》之所以否也。自古以来,君子常寡,而小人必众;君子不胜,而小人必胜。君子则所重者节义,所好者廉耻,故一君子退,则众君子各以类退;小人则所重者利禄,所好者谄诈,故阴相交扇,互相朋比,千岐万辙,得进而后已。为人主者,孰不欲用君子而兴,去小人而治,然奸或似忠,讦或似直,巧或似讷,贪或似廉,杂糅并进,眩惑视听,则辨之不可不早,而特患其未明耳。见人之行,而能察邪正,谓之明;闻人之言,而能识是非,谓之聪。邪正既分,是非既辨,奸不能移,侫不能惑,谓之刚;取是舍非,黜邪用正,确然无所疑,谓之断。殿下执此四者,参诸本心之正,则贤邪不难辨,而君子愿立于朝矣。其五曰,敬大臣。臣闻:“人主所与共天位者大臣,而其职摠百官,治万事;其道养君德,理阴阳,外镇四夷,内抚百姓。言必顾国家之利,行足以服众人之心,夷险一节,终始可任者。”非大贤则不能也。是故,择之愼而任之专,任之专而责之成。择之不愼,则用或非人;任之不专,则无以责成。尊位重禄,非所以敬也,言听计从,是所以敬也。使大臣而贤也,则委任而不疑,临事而不眩。其或不贤,而有虞世基、李林甫之奸也则必有栋挠之凶,折足之忧矣。大抵三公统六卿,六卿治百僚。然后各称其职,而庶政修举矣。今则不然,六卿治事,三公备员而已。使三公备员充位,而国事有失,天地示变,则必以为罪,今之负经纶之才,居庙堂之上者,不亦难乎?我太祖大王创业垂统,使政府署事,以为万世之规模。历太宗大王以至文庙,率由旧章,共成太平之治。世祖大王虽矫一时之弊,非万世法也。以谓祖宗故事,不可轻改,则世祖大王矫一时之弊可改,而太祖大王创业垂统之规模,决不可永革也。伏愿殿下,礼敬大臣,复行署事,图任勿贰。体统无所失,则庶绩咸熙,得见唐、虞之治矣。其六曰,抑宦寺。臣闻:“人主昵宠宦寺,如养虎者之自遗患也。”出入宫禁,与之亲狎,善伺颜色,承迎旨趣。受命则无违忤之患,使令则有称惬之效。似若出于无心,而皆阴肆憎忧之情,人主亦安能不之信哉?自古其职在扫除、烛灯而已,今则不然,以奴隶役,授以出纳之任,凡进言者,莫不由彼而达。台谏进言,传于承旨,承旨又传宦官。言至三转,则岂无是非之变乱,而谁肯直言不讳,媒怨左右亲昵之人哉?伏愿殿下,夬决刚断,一依世宗故事,凡大小进言者,或赐见,或令承旨亲启,以广耳目,以杜宦官与政之渐也。其七曰,崇学校。臣闻:“学校贤士之关,风化之源。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伦也。”我国家内立成均,以养公卿之子弟;外设鄕校,以育民间之俊秀。此即成主之遗制也。赐大烹而广《菁莪》之化,简师儒而任模范之责,教甚勤也,恩至渥也。然处皋比之上,或非其人,因循怠惰,虚费国廪,淹延岁月,率皆废弛,有负圣上作成之意,岂不痛心哉?伏愿殿下,躬行深得,崇儒重道,礼谒先圣,问难多士,又择置贤师,严加训诲之方,则教有成规,何患人材之不出乎?窃见近者连岁试取,仕级有限,而无别叙之路。由科第而出者,皆滞于权知。又取之今秋,选于明春,则虽待十年之后,恐不得尽用,而终于权知者,必相半于其间,此岂国家设科取士之意欤?议诸大臣,以广迁转之途,则贤才无淹滞之患矣。其八曰,辟异端。臣闻,夫道一而已矣。所谓道,尧、舜、禹、汤、文、武、周、孔相传之道,非所谓老、佛淸静寂灭之道也。三代以上,人心正而道为一矣,三代以下,邪正两立而道为岐矣。况我国佛氏之祸,弥漫浸渍,滥觞于新罗,滔天于高丽,历数千载,汨没陷溺,未有觉悟之者。至我太宗大王以天纵圣学之明,鉴前朝积习之弊,革寺院,削民田,以开大正之道焉。我成宗大王扶植纲常,斥去异端,革延寿之斋,罢度僧之法。今我殿下嗣位之初,首下明教,以示衰佛尊孔之意,此正吾道之一大幸也。然试僧之法,载在国典,大都之中,两宗尚存。诪张祸福,诳惑人心。逃躲赋役,军额日减。游手衣食,贼害生民。此皆斯道之螟螣,而王政之巨蠹也。伏愿殿下,拔去根本,荡涤邪秽,撤毁两宗,削除选法,沙汰僧尼,并令归俗,则国无异政,人无异教,斯民得蒙至治之泽矣。其九曰,愼赏罚。臣闻:“爵赏者,天下之爵赏,非人主之爵赏也。刑罚者,天下之刑罚,非人主之刑罚也。”人主操天下之柄,而制天下之人,五刑、五用天之讨也,非以快一己之所怒也。五服、五章天之命也,非以私一己之所喜也。赏不当功,罚不当罪,则赏一人而天下莫不懈,罚一人而天下莫不怨,其弊将至于无所劝惩,然则要在至公,而愼用之也。昔韩昭侯惜弊袴,不以赐左右之无功;唐宣宗惜服章,当时得绯紫者以为荣,此赏功之至当者也。丁公归汉,高祖以不忠而斩;昭平杀人,武帝流涕而诛,此罚罪之至当者也。窃见近者爵赏僭滥,刑罚失宜,外戚之有罪者,纵而不治;亲戚之非功者,恩加于身,命令屡变,中外解体,此非细故也。伏愿殿下,无偏无党,至公至明,赏不以私,罚不以憎,则为善者劝,为恶者惧,上下悦服,而朝纲大振矣。其十曰,节财用。臣闻天地所生财货,止有此数,不在民则在官。其取之也有道,其用之也有节,则民力宽裕,衣食滋殖,所谓百姓足,君谁与不足者也。取之不以其道,用之不以其节,则暴征峻敛,侵夺民利,所谓百姓不足,君谁与足者也。宋太祖曰:“我为天下守财,岂可妄用?”其知爱民之本欤!今国家虽号为升平无事,府库充溢,而外有岛夷之输,所不得已,而征之无厌;内有奉僧之费,所可得已,而坐窃其利。必有服御之美,土木之役,不急之务,无名之赐尚繁,而用度之际,有所未节,奢侈之风,日以愈甚,此赋纳之所由重,而民怨之所由起也。守令头会箕敛,期在尽取,升加于斗,斗加于斛。常科之?澺诡计多端,驱以苛法,势至流离。殿下处九重之内,享八珍之食,岂知一廪寸粒,皆民之脂膏、血肉也?伏愿殿下,发政施仁,薄税轻徭,罢非法之敛,减田租之收,躬行节俭,如成、康、文、景,则贯朽粟陈,民皆富庶矣。殿下开直言之门,而愚臣遇直言之秋;殿下有求言之实,而愚臣无献言之诚,则死有馀罪。然求言非难,听言为难;听言非难,用言为难。言有可善,念之于心;言有可采,夬行无留,则人皆曰:“殿下之求言,出于诚也。”皆披肝沥胆,无不尽言矣。若求之而不诚,言之而不用,则人皆曰:“殿下之求言,姑以备故事而已。”后虽有求言之日,谁复进言?
传曰:“有可用之言,亦有不可用之言。”政院请下该司,磨錬施行,传:“曰可。”
7月12日
○辛亥,御经筵。持平孙蕃、献纳孙仲暾论杨熙止、愼自建事,不听。仲暾曰:“殿下为天变,减膳、避殿,侧身、修行,而在下者不遵上意,如各寺官员群聚会飮。古者辰不集于房,啬夫驰、庶人走,今不谨天戒如是。且近日风损禾谷,请禁酒。”王曰:“禁酒近于节用,然富强者得免,而贫穷无势者见罹。此亦有弊,莫若申明会飮之令耳。”蕃、仲暾又论蔡允恭,不听。
○掌令姜谦、正言赵舜论启愼自建、杨熙止事,不听。谦又启金晖、蔡允恭、吴达贞等请改正,不听。
○传曰:“外知部人勿分辨,并徙边。”
7月13日
○壬子,王遣同知中枢府事权景祐,如京师,贺千秋节,率百官拜笺。
○下弘文馆疏于政院曰:“可行事,令该司考启施行。”政院启:“昨日郑希良疏及弘文馆疏,皆系于君德,而于该司无举行之事。间有可行之事,抄下该司何如?”从之。
○掌令赵珩、正言赵舜启:“殿下于正心功夫未至焉。故臣等所启,拒之至此。是则亲爱之僻、爱矜之僻犹存于圣心,而不能绝去也。罪犯赃污如自建,虽联戚里,不可用也。挟私面欺如熙止,虽哀鸣文饰,其辞不可弃也。愿殿下克去己私,必求诸道。”赵珩又驳金晖、吴达贞、蔡允恭,不听。命政院召允恭讲书,兼试制治民方略。
7月14日
○癸丑,御经筵。讲至北匈奴乞和亲许之,班彪曰:“报答之辞令,必有适,今立蒿草并上。”知事李克墩曰:“班彪之言合于事体。凡为辞命,不可不愼。祖宗朝答野人书契,或转至中朝。自此之后,凡犯中朝语,一切禁讳。今于书契之答,亦当议诸大臣,酌量可否,使合事情可也。”领事尹弼商曰:“交接得其情,则却敌折冲,应对入其数,则反为轻欺,彪之此言,甚得其当。凡待夷狄,务合情礼,不可轻举,请从克墩所启。”侍讲官李颗曰:“古之帝王,不以人取言,故刍荛必择。司徒椽职之微者,而光武从其言,此帝王美德。”掌令赵珩曰:“愼自建事,累启不听。古云:‘法之不行,自上犯之。’戚里之犯罪者,一以法绳之,然后人知畏惧矣。杨熙止缄问不承,故请追身推鞫,特命弃之,甚不可。”王曰:“虽以熙止为私士洪而言,其日宰相皆云:‘灾变非徒滥加所致,乃不御经筵,不接群臣之故。’咸劝我正心、修德。弘文馆员亦有此等语者,然则熙止之言不甚非矣。”珩、舜论愼守勤、愼自建、金晖、吴达贞事,克墩曰:“臣为庆尚道观察使时,达贞为省岘察访。可人也,然若无来历,不可骤陞。”特进官成俊曰:“臣未知达贞之为人,若如台论,则不可陞职。”王曰:“达贞事,其考前例。”
○议政府启:“乱臣李茂子孙命许通。前者李仁锡亦以茂之孙,而许通,因臣等所启而止。且世祖、成宗朝乱臣子孙,无一人得通仕路者,今不可轻许也。”传曰:“不可轻易,故议于大臣,从鱼世谦之议耳。”更启:“世谦则闻义禁府无李茂罪名,故议之如此,欲使上裁断耳。臣等以谓,世祖、睿宗、成宗朝乱臣子孙陈诉者多,而一不许通,其深意固有所在,恐不可轻许。”王曰:“当从卿等之启。”
○召高阳郡守蔡允恭于承政院,讲《孟子》伯夷目不视恶色章,顽读曰顿,污读曰汗,浼与薄读曰免簿,而又不能句读,讲《大典》两处皆不鲜。传曰:“虽儒者,或有不解之字,况本非儒者乎?今若不遣,则有妨仕路。若真庸劣,自有殿最,其遣之。”
○传曰:“避殿、减膳,经几月而可止?其考古书以启。且避殿之时,献寿、养老等宴亦可行乎?并考以启。”
○掌令赵珩、正言赵舜论启愼自建、杨熙止事,御书曰:
事不可听。累言颇渎,毋久在阙,退归何如?
更启:“自建所谓贪以败官,其刑当墨。殿下特降叙用之命,是以,一戚畹而不能伸公道也。熙止所谓欺君无上者也,不可容贳。”
○忠淸道沃川、怀仁、永同、报恩、文义、靑山、黄涧地震。
7月15日
○甲寅,御经筵。司谏洪湜、执义姜景叙启杨熙止、愼自建事,景叙曰:“试蔡允恭书,全不解理,何可委任?朴衡武罪犯贪污,幸蒙赦宥,十年不调,而今遽陞叙兵曹,岂无情乎?请并改正。”不听。湜等更论允恭,王问于左右领事,卢思愼曰:“百执事不可皆用文臣。凡人才质各异,其能文者,或有短于剖决。今许多守令,若一一讲书,则不通者必多矣。臣未知允恭之才干,然其人质美,可为守令也。”特进官李世佐曰:“臣为庆尚道监司时,允恭为闻庆县监。其不解文字,则臣未之知,但于褒贬时,不至于贬,诚如上教。一不用则终必废弃矣。”景叙曰:“允恭居思愼墙底,允恭授职,皆思愼之力,思愼不当言。”思愼曰:“允恭虽居近邻,有何臣力?台谏驳之若此,虽有所怀,一无所言,若囚奴然。”湜曰:“允恭不通《大典》。思愼云:‘虽不解文,可任守令。’此言大失。”思愼曰:“臣岂有私情?虽文臣有不能治民者,故如此启之。台谏驳之,是欲箝人之口也。殿下不须下问于臣等,臣等不敢更言于殿下也。”王曰:“若待无切邻宰相而后议事,则将谁从而议之?虽台谏谁无切邻?”思愼曰:“虽臣之子,果为非也则当启之,臣岂有私情乎?”王曰:“人不可一废而不用。”湜曰:“若他职则犹之可也,专城之任尤不可也。”景叙曰:“治民重任,允恭仕路,何可计乎?”王曰:“民固重矣。废人仕路,亦不可也。”检讨官李㙉曰:百执事与守令之任不同,守令之任非暗于文字者所能堪。监司褒贬,或因簿书答报,厨传迎送,而等第之。不可以累任守令,而复使临民也。“王曰:”与大臣议事,必以切邻驳之,岂可乎?台谏之言,有是有非,而人君有独断之事,亦有与大臣议,而断之者,故顾问左右,左右亦有以所怀对之。台谏从而驳之,其弊亦大。且近日台谏之言,答辞未竟,又有从傍言之者,其于大体不可?“特进官柳子光曰:”顷者台谏指鱼世谦为午鼓堂上,愼承善为粥饭僧,韩致亨为质美而未学。其言事则是矣,臣意以为,如此之人,台谏尽摘其过失而驳之,若从其论而递之,则朝廷尊矣。苟不递之,则其衙前僚属必从其后,而指之曰:‘此则午鼓堂上也,此则粥饭僧也,此则质美而未学者也。’下之慢上恐从此起。人君固当掩人之过,台谏亦当斟酌而论之。“景叙曰:”自古论大臣者非一,虽大臣若有所失,则何以不言哉?不可沮抑台谏,使不得论大臣也。“子光曰:”古人有请尚方剑,欲斩侫臣者,岂敢沮抑哉?然人孰无过,如非大过,宜当不言,以尊朝廷也。“湜曰:大臣所为皆善,则台谏有何言?若有过失,欲尊朝廷而不言,殿下何由得闻大臣之是非乎?是欲使殿下拒谏,而台谏不敢言也。前日有三四大臣挟私献议,大臣所为如此,台谏欲尊朝廷,而不言乎?且虽曰:‘午鼓堂上。’所善多则不可递也。”景叙曰:“午鼓堂上之言,非始于今日,曩为刑曹判书时,有是议也。然世谦善吏治,而决讼无留。”子光曰:“台谏所言,固当尽听。臣之所启,只欲下不慢上耳。”王曰:“国家置台谏者,欲尽言人君过失。人君过失,犹当尽言,大臣之过,何可不言乎?然如此小事,亦皆言之,是则不可。然贤宰相则岂畏台谏,而不能展布所怀乎?”子光曰:“宰相须择用贤者。光武初闻封禅事,乃曰:‘后有言封禅者,当加罪。’不二年行之。当时若有如许懋者为宰相,则光武终不必为也。凡宰相建白,若有所失,则台谏岂不从而驳之?近者台谏长立阙庭,废事恐多。”思愼曰:“凡收议者,欲可否相济,而采公论也。议者之献议,亦各言其志耳。若小不如台谏之意,即论之曰:‘此挟私也,此弊不可长。此风不可不矫。”湜曰:“凡献议,而其辞虽异,如皆公论,则岂敢驳之?今思愼挟私进言,而乃曰:‘此风不可长。’此欲殿下不听台谏之言也。”景叙曰:“利于国者为公论,苟不利于国,则皆非公论,安得不驳哉?”思愼曰:“台谏若皆孔子则然矣,若非孔子则其言不可从也。一不合意则曰:‘挟私可乎?’臣则老矣,死亡无日,此风不可不矫也。且先儒之论,古文亦多不同。今之议论,何可使之皆同乎?不可以不合于心,辄以为挟私也。”王曰:“大抵人君之收议,欲取其善。今台谏一一驳之,然则只与台谏治国乎?”景叙曰:“三公、六卿固不可行台谏之事,台谏亦不可行公卿之事,各有其任。台谏人主之耳目,其不畏权势而尽言者,乃为国家,非为身谋。成宗尝推奖台谏,使尽其言,故为台谏者亦各尽言不讳。今思愼所启如此,此欲台谏不敢进言,而殿下不得闻过举也。”世佐曰:“思愼所启,但言所怀,非欲台谏不言。”子光曰:“韩琦、富弼皆宋朝贤相,然其议论相反,争辨若交讼。自古建议,何可同也?今臣等所言,非欲台谏不言,但古人云:‘隐恶扬善。’又云:‘不言人过失。’如此琐屑之事,虽台谏不宜言也。”湜曰:“隐恶扬善,不言人过失,皆非台谏之谓也。此言误矣。”思愼曰:“古云:‘恶讦以为直。’今之台谏必驳大臣之议,故虽有所怀,不敢以启。此以讦为直者,此风岂可长乎?”王曰:“虽台谏之言,有可取、有不可取,大臣之言亦然。今彼此交猜,争论不息,此实由予不贤,不能正之之故也。末流之弊,不可不矫。”景叙曰:“但在上前,争论其是非,岂相猜忌哉?今子光所启:‘韩琦、富弼议论相反,争辨若交讼。’彼韩琦、富弼虽在上前,论辨如是,其退朝岂不相亲乎?且允恭不通《大典》,何以治事,衡武之贪渎如此,而荠浦多异土所产,其能制欲乎?”特进官许琛曰:“荠浦乃倭人所居之地,宜择贤任之。臣等在铨曹,固难其人,广问郞官,皆曰:‘衡武有武才,且谙练。’故拟差耳,初不知贪污也。若实贪污,递之为当。”世佐曰:“衡武推案在宪府,若考之则可知。”王曰:“其考启。”景叙又论允恭,王曰:“予闻,成宗朝有一台谏,每论守令不法事。及为守令,以贪污在逃,经赦乃出者。不可以学不学,一概论也。”子光曰:“此崔潘也。果为金堤郡守在逃矣。”景叙曰:“此非以台谏出为郡守,曾任金堤时为不法,及递任为执义,因同僚驳论在逃矣。”典经李滋曰:“大凡朝廷和睦然后,国家治安。臣观,近日大臣、台谏在上前交相争论,若相讼然,此岂和睦之道乎?愿殿下深思所以和睦之道。且台谏方论贪污之事,殿下举台谏贪污者以折之,臣意,殿下殆失斯言矣。殿下若有先疑台谏之心,则有何听纳之理?请虚怀纳谏。”不答。
○掌令赵珩论启愼自建、杨熙止、蔡允恭、朴衡武事,不听。珩及献纳孙仲暾书启曰:
愼自建身犯赃污,成宗既量其情法,永不叙用。今殿下特欲叙用,是私一戚畹,而违弃祖宗成法也。自古君子、小人以类相从,杨熙止与士洪,相为首尾,死生交结者也。与小人交是亦小人也。欲庇小人,面欺殿下,罪莫甚焉。愿殿下亟听臣等之言。允恭不学无术,殿下所洞照。成宗朝朴之蕃为户曹参判,台谏以不学论启,即命改差。允恭微官,非之蕃之类,而固拒不递,臣等不胜痛闷。请速递之,以活一郡民命。
不听。
7月16日
○乙卯,御经筵。讲至《纲目》《光武纪》颁布图谶于天下,侍讲官张顺孙曰:“图谶不经之书,始起于王莽。唐太宗亦信用之,以谶书杀其臣。”知事洪贵达曰:“光武明主而既封太山,又惑图谶,此其短也。”领事鱼世谦曰:“人主不能正心诚意,则必惑于偏见,而正心之要,莫先于学问。人主以学问为贵者,欲其体念而取法也。”掌令姜谦曰:“卢思愼私庇允恭,台谏驳之,而反归咎台谏。殿下即位之初,命囚台谏,思愼曰:‘此乃英主之威断。’殿下不乐谏言者,未必非思愼启之也。”献纳孙仲暾曰:“台谏言及乘舆,则天子改容;事及廊庙,则宰相引避。思愼之意,欲使台谏箝口不言,而壅蔽聪明也。”谦曰:“允恭于思愼,与家奴无异,故怀私启之耳。”王曰:“此言过矣。大臣虽其子之事,在君前尚且不讳,况以邻人而庇之乎?”顺孙曰:“思愼与台谏争辨,有如讼庭。大臣之道,导君从善可也,劝守成宪可也。思愼则欲使殿下拒谏,其心未可知也。”说经姜澂曰:“人主、大臣过失,独台谏论之。大臣欲台谏不言己事,虽指鹿为马,人谁有言?古云:‘宁忤天子,不敢忤权臣。’正以此也。”王曰:“思愼之言,盖以台谏驳其私庇邻近,宰相安可得孤居穷僻者?且姜澂言指鹿为马,予虽不德,不应言之如此也。”谦又论杨熙止、愼自建事,王曰:“朴衡武事,考文案则已受刑辨明,今曰贪污。以此,知自建事亦如是也。”谦曰:“非辨明也,方受刑讯,适蒙赦宥耳。臣等亦略观其推案,衡武于徐涉处,与贼赃衣三领而求茧,此非入己而何?”仲暾曰:“成宗升遐之日成婚者,皆勿叙用,独叙李宗灏。宗灏在成宗朝至为承旨,非他人例,尤不可叙也。”王曰:“勿叙。”谦曰:“前日教云:‘兴孔子之道,衰佛氏之教。’中外莫不喜贺。今闻,江原道白岩寺之田甚多,其道监司请属学田,户曹亦请从所启。今命还给其寺,恐殿下言行有乖也。”王曰:“非新给之,只仍旧耳。”仲暾曰:“今王子君赐田至多,而宣陵入陈田,国家皆未充给。臣请凡寺社施纳之田,皆当属公,以给人田入陈者。”王曰:“成宗辟佛,而寺社之田不尽属公,今不可轻许也。”谦曰:“成宗未及举行之事,殿下所当举也。”贵达曰:台谏所启甚善。成宗不好佛,而不能尽革者,以不可一时顿革也。今殿下新即位,岂非其时乎?今国用浩繁,王子君无可赐之田,请以寺社田移给。“王曰:”无度牒僧人,外方皆定军役,若尽定役,终必无僧。无僧则无寺社,无寺社则其田亦为民之所耕矣。“世谦曰:”八道之中,江原最残弊,地亦少,民皆耕垦山上。前者僧学悦作弊,至今犹未苏复。臣于世祖朝奉使此道,其时监司极言其弊,而犹未上闻者,畏其威也。今江原道事,国家所当尽心。学祖虽无此田,其生甚厚矣。“王曰:”僧徒与吾道虽异,然其生生,则同也。今若遽收其田,则岂无感伤和气乎?“谦曰:”本道民生艰苦,煮盐于海,以资其生。反使此民奉献盐于寺,僧徒倍数责纳,民甚苦之。如洛山寺僧能自煮盐,又何给之?成宗朝欲革此弊,大臣以谓:‘先王朝事,不可更改。’故遂寝其议,今则可革也。“贵达曰:”臣尝为本道监司,其弊果如谦所启,今不可纳盐于寺。若不得已,则使之自收于民间,岂可令民输纳乎?臣闻,学悦托为佛事,嘱监司,请以绵布散给民间,责贸油蜜,监司承顺,分定诸邑,令民输纳于学悦。如此等事,不可胜数。以故,民间尚未苏复。今此纳盐,虽非如荏蜜督纳之比,盖宽民一分,则民受一分之惠,请须革之。“不答。顺孙曰:”闻,今营刹于宣陵之傍。成宗曾不崇佛,非所以慰在天之灵也。“王曰:”非予所为,乃大妃之命耳。“顺孙曰:”此非先王之意,固当谏止。“谦曰:”如不革罢,殿下虽不好佛,外间岂知上之不好耶?“王曰:”岂以不夺学祖之田为崇佛乎?“贵达曰:”宣陵营刹,非先王之意。虽大妃之教,固当谏止于未作之时。“世谦曰:”古云:‘从父之令,可谓孝乎。’又曰:‘父有诤子。’父令犹不可从,况母后乎?自古,母后之贤者少,不可从其令也。且子之于父母,当思其所安,思其所乐。成宗朝黄海道鄕试,有一儒生于试策,请建刹以禳灾者。其时大臣皆曰:‘当置而勿论。’成宗排群议,放于远方,其辟佛之意于此可见矣。臣前以献官,往宣陵,见其寺甚迩。神道尚静,而僧徒作法,金鼓振动。臣心未安,欲请撤去而未果,岂可改作乎?“顺孙曰:”此非成宗之本意,亦非殿下之所欲。若谏于大妃,则何敢不从?“谦又启蔡允恭、愼自建事,皆不答。
○卢思愼启:“台谏以臣庇护蔡允恭,允恭年少,其父之年,差长于臣。且非同道之人,稍无交分,安有一毫庇护之心乎?但欲自明耳。”传曰:“台谏心之所怀,无不尽言,岂可忌惮其语乎?卿之意予已知之。”
○掌令赵珩、献纳孙仲暾论启愼自建、杨熙止、蔡允恭事,且曰:“思愼以台谏论驳为不可,欲使台谏不得有所言,而独擅朝廷,计甚奸狡。且成宗之不信佛,殿下之所亲见。今建寺于宣陵之傍,成宗在天之灵,以为何如?昔太宗教曰:‘山陵予所归葬之地也。使僧徒居陵寝之傍,于予心,安乎?其勿置寺。’此至正之论也。今建寺宣陵,虽曰:‘大妃所为。’殿下若以大义沮之,则肯违之乎?臣等于朝经筵,与大臣启之悉矣。”
7月17日
○丙辰,御经筵。讲《纲目》光武纪,至论经理,夜分乃寝,侍读官尹金孙曰:“光武之勤于讲论如是。今日候凄凉,愿殿下日御经筵。”又至我自乐此,不为疲也,王顾问左右曰:“光武之言,不亦善乎?”领事郑文炯曰:“光武不敢优游自宁,頣养性情,而明愼政体,故能恢复前烈,身致太平。”参赞官宋轶曰:“人主有所当勤,有所不当勤。如秦始皇衡石程书,隋文帝卫士传餐,此所不当勤也。”又至'东平王苍荐西曹椽吴良,帝曰:“荐贤助国,宰相之职也。”'轶曰:“光武此言善矣。我国亦有荐举之法,然无一宰相荐贤者,臣未知其由。先朝洪应尝荐一士,成宗即收用,至授堂上阶。”特进官朴崇质曰:“人主不能知之,必因荐举而用之。近者宰相偶有所荐,论驳随之。以此不得耳。”王曰:“果因台驳,不得达其所怀。”持平卢彦邦曰:“台谏虽职在言事,铨曹若荐贤者,则岂得论之乎?如蔡允恭不解文理,何可委以专城之任?思愼以大臣,欲庇其邻,反咎台谏,况望其荐贤乎?臣不胜痛心。”特进官李陆曰:“其不解文,则臣不得知。臣为庆尚监司时,允恭为闻庆县监。不甚迷劣,然此乃碌碌人也。如柳顺汀,文武全才,真可用也。”崇质曰:“朝议咸恐顺汀年老,则国家将不及大用。”文炯曰:“文宗朝具致宽年四十六,犹为兵曹郞官。有一政丞荐之,文宗即授四品职,从此遂大用。古则如是,今无荐人者,乃畏人言耳。”正言赵舜曰:“允恭不解文理,思愼非徒不请改,又从而为之辞,遂君过举。请今后勿令入侍经筵。”王曰:“思愼非欲使台谏不得言事,允恭虽不解文,犹可为守令,故因予顾问言之耳。”舜曰:“思愼不导君纳谏,而反沮台谏,岂可入侍经筵乎?”典经成仲淹曰:“前日台谏论思愼,思愼与子光启曰:”此风宜亟正之。’子光不足数,思愼以大臣,其言如此,何用置之左右,以备顾问乎?且前日教云:‘宣陵创寺,非新创,只仍旧修之。’今创新寺何也?“文炯曰:”虽仍旧寺,非不足也。健元陵开庆寺亦甚小。“陆曰:”献陵不建寺者,以太宗不好佛也。“王曰:”虽有寺,固无益矣。然大妃私创,非国家所建也。“金孙曰:”如非当理,虽成宗遗教不可从,况成宗素不好佛,今为之建寺,成宗在天之灵,宁不憾乎?虽大妃所为,殿下若陈其不可,则大妃其不从乎?,且思愼所启此风宜亟正之之言,果蔑朝廷,而无所忌惮也。又近日,命考复膳前例。凡应天变,必以诚心。心若不诚,则虽长避正殿,有何益乎?固非考前例,计日数苟为之事也。“舜曰:”常人之所以建斋宫者,为守护也。陵寝既有守护军,何用建寺?以礼事亡,人君之孝,不以礼则非孝也。且旧寺不至颓圮,何用新创?“王曰:”旧寺近陵,故欲新而远之耳。“重淹曰:”若恶其近陵,所当撤去,何必改创?近日殿下才改前失,复有后过,过举何时而止也?“王曰:”虽曰过举,非吾所为。“金孙曰:”献陵不建寺,人皆知太宗之不崇佛。今于宣陵建寺,人将谓成宗必好佛。“彦邦曰:”前日王教以台谏长在阙庭为不可。近日论朴衡武、杨熙止、愼自建事,未蒙兪允,此所以长在阙庭也。“记事官辛世琏曰:”古人云:‘妇人无专制之义,有三从之道。’殿下宜亟请至于三谏而不听,号泣而随之可也。成宗不好佛,故恭惠王后之陵,不作寺社。今为成宗,作寺陵侧,朝夕撞锺击鼓,此岂事成宗之孝乎?“王曰:”闺门之内,若有不德,则号泣而随之可也。创寺有何累也?“舜曰:”此非徒累大妃,将累成宗之德。“王曰:”成宗平日不崇佛之教,昭著史册。后人谁以为崇佛乎?“陆曰:”若好佛之世,则创彼小寺,人不为异。今有是举,故台谏以为失德而启之。且殿下以为:‘其功费,皆出于内需司,非关国家。’内需司之物,无非出于我民之力矣。“王曰:”内需司私蓄,而以供内用。若用司赡、济用之物不可矣。“舜曰:”功费则姑置勿论,于义何?“王曰:”当更请于大妃。“舜曰:”寺社田请依监司所启,充给学田。“王曰:”学祖之田,自成宗朝已然。成宗不好佛,而尚如此。今若夺之,则亦将尽夺僧人田乎?“舜曰:”学祖之田,今已现露,故请之。凡僧人之田,尽可属公。“王曰:”若夺民田、学田给僧人,则固不可矣。此本僧田,与之何害?“舜曰:”此本信眉之田,而传于学祖。学祖虽死,后必传之于僧耳。且思愼前见台谏被囚而喜贺,今又如是,此误国之人也。请下法司,鞫而罪之。“王曰:”既往之事何可追论?“舜曰:”非欲追论,乃言其用心之误也。“王曰:”凡人之言,有是有非,当取其是,而舍其非。“舜曰:”上教允当。然以诛心之法论之,大臣辅国不当如是。思愼既误殿下,何可以大臣,而容恕乎?思愼之意,正欲殿下不听台谏之言,此奸臣也。“王曰:”非欲使予不听谏言,景叙谓:‘思愼庇护邻近。’故乃言其志耳,何可谓之奸臣?“舜更以私田、允恭等数事,固请不已,王曰:”前教已悉。“舜强论伏地,久而不出,王竟不答。
○传曰:吴世亨照律以启,馀皆放还。“承旨愼守勤、李承健启:”世亨言虽妄量,事关国家,罪犯死囚,请更鞫照律。“传曰:”可。“
○传曰:“朴衡武以台谏论己,必迟回,其令督赴。”衡武启:“淸风时事,圣鉴已洞照矣。但台谏指臣贪婪,请辞。”传曰:“若奉公以诚,则无此事矣,其勿辞。”
○掌令赵珩、正言赵舜论启愼自建、杨熙止、蔡允恭、朴衡武及白岩寺田事,又请卢思愼罪,皆不听。更启:“古之大臣,善导其君者必曰:‘从谏弗咈。从谏则圣。’使其君虚怀纳谏。今思愼非徒导殿下拒谏,欲使台谏不得言宰相之失,是奸之尤者也。台谏之职,虽人主过举,不以为讳,况宰相之失乎?宰相之失,台谏不言,则人主不知其非,宰相无所畏忌,权移于下,国事日非。思愼之意,不过如此,请鞫之。”又论蔡允恭、朴衡武、愼自建、杨熙止事及见性寺、白岩寺事,皆不听。
7月18日
○丁巳,御经筵。讲至明帝朝原陵,侍讲官李守恭曰:“奉先之道,务合情礼。明帝此举,情则可矣,不合于礼,故胡氏讥之。今殿下于废妃,既迁其墓,又立孝思庙。圣情无穷,而礼则不合,且义不可以孝思名其庙也。”又讲至生于原庙,守恭曰:“原庙之议,起于文帝,此亦礼文所无。我国文昭殿,即古之原庙。今致隆乎原庙,亦非礼矣。”又讲至祭肜,讨乌桓大破之,守恭曰:“边将得人,则外夷自服。不此之务,而再遣淸礼赐物,甘为卑屈,此大害于事体。”持平孙蕃曰:“亲民之官,莫重守令。今允恭墙面之人,王知其不学而不递,臣恐殿下不虑生民之休戚也。”献纳孙仲暾曰:“殿下既付臣以言责。臣等以卢思愼、愼自建、杨熙止及白岩寺田、宣陵创寺等事累启,讫未听从,不胜缺望。”仲暾曰:“学祖富冠一国,虽不给田,不至饿死,况富非僧道乎?臣等谓,寺刹尽革可也。宣陵创寺,王若尽诚以谏,大妃岂不从之乎?”王曰:“此事予亦累请而不听。此非如鲁庄公制文姜之比也。”蕃曰:“成宗尝下书诸道曰:‘予之不好佛之意,张榜广示,使街童巷夫皆得以知之。’今虽建寺以奉之,在天之灵其肯享乎?”守恭曰:“成宗不喜释教,今营寺陵侧,是逆成宗之意。”王曰:“达理之人,则知佛之虚诞,妇人易惑于彼,故累启而不听。”蕃曰:“当如淫声美色以远之。不然,安知殿下亦惑于其术乎?”王曰:“予若惑之,予自营之,何待大妃乎?”仲暾曰:“近日台谏所启,殿下皆不纳,专是卢思愼导之也。”柳子光亦曰:“古之台谏,耻言人过,隐恶扬善。台谏而耻言人过,则将焉用哉?虽人君过失,亦当极言不讳,况于宰相乎?”领事韩致亨曰:“各牧场耕垦殆尽,有妨牧马。量田后加耕处一禁。”特进官李克均曰:“马政甚大。今九千场则树木茂密,人民鲜少,马不蕃息。臣意,绝影岛可牧马处也。请去所放之牛,九千场马移牧此岛。”
○弘文馆典翰李守恭等上札曰:
臣等闻,太宗尝曰:“山陵予百岁后所往之地,使缁徒近吾之傍,于吾心安乎?予当立法,以示后嗣,其勿置寺。”世宗不建寺献陵,乃所以遵先志,而伸大孝也。成庙雅不喜佛,殿下所亲见也。上宾之初,设斋供佛,已亏圣孝矣。见性古刹,不宜在陵域之内,岿然犹存,朝锺暮鼓,掀动园寝,亦非尚静之道。今又大起土木,欲创新刹,如先志何,圣孝何?是虽大妃之命,殿下若诚心以谏,则大妃亦岂忍违成宗之志,而陷殿下于不孝之地乎?
不听。
○掌令赵珩、正言赵舜启:“前日臣等论思愼,为思愼者当待罪不暇,而反指台谏曰:‘讦以取直。’且曰:‘此等风俗,古所未闻,不可不革。’其为奸谲莫甚,请下法司鞫之。”又论愼自建、杨熙止、蔡允恭、朴衡武及宣陵建寺、白岩寺田事,不听。更启:“凡为大臣者,当劝君以纳谏,而思愼曰:‘臣老而将死,若不革此风,则弊将不小。’是使殿下不听谏也。臣等近日所启皆不从,是殿下入于思愼术中也,请鞫之。”不听
○传于承政院曰:“予偶见《汉明帝纪》,有大射礼、三老、五更之语。此帝王美事欤,抑戏事欤?虽有灾变之时,亦可行欤?”承旨等启:“此明帝盛事。非徒明帝,古昔圣王亦皆行之,故载于礼经,固非戏事也。成宗行大射礼,又养老乞言,欲行三老、五更之礼,适以无其人而止。此等之事,虽有天灾,亦可行,且有益于答天谴也。”
7月19日
○戊午,御经筵。讲《纲目》明帝纪,至临幸辟雍,事三老、五更,侍讲官金诠曰:“显宗师事之礼虽如此,其学驳杂,故始迎佛经以入中国。”领事鱼世谦曰:“人君以诚意、正心之道为学,则能不惑于他岐矣。明帝之学,但章句而已,未知正心、诚意之道,故惑于佛教,为千百年基祸之主。”同知事洪贵达曰:“学问之道,不可不正,学问正则施于政事无失矣。”诠曰:“明帝虽临雍讲论,不知正道,故乃迎佛书。今殿下虽欲视学,而创寺于宣陵之侧,其与明帝无异矣。”王曰:“汉明帝亦创寺乎?”世谦曰:“初迎佛骨,即创寺刹,举世非之。独楚王英好奉之,无罪而自赎于寺。其后以谋叛伏诛,佛法之不足信可知。非独此也,历代崇奉之君,未有受福者。”诠曰:“前者抄书奉佛之君享年长短以启矣。”世谦曰:“进讲《史记》,欲观古人已行之事,法其善、戒其恶也。”王曰:“何谓三老、五更?”世谦曰:“识通天、地、人三才之道者,谓之三老;知五行运用之理者,谓之五更;识五辰错行之妙者,亦谓之五更。然三老非不知五更之妙,五更亦非不知三才之道也。但互言之耳。”检讨官郑光弼曰:“古人云:‘思其所嗜,思其所乐。’成宗不好佛,而殿下创寺陵侧,可谓思其所乐乎?”王曰:“僧人启闻后囚禁与寺刹启闻后搜探之法,已皆罢之,予之不好佛可知矣。此事请于大妃,而不得蒙兪矣。”赵珩曰:“今者建寺虽费内需司之谷,独非国家之储乎?人君藏富于天下,何用私储乎?内需司亦可罢也。今使户曹移粟于内需司,尤不可。”世谦曰:“内需司之储,无非国物,而为左道,费财劳民,建寺陵侧曰:‘此非国家所为。’可乎?成宗特罢内需司滋息谷物,而晩年为王子、诸君复立焉,此不可谓私物也。”诠曰:“虽百姓用自家之物,新创寺社,法当禁断,况用国家之物以创乎?请速谏止。”王曰:“若府库之物,则大妃不可擅用,内需之物,自当用之矣。”世谦曰:“前者军资大仓,几至空虚,犹不能赈济饥民。虽内需司之谷,不可虚费于无益之作也。”赵舜曰:“此事非独臣等启之,侍从、三公亦皆启之。三公殿下师傅,犹拒之甚固何哉?”王曰:“非谓国家所不知也,但用内需司私财也。”光弼曰:“大凡人君虽百姓有过,当曰:‘是予之过。’反躬自责矣。此虽上殿所为,亦当起敬起孝,得请而后已可也。”世谦曰:“成宗僻佛御书,俱在《实录》,实嗣王之龟鉴。”特进官成俊曰:“梁武饿死台城。以此观之,佛不足信可知矣。”王曰:“予累请大妃而不允。予当更以御书之意启之。”贵达曰:“韩愈《佛骨表》详载先世帝王享国长短,若取而观之,则祸福可知。”
○成均馆知事鱼世谦、同知尹孝孙、金应箕、大司成潘佑亨以弘文馆及郑希良疏论己,引避。世谦更启:“其疏之由,师表非人。彼非童稚,岂无闻见,而妄言之?请择才德出众者任之。臣意,虽更精择,无如孝孙等。儒生不挟册、不着靑衿,而乘肥衣轻者,皆往时所无之风,然长官不可禁于道路。李世佐为大司宪,不挟册儒生,论以学中罚。此法虽似猥琐,若欲捡举,亦当如是。且儒生冒求资级,横出仕路者果多,国家亦用生员、进士入格者为参奉。此辈虽优于不学宰相子弟,一出仕路,遂废其业。古法儒生四十始仕,今宜申明此法。”传曰:“所启是矣,然一法立,一弊生。若古无其法,则今不可别立科条,其考以启。四十始仕,亦有法乎?若可用之人,则何待四十乎?生员、进士果异于有荫子弟之不学者。其来已久,今不可猝改。”
○掌令赵珩、正言赵舜论启卢思愼、蔡允恭、愼自建、杨熙止、朴衡武及见性寺、白岩寺田,传曰:“见性寺事,请于大妃,大犯教曰:‘此寺近陵寝,且创造年久,欲改作,朝廷皆以为非,故当停之。’馀不听。”
○弘文馆典翰李守恭等上札曰:
窃惟,孔子曰:“武王、周公其达孝矣乎。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记》曰:“先王之孝也,心志嗜欲,不忘乎心,生则致养,死则敬享,思终身不辱也。”殿下之于宣陵,当思夫继述之何先,嗜欲之何在,当存敬享之心,勿以非礼间之然后,可谓之不辱也。成宗不喜释教,立创寺之禁,罢度僧之令。虽慈旨缱绻,从容熟谏,卒能开悟。两宫禁度之教,坚如金石,殿下亦遵先旨,特改弊法,囚僧、索寺,一付有司,可谓善于继述。今反创寺陵侧,在成宗非其嗜欲也,在殿下非以敬享也。谄事胡鬼,以辱圣考,臣等窃痛焉。借曰大妃有教,殿下承祖宗艰大之业,一国庶政,皆丛乎殿下。安有大妃违先志、奉异教,而殿下独立于无过之地乎?殿下谏止慈教,如成庙之于两宫然后,大妃不陷于非礼,而成宗在天之灵亦以为:“有后,不弃基也。”继述之大,无逾于此,伏愿殿下,勉进几谏,亟命罢役。
传曰:“已得请于大妃,勿改作矣。”
7月20日
○己未,承旨李承健启:“吴世亨取供,若不服,何以为之?”传曰:“其刑讯。”
○掌令姜谦论卢思愼、杨熙止、朴衡武、愼自建、蔡允恭,不听。谦及舜又启:“思愼之言,是贻祸万世者也。熙止庇护小人,是乃朋党也,请皆推鞫。”不听。
○庆尚道观察使安处良辞职曰:“臣性本庸愚,猥蒙累朝擢拔之恩,骊至二品。庶策驽钝,思补涓埃,臣今年老病婴,虑事舛误,不堪重寄,诚如台谏所启。本道地广人众,事务之繁,倍于他道,如臣庸愚,非所堪任。”传曰:“示于政丞。”
7月21日
○庚申,尹弼商议:“处良以方面重臣被劾,在职未安。”愼承善议:“台谏虽有言,岂可遽递?请更下谕,使自勉励。”鱼世谦议:“处良前所践历,殊有名迹。台谏所启,若出于传闻之说,则不可轻为进退。”韩致亨议:“庆尚道地广人众。处良有疾,势不堪任,依所启递差为便。”王从弼商议。
○正言赵舜启:“卢思愼事,累启不允,此必殿下敬大臣而然也。大臣有可敬者,有不可敬者。如思愼之导殿下以拒谏者,岂可为大臣而敬之哉?且宣陵建寺,虽大妃所为,殿下既能谏止。今此白岩寺田,在殿下一言拒之甚固,不胜痛愤。”又启愼自建、杨熙止、蔡允恭事,皆不听。
○持平孙蕃启:“自殿下即位以后,卢思愼每欲致害台谏,是欲杜绝言路,壅蔽聪明也,请鞫其情。”赵舜亦启:“今以臣等为蔑大臣,臣等岂得为蔑大臣乎?思愼于上前被台谏所驳,则当待罪不暇,而反以台谏为讦以取直,是欲殿下不听台谏之言,而必信其己言,敢行胸臆也。以《春秋》之法言之,思愼之罪,虽置之极刑,犹为不足,臣等欲食其肉。此而不治,则人臣孰有直言于君上哉?”蕃、舜更启蔡允恭、愼自建、杨熙止、白岩寺事,不听。蕃又启:“荠浦百货所萃,虽使廉介者处之,不无移易其心。前者崔永山、尹末为佥使,皆以贪见败。衡武在淸风小邑,犹不制欲,况荠浦乎?”不听。传于赵舜曰:“尔欲食思愼之肉者,必是我为台谏,虽言之若此,无若我何。古人有言欲食其肉者,然与思愼所言之事不同。其言虽不知书,若质美则可堪守令云者,此平常之言,至欲食其肉,以此推类,予虽服衮冕,其有恭敬之心乎?朝廷和为贵,今则一有不协,必发如此之言可乎?”仍传于承旨曰:“尔等之意何如?亦问于政丞。”舜书启:
臣等所以欲食思愼之肉者,思愼当台谏论己为挟私之时,不引咎待罪,反以台谏为讦以为直,此风不可不正。是使台谏不敢论宰相之事,亦使殿下不纳台谏之言,而欲行胸臆也。若少有畏殿下之威,重朝廷之意,则决不可为此言也。思愼之言,足以误君、亡国,论以诛心之法,则虽食其肉,不足以谢其罪。
承旨宋轶、李承健启:“凡于人言,当察其情。臣等不得亲闻思愼之言思愼若泛言‘人虽不知书,有才干堪为守令云,则犹之可也,以台谏所言之辞观之,其曰:‘好讦以为直,此风不可不矫。’此沮丧台谏之意也。以此,赵舜极口言之曰:‘欲食其肉。’”传于舜曰:“是不似台谏之言,故不答。”
7月22日
○辛酉,缮工监提调李世佐等启:“宣政殿震柱,殿下只令改此三柱。每当临御,常目警省欤?抑以被灾不祥之处,当尽撤改构欤?”传曰:“议于二十八日面对诸臣。”
○传曰:“赵舜日者所启,甚不可,其令推鞫。”政院启:“若命招赵舜,教以发言过当,则犹可矣,其于推鞫何如?”传曰:“承政院多畏台谏。”更启:“此有累圣德,故敢启耳,岂畏台谏乎?”传曰:“此非更启之事也。思愼只言其所怀,非关系社稷,敢言欲食其肉可乎?政院、弘文馆等虽欲庇护台谏,诽谤无罪大臣者,其可不鞫乎?后勿更言。”
○弘文馆典翰李守恭等启:“今闻,命鞫赵舜。台谏言虽过当,固宜优容,请勿鞫。思愼之沮台谏,不徒今日,前者启云:‘台谏之言,不可一从。’及台谏被囚则曰:‘此英主之威断。’又曰:‘讦以为直,此风,不可不矫。’此皆亡国之言也,岂非关系社稷乎?舜之言非已甚矣。昔朱云非台谏,而犹请尚方斩马剑,欲斩侫臣张禹。当时非徒不加罪,命勿治槛,以旌直臣。今舜之言甚激切,宜速听纳,不宜推鞫也。”传曰:“思愼但言其情,舜欲食其肉,此蔑大臣也。其谓有君在上乎?非在下者所敢擅启,后勿复言。”更启:“思愼沮抑台谏,其罪甚于张禹。舜深疾而启之,有何情乎?优容直言,人主之美德。”传曰:“尔等争来救之,若人君有事,皆能如此救之乎?”
○司谏洪湜、献纳孙仲暾启:“今闻,命鞫舜。请同被推劾。”传曰:“非以言事,其言已甚故耳。”
7月23日
○壬戌,大司宪李諿、司谏洪湜启:“臣等请勿鞫舜者,非为舜,为国家也。舜忠愤所激,言虽失中,岂宜推鞫?”仍书启:
太宗朝掌令李仿劾知议政府事朴经,误议黄居正、孙兴宗之罪,有朦胧启闻等语。议政府启曰:“蒙胧者,以白为黑,以是为非之谓也。臣等闻此,阖府惊骇。愿下仿攸司治罪。”上从之,下仿巡禁狱。既而谓金汝知曰:“李仿之事,不为非矣。大臣予所敬重,故不得已从之耳,前此未尝以大臣之言,而系台谏者。予今老矣,不宜以此示后嗣。”遂宥之。此殿下所当法。
弘文馆直提学洪瀚等启:“舜初命推鞫,已为不可。今又下狱,殊无设台谏之意。前日递思愼左议政之时,殿下已知其非。今又如此,舜之欲食其肉,岂为非哉?古人亦云:‘至今欲食林甫肉。’舜之言类此,请勿鞫之。”弘文馆更启“舜于思愼,有何私怨,臣等于舜,亦有何恩?自古大臣之语国者多,而无有台谏误国者。思愼误国大臣也。舜之欲食其肉,何为不可?《书》曰:‘不无戮于尔邦。’与人君言,尚且如是,况于思愼乎?”传曰:“虽台谏,岂可欲食大臣之肉乎?推鞫后当处之。”台谏启:“舜疾思愼之心,与臣等何异?请并鞫臣等,而教曰:‘尔等未为非也。’舜非则臣等未必是也,臣等是则舜岂独非乎?且吏曹官吏不可全释。”皆不听。台谏、弘文馆更启舜事,不听,命罢舜职。政院启:“舜虽失言,不过激切尔,请优容。”传曰:“今虽命还职,彼岂就职?”更启,传曰:“罪不罪,在上处置,非下人所敢言也。”弘文馆上札曰:
窃惟,自古奸臣富贵已充满,权势已逢极,则或先立其威,以杜人口,或导君不义,以蔽聪明,然后得遂其奸,而误天下国家者多矣。思愼当殿下嗣服之初,请威制台谏,欲一网打尽,殿下以累朝勋旧,只罢其职,不施流放之刑。故其奸计未弭,待时而发。蔡允恭不学无知,粗鄙诞妄。得筮仕版,累典郡县,皆思愼父子之力也。当殿下顾问之时,阳凭公议,阴济小人,其面慢甚矣。台谏直斥其奸,当谢罪不暇,而反折辱言官,无复忌惮,至谓“此风不可不革。”使台谏不得言大臣之失,殿下不得闻切直之言,其为计老且奸矣。为台谏者,当力排之,如鹰鹯之逐鸟雀矣。其曰:“欲食其肉。”岂为过乎?殿下陷思愼术中,反下言官于狱,挫直士之气,慰老奸之心。臣等恐人皆以言为讳,谀侫成风,国事日非,危亡之祸至矣。
不省。台谏启:“舜既见罢,臣等亦不可在职,请避嫌。”传曰:“一人之失,等蒙可乎?所谓欲食林甫肉者,以林甫奸臣也。思愼岂奸臣乎?”
7月24日
○癸亥,台谏书启:
上教以为:“李林甫则奸臣,卢思愼非奸臣。”臣等之意,思愼之奸,何异林甫?林甫为相,天下征士皆诣阙下,林甫恐言己失,使御史监试,皆不中程,以野无遗贤陈贺。思愼为领议政,当殿下即位之初,下台谏于吏,则归美英主之威断而喜贺,其奸一也。唐明皇时,太子被谗,张九龄等切言以明之,林甫使语中人曰:“此天子家事,外臣何知耶?”太子遂废。殿下追念母后,欲为立主,朝廷皆以为不可,思愼独曰:“违先王一时之教,其失小。追崇之典,当次第举行。”其怂恿过于林甫,特殿下不用其言耳。林甫对台谏微语曰:“明主在上,人臣将顺不暇。君不见仗马乎?不鸣则饫三品刍豆,一鸣则斥之。”由是台谏持禄养资,言路蔽塞,卒致其乱。思愼于经筵,抑折台谏以为:“台谏非孔子,则其言未必尽善,决不可听也。且台谏好讦以为直,此风不可不革。”林甫只风台谏不言,犹足以乱天下,况思愼乃于上前讼言折台谏。其奸如是而殿下犹以为正言之相,此正李泌所谓:“人皆知卢杞之奸,而陛下不知,此所谓真奸邪也。”台谏累日论驳,未蒙允许,舜于论驳之际,忠愤激中,不觉言之失中,殿下所当优容,而至于罢职。臣等初与赵舜同议言之,请避不允,臣等请与舜并罢。如不听臣等之避,请优容舜,亟劾思愼谀侫之罪。且允恭不宜临民,熙止不宜居近侍之地,请并改差。
不听。
○弘文馆直提学洪翰等书启:
魏文帝欲徙民江南,侍中辛毗求见,帝作色曰:“谓徙民非耶?”毗曰:“非矣。”帝不答入内,毗随引其裾,帝奋衣而去。良久出曰:“卿持我何太急?”毗曰:“今徒失民心,不敢不力争。”帝从之。宋太祖时,枢密直学士寇准奏事殿中,语不合,帝怒起。准辄引帝衣,请复坐,事决乃退,帝嘉之。徽宗时,童贯与黄经臣胥用事,右正言陈禾上书劾之,论奏未终,帝拂衣起。禾引帝衣,请毕其说,衣裾落。帝曰:“正言碎朕衣矣。”禾曰:“陛下不惜碎衣,臣岂惜碎首?”帝曰:“卿能如是,朕复何忧?”内侍请易衣,帝曰:“留以旌直臣。”
仍启:“昨教云:‘赵舜于经筵,欲闻可否,而强不出。’臣等意,此不为非。徽宗亡国之君,能容直臣如此,况殿下圣明,反不如亡国之君乎?请优容,勿罢其职。”传曰:“非但止于此,如折槛者古有之。且予非以伏地为不可,但不可为已甚之事矣。”不听。又书启:
古昔帝王,待台谏也,虽曰:“面折廷争,直斥乘舆,无所不至。”犹且优容,而嘉赏之。思愼阴庇允恭,面谩殿下,其奸侫甚矣。舜以台谏,极言不避,所以尽职也。反系牢狱,又罢其职,臣恐奸侫日肆,直臣日退,而国非其国矣。请亟复舜职,毋贻后祸。
传曰:“若非台谏,则罪当杖流。以台谏故,只罢其职。且罪之与否在上,不在下,何以言之若是烦乎?”不听。又书启:
殿下遇非常之变,下教求言,而台谏及臣等以谏诤为今日应天之第一义也。教墨未干,惟庸罔念,下言官于狱,又罢其职,殿下应天之实安在?臣等虽反复论执,殿下曾不以为意,慰一老奸,沮丧士气,非徒大累于圣德,实为亡国之渐也,愿留三思。
传曰:“人君代天理物,三公佐之。赵舜斥无罪大臣,欲食其肉,则未心以为何如?其受罪固当。假使后日尔等为三公,后进之士亦如赵舜之言,则尔等之心为如何哉?不听。”
○以李世佐为吏曹判书,尹孝孙议政府右参赞,朴崇质户曹判书,洪兴汉城府左尹,李谊右尹,金谌庆尚道观察使,洪润德司谏院正言。
7月25日
○甲子,台谏启曰:“臣等论思愼、允恭、熙止、自建等事,累日论启,一未回天,苟容在职,已为公议所羞。又同一言事,而赵舜坐罢,臣等不宜在职。累次辞免,未蒙允可。”不听。更辞,不听。又书启:
卢思愼性本谀侫,文以学术,陷殿下于过举,欲误国家,其情甚谲,在所当鞫,而台谏累日论劾,置而不问,反罪言者,是思愼献谀之言,先入于中,而不自知其非也。若殿下明以照之,则思愼之奸,视若观火,不待臣等言而知矣。殿下谨天戒,下教求言,欲闻其过,而台谏据公议,以政事之失,大臣之侫,累日论劾,一不允可,其下教求言之意安在?以德消变者,动无过举,事皆合理,与天同德,然后克享天心,而转灾为祥。若所为之事,悖于理则斯乃与天为二,安能答天谴乎?必事事求合其理,非义之举皆务决去,改之不吝,斯乃应天之实也。愿留心而深省也。如不听臣等之言,义不敢苟容,况与舜同罪,而安然在职乎?请递之。
传曰:“大臣之言,不为非矣,而欲食其肉,故加罪焉。此实合于答天谴也,不听。”弘文馆直提学洪瀚等上札曰:
窃惟,国家所恃以安者纪纲,而纪纲之所恃以立者台谏耳。故善为国者,必养其志节,使鲠直之士,尽言不讳,然后纪纲立,而朝廷肃矣。若台谏又制于权奸,而有所摧折,则祸败之来,可立而待也。殿下即位以来,厌闻直言,相继斥辱。思愼巧迎殿下之意,遂劝之以威制台谏之术。赖殿下明圣,斥罢相职,而奸慝未弭,无时而忘。蔡允恭一庸妄人也。依阿权门,狗苟于世,其不合临民,人孰不知?思愼敢于上前,折辱台谏,怀私售恩,其欺罔极矣。昔子路使子羔为费宰,子曰:“贼夫人之子。”子羔圣门高弟,而夫子斥子路为侫,况允恭之庸劣无识者乎?思愼粗知圣训,乃反所学谓“不学可以临民。”非徒殿下之罪人,实先圣之罪人也。在廷之臣,莫不痛愤,况任言责者乎?赵舜之欲食其肉,正为此发也。宋王严叟言於哲宗曰:“人主无私,虽怒必解,权奸私意,一忤不忘,苟非守节死义之士,谁能遗其身,以取奸臣之怒?”今思愼身为大臣,子为六卿,其势焰薰灼。赵舜一介书生耳,岂不知忤大臣之为祸,而乃敢言者,亦恃殿下之明,而不顾其身也。殿下既不嘉奖,反罢去之,臣等恐忠义之士日远,而直言谠论,无由得闻焉,是岂宗社之福乎?愿殿下亟叙其职,以开言路。
不听。
7月26日
○乙丑,御经筵。讲《纲目》至‘汉明帝立马氏为皇后’,王问曰:“无以家私干政事者,乃皇后之事乎?”领事郑文炯曰:“然。”侍讲官张顺孙曰:“此皇后之贤也。大抵人君固当严其内外,以绝女谒也。”知事洪贵达曰:“云台功臣,马援以椒房之亲不与,此明帝之失也。故先儒多以为非。”顺孙曰:“先儒之论,虽或如此,待椒房之道,此其善处也。”执义姜景叙曰:“赵舜之言,虽似过当,思愼云:‘台谏若非孔子,则其言不足听也。’孔子之后,岂复有孔子乎?是欲殿下不听台谏之言也。前日经筵讲至董宣杖杀公主御车奴,光武初欲罪之,反赐金帛。殿下云:”光武初欲罪之者非也。’殿下此言,真得待谏臣之道也。在昔舜则舍己从人,禹则拜昌言,汤则从谏弗咈。从谏之道,固当如是也。人臣持禄容身者多,赤心辅国者少。今舜之所言,只恃殿下之优容,是成宗培养直气之所致。今若罪之,则恐直言之气沮丧,而非邦家之福也。“王曰:”予非使直臣之气沮丧也,思愼之言非大关之事,虽云‘台谏之言,此风不可不矫。’予岂从而矫之乎?台谏亦岂畏其言,而不敢尽言乎?宰相之位,非一朝骤陞。历事祖宗朝,以至高位,岂可以一言之失,至于欲食其肉乎?若以台谏而优容,终使台谏独言,而大臣无所可否,则国事将日非矣。且人人皆曰:‘我为台谏也,虽极言大臣之事无害,则终必至于不可救矣。“
○上护军宋钦等上疏,其略曰:
医虽小道,必有可观焉。故自昔帝王设官分职,使之精究其术。至国朝太祖开创以来,列圣相承,优重医术,至于设科以奖焉,显职以励焉,名医辈出,固难枚算矣。自降《大典》以后,许属二品以上妾子孙之法一立,贱出子孙丛臻投属焉,尊卑贵贱混为一道,虽有志于此者,举为唾弃而背驰。由是,成才者甚寡,殊失国家奖劝之意也。今李拱妾子称寿僭分越例,乞赴医科,特蒙允许,此祖宗朝所无之事。如称寿之微者,而复加以科名高秩,则其陵轹簪缨,蔑视正嫡,甚违《大典》之法。伏愿一从《大典》之法,不改先王之制,以副臣等之望。
命示政丞等,政院启:“辛卯年,《大典》诸科条云:‘庶孽子孙勿许赴。’而《新大典》:‘勿令许赴。’下添文科、生员、进士字,而不举论杂科。故议者连上文误见以为‘杂科则妾子可得试。’臣等意,杂科无鄕试,而文武科、生员、进士则有之,故别言之,非以谓妾子许赴杂科也。以前《大典》勿许赴之文观之,则不得赴举明矣。并以《大典》之文,收议何如?”从之。
○尹弼商、郑文炯、韩致亨、成俊、韩致礼、柳子光、李克均、申浚、朴楗、李季男、卢公弼、许琛、李季仝议:“天之示警之处,不宜遽修,亦不可以为不祥。臣请阅数月,改柱临御乃可。”愼承善、尹孝孙议:“被灾处不可更御,请尽撤改构。”鱼世谦、李克墩、柳轾、成俊、安琛、朴安性议:“今若改构,非徒无警省之实,且不免役民营宫之失。臣等谓,只改三柱,因以警省为当。”
7月27日
○丙寅,御经筵。讲至明帝尝以事怒郞药松以杖撞之,王曰:“此明帝亲自杖之乎?”同知事柳洵曰:“是矣。殊失德容。人君必宽和不迫,然后可也。”领事韩致亨曰:“明帝自起撞之,大失天子穆穆之容矣。”王曰:“此明帝之过举也。”又讲至敕大匠,止作诸宫,减省不急,王曰:“明帝纳锺离意之谏,而能如此,甚异举也。”侍读官成世纯曰:“时天旱,明帝应天以实,故天乃下雨。”特进官李陆曰:“楚庄无灾而戒惧,鲁哀祸大而天不降谴。大抵,国有灾异,然后人君能恐惧修省,转灾为福矣。”
○司谏洪湜、掌令姜谦极论允恭不学,不宜临民,王曰:“众议如此,其递之。且时任守令如允恭者,摘发递之。”下书谕诸道监司曰:
近者以蔡允恭为高阳郡守,台谏劾其不学,故试讲《孟子》,读不能句,又讲《大典》,多不晓解,至于七事,亦未知其方,不可委以临民重寄,今已递之矣。虑或道内守令亦有如允恭者,暗于字牧,以病吾民,卿体予至怀,其不堪任者,详审录启。
○大司宪李諿、司谏洪湜启:“卢思愼奸邪欺君,非止一二。殿下特以先朝旧臣,每贷不罪,故奸侫之志,不少自沮,至云:‘台谏非孔子,则言不可听。’以荧惑圣体,摈斥台谏,欲浊乱国政而后已也,其心之阴险,殿下已洞照之,请推其情,使不得恣其邪谄。愼自建赃罪,虽不录案,岂可复叙,以污朝廷?杨熙止挟私欺君,虽一日不可置论思之地,请递之。赵舜言虽狂妄,不过直言不讳,以尽其责也,请优容。”不听。更书启:
昔齐威王即位三年,齐国不治,上下相欺。即墨大夫贤也,而左右毁之;阿大夫不肖也,而左右誉之。威王一朝裂万家,封即墨大夫,烹阿大夫及左右毁誉者,人人恐惧,不敢饰非,齐国大治。我殿下即位三年,思愼之献谀不绝,今又指允恭以‘质美可堪守令。’是何异毁即墨,而誉阿大夫耶?愿殿下亦如齐王之断,鞫治思愼之罪。杨熙止挟私,以欺殿下,虽不治罪,岂宜任论思之地?愼自建罪犯赃污,岂可使一日厕身于朝廷,以累淸明之治乎?
不听。
○司宪府考黄震孙年以启:“今已七十二矣。”传曰:“递差。”
7月28日
○丁卯,台谏上札曰:
臣等按,卢思愼心志回谲,城府深险,加以涉猎书史,善饰奸言,遇事献谀,无所畏忌。近于经筵,佯为公论,阴护所私以谓:“质美则可堪守令。”以欺殿下。及情见、诈明则至云:“台谏非孔子,其言不可听也。”彼岂不知孔子自生民未有之圣也,特为此言,沮抑台谏,壅塞言路,以乱邦家,而欲行胸臆耳。杨熙止面欺殿下,反归之无情,臣等未解其意。宋之包拯尝尹京兆,号为明察。民有犯罪,当杖脊,吏受赇与之约曰:“今必付我责状,汝第自辨,我与汝分此罪。”果拯付吏责状,因分辨不已,吏诃之曰:“但受脊杖,何用多言?”拯谓其吏:“恃权杖之。”特宽囚罪,不知乃为所卖。臣等谓,拯乃一京兆耳。虽见欺于人,不过误一事。人君操一国之权,不幸见欺,以非为是,以是为非,其为害可胜既耶?愼自建在成宗朝罪在不叙,其可不法成宪乎?《传》曰:“善不蒙赏,恶不受罪,虽得天下,不能一朝居也。”伏愿奋乾刚之断,鞫思愼之罪,递熙止侍从之任,收自建复叙之命,以惩奸慝,以励廉耻。
不听。
○谕各道监司,食治鹿尾舌,连续封进。
7月29日
○戊辰,御经筵。献纳孙仲暾、持平卢彦邦论卢思愼、杨熙止、愼自建等事,王曰:“此等事,前言已尽之矣。”记事官李幼宁曰:“政厅非徒有传教而已,铨曹注拟人物亦当书之。今后于政厅,承传内官出入时,请参听。”王曰:“前例何如?”记事官郑希良曰:“史官不得入政厅。”幼宁曰:“杂人虽不得出入政厅,然史官国家秘密事,无不与闻,况政厅乎?”弼商曰:“先王朝所无之事,且承旨以兼春秋馆入参政厅,史官虽不入可也。”希良曰:“外方闾巷之事,古有野史,记之无阙漏,况用人大政乎?”王曰:“此果无弊。但祖宗朝所无之事,不可轻易为之,当议处之。”卢彦邦曰:“台谏年少者勿拟望之教,有妨于《大典》。慷慨言事者注拟之法,岂可必以年少者勿拟望乎?”王曰:“新进之士不能更事,多为过越之言故也。”
○大司宪李諿、司谏洪湜等书启:
《传》曰:人谁无过,改之为贵。“卢思愼在所当鞫而置之,赵舜在所优容而罢之。今若下思愼于吏,复赵舜之职,则斯乃不远而复,圣德尤益光明矣。
又启杨熙止、愼自建事,皆不听。更书启:
卢思愼自殿下即位以来,先意导之,逢迎献谀非一二事。自古误国奸臣无世无之,然不畏朝廷,攻斥台谏,未有如思愼之甚也。赵舜抗愤攻击,有何罪耶?殿下反以思愼为是,赵舜为非,是何是非之顚倒耶?昔汉王章弹劾王凤,成帝始以为:”闻社稷言。“终以王凤为是,下章于吏,人人以言为讳,谷永至称:”王凤有周、召之忠。“杨雄作颂以美新。人主不能听谏,而言路闭塞,权归于下,趋利之人忘君上,付权臣,皆此类也,岂非可畏之甚耶?假使成帝能听王章之谏,不使王凤专权,则莽之奸,不得而起。今殿下以思愼为是,而不许其鞫,反罪言者,直臣之气从此沮抑,人人以言相戒,谏诤路绝,则其终不至于乱乎?臣等以此为恐,伏阁争论而不止也。
又启杨熙止、愼自建事,皆不听。
7月30日
○己巳,御经筵。讲《纲目》至《明帝纪》王雒山出宝鼎,侍讲官李守恭曰:“明章虽遇祥瑞,犹诏章奏禁浮词,此甚善也。然赏赐于三公以下,则非矣。”特进官李克均曰:“明主爱一嚬一笑,况府库之财皆出于民。宝鼎之出,固非大事,而因此赏赐下至二千石,此明帝之过举也。”守恭又曰:“古之人君,或有封禅而亡者。虽遇祥瑞,犹当恐惧,况灾变乎?今灾异叠见,故下教求言。然而台谏所启,一不许可,上疏陈言者多,而亦不采用。若是则求言徒为虚文,未见应天之实也。”又讲至北单于求合市,许之,守恭曰:“此非得策也。明帝时既与南单于和亲,而又与北单于合市,使南单于因此疑贰,内怀嫌怨,非计之得也。我国家亦与南倭、北狄交市,此非国家之利也,不可不禁断也。”检讨官权敏手曰:“此明帝之失策也,未几北匈奴大入云中。大抵御戎失策,则边患随之,不可不愼也。今国家非不禁倭、野人互市也,然边将不能捡举,此非细故,须令痛禁可也。”又讲至宋均为九江守,守恭曰:“宋均务退奸贪,一去槛阱,而无复虎患。今守令,督民设槛阱,不能捕虎,徒贻害于民,莫若去之。”克均曰:“守恭之言当矣。今济用监所纳虎皮,诸邑守令若不得捕,则分敛其价于民,贸纳焉。旧例一皮之价,线布三十匹,今则价至八十馀匹,民不堪其苦。臣为平安道监司时,具由启闻,民之受弊诚不细矣。”知事李克墩曰:“此自祖宗朝设之久矣,不可法宋均而废之也。当只罪滥征守令而已。”持平孙蕃曰:“《诗》云:‘衮职有阙,仲山甫补之。’《书》曰:‘予不克俾厥后为尧、舜,其心愧耻,若挞于市。’为大臣固当规谏于上,而今思愼非徒不能规谏,反使言路壅蔽,此甚奸臣之尤者也。虽不得加罪,请不得与于经筵及收议。前此金守温虽有文艺,心术不正,故不得与于经筵,此其例也。熙止既不合近侍,若不递熙止,请递臣等之职。”守恭曰:“宋之胡铨亦曰:‘万口一谈皆欲食伦之肉。’又有云:‘欲食林甫肉。’非舜自言,古亦有此语。臣为掌令时,入侍经筵,讲至韩歆以直谏死,殿下曰:‘言虽失中,固当优容。何至于切责,使之致死乎?此光武之过举也。’臣闻上教,言诸台中,相与咨嗟叹美以为:‘主上纳谏之量,已形于言表,吾辈虽极言不讳,亦无忧矣。’今乃罢赵舜之职,似与前日之教大相反矣。”王不答。克均曰:“臣闻,永安道稳城虚数公债甚多。因法重,督征于民,民日流亡。稳城贼路初面,不宜如是。请择遣守令,使之抚存,公债之未纳者,特命蠲减,其流亡之民,令监司刷还。且黄海之病,移于平安,居民死亡殆尽。故物故公债,征于见存之民,闾阎一空。前日李克墩为监司时,会计其数,具由以闻。及臣为监司时,亦计其数启焉。其后以臣之请,已命减四万馀硕,然犹有未尽减者。请尽蠲减,使民蒙惠。”又曰:“今遣别军官于平安道。意以为,国家已遣童淸礼往谕,野人之鼠窃狗偸,则未可知也,至于大举入寇,恐或无也。姑待淸礼之还,深知虏情然后,遣之何如?”领事郑文炯曰:“平安道谷贵之地,多遣军官,糜费不赀,固无益矣。”正言洪润德曰:“以思愼为大臣而不罪。元勋无过于韩明浍,而一请补檐遮日,辞色不恭,则成宗命收职牒,罢之不饶。今思愼壅蔽聪明,使有言责者不得其言,罪浮于明浍矣。且杨熙止心术不正,而使居论思之地可乎?”王不答。
○台谏合司论启卢思愼、杨熙止、愼自建事,御书曰:
卿等之言有二非焉,熙止言合于理,所当可取,乃云:“面罔。”其非一也。思愼循公无私,乃曰:“欲斥谏官。”其非二也。自建之事,前语已尽,断无听纳之理。
更启,不听,上疏曰:
臣等闻,天地之于万物,付之无心,春风朝煦,万物自荣;秋霜始肃,万物自悴。圣人代天理物,亦以天地之心为心,故其赏人也,因人之可喜,非有心于赏之也;其罚人也,因人之可怒,非有心于罚之也。苟有一毫私意于其间,便与天地不相侔,岂圣人体天地育万物之道乎?今我殿下以英睿之资,抚盈成之运,临政愿治,三年于玆。朝廷淸明,政事修举,边尘不起,百姓乐业,宜无忧虞之象也,而天变屡作,雷震殿柱,使殿下侧身恐惧,不敢宁处,臣等未知其由。臣等之意,虽殿下黜远小人,伸理冤抑,改纪其政,以答天谴,然奸侫之魁如思愼者,犹在左右,臣等恐应天之实,有所未至也。思愼心志回互,崖岸深阻。缘饰以文学,善售其奸术,以非为是,以是为非变乱黑白,荧惑圣听。蔑朝廷、轻慢殿下,罪不容贳,犹留难不许推鞫,臣等以此痛愤,累日论驳。赵舜亦为忠愤所激,欲食其肉,其所以待其身则似狂,为国家计则实忠也。殿下庇奸而罪忠,岂天地无心于万物,而荣悴之义乎?古之帝王,以尧、舜为圣者,用心至公,处事至明,居官惟其贤,左右惟其正。元、凯在野,虽微必用;共、鲧在朝,虽贵必罪。其赏罚、与夺一听于天故也。殿下何惮而不法尧、舜哉?臣等又闻,人君大居正者,以其所莅者正位也,所闻者正言也,所行者正道也,所近者正人也。思愼之奸侫骄傲,熙止之怀私罔上,岂止不正之人也?而使之朝夕昵侍经筵,开陈邪术,变乱是非,先意导之,此所谓十日寒之,其终不误殿下乎?决知其不可亲近于左右也,所宜摈黜此辈于经筵,无使楚人咻之也。且成宗欲广闻众论,命置特进官,轮日入侍,俾展所蕴,此乐取诸人之圣心也。近年以来,拣择不精,贤愚不分,徒为旅进旅退,岂能辅翼圣德乎?其中不可者,无如柳子光,子光本以豪侠隶孽,过蒙擢拔,携朋引类,渴乱朝政。以功贷死,放于南裔。子光千里献疏,愿乞养母,成宗御笔特许曰:“罪虽关于宗社,心可嘉乎孝诚,量移母处,使终天年。”成宗待以不死,岂欲收用?其后论以功重,使复其禄,如此小人,不可近侍。日者经筵呶呶多言,阴毁台谏,至言谏官当隐恶扬善,其曩者乱政之奸态,至今不泯也。宜精择特进官以入侍,如子光者不可须臾得厕于其间也。愼自建无小善可录,有赃污恶名。殿下何取于自建,而欲用之乎?若以椒房之亲,少有私意焉,则其为圣德之累,岂不甚大?昔汉明德皇后、宋宣仁皇后以妇人,犹杜绝私情,终身不用其族,况殿下居万民之上,以表率一国乎?纵不能体天地之无心,反不如二后之抑私情乎。臣等将此数事,伏阁抗争,逾旬不允,无乃有疑臣等之心,而欲自用乎?自古人主,莫不欲为明君,而常至于昏者,患于好疑而自断也。疑心动于中,则视听惑于外,忠邪不分,是非错乱,终至于遂非不悛。于是忠臣以理争之,坚执不已,则激人主之怒,而坚其自用之意,然后君臣交相胜,忠言无得而入。若使为人主者,豁然去其疑心,而回其自用之意,则邪侫自远,而忠言得入;聪明不惑,而万事得理,使一国尊为明主,万世仰为圣德,岂不君臣俱荣,而享其福哉?愿殿下廓然释去疑虑,如天地之无心,察其忠邪之迹,优纳臣等之言,使奸邪贪侫之辈,不得接迹于朝廷,国家幸甚。今上教以臣等为朦胧,臣等不宜负罪在职,请辞。
不听。
八月
8月1日
○朔庚午,御经筵。讲至汉《明帝纪》楚王诵黄、老之微言,尚浮图之仁祠,知事李世佐曰:“西汉以前,佛不入中国故享国长久。至明帝遣使之天竺,求其道,得其书,崇奉莫甚,而历年反不永,释教至今不绝,是明帝万世基祸之主也。”讲至永览前戒,竦然兢惧,侍讲官张顺孙曰:“明帝遇日食之变,诏群臣勉修职事,极言无讳。于是,在位者皆上封事,各言得失。帝览章,深自引咎。近者所上章疏,殿下宜自览戒,毋忽于心。大抵始勤终怠,人之常情。愿殿下愼终于始。”讲至郑众使匈奴,世佐曰:“众连上书固争是也,而帝意以众惮于远征,故切责而至系廷尉。凡人主光明正大,虚怀听之,则无此弊矣。”顺孙曰:“日者李克均启:‘遣童淸礼则边患寝息。’臣意,虽遣淸礼,岂息边患?大抵王者之于夷狄,来者不拒,往者不追,无遣使赠遗之事,淸礼则业已往矣。自今以后,请勿遣使。”讲讫,司谏洪湜、掌令赵珩论卢思愼、杨熙止、愼自建事,王曰:“宥过无大,刑故无小岂可以无情之事,罪大臣乎?”珩曰:“上教虽以为无情,臣意以为有情。当殿下即位之初,首献谀说,其心孔谲。”湜曰:“虽不学可堪之语,岂大臣所言?以允恭一事观之,思愼之谲可知。”王曰:思愼不为非,而谓挟私可乎?凡议一有不合于台谏,则辄攻之。以此议者多不尽意,其渐不小。“湜曰:”议虽不一,若出公正,台谏岂以不同己攻之?“珩曰:”如此面罔之臣,容恕可乎?“王不答。右参赞尹孝孙与礼曹启:”臣等欲请复膳者有日,而未果矣。今以月言之,至于三月;以日言之,三十有馀日。且三月天道小变之节,复膳、复殿何如?“传曰:”楚庄不遇灾而恐惧,鲁哀遇灾而不惧。今遇非常之灾,而遽复膳乎?“更启:”减膳、避殿是虚文,周宣遇灾,侧身修行,致中兴之业,然其时未闻有减膳、避殿之事。宋王虽遇灾避殿,而未至于三月。今奉养三殿、视朝等事为大,请复膳、复殿。“
○礼曹参判金悌臣上书曰:
近者天变异常,殿下祗惧,下教求言。其遇灾修省之意,虽商汤之六事自责,周宣之侧身修行,蔑以加矣。臣性本庸愚,且无学术。幸値明时,久窃殊荣。虽竭心力,不足以仰副圣意。但有片心,期于报国,不能自已。窃念,天下之事,有本有末,苟能知本末、先后之序,而先其所急者,则其本立,而道自生,不规规于事为之末,而万目毕张。故谨以心学之要,为应天致治之本,而仰陈管见,殿下勿以陈言而忽之。臣闻,天下国家之本在朝廷,朝廷之本在人主一身,一身之本又在于一心。人主一心,实万化之源,万事之干也。夫以匹夫之贱,其善恶止于一身之荣辱,犹能操心惕虑,欲自立于鄕党、州闾,况君临一国,身系亿兆?言脱于口,而百辟承式;行着于身,而四方向风。以一言一行为天下耸动之具,而成败得失之几,形于千里之外者乎?《中庸》九经以修身为首,《大学》以正心为本。然则治国平天下之要道,孰有加于此哉?盖天下之事无穷,而应事之纲,在我一心方寸之间,能不为物欲所蔽,然后事物之来,虽千变万化,应之常整整不紊矣。然心本无常,操之则存,舍之则亡。其存亡之机,在于一念之积,危微之际,圣人所愼。精一执中,尧、舜、禹相传之心法也。精者何?精以察之,不杂形气之私也。一者何?一以守之,纯乎义理之正也。义理常为之主,而形气每听命焉,则危者安、微者著,动静云为,自无过不及之差。汤之建中建极,文王之小心翼翼,盖得相传之心法也。武王践阼三日,太公进丹书之戒曰:“敬胜怠者吉,怠胜敬者灭;义胜欲者从,欲胜义者,亡。”王惕若恐惧,书于几席,户牖、弓、剑莫不铭焉。盖敬者存心之本,义者制事之方,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则心存理得,而万善立矣。怠则安于暴弃,而不能自强;欲则心为物诱,而天理反灭,二者每相反,而势不相容。彼胜则此丧,此胜则彼丧,交战于胸中,则终于怠欲胜,而灭亡随之矣。然则敬义之与精一,非有二致,亦帝王传心之法也。夫尧、舜、禹、汤、文、武,天下之大圣也;唐、虞、三代,天下之至治也。以大圣至臻至治,非别有不可知之道,不可为之事也,要之正心修德耳。然则后之愿治之主,当如何而可也?兢兢业业,精一而执之,敬义而将之,虽在纷华波荡之中,幽独得肆之地,如对神明,如临渊谷,静存、动察,防非、窒欲,使之淸明在躬,义理昭著,道心常胜,心私欲净尽,则宴安鸩毒,无所投隙;事物纷挐,无所肯綮。如规如矩,不可欺以方圆;如准如绳,不可欺以曲直。妍蚩莫逃于水鉴,轻重自悬于权衡,天下之事将唯吾所欲为,而无不如意,朝廷自尔而淸,四方自尔而化。建中和之极,兴参赞之功,天地位、万物育,叶气旁通,灵贶自甄,诸福之物,可致之祥,莫不毕臻。恭惟殿下承列圣之烈,嗣大历服,于今三年。此正免丧即政,访予落止之时也。《书》曰:“我受命无疆惟休,亦无疆惟恤。”又曰:“今天其命哲、命吉凶、命历年,知今我初服。”夫哲命之贻,罔不在初,国家隆替、社稷安危,天命、人心去就、离合之机在今日,一念虑之发、一号令之施,而宗社亿万年无疆之休,实系于此。今夫愚下之民,受一室于父母,尚欲保守基业,思传子孙,况殿下任八圣付托之重,守艰大之业,其忧勤念治之心,固宜无所不至也。今殿下以将大有为之资,夙夜励精,思臻至理,内外同欢,颙望太平,宜若天心底豫,报以休征,而灾异荐至,雷雪非时,雨雹杀草。甲山一郡,疫死太半,白气竟天,太白昼见。况又雷变暴作,震惊宫阙,远近所闻,莫不骇惧。历古以还,天之示警,未有甚于今日者。究厥所由,岂无所自?臣闻,祸福无门,惟人所召,人无衅焉,妖不妄作。此古人所谓以孚命正厥德也。《书》曰:“惟德动天。”《传》曰:“天高听卑。”昔景公一发善言,荧惑退舍;真宗一罢营建,飞蝗尽赴海死,积海岸百馀里,神宗才废新仕,甘雨大注,远近沾洽,乃知妖不胜德,而天有从人之心矣。伏愿殿下,以宗社为念,以亿兆为念,敬天之谴怒,则何以答之;思天之仁爱,则何以副之?未明求衣,日御经筵,亲近儒士,恢好问之量,乐观《经史》,澄出治之源。去邪勿疑,杜谗谀之门,从谏如流,开敢言之路。頣神养性,省逸欲之嬉,去奢从俭,减工役之费。审刑政之差,辨无辜之狱。喜怒与众共之,好恶公于群下。罚不阿近,赏不遗远。官不及私昵,爵罔及恶德。因善始之心,虑克终之美。屏去浮文,务行实德,则至治之美,与三、五比隆,福祚之传,随天地久长矣。何有于灾变,而有难消之虑乎?在殿下尽心如何耳。
传曰:“书一通以入。”
○尹弼商议:“臣意,前于经筵启之已悉。”愼承善议:“直史官与注书,于政厅往来参听,古无此例。然自今行之亦不妨。”鱼世谦、郑文炯、韩致亨议:“凡政事承旨与焉,如有可记之事必记之,何必史官乎?大抵为政之体,务存大纲。不可以一时所见,轻改前规。且批目一下,用人当否,播诸人耳目,不须史官书之,然后可以得知。如有所失,台谏从而论启,有何脱漏之事?”传曰:“史官其勿参焉。”
8月2日
○辛未,御经筵。讲至汉《明帝纪》自御埙篪和之,侍读官成世纯曰:“明帝无正心、诚意之功,故如此。人君不可自御乐器也。”特进官朴安性曰:“明帝虽好学,又好佛,是无益于好学也。梁武好佛,舍身为奴,然饿死台城。事佛无益,于此可知。我成宗知其然,故罢祝寿斋,去度僧之法,此甚美事也。近日沈克孝书张蕴古《大宝箴》及韩愈《原道》以上,命下本曹。臣等因此请罢忌晨斋及度僧之法,而留中不下,请施行。臣观,外方之人逃赋役为僧者甚多,故军额不敷。丁亥年李施爱反,京师震动。召募军丁时,良人、公私贱皆应募,而僧徒无一人应募者。僧之无益于国如此,请尽革之。”领事鱼世谦曰:“佛者以为:‘人能修善作福,则复生于极乐国。’其言宏阔胜大,人皆易陷。明帝之前,未有佛教,而世道淳如,享年亦永。明帝之时,始有佛教,而楚王英最先好之。厥后,三藏法师、佛图澄皆精于其道,且有奇迹,疑甚有异,而符秦、石勒皆不久而灭,其事佛无益如此。今若不尽革,则愚民皆以为;‘人君尚且如此,况我辈乎?’皆割臂、断指以侫佛矣。”同知事洪贵达曰:“不可一时尽革,今除选法,渐次去之可也。且今日之启,请常留念。”世谦曰:“元魏尽诛沙门,天下莫不惊骇。僧亦人也,化以为民,则亦可使也。何必尽诛之乎?此则太过矣。”安性曰:“度僧之法既罢矣,今又革忌辰斋、去度僧之法,则自然为僧者少,而军额盛矣。”献纳孙仲暾曰:“大选试取之法,与科举无异,固无可用之地。况淸净寡欲,其道也,而今与于大选者为住持,是名利之人也。非其道也,不如革之。”安性曰:“此正心明道之先务也。”王曰:“所言皆当。然虽无彼道,如不能正心明道,则何益?”贵达曰:“正心之功,在殿下一身。然若不去左道,则非所谓明道也。”世谦曰:“武帝穷兵黩武,虽不足取,然听仲舒之言,表章六经,诸不在六艺之科者,勿使并进,使万世知吾道之可尚。今以为不去异教,而可以明道则误矣。比如种美谷于肥饶之田,不去害苗之草,则禾不能茂。佛教吾道之稂莠也,其不去稂莠,而可以茂禾谷者,未之有也。且于污恶之器,不可盛美馔。如欲正心明道,则宜先去异道也。”王曰:“自祖宗朝有之,故成宗不信佛教,而亦不尽革。”贵达曰:“成宗岂不欲尽去?盖欲以渐也,非以为不可去而不去也。”世谦曰:“能以渐除之耳。太宗朝寺社之田皆令属公,成宗罢祝寿斋,除度僧法。太宗、成宗岂不能尽革?将以待后嗣也。”仲暾曰:“即位之初,传教曰:‘衰佛氏之教,兴孔子之道。’人之闻此教者,孰不欢抃?今若又除选法,则殿下可谓能继成宗之志矣。”王曰:“在今时,无举行之事。但启闻后,囚僧及搜探寺社,祖宗朝法也,而今则不尔矣。”贵达曰:“此事增光于史策矣。”世谦曰:“无以此见圣上斥去异端之盛心,若听今日臣等之启,亟罢选法,且凡应祛之法,一切罢之,则圣上正大之心,尤益光显。”王不答。
○左议政鱼世谦启:“李克均所云:”稳城、平壤虚数公债尽减事,臣意以为,虚数云者,受者身死,而无子孙可征之谓也。国法无当身则征于子孙,无子孙则守令申报监司,减而勿征,固无分征于切邻之法。今以克均所启观之,设有一人流亡,则征四邻,四邻又逃散,则征于不干之民,以致流亡。此则监司、守令不能奉法之故也。今不问其致此之由,而议其蠲减之便否,实为未便。今量其库中谷数及散给民间之数,令户曹磨链,以每岁诸道所上生产、物故数凭考,则可知虚数与否也。“尹弼商、郑文炯、韩致亨、成俊议:”平壤居民虚数公债,前日已蠲减四万馀硕,而犹云未尽减者,未知其由。令该曹磨链以启后更议。“愼承善议:”公债虽斗升,尚艰难纳之,况虚数乎?因此流亡相继,闾阎一空,可谓于邑。其未蠲减者,并皆勿征何如?“尹孝孙议:”流民固当安集,而军需亦不可不虑。若论以虚数,一切蠲减,则非惟国储耗损,后日之弊不可胜言。且所谓虚数公债者,本无名簿,而无迹可考者乎?抑虽有名簿而或身死无子孙,或逃亡无族亲者乎?皆是守令不捡敛散所致,不可轻减,令该曹商确施行。“从孝孙议。
○月山大君婷妻朴氏上言,请令同母弟庆尚道节度使元宗来干大君妾子德丰君恞成婚诸事,传曰:“元宗临递,其递之。”都承旨愼守勤等启:“边将任重,不可轻递。且大君妾子,于嫡母之娚固为不干,而今违法上言,朴氏不得无罪,请鞫之。此必元宗私相通书,欲上来不复还任也,请并鞫之。”传曰:“此同生间事,且无干事者,故如此耳,岂可以此推鞫?”更启:“元宗专以递期已逼,欲径递而然也。元宗不识事体,当初赴任之时,启若母病,请往来相见,来见病母后,不即还任。今又欲径递,嗾其妹上言,其慢易朝廷如此。虽不鞫其罪,不可递也。”传曰:“然则勿递。”
○尹弼商议:“大抵台谏朝廷耳目,所系非轻。若不优容,则忠言谠论,人主无由得闻,言虽不中,固当优容。然近日赵舜之事,则心虽切直,语涉不祥。杨熙止、愼自建事,则臣前日已启。柳子光、卢思愼等事,自有圣断,臣何敢赘?但老臣之意以为,累朝之臣,一被其劾,遽加罪责,恐伤国家元气。伏望圣上,执其两端,用其中焉。”愼承善议:“臣近因病患,未知熙止启事始末。传闻之辞,恐未实也。若直言夺士洪资,不足以应天变,则信失言矣。卢思愼、愼自建,皆是通家族亲,未敢论启。”鱼世谦议:“臣闻,古之圣主,不以无灾自幸,而以遇灾修省为幸。当应天以实,以塞天心,未闻移灾于下,以文其己也。故宋景公一言,荧惑退舍。凡灾变之来,当君臣交修以应,不可指言由某事而致。故董仲舒,汉之名儒,而后世讥其泥于灾异。今思愼所言,虽似错误,其情未必欲害圣政,故为之发也。况思愼大臣,圣上常优礼以待之者也。一朝迫于台评,偶陈其情耳,地动之变,谓由思愼,臣恐未必然也。地者臣道也。臣下有强梁跋扈,不顺其轨,或致地动之变。抑有为人排击,郁抑无聊,局促而不安其位,则亦或以致此变,此亦不可专指而言也。柳子光之言,臣未闻之,然亦各言其志也。熙止所言,前日臣已启达。自建犯赃之事,罪名无之,若果赃污,改之何难?且赵舜论启思愼,其言虽似过矣,然以谏见罢,甚骇见闻,此亦宜存矜恕。”郑文炯议:“愼自建事,臣前日于经筵启达。杨熙止非庇士洪,欲殿下益加谨愼庶政也。柳子光所言之失,臣未闻知,未敢臆议。赵舜欲食其肉之言,实为惨酷,小臣立朝以来,所未闻。不照律,只罢职,恩至渥也。思愼累朝勋老,岂忠于累朝,而不忠于今日,以召天谴?臣未敢知。”韩致亨议:“思愼被驳,欲白己意。虽间有差失之言,至于攻斥台谏,则恐非本意也。子光之启,亦不过陈弊耳。熙止发言未竟,遽为台谏所驳,臣恐未尽其言也。岂欲庇士洪而然乎?质诸其日参侍宰相及弘文馆,则可知其状矣。自建事,累经大赦,然非汲汲可用人也。”传于台谏曰:“事若可听,则今遇大灾,其不听卿等之言乎?诸议如是,故不听。”
8月3日
○壬申,柳子光启:“台谏指臣为乱政小人,滥叨特进官,不胜惶惧。且日者尹金孙亦于经筵,启子光不足数也。臣闻此言,即欲引嫌,但恐天威而未果。今又台谏言之若是,不宜䩄面在职。请避。”传曰:“祖宗岂以小人为宰相乎?”不从。
○大司宪李諿等书启:
天人无间,人事失而天变辄应。今思愼之奸,得侍经幄,排斥台谏,欲误殿下。柳子光以乱政小人,亦为特进官,又多献谀,以沮台谏。天地之变,安知此二臣在近密之地,有以感之耶?熙止之面罔,不宜经筵官。自建之贪污,不宜复用。
不从。台谏上疏曰:
殿下教云:“近思愼等,何以致灾?黜思愼等,未必弭灾。”臣等窃以为不然。昔皇父为士,致日月之食;王凤封侯,有黄雾之塞。自古未有不召之灾,无应之变也。在人君遇灾修省,转灾为祥耳。商有雊雉之异,而高宗恐惧修德,有永年之福;周有拔木之变,而成王悟迎周公,有反风之报。神明之应,捷于影响,其可忽哉?今殿下亦戒谨恐惧,而思愼、子光犹在左右,则应天之实,恐未尽也。思愼外示朴野,中藏谄谀,善伺上意,逢迎开导。囚谏官则赞英断以喜贺,议立庙则劝追崇而从臾。至于被劾左降,少不愧沮。及侍经筵,显攻台谏,蔽惑圣聪,不以为嫌。臣等观,自古小人阴为不善,得见君子,欲掩其恶,未有䩄面明目,放言无耻如思愼者也。臣之所以请鞫,非恶思愼,恶其欺君也,恶其误国也。子光曩结朋类,浊乱朝政。如此奊诟者近之则不逊,况参侍经幄,呶呶沮坏台谏,以附宰相乎?决知其不可再乱朝政也。熙止欲护朋党,面罔天聪,又岂可使之近侍,以累圣明乎?昔宋太祖朝翰林学士缺,太祖谓宰相曰:“深严之地,当使宿儒处之。”范质对曰:“窦仪淸介重厚,然已自翰林,迁端明。”太祖曰:“非斯人不可。”即日复入翰林。盖宋祖于翰林,难其人者,以朝夕侍从,辅养君德,其任至重,不可以匪人处之也。殿下不宜轻近侍之职,以留熙止之佞。非徒臣等难与共侍,亦岂厌服同僚之心乎?如自建之微者,其叙与否,固无关于治体。但于国家崇奖廉耻之意,不为小失也。臣等又闻,自古奸佞之人其为心也险,其用术也巧,审于伺候,善于逢迎。窃其势,以立己之威;济其欲,以结主之爱,故人君不察,以谄为恭,以私为公,以欺为可信,以侫为可近。台谏不能劾,侍从不敢言,终为城狐社鼠,欲去之不得。是以,宇文士及之侫,太宗见其情,而不能斥;李林甫妒贤嫉能,明皇知其奸,而不能退。可畏如此,所当深戒。愿殿下明以察之,刚以断之,使奸臣无以遁其情,谄侫无以饰其非,消缩畏沮,不敢自进,国家幸甚。
传曰:“事若可听,虽不奏疏,何不听之?”
○司谏院启:“李昐前为仁同县监,收民间绵布四十馀匹,买鹰四五连供进,其所馀私与其兄。又欲加征,有一白丁诉监司,昐衔之,乱杖其足,足指脱落。谋欲和议,赠绵布五十馀匹,不知其绵布出自何处。适蒙赦,得免其罪,然其为人如此,不合守令,请递之。”从之。
○义禁府启:“偸弓房鹿皮人等,罪当斩待时。”传曰:“内官金自礼、书房色金牛未致远道永属为奴,金守同近道永属为奴,玉山决杖一百。”
8月4日
○癸酉,御经筵。讲至东平王苍曰:“为善最乐。”侍讲官李颗曰:“人孰不欲为善,然物欲蔽之,不能遂其为善之心、古云:‘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惟人之所不见乎。’人主深居九重,勿以人所不知,而勉焉可也。”执义姜景叙曰:卢思愼不合领经筵,请递之。柳子光前以党比,乱政被罪,请递特进官。“正言洪润德亦论思愼,皆不从。景叙曰:”经筵官辅养君德,不可杂以匪人,请递思愼。且台谏当知无不言,虽斧钺在前,鼎镬在后,犹当不避。若台谏自以谓:‘我非孔子,何得言人之过?’殿下亦曰:‘台谏既非孔子,其言不可听也。’则言路塞矣。“颗曰:”若以为,台谏非孔子,不可听,则是亡国之言也。大臣被驳,则当阁门待罪。安有于君前,反折辱台谏乎?大抵人臣爱身者多,而直言者少。若是则谁能尽言?夫台谏之言是则纳之,否则不用可也。古人虽刍荛之言必听,近者台谏有言,非徒不听,又从而罪之,臣恐有杀台谏之渐也。“说经李滋曰:”言之直者,必斥之则言路必塞。“颗曰:”古云:‘君明臣直。’大抵人臣虽怀百言,及至雷霆之下,十丧其半,殿下若不优容,谁能尽言?“润德曰:”昔唐玄宗时,杜进以言事斥去,大臣亦以仗马比喩,胁制台谏。自是言路闭塞,遂致天宝之乱。“景叙曰:”大臣有罪,而殿下不惩,故赵舜愤疾,欲回天听,其本心岂有他哉?凡人臣顾恋妻子者多,而死于其职者鲜矣,请恕之。“特进官安琛曰:”当复舜职。“王曰:”复职在上,非下之所可言也。“景叙曰:”昔晋刘毅言于武帝曰:‘桓、灵卖官钱入官府,陛下卖官钱入私库,反不如桓、灵。’然武帝优容,不以为怒,舜之言,在所当恕。且杨熙止非欲罢职,欲递经筵官耳。“领事郑文炯曰:”其时入侍宰相多以谓熙止之言,不为非矣。“王曰:”熙止欲以应天以实,不以文之意,敷衍言之,不为非矣。且采众论,已收士洪等资,岂以一熙止之言还授乎?“景叙曰:”殿下已从群议,熙止虽百有言,岂可听乎?但其发言太失,岂得与臣等同侍经筵乎?“王不答。滋曰:”闻,礼曹请罢选僧之法,请从之。“王曰:”僧徒以虚无为宗,固当罢之,然祖宗所不革也。“景叙曰:”度僧之法,其来已久。成宗以军额不敷,特革之。古云:‘如其非道,何待三年?’此虽成宗所崇信者,犹当革之,况成宗所不崇信者乎?“颗曰:”凡僧人差除住持,亦勿令吏曹掌之。祖宗良法美意,固当遵守。如此弊法,因时革之为便。“王曰:”予既不崇信,当渐以革之。“
○台谏书启:
思愼敢为丧邦之言,以误圣聪,其不忠于殿下甚矣。殿下为思愼拒谏,又从而罪言者。如此不已,则人人各顾其身,不敢直言正论,以劾大臣。由是,言路闭塞,则不至于乱耶?愿鞫思愼抵罪,罢领事,使不得更进谀说。杨熙止挟私欺君,请递经筵官。
不从。
8月5日
○甲戌,台谏启:“自生民以来,未有圣于孔子,而思愼乃曰:‘台谏非孔子,则不可听。’若小有畏忌,则敢为此言,以欺殿下乎?言涉奸谀,犹当罪之,况为此亡国之言,而不之罪,则其可谓国有政令乎?思愼此言,虽愚夫愚妇闻之,必相骇愕,况殿下以明睿照之,而不罪之哉?去邪勿疑,从谏弗咈,此帝王之美事,而殿下既不能去邪,加以拒谏,臣等不胜痛切。且古云:‘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当于未危乱之时,预防之也。夫炎炎之火,若不救之于始然,则其终至于燎原,而不可救矣。今思愼误国之言,其兆已见。今若不鞫,则无所畏缩,而将至于误国矣。请鞫其情,使之惩艾。”不从。
○尹弼商、愼承善、韩致亨、成俊、柳轾、朴安性、申浚、金悌臣、赵益贞、成世明议:“旧《大典》云:‘庶孽子孙勿许赴。’明白载录,不可许赴。”鱼世谦、李克墩、尹孝孙、李世佐、安琛、金敬祖、朴崇质、李陆、李克圭议:“庶孽子孙勿许赴文武科、生员、进士云者,乃尊别正科,欲不与杂科相混,更立前《典》所无之一法。此损抑杂类,崇科第之美意。医官耻与庶孽同科,自称出身科第,欲与文武抗衡,是真尊卑、贵贱混为一途。‘医官非出身者,勿授主簿以上职。’一时劝励医生之法,虽非庶孽,无出身者,当用此法,非为庶孽而设也。‘二品以上良妾子限三品,贱妾子限五品。’此法既立,不可轻改。岂可不许赴试,使有美材精术者,长为参外之职乎?前既许赴,不宜曲法纷更。”卢公弼、许琛、李淑瑊议:“谨按,《大典》‘勿许赴文科、生员、进士试’连为句断,于文义为顺。自古医工之贱,不齿士类久矣。岂得与文武两科比,而有疵累者皆不取乎?臣等意,辛卯年《大典》‘庶孽子孙等勿许赴。’者,实为两科设,而文义欠缺,故甲午《大典》添文科、生员、进士试七字以分别,而使之易晓耳。况既令庶孽,属于医司,则岂有不赴其科之理乎?”朴楗、李季男、郑锡坚议:“医员申辅宗、李继山等以庶孽,在祖宗朝入属医司,而未赴医科,至成宗朝二品以上妾子孙许属司译院、典医监、观象监等司,而其时亦无赴杂科者。今以《大典》文势观之,则一曰,勿许赴文科、生员、进士试。二曰,勿许赴鄕试,则有痕咎者,于杂科似若许赴,然其时纂定之臣,必取禀质问后,更议何如?”从公弼等议。
○以郑锡坚为大司谏,柳洵为都摠管,吴纯为永安北道节度使。
8月6日
○乙亥,御经筵。司谏洪湜论卢思愼,又曰:“近闻,礼曹请罢选法而不听。礼曹之请甚是,请罢之。”王曰:“不崇奉耳,先王所设之法,不必废也。”
○左议政鱼世谦、右参赞尹孝孙、礼曹判书朴安性启:“殿下避殿已三月,上殿以上避殿、减膳,亦未复殿、复膳。且节日将近,例当上寿,请为上殿从之。”传曰:“可。”
○虎入都城,命捕之。
○传于政院曰:“成宗罢度僧法者,予意以为,必军额不敷,故限阜盛姑罢也。僧徒终不可尽去,一年限十人,给度牒何如?”政院启:“成宗所以罢之者,非特以军额不敷,以其佛法无益于世也。勿令度僧,至载令甲,此乃良法美意,子孙固当遵守。”
○掌令姜谦启:“吏曹参判安琛以有相避妻侄李谏为潭阳府使,请鞫之。”传曰:“其令吏曹考启。”
8月7日
○丙子,御经筵。掌令姜谦曰:“今闻,命工曹造铜椧,未知用之何处。成宗亦作铜椧,因谏止,而此乃奢侈之事,不可为也。”王曰:“命铸已久,事亦垂毕。”谦曰:“人主当尚俭德。”正言洪润德曰:“茅茨土阶,千载称其俭,此事虽有前命,固宜止之。”王不答。
○吏曹判书李世佐、参判安琛避嫌,传曰:“勿避,其递谏职。”
8月8日
○丁丑,御经筵。献纳孙仲暾、侍讲官张顺孙、持平孙蕃、检讨官权敏手共论度僧、选僧之非,王曰:“予非以佛道为是,度僧之法,其来已久,不可一朝遽废。议之而不可,则当止之。予意以为,军士无馀丁,故乐于为僧。”蕃曰:“古者一家从军,十家奉之。我国世祖朝军额颇多,其后稍除其数,抄出馀丁,以给军士,故番上军士往来便易。臣意,若减旅外正兵,以实军丁,军额自实。”特进官成俊曰:“旅外正兵不可废也。古者将帅率二十万众,犹以为不多,况我国军士不过十七万乎?大抵实户不足,则以旅外充之。不复度僧之法,则军丁自敷。我国兵丁多寡,殿下必不细知。中国则民居稠密,我国土地虽广,居民鲜少。永安道地旷,终日而行,才见一家。为守令者,岂皆奉上字抚乎?由是民皆疲弊,加之以军役甚重,其弊不赀。”领事韩致亨曰:“我国四面受敌,军额不可不敷。选僧之法,不可复立。”俊曰:“臣见永安道习俗,军士无弓矢,不能习射。臣问其老卒,答云:‘国家若时时试才,赏以弓角,则人皆劝励矣。’成宗朝臣尝奏而行之,其时或有能射者。”致亨曰:“平安道土地空虚,关防储备率多废弛,请徙南民以实之。”俊曰:“永安道三水、甲山居民,疫死虽多,存者亦不少。臣为监司时,三水等邑,已徙百户,今不必加入。独平安一道虚踈,固当徙民。”致亨曰:“平安道境,连上国,不可空虚。今年农事稍稔,请来秋徙民。”俊曰:“烟台之设,所以备敌。下三道慢不致意,昼则不守,夜则举火而已。贼倭之来,何以知之?请敕边将,昼夜谨候。”蕃曰:“万户于两界则有衙禄,南方则无禄,故人皆谋避。若择内禁卫武艺出众者遣之,考最者,递任时准职叙用,则人皆有所劝矣。”王曰:“有天变,徐当报之。”
○分遣弘文馆直提学洪瀚于庆尚道釜山浦,应教张顺孙于全罗道马岛,副校理李颗于平安道楸坡,副修撰权敏手于永安道安浦,审察防御。
8月9日
○戊寅,御经筵。讲至北海王睦尝遣使朝贺,谓之曰:“朝廷设问,寡人何辞以对?”使者曰:“大王忠孝慈仁,敬贤乐士,敢不以实对?”睦曰:“子危我哉!其对以袭爵以来,志虑衰隳,声色是娱,其智虑畏愼如此。”领事鱼世谦曰:“当是时,忌惮藩王之贤者,故如此。畏愼则可矣,其矫饰以欺天子,非正道也。”同知事洪贵达曰:“忠孝慈仁,敬贤乐士,此固美事,而睦恐天子之畏忌,言之如此。其自为保全之计则可,饰辞罔上则不可。”掌令赵珩曰:“司仆寺二员久任,《大典》之法也。佥正南憓为信川郡守,提调等启请仍任。自此之后,凡为司仆官者,皆令久任。如此则《大典》之法坏矣。”司谏洪湜曰:“古者人法并用,如其贤也则虽二员久任,亦足以治一司,何可轻坏《大典》,更立新法乎?”王曰:“马政最大,故如此。”湜曰:“司仆之任非高远难行之事。大抵我国之弊,法如蜂午纷纭变更。以故,为官吏者眩于奉行。”珩曰:“此坏法之事,不可不改,何必皆令久任?”世谦曰:“《大典》不可轻变。守成之君少有防碍,犹拟古典而行之可也。非徒司仆,凡诸司提调,请立新法,皆不可从,但令吏曹择人而用之。”湜曰:诸司提调,不与该曹同议而擅启,其弊不赀。“王曰:”南憓则已矣,后不必如是。“特进官尹孝孙曰:”成均馆大成殿及东西庑,依中朝例铺甓事,启下已久,而慢不举行,甚不可。请令缮工监提调铺之。“世谦曰:”前此李克增增修成均,厥功不细。大抵风俗教化,皆本于学校,不可不致意。今可使孝孙监其役。“王曰:”令缮工监提调专掌铺之?“
○弘文馆副提学杨熙止上辞状曰:
顷因雷变引见之时,台谏以臣所启,私于朋友,论请累月。臣虽欲私朋友,而救之,上有天威,下有群臣,岂敢有一毫私意,萌于其间哉?臣虽至愚无状,决不至此,专以臣素不取信于人,致此疑也。况臣性禀庸愚,才学浅短,论思之任,非臣所堪,请递臣职。
不从。
8月11日
○庚辰,御经筵。讲至苟非其人,民受其殃,是以难之。领事郑文炯曰:“馆陶公主即明帝之妹也。为子求郞,帝不许焉。此帝不以私恩,废公义也,愿殿下留神焉。”讲至帝为后宫亲属,竟不用,王顾问左右曰:“阎章二妹为贵人,章精力晓旧典,久次当迁,竟不用。后宫亲属,虽贤者,亦不用耶?”文炯曰:“其时史官褒美之,故特书之如此。若实贤者,岂以后宫亲属,而不用乎?”知事李世佐曰:“虽外戚,若贤有德者,则不可不用。然外戚之祸,自古有之。若使高官大爵,则必生骄侈之心,而终至于败,不可滥授官爵。”说经李滋曰:“马后之弟防贤,而明帝终不用,至章帝时用之,而怙侈灭义,遂不保全。”侍读官成世纯曰:“明帝可谓英主矣。临雍拜老,宗戚子弟莫不受学,自期门、羽林之士,悉令通《孝经》章句。至于凶奴亦遣子入学。如遇日食之变,诏群臣极言,深自引咎。且广陵王茢有罪,有司奏请诛,帝怒曰:‘诸卿以我弟,故欲诛之,即我子,卿等敢尔耶?’其友于之情,可谓至矣。由是自汶山以西,前世所未至,正朔所未加。白狼等百馀国,举种称臣奉贡,可谓好文之主矣。然以聪察为明,不能待人以宽。故下无所容,此其短也。且闻西域有神,遣使求其道,中国始传其术,遂为万世基祸之主,明帝但得桓荣章句之学,而不知帝王正心修身之道,故至于此耳。”
○乱臣崔润妻真珠定属木川官婢。援奉石柱子息免放例,上言陈诉,特命放之。承政院启:“祖宗朝虽有免放者,或是缘坐人子孙也,其身犯乱逆者子孙,则未有蒙宥之时。石柱之子虽免放,然特以王后族亲故也。今润身犯不道,而特放子孙,则乱臣子孙未放者多,若援此陈诉,国家其尽放乎?大抵乱臣之子不可轻放。”传曰:“奉石柱身犯乱逆,则其子等年满十岁者,其时当死,若未满则当待年而死矣。何以不死而见放乎?其考以启。”
8月12日
○辛巳,御经筵。献纳孙仲暾曰:“古云:‘念终始典于学,厥德修罔觉。’近日勤御经筵,臣等不胜忻忭。观史而知历代兴亡之迹,至于性理之学如《中庸》、《大学》,尤不可不讲。昼夕讲、夜对,亦请御之。且三年之间,狱囚多滞,请须视事。”司经姜澂曰:《大学衍义》前所进讲,今则日候凄凉,于昼进讲可也。“王曰:”日气尚热,且毕修宝敬堂,则朝启可受也。“检讨官李㙉曰:”天变重大,故古者日食星孛,无不书之。今国家设简仪台,令日官轮次坐更,以观星度,而日官慢不致意,翌日所进单子与外观象监单子,先自相准,使不差误,甚不可。“王曰:”自有内外观象监矣。“
8月13日
○壬午,御经筵。司谏洪湜曰:“特进官间有不合者,左右侍从,罔非正人可也,请须择差。”执义姜景叙曰:“请择其心术正者差之。”王曰:“已差者不必汰也。如有可当者,加选可也。”景叙曰:“学校首善之地,士之立朝者,皆由此出,固宜培养,而作成之。成均同知事二员,而尹孝孙仕于实录厅,金应箕兼带都摠管,不得专任,何以能训诲乎?请常仕成均馆。”王曰:“任成均馆者,不兼他司乎?”世谦曰:“任成均者,兼带他司,则不专教诲,岂可拘于一时之例?在临时酌量耳。”景叙曰:“司仆寺官员久任未便。以六寺、七监言之,奉常寺掌祭享,军器寺掌造军器,其任大于司仆,而皆不不久任,独司仆久任,非徒坏法,事体亦不可。”湜曰:“司仆久任,坏法莫甚,请依《大典》。”知事李克墩曰:“臣曾为奉常寺提调,籍田事大,故东则佥正,西则判官,皆为久任。近日吏曹数递其职,甚为未便。”王曰:“吏曹何为数递?其问之。”世谦曰:“国家粢盛最重,军政为大,而马政亦非轻。然军政、马政,自有轻重。今轻者重,而重者轻,至为未便。大抵提调不得荐其僚属,已有法,而今者,提调私自荐望曰,某员为可久任。’续续立法,可乎?铨曹自当公正拟望,何必提调私荐乎?”
○传旨于吏曹曰:“久任之法,详载《大典续录》,而各司提调或不与该曹同议,法外久任,续续启请,甚违立法本意。后勿如是。”
○吏曹参判安琛上辞职状曰:
臣性本庸劣,学又浅短。谬蒙成庙恩遇,终始侍从,位忝二品,得至今日,荣幸至矣。敢不策励驽钝,思答鸿私?第缘垂老之年,病深风眩,遇事辄迷,多致诖误,上孤圣恩,下招物议。顾惟铨曹,为任至重,参判亚卿,非臣昏暗所堪,况臣居是职,于今四年,久妨贤路,无所裨益。抚躬思责,无任惭惧。
不从。
8月14日
○癸未,传曰:“内官朴仁孙,昨日赍宣酝,往卢思愼第。翌日复命时,醉酒语涩,必飮于他处,托以思愼劝酒也。且内官等不至乱飮,已有其法,而如此过飮,其下禁府鞫之。”
○传曰:“前日予召典翰李守恭,辞疾不来。果病苦,今日何能入直?”守恭启:“臣病剧,故不得来。然若更召,则虽使担舆,肯不赴召?”传于政院曰:“朝鲜号称礼义之邦,以其有上下之分也。病若不苦,则虽宰相,当扶持而来。守恭辞疾不来,其于君臣之分何?予意,政院必请罪而不尔。予非妄自尊大,而发此言也。”政院启:“上教允当。以今入直观之,其不病故可知。且今启若更召,则虽担舆可来,此言亦非,请鞫之。”传曰:“可观今之世人,君命召,病虽不苦,托辞不来者,容或有之。虽予之师傅,君臣之间,若有罪则当鞫之矣。”
○户曹据宰相等所议,平壤、稳城等逋欠蠲减事启:“平壤则累次蠲减,上恩至重,不必更减;稳城则边地军需最紧,一有逋欠轻减未便。李克均所启,请勿举行。”命示前议宰相。尹弼商、鱼世谦、韩致亨、郑文炯、成俊、柳轾、尹孝孙请从户曹所启,愼承善以为:“不可一一督征,使见存百姓不得安接,请依前议施行。”从弼商等请。
○夜,大风雨,多拔木。
8月15日
○甲申,命怀墓忌日停市,阙内勿用肉。
○文昭殿秋夕祭大祝尹殷辅奉第四室神位板,失足坠地,椟破成痕。王曰:“神既惊动,无乃有告祭之礼乎?其令礼官考古例行之。”遂下殷辅于义禁府鞫之。
○礼曹判书朴安性来启:“臣闻文昭殿事,甚惊愕。虽无前例,明日请行安神祭。”传曰:“可。”
8月16日
○乙酉,义禁府启:“《大典》云:‘乱言干犯于上,情理切害者斩,籍没家产,诬告者反坐。吴世亨其为诬告,明矣,而终不服,死于狱中。意必世亨,计此而不服也,请依《大典》。”传曰:“议于政丞等。”尹弼商、郑文炯议:“吴世亨虽不服而死,其诬告之状明甚,请依《大典》。”愼承善议:“法应如是,明示典刑宜矣。然不服身死,籍没家产,似乎过中。”鱼世谦议:“世亨但告闰三、闰六云:‘某某人谋逆。’而已,无干犯于上情理切害之辞,且不服而死。以《大典》乱言条全科罪之,恐或未安,请减等。”从世谦议。
○以边脩为永安北道节度使,洪泂稳城府使,韩致礼为都摠管,赵益贞、吴纯为副摠管。
8月17日
○丙戌,太白昼见。
○御经筵。特进官尹孝孙曰:“南方狃于升平,边御踈虞,不可不虑。各浦军器兵船年久破毁,不可不改造。古人云:‘不恃敌之不来,恃吾有备。’宜常如敌至,毋或少弛。”参赞官杨熙止曰:“南方各浦军器率皆修改,惟弓皆不可用。且射官不多,一浦能射者才四五人,宜多选能射者,使之防戍,且令链习。然在陆而射,与在船上射顿殊,在船上射,因船动摇,不能如意。若不习之于平时,恐难用于遇敌之日。令习射时,张侯于陆,射之于船,习以为常何如?”王曰:“立法已详,不可更立新法,今宜申明旧法。”掌令姜谦曰:“各浦大猛船质重,遇逆风不得行,虽遇倭贼万无捕获之理。鲍作船轻疾,虽遇逆风,若能摇橹则可行,以大猛船一只之材,可作小船三四。且各浦射官类皆贫穷,而令自备弓箭,又令越一朔立番。衣食且不赡,奚暇备弓箭乎?臣意以为,不能射者,令佩刀持杖可也。”正言洪润德曰:“赏罚人主之大柄也。近日朔书居首者,赏以豹皮,承政院、弘文馆亦以绫段、貂皮等物滥加赏赐。古人虽敝袴,必命藏之,以待有功者。请法古人,使赏不僭。”王曰:“此言良是。”领事郑文炯曰:“润德之言当矣。武臣试射时,令礼宾寺供馈有弊。令试射于训链院,其优者或给别赐,不必赏赐。况礼宾寺专为国家宴享设也,而奴婢供顿之苦,难可胜言,请罢武臣试射。”王曰:“试射成宗朝故事,武士箭竹难得,故以此赏之耳。”同知事洪贵达曰:“世祖朝不时观射,留意训錬,故其时武士多有可用者。成宗朝试射之法,固有益于国家也,然其弊果如文炯所启,虽废之可也。且国家财赋之入,有常数。赏以劝人才,虽为美事,然至于滥用,则恐有难继之忧。必待有可赏之功,然后赏之,则人皆劝励,而财不至于匮乏矣。且人君用人至大,而边方守令及边将,尤不可不择。今以洪泂为稳城府使,泂虽可用,遇贼变则将帅必身先赴战。泂虽能射,被甲上马,其能如武士乎?以文臣为判官,使之治民则可,若以为节制使,则不合也。且武臣须用于少壮之时,而以秩卑不当职次。故铨曹注拟之时,每患乏人。”
○下书南方诸道曰:
南方防御最紧之地,国家堤备之策,非不详也,而近来升平日久,边将狃于怠忽,虽有良策,慢不修举,边备踈虞,责在谁耶?卿其知此,务举其策,毋或懈弛。
8月18日
○丁亥,司谏院启:“永安道我国后门要害之地,自祖宗以来,必择重臣以镇抚之。今节度使边脩性本轻薄,又无武才,不宜将帅,请改之。且赵顺道前任瑞山时,以不能治事,观察使李陆启闻罢黜。其后授都摠府经历,此已过分。近来别无功劳,又升为训錬院副正,请改之。”不从。
8月20日
○己丑,王亲祭于文昭殿、延恩殿。
○司谏院启:“节度使边脩无统驭之才,且号为武臣,而足迹未曾一涉两界,岂可冒受是任,以生边患?决不可遣。赵顺道虽出身武科,略无射御之能,只以便给,媚悦于人耳。有贤能功劳,然后陞叙,《大典》之法,顺道岂可遽陞三品职乎?”传曰:“议于政丞等。”
○尹弼商、愼承善、鱼世谦、韩致亨、李克墩、柳轾、朴安性、申浚、朴崇质、赵益贞、李陆议:“朝廷以永安道六镇为重,率以武臣差遣。其于折冲、御侮之策,至为当矣。然今升平日久,生齿渐繁,词讼亦多,苟非其材,民无解冤。今泂以文臣,且有武才,虽遣之何妨?”成俊议:“泂虽文臣,兼能射御,其于边将,有何不可?但臣为京畿监司时,泂为都事,观其为人,似乎气弱。北方苦寒之地,而稳城为最。非徒冬节不耐风寒,如有事变,恐未能堪。”尹孝孙、朴楗、李季男议:“五镇当用武勇之臣。洪泂懦者,虽或有射御之才,若遇大敌,安能躬擐甲胄,亲犯矢石乎?臣以谓未合边将。”金悌臣议:“武臣有才略者,虽长于御敌,或短于治民。故民不见德,是亦可虑。择文臣可合边将者,时时迭用,则民蒙惠政,而边备亦固。况一邑有惠政,则邻邑亦有闻风兴起之理乎?”从弼商等议。
○司宪府启:“命金晖速赴任。其父年逾八十,而有一弟,犯罪逃亡,是乃独子也。固当归养,况四百里外乎?潭阳府使郑诠有才武臣,不可用于内地。请递之,以待边方有阙用之。”传曰:“晖老亲所居近邑守令无阙,故姑令赴任耳。郑诠今虽为潭阳府使,若有事变,则移任何难?”
○义禁府启:“尹殷辅罪,律该杖九十、徒二年半徒年赎。
8月21日
○庚寅,王观稼于西郊,闵氏上言曰:“子洪泂为稳城府使。臣女年老且病,泂亦以弱质,稍能射侯,然至于带甲驰马,本非所业。如有贼变,府使当领兵突入,临敌战斗。若卒伍不附,以误国事,则泂虽万死何益?况亲年七十以上,勿叙三百里外守令,载在《大典》。”王问政院,都承旨愼守勤等启:“臣意以为,法虽如此,若可当者,则岂必拘于法递之乎?泂之为人,常时稍善射侯,然稳城乃野人要冲之地,贼若来寇,则当身先士卒,驰犯其锋矣。以泂之武才较之于彼地,则似不相当。”传曰:“其递稳城,还收通政资。”
○卫将李伯男启:“臣有妾曰今伊,与臣弟叔男同谋,托言臣嫡子哲孙蒸其兄所私者,成罪打杀,投之于水。”传曰:“令禁府拿来鞫之。”
8月22日
○辛卯,掌令姜谦启:“金晖弃亲赴任,是累殿下孝理之化也。知其必递而强遣之,送往迎来,杨州之民受弊不赀。郑诠亦不可用于内地,并改之”不从。
○正言洪润德书启:
成宗朝以尹末孙为北道兵使,台谏论驳,终不许改。末孙本以庸才,未得镇驭边陲,野人来寇庆兴,逗留不救,以致抢虏居民,射杀边将。成宗命许琮将二万往讨,其时士马物故,何可胜言?此皆末孙庸劣所致也。成宗若听台谏之言,则无此大患,兵使不可不择之明验也。况永安道非徒防御之紧,居民习性,与野人无异。一生疑贰,难以晓谕。若抚之乖方,必生变故,如丁亥之变,亦可见矣。岂轻薄碎屑如脩者,所可镇抚?且赵顺道憸小之人,请并改之。
不从。
○尹弼商议:“边脩年少后进,臣未知其为人。但臣尝观其射,可谓武臣之杰者也。若赵顺道则果如润德所启,是当从之。”愼承善议:“边脩、赵顺道谏院必有闻见而论驳,且北道兵使当择秩高望重者遣之。”鱼世谦议:“边脩自少有武才,人共许之。历诸曹参议,至为左承旨、节度使。今兵曹亦必详知其才之可堪而望荐,然优于脩者,岂无其人?得人无间言者差遣何如?且陞叙之法,《大典》所载,赵顺道若无可陞之实,则改正何如?”郑文炯议:“永安北道节度使自祖宗朝难其人,未能轻易差遣。世宗朝河敬复、李澄玉等不论亲老,或三四年,或至五六年,加资不递,世祖朝许琮、鱼有沼等再授是任。今宜更令该曹,择威望俱重者差遣。顺道虽无显显之能,出身从仕已久,且非越次之授。”韩致亨议:“永安道节度使自祖宗朝望重宰相差遣,脩虽武臣,恐未称任。当道监司吕自新移差何如?顺道别无贤能,除三品职似过,请依谏院所启。”命皆勿改。
○正言宋钦启:“臣前日以亲老病,请归养,只命往觐。臣见母病缠绵,已成宿疾,人子之情,不忍远离,更乞归养。虽君亲无异,忠孝一致,然而事亲之日短,事君之日长,则决不可不归。不然,立身扬名,以显父母,人子之至愿,而父母亦以此,望于子者也,安敢辞职?情理迫切,故敢辞。臣方辞职,以见闻之事及平日所蕴于心者启之。今岁向稔,民有生生之望。前月忠淸、全罗之境,大风再作,禾悉损伤者甚多。又于今月大雨,滨水之地,尽为沉没,尼山、公州等处尤甚,请速遣朝臣,巡检灾伤,蠲免赋税。且忠淸道有筑城之举,时屈举嬴,古人所戒,请停之,以苏民生。今年小麦不实,忠淸、全罗道皆然。民虽欲以重价贸之,无处可得,请于田税收纳时,以田米换纳,以苏民生。古人云:‘问国之富,数马以对。’马政之于国大矣。国家设牧场于诸岛,每年遣点马别监计数,甚良法也。然各道兼监牧守令,怵于罪网,其数不足,则虚张其数。当点马之时,多聚民间之马以点之,或赂司仆诸员,计之不精,苟充其数,因仍苟且,积有年纪。请自今遣刚明朝官,兼带御史之衔,往计实数,不堕监牧术中,然若欲罪其已前官吏,则虽遣御史,亦陷于术,计之不精,殿下终不知马之多少。若下令勿罪,则当如数计之矣。且臣在外时,正言赵舜以言事罢职。古人云:‘言不激切,不足以动人主之听。’以此,人君有过,则台谏犯颜谏诤,至有批鳞、牵裾者;大臣有罪,则至曰:‘愿斩侫臣一人头,以谢天下。’者,乃其责然也。舜之言,虽曰过直,卢思愼乃为杜绝言路之言,则为谏官者,不得不尔,请还叙之。”
○传于政院曰:“宋钦情理迫切,许归何如?”政院启:“宋钦启此事非一,前为修撰时,乞归养特许之,而都承旨权景祐启:‘若可用之人皆辞病,则于国家大体不可。’是以还收允兪之命。且为正言时呈辞,教曰:‘是虽为亲之事,如可用者皆呈辞,则国家谁与共治乎?往觐而来。’今者往见而更乞归养。宋钦果贤者,不可徒以归养虚荣也。成宗朝曺伟为应教时,乞归养,特除咸阳郡守;兪好仁为修撰时,亦乞归养,特命除居昌县监。宋钦亦除近邑守令,则非徒临民字抚,亦时时觐亲,公私两全。”传曰:“除授守令,一时特恩,只许归养。”
8月23日
○壬辰,正言洪润德论边脩、赵顺道事,不从。
○掌令姜谦、正言洪润德合司启:“脩于南方无事之地,尚犯欺诈之罪,况北鄙巨镇,任大责重,非欺诈之徒所能堪也。前以罪付处远方,今者放还立朝,已逾其分,岂可滥授崇品乎?况脩固无射御出众之才,安边制胜之略。今之特为兵使,果厌众心乎?亟收成命,罔及恶德。顺道亦无贤能而陞叙,有违《大典》,请速改正。”不从。
○传曰:“予命宦者往景福宫,道遇台谏,台谏以犯马,拘执从者。使者虽微,王命可尊。”政院启:“台谏知承命而拘从者,则非矣。”掌令姜谦启:“臣诣阙时,道遇内官二人,其先去者,但于马上鞠躬而过,后者无辞。若犯马则拘执从者例也,故臣不禁之。若与臣言承命,则何敢拘执乎?”传曰:“前者予命宦者出使,而台谏以犯马,拘执从者。今又如是,不无陵上之风。若然则政府岂为政府,政院岂为政院,台谏岂为台谏乎?其乘驿马而去,则予之所使可知矣。斋戒后鞫问。”
8月24日
○癸巳,传于义禁府曰:“内官尹硕倨慢无礼,杖六十。”
○命司谏院鞫姜谦,正言洪润德启:“若道遇教书及宣传标信,则虽宰相、台谏,皆当下马。若只闻传教而去者,则其闻教者当避马。今命鞫姜谦,于义未安。”传曰:“谚曰:‘狗项圣旨。’如小小之事,亦皆书之于纸,揭而示之,然后可敬乎?此误言也。”
○持平卢彦邦论边脩、赵顺道事,不从。
8月25日
○甲午,持平卢彦邦论边脩事,不从。
○命捕盗将郑有智捕盗于京畿、忠淸道等处。
8月26日
○乙未,持平孙蕃启:“边脩不合边将,恐开边衅。林永年母年过八十,不顾其养,远赴三百里外遂安郡。人臣,移孝于忠,而永年无孝行,请改正。左议政鱼世谦今以焚黄,将往咸安郡。前者巡边使李季仝之行,下三道既以罢弊,近日风水之灾,几至失农。若大相入境,举道骚动,民之困弊,不可胜言。且焚黄不必上冢,虽于家庙不妨,请勿遣之。如不得已,姑待丰年。”传曰:“边脩事不允。左议政虽下去,有何骚动之弊?林永年事,问于吏曹。”
○司谏院启:“凡所以收议者,欲其从众议也。今观大臣所议,独弼商云:‘脩有武才。’他皆以为不合,请从众议。”御书云:
凡议从其合意,岂舍合意之议,而强信言官之论乎?
8月27日
○丙申,刑曹囚申宗礼受讯杖一次而死。汉城府检尸入启,传曰:“人命至重,近来刑讯一次,死者颇多。无奈用不校之杖而致然欤?且如不用意救疗而殒命,则亦不可,其令禁府,劾典狱官吏。今后,刑杖校正事,其申敕用刑各司。”
○正言洪润德书启:
古之选将之术,或以九征,或以八征,以观其忠敬,以观其诚信。今边脩前为南方水使时,欺诈诬罔,无所不至,其无忠敬、诚信,圣鉴之洞照。虽曰国无人焉,何必更试奸诈于北方乎?请改正。今年秋霖为灾,大风伤谷,八道皆然。大臣之行,所经各官,骚扰万端,其弊不赀,左议政请勿遣。
不从。
○台谏合司论改边脩职,勿许,鱼世谦焚黄事,不从。
○尹弼商等议:“坠地坏椟,虽无古例,不可不改。令该司改造,行先告事由祭,安位版后,行还安祭。”
8月28日
○丁酉,司谏院上札以为:
世祖朝康孝文为节度使,抚御失道,驯致一方之叛。昔赵王以赵括为将,其母上书,言括不可使,赵王不听,四十万众,尽坑于长平。愿以往事为戒,亟递边脩,毋贻后悔。
不从。正言洪润德启:“今年风水之灾莫甚,乞速下书于各道,备检灾伤以闻后,速遣敬差官。世谦位在三公,而如此之灾,曾不动念,反以焚黄事启请,其所经各道,岂不有供廪之弊?”传曰:“左议政年深,今若不往,则气力益衰,后日之往,难必矣。巡检灾伤下谕各道事,前例其考启。”
8月29日
○戊戌,太白经天。
○司宪府上札以为:
永安重镇,故世宗择望重大臣如河敬复者,授节度使,至十年不召还。在成宗朝吕自新亦瓜期已满,擢资仍任。今脩浅短庸下,贪淫无耻,济以奸诈,而使主重镇,是自撤藩篱,以召寇敌也。
正言洪润德亦启:“永安道其俗顽恶,与野人无异,其镇抚之方,倍重他道。故成宗朝成俊以吏曹判书,出为节度使。今若不递脩,后悔何及?”传曰:“递之。”
○传旨议政府曰:“刑狱人命所关,司狱之官,惟明惟愼,然后庶无冤枉。凡滥刑之典,著在法律,而中外官吏,不谨奉行,或于取供之时,非理侵责,勒输其情;或以不校刑杖,滥加拷讯;或囚在狱中,不用意救疗。因此,一二次受杖者,枉殒其命。予念至此,良用恻然。官吏如有犯此者,当依律罪之。其申饬中外,务存钦恤。”
○以李仁亨为全罗道观察使,安瑚礼曹参议,李昌臣工曹参议,成世明同副承旨,李世英弘文馆典翰,权敏手正言,曺淑沂永安北道兵马节度使,边脩稳城府使。
○济州牧使郑仁耘驰启:“小船一只,来自大洋。臣疑其贼船,即亲率军卒围泊应变,遂尽捕获。船中所载,只新稻十八束,问其姓名及来处,则不知文字,语亦不可解。且以所着之枷,麾击押直人,暴恶无比。”命下兵曹。
〈燕山君日记卷第二十六〉
九月
9月1日
○朔己亥,太白经天。
○承政院启:“太白常见于东,若过午时不灭,则谓之经天。令候官精考分度,逐日启之。”传曰:“祖宗朝遭此变应行事,其考启。”
9月2日
○庚午,太白经天。
○承旨金寿童启:“观象监累奏太白经天,此灾变之大者,不可忽也。”传曰:“监提调金应箕精于占历,其召问之。”应箕启:“太白常附日而行,先日而行,则谓之启明;随日而行,则谓之长庚。太阳盛则星不能昼见,若阳微而昼见,已为不可,况今经天乎?其为变大矣。”传曰:“有何所失,而昼见经天乎?”应箕启:“不可指言某事之应。但午地正阳之位,阳气益衰,星过此地,谓之经天;阳气暂微,而星过未申之间,谓之昼见。其应具在《文献通考》。”传曰:“考启。”
○传曰:“古者春蒐、夏苗、秋狝、冬狩,予亦欲打围。”承政院启:“若然则九月一度,十月以后一度何如?”传曰:“九月以后,当行四度。”
○正言洪润德书启:
以李昌臣为工曹参议。昌臣在成宗朝入补弘文馆,历至直提学。其时以贪取其族李抡货宝,被劾罢职。自后每斥为小人,不叙淸班。其带知制教也,亦弹而夺之,及除宗簿寺正,又论前日阿谄弼商。其后但以晓解汉语、吏文,授承文判校,考满例陞堂上,只可该掌事大文书,岂宜冒居六曹乎?请即改正。
命议于政丞。尹弼商议:“观今弹劾之辞,事干于臣,议之为难。”卢思愼、韩致亨议:“昌臣有才干,不可弃也。岂可以一时之失,永为终身之玷?弃瑕录用,帝王盛德也。”愼承善议:“昌臣一斥后,终身不得叙淸班,岂不闷哉?况工曹乃闲官也。其考罢职后日月久近及改行与否,仍授何如?”郑文炯议:“昌臣其未为直提学时,朝廷目为才德兼全之士,成宗恩眷无比。幸而取李抡货宝,是妻之所欲,而以家长不能止之,被论罢职。抱屈多年,足为惩过,况其所犯,非关国家,特系于自己名节耳。安得以此一失,为终身痕咎,不得齿于士大夫乎?”从思愼等议。
9月3日
○辛丑,司宪府启:“以韩恒为慈山郡守。恒为人残劣,不合治郡。慈山近来甚疲弊,要得贤能,使之苏复,请改正。且闻,有打围之教,请谒圣后行之。”传曰:“恒岂可以尔等之言遽递乎?若谒圣则必须沐浴,恐得伤风,故未果耳。打围则非沐浴而行。前日礼曹之强请谒圣,亦误矣。谒圣虽重,岂大于天使乎?天使之来,身若不安,则不能迎接,岂可为谒圣,强勉沐浴乎?”
○传曰:“书房色宋商同与二三辈,率女人,飮酒而醉,一人缚而烧之,烂其支体。都城内,安有如此事乎?若死则不得详问其由,须及未死,令禁府郞厅,亲到其家详问,三切邻及事干人,虽夜详鞫以启。”仍命承旨金寿童监鞫。
9月4日
○壬寅,王御仁政殿亲策曰:“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古之帝王能尽其道,以收其效者谁欤,不能尽其道,以至无邦者谁欤?予以否德,叨承丕緖,欲臻九经之治,夙夜兢惕,思免厥愆,而身不得修。尊贤非不至也,而贤愚未免有混进;亲亲非不至也,而宗戚屡犯于有司;大臣未尝不敬,而有不安其位者;群臣未尝不体,而有不饰簠簋者;恤民之教屡下,而田里或有愁叹之声;课工之条既立,而既廪或有不均之诉。至于绥怀之方,无所不尽,而南夷北狄有时而窃发,对马岛可以驰书而自戢,三卫野人可以遣使而詟服欤?何以则能尽九经之道,而致《中庸》之极功欤?其各䌷绎素蕴以对。”遂幸慕华馆,试武士,取姜斗等十二人。
9月5日
○癸卯,太白经天。
○持平孙蕃启:“韩恒前为平市署令,不堪其任,故与尚瑞院判官相换,其人可知。恒虽赴任,必见贬黜,其送往迎来之弊不赀。且以风寒未浴,命停谒圣,而欲先打围未便。林永年不以老母请辞,闻台谏论驳,乃曰:‘母则置诸兄处。’是永年贪恋守令,轻忽老母也。且正朝使金应箕、洪兴皆以病辞。忌惮远行,人情之常,纷纷请辞,甚未便。”传曰:“恒事,将议诸大臣。永年虽有老母,亦有其兄,故不允。赴京使请辞,予亦非之。但宰相以病辞,则难强遣,若远路得病,则非徒有害于身,国家使命亦不得达矣。谒圣则当于明春行之。”
○政院启:“金应门贡赋及公债恃强不纳,反辱守令、监司,故定罪全家徙边。今以其子击铮陈诉,只赎杖一百、徒三年,命还旧居。应门奸恶太甚,今若命还,则奸暴之人何所惩艾?”传曰:“可。”
○正言洪润德论启李昌臣事,传曰:“业已收议,不可听也。”
9月6日
○甲辰,太白经天。
○传曰:“武臣可用者鲜少,故今日试射居首者,勿论堂上堂下并加资,将储养以待其用。”政院启:“堂上加资,则当授嘉善,不可以一度试射居首轻授。且如此赏赐,无前例。”传曰:“堂上当赐马一匹。”遂御后苑观射。堂上居首者具诠赐马一匹,堂下居首者李菤赏加一资。
9月7日
○乙巳,太白经天。
○礼曹启:“前以上体未宁,难于沐浴,故停谒圣。今上体平复,至行观射、打围。礼文无沐浴事,且取士当行于谒圣之后,而今既试取。十七日出榜前,暂行酌献礼何如?”传曰:“凡人虽进酌于长者,必盥水而行之,况谒圣乎?当于明春,并行横经问难、大射礼。”
○取文科权弘等十三人。
9月8日
○丙午,太白经天。正言洪润德启:“李昌臣虽有才干,当论其心之邪正。昌臣自成宗朝朝廷目为小人,不叙淸班,今不可为六曹堂上也。宣圣百王之师,学校风化之源,谒圣、视学历代重之。今殿下即位之初,固所当先,而今年春择日而退之于秋,秋又择日而又退之于明年,此虽圣体未宁,不得不尔。然如殿试、观射、打围、亲阅,无不毕举,臣恐轻重、先后乖错不伦,请须谒圣,以重文教。朝启所以决狱,今者谅暗之后,一不朝启,狱囚多滞。伤和召灾,未必不由于此。况当刑而不刑,非象以典刑之意也;当宽而不宽,亦非圣人钦恤之意也。今年雷震、地震,风灾、水患,早霜伤谷,古今所无之灾也,请须朝启,以决大辟。经筵所以开广圣聪,而涵养德性。一以观古今治乱之迹,一以接贤士大夫,以采嘉谋、嘉猷,不可少有间断。请念终始典于学,勿有间断。”传曰:“朝启、经筵当次第举行,馀皆不从。”
○承旨愼守勤启:“当初兀狄哈、伊伊厚等称归顺,来住加讫罗。朝廷以人面兽心,其诚难信,遣敬差官李坫,与节度使同议,开谕还土。伊伊厚等托言待秋收谷乃还,而移居于南京,迄今不还。臣意,伊伊厚等在近境,而岁月积久,滋蔓盘据,则处置实难,是养虎遗患。近者李季仝语臣曰:‘稳城、柔远堡皆贼路初面,防御最紧,军卒残劣。柔远则土兵仅五十馀人,伊伊厚等环居其地,则窥觇虚实,不可不虑。臣意亦谓,南方三浦倭人初约定户数不多,而生齿渐繁,难以制之。北方之患,恐或如是。季仝备谙虏情,故与臣所言如此,请问措置方略。初来伊伊厚等外,后来人户多寡及来住地名,我境相距远近,仍居利害,令曺淑沂明审驰启,渐次敕还,以祛后日之患。”传曰:“议于宰相,且召季仝问之。”季仝启:“近闻,五镇兵力比前甚劣,而稳城、柔远、美钱等镇,尼亇车出来要冲之地,兵力尤单弱。伊伊厚等来居近地,而北征时,虏杀也堂只子婿族类等,往来柔远城底野人等家,求为婚姻,有欲仍居其地者。又有锺城野人来告:‘尼亇车等欲来居近地者,其数亦不少。’若然则五镇单弱,而兀狄哈等环居四面,窥觇我虚实,则将来之祸,恐或不细。臣意以为,当遣重臣,简链军额,果残弱则当发下三道富户入居,以实边圉,一以招城底野人之最亲信者,秘问伊伊厚之类,诚心归顺与否及其后来居者几户,若其滋蔓则须预为之备,以祛后日之患。”传曰:“将收议处之。”
○赐丰原尉任崇载淸蜜二十斗,正布五十匹,中米十硕,糙米十硕。
○药房提调尹弼商、洪贵达、愼守勤,医员宋钦、金兴守赐物有差。
9月9日
○丁未,太白昼见。
○设耆英宴于训链院,遣承旨赐酒乐。
9月10日
○戊申,御仁政殿,亲策文科重试曰:“自古为天下国家,不过安民、正俗而已。唐、虞、三代,民安物阜,风醇俗美,行何道而致然欤?其间抑有民心俗尚之可议者欤?三代以下,能行古道,以臻善治者谁欤?予以凉德,宵旰图治,安民正俗,靡不尽心,而或击登闻鼓,或于驾前,或于法司,纷纭陈诉,是岂民安而然耶?或有以妾害嫡者,或有兄弟相残者,或有奴婢杀主者,或有故烧人死者,是岂俗美而然耶?予之政教,有所未振欤?俗渐浇漓,不可复振欤?其挽回世道,以复唐、虞、三代之治,抑有说乎?其各悉陈无隐。”遂幸慕华馆,试武科重试,取崔汉洪等十五人。
○太白经天。
9月11日
○己酉,太白经天。
○掌令姜谦固辞,传曰:“命就职而强辞,是近于逆情慢上,其换差。”
○掌令赵珩启:“久不御经筵未便。且尹宗孙随驾时,着红表衣,持平孙蕃亲见,而所着之衣命纳之时,以他衣换纳,其奸诈现著,请推鞫。且命纳其衣,未知其由。凡事付诸有司者,人君之道也,而殿下以宗孙事犹未信,命纳而亲阅实焉,事体未便。”传曰:“经筵近因有事停之耳。习阵及文臣殿讲,有关于事体,不可废也。且以亲九族,理所当然。成宗朝亦令宗亲,试射于后苑。其时台谏论驳,予已闻之矣。然其论驳者,昧于事体而然也。当自十八日御经筵。尹宗孙换衣事鞫之。大抵人臣若著大红衣,则与御衣相似,罪不容诛矣。染色有深浅,故予命纳而已,非不信卿等也。”
○大司谏郑锡坚等书启:
谒圣,古昔帝王首举重事,而殿下三年丧毕,有司启禀,今春卜日而不行焉,秋又卜日而不行焉,又退期于明春。帝王之于经筵,未尝少有作辍。一日之内,或朝讲、或昼讲、或夕讲、或夜对者,虽生知上圣,必资师讲明,涵养德性,知古今治乱得失,以为劝戒也。朝启所以断死囚,咨其可杀、不可杀于诸大夫者也。成宗末年不豫逾时,中外死囚滞狱,未经科断者多。又于殿下即祚之后,犯死罪当覆奏者亦多,则是淹滞之久,至于五六年也。可杀而滞,不可杀而滞,皆足以伤和召灾。今年雷震、地震,大水、大风之变,千古所未有,而如此等事,皆不之举,或以圣体未宁为谕。本月初六日后苑集武臣,竟日观射,十四日会文臣观射,十六日亲阅,二十四日会内禁卫、司仆观射,二十九日打围,十月初七日打围,十五日打围,二十四日打围,此不知何等举也。以此观之,竟秋冬之月,必皆为殿下游畋之日矣。何暇御经筵,何暇听朝启?殿下将欲御经筵,听朝启之教,臣等不敢不疑于托为辞说也。臣等意,虽德如尧、舜,不谨于终,则危亡可立而待。殿下新政之初,圣学未熙、执德不固,而不专心于圣学,不留意于国政,以技艺游畋为事,臣等不胜痛愤。况宗亲射御,于治道略无丝毫之益,而人君以百神之主,居万民之上,岂可与宗戚争一射之能乎?此大伤于事体也。伏望勿事游畋技艺之好,即命卜日谒圣,日御经筵、朝启。
传曰:“若废弃国事,而十旬不返,则谓之游畋可也。今为民除害,而朝出夕返,有何不可?宗亲试射,祖宗朝亦有之。况以亲九族,明主所为,卿等言之,甚不可。且予非不欲谒圣,时气渐寒,不可沐浴也。”锡坚更启:“虽教云:‘为民除害。’与古者蒐苗狝狩之事异矣。殿下三年丧毕,万化惟新。宜日御经筵,接贤士大夫也。克明峻德,则九族自然和睦,自古帝王未闻以射御亲九族也。臣等以争能启之者,诚以射御胜负之闲,必有无礼之事。明日观射时,承旨、史官及大臣等不入侍,常恐殿下与宗亲作耦射之矣,此事决不可为也。臣等闻,十三日当御经筵,今复以十八日退定。是殿下无意于学问,请停明日观射,须御经筵。臣等欲闻成命而退。”时,夜二鼓矣。传曰:“观射岂以卿等之言废之乎?虽曰争能,若如梁武帝与臣下作诗争能,而及死之日乃曰:‘尔复能作诗乎?’则谓之争能可也,是则非此例也。自十八日当御经筵。”
9月12日
○庚戌,太白经天。
○王会宗亲,观射于后苑。
○大司谏郑锡坚等启:“昨教云:‘今虽打围,岂至如太康十旬不返乎?’太康初岂欲至于十旬之久乎?以其不能制欲而然耳。今若一向好着,则安知不有十旬不返之事乎?又教云:‘宗亲试射,非梁武帝与臣下赋诗争能之类。’臣等以为不然。人君不与臣下争能,故于大射礼,人主独射而无耦。今殿下独与宗亲等观射,是必欲与宗亲为耦而射之也。其中与不中,岂无争能之心乎?昔隋炀帝好赋诗,与其臣薛道衡迭为赓做,道衡之诗常胜于炀帝,炀帝心常恶之,及道衡死,炀帝乃云:‘尔能复作“空梁落燕泥”之句乎?’真西山撰《大学衍义》也,以人君好向偏着为不可,乃引炀帝此事以证之,以戒人君溺心于词章之病,此后世人主所当鉴也。且教云:‘宗亲十年后则接见,十年前则不接见,有何法乎?’臣等之意,似与传教相戾。臣等意则以为,若于十年前则当日御经筵,勤于学问,讲论治道,俟其圣德成就然后,如观射等事,虽有时为之,不亏于圣德云耳,非谓十年前一不接见也。且教云:‘经筵非不御也,如有暇日,则亦可御也。’以此教观之,则是殿下以经筵为馀事,而以观射等事为急务也。今殿下学问未至于高明,固当勤御经筵,日不暇给,使德业成就。行有馀力然后,技艺之事,偶或为之。岂可以学问为馀事,而待暇日为之乎?古之圣王如成汤之日新又新,高宗之念终始典于学成王之学有缉熙于光明,光武于百战之馀,投戈讲艺,宋太祖于兵戈之中,手不释卷,其于学问,不敢忽也如此。请勤御经筵,亟停打围、观射。”传曰:“以古制言之,卿等所云:‘春蒐、夏苗、秋狝、冬狩。’可也。三代以后及祖宗朝,不能如古之四故时蒐狩,只于春秋打围。若欲遵古制,为畋猎于夏月农务方作之时,则反有弊也。宗亲观射,若每废经筵,而今日观射,明日如是,又明日如是,则卿等之言宜矣。今则一年凡几度,此专欲以亲九族也。桀、纣不能以亲九族,厥终为何如耶?且经筵非欲终废,十八日当始御之。成汤、成王之事,予实庸暗,不能行焉。今赐酒肉,其极飮而归。”锡坚等更启:“祖宗朝四时之畋不能尽行,故春秋讲武,因而畋猎,献禽于宗庙,此实古之遗制也。如今打围,专是游畋,非古蒐狩之类也。今殿下顿废经筵,反以观射为首事,故臣等启之。且教云:‘予实庸暗,不能行成汤、成王之事。’殿下殊失此教矣。为臣者,以古昔圣王之道劝其君上;为君上者,乐于听纳,犹惧不能行,况教之如此乎?臣等不胜缺望。且成宗天性高明,加以内外辅导者多。贞熹王后真圣后也,而辅导劝戒于内;大臣申叔舟之辈,以尧舜其君为己责,陈善闭邪于外,故成宗初年、中年绝无游畋之事,动无过举,政治休明。今则内无圣后之助,外无大臣格君之非者,故殿下近日政事云为,颇有顚倒、错乱,臣等窃痛焉。且成宗于终年,圣德既就然后,有时为观射等事,然此亦过举也。成宗初年之事,如彼其美,而殿下幼不及见,徒见末年之事而行之,甚未便。今宗亲全数,下逮包翟之贱,亦皆入焉,而无有廷臣入侍者,傥或宗亲等杯酒之间,有恃亲而亵慢无礼者,则奈朝廷体貌何?请以承旨、史官、宰相等,并令入侍。”传曰:“予实庸暗,不能行之之言,予实误矣。馀皆不从。”更启:“今则日晩,宰相等虽不可尽令入侍,承旨、史官等,可入侍也。殿下畏史官默记过失,不敢为非,则是圣德之一助也。自古人君动止,史官未尝不随。请自明日,始御经筵,受常参。死囚多滞,请常视事,亲自睿断。此正一国臣民延颈望治之日,凡游观等妨政害治者,一切停之,且从臣等之言,以答臣民之望。”皆不从。
○取文科重试朔宁郡守尹璋等十人,多不孚人望。时人语曰:“眯目成知事,幻形尹壮元。”时,考官郑文炯等皆非能文者,独知事成伣有文名,而所举如是,故指焉。
9月13日
○辛亥,太白经天。
○大司谏郑锡坚等书启:
臣等意谓,今日则必御经筵而停之,明日又欲文臣观射。殿下新政之初,专事游玩,以快耳目之娱,岂但臣等痛心,朝野亦皆缺望。请自今后,停观射、打围,日御经筵、视事。且臣等闻,昨日观射,掌设婢仆及妓工之类,夜深出门,殿下亦继烛还宫,后苑草莽之间,弓矢之戏,岂宜如此?殿下一身,乃宗社、万民之寄,而不自愼重,臣等窃甚危之。殿下燕闲三思,则亦自知戒矣。
不听。
○稳城府使边脩书启:
臣以庸愚,滥蒙成宗知遇,历任堂上,揆分逾涯。又特蒙上恩,不以臣无似,初授稳城府使,旋除兵马节度使,台谏劾臣前罪,还授本职。想永安一道之民曁诸城府野人闻臣以府使,特陞兵使,咸有推重之望矣。前兵使李朝阳,寄书问臣发行之期,是朝廷除拜之命,举一道无不知之也。本道人心犷悍,闻臣以兵使,还授府使,人必轻之,号令将不行矣。况稳城贼道之咽喉,国家之北门也。自辛亥北征以后,六七年间,刁斗不惊,安知黠虏养兵伺隙而动乎?脱有风尘猝起,而臣坐失众望,不能临机制胜,则其贻朝廷之忧,又岂小哉?他道武臣守令,必有才望职秩相当者,特换臣任,以镇压北人之望。
不从。
○以成伣为汉城府判尹,郑锡坚为吏曹参判,金永贞司谏院大司谏,姜景叙司宪府执义,安瑭掌令,朴权、权敏手司谏院正言,姜澂弘文馆副修撰,李滋博士,成重淹著作,李季仝知中枢府事,安琛同知中枢府事,韩忠仁庆尚左道兵马节度使。
9月14日
○壬子,太白经天。
○王御后苑,观文臣射。
○千秋使丘致崐复命,仍启:“礼部尚书程愈问臣职衔于通事,答曰:‘同知中枢。’曰:‘然则是西班也。尔国事大以诚,而以武臣差遣何耶?’曰:‘我国则虽文臣,亦有带西班职者。’曰:‘然则与上国官制不同。上国率以文臣为东班,武臣为西班矣。’臣意以为,虽武臣,假衔以遣何如。”传曰:“当议于大臣。”
○承政院启:“宋尚同事,命承旨监鞫。臣等固知殿下重人命也,然凡遣承旨同鞫者,必大事也。今因此遣承旨,后日虽以大事遣承旨,人必视以为常。”传曰:“此则不可不遣。”
9月15日
○癸丑,太白经天。
○王御宝庆堂,讲专经文臣。领中枢郑文炯启:“顷者边脩陞嘉善,授永安道兵使,因台谏驳,还降资,授稳城府使。臣意以为,彼道之民若闻脩已授兵使,以不合见递,降授府使,则谁肯心服?且祖宗朝以边事为重,凡遣边将,必使增长其心。脩于成宗朝拜承旨,虽以迎接都监事见罢,非无才望者也。然既以脩为不合,则不宜赴任。”传曰:“若果不贤,何必遣脩?”承旨愼守勤启:“今堂上武臣无可用者,然以时陞堂上,以待任用。”传曰:“何可一朝遽授高秩?台谏不料此意,每以猥滥为言。”
○左赞成李克墩启:“臣尝与尹弼商等往审宣陵基限,凡禁耕及许耕处已定。其后守陵官朴安性因守护军之诉,启请禁耕,居民等援诸陵例,上言陈诉,令其道监司与金悌臣往审可耕处许耕,而近因权瑊妻金民之诉,命皆禁耕,贫乏之民何以生生?请须分拣许耕。”传曰:“若日久月深,则不无侵耕之弊,已令守护军耕食矣。”不从。
○掌令赵珩启:“韩忠仁本不合边将,而特加资授本职,甚未便。权仁孙今春递咸兴郡守,而今拜杨州牧使。李永蕡递荠浦佥使未久,而今授义州牧使,劳逸不均,请并改正。”传曰:“忠仁历仕累朝,有何不可?仁孙、永蕡事,古云:‘与我共理者,其惟良二千石乎。’此乃为民之事,故不允。”更启:“忠仁前为定州牧使见贬,其人可知,请递之。仁孙以四品,一年内陞正三品之职,甚未便。永蕡递佥使未久,除义州牧使。佥使、牧使皆未挈家,恐有独贤之怨。”不从。
9月16日
○甲寅,太白经天。
○王如东郊阅武。
9月17日
○乙卯,太白经天。
○王御仁政殿,放文武科初重试榜。
○掌令赵珩、献纳孙仲暾启韩忠仁、权仁孙、李永蕡事,且启:“殿下欲四出打围,一犹可也,焉用四乎?”传曰:“忠仁事不允。打围当试一度。仁孙、永蕡当递之。”更启:“今南方倭寇已构衅端,边将尤不可不择。岂可委之忠仁,以挑边祸乎?且请先行经筵、朝启、谒圣等事,时乘暇日,偶一打围,不可预定日数。”传曰:“忠仁事已言之。打围事,以古法言之,固当春秋讲武。但今年有风雨之灾,损伤禾稼,虑士卒艰于赢粮,故停罢讲武,只欲打围。此亦为民除害,有何不可?经筵自明日御之。”
9月18日
○丙辰,太白经天。
○御经筵。掌令赵珩、献纳孙仲暾论忠仁、打围事,不从。珩曰:“臣见黄海道大雨、旱、霜,相继为灾,禾稼半伤。守令欲征公债,不报灾伤,民甚愁叹。令敬差官详悉检核。”仲暾曰:“臣见庆尚道水灾,亦近古所无,损田伤谷甚多。请下书于监司及敬差官,令审检驰启,俾民知朝廷忧民之意。”王曰:“可。”仲暾曰:“南方既有水使、万户,而新设权管,筑城堡,给军卒二百人,而无统属,故多作不法,恣行无忌。旅帅尚有褒贬,此亦褒贬何如?”珩曰:“司仆猎者所至,自有公廪,而或寓宿村家,人料马刍责办于民,民甚苦之,将流离失所。令其道监司,驰启痛治。”王曰:“可。”李世佐曰:“臣尝恨铨曹不善于注拟。今臣受此重任,每于高官紧任注拟之际,人物相当者鲜少,或不得备望。是文武臣资级多卑,未可卒然擢用故也。世祖朝凡可用者,多不次超擢。大抵将欲用之,当预为之地也。”
○御昼讲。讲至廉叔度来何暮!不禁火,民安作,王曰:“宜择守令。”承旨宋轶对曰:“铨曹非不择人,然贤才有限,而中外官僚至多,不得精择耳。”
○御夕讲讫,王曰:“予闻,厉疾浸及开城府等处,无辜之民,横罹死亡,予甚恻然。其消弭之术,议于大臣及礼官。”
○台谏启:“忠仁在成宗朝拜昌原、江陵府使,以狂妄驳罢。后为定州牧使亦贬,请改。”不从。
9月19日
○丁巳,御经筵。讲至《章帝纪》窦皇后无子,养肇为子,谋陷宋氏,诬言欲为厌胜之术,乃废庆为淸河王,使小黄门案之,皆飮药自杀,王曰:“谗诉之行,以人君不能明察也。诗不云乎?‘岂弟君子,无信谗言。’”同知事柳洵曰:“凡邪谄者,必谗诉。人君若亲昵之,则有便侫之态,而无违忤之患,故自不知陷于术中也。古云:‘浸润之诉。’此之谓也。惟当明以照之,斥而不近也。”王曰:“宋氏案其罪而后废之乎?”洵曰:“废而后案之,势至于不得免,故宋氏自杀。”王曰:“此章帝之大失也。”检讨官郑光弼曰:“章帝柔懦,故如此。此窦皇后专权之兆也。厥后,诸窦擅权于朝,几倾汉室。”参赞官郑光世曰:“人君必须明以察之,然后无如此之事矣。”司谏洪湜曰:“虽南方无事之时,固不可以忠仁授边将重任。况今李良斩贼倭,边衅必生朝夕乎?忠仁素乏武才,且无智略,而不递何也?顷者边脩为永安兵使,台谏劾其不合而递之。今忠仁岂贤于脩乎?且庆尚左道倭寇要冲也,决不可遣。”王曰:“边将重任也,而兵曹以忠仁拟之,姑试可乃已。”持平孙蕃曰:“忠仁非徒不合,性不廉谨。若不廉谨,则何所不为?且今又升嘉善。凡赏罚得其当,则人皆砥砺名节,不得其当,则人皆以为:‘如忠仁者尚为嘉善,我虽不贤,爵位可占。’必无所劝。”王曰:“不廉之实何事耶?”蕃曰:“李克均为平安监司时,以忠仁置之中等。今若下问,则可知其实。”光世曰:“近日南方想必有事,防御诸事,不可不致意。李世佐云无人才,若知其人之贤否,而用之,各当其才,则人才何代独无?”湜曰:“今教云:‘试可乃已。’是大不然。使忠仁措置失宜,既误边事,然后虽罪何益?且人有可用之才,然后陞之。今忠仁为通政,已逾涯分。又升为嘉善何也?”领事郑文炯曰:“吏兵曹注拟,每患其乏人者,以其不预养也。世祖、成宗朝则武臣等或讲书、或试射、或问事,以之知其才、识其面,随才任之、养之有素,故无乏人之患。且武臣须用于膂力方强之时,若过五十,则老不可用。”柳洵曰:“自古及今,岂无人才?虽有之,必擢用然后,资望高而人皆仰服。以今观之,非无武才,但皆秩卑,不孚物望故也。请依文炯所启,预养而擢用之。”王曰:“不可徒取善射,并视其方略,而用之可也。”湜曰:“今若更选于朝廷,则岂无愈于忠仁者乎?如此留难,是必以忠仁为戚里,而私之也。”王曰:“此言过矣。予非私戚里也,铨曹拟望,故授之。”湜曰:“若不以戚里私之,则馀无足取,殿下何惜而不递?”蕃曰:“贼变之来,必先犯庆尚道,然后为寇于全罗道。忠仁固无武才,唯狂妄而已,其误边机必矣。”王曰:“将帅岂必亲射乎?忠仁虽无武才,岂至于狂妄、不廉乎?”蕃曰:“《书》曰:‘爵罔及恶德。’如忠仁者本一恶德之人,今递之有何难焉?”王曰:“虽云狂妄、不廉,台谏不能指言其失,岂可轻递?甚不可。”湜曰:“不先谒圣、拜陵,先事打围,而大臣无有言之者,台谏论启,而亦不听,臣等不胜缺望。春秋讲武,则固不可废,如打围乃游畋之事,虽终不行可也。如不得已,则拜陵后何晩?”王曰:“打围虽似游畋,然乃有荐禽之礼。初欲为四度,以有言之者,故已减二度矣。然若有故,亦当尽停。”蕃曰:“死囚多滞,岂无冤抑?请须视事。”王曰:“近有斋戒,故不视事耳,非欲终废也。”
○命修左右鹰坊。
○掌令赵珩、献纳孙仲暾启:“忠仁非徒臣等论启,物议皆非之。今日经筵后,郑文炯在宾厅,语坐中曰:”忠仁不可委任边将。’洪兴又曰:‘忠仁为嘉善乎,我辈亦为嘉善矣。’其意皆以忠仁陞资为不厌也,请速递之“传曰:”文炯于经筵论人物之时,默而不言,退有后言,此实不当之论也。不从。“更启:”忠仁无一长可取,狂妄、不廉。狂妄则措置失宜,必生边衅;不廉则侵渔士卒,边备踈虞。臣等以此为惧,累日论启,而教云:‘试可乃已。’是知爱忠仁,不忧国家也。“不从。
9月20日
○戊午,夜雷电。
○太白经天。
9月21日
○己未,王亲祭宣陵。
9月22日
○庚申,尹弼商、愼承善议:“赴京使臣以六曹参判借衔不妨。但在祖宗朝,兵、刑曹不借衔。”卢思愼议:“中朝武班皆世袭,与文班不相干涉。我朝中枢府,非中朝西班之例。且以知事、同知作衔,入朝者已久,而无一问之者。岂可以一人偶问,轻改旧制?”韩致亨、郑文炯议:“自祖宗朝不论文武,中枢借衔,差送已久,不可轻改。若以武臣称文班,未能专对,则尤不可。”从思愼议。
○掌令赵珩、正言权达手论启韩忠仁事,且曰:“慈顺王大妃欲拜宣陵,此礼文所无,不可行也。且殿下于大妃还宫时,欲郊迎,又欲打围二度。臣等谓,雷变之后,有风雨之灾,又有星文示警。伏望静以修省,以答天谴。”传曰:“忠仁事不允。前者贞熹王后亦拜陵,当时人无异论。大妃既拜陵,予何不郊迎乎?打围则已减二度,一以荐禽,一以阅兵,不可废也。”珩等更启:“成宗朝虽守令之微者,有言其不合,则即命递之。况此方面之任,委之忠仁乎?贞熹王后拜陵,初非合礼之举,岂可效尤?且打围虽得兔数首,其可以荐庙乎?太白昼见,至于经天,天之示警深矣。愿殿下恐惧修省,停打围、郊迎等事。”传曰:“忠仁事不可从也。拜陵礼缘人情,故不忍敢谏。且春秋讲武,自古有之。然或有天灾,或有年饥,故予停讲武,只欲打围。况我睿宗于丧中尚且阅兵,予之此举,夫岂不可?”
○竺山君孝植妻沈氏讼其父湄罪,命议之。尹弼商、韩致亨、柳轾议:“请依刑曹所启。”愼承善、朴安性议:“湄实为卒哭内宰牛,则罪固非轻。但以时推照律,不无暧昧之情。”郑文炯议:“湄王室至亲,位至二品,上恩至重,且非不知事理者。卒哭内宰牛,情理所不忍。然其时决罪录案,今未得轻议。但上言内:‘欲至死发明,而以时推照律,误受重罪。’其时推案,更令政院考启。”李克墩、尹孝孙议:“湄乃昭宪王后父温之奉祀嫡孙,国家所宜收录。但既已定罪,罪名不细,伏惟上裁。”成俊议:“观其上言,则不可无疑。凡宰相、朝士家,内外隔绝者多,奴婢所为,或不能尽知。今湄家奴被推时,不知其主罪之轻重,畏杖诬服,不无其理。况断罪时,以时推照律,恐或暧昧。”李世佐议:“湄若知情宰杀,虽终身废锢,犹不赎罪。但家长庸暗,威令不行,豪奴不义之事,或有不知之理。湄不输情,而以时推定罪,恐或暧昧。命该司,更考推案,知情与否,详议施行何如?”从世佐议。
○太白经天。
9月23日
○辛酉,尹弼商议:“永安道臣未尝往来,不知形势。凡百军务,难以遥度,然伊伊厚来住近境,臣亦以为未安。三浦之事实可鉴矣。李季仝所启,发下三道富户入居事,事涉重大,势难遽行。但五镇兵力甚劣,不可不虑。然遣重臣,简錬军额,恐亦未稳。本道民心,易动难静。凡大臣之行,辄生疑惑,一以龙蛇畜之,一以赤子待之,似合事宜。今此曺淑沂之去,五镇富强之策、伊伊厚等驱逐之略,一一责付,从长磨勘以启何如?”郑文炯议:“稳城贼路初面,防御最紧。曩时士马精强,近因将帅抚御乖方,军马残弱,诚非细故。异类密迩环居,将来之患,甚为可虑。镇邑苏复,专在将帅。广择勇将及贤守令任之,则庶务无弊,军民安业矣。且入居事,亦从李季仝之启何如?且伊伊厚等居处,与我境隔远,禁之实难。姑令曺淑沂招谕,渐令移居可也。”韩致亨、柳轾、尹孝孙议:“季仝、守勤所启事,令本道观察使、节度使同议磨链以启后,更议。”李克墩议:“伊伊厚事,与南方居倭不同。倭则投居我地,衣食于我,此则自居彼地,与我不相资。但永居近地,窥我虚实,乘我便隙,引类作耗,将来之祸不可胜言,故臣前日以当遣还为议。今庙算已定,许令住活,彼已知我国之意。今更卒然驱逐,则非徒生怨,国令似乎轻数。且委遣重臣更张,则亦恐骇彼见闻,姑依守勤所启,令曺淑沂审度形势启闻后,更议处置。”成俊议:“五镇以豆满江为界,江外乃彼地。自城底至深处,诸种野人数多屯居。是自居其地,非三浦倭人居于境内之比也。虽城底禁之为难,况南京距稳城二息馀程乎?若禁之而不从,则臣恐其损威也。若论后日之害,远近何异?若以为窥觇虚实,则兀狄哈等本与城底野人互相婚嫁,因缘来往,诸镇虚实,固已闻知。岂待近居而后知之?臣之所见如此,然一人偏见,不足为信。边圉事势,随宜而变。令曺淑沂亲审便否以启后,更收众议施行。”李世佐、金敬祖议:“臣等不知五镇形势与南京距我地远近。但兀狄哈等辜恩负德,抢杀边将。即今奄弃本土,新徙所不居之地,其设心未可定料,将来之患亦无穷矣。今议者或云:‘南京虽近我境,本是彼地。往来居住,无与于我。’或云:‘不宜使居近地,蔓延难图也。’臣未知何议为是,近来久不遣大臣巡边,边备必至解弛。可遣大臣,审察本道防御形止及军器精錬与否,与节度使、观察使,审度措置方略,果不可使居边地,则招谕伊伊厚等,多般设策,以还本土。如不听命,则自有不得已之举,焚荡室庐,使不安厥居何如?”柳洵议:“臣未尝践历五镇,措置事宜,臣不敢遥度。但以理揆之,彼为强者所侵,无所于归,来居我境外之地。且称归顺,则举兵迫逐,于理不顺、于义不便。故臣前献议,但当择边将,谨堤备,以绝其侮我之心而已。今季仝所启:‘五镇兵力甚劣,稳城、柔远等镇尤为单弱,当发下三道富户入居,以实边圉。’此固虑之深矣。臣意,今新授节度使曺淑沂有文武才略,能识边方机宜。虽不别遣大臣,令淑沂往审五镇虚实及来居近境尼亇车等,存留当否,兼陈措置方略以启后,更议何如?”成伣、洪兴议:“伊伊厚来居近境,今虽诚心归顺,种落蔓延,则终有难图之势,不可不虑。然遽尔发兵驱逐,彼必生怨,令节度使开谕入送,如其不逊,不得已驱逐。”朴楗议:“兀狄哈等舍其田庐,来居近境,其心难测。五镇兵马,比前寡弱,凶徒近邻,太为可虑。然今所处南京,非我境土,迫逐之无所据。虽开谕督还本土,亦不肯从。必不得已而举兵逐之,彼必愤怨,即为报复之计。如是则兵连祸结,益自凋弊,此诚国家大虑也。伊伊厚等诚心归顺与否,虽智者不能料也。但当愼简军将,惠恤军民,修我甲兵,錬我士卒,实我边圉,令曺淑沂各镇军额多寡,通考军户籍,若比旧减数,下三道富实户入居事,议定何如?”安琛议:“痈疽之毒,不可久留心腹。北方城底野人环拥五镇,生齿日繁,将来之患不可胜数。今又兀狄哈、伊伊厚等称为归顺,来居近境,滋蔓之势,将恐比于三浦倭人。臣意以为,不如早为之图。”赵益贞议:“臣足不到五镇,职不经边务,伊伊厚去就便否,遥度为难。且前议已尽,不敢复有他议。”从弼商议。
○礼曹启:“王妃拜陵,礼文所无。愿殿下谏而止之。”传曰:“贞熹王后尝拜光陵,而当时无谏止者。况礼缘人情乎?”更启:“历代后妃,未尝有拜陵者。贞熹王后拜陵时,谏者有无,臣未尝知,然今若不停止,则后必成例,不可开端。昔卫女嫁于诸侯,思归宁而礼不可得,故作《竹竿》之诗,先儒美之曰:‘发乎情,止乎礼义。’古人又云:‘妇人无外事。’请谏而止之。”传曰:“大妃欲特行之,必不再行。”
○掌令赵珩、正言权达手论启韩忠仁事及大妃拜陵事,且曰:“教云:‘打围将欲献禽。苟尽诚敬,虽分献可也,何必体荐乎?’臣等以为不然。凡荐禽,必须具体以荐,一日之内,安得许多禽兽皆为体荐乎?古云:‘不成禽不献,浅毛不献,虽得之如兔类小兽,不足献也。’臣等窃意,殿下非欲荐禽,乃欲游畋也。”传曰:“若如所言,浅毛不献,则必以绳系兽颈而献之乎?”皆不听。珩等更启三事,亦不听。
○弘文馆直提学李世英等启:“自古妇人无上陵之礼,请谏而止之。”传曰:“自有言官,此等事尔辈不必言也。”更启:“臣等居论思之地,见非礼之举,不忍默默。且言官论启而不听,故臣等亦启。大妃拜陵,虽出于至情,然徒从其情,而不以礼自防,则不可也。且殿下不择是非,而一从大妃之命,非孝也。况三从之礼,通乎上下。殿下若将此意,上谏大妃,则岂不从之乎?”传曰:“尔等谏于其亲,听之则已,如其不听,则将若之何?”更启:“父母不听,则当固争,且三从之义甚大。若固谏则大妃岂有不听之理?”传曰:“凡事台谏言之,则尔等又从而和之,无奈不可乎?后勿如是。”
○以宋轶为黄海道观察使,杨熙止为承政院同副承旨,洪瀚为弘文馆副提学,李惟淸为司宪府执义,朴召荣持平。
○太白经天。
9月24日
○壬戌,王率百官,行千秋望阙礼。
○大司宪李諿、大司谏金永贞等合司论启韩忠仁及大妃拜陵、打围事,不从。更上札以为:
南倭自争夺渔梁之后,跳梁鼠窃,无岁无之。去年又夺我海运米,杀我边将,安知朝暮不举帆长驱,以窥我内地耶?今以狂贪之将,欲御强寇,如以万斛之舟,驾滔天之浪,以朽索为缆,偶人为主,岂不为之寒心哉?礼者天下之大防,而母后逾礼,以干外事。王者非民事不出,而从禽于外,不比先王之观,此独不可已乎?
不从。
○尹弼商、郑文炯、韩致亨、李克墩、成俊议:“西路疠疾消弭之策,成宗已详讲究,别遣二医于黄海道,随证治疗,而无后效。若能救药实当,则岂无其效?然其时以为有弊而罢之,今不可复。臣等意,择遣审药,留守令于本府,观察使于各官,量道里远近,定都会,聚医生解方书者,使审药教诲救治之术,分送诸邑,又使审药巡行治疗。其有效者论赏,不谨救疗者科罪,守令不谨捡举者,并重论何如?”朴楗、朴安性、李世佐、卢公弼议:“开城府疠疾,无他可救之方。祖宗朝别遣名医于黄海道,且备诸药以救治。今依此例,择遣良医,给诸般药救治,有效者赏之,多致死亡者罚之何如?”朴崇质、李陆、赵益贞、许琛、郑锡坚议:“世传红寇之乱,军败于棘城,遂为黄、凤之疠,浸淫至于开城等处。此言虽若怪诞,然天下之理无穷,安知其必不然也?祖宗朝设坛致祭,遣医治疗,皆以此也。今消弭之道,唯当精洁物品,择操心秩高人员,洁诚致祭。然邪不胜正,妖不胜德,殿下以诚敬为心,以德礼致治,和气旁洽,则自然民无夭札,岂有邪气间其间乎?”传曰:“如此议之,则何如收议乎?后当更议。且朴崇质等议云:‘择操心人员,洁诚致祭。’是奉使者不尽诚敬也。国家遣人,岂使之不诚敬也?又云:‘以诚敬为心,则自然民无夭札。’此论甚腐朽。虽尧、舜其于鬼神何?”
○工曹判书申浚复命启:“臣往林川,审视城基。但今年非特两麦不登,且有风水之灾,禾谷损伤,不可胜记。民尚艰食,工筑势难。今年姑停何如?”传曰:“可。”
○太白经天。
9月25日
○癸亥,慈顺王大妃亲拜宣陵,王迎驾于济川亭。
9月26日
○甲子,台谏合司论启韩忠仁及打围事,不从。更上札论之,亦不从。
○成川府使闵孝曾上疏曰:
窃惟,成宗大王以尧、舜之圣,寿不满其德,春秋未高,奄弃臣民,如丧考妣。不有殿下,神人畴依?殿下谅暗之时,朝觐者咸曰:“吾君之嗣也,有吾君仁圣之资。”狱讼者咸曰:“吾君之嗣也,有吾君好生之德。”人心乃安,邦本以固。岂意践阼未几,屡有灾变,以骇一国之见闻乎?虽然,人之生全出于忧患,死亡出于安乐,则安知天心仁爱殿下,先致其警戒之意,使殿下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乎?殿下诚能思皇天眷佑之仁,念成宗付托之重,终始战兢,以应谴告,则成宗大王在天之灵,其不曰:“予有后,不弃基乎?”臣伏睹圣旨,深有感于‘咎实在予’之一言也。殿下此言,虽古圣王之罪己,无以加矣。国家之长治久安,未必不基于此。臣闻,古云:“知父之心者,可以知天之心也。”夫父之于子,有时鞭扑之者,非害之也,乃爱而教戒之也。天之于君,其爱之深,无异于父之爱子也,则灾异之见,亦勉其为善之仁也。夫震者,天之怒气也。震之必于宣政之殿,则诚如圣旨所云:“朝政岂无所失而然也?”然旁引物情,曲指事类,以为某事之应,则牵于附会,而恐非至当之论。况古有祥多而未必安,异众而未必危者,如殷之中宗、高宗,遇灾知惧,而桑谷、雊雉之异,终变为祥,而多历年所。五代之际,初无致祥之实,而反有瑞,是犹盛冬发出一花也,而乃以自恃,则其年代之促,不其宜乎?臣又闻,尧有九年之水,汤有七年之旱,有何阙政,而致是灾也?其曰:“钦、明、文、思、安安,顾𬤊天之明命。”尧、汤之存此心也。其曰:“不虐无告,子惠困穷。”尧、汤之行此道也。言其言路之开也,则舍己从人,从谏弗咈。言其赏罚之明也,则眚灾肆赦,功懋懋赏,而视听言动之间,常若上帝临之,若将陨于深渊,故九年、七年之水旱,终不为尧、汤之灾。今往何监,不在于五代乎?今往何法,不在尧、汤乎?不监五代,则徒知瑞之为祥,而骄矜自满之心生;不法尧、汤,则自以为吾治已足,灾变非吾所召,别生天之一怒矣,享年其能长久乎?伏愿殿下,捡身则如尧之克明,汤之日新;从谏则如尧之舍己,汤之弗咈,一号一令,一动一静,无非尧、汤谨天、忧民之实,则非特灾自消矣,佳祥之至,亦可指日而待。其瑞应之时,又能不自满暇,则天命惟新,而国家常安矣。臣谨疏十规如左,伏惟垂览焉。其一曰:天之视听,不以耳目,而知物之情,过于耳目。民情好恶,虽大可见,而物莫险于人。故古之明王,不以居高视听,而常以听卑为戒;不以至愚视民,而常以难保为畏,应天以实,不以文。动民以行,不以言,故自天佑之,吉无不利。如曰:“天命不足畏,人言不足恤。”则其临兆民,澟乎若朽索之御六马,其能久乎?伏愿殿下,无敢或忽。其二曰:圣人经世大法,备在经史。故古之明王,读经师意,读史师述,谨选贤德之士,以待劝讲。讲读既罢,从容燕语,咨访治道。亲宦官宫妾之时少,接贤士大夫之时多,故其涵养之功,日益多矣。如曰:“人主之学,涉书、史而已。”则能文宫人、知书内侍,亦可以备顾问矣,何必设官置职哉?伏愿殿下,无敢或忽。其三曰:古之明王,前疑后丞,左辅右弼,在舆、位宁、倚几、居寝,咸有箴规训诵之谏。然犹虑其有过,置诤臣以正救之。故中心无伪,以守至正。如曰:“唯其言,而莫予违也,𫍙𫍙之声音,拒人于千里之外。”则谗谄面谀之人至,而国事日非矣。伏愿殿下,无敢或忽。其四曰:古之明王,命民以德,行道艺而宾兴之。又勤搜访幽隐,学焉而后臣之。故臣哉邻哉,而庶绩咸熙矣。如曰:“吾何以识其不才而去之?昔者所进,今日不知其亡也。”则邪正不分,而国非其国矣。伏愿殿下,无敢或忽。其五曰:古之明王,日出而视朝,朝退而听政,日中而考政,夕而纠虔天刑,日入而又有《鸡鸣》之贤妃、《卷耳》之淑女,警戒相成,不怀宴安,故终至于端拱无为也。如曰:“吾欲悉耳目之所好、穷心志之所乐,以终吾年寿。”则亡秦之续,尔何可长也?伏愿殿下,无敢或忽。其六曰:古之明王,一念之萌,必谨而察之。此为天理耶,人欲耶?果天理也,则敬以扩之;果人欲也,则敬以克之,不役耳目,百度惟贞,故圣心洞然,中外融彻矣。如曰:“大德不逾闲,小德出入可也,不矜细行。”则终累大德。伏愿殿下,无敢或忽。其七曰:天地间生物之数有限,苟取之无度,用之无节,则必至于伤财而害民,故古之明王欲营露台,则念中人十家之产而不为;思生荔枝,则虑万姓无穷之祸而不买。其恭俭,出于天性,故致治之隆,于斯为盛。若焚锦绣、珠玉于殿前者,好名之心,有时而衰。当时识者,已知其末年之弊。伏愿殿下,无敢或忽。其八曰:人主无喜怒爱憎然后,赏罚得其中。如有喜怒爱憎,则赞其喜以布恩,鼓其怒以张势,假其爱以济私,藉其憎以复怨。甚者本无怒也,激之使怒;本无爱也,誉之使爱,使赏罚不得其平。故古之明王,淸心以莅之,虚己以待之,如鉴之明,曲直自分;如衡之平,轻重自别。故赏罚一人而千万人皆为劝戒。然君子不尽人之情,不竭人之忠,故称舜之德,不曰:“赏必当功,罚必当罪。”而曰:“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其与后世刻核之论有异矣。伏愿殿下,无敢或忽。其九曰:人主以一人之身,应万务之众,当以通天下为一身,然后其耳目心志之所及者远。故古之明王,明四目、达四聪,以广四方之视听。如尧、舜之咨四岳,岂聪明不及于四岳而然也?诚以不如是,何以能元首明哉、股肱良哉,而庶事康哉乎?如唐之德宗刚明自任,役其独智,而反为群下所蔽,此已然之明验也。伏愿殿下,毋敢或忽。其十曰:民吾同胞,物吾与也。故古之明王,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虽微物不忍见其死。故凡有形气者,无不各遂其生,其在囿也,则麂麀攸伏;其在沼也,则于牣鱼跃,而民亦乐其乐,谓其沼曰灵沼,谓其囿曰灵囿。如或过庭之牛,曾不恤其觳觫,而未见之羊,亦不得免于衅锺,则爱物之心,轻且短矣。何以致鸟兽、鱼鳖,咸若而安其所,不惊动乎?伏愿殿下,无敢或忽。臣又闻:“知之非艰,行之惟艰。善始虽难,克终尤难。”故古之明王,盘有铭,杖有诏,器有箴,图有规,戒谨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故其言乃雍,其行可法,书之于史,足为后嗣之观矣。如或修饰于广众之中,放肆于燕闲之地,勤怠无常,奢俭不一,则心劳日拙,而危亡继至矣。昔司马光进五规,朱熹上九事。臣所陈十规,辞虽鄙,但其意皆古圣贤所论。区区犬马之诚,则窃效于前贤也。且臣非以殿下有此十愆,而为是规也。昔禹之戒舜曰:“无若丹朱傲。惟慢游是好,傲虐是作。”释之者曰:“舜之不为慢游、傲虐,岂以禹而不知乎?盖处崇高之位,所以警戒者,当如是也。”臣亦以为,继世之主,生于富贵,辅养或失其道,则不知稼穑之艰难,民生之疾苦,王业之不易,至有以先祖指田舍翁,而慢游、傲虐者矣。如舜则以生知之圣,躬稼陶渔,备尝艰苦。又遭人伦之变,克谐以孝,则何至于丹朱之傲乎?禹之心正以为,惟圣罔念作狂,而一念之差,谬以千里也。伏愿殿下,深念大禹进戒之言,恕臣狂瞽,则嘉言罔攸伏,而圣德日益高明矣,安有邪气间其间乎?呜呼!忠言嘉谋,想已日陈于殿下之前,如臣所论,固不足少补,诚激于中,不能自已,敢竭卑怀,昧死以闻。
命书一通入内。
9月27日
○乙丑,议政府启:“死囚系狱,久者或至八九年,或至六七年,请速决断。”传曰:“宝敬堂甚隘,今方修理。若过二三日讫功,则当御朝启。予亦如渴之望水。”
○黄海道监司宋轶启:“本道恶疠兴行,故成宗择医术精明者,交差守令,未几中寝。今亦择精解医术,兼知吏治者差遣。”从之。
○台谏合司论启忠仁及打围事,不从。更启:“忠仁累日不改,是私戚里也。昔鲁隐公观鱼于棠,臧僖伯谏之。殿下如拜陵、谒圣、朝启、常参、祭宗庙社稷等事,皆未举行,而先事游畋,是殿下耽于逸乐也。”不听。
9月28日
○丙寅,尹弼商、郑文炯、韩致亨、李克墩、成俊议:“方今用人之弊有三,不论人品,循资例迁一也。人才有所长短,而必求备于一人二也。圣人之外人孰无过?虽过于前,或悔于后,则为善人,而凡有除授,必捃摭前过,挤之后已三也。如是而求人,不亦难乎?《大典》:‘超三阶不得陞叙。’乃待凡人之法也。如有俊异者,铨曹具其人可以超陞之由,取禀叙用可也。如其射御特异,而文或不足,文武俱不足,而吏干有馀,则取其长,而弃其短可也。如有陈平之才,盗嫂受金,固不暇论,当弃其前过,而录其才也。今铨曹遴选之际,人品职次或不相当,不得已陞秩注拟,则虽无私心,众必骇疑,台谏从而驳之,捃摭前过,得请后已。故铨曹执簿呼名,考其资格,仅欲免己咎而已,何暇排群议,超等荐注乎?是在圣上洞悉时弊而断之,非在下者所敢议也。”朴崇质议:“古之用人,或于畎亩,或于岩穴,皆拔擢草莱,一朝为相。以如此人才,虽至超陞,亦有何患?后代用人之道,多不如古,自魏氏以来,用循资之法,积岁月为功。我朝亦以为,此法足以止权臣用权之路,用之至今甚便。今持盈、守成,祖宗之法不可移易。若随人才德,不次擢用,用之之后,委任以专,唯在上裁,非人臣所得议也。”朴安性议:“自循资之法立,而贤愚混淆,铨曹病其碍滞,欲变而通之固也。然革循资,而立擢用之法,则用如积薪,后来居上之弊不赀,莫如仍旧贯之为愈。其中不得已有越次可用者,则诸大夫皆曰贤,然后用之何如?”朴楗议:“拘于法制,则贤愚同滞。变而通之,则侥幸冒进,古今通患。然循资之法,自祖宗朝行之已久,不可变也。铨曹进良善、黜奸回,乃其职也。故人云:‘任则勿疑。’当委任责成,使尽其职。殿下时加访问,不次擢用,则庶无碍滞矣。”传曰:“今观所议,无有言‘行某事,则可袪此弊。’者,明日更议。”
○台谏合司论启韩忠仁及打围事,不听。更启:“兵曹拟忠仁者,必其婿承旨愼守勤请嘱也。改正甚易,而累启不听,是殿下私戚里也。且闻,打围于西山等处,路必由昌、敬陵之后。殿下不先拜陵而打围,于殿下之心安乎?且闵涧之不叙朝班,十有七年,其为人甚不合于治民。涧为人养子,既得奴婢,反不孝被诉于本府。本府方拿致推问,而吏曹拟为黄州牧使甚不可,请改正。且司仆主簿崔伋升迁忠翊府都事。大典非有贤能、功劳,则不得陞叙。伋特一妄人耳,亦请改正。”传曰:“闵涧、崔伋其改正。忠仁事,兵曹岂徇请托而拟之乎?卿等言事,亦从人请嘱而言之乎?且于陵寝所经处,皆不得打围,则必归中国而后,打围乎?”
○京畿观察使姜龟孙启:“国家令海边诸郡煮盐,输于山郡贸谷,以充军资,此实美法也。然民之用盐,春则三、四月,秋则七、八月,方切于用,而盐盆差使员报煮盐数于监司,监司启准然后,分输诸郡,故常不及于用之之时。以此,民不肯买,乃抑买于民,以收其直,其弊不赀。且输运时,日寒冰冻,则令民駄载,民又苦之。请今秋应给之盐,待明年春给之;明春应给之盐,又待秋给之,永为恒式,则民之受盐,可及于切用之时矣。且菁根四百硕,令各官菜田所种,无弊上纳。各官本无菜田,必分敛于民,其弊不少。臣意以谓,司圃署菜田甚夥,又有差备奴百二十馀人。使许多奴,种许多田,则安有不足之理乎?今则不然,种菽粟于其田,而不种菜茹曰:‘进上菁根不足,令各官收纳。’可乎?前者亦令京畿之民,纳菁根于司圃署,本署点退不受,以至过冬而民不能纳,则署奴等自相防纳,菁根一斗之直,至于绵布三匹,其弊不赀。请收菁根于近京之邑,令署员来受。且前者祭享所用菁根不足,以奉常寺久陈绵布贸易,如不得已,则请依此例。且今年京畿果园所植大枣十馀斗,已纳于奉常寺,不足于用,故礼曹又责纳十馀斗。今年果物不实,无由备纳,请减之。且庆尚道田税漕船,败于杨根地面,其沈水之米,已分给于民。其中五十馀硕,甚浓腐不可食,而亦给民以收其价,民弊亦大,请并蠲减。”传曰:“皆依所启。但菁根减三百硕,其一百硕以本道所在久陈绵布,给价贸纳。”命遣注书、史官,掷奸于司圃署菜田。
9月29日
○丁卯,台谏合司启:“教云:‘泉岾打围,则拜光后后乃行。’此殿下思慕先王哀敬之至,天理流行处也。唯西山打围,在昌、敬陵未拜之前,是殿下耽于游畋,而哀敬之心未至也。忠仁方论驳之时,命促赴任,是私戚里,而废公论也。”传曰:“当荐禽于宗庙,夫岂不可?且愼氏、韩氏不问能否而悉皆用之,则卿等之论宜矣。今用忠仁何害之有?”更启:“自古未有以任外戚为善者。始虽择其可者而用之,终至位高,则怙侈灭义,以误国、败身者有之。”不听。又上疏曰:
臣等闻,昔郑文公知高克之不可使将,而御狄于河上,克不抚其众,众散而归,《春秋》书曰:“郑弃其师。”夫不知则已,既知而不能去,又使操兵柄,则是以其国与敌也。忠仁尝除太守,言者论之,监司黜之。忠仁宗连戚里,族比侯门,其朋友、亲戚不为不多。若醇谨无过,不至败事,则何言者论之于前,而监司黜之于后也?殿下知其不可用,而不能去,犹使之将兵,是俟其自败,而弃南民也。我国家西北空虚,所恃以富饶者,独南方而又弃其民,则如齿之无唇,无所恃倚,是弃其国也。况南方狃于升平,民不习干戈。或有言前世倭乱者,莫不悸心疾首,为逃窜之计,岂非大可忧乎?且三浦居倭几至于万,与本岛动为形势,需求万端,南州之租,半入倭料,府库之货,尽输回奉。一有不厌,以危言恐之,如痈疽结于心腹也。近日边将斩倭四五级,以为战胜克敌,方且议赏而相贺,臣等窃为寒心。世安有豪家、侠户见欧于人,不为之相报耶?殿下不以为念,以不择之将,临不教之民,臣恐外夷之祸,从此而起也。台谏伏阁论执,而殿下愎谏自用,臣恐危亡之渐,兆于今日也。况太白经天,天戒赫然。此正殿下恐惧修省之时,而先事从禽,其于为国何?臣等非欲殿下终不为一游一豫,但三年即吉,阙典尚多,举其所当先者而后为之,未晩也。
不听。
○传曰:“今后赴京使之行,多贸龙眼、荔枝。”
○尹弼商、郑文炯、韩致亨、李克墩、成俊、朴崇质更议:“《大典》循资之法,不可改也。如有特异之才,职不相当,难于注拟,则铨曹具其才品,禀旨荐注何如?且如台谏、弘文馆、侍从之臣及六曹郞厅,显有任事者,上所悉知。如武臣职卑者,既无专任之事,又无试能之地。故虽可任将帅者,宰相及兵曹尚不能知,况九重乎?请有时讲书,以观其人品,如可用则或加资以劝之。大抵爵赏固当吝惜,然今也先朝旧将皆年老,存者亦无几,此外皆职卑,铨曹当边将差任之际,不得拟望。然则武臣资级,不可例授也。且择人固宜多方,时命大臣,各荐所知,考其人品,录用何如?且武臣之任,非政府、六曹、台谏之例。今也武臣之曾犯罪辜者,一皆摈斥,似碍用人之路。今后败常赃污外,杂犯勿追咎何如?”柳轾、申浚、尹孝孙议:“莫如仍旧循资,而如有可用之才,则不次擢用也。”朴楗议:“铨曹职当甄别淑慝,其或文武贤智之才,沈滞下僚,则当荐拔之。殿下亦数迎见辅相,咨访人才,随材擢用,自无碍滞之弊。”从弼商等议。
○尹弼商、郑文炯、韩致亨、李克墩、成俊、柳轾、申浚、朴楗、卢公弼、朴崇质、李陆、李季男、许琛、郑锡坚更议:“审药令礼曹同三医司提调,择解方书、勤谨者差遣,其病证则令留守、观察使详审启闻后,内医院广考方书,宜证之药别撰治方。唐药则本府、本道以赃赎备价,每付赴京之行贸易;鄕药则随方采取,本道、本府不产之药,报礼曹,定于所产处,传驿输送,以备救疗。且令观察使,量诸邑道里远近,定都会数处,聚诸邑医生解文者,讲习治方成就后,分遣治疗。且每面以事知秩高品官,定监考,检察医生治病勤慢,不用心检察者论罪,每节季考其差病多少,审药、医生治病有效者,或加资、或赏物、或复户,无实效者,或降资、或论罪。经历、都事及守令,若不用心检举,则留守、观察使量其轻重,或启闻施行,或殿最凭考何如?”尹孝孙议:“令留守访问民间遘疾人,别遣良医,针灸救药,随证治疗,其所用药材,其勤慢考察节目,令该曹磨錬施行。”从弼商等议。
9月30日
○戊辰,御后苑,观宗亲、内禁卫、兼司仆等射。
○台谏合司上疏,论忠仁及打围事,传曰:“打围事不允。忠仁事其议于政府及曾经政丞。”
〈燕山君日记卷第二十七〉
冬十月
10月1日
○朔己巳,台谏,合司启:“韩忠仁事,昨已命议,承旨至今不收议。非徒有情,是慢弃君命,请鞫之。且打围,慢天戒,累圣德,决不可行,而大臣无一人言之者,非臣等,谁敢有言者乎?”传曰:“敢言,岂宰相之体乎?”
○礼曹启:“设崇义殿者,国家崇德、象贤,以重先代之后也。今殿监王千继有病,请遣医治疗。”从之。
10月2日
○庚午,太白昼见。
○问承政院“停西山打围,欲于二十四日先行泉岾打围。其前,每间三、四日,拜诸陵,何如?”承旨等启:“上教允当。请令该司择日。”
○传于兵曹曰:“予即位已久,每启烽燧无事,而事变则有之。其故何也?”兵曹启:“《大典》烽燧条云:‘平时则一炬,贼见形则二炬,近境则三炬,犯边则四炬,接战则五炬。近日虽有倭变,此特鼠窃狗偸,既掠去而后知之,不可追举烽燧也。”传曰:“知道。”
○下御书于承政院曰:“视膳、问安孝之大也。文王之孝,不过乎此,予今为之。”
○尹弼商议:“臣受命屡为主将,韩忠仁为卫将,其应上令下,交战行军之节,一不见错。以此观之,其于兵使,似有馀裕。但臣与忠仁素不相从,其他过失,安得知之?”李克墩、郑文炯、柳轾、尹孝孙议:“台谏论忠仁为狂贪,臣等未之闻也。忠仁尝为水使及原州牧使,无有所犯。今若指为狂贪而弃之,则是废其前程,试可乃已何如?”从克墩等议。
○传曰:“凡被推鞫,抗拒不服者,命以时推照律,则当止照本律,而今并论不服之罪,加等照律未便。今后勿加等。”
10月3日
○辛未,台谏合司请见昨日宰相所议,传曰:“其意不过试可乃已也。卿等若见,则必诋毁其议。”台谏更启:“朝廷公议,何独不示臣等乎?命示之。”台谏书启曰:
殿下用人之失,宰相当言而不言,反私庇忠仁,逢迎上意曰:“试可乃已。”忠仁年将七十,将试何可?且克墩等非不知狂悖之实而曰:“未之闻也。”其曲私忠仁,欺罔天聪甚矣。况节度使非试可之地,试而败事,克墩等其能救其后耶?且前日经筵后,郑文炯显言“忠仁不合边将。”今见其议乃如是,前日之言是则今日之议诈也。反复变诈,欺罔已甚,请问其情。
传曰:“卿等每以宰相为逢迎上意,台谏所言,岂皆是乎?后勿复言。”更启:“克墩等下庇忠仁,上顺旨意,是以容悦为心,而不为国家虑也,请并鞫之。”不听。御书曰:
实异前后之语,则欲问其意,然大相安有变辞如是乎?
更启,不听。
10月4日
○壬申,太白昼见。
○下书于庆尚、全罗道监司曰:
柚子连枝以进。
10月5日
○癸酉,雷雨雹。
○王将诣健元陵、显陵,乘舆已驾,因雨遂停。
○领中枢郑文炯来启:“臣前于经筵奏:”韩忠仁虽年老,犹能堪任。’及退,与台谏曾无一言。其时洪兴以特进官,亦预闻之。今台谏请鞫,臣请待罪。“召兴问之,兴启:”臣于其日,与文炯退食于宾厅。文炯有言,而臣不存心听之,故未得记忆。“传曰:”知道。“
○台谏论启韩忠仁事,传曰:“业已收议,不可听也。”
○传于刑曹、义禁府曰:“今日雷动非时,固当知惧。司狱之官各自审愼,俾无冤滞。”
10月6日
○甲戌,太白昼见。
○台谏合司启:“文炯若实不言,何敢待罪?洪兴所闻,若在二、三年之前,则未得记忆。此乃去月之事,而不以实启,必为大臣而讳之也。忠仁,愼守勤之妻父,成俊之姻家,韩致亨之从兄弟也。宰相之议,皆挟私不公。至于弼商之议乃云:‘习陈时能应上令下,可堪兵使。’此诚童稚之言也。假使有人虽善为博弈之戏,亦可谓善战乎?此议有类于是,请速递之。”传曰:“卿等累启,故命递差。但从谏如是,故尔等论事,必期于得请后已。”仍命加资则勿还夺。台谏更启:“命递忠仁,臣等不胜欣喜。但前者边修、洪泂并与其资而改正,何独于忠仁不然?且昨教云:‘雷动非时,司狱之官俾无冤滞。’然近者不御朝启,故死囚多滞,何以得无冤抑?请勤御经筵、朝启,访问政事得失、民生休戚。”传曰:“忠仁立朝已久,其资不可还夺。经筵、朝启当御之。”
○以柳滨为弘文馆典翰,南世周校理,辛服义司宪府持平,韩致礼都摠管,韩忠仁嘉善同知中枢府事,具诠庆尚左道兵马节度使。
○传于户曹曰:“中米二百硕,输送于内需司。
○左议政鱼世谦启:“受暇往咸安,见所经诸邑,多被水灾。星州民田多为沙覆没,堤堰崩溃。修治功力甚重,当待民力休息而举之,请令户曹凡役民之事,一切蠲减。至如各官筑城,亦姑停罢。且其道田税,输纳于可兴仓,远者十馀日,近者六七日,越险逾岭,民甚苦之,请今年姑纳州仓。且可兴仓本无仓屋,田税露积,故不得已草芚篱木,皆取于纳者,其傍近居民高其价以卖,坐收其利,其弊不赀。前日议设仓屋而旋罢,遣大臣审定仓基。臣道经忠州,人皆言露积之弊,设仓之利。仓基虽不更审,设仓便否,可速议定。”命议于大臣、韩致亨、李克墩、成俊、柳轾、尹孝孙议:“诸邑筑城,则已停矣。其他蠲民役、纳税州仓、设仓屋等事,令该曹磨链以启。”从之。
10月7日
○乙亥,议政府启:“臣等闻,以雷变下传旨于刑曹。臣等亦惶惧,初欲引咎,恐其烦琐,故未敢。来初八日拜表查对时,请勿赐乐。”从之。
○三卫宣谕官童淸礼复命启:“三卫野人李木长哈等七人,去七月初到满浦,待我国使臣。及闻臣先声,三人先还,报其酋长,四人留待。臣语之曰:‘今吾多赍赐物,若汝辈迎我于去年之路,则我终不敢行矣。前所约满车路颇平坦,可来迎也。’四人曰:‘固当如约。’遂先去。八月二十三日,右卫酋长甫下土率三卫野人五十,迎臣于满浦。二十四日,观察使宣慰甫下土等,赠物有差。二十五日,臣乘舟,夕宿高山里。甫下土等越江宿皇城坪。二十六日,臣越江,与甫下土等由满车路,行十馀里,于罗山城野人十一来迎。又行五十里许,至理山飞罗野宿。〈理山我国郡名。胡语谓涧水为飞罗〉二十七日,赠于罗山城野人十一各绵布一匹,纸二卷,遂偕行。仅十馀里,有地名曰三岐,其东北有捷径,乃指建州卫路也。其西有溪水,即理山飞罗上流也。沿此溪有小径,乃指理山路也。自三岐,渡涧水,凡二十馀处,经四十馀里,有岭曰:郁地。其岭不高峻,树木甚密。又行十里,露宿山麓。于罗山城野人十馀来告曰:‘我辈与高丽素无仇怨,己亥年掩杀我老弱。每念至此,心甚痛焉。愿自今上京肃拜,臣录其姓名而来。’二十八日,行才三十里,风雪骤至,遂留宿,乃满车坪也。二十九日,行十馀里,有平野,广可二三里,长可三十馀里,而地甚肥厚。同行野人语臣云:‘吾辈欲居此地久矣,畏高丽不敢也。今既归顺,欲于明春移居。’又行四五里,有岭曰阵高介。斩大树,横路竖板如盾形,乃野人金山赤下设险也。同行野人语臣云:‘此乃高丽入征时,留援军处也。’又行七八里,有人家八户,乃管老等新徙处也。其人争持饭肉馈臣等,莫不有喜色。又行十五馀里,有人家四户,乃金山赤下党与也。皆自门隙窥觇,无迎接之意。又行一二里,到浦州江。山赤下等三十馀人或佩橐鞬,或带剑,骑步相间,一人着甲至江上,或挥剑,或弯弓射地,大叫驰突,隔江呼同行野人曰:‘汝辈何为引高丽使臣至此?高丽使臣尝抵汝居,啖汝赉汝,不数月兴兵斩汝祖先而去。今汝引而复来,欲害谁邪?’遂阻臣使不得渡,臣遂留江上。九月初一日,山赤下等阻臣如昨,臣无如之何。臣兄阿亡哈率麾下十八人,由山赤下之里,渡江而来曰:‘彼辈不足畏,若终不许渡,当转向他处。’已而,山赤下遣人语臣曰:‘我欲往见,第未知许否趑趄耳。’臣骂曰:‘济我阻我,任汝为之。汝居距此江仅一二里,何必身履汝里然后,始知汝径路乎?汝果欲见我,可速来也。’山赤下等七人渡江来,再拜而坐。臣问曰:‘汝何阻我?’山赤下曰:‘我曾得罪于高丽。虑三卫通谋害我,故欲救死耳。’臣曰:‘若欲击汝,当举兵而来,岂单弱如此乎?汝曾约刷还七岁儿,竟负约,罪一也;虏边民,罪二也;今又阻我,罪三也。汝终不悛,是汝自伐也。汝若革心,当许汝从行。’山赤下曰:‘诺。’乃还渡,聚船十馀,欲济臣。有野人四辈来止之,复呼噪驰逐,有野人来告臣曰:‘我家前滩可涉。’臣乃装载而退。山赤下等大惧,其同恶者争发船来迎。臣不解駄物,若不肯渡者,其人请渡甚勤,臣乃渡,行至山赤下家。山赤下与其父及里中人,携酒四五壶来馈。臣语其父曰:‘汝于我国,素无仇怨,何为作耗于渭原?’其父曰:‘不肖儿辈,嗛其二事,敢为不恭。’臣问:‘二事云何?’曰:‘浪甫乙看于吾七寸亲也。昔会宁人无故诱杀。且壬寅年,高丽捕富宁逃民,吾戚亦见拘絷。此二事儿辈嗛之。’臣曰:‘国家杀甫乙看者,以其伊锄应哈谋背国家也。甫乙看之子六人,而其三子与其父一时被杀,其三子得脱,乃谋复仇,而一子又战死。厥后二子及侄,相继归顺矣。汝反为七寸亲,欲复仇耶?虚谁罗野人容隐富宁逃民,罪固当死。国家拘执,旋即放还,恩至大矣。汝何诿之于此乎?达罕乃汝酋长也。其先祖皆见杀于国家。达罕若如汝心,岂肯归顺?’诸野人等语其人曰:‘今使臣悉知我辈本末,不宜多言。’其人曰:‘吾过矣。使臣若果爱我,我当随行,惟命是从。’臣又行五里许而宿。同行野人语臣曰:‘昔中原使臣来此夜宿吹角,被虏者闻之脱来,今使臣亦当吹之。且此地与火剌温、兀狄哈为邻,故多盗窃,尤宜吹角以备之。’臣从其言。初二日,行二十里许,有野人王夫里哈等居之。又行三十馀里,到阿罗可舍其里,建州卫都督罗下子罗吾将率二三骑,使人吹角来迎曰:‘我欲备仪物迎命,今使臣忽至,未暇如礼。’其人甚美,年才二十三,身长可八尺,气象俊伟。袭其父爵,亚于酋长,乃臣六寸亲也。臣遂留宿,与诸野人语及刷还事,罗吾将在傍闻之曰:‘吾亦欲刷还人物,第恐使臣不知我心如玉,反谓我亦尝盗窃也。’臣曰:‘吾所目睹,安有如此?今虽刷还,断无疑汝之理。汝若果能刷还,国家知汝效顺之意。’曰:‘然则吾麾下曾买高丽人,当缚致。’即驰遣一人,臣赠其人红绵布一匹。建州卫野人赵三波之子八人各携酒一器,飮臣曰:‘三卫酋长既归顺,我辈亦欲归顺。’臣给绵布各一匹、纸各一卷,此辈世世为边患者也。初三日,行三十里许,有野人家十馀,即罗吾将所居。又行二十馀里,有五十馀家,即达罕所居。未至十里,达罕子甫罗多及左卫酋长土老等率十馀人,皆携酒来迎。行五里许,达罕率麾下三十馀人,着笠衣绿纱胸背,令人吹螺来迎,马上以银杯酌酒馈臣,先导至其家。臣令达罕设长床,置书契于其上。达罕与群下百馀人皆四拜后,东西列坐,馈宣酝、颁赐物。又语事目之意,达罕等叩头,仍馈臣以炙鸡、烧酒,相与酬酢,或弹琵琶,或引屎屎音,〈其制与奚琴略同。〉或击拍板。达罕醉舞,语群下曰:‘作耗虽得金帛,心常恐怖,不得伸脚而寝。岂如今日受恩赐为可乐乎?’既罢,达罕又邀臣于寝处,更设酒殽作乐,使其妻行酒,极欢而罢。温下卫野人朴古里等,去八月告满浦曰:‘建州卫沈者罗老屯,有高丽被虏表姓人。我辈欲刷还,者罗老等不许。厥后其被虏人乃逃,者罗老等谓我辈‘招诱’乃率二百馀骑,围我里四日。我辈不敢抗,给马一匹、牛二头。愿国家谕建州卫,使不复扰。’臣到建州卫,问其酋长达罕,答以不知。者罗老屯所居野人适在坐曰:‘此事酋长所不知也。初,温下卫卖高丽人于我屯,我屯买之。厥后温下卫欲还买,托曰:“欲还其本国。”我屯答曰:“若然则我自刷还,岂与汝乎?“遂不许。已而,其人逃,是必温下人招诱耳。’臣曰:‘温下卫初虽虏我边氓,其后乃欲刷还而汝不许,汝亦不自刷还,殊无归顺之意,然既往勿咎。自今毋更扰彼辈。’其人曰:‘敢不敬从?’臣问建州卫曰:‘高沙里相望处,埋车皮船,是谁所为也?’曰:‘此必前年作耗渭原者事也。自使臣来往之后,保无此事矣。’臣曰:‘其船乃新造,非经年旧船也。’曰:‘凡造船覆而埋之,及发无腐朽之色。使臣毋恃其如新也。’臣兄阿亡哈语臣曰:‘吾弟此去,必启诸种野人归顺,而他日若有犯边者,国家必治吾弟矣。吾居处虽远,当寻捕作耗者也。且作耗者必乘月渡江,凡月明时,边将伏兵以伺,若贼渡江,不须登时捕逐,乃暗取其船,流之江中,使不得渡,厥明搜捕缚手,诣其里中,声罪斩之,则同恶者畏怖,不复犯边矣。’初四日,达罕等宰牛置酒,宴慰臣等。臣语之曰:‘大人今日受恩赐,荣幸极矣。自今毋令麾下作耗。’达罕曰:‘大党则从此永绝,其小小窃发者,难保其必无也。高丽筑城、设门,严法以制之,其民尚有强盗者。且如人家役使三个奴仆,而失其什物,尚不知某人偸去,况今野人散居草野,安知某人作耗乎?我辈虽欲探讨,若操弓矢,窜伏草间,则我辈亦畏害身,终不能强探。自今如有作耗者,不须起大军,只遣裨将,命我辈搜捕,则当尽力捕之,以付官军,国家显戮于蒲州江边,使我野人共视,则虽窃发者,亦可永绝。’臣曰:‘大人之言是矣,然亦不可信。我欲一言,大人无乃见恶乎?自今祸福专在大人。今随我军卒颇多,而其道途险夷,皆历知之。国家若欲击之,其势甚易。大金乃我远祖,其强莫盛,欲征兀狄哈,竟不得言。近年兀狄哈犯东北鄙,我成宗大王兴大军以征,焚荡室庐,使不得安居。兀狄哈四散为奴虏于诸种野人。大人曾闻否?’达罕叩头。臣又曰:‘彼强者尚伐之如此其易,况此地距我国由险路则可三日程,由坦道则才二日程。大人若效顺,则永世安业,不然,子孙无遗育矣。我言一则恐吓大人,一则佑大人者也,毋忘此言。’达罕呼左右曰:‘汝等体念此言。此地道路固易于兀狄哈,若有作耗,其来伐之诚易矣。兀狄哈大金所不能制,今高丽能破之,况我辈乎?’又曰:‘高丽若尽识道路,则作耗者自服矣。使臣须审知道路而去。’初五日,臣到都督罗吾将家,距达罕所居可二十馀里矣。罗吾将率麾下,携酒迎臣于五里。及到其居,宰牛宴臣等。臣给赐物,罗吾将拜受甚喜,臣遂留宿。初六日,臣到左卫,其地距罗吾将家六十馀里。酋长土老率麾下四十馀人,着纱帽、衣大红衮龙团领,令人吹小角,出迎五里,马上相飮,先导而行。到其家,土老等拜书契,受赐物。臣谕之如语达罕,土老曰:‘三卫一心也,更无他语。后有作耗者,当于附近处进告。’遂设酌,日夕而罢。土老妻盛饰,率婢五七,辟人来拜。初七日,臣留左卫,语酋长甫下土曰:‘今日当往大人所居,以颁赐物。欲令部落知和亲之意。’甫下土曰:‘本卫与火剌温、兀狄哈构衅,故我今住他处。虽到其处,亦非本卫,愿于此处受赐。’臣不得已乃赠之。甫下土以非其所居,不得设宴,乃解牛二头,付臣行厨。三卫酋长及群下同辞告臣曰:‘我辈告变,只许于满浦,故远人奔告,不能无稽缓。愿自今许三卫各于近邑告之。且我辈朝贡,请依前例。’又曰:‘许浑滥杀无辜,其妻子莫不痛心。’初八日,臣发还,甫下土及达罕子多之哈,臣兄阿亡哈等率三卫诸种二百馀人护送。夕宿阿罗可舍,其里,野人家音可等以牛酒馈臣等,臣赠纸及扇子。臣又付野人马可古大以靑红绵布等物,使寄于罗山城裨将靑英哈、南大等。甫下土曰:‘使臣所问割鼻人,今在家音可之家。然今若责出,彼谓我潜告,必构怨于我。使臣到本国,待家音可之去,乃责出则不得不从。’臣语家音可等曰:‘尔辈向慕我国,待我甚厚,其心可嘉。他日国家虽少赐物,汝辈宜亲来受之。’皆曰:‘诺。’臣录头头人姓名而来。初九日,野人王斜老等十馀,以其马牛,买自作只被虏良女延寿以来。臣夕宿蒲州江上,野人吾老道来告曰:‘去五月,山行于渭源地,见有三老人下巢鹰。若如前日,则当虏来。以今归顺,故只夺鹰子。’罗吾将所遣野人来语臣曰:‘欲将被虏人崔孝宗,诣使臣所在,孝宗不信,不肯行。我将使臣所赠红绵布示之,孝宗乃悟即行。我意谓,孝宗既知向本国,必不逃,夜宿不缚。孝宗虑或转卖他处,幸其见解乃逃。我即刻木,分移诸路,谕山行野人,使不拘留也。’及臣到满浦,移文于水下镇将,使报孝宗之还。初十日,行五里许,山赤下与其父母,持牛酒,馈臣等于路,仍以前年虏去渭原女子付臣。臣夕宿郁地洞口。十一日,宿郁地山麓。初昏,温下卫所居四十馀人皆携酒来慰,又赠生牛一头。十二日,臣率三卫护送野人二百馀越江。十三日,臣与满浦佥使李胤宗宴护送野人。”传曰:“知道。”
10月8日
○丙子,遣河南君郑崇祖、咸安君尹末孙,如京师贺正,王率百官,拜表如仪。
○台谏论韩忠仁加资事,不听。又启:“输米于内需司,不审用之何处。”传曰:“岂为给僧哉?台谏欲知用处,亦非美风。”台谏更启:“岂必饭僧然后,为麋费哉?国家财用,皆出于民。若用之无节,调度不给,则横赋暴敛,将及于民矣。”不听。更启:“殿下欲荣忠仁而不得,则又仍授嘉善为同知。臣等恐私恩一施,人将有不服之心矣。且昔汉之文、景恭俭撙节,以致红腐。武帝承之,麋费不惜,遂有空匮之患。以天下之富,尚且如此,况一国乎?愿殿下勿谓府库之充,俭以节用,无至于害民。”不听。
○遣内官、注书、史官等,检视刑狱。
10月9日
○丁丑,台谏启:“韩忠仁加资,请须改正。且正朝使等以有㺚子声息,请率千秋使迎护军以往。夫迎护军不得过辽东,古也。自义州抵辽东,既有叆阳等堡。且与㺚子境土相远,必不相及。崇祖等尝赴京师,详知其故,而乃以元护送军百名为不足,又请加率,是欲私持贩贸之物,售货于中朝也。大抵国家虽以护送为名,若为使者非其人,则以买卖之资,尽载军马,无一人持弓矢、甲胄,为捍敌之计者。且千秋使之还,必有其期。今迎护军若与崇祖偕行,先到辽东,则积日留待,必有其弊,后期而到,则千秋使淹留辽东,亦为不可。请速下书,勿令率行,待回还后推鞫。”皆不听。
○下御书曰:
寒气日增,不可沐浴。政院请停拜陵,果然矣,其停之。大抵身安而后,作事不谬。台谏、弘文馆若言停经筵事,其以此意详语之。
10月10日
○戊寅,太白昼见。
○台谏启:“韩忠仁加资,请须改正。正朝使加率迎护军,请下书勿令率行。且各官今方纳贡物、征公债。请遣刚明朝官,访问民弊。”传曰:“遣朝官事,予亦计之。虽遣之,要在于密而不烦也。馀皆不听。”
10月11日
○己卯,传旨议政府曰:“任人非难,而知人实难。贤愚同滞,古今通患。今之循资序迁,不得越三阶之法,载在《大典》,不可遽革。然铨曹每当用人之际,拘于格例,虽有贤能,不得荐注,沈于下流者有之,用人之道,不无妨碍。今后铨曹注拟时,考其人器相当,勿拘格例,取禀荐用。且武臣之可委边将及边方守令之任者,尤宜不循资格而用之。但灼知才器亦难,其令政府、曾经政丞及六曹判书以上,各荐三人以闻。”
10月12日
○庚辰,太白昼见。
○传曰:“今后凡应服大辟者,皆行刑于距京城二息外。”
○传曰:“来十六日亲阅后,欲观武艺。凡武人勿论时散,令兵曹磨链以启。”
10月13日
○辛巳,太白昼见。
○传于户曹曰:“大妃殿各中米百硕,输于本宫。”
○传曰:“于经筵台谏言事,期于得请,移时不出,进膳失时,三殿问安亦大晩。其谕台谏,后勿如是。”
○下御书曰:
今日舌颇痛。经筵则不亲读,故可御也,然台谏多言事,则不得答之。大抵舌者掌言语之出纳,当加调理,十五日御之。
10月14日
○壬午,议政府启:“近因上体未宁,既停拜陵。今闻,十六日东郊阅武后,欲试武艺。阅武固不可废,然东郊广阔,恐触风寒。若上体康宁,则拜陵不可停也。来春则农务方作,不得已退定于秋,不可若是之缓也。且死囚多滞,故前教云:‘宝庆堂毕修乃决。’臣等以为,堂既毕修,若于今年内,亦不得尽决,则狱有十年之滞囚矣,请须商量。”传曰:“拜陵以风寒不可沐浴,故停之。东郊阅武,业已定日,不可进退。死囚当亲决之。”
○命义盈库进黄蜡七十斤。库中所储只三十斤,库员收取于市,充数以进,王命给其价。“
○弘文馆校理成世纯掷奸于江华及所经各官阳川、金浦、通津等邑不法事,命义禁府鞫之。承政院启:“事干人必多,若并逮禁府,必致骚扰。先王朝尝遣行台监察鞫之,请依此例。”从之。
○义禁府堂上李克墩、尹孝孙启:“安加乙献烧杀尚同,罪当斩。但观其事状,恐非谋故杀之也。数间茅屋,七人会飮,加乙献虽与尚同有嫌,岂不与众人共谋,独生杀害之心乎?闾阎栉比,岂不料尚同呼唱求救,敢爇衣裔,又从而呼邻人共救乎?若必欲烧杀,当待火及其身。令自觉也,岂可火才爇衣,遽发‘火也’之言乎?其时尚同不死,尚能言语。加乙献虽愚,岂不料尚同泄己谋杀之状乎?死刑至重,彼虽有服,当于死中求生,请收议于大臣。且命‘今后刑人,必于二息外。’臣等参考前例,大逆不道则弃市,重罪则城外,次则郊外。此古人刑人于市,与众弃之之意也,请依前例。”传曰:“死刑重大,其议于政府及六曹参议以上。且乱逆则当弃于市,若杂犯则虽不于市,国人所共见,不须近地,然并议之。”
○礼曹启:济州漂泊人示东平馆倭四郞三郞则曰:‘俺昔随父,往返琉球,今已二十馀年。此辈服色,正是琉球人也。’臣等请问四郞三郞‘能携此辈以往否?’彼若以为‘可’则优给过海粮,解送本国何如?“传曰:”可。“其漂流者凡十人。其名则一曰愁可云道老,二曰伊时豆老,三曰忘求古老,四曰伊也豆可,五曰吕也豆可,六曰罗伊道古,七曰其愁可麻,八曰求其沙,九曰尤无有可,十曰未候可勿奴。问所居处,十人答云:”称也求他罗麻时麻“倭语谓岛为时麻,此岛属琉球国,问济州来泊之由,答云:”乘船入海,飘风来泊。“其所言指向处,不得解听。问载船木稻出处,皆答云:”此物非本岛所产。自琉球还时乏粮,到也麻老风加音岛,以衣服贸来。“但其所言”熟食施为“未得解听。问载船木栍,答云:”计数之物。“其所言‘计数施为’亦未解听。言语与倭语或同、或稍异。东平馆倭凡五十八人,皆云:”不知某国人。“唯宗杙盛使送和知难洒毛及国久使送四郞三郞乃云:”此辈服色、髻笠,正是琉球人也。“仍令质问,则答云:”我岛红花多产。因输贡于琉球,回还时値风漂流。“然语音不明,未得解听。
○司宪府上札曰:
教云:“近者经筵台谏论事,移时不出,以致进膳、问安或失其时,臣等固知进膳不可不时,问安亦不可缓也。然外间若闻,则恐以殿下为苦厌台谏之言,而有此教也。且人主之威,非特雷霆与𫓧钺也,如闻此教,则孰背犯雷霆、冒𫓧钺,抗颜直言哉?将恐言路闭塞,而国事日非矣。成宗在位二十六年,日三经筵,至御夜对,少无休暇。然而未闻有进膳、问安之失时,亦未有如此之教也。殿下即位以后,罕御经筵,屡阙视事。接群臣之日常少,而又有此教,臣等尤恐拒谏之渐,兆于今日。
传曰:”予非忌卿等之言也,卿等至于上札过矣。卿等每称成宗朝事,成宗高明,故台谏所言,可则听之,不可则虽不听,台谏亦不强执。近以舌端烂破,妨于言语,故不得御经筵矣。“掌令安瑭启:”古云:‘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愿殿下一遵父王之道。臣恐将有闭塞言路之渐。“传曰:”非使卿等勿言也。“
10月15日
○癸未,兵曹判书卢公弼启:“命赏济州牧使。臣谓,此漂流人自来投求活耳,非贼倭也,固当不赏。然必欲激励边将,请赐鄕表里。”传曰:“大静县监崔达河可并论赏,命赐弓箭。”
○御宝庆堂,讲武臣沈顺经等十人书,略通者二人,粗通者六人,不通者二人。李克均启曰:“武臣皆读一书,犹不尽解。将畀重任,须令博览乃可。”鱼世谦曰:“此言可矣。然昔赵普,以半部《论语》,佐太祖,定天下。虽读一书,若深究其意,则亦可施用。若欲取其兼全者,不可得也。”王不答,其不通者令宪府鞫之。
○弘文馆上札曰:
前教云:“十五日御经筵,讲武臣,十六日阅武。”臣等闻命,执经以俟,而至于今日,但讲武臣如教,而经筵则不御,何屡变成命如此乎?命官试讲,命将阅武,有何不可,而必亲临之乎?愿殿下审其轻重,日御经筵。“
传曰:”阅武后当御之。“
○全罗右道水军节度使李良擒贼倭人上送,令义禁府囚鞫,命左议政鱼世谦、承旨郑光世监鞫。
10月16日
○甲申,太白昼见。
○王如东郊阅武。
10月17日
○乙酉,黄海道观察使宋轶拜辞,仍启:“本道古多疾疫,故文宗亲制疠祭文,遣朝官致祭于棘城、钱山两处,自此岁以为常。今则疾疫稍息,民间相传曰:‘专是致祭故也。’盖病之有无,虽未必由于祀祭,然文宗为民之意,至深切矣。近者香使类皆庸劣,祭不致谨,殊失文宗为民制文之意,请今后择遣识理朝官。”传曰:“可。”
○弘文馆应教金诠、修撰郑光弼、著作成重淹复命书启:
所经各官守令不法事,命分遣行台监察鞫之。
其黄州杂物置簿内,有绵布七匹送于兵曹参判之语,许琛闻之,即来启:“臣万无乞借。但姻家奴因事往平安道时,只寄问安书于黄州牧使,疑于此时给付,然通书已非,请待罪。”传曰:“若推牧使,则可知矣。”
○礼曹启:“以漂流人带往事,问四郞三郞,则答云:‘既受国家爵禄为臣仆,虽死且不避,况此事乎?昔吾父道安自琉球国率国家漂流人而来,国家嘉之,赐爵以酬劳。吾父又赍国家谢琉球书往返,吾今带往何难?’本曹以语漂流人,则皆叩头攅手,有喜色,然语音难识。今付四郞三郞以送似可也。但其过海粮及所经诸岛人情、杂物,其费不赀。且今观服色,有与中朝布相似。其距中国,必不远也审矣。明年圣节使之行,送此辈于辽东,咨礼部,使转送其国何如?”命议于议政府、六曹。
10月18日
○丙戌,平安道观察使郑敬祖驰启云:“辽东千户裵荣、凤凰城千户金高押我国漂流人宣川金福、李戒孙,龙川大隐山徐义珍、郑检达等,今十月十二日到义州义顺馆。荣曰:‘今赍来批文云:“前赴朝鲜国王处交割。”吾当亲赍咨文赴王都。’牧使黄衡权辞答曰:‘此无前例。’荣犹不肯听。更问曰:‘如不得已上京,则当先启闻。’荣曰:‘王都距此几日程乎?’衡答曰:‘速则十七八日,迟则二十日。淹留、往还几五十日矣。千户大人限往还,任意留馆。’荣曰:‘然则使州人颖悟者授咨文上京,修答回还后,当赍还。’故咨文一通上送。其漂流人等,留住义州,何以处置?”命议于宰相等。尹弼商、鱼世谦、郑文炯、韩致亨、李克墩、成俊、李世佐、朴安性、申浚、李季男、郑眉寿、安瑚、李淑瑊、李克圭、金敬祖、李堪、李昌臣议:“辽东人赍咨文以来者,上京接待之例,近来所无。宜即遣秩高朝官,设宴以慰,优给人情物件以谕之。又修答咨文,付送为便。其宴品及人情物件,于常时接待唐官例,加等磨链何如?且今漂流人必是海浪岛往来者,国家所痛禁,请即拿来穷治。”从之。
○尹弼商、鱼世谦、郑文炯、韩致亨、李克墩、成俊、李世佐、申浚、卢公弼、朴崇质、李季男、郑锡坚、李淑瑊、金敬祖、李堪、李克圭议:“今当通谕岛主,移书本国,给过海粮,付四郞三郞解送甚便。非我国使臣之去,所经各岛有何人情乎?此人明是琉球人。其送辽东,非徒违例,甚不便于事势。”尹孝孙、李陆议:“祖宗朝琉球国再还我漂流人,今此人系是其国管下人,则交邻之道,不可不刷还。何计其过海粮、人情之有弊乎?今付四郞三郞以送,礼亦当然。”郑眉寿、李昌臣议:“琉球国世奉中国正朔。今漂流人口,就于明年圣节使,一时具奏辞送,则非但便于递送,朝廷庶知本国不曾私交之义。”从弼商等议。
○尹弼商议:“加乙献若无情,偶戏而投火,则当其火炽,划即惊恐,匍匐救之,至于焦头烂额,扑灭乃已,而暂无救灭之迹,此非故杀而何?况明有因奸欲杀之情乎?且于《大明律》云:‘故烧人房屋,因而杀伤人者,置之重典。’今加乙献知火能杀人,而故烧人衣裔,使之致死,以逞奸忿,当依律施行。”鱼世谦议:“加乙献为人,岂料利害,预为深谋者乎?醉中忽发妒心,不顾前后,爇衣以逞忿耳。且其发‘火也’之言,似若非己所为者,此亦谲计。况明白自服,与同叱非之言相合,虽欲死中求生,不可得也。且加乙献受杖不过五次,非滥刑而强服之也,请依律施行。”郑文炯、韩致亨、卢公弼、李淑瑊、李堪议:“律文内故杀、戏杀同为一死,但斩、绞有异。加乙献情理,正是戏杀,请罪以此律。”成俊议:“加乙献非预料其必死而烧之,但火焰初起,不即奔救。其供辞亦云:‘偶戏置火于衣里。’是必因醉而然也,其非谋杀明矣,请论以戏杀。”朴安性、申浚、李克圭议:“加乙献虽初无杀尚同之心,醉发妒心,火衣致死。律文内戏杀、误杀皆绞,今加乙献杀尚同情状,似过失杀之例,请依律文施行。”朴崇质议:“加乙献之罪,故杀、戏杀皆极刑,不可假贷。但其初爇衣时,虽有杀之之心,其后呼火、呼救,及其未死,扶还母家,则谓之故杀未便。”李陆、金悌臣、李季男、安瑚议:“加乙献虽故烧,初无杀意,恐未可以故杀论也。况救火之辞,亦出于刑讯之后,岂无可疑?死刑至重,少有可疑,不可轻断。”郑锡坚、郑眉寿、李昌臣、金敬祖议:“按禁府所启,果有可疑者非一。假使加乙献故杀,而幸免刑戮,不过宁失不经而已。若服于杖下,死于无辜,恐伤好生之仁。”议入,留中不下。
○弼商等议:“皆以为,刑人之所,祖宗旧制,不可轻改。请依禁府所启,仍旧何如?”从之。
○义禁府启:“贼倭沙昆伊吾供曰:‘俺居对马岛,率妻子,来于荠浦,居于沙都家北,已三年矣。邻居船主三甫罗汝文等以钓鱼事,往岩岛,俺等无文引、射官,一时发船,因船主之令,汲水、刈柴于一岛,官军放火炮追逐,同舟人皆死,俺与皮古三甫罗等下陆隐于大岛。饥甚,拾木实以食,为官军所获。今问鹿岛作贼事及柳木浦等处民户谷食抢夺,深水岛等处倭料夺取事,非俺等所犯也。但闻阿吾岛居倭等,有时作耗耳。’”
○鱼世谦启:“臣所讯贼倭,不直纳供,今当刑讯,然倭人以生死为轻,以刑杖为辱。今若刑讯,则必致死矣。成宗朝贼倭尝犯边,即时掩捕,多有赃物,而成宗不治其罪,遣还本土,以谕岛主,岛主即斩于三浦境上。今此倭人既无赃物,又不肯服,依前例遣还,则彼必感惧矣。今日诣阙宰相之意皆如此,故敢启。”从之。
○典翰柳滨等启:“十五日上札请御经筵,教曰:‘阅武后当御之。’今日又停。岁月易逝,缉熙之功其可不修乎?”传曰:“明日当御之。”
○以金自贞为同知义禁府事,南世周弘文馆副应教,宋千喜司谏院献纳。
○命遣司仆寺正崔汉源,宣慰辽东千户裵荣等。
10月19日
○丁亥,太白昼见。
○御宝庆堂,受常参、朝启,御经筵。王曰:“昨见李陆等议,加乙献事,予意以为误矣。”特进官李陆曰:“其初讯问,皆曰自焚,及至刑讯,以故杀服罪。大抵死刑不可轻断。”领事韩致亨曰:“即发‘火也’之言,疑非故杀,以戏杀论,于情理允当。”王曰:“若为戏事,即当扑灭,不至于死。且加乙献与尚同少时交友,当往尚同之家,问其伤否,而即逃遁,此非戏杀,明甚。”特进官成俊曰:“若焚烧室庐,以致其死,则为故杀,是则戏杀也。”王曰:“二人皆奸夫,非戏事也。”掌令安瑭曰:“近间日气温和,宜拜诸陵。”王曰:“果然,当拜二三陵。”瑭曰:“殿下令义盈库进黄蜡七十斤,户曹贸易以进,其弊不赀。上意必以为,今方升平,府库盈溢矣。然财货有数,皆出于民。古云:‘节用而爱民。’若不节用,虽欲爱民,不可得也。昔汉文帝,崇俭节用,露台惜百金之费,后宫衣不曳地。故大仓之粟红腐而不可食,都内之钱贯朽而不可校。至于武帝,虚费妄用,海内虚竭,遂致轮对之悔。”王曰:“造烛黄蜡,成宗朝进用,非用于无用之地也。”正言朴权曰:“内侍有何功,而夺西班递儿以给乎?”王曰:“三大妃殿内侍甚多,而循环受禄耳。”权曰:“成宗朝亦有三殿,又有东宫,而未尝如此。先王详定官制,不可纷更。”致亨曰:“纷更官制,后必有弊。”权曰:“正朝使郑崇祖加率军人,谋持私物,非为㺚子声息明矣,是真欺罔也。”说经成仲淹曰:“臣奉使黄州,驿卒云:‘正朝使之行,多有駄载,而闻御史入境,中途隐置。’臣闻其言,即欲入启,无可摘之物,故不敢尔。”王曰:“如此则崇祖果非也。”瑭曰:“请回还后鞫之。”王曰:“回还后诚有弊事,则台谏岂不闻乎?”瑭曰:“节用事及内侍递见事,请顾问左右。”王默然。
○御昼讲。王曰:“朱晖谏于君而不听,称病笃不出可乎?”成世纯曰:“此胸中忠义所激,然不复切谏,称病不出似非矣。”
10月20日
○戊子,太白昼见。
○受常参,御经筵。王曰:“郑均以兄为县吏,颇受礼遗。谏不听,脱身为佣,岁馀得钱帛,归以与兄曰:‘物尽可复得,为吏坐赃,终身捐弃。’此是善事欤?今之守令皆如此则何如?”知事李世佐曰:“岂特守令?使士大夫皆如此,亦可矣。今之守令,若十考十上,则例当升迁,不然则递任时不过本品。祖宗朝守令若有善政,擢为堂上,然得廉吏为难,而殿下知之亦难。臣尝为四道观察使,殿最之时,廉污难辨矣。”大司谏金永贞曰:“殿下即位以来,德政未布,而先更贡法,请参酌为之。”世佐曰:“此言是也,然未知其原。世宗朝详定贡案,至世祖朝三分减其一,然亦有馀,而又减其半。以世宗朝详定数视之,则是三分取其一也。今则用度甚夥,各陵、殿所需柴炭,亦难卒办。用度之不足,莫此时若也,请详定加减。”领事郑文炯曰:“祖宗朝宗宰之卒,一品则礼葬,二品则赙物有定数。今则加给横看不载之数,油蜜尤贵,而近日宋钦之死,亦多赐给。若此则不得已而加定矣。”持平辛服义曰:“若节用则今之贡案足矣,何必更定?”永贞曰:“未有如今日之费用。”王曰:“古云:‘国无三年之畜,国非其国。’当节用矣。”
○弘文馆校理李颗复命,书启所经各官守令不法事,命遣行台监察鞫之。承政院启:“任实所犯进上脯,杂以犬、羊之肉,臣子所不忍为也,请拿来鞫之。”从之。
10月21日
○己丑,受朝参,御经筵。王顾问左右曰:“谗侫之臣,何以知之?”侍讲官南世周曰:“明以照之,则百邪不能蔽矣。”领事鱼世谦曰:“知其谗侫,虽圣人亦难之。所以然者,其言似忠,而逢迎上意故也。人君须至明,然后可以辨。”知事李克墩曰:“谗侫有异,谗者多出于近习,侫者,任事者逢迎上意也。古云:‘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愿殿下留意焉。”特进官朴崇质曰:“谗人所言,软而如饴,故人主易信,鲠直之言,逆而难受。唐、虞、三代之时,都、兪、吁、咈之风蔼如也。究厥所由,则不过明四目、达四聪而已。后世则皆信谗侫之言,故治道渐不如古。大抵人主一心,万化之源。苟能诚而实之,明以照之,则谗侫不得间其间矣。”司谏洪湜曰:“古者以口给为侫,谮害为谗。”执义李惟淸曰:“巧言令色谓之谄。古云:‘能哲而惠,何畏乎巧言令色?’”世周曰:“明德有功。夫人心本自虚灵不昧,但物欲蔽之,有时而昏。必须学问,以明己德,则奸邪不能蔽之。”特进官金悌臣曰:“人主勤御经筵,访问治道,然后圣学缉熙,自然明德,而可知群臣之忠侫矣。”王曰:“古云:‘岂弟君子,无信谗言。’谗言其可信乎?”说经洪彦忠曰:“今日殿下之问,不亦善乎?但知之非难,行之惟艰。愿殿下终始一心,无少间断。”世谦曰:“古者以口才为贤,不知侫之为非。至孔子然后,知侫之为非。昔齐景公之臣梁丘贺不害晏子之贤,故后有作赞以美之者。”世周曰:“后世以侫为贤者,由其是非顚倒也。孔子自明其德,故知其为非。然则知忠侫之分,在于德之明不明如何耳。”世谦曰:“汉文帝时有上林啬夫,以口才超迁,张释之谏曰:‘以喋喋利口为贤,则恐天下随风靡,争口辩,无其实。’文帝汉之明主也,犹曰:‘吏不当如是耶?’是知忠侫之分,自古为难。”湜曰:“人主正心,则如镜之明,妍蚩自明,何难乎谗侫之分?”世谦曰:“殿下之问,诚国家之福也。”崇质曰:“谗侫之辨,不过明德、正心而已。是以《中庸》、《大学》以明德、至诚为去谗之本。”悌臣曰:“小人何代无之?虽唐、虞之时,亦有四凶,在人主明以察之而已。”惟淸曰:“近者养蚕内官金贵良、成顺亨罪同而罚异,国家用法,尤为顚倒。请顺亨亦依贵良科断。人君用法,不可不均。”王曰:“当如律施行。”湜曰:“西班递儿,移给内侍府,内侍有何劳,而给递儿乎?且养蚕之任,请依《大典》,复令尚衣院掌之。先王成宪不可改也。”王曰:“递儿职则自成宗朝授之。今又移授何害?”湜曰:“成宗之给递儿,已非矣,今不可效之。且近来市人之服,僭拟士大夫,故物价腾踊。至于婚嫁纳采之时,多用纱罗绫段,故贫者愆期,不得婚娶者多有之。此必王子君吉礼物色极侈,故下人争相效之,其弊不赀矣。世宗朝王子君吉礼,恐或有过制,遣承旨、史官摘奸,如有豪侈者则罪之。今殿下为先王子孙,不可不如此也。况风俗好尚,本之人主,上行而下效。今之士大夫其于赴京行李,多索唐物,皆自贵近始也,请须裁抑。”王曰:“闻,凡今之人婚嫁时,不问姿色,唯取富贵,此风不可不革也。”世谦曰:“婚嫁不得过制,已著《大典》,然徒法不能自禁也。”崇质曰:“古者婚夕,亲戚围绕而已。今则设大宴,杯盘罗列,奢侈莫甚。以此贫者效此,至于愆期者多矣。”湜曰:“郑崇祖前为户曹判书时,多行不法,被驳见贬。犹不惩艾,又请加率军人以往,欺罔莫甚。请于回还后鞫之。”王曰:“诚如此,则人臣之罪莫大焉。今不详其实,而遽命鞫之,非待宰相之道。”
○御夕讲。讲《大学衍义》,至平时能以理开晓其亲,置之于无过之地,臣之事君,格其非心,而引之当道,南世周曰:“人臣之谏于其君,开陈善道,匡救不及,欲导无过之地,亦犹人子之谏于其父也。其平时预言者,诚欲以补过而已。为人主者,亦当体念,勿谓‘时无过举’而忽之也。且《大学衍义》,人主一动一静,一语一默,无不具载。愿殿下当于燕闲之时,潜玩䌷绎,则非徒听谏有益,其于接下、待人,亦将有补矣。”讲至父母怒,挞之流血,起敬起孝,不敢疾怨,王顾问曰:“如此而犹不听从,则何以为之?”世周曰:“昔舜父顽母嚚,烝烝乂,不格奸,能使瞽瞍底豫。大抵天下无不顺父母。人子之心常以为,我之事亲未至,当如舜之能事亲,则可谓孝矣。”
10月22日
○庚寅,传曰:“予将视事,适眉上有赤晕稍痒,故不得已停之。”
○传曰:“武臣分六等,每月三次试射,通计划数,每等居首者,赏赐箭竹,连三次居首者,赐弓一张。”
10月23日
○辛卯,太白昼见。
○弘文馆校理南宫璨复命,书启所经各官守令不法事,命遣行台监察鞫之。璨又启:“梁山摘奸时,有一吏突入,夺臣带去吏所赍文书一箱。”传曰:“是辱君命也,郡守及其吏,拿来鞫之。”
○掌令安瑭启:“全罗道节度使元仲秬畜妾于营中,常役营婢数十,治女功。且巡行各官时,常令军士定期待候,而故缓数日乃到,军士已聚而还散,遂征赎甚酷,并与其旅帅队正、色吏、守令而赎之。故各官旅帅队正,畏其点检苛刻,预收旅内军士布物,以赂仲秬妾子元同及孽族申成,其所受赂、征赎绵布,无虑数千匹,而并令各驿输送于南原姻家。为其子崇祖,欲买南原住金良孙家,令申成赍给绵布一千七百匹,而其家不欲卖,拒而不受。其他贪污不法之事,亦多类此,一道军卒,怨口嗷嗷,请亟递仲秬,特遣朝官,推鞫抵罪。”传曰:“其速递,遣直提学李世英鞫之。”
10月24日
○壬辰,校书馆副正字孙世雍上疏曰:
臣入直香室,见其有先王忌晨斋仪轨,其写设斋疏文,是臣所职,审知忌晨设斋之弊,沥情以陈。佛氏之害,韩愈一表尽矣,臣不须鼓舌䌤缕也。大抵国家所以虔设此斋者,专为祖先去苦受乐于地下尔,然其受辱于佛庭亦甚。先供佛、次饭僧,于是书先王神位于版,屈致于寺门外庭之下,沐浴其版,使之为拜佛之状,其辱甚矣。然则其可要冥冥之福,而不去夫昭昭之辱乎?其曰上中堂布施者,乃裹僧膝小裙也,裹僧足细袜也。斯皆出自宫闱之内,而加诸妖髡之身,不亦痛心耶?堂堂国君,生为百神之主,使诸托吾土居者,咸仰而依之矣。幽明不异,岂可反托于西夷之诸鬼,而纡歆于诸鬼之馀供然后,享所谓天堂乐耶?自有昭告之祝、庶品之荐,四时、朔望之不违,而足以世世永享,而福我后也。岂可赖于谈空、唱驾之祷,然后以永其享,而保我子孙耶?此特为饭佛、斋僧者计耳,断非为奉先虑也。若使所谓沐慈冷拜诸佛之状,得一经重瞳,则其轸圣心之寒,必不可测也。其疏中所称,曰解脱门,曰兜率天,曰弥陁国,曰极乐堂,曰金刚树,曰宝陁山者,不知的在何许,而有可登可游之途耶?信有之则所谓佛者,必秘形、屏迹,恒家于其处,何暇假塑成形,下托人寰,叉手长坐,无一事可验于世耶?是术虚无者所幻也,酷信其术,辄形其迹于疏词之中,是作疏者之谄也。其疏曰:“仰祈妙援。”臣不知彼塑佛有何力,可援我先王耶?又曰:“饶益奚迟?”臣不知彼塑佛有何术,可益我先王耶。又曰:“与诸佛逍遥。”臣不知彼塑佛有何悟,可与我先王游耶。又曰:“与菩萨携手。”臣不知彼菩萨顾何物,可与我先王携手耶。是皆作疏者之谄也,圣上何知焉?臣自目睹之日,心若中钩之鱼,况敢秉笔临纸,忍书其疏耶?臣宁坐旷职,诛戮是甘,不忍书此疏也。佛果有祸人福人之权乎?古之排斥者,莫孔子若也,尚血食于千万世,而异端不能祸我孔子。古之谄事者,莫梁武若也。尚饿死于台城,而佛不能救,则佛之无祸人福人之权可验也。其可验如是,则先王之驾,不赖乎佛力,而超升之,亦可见矣。伏望念先王庭浴之辱,革荐福虔祷之斋,则殿下雪先王之辱多矣,而扶翼吾道于万世,奚啻万万?殿下若曰:“祖宗之法,不可轻改。”则臣惑滋甚。如其非道,何待三年?伏愿殿下,勿泥于因循之弊,顿革法筵之设,去三伏以前不生之妖佛,则三代以前之日月,必炳炳复明于今之世矣。
疏奏,王问:“世雍谁之子?”承政院启:“前梁山郡守孙尚长之子也。”
○太白昼见。
10月25日
○癸巳,礼曹启:“成均馆知事尹孝孙为实录厅堂上,同知事金应箕为贡案详定司提调,皆未得常仕大学。儒生皆欲受业于应箕,请改提调,专掌教诲之任。”传曰:“贡案详定,亦是重事,不可改也。”
○以朴召荣为司宪府持平,朴说弘文馆副校理,郭宗蕃司谏院正言,吕允哲全罗道兵马节度使,李良全罗右道水军节度使。
10月26日
○甲午,司谏洪湜、掌令安瑭启:“议者云:‘各道田土,既已改量,则宜改贡案。’臣等以谓,改量之际,结负之数,虽或有赢,随其多寡,既纳其税,则负数必不改也。议者云:‘减田租之入,以定贡物,则不为有弊。’臣等谓,随地所出,以纳于官,则虽贫窭者,亦或易办。设如议者之言,减田租升斗之数,使纳所无之物,则奔走贸易,其弊不赀。若官收其价,则其弊倍蓰。议者云:‘近日贡案外加定之物亦多,不可不改。’臣等谓,加定贡物,则因一时不足,使之上供,若有馀则止。若一载贡案,则岁为恒式,流弊无穷。议者云:‘各陵、各殿,诸君、翁主,比旧为多,国用不给,各司恒贡,年年引纳,或令平市署贸易,其弊亦甚,不可不改。’臣等谓,各陵祭享之需,皆出于奉常寺。引纳,贸易,非独奉常,诸司皆然。国用之不给,实由于侈用横费,非缘各陵之多也。诸君、翁主俸禄,不为不厚,若婚姻、第宅,不令过侈。且凡赐与,亦不过多,则贡案不必改,而国用自裕矣。贡案自世祖朝详定以后,历睿宗、成宗,垂四十年田行之无弊。殿下即位之初,膏泽未洽,减租之令未颁,而汲汲于加定贡物,臣等恐此案一改,奸吏因缘作弊,八道骚然,请亟命勿改。且殿下罕御经筵,不接贤士大夫,日亲宦寺,故加给递儿之命屡下,甚不可。”皆不听。
○先是,佥知中枢府事河叔溥辞职,归鄕里。王闻其淸简,下书曰:
卿先朝旧臣,气力未衰,何有早休之志?宜速上来。
10月27日
○乙未,司谏洪湜、掌令安瑭启:“贡案改定,不过欲加敛于民,以裕国用而已。假如一纸、一布之加,似未甚病于民也,然其措办输纳之际,愁叹不可胜言。会计之吏,周给国用,乃是己任,故献此议耳。国家恒苦不足者,以其用之无度也。苟崇俭约,不作无益,不敢妄费,则案虽不改,自至于红腐、贯朽矣。如或妄用,虽十易贡案,犹为不足,伏愿殿下,一遵成宪,无事纷更,务崇节俭,以宽民力。且夺西班之禄,以与阉宦,是殿下重阉宦而经朝士也,何以劝在位之臣?”不听。
10月28日
○丙申,司谏洪湜、掌令安瑭启:“昔汉家之始,天下之用尝屈矣。文帝能恭俭节用,故三十税一,而天下殷富。至武帝时,不能节以制度,故虽算舟车、榷盐酤,理会财赋,而海内虚耗。愿殿下横恩滥赐之费,戏玩无益之举,以至王子、王女婚姻、第宅之过制,务为裁抑,日愼俭德,则自然百姓充足,府库盈溢矣。何必改贡案,筑民怨哉?且内侍递儿,请收成命,以快公论。且尹兴商前以家畜小宦事,欺罔天聪坐罢,经年未久,遽授四品禄职。柳应龙以九品副奉事,越正、从八品,升为直长。朴承焕初授天安郡守,以其母上言,特换京畿守令。《大典》云:‘亲年七十以上者,勿差三百里外守令。’则承焕之母,年非七十,病亦未闻。天安郡乃忠淸道初境,非三百里外,有妨于法,请皆改正。”传曰:“兴商当改正。应龙事,当问于铨曹。承焕之母,援朴汉柱例上言,故令换差耳。”馀皆不报。更启贡案改定及内侍递儿事,传曰:“贡案事当收议,递儿事不听。”
○传曰:“丹城训导宋献仝疏内,有推问事,令禁府拿来。”承政院启:“所言可,则当议于宰相而施行;所言不可,则固当不问。若拿来,则必骇于见闻。既使陈言,而又如此可乎?不得已有问之之事,令其道监司,给马上送何如?”传曰:“可。”乃下其疏曰:“疏中所言僧尼、宦寺事,国家已成法。若欲变改,当何以为之?其令礼曹议启。”
○传曰:“王子女婚姻及家舍,毋得过制。”
10月29日
○丁酉,吏曹判书李世佐、参判郑锡坚启:“柳应龙超迁事,台谏论之是矣。然参考前例,有以参奉超授副直长,有以奉事超授参军者。应龙为人,有学文,用之无妨碍处,但不得出身科第而已。且初授缮工奉事,常仕于紫门凡六年于玆,早仕、暮罢,监督营缮,勤苦莫甚。以其父洵之相避,久不递迁,适敦宁府直长阙,非国家族亲,不得拟望,而应龙乃族亲,且人物可当,故注拟耳。兴商之为人,臣等未知其详,人人皆曰可用。虽坐罪罢职,然既已经年,而又命叙用,故敢注拟。今命改正,臣等惶恐。”传曰:“应龙事,当谕台谏。”
○司谏洪湜、掌令安瑭启:以参奉陞副直长,以奉事陞参军,虽有古例,然是皆以九品陞八品,以八品陞七品,未有超品而陞授者。应龙乃洵之子,而判书,洵之交代也,交代之间,必有私情。若有功劳,则注拟时当取禀,至台谏论启然后,如是启之可乎?且朴承焕非朴汉柱例也。汉柱,则亲年七十馀,平海又三百里外,法所当换。承焕之母年非七十,天安又非三百里外,而冒法上言,特命换差,后必有援引此例,纷纷上言,则将不胜其烦矣。且内侍递儿,至今不改,臣等痛心。“瑭又上本府札曰:
内侍府之职,不过监膳、传命、扫除而已。在先王朝,设递儿五十九,以给其禄。其未受禄者,有月俸、衣缠,待之之道,不为不足。殿下于前年,加给递儿二,今年又加二焉。若此不已,年年加给,则臣等恐西斑递儿,尽归于阉寺矣。且加给之命,不由该曹、不由政院,此岂非中官昵侍左右,窥伺上意,希望恩泽而然也?此事虽微,一以轻改祖宗之成法,一以开宦官宠待之渐,始而不谨,终至滋蔓。此辈之患,史具可见,不可不审,请更留三思,特收成命。
传曰:”应龙事,既委之铨曹。又疑其不公,则其可一一亲改乎?内侍递儿,予虽不贤,岂听内侍之言,而有是命乎?承焕事不听。“更启:”守成之君,当遵守成宪,不可纷更。内侍递儿,先王已定额数,载诸《大典》,而今特命加给,是毁《大典》也。承焕之母,年非七十,而特命换差,是亦毁《大典》也。循资之法,欲其公也。若卓异者,则不拘资格可也。今应龙无他功劳贤能,而超授七品,是毁循资之法也,请并改正。“传曰:”今则蚕室尚衣院员掌之,其养蚕内侍从五品、正六品递儿各一,当令还给西班。馀皆不听。“
十一月
11月1日
○戊戌朔,承政院书启:
今李良所捕贼倭二人,令还出浦。臣等谓,顷年三浦倭人或擅伐禁山松木,或争夺鱼梁,欧伤官差,国家受侮不少。姑从宽典,置而不问。倭奴忘我国恩,杀鹿岛万户,劫夺民谷,又掠漕运军粮。朝廷为遣李季仝,搜捕不得,书谕岛主,略无畏忌。近一船犯兴阳三岛,杀钓采四人,又犯顺天金鳌岛,李良追捕一船,一船逃去,射杀者八人,生擒者二人。其一人供云:‘某等是荠浦居倭,逃船一人亦酋沙豆户人。’宜令责罚,以惩后来。国家使边将捕贼,得辄放之,似乎未便。南方防御甚虚疏,不可容贷,以增轻侮之心,请议诸大臣。
命议于曾经政丞及议政府。
11月2日
○己亥,太白昼见。
○尹弼商、卢思愼、鱼世谦、郑文炯、韩致亨、李克墩、卢公弼、尹孝孙、许琛议:“近日倭人侵侮,比旧益甚。沙豆亦居我土,犯禁非一,固当责诘。但自古待夷狄,不可一一用法,唯羁縻不失大体而已。今杀此二倭,非增国威,非戒后来,徒结怨耳。且诘责沙豆,则彼必曰:‘钓鱼而非贼也。’则终何以处置乎?莫如依前送付岛主,使自断之。且驰书谕之,并谕前日禁限约束,则彼必有以报答矣。然后观彼所为,随势处置为便。”李季仝议:“今遣还虏倭于本浦,使岛主任其处置,深得事宜。但倭性奸黠,不以为德,反以谓:‘朝鲜畏我,不敢加刑。’其于回答,必侮慢致辞曰:‘今此二人,不敢侵犯大国,自是钓鱼往来诸岛,边将邀功,虏杀殆尽,心甚惨病。’则其辱不细。今宜刑鞫,穷诘其深入作耗之状与户酋沙头知情与否,然后据其供辞,移书岛主,穷按沙豆之罪,俟其回答然后,更议遣还未晩。”王从弼商等议。
○尹弼商、鱼世谦、郑文炯、韩致亨议:“沈漹若如台谏所启,其心行可知,无可任处,改叙何如?”从之。
11月3日
○庚子,弘文馆博士李滋来复命,启所经各官守令不法,命其道敬差官崔汉源鞫之。
○尹弼商议:“闻户曹所启之辞,贡案不可不改。今观台谏之言,亦甚有理。臣受命,方开局磨链,未领其要,然观大体,但凡贡物,随土所产,一概分定,势难行也。如是则民之怨咨,不可谓必无。臣意,方今《实录》修撰、贡案详定,一时并举,似亦有弊。”卢思愼议:“国家经用,或多或少,随时有异。若旧案数与今时经费,多寡不同,则不得不变而通之。今若因循仍旧,凡所上贡之物,临时加取,无一定之法,则奸吏因缘作弊益甚矣。”愼承善议:“今观台谏所启:‘贡案不必加磨链,上自各陵祭享之需,下至诸君、翁主婚姻、第宅,亦皆有节,则贡案不必改,而国用自裕。’此语果然。”鱼世谦议:“大抵国家财赋,贵于节用,台谏之意在是,而恐未详知改定之本意。今非欲多取于民而侈用之,如祭享所入及供上之物,不可阙者,虽加定于民,是不得已耳。其馀常时经费,可以减省者,详定司临时启禀,量减元数,以省浮费。元案所载之数,或多或少,其多而积久者,各司减价斥卖;其少而阙供者,增价和买,或有年年引纳之弊,而不一改正,使无用之旧案,为经费不刊之法可乎?臣闻,近日特赐数下。此皆横看所不载,先朝所无之费也。此等事,令详定司及户曹,详议启定后,贡案横看,以次改正何如?”郑文炯议:“国家经费,载于横看。若依横看出纳,无别例之需,则不须汲汲改案以加收矣。姑令详定司及户曹,依横看磨链,其别例不足之物,详确以启何如?”韩致亨议:“台谏所启当然。详定所国用不足之物,磨链以启后,更议何如?”从致亨议。
○命义禁府鞫辽东解送漂流人金福等五人。
11月4日
○辛丑,贡案详定所堂上尹弼商、成俊、金应箕书启:
今观贡案详定事,减数必少,加数必多,民不被实惠矣。近年国家多事,费用不赀,故间或告匮。今则大事已毕,诸君、翁主几已出阁,用度渐省。若因此节用,不至匮乏,何必汲汲改定贡案乎?况定贡均然后,民无怨咨。今黄海、江原两道,皆过限未量田,姑待两道毕量田,均定贡赋,犹为未晩。请姑定详定,如国用不足,不得不加定,则令户曹磨链启达后,更议何如?
从之。
○司谏洪湜、掌令安瑭启:“昨教云:‘疑则勿任,任则勿疑。既委诠曹,何复疑之?’臣等以谓,殿下之于大臣,固当推诚不疑。然任铨曹者其用人,一出于公则可,一有私意间之则甄别不精,黜陟不公,高下任意,操弄威福,国家之治乱系焉。殿下安可以为,既委铨曹,而端拱渊默,无所可否,使之纵恣无忌乎?臣等恐有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之叹。朴楗以识理宰相,援引非例,妄冒上言,为子求恩,巧伺上旨,殿下特命换差,铨曹不据法取禀,即换名郡。若有问者,必曰:‘是特旨也。’使用人之失,归之于上,而己则免责矣。柳应龙亦宰相之子,超授七品,亦已滥矣。然则殿下推诚委任,而为铨曹者其用心行事,果能副殿下之言乎?又教云:‘尔等谓:“刘璟则门地寒微。”此言非矣。铨曹用人,各当其器,何用情之有?’臣等以为,铨曹必以刘璟换朴承焕之邑者,以璟之才,不合于安城,必换承焕然后,可能治之乎?不然则承焕之母在京中,年未七十,璟之母在杨州,年过七十。岂可坏法,以此易彼乎?臣等谓,璟则孤寒,承焕则世族,故铨曹之用情如是耳。且内侍府加设递儿事,臣等论之非一日,而殿下固拒不纳,抑何意欤?殿下为宦官,而坏递儿之法;为承焕、应龙,而坏用人之法。一举而两失,请勿留难,以从公论。”
11月5日
○壬寅,太白昼见。
11月7日
○甲辰,太白昼见。
○百官贺王生辰。
○掌令安瑭、献纳宋千喜启:“朴承焕事,昨已蒙允。但朴楗之诬饰,铨曹之用情,不可不鞫。”传曰:“此事非急,今日则但飮酒可也。”
11月8日
○乙巳,议政府启:“蔡允文以都摠府都事陞经历,今考来历则初以习读官拜都事,才个满,遽陞经历。无贤能、功劳而超擢至此,甚不可。惟议政府、六曹郞厅,个满例陞,允文请改正。国家取人者,将欲用之也。今权知官多沈滞,若待缺例迁,则有至十年不得受禄者,非徒有乖于取人之意,为权知者亦不胜其苦。祖宗朝有以散官六品登科,则例授六品实职。近以三馆员多缺,特令五品以下并属三馆,此则一时权宜也。请令该曹磨链,随散官高下,授六品实职。且祖宗朝中重试者,或加资,或实职,今三馆员中重试者四人,请依旧例,并令去官,使权知得陞。”从之。
11月9日
○丙午,受常参、朝启。承旨杨熙止启:“别监加波里犯罪配边时,赂押行驿子逃亡,罪斩待时,三覆。”王问左右,左议政鱼世谦曰:“旧法,勒令入居人外,犯罪徙边者虽逃,例不死。其后以一般徙民,不宜异法,皆置死律。”王曰:“律既如彼,其依律。”熙止又启:“春川居良女古音德,与奸夫谋杀本夫,罪凌迟处死,三覆。”王问左右,世谦曰:“初推时,言辞各异,至刑讯十九次乃服,似有可疑。”左赞成李克墩曰:“法,奸夫杀本夫,则其妻虽不知,亦当绞。今已服辜,当据法定罪,但未知其情耳。”世谦曰:“初奸时亦拒逆,势穷从之。此非和奸,情有可哀。”王曰:“若无谋杀之心,则何为应之乎?今已伏辜,其依律。”
○判中枢府事李克均启:“庆安一路,广州德丰驿元居三户,庆安驿元居五户,利川阿川驿元居三户,吾川驿元居五户,阴竹留春驿元居六户,骊州新津驿元居八户,杨花驿元居五户,安平驿元居三户。《大典》例录小路,而庆尚道安东都会进上,盈德别进上,皆由此路,倭人之行及英陵献官、执事络绎不绝。各驿立马者少,奔驰无暇,将不能支。前日受教内:‘凋残各驿,有助役正兵。’《续录》颁降后,并皆停罢。臣意,德丰、庆安、阿川、吾川、留春隶良寸道,杨花、新津、安平隶平丘道,庆安驿丞权罢为便。且倭人所经安平、新津、阿川、庆安、德丰依前受教,加助役正兵何如?且良才一路,佐赞、分行两驿凋弊尤甚。庆尚、忠淸两道进上及倭人使客连络,驿吏势不能当,则逃散不现,其苏复条件,令该曹磨链何如?且臣于道路,见甲山、三水入居者,携持老少,跋涉甚苦。况今永安道穷阴积雪,冱寒倍他,其未发本家者,许令明春入送。又抄出其户,以属残驿何如?”知事洪贵达曰:“臣顷者以英陵献官,往还骊州、广州,各驿凋弊,正如克均所启。大抵驿吏不得一日休息,凋残无怪。若不以时救之,终至于人物尽散,然后欲施苏复之策难矣。成宗朝臣启佐赞、分行两驿凋弊,命下兵曹议苏复。兵曹请各给富实入居十户,已有成命,未及施行,各道入居,命尽入甲山、三水,故两驿时未入一户。近臣复过两驿,凋弊倍旧。臣见察访问曰:‘前此驿路弊事,察访直启有例。两驿凋弊如此,何不启之?’察访曰:‘今不得尔。’又问曰:‘何不报监司?’察访曰:‘我则人微,监司事繁,虽报之,岂得施行?是若选有名朝士为察访,则则庶有为矣。’臣意亦以为然。前者以黄海道七站及京畿迎曙等路凋弊,择秩高有名朝士为察访,其后颇有苏复。今良才察访亦请择遣。”命议于大臣。尹弼商、卢思愼、鱼世谦、郑文炯、韩致亨、卢公弼、许琛、李淑瑊议:“分设驿丞、察访,《大典》所载,不可以一时之弊,轻易纷更。且三水、甲山,防御最紧,人物死亡殆尽,宜急徙民以实之,不宜分入各驿。但如克均所启,则不可不救。然诸驿皆有人马位田,又有奴婢助役,而独庆安一路凋弊尤甚,未知其由。其受弊之由,救弊之策,令其道观察使,备细访问,磨链启闻后,更议为便。洪贵达所启良才道察访,以秩高有名朝士差遣事,令铨曹便否磨链,施行何如?”从之。
○御经筵。
11月10日
○丁未,太白昼见。
○御经筵。知事洪贵达曰:“请于昼讲,读朝经筵所讲。”传曰:“卿为药房提调,知予证候。尚有是言,其不知者以为何如?”
○传曰:“后苑薄石输入军二百名,令兵曹急速定送。”
11月11日
○戊申,太白昼见。
○受朝参,御经筵。
○承政院启:“昨日命放金贵知。此人在成宗朝偸食御膳,其罪当死,特命全家徙边,上恩至重。今命放还,非徒废法,如此之类,皆有蒙宥之望,而无久住之计,边圉虚疏。”传曰:“国有大事,则卿等言之可也。如此小事,不必言也。”更启,不从。
11月12日
○己酉,太白昼见。受常参,御经筵。
○传于承政院曰:“柳子光所启减军额以救生民事,其议于曾经政丞及政府、六曹堂上。”郑文炯、韩致亨、李克墩、成俊、李世佐、尹孝孙、赵益贞、金悌臣、李季男、郑锡坚、李克圭议:“子光所启民弊,果有是也。祖宗朝屡常讲究,而不能救。成宗辛卯年间,以军士保丁不足,量减正兵以充之。前既减而今又减之,则其于军国大计何如?减兵之策,断不可施行。但军士代立,古无其法,故虽私相代替者,不得恣意征价。自立正兵代役之法,代役者托以役重,二朔之价,必准十五六匹,其准保者,尚难备给,况未准保者乎?正兵凡入番,而二朔相递,或连年番上,或间年番上,然则贫民将何以支乎?请依祖宗朝例,革代立之法,以杜滥征之源。且未准保者,令该曹抽出旅外正兵之保,为先充给。”申浚、洪贵达、朴崇质、金敬祖、郑眉寿、李昌臣议:“自古军额之多,未为国家利益。我国一自括民籍军之后,家无漏丁,以致兵弱农伤。臣等意谓,穷则变,变则通。此圣人陶甄一世,因时制宜之道也。不一变通,何以祛积弊?请令该曹,参考祖宗朝军额多少,量减其额。且初设旅外正兵,盖籍其额外馀丁,以备实数有阙,而充之也。今则别设其旅,随他番上,了无补阙之意,请除旅外正兵,以充旅内之阙。”卢公弼、许琛、李堪议:“大抵军额多,则父子兄弟各役其役,无有馀力,或失其业,诚如子光所启,然民之困穷,非独由于军额之多。但旅外正兵其数尚多,以此充其阙数,加年壮者,勿穷极搜括,以休其力。”朴安性、李陆议:“古云:‘兵贵精,不贵多。多而不精,不若少而精之为愈。’然前已再减,今又减之,则其存者几何?各官衙前不为不多,岂宜减军额,以益之乎?况入番之法,载在《大典》。若以此为频数而必疏之,则其一朔相递之水军,又何以处之乎?但作散别侍卫、甲士及军户馀丁,勿别作旅,或充户首,或充保人,则自然军户得以苏息。”安瑚议:“军额不可轻减,请疏其番,以休其力。”从公弼等议。
○执义李惟淸启:“敦宁府为议亲设。成宗朝郞厅个满,则其可任事者移叙,馀并改差,使相递除授,故远近族亲,均受其禄,请依旧章行之。”传曰:“知道。”
○下书于忠淸、全罗、庆尚道观察使曰:
道内风霜、水灾尤甚处,更审驰启。
○户曹判书朴崇质等启:
“今因献纳宋千喜所启,命本曹改议忠淸道灾伤以启。臣等以为,凡灾伤处,其道观察使及敬差官既已磨链,自今月初一日,开仓纳税。且去丙辰年用度米,四万馀石,而今岁上纳之数,不过三万馀石,不可改议。”
传曰:“已下书于各道,姑待回启。”
○临陂人朴仇叱同上言曰:
邻人金延孙曾奸臣妻,而反令其弟,诬告臣奸女子,致令巫女受讯杖而死。又夺臣家财黜之,不胜痛闷。
传曰:“此事关系纲常,其令敬差官李世英鞫之。”
○尹弼商议:“沈湄既已定罪,势难追改。然原其情,国丧一朔内,再度宰牛,非人臣所忍为也,而况方欲自明,以时推照律,恐或暧昧。”李克墩、尹孝孙议:“事在数年之前,更究得情为难。”传曰:“事涉可疑,其许通。”
11月13日
○庚戌,太白昼见。
○刑曹判书朴楗上状辞职曰:
臣以庸品,遭遇圣明,猥居六卿之列。罄竭心力,欲副隆委,而智虑浅短,加以衰耗,刑狱讼理,岂尽无冤?黾勉从事,于今三载,日夜兢惶,罔知攸措。窃念,狱讼失情,则伤和召感,皆由于此。臣日与左右僚佐,论议往复,未尝不致意,然臣之庸暗,安可必其事事中理乎?刑人、杀人,最是重事。臣自度不胜重任,其于物议何?伏愿递臣重任,置之闲地。
传曰:“闲官换差。”
11月14日
○辛亥,受常参、朝启。承旨杨熙止启:“徙民朴有昌在途逃亡,罪斩待时,三覆。”王问左右,左议政鱼世谦曰:“前日,徙民加波里逃亡,命依律,今亦当依律罪之。但欲率其妻入归,非欲永逃也。”王曰:“是惮于徙边,其依律断之。”熙止又启:“校书馆诸员朴元柱偸书册,计赃罪当斩,三覆。”世谦曰:“偸官物,情甚可憎。”刑曹参议郑眉寿曰:“元柱罪当死者,以盗仓库钱粮之律比之。所谓钱者,如金、银、铜、铁;所谓粮者,如米谷等物,书册非钱粮之例,以此律比之,恐不当也。”世谦曰:“凡仓库所藏,非特钱粮,而言钱粮者,举其大者耳。若盗丰储仓纸,则将何律以论之乎?”眉寿曰:“死罪至重,比律断之,似不当。”世谦曰:“虽盗重物,以为非钱粮,而不罪可乎?”王曰:“死罪非轻,其广考前例以启。”
○御经筵。
○以申浚为刑曹判书兼知经筵事,洪贵达工曹判书,丘致崐江原道观察使,南世周弘文馆应教,卢效愼庆尚左道水军节度使。
○平安道观察使郑敬祖驰启:“建州卫野人沈吾乙只与温下卫野人李时驴未切族,而时驴未乃兼司仆李玉三四寸亲。二人相语云:‘吾族类繁盛,几至二百馀户。顷者朝鲜宣谕官之来,三卫并蒙恩赐,而我辈独未蒙恩,一以憾慨,一以健羡。吾族亲李玉若来,吾辈亦当如彼。’野人金主成可云:‘戎虏卫名虽殊,率皆连族,凡所作为,无不相知。昔年高山里作贼者,三卫之人,而三卫指我辈为贼,可愧之甚。且大国已令童佥知再来三卫,审见道路形势,独于本卫,请送李玉,而至今不送,尤可恨也。”命示于曾经政丞及议政府。尹弼商议:“建州卫沈吾乙只等请遣李玉,其情未可知也。其曰:‘童佥知再来三卫。’之言,当答曰:‘童淸礼之遣,国家只以其兄切欲相见,故特许之耳,其道路、形势,国家何欲知之?汝辈之言误矣。汝等本不作贼,国家待之无疑,何嫌而有此言?’彼若更请,当曰:‘如此事,非我擅启。’权辞以对何如?”卢思愼议:“温下卫请送李玉,非一二度,且居吾近境。虽小部落,未可轻绝,其遣李玉便否,请令兵曹考例,熟议以启。”愼承善议:“遣李玉似可。累次求见,诚意恳至然后,可许也。”鱼世谦、韩致亨议:“温下卫族亲,自称二百馀户,其实难知。因小丑一时之请,轻遣使臣,以损威重,恐为未便。彼若更来,诚心恳请,令兵曹临时启禀,更议施行。”郑文炯议:“李玉请见事,兵曹已受教行移,伏惟上裁。”从世谦等议。
11月15日
○壬子,受朝贺,御经筵。讲至《殇帝纪》立博士十有四家,知事李克墩曰:“三代之时,六经之书,昭然如日中天。至秦始皇欲愚黔首,焚诗书百家语。汉高以马上得天下,不事诗书,武帝以雄才大略,表章六经,罢黜百家。其时惟董仲舒,亦能明其道,不计其功,正其谊,不谋其利。逮至赵宋隆兴,五星聚奎,周、程相继而出,至朱子,能发明其蕴奥微旨,六经之道,复明于世。臣之意以谓,汉立博士十有四家者,诚以圣学不明,未领其要而然耳。”至郑众封鄛鄕侯,侍讲官南宫璨曰:“古者宦官但授中使而已,至是时,郑众宠极封侯,宦官用权,自此始,而汉亡之兆萌矣。生乎汉之后者,可以鉴矣,而唐明皇以李辅国封王,终见窜逐,后世人主尤可鉴矣。”大司谏金永贞曰:“前者臣等奏疏,至今留中不下,未知发落。”不答。
○兵曹启:“卢效愼已经两界守令,多有经历,故拟水军节度使。今闻,碧团之战,以助战将,不能救援,至于败衄。其为人必㤼懦,不合边将,请改正。”传曰:“可。”
○判中枢府事李克均画庆尚右道地图以进曰:“左道地图,则成宗朝画进,而烧於崇文殿失火时,臣亦未尝藏本,故不悉其详。”传曰:“地图则予既观之矣。但其所启,不可以言语尽传,当面议而处之。”
○郑文炯、韩致亨、李克墩、成俊、李世佐、申浚、赵益贞、李季男、许琛、郑锡坚、金敬祖、李克圭、李淑瑊、李堪议:“四郞三郞不待岛主之令,擅受漂流人而去,于义果不可,其辞宜矣。虽带去,但给八人过海粮而已,其料米八十石、绵布一千匹,断不可许。今特送倭适来,令礼曹开说解送之意,劝令带去,以试其志,若许诺则岛主处赐物及过海粮之数,从略更议。”李陆议:“四郞三郞虽假岛主为辞,其实欲多得财物,以利己也。此倭既辞,则特送倭亦必辞之。辞之如此,而必欲益物以骄其志,窃以谓未可。当语之曰:‘汝以为难,则何必须汝解送?可留为吾民,亦可由中国以送也。’如此则彼必无辞受之,虽不受庸何伤?但当有以处之耳。”郑眉寿、李昌臣议:“漂流人解送辽东为便事,前议已启。”从眉寿等议。
○传曰:“京畿物膳生鲜,必以满尺封进,不无其弊。今后虽不满尺,许令封进。”
11月16日
○癸丑,太白昼见。
○受常参,御经筵。
○前日台谏上疏,至是乃下,其略曰:
自古阉寺之职,不过守门、传命、扫除之役耳。国家设递儿五十九,以给其禄,其未受禄者,皆给月俸、衣缠,待之之厚,无以复加。先王定制,不可轻改,岂意殿下不能遵守祖宗之旧而遽坏?臣等反复论请,累上封章,而日者教曰:“予岂以台谏之言为非乎?”此则殿下之明,已烛其是非,而留章数日,迟回顾惜,卒未能快从公论者,得非殿下之心有所蔽耶?殿下稀御经筵,不勤视事。朝臣之进见有时,所与朝夕燕游者,独有宦寺辈耳。戏慢、邪媚之态,日陈于前,使殿下好善、乐道之心不笃,而殿下于一念之间,未能撤其私邪之蔽、燕私之好,不能尽出于法度。故此辈得以揣摩上意,迷误圣听,以求恩泽,而殿下反宠昵之,遽坏成法,至使宰相,不得议其得失,侍从不得论其是非者何哉?往者雷震正殿,天戒丁宁。殿下于其时,修省恐惧,尽去玩好之具,求言从谏,天理蔼然。未几私意复萌,寝以懈弛,所令、所行又未能尽孚于公议,故物论哗然。迩者星文示变,时令不顺。上观天时,下揆人情,已有大可惧者矣。臣等闻,昔周宣王遇灾而惧,侧身修行,任贤、使能,王化复行。殿下克勤天戒之心,大懈于前日,揆之宣王侧身修行者,一何远哉?大抵宦寺善承迎主意,盗窃宠荣。势焰盛,权柄在手矣,祸人国家,可胜道哉?昔高丽氏五百年间,政治之可称者少,而惟不许宦寺参职一事,远过前代。堂堂盛朝,岂下于高丽,而崇长此辈,以至滋蔓哉?伏愿殿下,仰守成宪,俯循公议,亟收宦官递儿,以防其微。
不报。
○召李克均传曰:“观卿所进地图,多有不解处。欲于异日,令卿开说,使史官书之。”克均启:“此图甚大,不便御览。令画工改作小图何如?且左道地图,本义城县令李宗准所画,而宗准藏其本草,请令改图进之。”从之。
11月17日
○甲寅,御经筵。特进官李世佐曰:“日者三馆重试者,并令去官,然以七品陞六品可也,但以八品、九品超授六品不可,且凡加资不必陞职。至于本馆陞叙,如副正字,则授正字著作则授博士,何如?李宗灏经明、行修,以草茅知遇先朝,擢授承旨,未几转全罗监司。台谏驳宗灏成宗升遐之日婚其子,乃见罢,然宗灏若知之,岂忍为此事耶?自古有议贤能之法,如宗灏者久废不用,甚不可也。”尹弼商曰:“宗灏事,诚如世佐所启。”王曰:“果贤者,不可终弃,二事当收议。”世佐又启:“尹兴商以作散,经年未叙,上言诉冤。臣未知兴商之为人,人皆云可用者也。近者授掌乐佥正,台谏驳罢,是废弃前程,禁锢无异。”王曰:“叙用可也。”
○台谏启:“臣等论宦官递儿加设事,已逾旬月,而未蒙允可。宋琚犯私罪见罢,未经年叙用。沈湄以宰相,卒哭内宰牛,败常莫甚,人所共愤,而特命许通。此皆毁成法,累圣德。”不听。
11月18日
○乙卯,太白昼见。
○受常参,御经筵。执义李惟淸、献纳宋千喜曰:“内侍递儿,先王既酌定,殿下当谨守成宪。崇宠宦寺,古人所启。今者特设从六品、正五品递儿,其俸禄一年之费,年凶则可救一县之民。且宋琚初拜司勇,俄迁都事,升经历。虽未尝作散者,如此超陞,固为不可,况琚曾犯罪乎?沈湄虽宰相,一无知人也。其奴已承服,则忘哀食肉明矣。古人云:‘三细不宥。’请勿许通。”不从。
○召持平辛服义问曰:“尔前所启各浦不产物分定事,问于该曹则曰:‘无矣。’其何以启之?”对曰:“臣曾守咸平县,境内有临淄浦。水使责纳獐脯、鹿皮等物,万户分定水军,收合绵布买纳,其弊不赀,故启之。”命问于其道监司、水使。
○掌令安瑭、献纳宋千喜论启内侍递儿及宋琚、沈湄事,不听。
○司宪府劾艺文馆检阅辛世琏骂辱奉教郑承祖,罪当杖八十,王问曰:“乱臣贼子,虽甚可恶,然必分首从。今以陵辱上官,加律科断,无乃过乎?”司宪府启:“尊上官之风,四馆皆然,而世琏骂辱长官,士林所共愤,当用此律。”王曰:“只杖赎。”议政府启:“内侍递儿,台谏累日论启,尚且留难,愿快从。”王曰:“此非汉家郑众之例。”
11月19日
○丙辰,太白昼见。
○冬至。王率百官,行望阙礼,仍贺三大妃殿,进表里。御明政殿,受百官贺。
○执义李惟淸、司谏洪湜论启内侍递儿,宋琚、沈湄等事,不听。
○尹弼商议:“李宗灏事,臣于经筵已启,伏惟上裁。”卢思愼、郑文炯、韩致亨议:“宗灏所犯,非终身不可用之罪。且其为人,亦有才行,废弃实为可惜。”愼承善议:“成宗薨逝之日,凡有血气者,莫不哀恸。宗灏以识理宰相,若知之,则岂忍为其子取妇耶?久处散地,似为未便。”鱼世谦议:“李宗灏朋伴间皆以纯正目之,岂以一眚,终弃不收哉?且宰相属散者,不经年叙用事,载在《大典》,是在圣鉴。”从思愼等议。
○尹弼商、卢思愼、愼承善、郑文炯议:“以三馆中重试者,既已加资,岂可越品超陞?仍旧为便。”鱼世谦议:“重试入格,犹滞三馆者,只三人。一则博士,一则著作,一则正字,阶皆六品。在前例,虽权知,升授准职,况此三人,其去官不远,非权知之比,而独未蒙重试之功,似违旧例。若于本馆,升一等迁叙,则坐上之人,不能迁转,又有无罪沈滞之患,此非《大典》以次陞之意。今将重试三人,依前例去官,则国家不遗重试之才,坐上人无沈滞之患,权知等叙用之路稍开。如此三者皆通,而无碍矣。”韩致亨议:“重试人祖宗朝优待之。去榜中重试,在三馆者,不过三四人,从散官去官何如?”从弼商等议。
11月20日
○丁巳,大司宪李諿、大司谏金永贞论启内侍递儿及宋琚等事,又启:“史官与台谏同,辛世琏,骂辱上官,士风不美。不宜进退上前,秉笔书美恶,请罢黜。且李宗灏以其有才行命叙,然其才则未知,所谓行则扫地矣。前教云:‘宗灏等与禽兽无异。’今乃命叙何也?沈湄既定罪录安,请勿许通。”不听。更启:“递儿及宋琚事,坏法之大者也。世琏事,有关风俗。宗灏及湄事,皆系干纲常。夫法令也,风俗也,纲常也,皆人主所当扶持,而御下者也。若人主先自坏之,则群下何所观感,而惩创乎?”传曰:“内侍数多,不得已加递儿耳。湄乃昭宪王后父温之奉祀孙也。已议于宰相,而许通矣。宗灏事亦议之,皆曰可用,故特命叙之。宋琚其降授本职,世琏事不允。”更启:“内侍任事处,比前日有减。人主初政,当以任贤、恤民为先务。其无功食禄者,皆当汰去,不宜为宦寺增禄俸也。湄虽奉温祀,温既得罪于先朝,湄又败常于今日,岂可特宥?虽有教削案,不敢奉教。宋琚作散,未经二年,虽都事,亦不可授也。宗灏在成宗朝为承旨,其受恩宠,倍于他人,尤不当如是也。世琏之为人,不宜滥居淸班。”传曰:“世琏其递之,馀不听。”世琏为人便捷儇利,宰相常爱护之。以此益骄傲见败。
○礼曹启:“遣郞厅问对马岛特送藤原国幸曰:‘琉球国标来人,汝可带去,转送其国乎?’答曰:‘不禀岛主,擅便带去,吾何敢焉?国家,通谕岛主,岛主若许,则敢不唯命。且本岛与琉球国不通久矣。计水程一年半,方到国都,往返可三年矣。’今将何以处之?”传曰:“更议以启。”
○议政府启宦寺递儿不可加设,不听
11月21日
○戊午,御经筵。司谏洪湜、持平辛服义启:“自古宠任宦寺,未有不至危亡者,至于唐其祸惨矣。先儒云:‘宦寺之祸,始于明皇,成于德宗,极于昭宗。’明皇岂意其祸极于昭宗乎?今为宦寺,加设递儿,安知后日不为昭宗之祸哉?请为国家远惠,防微杜渐。沈湄事,虽议大臣,而议不纯一。以事在于疑,特命许通。大抵陈诉者,谋免其罪,构辞巧饰,何可轻信许通乎?李宗灏不可叙用,宋琚不可陞叙。”不听。
11月22日
○己未,御经筵。大司宪李諿、大司谏金永贞论启:“内侍递儿,不宜加设,李宗灏大节已亏,不宜叙用。”不答。
○台谏上疏,论内侍递儿及沈湄、李宗灏事,御书其尾曰:
予岂不知公论所在?然势不得已也。
11月23日
○庚申,台谏合司论启内侍递儿及沈湄、李宗灏事,不听。
○赐酒肴及虎皮、鹿皮、角弓等物于承政院曰:“今日庚申也。其共守夜,为戏以赌之。”大司宪李諿等启:“人君无戏事,守申之戏,闾巷豪侠儿所尚也。今令承政院效之,禁中非戏游之地,近臣非赌博之类,请命停之。”不听。
11月24日
○辛酉,台谏合司启宦寺递儿及沈湄、宗灏事,不听。
○先是,因雷变,下教求言。丹城训导宋献仝上疏,凡十七条。其一,请依中朝,不许宦官娶妻妾。王初欲拿来诘问,因承政院之启,令给马上送,是日献仝诣阙。王问曰:“自祖宗朝,宦官有妻妾。汝今言何也?”献仝书启:
宦官妻妾幽闭,积怨伤和,或至失行,有累盛治。故臣于前日,陈言及之。
传曰:“宦官妻妾失行者,汝其悉陈欤?”献仝对曰:“宦寺之妻失行者,臣未尝闻。但李存命之妾,曾居陕川,私通书员产儿,今留养奴家矣。”传曰:“此事已于成宗朝事觉坐罪。其他汝亦知否?”献仝对曰:“此外无所闻。”王不问遣还。
11月25日
○壬戌,王进宴于三大妃殿,命馈宗宰二品以上、实录厅、弘文馆、六曹堂上、台谏、承政院、艺文馆、入直诸将于明政殿庭。
○传曰:“明日欲献三殿,绵布三百五十匹、正布二百匹入内。”
○台谏上疏,论内侍递儿不宜加设及沈湄、李宗灏事,留中不报。
11月27日
○甲子,下台谏疏,台谏启:“往日上疏,留中五六日不报。今又上疏,至三四日乃下,而终不允。是殿下必以臣等所启为厌也。”传曰:“递儿事,吏曹考启后,当发落。”更启:“递儿事,臣等当待命。湄及宗灏事,请闻发落。”不报。下御书:
予,累日不听递儿事,非崇宠宦寺。今者,多有权设处,有仕而无禄,则谁肯服劳?君非宦官,罔使,故不纳卿等之言。予更思之,为宦寺轻改旧章,实害于政。勉从卿等恳悃之言,速退其司,以断词讼,使无冤郁之民。
諿等更启:“宦寺事,今蒙允兪,不胜欣抃。固欲退去治事,但沈湄不可改案,宗灏不可叙用。”不听。
○庆尚右道兵马节度使李居仁、水军节度使卞宗仁驰启云:“今月二十一日,荠浦居倭里中火烧,烟焰涨天。佥节制使朴衡武、熊川县监柳泾等,领兵驰到欲救火,见倭人各持兵器乃止,使人问之,则不直说,但云:‘事毕后,当亲进细告。’日落时,三甫罗汝文等三十馀人来告:‘当斩有罪人。’衡武等答曰:‘任汝为之。’三甫罗汝文等还去。已而,盛种等五十馀人将倭头九级,生擒三人,跲阵前斩之,仍付书契二通,其一则乃岛主宗杙盛赠衡武等书。其略曰:‘去九月,荠浦居十一人,以钓鱼出浦,久不还。十月中旬,得出浦者三人问之,则答曰:“为风波所漂,舣船于界限之外,官吏以无射官,击杀八人,吾辈仅免而来。”宗盛者遣急船以闻。予念,不带射官,罪固难逃。此事若上达,必烦诏责,玆令宗盛悉搜索显戮,以惩后来。自今带射官之船,偶为风波所激,漂到不意之处,为官吏枉杀,则予当诉冤。’”
11月28日
○乙丑,台谏论启李宗灏、沈湄事,不听。
11月29日
○丙寅,太白昼见。
○百官贺王妃生辰。
○台谏上疏,略曰:
日者许通沈湄,而坏纲常之道;叙用宗灏,而释不忠之罪。殿下之坏法乱纪,何至于此极乎?臣等伏阁论执,迄未蒙允,不胜痛心。夫人之异于禽兽者,以其有纲常也。人而无此,则冠裳而禽犊矣。沈湄性本狂愚,一无知人也。但以戚里,位至乘轩。当国恤,忘哀宰牛,与禽兽何择?刑官之推鞫录案,固已当其罪矣。若曰:“时推录案,事涉暧昧。”则败常之罪,谁肯随问猝服乎?律有据证定罪之法。辞证已明,则其书名废锢,何足怪哉?若曰以议亲则律有十恶之罪,不在八议之内。岂可以此而许通乎?李宗灏以草茅贱士,出身科第,位至二品。成宗擢拔之恩,糜粉难报也。当升遐之日,敢行醮子之礼,其不忠之罪,固当废弃终身矣。若谓宰相皆曰可用,则是亦宗灏之徒耳。夫君亲一也。岂有为人臣子,而推荐不忠之臣子于君父乎?《书》曰:“称非其人,惟尔不任。”今之宰相,当受不任之责矣。乌可徇其谬举,而遽命叙用乎?伏愿殿下,虚怀听纳,亟收成命。
不听。
11月30日
○丁卯,太白昼见。
○王御仁政殿,受功臣仲朔宴。
○大司宪李諿、大司谏金永贞等启:“节义之崇与不崇,系国家安危。西汉之季,王莽以斗筲之才,得以攘臂神器者,以士大夫重利禄,而乏节义也。东都之末,曹操以鬼蜮之雄,不敢染指汉鼎者,亦以士大夫崇节义,而薄利禄也。日者沈湄、宗灏,国家论以无臣子之节,或录案废锢,或摈而不用,其所以砺节义、正士习、扶名教者至矣。未几复命许通叙用,臣等恐士大夫随风而靡,区区之节义,复不能守,风俗衰陋,耻尚失所,而国非其国矣。”不听。
十二月
12月1日
○戊辰朔,御经筵。讲至汉文帝朕为守财尔,岂得妄用?领事鱼世谦曰:“以天下之大,四海之富,苟所欲为,有何不得?然且节俭如是,愿殿下以文帝为法。”持平朴召荣、献纳宋千喜论沈湄、宗灏事,不听。
12月2日
○己巳,幸慕华馆阅武。
○大司宪李諿、大司谏金永贞等上疏曰:
殿下初膺大宝,君临黎庶,固当为国家扶纲常,为生民立人极。如有弃礼义、捐廉耻,以亏臣子之节者,则必罚而无赦,以正四方之耳目可也,不宜有所宽贷,以伤治化。宗灏特蒙成庙擢拔,再任喉舌。沈湄夤缘戚里,滥叨宰枢。斯二人虽捐躬,不足以报罔极之恩,而天崩之日,冒哀醮子;卒哭之内,宰牛食肉,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臣等尝闻,成庙登遐之后,盗在赦列者,相聚而哭;三浦倭奴,争撤鱼梁,彼尚感戴哀慕如此,况士大夫乎?斯二人者,名为大夫,乃反如是,同朝臣僚,皆切齿唾骂,羞与为伍。录案废弃,物论犹未快,殿下反欲贳之,释纲常之罪,除已录之案?
不报。
12月3日
○庚午,台谏合司论沈湄、宗灏事,不听,以不能尽言责,遂辞职,不听。
12月4日
○辛未,前此,行司直河淑溥辞归鄕里。王知其淸简廉谨,下书褒美,仍命召,超授高品。
○台谏论沈湄、李宗灏事,不听,又辞职。
12月5日
○壬申,鱼世谦议:“对马岛主为国家诛贼倭,以效忠勤,其意可嘉,例加褒美。其从岛主之令,战至死伤者及延烧其家者,亦当收恤。”从之。
12月6日
○癸酉,命召台谏复职。台谏启:“所论二事,所系甚重,臣等终不得不言,以尽其责,而殿下亦不可不从,以快公论。”不听。台谏又辞职。
12月7日
○甲戌,庭试文臣于仁政殿。
○召台谏复职。令执义李惟淸以赴试,惟淸等启:“臣等方论大事,何暇制述?”传曰:“其勿更言,赴试。”
○台谏论沈湄、李宗灏事,不听,又辞职。
○同知中枢府事李朝阳书启:
臣为北道节度使,观稳城镇人民逃散,军额日减,其逃散之故有三。其一,军额多而保人未充。其二,贷公债者逃亡身死,则征诸一族、三邻。其三,库内亏欠谷物,分征官吏、库子,贫不能纳,亦征诸三邻、一族。以此之故,流亡殆尽。臣意,军有定额,不减元数,则保人难以元给。但各年未纳公债蠲减,以本营所储会计不录绵布买谷,则庶可充数。且逃亡人杂在邻镇,其本身重论,则已散者怀惠而自还,未散者畏法而安业。
命下兵曹。
12月8日
○乙亥,文臣庭试,校理南宫璨居首,注书李希舜居次。命加璨一资,给希舜儿马。
12月9日
○丙子,正言郭宗蕃书启:
自生民以来,君臣、父子之伦,赖以不坠者纲常耳。祖宗朝每于颁赦,关系纲常,虽小不释,人皆知纲常之重,不敢犯分。殿下即位以来,罪犯纲常者,并皆赦宥。成宗二十六年扶植纲常之功,尽毁于殿下之数年。今沈湄、宗灏罪在不赦,而特命许通叙用,臣念至于此,不胜痛心。
不听。正言朴权启:“人之所以为人,以其有人伦也。今沈湄、宗灏自绝人伦,是非人类也。殿下必欲录用何也?且台谏不可一日无也,而累日不召,是殿下惮于直言也。”不听。命召台谏复职。大司宪李諿、大司谏金永贞等启:“沈湄既以败常录案;而今命削案,宗灏既以不忠受罪,而今命叙用,是殿下之命令不一也。命令不一,而纲常堕地,则国事将日非矣。”不听,又辞职。
○传于承政院曰:“其令攸司,搜访尹起畎及申氏内外族属,具录姓名以启。”
12月10日
○丁丑,大司宪李諿、大司谏金永贞等书启:
殿下教曰:“汝等所言,非徒可笑于今时,后世如有超出之人,亦必笑之矣。”臣等待罪言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乃其职也。今劾沈湄、宗灏等败常、不忠之罪,累旬伏阁,不见采纳,是失其职也。失其职而冒居不避,义所未安,故敢恳辞再三,辄命就职,臣等进退,实为狼狈。假有超出之人,生于后世,非独笑臣等不得其言,而苟容不退,亦笑殿下徇私意、排公论,而不恤纲常之坏矣。臣等所论,皆系于人伦,合于义理,岂有外人伦、悖义理,而超出者乎?如释氏之类,以无父、无君之教,鼓张一世,自以为超出者,则必笑臣等之区区争是非也。臣等闻,臣之事君,犹子之事父。今有人焉,持父之服,而宰牛食肉;闻父之丧,而宴飮婚娶,则谓之人子可乎?以此推之,沈湄、宗灏之为人,其不可许通、叙用也决矣。管子曰:“礼义廉耻,谓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贾生曰:“上设礼义廉耻,以遇其臣,臣不以节行报其上者,则非人类也。”此辈固非人类,岂复见用于世乎?夫上开一源,下生百端。此辈若复见用,则凡四方不忠、无行之徒,皆连茹而进,孰不外饰事君之礼,而内怀背上之心哉?然则国家其能长治久安乎?三纲不正,四维不张,天命、人心去就离合之几,实在于此,甚可惧也。殿下何惜此辈,而不顾祖宗百年之基业乎?臣等反复论执,非不详且尽也,而殿下固拒不纳,臣等固知其由矣。岂不以大臣之议,倚以为重,而成命颁下已久,势难还收乎?夫事有是非,理有曲直。据大臣之议,参臣等之论,则事理孰是孰非?《易》曰:“不远复,无祗悔。”《书》曰:“后从谏则圣。”伏愿殿下,快从公论,亟收成命,则所谓不远之复,从谏之圣,殿下兼有之矣。
不听,辞职。
12月11日
○戊寅,命入倭金三十斤。
○命召台谏复职。
○台谏论沈湄、李宗灏事,不听,又辞职。
○以洪贵达为工曹判书,李永蕡庆尚左道水军节度使。
12月12日
○己卯,先是,丹城训导宋献仝因灾变上疏十七条,其一条曰:
孀妇改嫁之禁,欲崇节义,而尚廉耻也。然飮食男女,人之大欲,故男子生而愿为之有室,女子生而愿为之有家。此有生之初,人情之所固有,而不能止之者也。且妇人有三从之义,在家从父,适人从夫,夫死从子。即《礼经》之教也,然或有三日而为孀者,期月而为孀者,或年至二十、三十而为孀者,终能守贞节,如共姜、曹氏则已矣,无父母兄弟,又无其子,或为行露之所沾,或为逾墙之所胁,终失素节,往往而是。请妇女年三十以下,无子女为孀者,皆许改嫁,以遂生生之计。
命议于政府、六曹。尹弼商议:“《大典》所载,不可轻改。成宗之教,洋洋盈耳,臣不敢擅便。”卢思愼、愼承善、韩致亨议:“《大典》法,不可轻易纷更。”鱼世谦、成俊、李克墩、柳轾、李世佐、尹孝孙、卢公弼、许琛、李陆、李淑瑊、李堪议:“《大典》之法,非禁再嫁也,但其所生,不得叙显职耳。然士族皆欲其子孙通仕路,不坠家声耳。此法一立,谁肯娶再嫁女,以锢其所生,甘为庶民乎?故年少寡女,世多有之。当初议诸廷臣,皆对以‘幼年寡居,生理甚难。’非不曲尽其情,先王犹断自宸衷,载之《大典》,垂之于后,所以劝节义、正风俗也,今不可轻改。”郑文炯议:“年少寡妇,独居失节,败常乱俗,或伤和召灾,正如宋献仝陈言,请依律文及祖宗朝古例施行,使无怨女。”朴安性、金悌臣、金敬祖、安瑚议:“王蠋曰:‘烈女不更二夫。’盖妇人之义,从一而终。国家前此三嫁之女,录于恣女案,其子孙不叙淸要之职。今《大典》再嫁子孙,勿叙东西班之法,所以重节义,而不禁之禁也。然年少寡妇,无父母兄弟之托,而零丁孤苦,抱怨老死,岂无感召?或有迫于穷困,流离失所,污行毁节,而士族即为庶人,则求以全节,而反以毁之,不可不变通,而救之也。依祖宗朝旧例,再嫁女子孙,淸要职外,许通仕路。”申浚议:“再嫁女子孙,勿叙东西班之法,虽非祖宗旧典,专以崇奖节义,砥砺风教也,而载之《大典》。今以一人陈言,似难更改。第念,国家典章,必使流通无弊,然后永为遵守。脱有孀妇或迫于父兄、宗族,或出于饥寒、困穷,以至再嫁,而所生之人,有贤能可用者,于东于西,俱不见叙,则臣恐此法终为不通,须使更张,乃可无弊矣。”洪贵达、赵益贞议:“妇人从一而终,固其道也。《大典》再嫁之禁,所以砺节义也。法非不美,弊复有之。古之人,二十而嫁,或二十三年而嫁。今之士族家嫁其女,率于十岁以前,其或晩婚,犹在二十岁之前。嫁而有一二年而寡者,有三四年而寡者,未及古之当嫁之年,已作未亡人之身。其父母、亲戚爱惜家风,不使再适,为士者亦虑其子孙之锢,不肯娶孀女。此所以多怨旷之女,伤和召灾,未必不由于此。间有不胜情欲,自失其节,或为强暴所污,累其家世者多。始则求以砺节义,其终毁节义者,未必不由于此。有甚可矜者,只有一女而寡者,拘于法,不改嫁则其父母之后,自此遂绝,岂不痛哉?烈女、节妇世不多得,间或有之,则国家固宜褒奖,以劝其馀。若必人人而责其有柏舟之节,则臣等恐未可必得,而其弊反有如上所云。此法祖宗朝所未有,成宗断自宸衷而立之,特欲激砺人心尔,其时廷臣皆以为不可。今之议者,有言不可改者,特以轻变《大典》为未可尔,非谓法之无弊也。《周书》曰:‘道有升降,政由俗革。’臣等意窃谓,变而通之,无妨也。”朴崇质、李克圭议:“再嫁所生,许通仕路,祖宗朝旧例。献仝陈言,意亦可采。虽云《大典》所载,随时变通,实合时宜。”李季男、郑眉寿议:“我国家秉节义、礼教,而再嫁之事,尚袭前朝弊风,故士族之家,非独再嫁,或至于三。成宗欲正风俗,其子孙勿叙东西班,其重崇节义、整顿风俗至矣。今不可从浮薄之论,改先王美法。”郑锡坚议:“谨按,朱文公《小学》书,或问:‘孀妇于理似不可取,如何?’伊川先生曰:‘然。凡娶所以配身也。若娶失节者以配身,是已失节也。’又问:‘或有孤孀,贫穷无托者,可再嫁否?’曰:‘只是怕寒饿死,故有是说,然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释之者曰:‘取妇共承宗庙,以传嗣续。若娶失节者为配,则与己之失节同矣。其失节极大云者,失身再嫁,中心羞愧,无以自立于天地之间,虽生何益哉?’前朝时,大伦不明,凡士女再嫁,不以为怪,至适三夫者有之,而其三适子孙,不通仕路之法,始自前朝。在我祖宗朝,一新污俗,崇重节义,故再嫁者人皆鄙之,而子孙仕路有不禁焉。我成宗特以明伦为重,出自宸衷,再嫁子孙勿叙之法,并录《大典》。其时禀定,大臣献议曰:‘如此则早寡者,以累及子孙为耻,未能改嫁,而私污失节者必多,请勿载《大典》。’成宗不允曰:‘后王虽或改之,予不可不立。’今献仝之言,虽老于世故,然朱熹、程颐光明正大之论既如彼,而《大典》只云:‘子孙勿叙东西班职。’更无再嫁之禁。其不以失节为极大者,亦能自处矣,有何害政之大?先王重人伦大节,宸断定法,欲使圣子神孙继述万世,而三年谅阴之馀,遽因一书生之言,下议成宪改否,臣以为不可。”李昌臣议:“妇之从夫,终身不改,臣之事君,有死无二,此人道之大伦也。五代大臣冯道,国灭君亡,则又事他姓,若逆旅之视过客。虽宠冠三师,历相五朝,自称长乐老,先儒交讥,称为卖国之奸,何则,大节已亏故也。有妇人于此,少寡无子,诚可哀恸。若再适于人,庶有生理,然以义揆之,则亦女中一冯道也,何面目立于天地间乎?昔曺文叔妻名令女,少寡无子。其父怜之,欲再嫁,令女曰:‘禽兽之行,吾岂为乎?’断发焉,截耳焉,断鼻焉,誓死却之。至今千载之下,闻者澟然敛衽。或问于伊川先生曰:‘有孤孀,贫穷无托者,可再嫁否?’曰:‘只是后世,怕寒饿死,故有是说,然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臣以为,虽圣人复起,不易斯言。我成宗大王以天纵之圣,知节义乃国家之元气,故录忠臣之后,擢孝行之人,旌节妇之门,其砥砺一世如此,犹虑王纲坠地,当删定《大典》时,下列圣未发之教乃曰:‘失行妇女及再嫁女所生,勿叙东西班职。’盖恶其亲之失节,而不欲污蔑朝班也,其扶植纲常,挽回世道之意至矣。以此防民,犹士族妇女再适者,比比有之,其主婚家长,不抵于罪,然则再适者,亦未尝苛禁也,又何必立法以劝之哉?宋献仝之言曰:‘或为逾垣之所胁,而终失素节者,夫岂万万?’臣愚以谓不然。昔王凝以虢州参军,卒于官。凝家素贫,其妻李氏过开封,止于旅舍,主人不纳。李氏顾天已暮,不肯去,主人牵其臂出之。李氏恸哭曰:‘我为妇人,不能守节,而此手为人所执耶?’即引斧自断其臂。如有李氏之节者,孰能逾垣而胁之?其或见胁于逾垣之人,而失节者,特一淫妇也,在所痛绳以法也。大匠不为拙工改废绳墨,帝王岂宜为一淫妇,轻改不刊之典乎?我殿下以圣继圣,四方万姓,拭目望治之日,未闻崇奖节义之教,播告中外,而遽因一人无稽之言,大开妇人失节之门,则有累风化,岂浅浅哉?”从弼商议。
○议政府启:“今闻,命入倭金三十斤。黄金非本国所产,不宜滥费,请闻殿下所用之处。”传曰:“诸君吉礼,有恩赐旧例,而内帑无所储,故命入之,非滥赐寺刹也。今以卿等之言,减十斤。”
12月13日
○庚辰,命召台谏复职。台谏论启沈湄、李宗灏等事,不听。更启,传曰:“沈湄事不允,宗灏则姑勿叙用。”台谏更启沈湄事,不听,又辞职。
12月14日
○辛巳,大司谏金永贞、执义李惟淸启沈湄事,不听。更启:“古昔帝王之用法,亲疏如一,故人不得以犯之。今者殿下以外戚之故,许通沈湄,是以私意挠法也。臣等恐殿下之法,将不见信于民,而民自轻犯,其流之弊,不可胜救矣。”不听,辞职。
12月15日
○壬午,受朝贺。传曰:“经筵不可无台谏,命召复职。”
○御经筵。大司宪李諿启:“台谏治事之日少,伏阁之日多,外人以为何如也?其必谓殿下厌苦台谏之言耳。古云:‘从谏弗咈,舍己从人。’人君之德,以从谏为美也,愿殿下快从公论。”正言朴权启沈湄事,王不答。
○台谏辞职。
○命召台谏复职。台谏论启,不听,又辞职。
12月16日
○癸未,月食。
○传于政院曰:“有云士族於乙于同作诗,然乎?其时推案入内。”承旨等启:“於乙于同乃朴元昌之女,以淫行伏诛。所谓《诗》,乃奸夫方山守所作。如此污秽之事,不宜上览。”传曰:“勿入。”承旨更启:“此事非如民间疾苦、稼穑之类,书筵、经筵必无启之者,殿下何从得闻?必有上达者,请闻之。”传曰:“予于成宗朝已知此事,今日偶尔记忆尔。凡予所意,卿等必欲尽知其由,有似推问,甚不可。”承旨等启:“闾阎间污秽事,若有上达者,则当治不恭之罪。”
12月17日
○甲申,御经筵,讲《纲目》汉《安帝纪》。王问曰:“帝之废太子非乎?”侍讲官南宫璨曰:“此帝之大失处也。自此汉业遂衰。”领事卢思愼曰:“自古废太子,以致祸乱者,非独安帝也。晋献公、晋惠帝皆废嫡嗣,以致其乱。”璨曰:“秦始皇废扶苏,竟致覆亡之祸。是皆前古可鉴之迹也。”特进官李克均曰:“太宗废让宁,而立世宗,不得已而然也。嫡嗣无大过,不可轻议废置。”大司宪李諿言沈湄事,王不答。
○命召台谏复职。大司谏金永贞、执义李惟淸等启:“臣等不堪其任,就职实难。”又辞职。
12月18日
○乙酉,受常参,御经筵。侍讲官金诠启:“台谏不可一日无也,而近日经筵累不入侍,以殿下不听其言也。成宗朝台谏辞职,虽夜必留门召之。今则虽经日不命召,是台谏具位而已。当天崩之日,虽闾巷无知小民,莫不哀号失措,而湄以至亲,宰杀牛畜于卒哭之内,不忠之罪,无所逃矣。国家赃吏、败常并录案者,所以砺节义也。固不可轻易抹之也。”检讨官姜澂亦论之,王不答。
○大司谏金永贞、执义李惟淸等承召更启,不听。
○夜,元子生。
12月19日
○丙戌,百官以权停例陈贺,颁赦。
12月20日
○丁亥,义禁府启:“柳承阳假托梦感,诈饰妖言,冒滥上疏,罪当死。已奏三覆,谨取旨。”传曰:“其免死。”
○大司谏金永贞、执义李惟淸启:“沈湄录案,终不可抹。若不听纳,请递臣等之职。”不听。
12月21日
○己丑,赐实录厅摠裁官愼承善、鱼世谦鞍具马一匹,表里一袭,段子一匹,堂上李克墩、柳洵、洪贵达、尹孝孙、安琛、许琛、赵益贞、李陆、申从濩鞍具马一匹,表里一袭,卢公弼、金悌臣儿马一匹,郞厅表沿沫、金寿童、李承健、李琚、李均、权柱儿马一匹,鄕表里一袭,李达善、南世聃、李守恭、姜景叙、金诠、李世英、许諿、李继福、李惟淸、李宜茂、孙蕃、南宫璨、李颗、孙澍、任由谦、李懿孙、张顺孙、金三俊、郑光弼、郑承祖、成重淹、姜德裕、郑希良、权五纪、李幼宁、李㙉、金千龄、辛世琏、宋钦、曺致虞、权均、奇楮、申澄、权达手、李希舜各加一资,杨熙止、崔溥、申公济、南衮、韩世桓、成希哲、权敏手、李宽、姜澂、李穆、李滋、柳希渚鄕表里一袭,该启承旨金应箕、姜龟孙、李仁亨、愼守勤、郑光世儿马一匹,依《世祖实录》例,随其仕日久近,论赏有差。
12月25日
○壬辰,命加洪贵达、愼守勤、金兴守、河宗海、金孝江、朴成林各一资。
○大司谏金永贞、执义李惟淸等论启沈湄事,正言郭宗蕃亦论之,不听。传于台谏曰:“今内药房论赏,亦谓太过耶?”永贞等启:“元子诞生,实是莫大之庆。然已加百官阶,不必又加也。大臣加资,当以贤以德,而不宜以微功也。”传曰:“初问之者意,卿等亦必谓当如是也,今卿等之言如此,是非予之臣也。罪不容诛,当被极刑。”永贞等书启:
元子诞生,实宗社之福,一国臣民,孰不喜庆?殿下大赦中外,又加百官阶,阶穷者代加,圣恩洪大,天地莫量。今又论赏药房,各加一资,臣等意以为,护产既是例事,又臣子职分当为,不可以别有功劳,而叠加资级也。若以为,少有功劳,则只赏赐可也,况宰相阶级,当以贤以德,岂可以此,而为之加阶乎?故臣等据大体论启,而殿下教曰:“当被极刑。”臣等备员台谏,罪至当诛,不可就职,请避
传曰:“予所以而问之者,意必卿等言,亦如予心,而今所言如是,故予亦答之如是,卿其惮予言耶?其勿更启。今之恩数,以有大庆也。虽翻天改地,亦不可听。”永贞等更启:“人主发言不易,若发一言,则书诸史策,传之万世。今殿下教臣等如此,就职固难。”大司宪李諿启:“臣意亦谓,虽有大庆,爵赏不宜滥也。”传曰:“在平时,如是施恩,则谓之猥滥亦可,今则为国本而然也。卿等若惜资级,则宁无国本可矣,若以国本为不可无,则资级不足惜也。此事书之史策,使后世谓予为国本滥加恩数,予不惧矣。今递卿职可也,治卿罪可也,而今姑不然,其勿更启。”永贞等启:“臣等备员台谏,而上教至云:‘治罪亦可也。’就职实难,请递臣等之职。”諿启:“臣所启,亦与永贞等同,而上教如此,臣亦请避。”不听。
○传曰:“前日功臣及嫡长,曾受加资而见夺者,今百官加,可亲授。”
12月26日
○癸巳,大司宪李諿、大司谏金永贞等合司书启:
天佑大东,元子诞生,实宗社无疆之休。虽穷巷细民,犹知喜庆,况臣等职在侍从之列,岂不知庆?但爵赏名器,人君之所以待贤能也,不可轻以与人也。今者药房提调及内医内官,以护产微劳,滥授资级,考之旧例,亦无如此。且前日仲朔宴加资,改正人员有浊乱朝政者,又有贪婪狂悖者。其时台谏方伏阁廷争,而电震正殿,示谴丁宁,殿下克谨天戒,并令改正。曾未数月,更令亲授百官加,岂人君应天以实之诚耶?《易》曰:“开国承家,小人勿用。”今元子诞生,此实承家之会,莫大之庆也。殿下欲使国本重而宗社宁,当招俊乂,列庶位,以遗后人可也。安敢引用此辈,以开后日误国之端乎?且沈湄之罪,在所不赦。臣等逾月诤论,未蒙允可,不胜痛心。伏愿亟收成命,以彰从谏之明。
不听。諿等更论启,传曰:“卿等云:‘应天以实。’予意以谓,人之所欲,天必从之。今此庆事,天乃默佑而然也。”諿等更启:“今天永锡祚胤,天之眷佑,固可知矣。然滥加恩数于无功、不正之人,岂合天心乎?此殿下之应天不以实也。大抵过喜则僭赏,过怒则滥罚,人君不可轻以喜怒,而过为赏罚也。今者元子诞生,是诚臣民之幸,宗社之福,然恩数不可如是僭也。药房虽有微劳,赏赐可也,岂可滥授阶级?功臣嫡长加资改正人,皆凶邪、不正之徒,而诿以庆事,并许加资。前日之改正,以谨天戒也则今日之还授,乃以慢天戒也。况値有庆之日,不必汲汲施恩于凶邪、不正之人也。此辈何关于庆事,而是崇、是长乎?此皆出于殿下之过喜,不可不改正也。沈湄不可许通事,臣等逾月论执,尚未蒙允,不胜痛心,请并夬断。”传曰:“决不可听,后勿更言。”諿等更书启:
此乃爵赏僭滥之失,纲常败毁之端,君子、小人进退之机,而皆系于治乱、安危。臣等职在言官,不得不面折庭诤,以救殿下之过举也。洪贵达、愼守勤、金孝江、金兴守、河宗海、朴成林虽有微劳,只赏赐可也,不宜滥授官爵。况守勤别无贤能,而特以椒房至亲,去春特加嘉善。未几又加嘉靖,今又托以药房之功,命授资宪,虽有出伦之才,一岁之内,未有如此超擢者,恐一国臣民得以窥殿下之私意也。任士洪在成宗朝交结朋党,浊乱朝政。郑崇祖曾长户部,贪污不廉。韩欢欧打妻父,劫夺民田。赵得琳奴隶之贱,服内图婚。金孝江、徐敬生、安仲敬、李存命熏腐之馀,位至崇品,而去春仲朔宴,命皆加阶。台谏争论不可,而天亦示变,殿下发天之怒,即命改正。未几还授其资,以至曺献、李致南、薛柱之庸流,亦陞堂上,是则恩数无节,政令不一。殿下克谨天戒之心,遽忘于数月之后,臣实痛心。沈湄所犯至重,亦不可许通。殿下若递臣等之职则已矣,若一日居是职,则岂忍含默,以负殿下委任之意乎?
不听。
12月27日
○甲午,命加愼承福一资。台谏等合司书启:
药房提调、内官、内医之类,虽有护产微劳,不必更加资级。如任士洪之阴险,郑崇祖之贪污,韩欢之狂悖,赵得琳之贱隶,曺献、薛柱、李致男之庸愚,以至金孝江、徐敬生、李存命、安仲敬,熏腐之馀,皆得加资,其猥滥莫甚。沈湄败常之罪,一国所共愤,而轻易许通,故臣等伏阁论诤,今已逾月,迄未蒙允,不胜痛心。请并改正,以从公论。
不听。
○弘文馆副提学洪瀚等书启:
任士洪小人之尤者,赵得琳奴隶之贱者,郑崇祖贪渎无耻,韩欢狂悖无行,其不可隆爵以尊之,不独人知之,天亦动威以示之,是知天心人意,而曾未数月,又遂前非,不畏于人,不畏于天,药房提调、宦寺之类,并得超陞。天佑大东,自有瓜瓞之祥,彼有何功而得此哉?台谏所启,实一国公论,所宜优纳,而乃反教云:“非予之臣,当被极刑。”有何罪唳,而欲置刑乎?人主之威,非特雷霆,导之使言,犹惧不言,况震之以威哉?伏望夬从公论,亟收成命。
不听。
○以尹孝孙为议政府右参赞,洪贵达工曹判书,金应箕户曹参判,李陆兵曹参判,安处良汉城府左尹,洪兴右尹,愼守勤资宪行承政院都承旨,李㙉弘文馆副校理,愼承福通政延安府使,任士洪嘉善上护军。
12月28日
○乙未,王奉三殿,观傩于昌庆宫仁阳殿,宗宰、承旨、史官等入侍。命下豹皮等物,使戏以赌之,倡优等赐物,日暮乃罢。是夜,又奉三殿,御仁阳殿,观处容戏。命召诸君、驸马入侍,赐倡优物有差。
12月29日
○丙申,台谏更执前论,传曰:“今元子诞生,国本既定,庆莫大焉。设使予无子,岂乏嗣王?然以嫡长继序则顺矣。苟以藩邸入承,国其宁耶?百年社稷,至予而无后,则为恨可胜?今加资等事,盖因喜庆而然也。且宦寺辈,若以弓马杂戏,逢迎予意,而特命加阶,则卿等之言是矣。今加阶非封侯之比,不可听也。”
○夜命诸承旨,会宿守岁。仍赐酒殽及弓矢皮物,使赌之。
○命进丹木三千斤。承旨愼守勤启:“丹木非本国所产,恐不宜滥费也。”传曰:“欲赐内外命妇尔。”
○传曰:“葡萄火予初欲略设以观之,今侈设甚不可。”承旨愼守勤等启:“军器寺不取禀,而擅自侈设,甚不可,请鞫之。”传曰:“今年适有天变,而火山台亦甚虚费,故曾命略设,今何至此?其问前例有无,鞫之可也。”
○是夜,上御后苑观火。承旨、史官不参焉。
〈燕山君日记卷第二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