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 肃宗显义光伦睿圣英烈章文宪武敬明元孝大王实录
(癸亥)九年清康熙二十二年
十年

春正月

1月1日

○朔癸卯,地下日食。

○命礼官,择谒庙吉日。

○校理李世白、副修撰黄玧、博士李颐命上札陈戒,请奋发大志,克修实德。典学懋时敏之功,从谏恢虚受之量。待贤之礼,毋事虚文,恤民之政,不替终始。纪纲之不振,则先以公平正大之心,照临于上;侈风之难革,则始自宫禁贵近之地,躬率以俭。刑赏之或差,用舍之或乖,命令之发,是非之辨,亦无不事事而新之、念念而新之,终至于与天而合德,上优批嘉纳。

1月2日

○甲辰,以金构为正言。

○上闻宋时烈有造朝之意,命上来。时,自本道给马护行。

1月3日

○乙巳,引见辞朝守令,勉谕而遣之。

○引见大臣、备局诸臣。左议政闵鼎重以体天、观时、典学、图治之意陈戒,上嘉纳之。又以同寅协恭之意仰勉,上曰:“一私字为今日痼弊,正宜君臣交相儆戒。大臣既有所勉,予亦当勉之。”鼎重请递李端夏宪长,俾专赈事。时,端夏被特授赈任,而遭人言归鄕,屡上章不来。上许令姑递,下别谕促召。因户曹判书尹階言,命停诸军门所造月课军器、尚方貂皮之贸,内酒房酒米之供,并依辛亥年例减半。又除大殿别监之加出者八名,减内圃卜马之加定者八匹,省诸功臣嫡长之员十五,除勋府吏给料之规,一年成均馆柴炭价,内医院靑大竹,皆从量减。盖以年凶节省也。独于不紧内官、武艺别监减数之请不许。鼎重曰:“金益勋之荐授御将,即臣等事。益勋曾经摠戎使,故以履历议荐,臣等岂有私好也?今益勋被此重驳,理难供职,宜赐变通。”上许之。盖益勋之荐为将任也,鼎重初颇持难,终不能违异,故不安于台启,如是引咎云。正言兪命一请以全翊戴罪状,下询筵臣。鼎重曰:“三司所争,乃执法之论也。当初翊戴等勘罪时,臣已言其不可不正法矣。诬告者死,在法当然。翊戴等岂有可生之理乎?情状比重夏,尤为绝痛。”诸臣亦皆言翊戴诬告昭然,其罪难贷。上曰:“重夏闻有上变,虑秀胤等之与玺贼相连,以此恇㤼来告,而秀胤果有诬上不道之言,则其情不无可恕,不可直用反坐之律。而翊戴与直自上变者有间,当初贷死者以此,而公议久而愈郁,终不可容贷,特为严鞫处断。”

○领议政金寿恒初度呈告。赐不允批答,即知制教吴道一所制也。政院以道一不即应制,日晩始传批,请推考,上以为:“非但怠慢之习渐不可长,只以草草文字,有若塞责,全无勤恳之意,诚可骇然。命先罢后推。”

1月5日

○丁未,夜,流星出参星下,入南方。

○全罗道全州、金沟、高山三邑雷动。道臣以闻。

○引见守令、边将以差员上来者,勉谕而遣之。

○左议政闵鼎重请对曰:“御将今将差出,武臣中具镒、李仁夏履历相当,而但其为人,或不切实而且乏才望,或虽简约而宽大不足。文士中申翼相、尹趾完,他大臣以为可用,而翼相则未知其必合,趾完则深沈坚确矣。”上曰:“李世华何如?”鼎重曰:“世华不择燥湿,勤干可尚。但乏时望,或于既授之后,有人言而见递,则世华方按关西,声绩颇著,此亦可惜矣。”上命与诸大臣相议为之。鼎重退以尹趾完、李世华、李仁夏备拟以入,上竟除趾完。趾完方带大谏,备局启以将任不宜仍带谏官,命递大谏。训局将官有失马者,大将申汝哲发军围捕之。闵鼎重白上曰:“辇下亲兵,虽一名不敢擅发,况累百名乎?宜付有司而治之。拿问后,若以特恩有所宽贷,则容或可矣,在军法不可置而不问也。”上从之。及汝哲供对,上特命罢职放送。

○左承旨鱼震翼传谕于领府事宋时烈,既还具奏时烈所寓荒凉之状,上命本道优致食物柴炭。

○谏院论,禁府都事李云根即李袤一家人,而袤之移配也,以云根押去。父兄为罪人,而子弟反为押去之官,有伤伦理,重损事体。请当该禁府堂上从重推考,从之。

○正言兪命一疏陈岭南被灾之惨,虽其稍实邑,亦宜蠲除身役。又以岭底七邑税米转输之艰,请令换作绵布。是后户曹覆启皆勿施。又言高丽祭酒禹倬书院,特宜赐额。仍请收录先贤子孙,兼举所闻孝行以闻。上以禹倬之学业节义卓然,不必待多士疏吁,特命赐额。

1月6日

○戊申,领议政金寿恒上札曰:

王言之体,主于严重,而近来词臣之代撰丝纶,率多铺张过实之言,末流之弊,宜有以正之也。今吴道一所制文字,未见草草塞责,而至被重责,非所以黜浮华、导诚实之道也。

优批不许。后因承旨鱼震翼、李彦纲等言,命叙用道一。

1月7日

○己酉,以李秀彦为大司谏,李䎘为大司宪。

○引见守令、察访以差员上来者,敕谕而遣之。

○召对玉堂官。时以日寒,久停法筵,副校理黄玧、博士李颐命上札陈戒,乞依祖宗故事,引入近臣于卧内,讲说经史,上即命召对。

1月8日

○庚戌,判义禁李正英辞递。上虑当寒滞囚,特命口传差出,吕圣齐为之。

1月9日

○辛亥,以金禹锡为都承旨,柳谭厚为承旨,李国芳为掌令。

○召对玉堂官。又命诸承旨,持公事入侍听断。

○谏院论:“兵曹吏有偸窃军布及钱文者,算员进告发觉,而吏辈先自逃躲,所失钱布,未得征推。该郞平日不能照检,请罢职。”允之。

1月10日

○壬子,左议政闵鼎重、赈恤提调闵维重、户曹判书尹階以裁省禀定事请对,以别单四件进之。掖庭隶属,以至各司料布物种,多所裁减。维重等又请量减五军门军官及无军将官数滥者。是后,将臣等以为:“万科后,中外武士官爵有限,不能收用,只望各军门之收用。今若猝罢,恐失其心,命勿减,令本军门,参半给料。”维重等又以为:“湖南束伍,自备鸟铳者,给复一结,无铳者给五十负,而庚戌裁减时,自备者减五十负,无铳者除减矣。盖当初因鸟铳之稀贵,募令给复自备,而今则京外所打造者,足可以分给给复之规,宜一切革罢。”上从之。是后,维重以湖西亦有此规,又白罢之。维重又以新出身之分防西北者,当此饥凶,主客俱弊,并令依前例,以米五石,输纳江都。且济用监提调,例以户曹参判兼带,而递易频数,不能看检,下吏多有弄奸,请别出提调,并从之。维重曰:“湖南田结,比上年所缩,至五万馀结,而税豆既为全减,税米所当纳不过二万一千馀石。不若尽为蠲减,以赈厅米在本道者,准此数上纳。”尹階曰:“正供不可全减。”上从階言,命半减,以赈米移给。鼎重等又以为,焜、熀之初配济州时,朝家命入送湖南米九十馀石,而今移陆地,不宜继给,命参酌减给。

1月11日

○癸丑,以李翊为大司宪,黄玧为献纳,林泳为吏曹正郞,金镇龟为副应教,吴道一为修撰,权斗纪为副修撰,金万吉为咸镜道监赈御史。

○镜城民金鸣益一家,发狂相乱杀。鸣益自刃其母与其二女及从妹白三吉妻。又使其子裕白刃其妻,使白三吉刃其子男二人,使其奴刃其子一人。鸣益又自刃其奴,三吉又执杀鸣益,相杀者凡十人。遣敬差官按治之。盖鸣益诸子患痘,一子有顚狂之言,鸣益以为接邪,即下火钉,群儿一时发狂,拔剑相杀,身首异处,独裕白刃伤不殊,自言:“其时,视其母如山禽野兽,依父言刃之。”大臣以本府判官李华镇不能详验以闻,请拿问,上特命边配。以鸣益、裕白弑母,其奴弑主,一家三人罪犯纲常,鞫裕白诛之,论三吉以十恶。

1月12日

○甲寅,木星犯土星。

○以金万重为都承旨。

○谏院论:“训将申汝哲因将官失马,擅用辇下之兵。今以事出无情,而只施罢职,则用律失当。请依律定罪。公洪都事李挺晩曾以恶行,见弃人类,请削去仕版。”不从。

○刑曹判书金德远等入侍,疏放各道罪人。先是,右相李尚真札请令刑曹,抄启罪囚,禀决前席故也。

1月13日

○乙卯,月入东井。

○引见大臣、备局诸臣,领敦宁闵维重同入。先是,上以两南饥凶,而道内多编配者,令禁府问议大臣,抄出可移者面禀。至是,判义禁吕圣齐与左相闵鼎重同白曰:“年事凶歉,他道同然。且久远罪人,所坐轻重,不可的知。凶岁猝移他道,亦非资活之道。只以罪名表著士族抄出,其馀则请令两南监司,启闻禀处。”是后以一二人愿移者移之。鼎重曰:“海南罪人焜、熀自济州移配陆地,是出保全之意,而其地水土甚恶,反不如济州。岭东虽是中道,移处僻左邑似可。”上命移江原道,兄弟使之同配一处。兴阳罪人焕、爀,即桢、柟连坐也。又因鼎重之言,命移江原道。大司谏李秀彦、执义韩泰东争之以焜、熀之移配中道,有乖前日处分之意,而至如焕、爀,乃逆贼缘坐,决不可轻议移配,上并不从。刑判金德远曰:“前日寿进宫作乱人,自内司刑推后,命刑曹使之不限年定配。按核治罪,自有法司,而直自内司科断,刑官则只为奉行,非宫府一体之意。请更付刑官推核。”大臣、承旨皆是其言,上从之。承旨徐文重曰:“昨日疏案中,明川女人莫今产子,而悯其生理,欲杀之,为邻人所救,事发成狱。此非忿恚杀害之比,只因饥寒切迫,惨忍之心,遽先于顾复,此可矜也。外祖父母谋杀外孙者,律止徒年。况父母之于子女,谋而未行,似当宽恕。”鼎重、德远亦同白之,命放之。户判尹階以本曹米谷垂尽,请只令本曹铸钱,勿许各衙门并铸,上曰:“只令户曹铸用,别为事目,申敕外方。”階又请:“诸道船只、渔箭、盐盆、渔场之分属各衙门、各营、各官者,成册上来。问议大臣,可存者存之,可减者减之,各定额数启下。”上命议大臣处之。

1月14日

○丙辰,流星出北斗星上。

○领府事宋时烈来到近郊。上下手札,特遣承旨传谕,使之偕来。时烈陈疏引年,答曰:“引年之请,非不知勤恳,而尚此持难者,曷尝情义不孚而然哉?诚以缺然之心,自不能已。从速入来,面陈所蕴。”

○以咸镜观察使朔膳减封者,复旧状本,命两慈殿外,限秋成停封。

1月15日

○丁巳,以洪万容为大司宪,金晰为正言,朴泰逊为吏曹正郞。

○引见辞朝守令、佥使、察访。省岘察访申潝以言语糢糊,举止不似,特命汰去。左相闵鼎重请对进曰:“宋时烈入来,朝野之幸也。领相金寿恒敦勉速出,在野诸臣亦宜次第召致,而朴世采前日登对,便即退归,愿至诚召之。君德成就,在经筵,请及儒贤在朝之日,频开讲席,讨论经义。”上嘉纳之。鼎重以权大运、申命圭移配事白之,上命移大运,而命圭则以先朝既勘一罪,圣教极严,非予所可擅移,不许。

○命诸承旨,持公事入侍听断。

○领府事宋时烈诣阙上札,更申引年之请,答曰:“当面谕,安心入来。”仍命除肃拜入侍。又命史官引入,小宦扶掖上殿。上曰:“卿之至恳,予非不知,而但礼经,系国安危者勿许休致。卿以先朝元老,为士林所尊仰,何可轻许乎?”时烈曰:“臣得请则留,不得请则当去。今若蒙快许之命,去留惟命,不然则将有逃遁之计。”仍缕缕申请,上曰:“明日当召对讲官,亦使大臣入侍,欲询卿休致当否,卿亦入参可也。”时,上方讲《诗传》,时烈曰:“风则别无深奥之意,而雅、颂则多有监戒处,愿留意。”上命宣酝。时烈诵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之语,又举金克愊所作戒酒文,仍陈列朝戒酒之意,上命觅入戒酒文而览之。时烈袖进一札,首论师傅保、三公之责,末及程、朱之说,其略曰:

程子叹古者友臣之道不行,又尝于进讲时,谏折柳枝。盖动止威仪之间,虽微细不为放过,其忠可谓盛矣,亦可谓急其先务矣。至朱子则又有大者。在外而以实封进言,必以本源之地为先进对,则有奏札有讲义。又以口语,反复开陈。今日廷臣无以程、朱之心为心,殿下有云云之事,而不能正;有云云之过,而不能言,殊不知不谨细行,终累大德。殿下亦密察而悔之否?

末曰:

程子于所进之言,必削其藁,盖嫌于倡言君过,而自悦于民。今臣亦削藁不留。

盖是札留中,故史官得本藁于时烈,而君上过失处,则削而不传焉。

○谏院论:“去秋各道守令以文庙礼成祭不参事,有推考之命,刑曹乃以公罪勘入。公罪者,指其无情妄作而言也。临时托故,巧避不躬,其情可恶。此为公罪,孰为私罪?未免玩法循情之归。请刑曹堂上从重推考。”从之。

○遣承旨,传谕领相金寿恒。又遣史官,传批于前参议朴世采,使之偕来。闻世采有病,命姑还史官。

○忠淸道忠原达川上流,断流二日。江原道江陵、三陟、平海、蔚珍、平昌,庆尚道安东、靑松、真宝等地地震。命行解怪祭。

1月16日

○戊午,月食。

○以李选为都承旨,沈攸为承旨。

○上遣承旨,再下手札,谕领相金寿恒。寿恒诣阙,以病陈札,命退归调摄。

○引见时任、原任大臣,三司亦请对同入。上以宋时烈休致事,询问判府事金寿兴、郑知和、左相闵鼎重等,皆曰:“领府事为国家、士林之所倚重,如泰山乔岳。昨才造朝,今许休退,事体不当。”三司诸臣亦皆以为,不可许退。判府事李尚真初言无宁致仕而挽留,使之入参讲筵,有所补益,终又以徐议为对。鼎重尤再三言不可。时烈见群议如此,申请益急,上终不许,命赐几杖。鼎重又请姑寝几杖之命,俟在野儒臣之来,从容议处,上从之。上谓两司诸臣曰:“㮒拿问之请,已阅岁矣。既无干犯之事,且是王室至亲,勿庸相持,速宜收杀。”大司谏李秀彦、执义韩泰东曰:“臣等亦欲停论,已为发简通议矣。”应教金镇龟曰:“㮒既无干犯,而圣教之恻怛,又如此,停论亦可矣。但圣上以速停之意,言于台臣,则事体不可。”上曰:“只言予意,非欲勒使停启也。”秀彦、泰东以镇龟言,皆引避。上命勿辞,亦勿退待。李尚真曰:“臣以缮工提调,欲择用郞属,招吏郞,书给可堪监役者数人,使之备拟,则判书李敏叙称以该司无自辟之例,还送书给之纸,事体岂容如是?”仍请辞免提调。上以敏叙轻蔑大臣,命罢推。诸臣皆言其太过,只命推考。

○司谏申懹上疏,首陈君德阙失,请立志招贤,斥近习纳忠言。又言偏于勋戚,宠优金益勋,而负乘致灾。又言裁省之举,非永久继行之道,无补储蓄,有损国体。又言各衙门屯田,诸宫家折受之弊,屯田则请罢屯长,令各邑收纳京仓,使度文照数计给军需,宫家山泽,则请一齐革罢。又言宫家免税多滥、京中第宅逾制。又言诸各司银布多贷,牟利辈以致消磨,令地部摠之,以为公用;内需司不能永罢,则姑归度支,收其数年之入,以补救民之用。答曰:“忧爱进言,深用嘉尚。内司其来已久,不可轻易举论。其馀令庙堂禀处。庙堂覆启以为:”各衙门屯田,诸宫家折受,已有壬子后新属处革罢之令。今后冒占者,更加禁断。免税过滥、银布称贷,并申敕禁断。度支摠领军需计给者,拘碍难便,不可轻议。“允之。

1月17日

○己未,上谒宗庙、永宁殿。

1月18日

○庚申,全罗道茂朱、锦山、龙潭等三邑地震。道臣以闻。

○上下哀痛之教于八路曰:

予以无德,受祖宗遗民,惠泽不及,政令烦苛,以致愁怨朋兴。民心如此,故上天昭监,荐降凶歉,式至今日。民将相率而填壑,其强壮者,则为盗贼,而陷于刑戮矣。如此则国何以为国乎?呜呼!将若之何哉?惟大小有职诸臣,各尽其心、各弹其力,惟喣濡怀保是务,如救焚如拯溺,活我呱呱之赤子,则祖宗在天之灵,岂不降监其勤劳哉?如此则福禄亦将及于子孙矣。近来禄俸甚薄,为官者不足以仁其妻子,又何暇而及民哉?然人各削其飮食,不侈其衣服,一切以节约为心,则亦不无容力之地。凡我有职诸臣,只在视我民如视其子女而已。《大学》曰:“如保赤子,心诚救之,虽不中,不远。”夫不能言之?赤子,犹尚如此,况能言之我民乎?唐太宗假仁义,尚诈力之君也。然连値凶荒,勤以抚之,以致其民之不怨。况祖宗之为政,一以仁义为主;诸臣之所学,亦以诈力为耻。今日事,只在于以诚悫之心,行不忍之政而已。彼至愚而神之,民亦岂不知诈伪与诚心哉?咨尔方伯留守,毋或安坐营中,巡历列邑,一面与守令,面议凡百,一面见吏民,晓谕朝家勤恤之意及予冲子哀痛切迫之心,则庶几不至于怨恨而逃散矣。第念,巡历之际,厨传支供,反贻骚扰之弊。须以单骑,只率一二人,勿率军官,则可无弊端矣。予近阅古今荒政诸书,朱子为浙东荒使也,其门人所记有云:“公钩访民隐,昼夜不倦,至废寝食,穷山长谷,靡所不到。每出,必乘轻车,屏徒御,一身所需,皆自赍以行,秋毫不及于州县,故所历虽广,部内不知。以此,官吏夙夜戒敕,常如使者压境,至有自引去者。以故,所活不知其几万。”其后朱子见孝宗,孝宗迎谓曰:“浙东之勤劳,朕所知之。”岂非今日所当法者乎?至于兵、水使、守令、佥、万户、察访、权管、别将各有所属民兵卒伍,各与共其辛苦,常以民饥与同饥;民死与同死为心,则岂不有相救之道耶?予惟今日,致此罔极,专由于予之否德,中夜兴叹,临食忘饭。所恃者,惟有有职诸臣各尽心力而已,故敷心腹肾肠以告,须体至意,毋或怠慢事,谕于诸道监、兵、水使、留守、守令、佥、万户、察访、权管、别将。

又曰:

予以否德,所为多有不善,以致天降之灾。水旱风霜,害尔嘉谷,使尔无辜之民,饥困至此,或阽于沟壑,念之至此,予心若割,而又无颜面临于尔等之上也。然事已至此,无可奈何。惟望尔等忍饥忍寒,各保尔家,无或流散,则予方削衣减食,以为救活尔等之计,尔等须勿以予为不可信也。呜呼!尔等非予之赤子乎?父母虽或贫不能养其子,宁有其子弃父母而去者乎?且念,尔等非予之赤子,乃祖宗之赤子。予虽否德,尔等何忍忘祖宗之遗泽,弃予而逃散乎?况逃散者无一生,此又不可不知也。又念,其间或有不得已而为盗者,亦岂尔等之本心哉?实由于予不能制尔等之产,使无恒心,而又无素教,使之虽死而不忍为非,故迫于死亡,不顾礼义而为此,至不善至危险之事。此予日夜腐心而流涕者也。予方与廷臣及监司、守令,日夜谋度,以求赈恤之策,尔等愼无萠不善之心,而为至危之事也。呜呼!予非尔等,何以为君;尔等非予亦何所戴?况尔等自尔祖尔父,保其田里,养其父母,育其子孙,乐生兴事,殆三百年于玆者。岂非我祖宗之深恩厚德乎?今虽困急,顾何忍舍予冲人,而陷于不测乎?予之此言,实出赤心,尚其念哉?且别告尔鄕居士夫。尔等世受国恩,忠义之心,自与凡民不同。当此大命近止之日,子大夫亦岂无忧恤之心哉!须各劝谕鄕里,毋或流散,毋或窃盗。子大夫自给之馀,如有升合相资之势,须分其些少,毋或为独生之计。予尝见横渠《西铭》有曰:“民吾同胞,物吾与也。”仁人之心,其于物也,尚有相爱之道,况于同胞之民乎?呜呼!天之命予为君,祖宗之畀予以位,皆所以为民也。予不能自保吾民,发此哀痛之辞,尚宜哀予而动念也。咨尔方伯留守,须以此别谕,布告于士大夫、大小军民,俾知寡昧哀伤恻怛之意。

判府事金寿兴请分遣御史,宣谕诸道。又因筵臣所陈,监司、兵使以下所谕,则只使传给监营,分布各处,而军民等处所谕,则令御史住都会官,会各邑守令晓谕。左相闵鼎重以咸镜、平安、江原三道都会所属邑颇远,忠淸道则邑残民弊,只许全罗、庆尚、黄海三道,聚会都会官晓谕。仍命御史,采民瘼以闻。京畿则不出御史,开城府则使海西御史历谕之。李尚真又请:“湖西依两南例,会集晓谕。以侍从人差御史分送,李东郁全罗道,金载显庆尚道,安烒忠淸道,兪命一黄海道,权持平安道,李畬江原道。

○上教曰:“予尝喜读韩文中《佛骨表》,因见何蕃传。又见宋之陈东、欧阳澈事迹,千载之下,不觉使人起敬也。国家所以廪养士子者,岂徒使之作文干禄哉?予欲以此三人,别立小祠于成均之傍,使今日诸生,有所观感。而凡古今可祀者,同祀之似好,令议于大臣、儒臣。”领府事宋时烈议曰:“伏承喜读韩文《佛骨表》之教,含生之伦,孰不钦仰大圣人德意哉?且以下询何蕃等立祠之举观之,益有以见圣人所作为,出寻常万万,亦岂非圣人衰世之意也?当朱泚僭窃之日,太学诸生多欲从乱,而蕃以眇然一儒巾,正色叱之,使六馆之士,皆不濡迹,其义甚壮,其功甚大,反有胜于李晟数十万众矣。然蕃之修之于身者,孝行卓异,故成就如此,所谓求忠臣于孝子之门者信矣。至于陈东、欧阳澈当宋朝被兵罔极之日,痛群奸之误国,愍忠臣之见摈,慷慨上章,请斩六贼,以谢天下,请用种、李,以却强虏,卒以见杀而不悔,所学之正,所养之厚,盖可见矣。此实宋朝列帝培养深厚,而元祐诸贤倡明导率之效也。若欧阳澈见杀之日,非时大雪塞路断人,以匹夫而感动天地之气者,此可见矣。今若依圣教,别立小祠,使诸生有所观感则岂不大有益于世道哉?”闵鼎重、金寿兴、郑知和、李尚真皆与时烈同议。领相金寿恒病不收议。上使之更问,又以同祀人更询诸臣。寿恒以为:“三人可祀之实,诸臣已尽之,臣岂异议?同祀人,则宜令儒臣,博考商确处之。”寿兴以为:“何蕃等皆是太学生,则同祀之人,亦当就太学生中成就表著如三人者,然后可无愧于同堂合享。晋惠帝时贾后杀杨骏,废太后,董养游太学,升明伦堂叹曰:‘朝廷建斯堂何为乎?每览赦书,谋反大逆皆赦,至于杀祖父、父母不赦者,以为王法所不容故也。公卿处义至此,天人之理既灭,大乱作矣。’与其妻荷担入蜀,不知所终。养之风节,亦不下于三人者,似当与论于同祀。”时烈、尚真以董养之可合同祀,与寿兴议无异。鼎重以为:“入祠之人,虽不必少,亦不必多。徐俟他日,似合愼重。”知和以为:“同祀之人,病不能省记。”护军李翔以为:“此举乃树风声、振士气之一大关捩。何蕃等三人外,若吕祖泰痛奸邪之误国,抗疏于党禁方严之日,不免大祸。以本朝言之,如己卯士祸节义之可尚者何限,将来士林,必有拔其尤而荐闻者。臣意以为,人生于三,事之如一,惟其所在而致死焉。为师捐生,烈烈有光,将不愧百代者,独不为美于斯文耶?臣于近日事,有衋然者。若有人愍其师之抱冤,叫九阍而陈辞,视死如归,辞气毅然,桁杨之酷,不能夺所操,则所学之正、所养之厚,可验于此。恐不可舍此而远求也。”盖其所谓为师捐生者,指宋尚敏也。尚敏己未为其师宋时烈、宋浚吉,以己亥议礼事,陈疏杖死,士友冤之,故翔之言如此云。上命依时烈、寿兴议施行。其后礼判南龙翼白上曰:“启圣庙创立事,已有先朝成命。何蕃等立祠,先此举行,恐为未安。”上问诸大臣,时烈曰:“立祠命下,士林耸动,不可稽迟。俭其制度,与启圣庙一时创建为宜。”寿恒等以为:“虽俭其制,终不无时诎举赢之患。请姑俟秋成。”从之。是后,遂因循不行,至壬午,始建启圣庙,而何蕃等三人祠,景宗庚子,因馆儒疏请,始命立之。

○宪府启曰:“骊州寡女白氏呈状本府以为:‘其夫闵圣鲁戊午年间,往龟城地,因事笞其奴贵男,则贵男中路作变,圣鲁脱身还家。义州人韩德守自称贵男切族,发状呈官,称以贵男即良人,而为圣鲁所杀云。本道监司行移京畿,使押送圣鲁。圣鲁呈刑曹,查考贵男之为闵家奴子,更以叛奴,捉送对辨之意,论移本道。又为击铮,每请捉致叛奴,而本道辄为防启,至请议大臣。贼积为首相,受贿叛奴辈,请使圣鲁下往就讼。监司又无端移讼于龙川府使尹淑,以坚之切亲,唯命是从,牢囚三朔,终至殒命于狱中。’云。闵家奴子及韩德守拿致京狱,明查处决。”允之。

○谏院启言:“安置罪人权大运,久居相位,专执朝论,附托逆坚,故反大狱,请设扈卫,惊动君上,罪恶贯盈,难以毛举。当初安置,已为失刑,固不当轻议移配,置之便近之地。请还收移配之命。”不允。又论:“昨年御营厅设铺子于麻浦江上,兴贩取利。厥后移属管理厅,监官辈因缘作弊,罔有纪极,民不堪苦。请命革罢。”答以令该司禀处。后因闵鼎重复启,罢之。

○命给领府事宋时烈食物,辞不受。又命该曹输送。

1月19日

○辛酉,以李䎘为大司宪,洪万容为都承旨。

○御昼讲。御营大将尹趾完请对同入。上讲《诗》《抑》篇,至惠于朋友,领经筵宋时烈曰:“人君似无朋友,而《书》曰:‘臣哉邻哉!’便有朋友之义。孟子曰:‘友匹夫。’程子曰:‘友臣。’后世君臣,分义严截,无友臣之道,故程子以此劝戒之矣。我朝文宗大王于成三问诸臣,必呼其字,待之如朋友,至今传为美事矣。”讲讫,时烈曰:“臣有待罪事矣。文纯公李滉之门人赵穆,于滉死之后,视其子孙如同己。其在官时,至诚陈戒,俾免过失。当时、后世咸称穆为其师尽道矣。臣受学于文元公金长生,其孙益勋与臣,情意相亲,自别于他人矣。近日益勋得罪甚重,臣平日不能规戒,使至于此,臣实赵穆之罪人也。”上曰:“此于卿何嫌也?”时烈又申请休致。上以朴世采入来后,议许为教而不许之。赈恤堂上闵维重曰:“湖税既许减半,岭南似当一体许减,而诸议每以正供之减捧为难,就收米量减如何?”时烈曰:“减收米,终不如减田税之尤惠于民。”上命减田税,每结三斗及三手粮一斗二升,依湖南例,以赈厅米代给。判府事金寿兴曰:“臣前以各军门将官取才调用事陈札。庙堂请依施,而军门尚不举行矣。今若依内三厅例,取才收用,则事甚公正矣。”兵判南九万请使各军门大将,会一处取才,上从之。寿兴曰:“朱子以赈救,莫如讲水利为言。曾在先朝,别设堤堰司,专管堤堰,而近来此法弛废,只令户判兼察。今以备局堂上一员,差堤堰司堂上,使之专意水利,则必有所益。”上允之。趾完曰:“本厅上番军只一千,而上年既减五百,今又没数减番,则宿卫甚为踈虞矣。”上曰:“不可尽数减番,勿减。”

○修撰吴道一上疏,略曰:“焜、熀兄弟,童𫘤之年,无所知识,无辜抱冤之状,鬼神所监临。今乃许移内地,殿下盛德深仁,孰不感泣?谏臣还收之请,实未晓也。”上答曰:“还收之请,不其过乎?”

○下手札,遣史官,传谕朴世采曰:“讲筵已开,大老造朝,此时思想,一倍平日。从速登程,共参经筵,启沃寡躬。”世采因史官附奏,谨当观病势,扶拥登程,少答严命。

1月20日

○壬戌,咸镜道疠疫大炽,死亡三百馀人,牛马毙者百馀首。道臣以闻。

○召见辞朝守令,勉谕而遣之。

○副护军李翔入京陈疏,上批以久留京邸,毋孤士林之望。

○判府事金寿兴上札曰:

《月令》孟春之月,天子以元日,祈谷于上帝。《左氏传》曰:‘郊祀后稷,以祈农事也。’郊祀之礼,虽非我国之所敢议,至于祈谷一节,尚可行之。趁元月之未尽,祀于国社之坛,似合礼意,而既非我朝祀典所载,询之诸大臣而处之。

上令议大臣。领府事宋时烈以为:“《月令》及《左传》说,皆是天子之事。然《周礼》有凡国祈年于田祖之文,虽非天子,亦无不可。讲其节目而行之似宜。”诸大臣亦无异辞,命依议施行。是月二十八日,遣大臣始行祀于社坛。是后,仍以为例。

1月21日

○癸亥,行朝参。灵丰君㵓奏:“元宗追崇,在封陵后,故不载幽志中,请立碑。”又请复其嫡母柳封爵。㵓即绫原大君俌之庶子,而俌妻以逆贼柳孝立之女,仁庙收其封爵故也。左议政闵鼎重曰:“追崇事迹,自有国史,何待竖碑?柳封爵事,在先朝柳呈状,称以仁庙自内别下封帖云,而先王教以无有,特罢㵓职,今何敢复言?”上命㵓罢职不叙。立碑事,命议大臣,而诸大臣之言,与鼎重无异,遂命勿施。大司成赵持谦曰:“视学最为先务,故孝庙定以三年一临取士。殿下辛酉谒圣后,今已三年,此其时矣。”上令该曹,禀旨举行。是后,时烈请讲经试士,筵臣又请依汉朝养老事,引时烈登堂,与诸生讲论经义。诸大臣亦以为,横经问难,取其贯通者,尤有益于劝奖经学。上将欲兼行,制讲二事,各取一人。已而,命寝讲经。又以上有未宁候,亦不视学。

○左议政闵鼎重、领中枢宋时烈、行知中枢李尚真请对入侍。时烈请罢内需司曰:“私莫大于内司,自上商量革罢,以资赈需,然后可责群下之无私。”鼎重亦言之。尚真曰:“自上欲留时烈,而不用其言,此岂留贤之道乎?”上终难之。是后,上以两慈圣下教,并除出两殿所属寿进、明礼两宫所储及中宫所属龙洞宫财用,以补赈资。尚真又陈柴木供进之弊。时烈引仁庙朝尹煌之言,请复阙内宫人板房之旧制。旧例,宫人处板房,而不处温突故也。鼎重亦同白之,上终亦持难不许。鼎重请时烈直宿近省、李翔入参经筵,上从之。其后又因筵臣言,使翔直宿禁中。

1月22日

○甲子,召对玉堂官。宋时烈请宽李玄锡之谴罚,上难之。时烈更请从轻减等,上始命减为徒三年。上教以调用岭南人。是后李尚真又白之,上更命申饬。

○修撰吴道一上疏,请罢内司曰:

殿下以唐太宗为假仁之主,然太宗能用李百药之言,放宫女三千人。今殿下不能用儒相之言,而革罢内司,其视假仁之太宗何如也?

上答以到今革罢,实涉重难。道一又于召对申请,不从。

1月23日

○乙丑,流星出五车星下,入乾方。

○引见大臣、备局诸臣。领议政金寿恒亦出仕入侍。上问行实惠事,寿恒等请荡减久远逋租,疏放罪囚,收用节孝。上命孝子之表著者,旌表门闾,逋租及征族之役,并限年荡减。罪囚则逆狱、纲常外,一并荡涤。寿恒、鼎重等以为:“逆狱、纲常外,亦有重犯,并许直释,非惩恶之道。”上命斟酌疏决。鼎重请于后日,更询宋时烈而处之,从之。江华留守赵师锡曰:“本府镇江、注文、长峰三处牧场,俱是膏沃之土,而废为牧马之场,诚甚可惜。孝庙以镇江多产良马,欲罢还设,而今则马种渐不如前,所牧俱是驽骀,移设牧场于他处,许民耕垦,仍作十镇堡屯田,收其入为边将支用,而编其民为镇堡卒伍,多有所益。”上命司仆寺议处。是后,提调金寿兴,以孝庙勿罢,其意有在,论启防之。大司宪李䎘启言:“顷者内农圃加数马八疋,自赈厅姑减事蒙允,而次知内官旋以仍存之意,手本启下,不令该厅更为禀定,而擅请加出,殊甚猥越。请罢职。内官虽呈手本,政院不以该厅禀定之意启达,而蒙然捧入,请当该承旨推考。”上只允推考事。

1月24日

○丙寅,吏曹判书李敏叙免,以李䎘为吏曹判书,南二星为大司宪。

○御昼讲。讲《诗传》《抑》篇。上曰:“莫显于隐及十手十目等语,莫非谨独工夫。幽暗燕闲之中,易以放肆,故此章之指如此。”时烈曰:“昔宋臣张九成言于孝宗曰:‘陛下处宫中,果如对臣僚之时否?’孝宗沈吟久不能答。九成曰:‘此,陛下不诚处也。’后世以九成之言为至论,此非可法者乎?”讲讫,上以昨日事,询时烈。时烈曰:“均惠之道,在于身役蠲减。一家内父子兄弟,逐口有役,负逋积年者,固宜荡减。而至于罪囚,以恻怛之诚,隐其无罪而疏释,则是公心也,天理也。若虑日后祸福而曲为之地,则是私意也,人欲也。天理、人欲不可不审处也。”李尚真曰:“犯重罪者,不可轻议。”上曰:“下车泣辜,古圣王之盛德。寡昧凉德,不能化民,以致罪人之斯多,予甚耻之”应教金镇龟、博士李颐命皆言:“柄权误国,鸱张逆节之人,不可并施宽宥。”上曰:“大臣之不欲轻议者,亦指向日浊乱之徒也。刑曹罪人,则可以大赦。”诸臣请以此意,特下备忘,播告中外。是夕下备忘记曰:“日昨八路宣谕之批,才示哀伤恻怛之意。第自朝家,若无别样施惠,以慰民望,而徒归于纸上空言,则决非寡昧之本心,亦岂不失信于小民哉?其令庙堂褒奖节孝,蠲减身役,荡涤逋租等事及未尽条件,斯速讲究,禀旨举行。至于诸道罪人之编配,多至千馀。虽出于世降俗末,人心不淑之致,亦由在上之人,德教未加,使吾民,不自爱而轻犯法,予所以日夜痛叹者也。当此天怒孔棘,饿莩顚连之日,不可不特施非常之典,咸与八路而维新。刑曹、诸道杂犯死罪以下,一并赦宥之意,下谕于宣谕御史。刑曹时囚罪人中,除陵寝作变、御宝印信伪造、干系纲常、杀人、咀咒外,承旨即往典狱,一体放送。外方时囚,亦依刑曹例举行。噫!今玆旷荡之典,实出于开其自新之路,而惟彼愚氓,不体朝家之德意,犹不悛恶,故犯邦宪,则勿论轻重,断不容贷,亦宜知悉。且分付禁府,除逆狱连坐外,时囚窜配之类,并于明日,与时任、原任大臣、三司长官,登对面禀,而两铨岁抄及时推人员,并令荡涤。逋租身役荡减事,庙堂查请,各道各年条,并许荡减。独军饷不为举论。领相金寿恒更请搜访人才,儒生之有学术才行者,令监司访问;武士之有智勇膂力者,令兵使访问,以为随才调用之地。从之。

○夜对玉堂官。领府事宋时烈是夜入直,故有是命。承旨李彦纲以京狱囚案进禀,有一贱汉,扶拽嫡母而被囚者。时烈以罪系纲常,请仍之。时烈又白:“臣自巨济出来时,岛中被谪积年之人,呼诉于臣曰:‘归告主上,使无覆盆之冤。’云。如此绝岛,尤宜速为宣谕,俾不迟滞。”上命速谕于两南御史。临罢,命宣酝,遣内医,诊视朴世采病,赐李翔食物,因彦纲言也。

1月25日

○丁卯,引见时任、原任大臣、禁府堂上,疏放罪人。上欲放赃吏郭世楗、尹昌亨、尚仁詹、张纬汉,领相金寿恒曰:“古人云欲救良民,先严赃法。赃污之吏,虽有旷荡之典,断不可贷。”闵鼎重等诸臣同白之,命仍之。门黜罪人闵黯、柳命贤、兪夏益、吴始复、柳栽,徒配罪人权大载、柳命天、权大胤、权瑍、郑元枢、洪万宗,命并宥之。大司谏李秀彦以黯、命贤兄弟,栽、大载、元枢、万宗罪名俱重,不可不区别。应教金镇龟亦争之,不听。上问申命圭事于大臣,寿恒及金寿兴皆言,原其本情,亦有可恕。鼎重亦以酌处为请,命减为徒年。上又命闵熙撤围篱。大臣、诸臣皆争之,不听。李秀彦请还收权大载、闵熙撤围篱之命,不允。

○掌令李国芳疏请修实德,以答天灾;施实惠,以副民望;毋拘常例,早分粜谷,亟发诸道军饷及内司各司之所储,以活饥民。答曰:“疏末事,言甚切至,而第顷于出帑藏,补赈需之日,不得一体划给者,虽缘遗储之荡竭,予心不安,尚今未弛也。”

1月26日

○戊辰,鞫厅大臣、诸臣请对,引见。领议政金寿恒曰:“全翊戴、金焕面质招辞,已经睿览矣。翊戴以为,渠之诬告,出于焕之诱胁云。焕则以为:‘曾闻柳命坚来见翊戴之事矣。’及逆玺凶书之出,焕以为:‘命坚紧出于凶书,则有关上变,故欲得实状,果为招来引问。’云。此一款,焕亦不能讳。然若使焕自为发告,则难免诬告,此不过欲钩其端緖而已。金益勋密启之后,问于焕,则以为:‘果有此说话,而此非谋逆情节,故不为并告。’云。此可知焕之诱胁翊戴,只欲探事情,而非为指嗾也。禁堂及两司之议,则皆以为,不可不刑,而臣等之意,则终以请刑为难。”上问大臣、诸臣,左议政闵鼎重曰:“翊戴以其诬告,谓出于焕之诱胁,则请拿面质,狱体当然。而第焕之诱胁,只探玺狱端緖,而既无实事,故焕则不为举论于变书中。翊戴自㤼随焕,来告于益勋,此则非焕之所嗾也。焕疑人以不轨,至有诱胁之事,其心可恶,而渠则以为,欲上变书,故为探事情云,在国体,何可归于无端诱胁,与翊戴一体刑讯乎?凡鞫狱始刑之后,限以输情,连请加刑,臣则以为,焕罪可死而后,可以始刑。台谏之言,虽出执法,臣等之意,为顾国体,参酌定罪似当。”知府事李尚真亦以为:“翊戴既伏诬告之律,焕不可全然无罪,而请刑则太过,宜有酌处。”判义禁吕圣齐、知义禁朴信圭、同义禁金禹锡、郑载禧等皆曰:“诱胁之状,昭不可掩,翊戴死而焕则不问,恐伤狱体。焕与翊戴为再从亲,欲探事情,平问亦可,何至于持令旗,中夜招胁耶?”大司谏李秀彦曰:“诱胁以死生之说,终至诬告,乌得免罪乎?不可不鞫问。”执义韩泰东曰:“疑人情迹,抑勒威胁,诚极无状。况既知其无实,而犹使来告于益勋,此可谓胁成诬告也。此狱本来人言藉藉,今若置而不问,则无以镇服人心矣。”上曰:“虽有诱胁之事,此非死罪,不可始刑。参其情罪,徒年定配。”泰东又以为:“不可徒配而止,请鞫问定罪。”不听。泰东请还收洪万宗放送,崔尚仰、朴斗卿减死之命,全翊戴严鞫处断,不允。

○正言金构疏论:“昨日疏决中,罪犯罔赦,情在怙终者,无不见宥,有乖威恶之典,以启小人之幸。请更加平谳,轻则宥之,重则仍之,使为恶者有所畏;为善者有所恃。”答曰:“赦令已下,旋即还寝,其为失信于小民如何哉?宁失不经,不可为此罔民之举也。”

○馆学儒生尹趾仁等上疏,请勿许宋时烈休致之请,至诚挽留,答曰:“为国留贤之诚,予用嘉之。可不体念焉?”

○命特叙申汝哲,还授训链大将。

1月27日

○己巳,流星出天棓星下,入王良星上。

○左议政闵鼎重、赈恤堂上闵维重等请对入侍。维重白:“湖西视湖南、岭南,灾荒虽稍轻,未施蠲赋之惠,非一视之意也。请每结收米各减二斗,而以本道赈米充给。”又言:“淸风、丹阳、永春三邑,曾因道臣状闻,减二斗,堤川减一斗。此四邑,则又减二斗太多,只宜减一斗。”上并许之。后,本道监司启闻以堤川被灾无异于淸风等三邑,请更减一斗,许之。

○以李仁夏为摠戎使。

○以沈极为咸镜道御史,使移谷赈民,兼行宣谕,以统营谷二万石及永兴、高原、文川、德源等邑谷,移赈北靑、吉州、端川、利城;以宁远、阳德、孟山等邑谷,移赈咸兴、定平、永兴、高原、文川、德源。极又以赈谷不敷,更请移成川谷,继赈之。

1月28日

○庚午,御昼讲。日前,宋时烈以守御使革罢事,白上曰:

“臣来时,宿广州地,百姓呼诉甚恳以为:‘守御使及府尹,各管军兵财赋,互相侵刻,不堪其苦。’云,不可不罢。”闵鼎重、金寿兴等亦皆言,既置守御使,又置府尹,事权相分,守御使似当罢。兵判南九万以为:“必以地望,当为守御使者为留守,则事权归一矣。”上令更询他大臣而处之。至是,领相金寿恒白曰:“守御厅自仁祖朝设立,其来已久。上以此持难,不欲罢,而到今本厅,与创设之初不同,不必胶守。而且此非全然革罢也,只欲罢京厅,而以广州为留守。又以备局堂上一员主管,如江都事,则守御使自在,而凡事尤着实矣。”知中枢李尚真亦言其当罢,上从之。寿恒请依江都例,置经历一员。时烈又请以守御使吕圣齐为留守,并从之。盖诸议必欲以秩高、望重者差出,初头留守以为整顿措置之地,故时烈以圣齐为言。承旨鱼震翼请收用壬辰殉节人釜山佥使郑拨后孙。时烈又言:“拨之妾爱香死节,其婢一人亦从死,诚罕有之美事。”上命旌闾,收用拨后孙。弘文博士李颐命曰:“自上才命取入戒酒文而见之,又于都承旨洪万容疏批,有戒酒之教。今日执义韩泰东飮酒入侍,酒气袭人,执法之臣,岂容如是?”上曰:“宪官身先犯法,何可纠正他人?泰东递差。”领府事宋时烈进袖札,札凡十二条。

一。安民之要,莫切于守令之择,特戒该曹,一一极选,无或为人择官。一。仁祖朝别选淸白吏,以励朝臣,伏愿克遵先烈。一。孝庙使该曹,别择守令,政绩之尤者,特赐奖谕,仍或升迁,或加资秩,此当法者。一。孝庙虑水旱频作,得水车之制于燕山,颁布民间,而守令一无奉行者,民不蒙惠,特下手教严饬。《朱子大全》有以车运水,救火谷之说,况水车之便乎?一。府吏胥徒,耗国之大盗,不不可汰省也。今兵曹判书南九万汰去者近百,诬谤朋兴,然其利益国家,已不赀矣。亟令诸曹,一例汰省。时俗之语:“掀天动地者,不可下手。”盖指市井吏胥也。此辈联通宫掖,实操祸福之权,不可不知也。一。臣及见前辈,得闻其言,有云:“朝绅与市井吏胥交好,则辄阻淸望。”今日朝臣禄薄,不与此辈交好,则无以为生,故鲜能自拔于流俗。以此,此辈一罹罪罚,请嘱四起,朝纲之解,职由于此。舜之戒禹曰:“人心惟危。”今日此弊,由于人心流为人欲之致,特令两司纠劾焉。一。古语云:“奢侈甚于天灾。”今日此弊极矣。奢侈之中,婚姻之费最甚。女家涕出而称贷以悦婿家;婿家横目而责办于女氏,此司马光、朱子之所深戒者。由此,朝绅无不求乞于守令、阃帅。申饬法司,痛加惩治。一。广州守御使变通事,亟令大臣议处。一。我朝之盛,莫如中宗己卯。后之论己卯者,首以丘直不入于家为言。此盖尚廉、不尚利之大端,而今则不然,以丘直之多寡,为朝臣趋避之大关,甚可丑也。亟使大臣变通,以绝利源,以励士风。一。绵布升尺,一依《大典》,为五升三十五尺。此臣昔年所请施,而终不得行。宋朝诸臣有言:“欲法尧、舜,当法祖宗。”更敕有司,以除饥民割肌之痛。一。当此天灾时变,民穷奸炽之日,上下大小,汲汲以救之,犹惧不克,况崇飮成风,置职度外,曷胜寒心?痛下纶音,一切禁断。一。牛疫之后,所馀无多,而杀之不已。我国之俗,以牛肉为上味,不得食则如不可生,虽有禁令,而犹不暇顾。若不别为禁条,以颁中外,则民之失农,甚于旱灾矣。程子以岁凶为杀牛之致,仍叹人之无行。盖以人食牛力而屠其身,以致怨气伤和也。文成公李珥平生不食牛肉,故其家尚不以牛肉祭珥。呜呼,今日何能见如此人乎?伏愿以程子、李珥之言,责励群下焉。

上使庙堂禀处。是后,寿恒、鼎重等覆启于筵中:“诸条皆依施,而丘直变通事,流来已久,各司之中,或有或无,或多寡不均。官高禄厚者,不必论其有无,而如诸司小官禄俸甚少,若又减此,无以支过。此论既出于绝利原、励士风之意,则所当永罢,然有窒碍难便之端,更加商量禀处。绵布升尺事,法典虽如此,近来升尺,比古既细且长。通行已久,猝然复旧,以粗短之布,给军兵之价,则其怨必多。前有此议,不得变通者,良以此也。似当徐议而处之。”上从之。

○谏院请还收郑元枢放释之命,不允。

○修撰吴道一疏论金焕可疑之状,请更询大臣,鞫问得情,不纳。

○黄海道长连县有鹳雀数万,自西海飞来,屯集群噪,如相哄状。

1月29日

○辛未,流星出柳星下,入巽方。

○教曰:

予惟亡国丧身之祸,非一道而求之,古今罔不由于沈湎于酒,顚覆厥德也。惟我祖宗,忧深虑远,丁宁晓谕,所以备酒祸者,可谓深切。而近日大小臣僚,不体列圣之遗意,唯事崇飮,沈酗度日。上以置国事于度外;下以贻父兄之忧戚,甚至败家亡身而恬不知戒,宁不大可寒心哉?矧今天怒于上,民怨于下,君臣上下,早夜孜孜,一心图治,犹惧其不济,岂敢不恤德礼,纵酒废事,若是其放肆无严乎?且念,连岁大役,公私赤立之日,为酒醴以糜谷,非节省浮费之道,又不可不知也。咨尔大小臣僚,亟体此意,痛祛崇飮,恪勤乃职,弘济时艰。如或不有法禁,犹踵前习者,难免违令之律,并宜知悉。

○诬告罪人全翊戴伏诛。翊戴事,见上壬戌狱案。

1月30日

○壬申,遣史官,传谕于前参议朴世采,使之偕来。

二月

2月1日

○朔癸酉,前参议朴世采来到城外,上辞疏。上遣史官,谕以喜幸之意,命从速入来。

2月2日

○甲戌,以申琓为承旨,权斗纪为执义,黄玧为副校理,吕圣齐为广州留守。

○持平朴泰维、兪得一启请金益勋远窜。又以弘文博士李颐命论韩泰东微失,请递差。答曰:“远窜事,诚可骇愤也。尔等身居言地,未尝进一言、献一策,以答天谴,而惟以益勋事,经年阅岁,苦口力争,有若大机关者然,为今日世道,太息久矣。转辗激恼,一节层加。且曰:‘上下和应,变书急上,俱无情实,固已疑惑。’云。是诚何心哉?噫!以勋戚之臣,当危疑之际,尽心诇察,竟至于谋计未成,诛讨失行,此正宗社之幸。今以此,又添罪案,持之甚急,有若并与焕等之上变,一并无实者然,其为逆玺等地则至矣,此岂人臣之肆然发口者乎?执此观之,骄横无所惮之罪,不在益勋,而在于宪官耳。焕之诱胁情节,渠不敢自隐,而犹且罪止徒配,则启辞中所谓与翊戴几何相远之说,尤极痛惋。泰东之不畏禁令,身先犯法,事体骇然。职在经幄,随事纠劾,乃其职耳。勿烦。”俄而,命特递泰维等职。又下教曰:“如此怪妄无状之辈,不可不俾知国法。朴泰维巨济县令,兪得一珍岛郡守除授,即日发送。”承旨徐文重、李彦纲封还备忘,启请还收,答曰:“汲汲救解,诚可骇然。任意为之。”副校理黄玧、修撰吴道一札请还收曰:

虽其遣辞之际,或欠称停,而要之不过曰直前敢言,不识忌讳而已。

答曰:“台谏乃人主之耳目,持论公平,无一毫私意,然后方可以服人心,而取重于时君。安有所论如泰维辈,而许之以敢言哉?启辞中,与翊戴几何相远之说,尤极无状。果如台论,则翊戴为首,益勋又未免造成诬告之计,其罪奚止于远窜乎?原其用心,补外太轻,而喉司、玉堂相继救解,诚甚骇异。”

○庆尚道醴泉郡石泉断流,安东、靑松、真宝等邑地震。

2月3日

○乙亥,上有未宁候,药房提调金寿恒等入诊。左相闵鼎重、政院、三司请对同入。寿恒请还收朴泰维等两人补外之命曰:“金焕之上变,虽缘事机急迫,未尽诇察,而狱情虚踈,中外疑惑,故台启以此重发矣。人情不甚相远,台臣亦岂以逆玺为无实乎?言虽过激,固宜优容。今此处分,既非待台阁之道,亦非镇静朝着之意也。”鼎重曰:“当初焕之上变也,中外莫不惊动。及至设鞫,未得端緖,人情愤郁以为:‘焕以吴挺纬贱产为妾,不得已发告,为死中求生之计,而不尽吐实,毕竟则又以为,贪功图赏有此举。’云。物议纷纭,非今日一二台臣之言为然也。措语虽或过中,以是斥黜,实为过举。”上曰:“自初推考,今已四添其律。削黜之启,殊极已甚,而姑为优容矣。昨日则又添措语,有若并以玺狱归之无实者然,至于与翊戴相去几何之说,尤为可骇。金焕有诱胁之罪,而尚且徒配,则是谓益勋之罪,浮于焕也。予非为益勋地,国体所在,断不可容贷也。”正言金构、修撰吴道一及诸承旨、三司合辞争论。寿恒、鼎重再三申请,上乃还收特递补外之命,又删改批旨中未安措语。吴道一曰:“朴世采来在城外,而其意以其告身中,当书康熙年号,故以此隐痛,不欲入来云。宜令勿书,以安其心。”闵鼎重曰:“宋时烈、宋浚吉、金尚宪告身中,自孝庙朝皆不书年号,此特恩也。今日时势为士者,宜有含冤忍痛之心,故出处必以此为重。盖此大义,君臣上下所当常念不忘。朴世采昨日辞疏中,亦有此意,宜许不书。”上以世采异于他臣,命勿书。

2月4日

○丙子,以李翊为右参赞,李正英为判义禁,崔宽为大司谏,金万吉为正言。

○行司直朴世采入城陈疏。上遣史官,使之从速入来。世采诣阙,上引见慰谕,世采辞谢,仍进短札一封。上曰:“当从容披览而留念。”仍命直宿禁中,以备访问。又令该曹,题给食物。世采所进札子凡三条。其一。论私欲之妨乾刚,以向时追录勋籍事为非,而引赵光祖请削靖国功臣滥参事。其二。论破朋党之道以为:“一番人非系逆狱奸党者当参用。”其三。论复仇雪耻之义。

○命御医持药物,往视宋时烈病。

2月5日

○丁丑,药房入侍。领相金寿恒请太学教养节目,令馆官问议,讲定于宋时烈及儒臣等处,与庙堂相议禀行。筵臣前有此请故也。从之。寿恒又言:“顷日戒酒之教,欲禁朝臣崇飮之习,而近闻,法司禁酒甚严,闾民惊㤼,至有埋置酒器曲子等事云。凶岁卖酒,所以资生,而混同禁断,反为招怨之归。”上曰:“若因此反致闾巷之骚扰,殊不当。以此意,明白分付。”

○以赈厅启辞,命诸道使行简支供。

2月6日

○戊寅,以尹敬教为承旨,朴世采为吏曹参议,金晰为持平。

○领府事宋时烈札申致仕之请,不许。

2月7日

○己卯,副护军李翔上疏,言州县括丁之弊及漕船不便之状以为:

州县军额,不以户数,定其多寡,小邑军额或过户口之数,请考列邑户口,较其多寡,均一定额。漕船之费最巨;漕卒之苦最甚,请并革罢,许赁私船,移其军丁,以充逃故儿弱之代

令庙堂议处。庙堂启:“令兵曹查考各邑军额及户口多寡,而称停之。漕船则法典不可猝变,令户曹禀处。”户曹判书尹階以为:“若言便否,则赁船为便,漕运有弊,然法典所载,行之已久。或以为,平时则漕船不关,而临急之际,若无漕船,无以转运云,请询大臣。”金寿恒、闵鼎重等以为:“以即今赁船纳税邑观之,似不至难行,而临急转运之难,诚为可虑。姑先参半减罢,观势渐次变通似当。然不可不先问便否于两湖监司而处之。”从之。

○全罗道御史李东郁请移江都米一万石于全罗道,又言:“全州于义宫屯庄,多占民田,请罢之。”并依施。

2月8日

○庚辰,月入毕星,又犯毕火星。

2月9日

○辛巳,白虹贯日。

○以尹德骏为持平,吴道一为吏曹佐郞。

○政院以虹变陈启,请尽应天之道,嘉纳之。

○谏院启曰:“靑山县吏作变之罪,死无所贷,而首倡安信敏减死之教,非所以维持上下,杜绝乱萠之道也。信敏聚党同飮,约誓相结,通文劫胁,横行作乱。虽无犯手之事,便是逆犯命吏之举也。几何不至于争杀令长乎?请命枭示。”不允。时,本道摘发靑山叛吏首倡者以闻,该曹覆启以为:“仁祖朝永春县吏作挐者命枭示,而此出特教,非法曹所可拟议。”上以枭示非常法,不可每为援用,命减死定配,随从者减等。领议政金寿恒又于筵中,陈其不可不枭示之意,上始允。台启信敏枭示,随从者减死论。

○持平尹德骏疏论金益勋、金焕等罪状,请从公议,亟允台启。答以所陈事,诚未可解也。

2月10日

○壬午,引见药房提调金寿恒等,左议政闵鼎重亦以天变,请对同入。寿恒、鼎重以灾异引咎乞免,仍陈戒请勿为惊沮,益加惕虑,毋懈图治之心,勿替待贤之诚。寿恒又曰:“立志必坚固诚实而后,修省之道可免文具。劳心焦思,任贤使能,如越句践流离顚沛;勤于为政,如卫文公,上下交修,则国事可维持矣。”上嘉纳之。鼎重言:“宋时烈所寓家舍龃龉。闾家借入,虽有禁令,如有取便入寓之意,使勿禁断,朴世采亦宜一体许入。”上从之,命李翔亦为一体许入。寿恒请下别谕于尹拯,期于招致,纳之。寿恒请令将臣择拔武弁之可合擢用者曰:“孝庙时令训将李浣、御将柳赫然荐进可合将任者,此深远之虑也。”鼎重曰:“申汝哲、具文治皆其时择拔者也。使之抄择,不次调用可也。”上从之。

○上以日变,下教求言曰:

眇予小子,当国家危乱之秋,承祖宗艰大之统,托乎兆民之上,九年于玆。才踈德薄,政令乖宜,天怒于上,咎征沓臻;民怨于下,倒悬方急,为民父母,当复如何?居常澟澟,不遑宁处。阴虹贯阳之变,又见于昨日,而重晕交戟,形象甚凶,一倍忧惕,罔知攸措。宜广求直言,以补不逮,而亦岂无责厉群工,交相儆戒之道乎?咨尔大小臣僚,体寡昧之至意,恪勤乃职,克祛己私,少答天谴,以济时艰。

○领府事宋时烈以灾异上札陈戒,仍言:

朝廷之上,率皆悠泛泄沓,因循怠惰,无有汲汲遑遑,以为应天救民之实者。此实殿下一念之失,有以致之。请以大舜之兢兢业业,大禹之一馈十起,文王之不遑暇食,周公之坐而待朝为心,使臣下无敢怠惰荒宁。

上留疏不下,遣史官批谕曰:“予虽不敏,可不置诸左右而服膺?”

○吏曹参议朴世采以灾异,因辞疏陈戒,请益加修省,克己自新,如太戊之严恭寅畏;高宗之嘉靖邦国,上赐批优奖之。

○下手札,遣史官传谕于行护军尹拯,使之偕来,拯辞谢不来。史官以拯病势沈痼闻,上以其病势如此,不可强迫,下手札,使传谕后,仍令史官上来。

2月11日

○癸未,以朴世堂为副提学,朴泰逊为司谏,李后定为执义,金粹五为掌令,兪得一为正言。

○王大妃外祖故参议宋国泽夫人姜氏卒。大妃依例举哀,朝廷问安。上令本道,护送丧柩,题给役夫,优给葬祭诸需。又命该曹,赠国泽一品职,姜氏贞敬夫人。

○大提学南九万改撰显宗行状以进。

○大司成赵持谦以日变,因辞疏,陈戒以为:

求治而未免终怠;用贤而不承权舆,由于不能以至诚为本,愿加意诚实之地。

且言:

朴泰维等斥补之失,愿更加培植,恢弘忠谠之气。

末又言金重夏、金焕等罪状,请亟从台章。上批以重夏、焕则既已酌处,有难一并正罪。

○命赐海州牧使柳以井熟马,拿问凤山郡守陈再昌,松禾县监柳晑,因海西御史韩构书启也。

2月12日

○甲申,扶安士人申宗济不忍饥饿,弃其妻子,凿冰投水而死。道臣以闻。传曰:“不觉惨然。自本道各别恤典举行,分给谷物于族属,以救涸辙之命,以示轸恤之意。守土之官,使民饥死,难免其责。而此时递易有弊,令道臣拿致营门决杖。”

2月13日

○乙酉,月晕回木星及土星。

○以安烒为献纳,朴泰维为持平,李畬为副修撰,徐宗泰为弘文著作。

○引见大臣、备局诸臣。赈恤堂上闵维重言:“各司贡物人弊端甚多,当有裁减之举,故书入别单,而关系内供者,则请自上量减。”又言:“贡物之价太滥,蜜一石价米五十石,枣一石价二十石。其人贡物,各道多寡亦不同,凶岁不可不裁减。”上可之。维重又白全罗道收米二万石及军布、工匠布、山郡绵布八百五十馀同,决难征捧,请贷出江都米二万石,京衙门所储绵布充纳后,自本道使待秋追捧还偿。“从之。上谕台臣曰:”金益勋之密启,不无所失,而远窜则殊涉太过,措语亦不称停。至以不忍闻之说,勒成罪案,事甚无据矣。全翊戴与直为诬告有间,故当初处置,出于参酌,而公议日激,不可防遏,故即允台启,以为镇定之地矣。台论久而益激,益勋且有所失,特为参酌罢职。须思和平之道,勿为辗转过激之论。“掌令金粹五曰:”公议所在,不可不连启。“仍申前启,不从。正言金构陈韩泰东飮酒被论之冤,上不省。

○领府事宋时烈以扶安士人申宗济剖冰自投之惨,陈札以为:

监司、守令乌得免责罚哉?然贼积当国,恶闻年凶民饥之说,故监司恐忤积意,守令恐忤监司,民死不知其几万,而无以彻闻。今则本县不讳于监司,监司以闻于朝,然则监司、守令可赎其罪。

又以为:

殿下所引,朱子救荒时,简其车徒,深山穷谷靡所不到者,实救荒之急务。而守令贪于坐衙中商财贿,不为咨询,故虽有宗济之类,无得以知。此一款特令申饬,而仍使守令,弃百事而专一于赈事。又自朝家,切急公事外,切勿分付外方,俾守令一意靡他。又闻,畿甸犹责逋粜,此实非宜,亟令停止。“

答曰:”岁饥民穷,有此惊惨之事,看来不觉呜咽也。该邑守令,已自朝家参酌处置矣。停捧事,令庙堂处之。“

2月14日

○丙戌,月晕,回木星及土星。

○忠州达川上流殊池滩连二日断流。

○召对玉堂官。朴世采、李翔同入。讲官读至难制者惟怒为甚,上曰:“予于平日,有暴怒之病。今见此书,惕然而警悟也。”世采曰:“每于忿欲发时,念此为戒,则政令施措,亦将无不得当矣。”又曰:“学问之功,莫备于《庸学》,而其中最为要切,周遍通行者,莫如敬义二字。《大学》、《圣学辑要》有读书法,愿省览加意。”上曰:“所陈明白切实,当体念焉。”世采曰:“臣所陈袖札,想已赐览,未知圣意以为何如?”上曰:“札辞无非切实。其中或不无拘于事势之难便者,然而予当体念。”世采仍历陈札中意。临罢,上赐世采、翔玉圈各一双,命尚方造给貂帽。又下玉圈一双于宋时烈。

○更遣御医,视宋时烈病。

2月15日

○丁亥,以李秀彦为承旨,李端夏为大司宪。

○判府事金寿兴上札,因灾陈戒。又请行常参及轮对之规。答曰:“忧爱诫诲,罔非切至。可不置诸左右而体念?”

2月17日

○己丑,月晕,回火星。

2月18日

○庚寅,以李东溟为承旨。

○以京畿监司状启,赈厅覆奏请褒赏利川武人徐盛私财补赈之功,升六品。盛自言只感圣教,非为希赏,辞不受。

2月19日

○辛卯,正言金构疏论当今之务大要,不过内修、外攘而已。收拾人才,爱养民力,内修之要也;选任将帅,简链兵实,外攘之要也。又以体统不严,纪纲不振,为不能内修外攘之本,凡累千言。其收拾人才曰:

铨法之弊,一则格例之数变,而纷更无常也;一则庙堂之侵权,而铨曹失职也。请专任铨曹,别用才能。

其爱养民力曰:

都下乃根本,而米谷踊贵,都民大困。各衙门、诸宫家亦为贵重之臣,把持节省之政,不及于形势之地,独行于穷约之民。又闻传说,有妖尼出入宫禁,谈说祸福云。万一有之,累圣德何如哉?

其选任将帅曰:

阃帅之用,举皆匪人,大将之列,尤为乏人。金益勋之诡秘回慝,得罪公议。其他如李世华之秉心不纯,而屡拟将望。李仁夏之骄昏偏愎,而遽授戎柄,为武士者何所视效?

其简链兵实曰:

营将之设,无实效,莫如修复镇管之旧制。监牧官勿令司仆自辟,必须择任责效。

其体统不严曰:

权设备局,而大臣亲行庶事,军门各营,宣惠诸厅,自立衙门,反在六卿之上。兵不统于夏官,财不属于地部。

其纪纲不严曰:

私意横流,公议不行,而其本则在于言路之壅塞,而阙失不闻。

末又言求言之徒费文具;用贤之必贵诚实。答曰:“忧爱之诚,深用嘉尚。妖尼之说,万万无据,岂料传说之孟浪至此也?侵斥一二宰臣,语欠和平,未知其稳当也。”

○教曰:

国之急务,莫先于遏绝己私,寅协和衷也。必须惊动,克去病根,然后百事可做,而国家治安矣。噫!世降俗末,纲纪陵夷,公道沦丧,私意横流。至于朝着之上,寅协为贵,惟我列圣,丁宁反复,敕励臣邻者,未尝不在于是,则在下之道,所当仰承美意,恢张公道。而数年以来,论议携贰,罔闻寅协之风,转成斥轧之习,一闻小过,如得奇货,纷纷起闹,宁靖无期。似此气象,决非和平之福,而抑亦有乖于人和、气和、天地之和,应之之道也。咨尔大小臣僚,体寡昧之至意,念时事之多艰,无或如前玩忽,惕念奉行,共济王室。

○持平金晰上应旨疏,请修实德,以应天灾。又言将不恤兵而军卒怨,政多失信而小民怨。仍陈阃帅、边将侵虐军兵之弊,请发京外军门所储铁物及绵布,造给器械,俾无军兵自备之患。且陈畿内逋租荡涤,虽限十年,而其所减甚少,请更就其逋欠最多之岁而量减之,以为存信慰民之地。命庙堂禀处。覆启以为:“军兵侵渔之弊,分付禁断。军门所储,恒患窘乏,造给军器,其势诚难。更减逋租事,限外负逋者,皆是江都、南汉军饷,不可轻议。”并请勿施。

○咸镜道监赈御史沈极启请,各司及本道官奴婢纳米许赎,以补赈用。庙堂覆奏,只许赎各司及内司奴婢,而官奴婢,以有关后弊,不许。

2月20日

○壬辰,召对玉堂官。护军李翔曰:“先正臣李珥以为:‘君臣如父子,父有病,岂可不见其子乎?’此诚格言。上候虽未宁,引接便殿,随便坐卧,从容谈论,则与其对宦官、宫妾,利害悬别矣。”上嘉纳之。

○吏曹参议朴世采上疏,申言筵中所陈敬义之说,上嘉奖之。

2月21日

○癸巳,赐柑试士于泮宫,居首李鼎命命直赴殿试。

○传曰:“百隶怠官,比来益甚。去夜各司内摘奸时,无缘阙直者甚多,并罢推。此外有頉之类,并察处。”

○领府事宋时烈上疏曰:

天眷海隅,箕子东来,以《洪范》之道,陈八条之教,夷变为夏,吾为东周。逮至我朝,圣圣相承,功烈巍焕,制作礼乐,比隆成周,又莫如世宗之盛也。宣庙中兴之后,所继罔克,奸臣肆凶,剥丧彝伦。仁祖大王应天顺人,拨乱反正,其馀列圣之有功有德,没世不忘,则并与三宗为不迁之世室,诚无间然矣。适会国运中否,遭値丙丁之变,天地翻覆,义理晦塞。洪惟我孝宗大王以上圣之资,当九五之运,规模广大,谟猷宏远。盖不但谨守邦域,盖尝曰:“予固以仁义之道,明天理定人心,敕我五典,而成败祸福,非予所能逆睹。”此志卓然如靑天白日,故文正公臣金尚宪、文敬公臣金集,率皆幡然应召,羽仪王朝,以赞谋猷。其他岩穴之士来集阙下,虽喑聋跛躄,亦且增百倍之气矣。盖尝于大臣李敬舆之疏批有曰:“至痛在心,日暮途远。”又尝于万寿殿开基之日,托以亲自奉审,独与可语诸臣,脱略堂陛,话语密勿,明示圣志之所在。使圣寿灵长,则其不但已也审矣。上天不仁,弓剑遽遗,至今追思,孰不陨心捶胸,为天下痛恨哉?我显宗大王亲承大下,思显志事,乃以尚宪与集从与庙享,则益如日月之昭明矣。呜呼!自尧、舜而汤武,自汤、武而周、孔,以至于程、朱,其所立大训,垂万世者,如微我孝宗大王,则皆归无用之虚说矣。至今东土之人,皆知君臣、父子、夫妇、兄弟、师友之道者,伊谁之功哉?然而压于形势,人不敢公诵,故其规画计度,人或不能尽知。而惟其人心难诬,自然感动,故凡有血气之伦,其尊亲之心,自如天地父母矣。至其至诚纯行,可以模范百世者,则至今照人耳目,而著在国史。昔孔子作《春秋》,以空言垂王法,而孟子乃列其功于禹之抑洪水,武王之兼夷狄,周公之驱猛兽,而以当一治之数者,诚以其惧乱臣贼子之功,不下于三圣之施诸行事也。今我孝宗大王论其德,则既无间然,而举其功,则其所以立仁义之道,使天理明而人心正,天叙敕而五典惇,则其深切著明以范围天地者,岂下于《春秋》哉?是宜追崇尊尚,形容德美,加隆庙仪,以为百世不迁之宗,使仁义常行,而天理常明,人心常正,终至于五典常惇,则其在后圣,虽未保遽成志事,亦可使重阴之底,阳德昭著,终必有七日之复矣。汉景帝元年,丞相申屠嘉进言:“功莫大于高皇帝,宜为帝者太祖之庙;德莫盛于孝文皇帝,宜为帝者太宗之庙。”况我孝庙之德,固非文帝之可论。若其功存天叙,则又岂特高帝之定天下比哉?《传》曰:“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书》曰:“七世之庙,可以观德。”百世不迁,苟无其礼则已,如曰有之,则非我孝庙而伊谁哉?伏乞俯询于大臣以下及馆学章甫,如有一人以臣言为妄,则臣请伏诬罔之罪。

答曰:“疏辞尽合予意,欲为博询大臣而定行。”仍命大臣、二品以上,朴世采、李翔及三司诸臣,会议宾厅。大臣金寿恒、闵鼎重、金寿兴、李尚真等议曰:“孝宗大王以功则莫大,以德则莫盛,义烈所及,固将推四海而准矣。宋时烈疏中所陈,诚百世不易之论,尊为不祧之室,世世祀献,允合典礼。”判敦宁李正英、礼曹判书南龙翼、判尹朴信圭、工曹判书申晸、护军申汝哲、刑曹判书金德远、吏曹判书李䎘、户曹判书尹階、左参赞李翊、司直李敏叙、兵曹判书南九万、司直金禹钖、吏曹参判李翊相、户曹参判金万重、工曹参判郑𬬭、右尹沈梓、判决事庆最、同知尹以济、海兴君郑重徽、副司直郑载禧、兵曹参判崔逸、副护军尹趾完,两司金粹五、金晰、金构,玉堂金镇龟、黄玧、李畬、徐宗泰与诸大臣议同。护军李翔以为:“宋时烈所谓百世不迁,无其礼则已,如有之,匪孝庙而伊谁云者,臣之意见,亦岂异同?”吏曹参议朴世采以为:“孝宗大王秉至德,躬大义,克树华夷所无之烈,其于世室,永代而不迁,夫谁曰不然?然而义理无穷,事体至大,大论之下,或不无甲乙异同之见。况所谓奉君父以天道者,其说可推。凡在臣子之道,尤当益致诚谨,以绝万世之訾议,以垂一邦之典则。臣意,宜命玉堂,博考历代已行之礼、先儒可据之论,而更询大臣,亲加睿定,然后庶得至当之归。”传曰:“孝宗大王圣德神功,卓越千古,尊为世室,永代不迁,实合今日君臣追慕之至愿。其令礼官,斯速举行。”礼曹启曰:“应行节目,只在告庙颁教,而第闻国朝典故,且考本曹誊录,永世不迁之世室,每在亲尽当祧之日,故告庙等礼,必行于其时。而今此宋时烈所引汉景帝元年,即定太祖、太宗之庙事。询谋佥同,定为世室,则亦与前事有异。必欲即行,则既非先朝曾行之规,如或迟待,则有违斯速举行之教,请议大臣。”金寿恒等皆以为:“自古有功德之帝王,定为不迁之庙,不必在于亲尽当祧之日。宋时烈所引汉景帝时事外,如武帝之尊为世室,在宣帝时;宋神宗之定为世室,在徽宗时,此皆可考而知也。既定为不迁之庙,则必有所事。试以汉朝所已行者言之,制庙乐,宣布天下,令郡国立庙,皆其事也。孝宗大王尊为不祧之位,既有成命,而追隆之典,无他可议。告庙颁教,又阙而不行,则何以揄扬崇奉之诚哉?恐不必迟待他日。”传曰:“求诸古礼,不必迟待,趁即卜日行之。”

2月22日

○甲午,以郑勔为献纳,兪命一为持平,沈寿亮为校理。

○宪府启曰:“定配罪人朴永海咀咒之变,一家父母兄弟死亡者,至于八人,则实覆载难容之罪。此等重罪,岂可混被开释乎?请还收放送之命。”不允。海西御史以永海罪重,启请仍配,上特放之,故台谏争之。

○忠淸道海美县牛产雏,一身两头。

2月23日

○乙未,上闻宋时烈病重,遣御医,不离看护。

2月24日

○丙申,太白昼见,是后屡见。

○持平金晰避嫌启曰:“黄柑异于庭试、谒圣、殿试等科,大提学诣泮试制之后,随外以入科次,且外人不无相通,则事体之不严,从可知矣。今此黄柑居首李鼎命,即大提学李敏叙之侄子也。叔侄便同父子,只用一人之科,其父主张,而其子参之,虽其心一出于公正,人心疑惑,势所必至,国言喧藉,章甫错愕。臣以不可不削去之意,欲为论启,简问同僚,则同僚柝见书以谨悉,而仍以明日,欲呈辞疏,势难联名为答。臣复通以既书谨悉,不可不参之意,而终不肯从。见轻同僚,何可晏然在台乎?”是后掌令金粹五以此引避。处置递粹五,而晰出仕。

2月25日

○丁酉,引见广州留守吕圣齐,勉谕而遣之。又命诸承旨,持公事入侍听断。

○黄海道瓮津等七邑牛疫致毙者,一百四十馀首。

2月26日

○戊戌,御昼讲。朴世采曰:“朱子封事,乃人主之龟鉴;程伯子疏章,备言治道本末。且其时国事,与我国相类,法讲之外,尤宜省览。”上曰:“当体念焉。”世采又请法宋仁宗置韩、范、富于天章阁,给笔札,使陈治务之事,责大臣以韩、富之事。“金寿恒曰:”朴世采之言,切中时病。群下绝无奉公率职之人,其责专在大臣,而古人亦惟曰:‘集众虑、广忠言。’儒臣及在廷诸臣,协心相助,是臣所望。世采所谓搜访人才,诚为急务。世采方在铨曹,使之别为讲究搜访之道宜矣。“上命世采讲究举行。李翔请依汉朝孝廉之举,自州县荐闻,拔其尤者而用之。世采又请令大臣,商定其节目,上命寿恒,与他大臣议为之。寿恒请召致尹拯,又请递李端夏宪长之职,别谕促来,专委赈事,许之。上以诸司回启公事,使于三日内为之,而不为惕念奉行,事多稽滞,命政院更饬。

2月27日

○己亥,领府事宋时烈疏论近来讹言之弊,且引咎,略曰:

方今人心僻违,讹言沸腾,起自闾巷,延及中外,使人左顾右虑,缩手卷舌。以臣所遭言之,臣之未入也,谓臣欲救金益勋而来也。及其既入,则又以为欲罢钱货。夫钱货之用,实纾男谷女布之用,则在公私,大有所益。臣常恐其或罢,宁有欲罢之意?而乃做此言,使市民失利,其为民害,孰甚焉?此下又言猪商、酒禁、华舆等事,有讹言云云。至于金益勋则尤异焉。益勋是臣师门家子孙,则臣实有兄弟之义。观朱子于刘玶、李信甫,其义可见矣。然臣于益勋,终不敢一言相救,只于前日,略举赵穆事自咎。诚以台启方张,不敢龃龉,以惹闹端故也。当事大臣,知其曲折,而犹不敢明其实状,则况臣何敢出气力,以救人哉?朴世采于益勋之论,亦尝忧其过重,而切欲镇定焉,何尝有峻激之意,而乃有挟助台论之说?今日讹言,抑何甚焉?此下又言贡物变通,亦有怨谤专丛之说。

末又申休致之请。遣史官,谕以切勿介怀,益竭忠贞。

2月28日

○庚子,御昼讲。行知中枢李尚真因灾异,陈戒曰:“白虹贯阳,是阴盛阳衰之象也。即今儒臣汇征,未知谗侫有傍伺之渐耶?此甚可惧。”又论朝臣之玩愒偸惰,请令吏曹,频数开坐,纠检他司。又请召致尹拯,上并从之。

○持平金晰启请李鼎命削科,又言:“科场事体,至严且重,少有人言,不可掩置。大提学李敏叙从外以入,主张科次,而其侄子鼎命得之,国言喧藉,咸以为曾所未有。鼎命既发削科之论,则敏叙不可全然无罚,请罢职。又以台论未发之前,工曹判书申晸、户曹参判金万重等,先自陈章,为李敏叙分疏,事体不当。并请从重推考。”晸、万重方为两馆馀提学,同参科次,故日昨联疏以为,鼎命之置首,乃臣等之主张,非敏叙之所为。答曰:“不允。大提学请罢,殊涉太过也。”再启,答以李鼎命事,当问于大臣处之。

○吏曹参议朴世采上辞疏,末以宋时烈疏中讹言一端,引咎曰:

今日宪府之启,所宜先自庙堂,酌断而镇定之,使台阁重论,随即归宿。然其大义,自关于大臣、言路,非臣所得以轻论者。枢机不愼,乃致人言。

上谕以无不安之嫌。

2月29日

○辛丑,以申翼相为大司宪,权斗纪为司谏,安烒为掌令,金万吉为正言,朴泰逊为应教。

○持平金晰又发申晸等疏捧入承旨推考之启。再启,从之。

○户曹参判金万重请省父墓。万重乃仁敬王后叔父也。特命给马、给奠需。又于都承旨洪万容之省墓,有是命。谏院论启以为:“宰臣私行,不可遽施格外之恩典,并请还收。”不允。

○领府事宋时烈上疏,复申致仕之请,优批不许。

三月

3月1日

○朔癸卯,全罗道宣谕御史李东郁启请褒故府使韩蕴及井邑人李义秋、二男父子,二男妻卞召史。命赠蕴职,旌义秋父子及卞召史之门。明庙乙卯倭乱,蕴以长兴府使,提兵从兵使元绩,绩劻勷败绩,蕴独飮血力战,城陷而死,不悦者诬以窜身偸生。文成公李珥为立传以明之,邑人至今祠享。义秋之父死于虏,义秋尝服习弓马,必欲复其仇。戊午之役,自愿赴战死之。其子二男痛其二世皆死胡,常切齿砺刃,丁卯之变,从戎又战死。其妻卞,年未二十,三年之内,昼夜哭不辍,邻里感叹。服阕,父母怜其早寡,欲夺志,卞乘夜自缢几殊。又削发,往依夫党,夜必置兵刃,以示其意,邑人莫不称叹。至是,始有褒命。

3月2日

○甲辰,引见大臣、备局诸臣。领相金寿恒请以顷日朴世采、李翔所达人才广搜事,请广询处之。左议政闵鼎重、吏曹判书李䎘曰:“从前别荐,只令朝士为之,故闻见不广,被荐不多,而政曹亦不着实收用,徒为文具。必讲定节目,别敕方伯州郡,拔择荐闻,则得人之路广矣。”上命政曹,议定节目而行之。是后,朴世采又白上曰:“今此搜访人才,与常时别荐有异,不可循例颁布。”上特下备忘,使之克去私意,尽心奉行。李尚真又请令庙堂诸臣,广荐可堪守令者,上命庙堂、铨曹相议禀处。至是,寿恒等白上曰:“近来守令荐甚冗杂,别为议荐,则必有所益。请别择荐主,申明误荐之法。”䎘请以堂上则曾经承旨、参议人及堂下三司为荐主,武弁则已行阃帅者外,亦择其可合者为荐主,许之。时,台谏牌不进之弊,甚纷纭,以其被推之后,辄有避递之路故也。李尚真请令两司带推行公,上使庙堂禀处。寿恒曰:“李珥亦尝疏论此弊,使两司互勘推考好矣。”鼎重及诸臣俱以为是,从之。上问李鼎命削科当否于大臣,寿恒曰:“柑制,法无相避,台启亦不能断以行私,则固无可削之事。但科事或涉嫌碍,辄致人言。台论既发,似难仍存。”鼎重亦言不可仍存,上命还收赐第,直赴会试。寿恒曰:“宋时烈札论金益勋事,而有当事大臣知其曲折之语。盖益勋被弹,由于儿房密启,而此事,当初臣与他大臣亦与闻,故臣既陈其曲折于筵中矣。台启重发,辗转层加。臣既荐益勋,而密启之事,又为与闻,则不敢自安。而台启方张,亦不敢每每引嫌,以伤事体。大概此论,非但一二台官之言,年少名官,无不皆然。虽有过激之言,不可摧抑。朴世采亦尝以为,朝廷宁靖,然后国事可做,不可无调剂镇定之道云。宋时烈札中所言,盖谓此也。特罢益勋者,圣意固出于此,而即今群议转激,无镇定之期,必须酌处而后,可望其收杀。”鼎重曰:“臣意则益勋儿房之启,不知其为大过。既已拘留翊戴,其势安得不上闻乎?第金焕上变之初,益勋不为深思,使渠细探端緖,终至大狱,不得穷治,此为率尔,不无其罪。台议转激,经年不已,参酌之论,盖出镇定之计也。”上命削黜益勋。时,大臣则以为益勋不可深罪,而台议峥嵘不己,渐有分离之形。朴世采以廊庙、台阁之不协为虑,尝建言:“宜自廊庙酌断益勋之罪,台阁从而停论,调和镇定而后,国事可做。”寿恒等从之,有是请,而厥后台阁,终不停论。寿恒等又请罢平安道赤筒堤堰,出给民人,许之。盖本道御史以此缕缕陈达,而上曾以充给其代为难,不许。至是,始命以他处换给宫家,而罢给民人。谨按,益勋素有訾谤,而且其鞫狱事,亦多所失,宜有非剌之论矣。第一队年少辈,执为奇货,群起跃然,节次层加,声罪愈深,末后远窜之启,胪列狼藉,至以为与翊戴相去不远。此亦岂出于公议,而厌服一世乎?宋时烈决非私一益勋之人也,亦岂以益勋为全无所失?只以台阁之论罪至深为不可也。观其引赵穆事自咎,亦可知其微意矣。彼辈方且自以为淸论,而怒时烈之不与己也,并与时烈而摈排之,无遗力,殊不知一斥时烈,而渠辈自陷于邪党矣。老少之分,实基于此,而尹拯事,又从而发,合势成党,遂至于末流之滔天,噫嘻,痛矣!世传,少辈方争论焕事于上前,李翔以儒臣同入,终无一言。及退,众皆咎其不言,翔曰:“诸君之罪焕何意也?”众曰:“诬告非逆之人,几陷死地者,是罪也。公岂不知耶?”翔曰:“诸君之欲罪诬告非逆之人,诚是矣。然则向日诬大老即宋时烈。以恶逆如绝国统,不臣孝庙,越海招寇,指日犯阙等说甚多。者,何故不问,而独于诬黯辈者,如是争之甚力乎?观乎此则诸君之意,似不但以诬告为罪也。”众莫能答。世以此为名言。时辈之以益勋为案,自作不靖,其心术所在,于此等酬酢,可以默想而觑得矣。

3月3日

○乙巳,流星出翼星下,入坤方。

○御昼讲。朴世采陈君臣至诚相与之义,又曰:“我朝内司之设,已非王者无私之意,而且于宫家、勋戚、左右近习不无偏护之事。向者宫家营造之事,台臣争之,而不惟不纳,因董成之,此乃圣上所当戒也。”又言:“政官用舍,不在人贤不肖,而只在请托有无。台谏、筵臣或论人是非,则其亲戚故旧,群起营救,使公议不伸,此尤大患。”上称善曰:“予当体念,而廷臣亦以是惕虑可也。”世采又引世宗朝金钩、金末,中庙朝尹倬,仁祖朝郑晔为师儒,劝奖成就之事。请极择大司成,俾专教育。又言言路不辟之弊曰:“金益勋,昨因大臣言酌处,庶有归宿,而此后大臣,必以扶植台阁,情志相孚为务,则国事幸甚。且自上庙堂与台阁,视之有别,年少气锐之人所言,不尽合理,且有过激之失,而其心则出于公,亦当优容裁纳。”又言:“尹拯过于谦退,终不应命,请尽诚招致。”上并纳之。世采又曰:“昨日大臣以宋时烈休致之请,参酌许副为达。当初恳请而不许者,为念国事,则到今病歇之后,何可轻许乎?”上曰:“前头欲观病势而为之,非欲轻许于今日也。”盖是时,宋时烈屡请休致甚力,金寿恒等以观势允副,以慰病怀为请,故世采之言如此。

3月4日

○丙午,流星出轩辕星上,入柳星。

○时以孝宗大王世室事,将行告庙礼。刑曹判书金德远上疏曰:

孝宗大王世室,已卜告庙之日,亦惟我仁祖大王拨乱反正,功同创业,应为不迁之庙,不待当祧而知之。若谓日后应行,而独不并行于今日,则不瑕有先后失序之议,而亦恐有违于大臣所引汉朝太祖、太宗一时追尊之义也。

上命议大臣、儒臣。金寿恒、闵鼎重、宋时烈、金寿兴、郑知和、李尚真及朴世采、李翔等皆以为,仁祖大王拨乱反正,功烈巍卓,当为不迁之位。以汉朝追尊太祖、太宗之例论之,则孝宗大王尊为世室之日,并行告庙,似亦有据。传曰:“仁祖大王拨乱反正之功,应为不迁之位,则不必待当祧之日,并行告庙,诚为合当。”仍命并告宗庙。

3月5日

○丁未,以李东郁为正言,南致熏为修撰,李选为京畿观察使。

○御昼讲。左相闵鼎重白:“朴世采肃谢后,连陈辞疏,盖其意于该曹公事中,必书康熙年号,故以署名其下为难云。臣闻,孝庙时宋时烈为铨官,以此为不便,孝庙特命凡公事,勿为署名。许用此例无妨。”上从之。

○兵曹参议赵世焕上应旨疏,言生民休戚系于守令,守令不才,民弊滋生,仍陈:

民弊之最者有三,曰鄕所也,色吏也,豪强品官也。此皆由于守宰非人,守令治否,又在其心之敬肆。请愼简守令,而连遣御史,暗行廉问,明黜陟。而改定考绩之法,上考者抄录升用,下考者永勿除字牧之任。

又陈:

今日所急者有三患,军丁也,兵制也,岭南之忧也。岭南士习日乖,尽为化外之民,请禁断士子之弊习,收用失职之前衔。其军丁之弊,则良丁尽投于歇役,括出无策,独责校生。而校生之讲,亦有幸免,与偏讲之异庶孽。新役之令,独偏于湖西,并请变通。其兵制之患,则训局诸军门,地部不管之地,兵部不知之兵,名目甚多,流弊极矣。不及今改图,则异日不可胜忧。

上优批嘉奖,令庙堂禀处。庙堂以守令择差及岭南诸事,请申饬施行,而考绩改定,校生考讲之规,不可轻变之意覆启。

○领中枢府事宋时烈致仕,为奉朝贺。时烈造朝后,连上休致之请,其辞益恳,上每慰谕不许。李尚真白上曰:“时烈八十之年,病情深重,致仕乃其至愿。若得蒙许,庶可瞑目云,不如许之,以慰病怀。”闵鼎重曰:“朴世采欲与元老,共为国事,故固请勿许,而但时烈病势无减,至愿亦难孤矣。”是日时烈札又至,上乃优批许之曰:“前后之请,非不知勤恳,而尚靳允许者,诚以造朝未几,遽尔准请,心有所缺然故也。连章固辞,愈往愈切,一向强迫,亦非礼待之道。特允所请,以慰病怀。安心善摄,频参筵席,匡救不逮,以济时艰。”仍遣承旨往谕。该曹将举致仕节目,《大典》只云:“堂上官致仕者,月致酒肉。”又禄俸则每品下,只论功臣与凡人,而不辨大臣与他职。礼兵曹俱以此禀启,上命议大臣。金寿恒以为:“法典所谓堂上官者,似指堂上以上致仕者,而禄俸则正一品下,分书功臣及凡人,然则大臣自在其中。当颁之以领中枢本秩常禄,酒肉之外,月致廪粟,以示礼待惠养之意,似不当循用常礼。”上从之。翌日,时烈上笺谢恩。上又遣承旨谕曰:“卿之心事,予所详知。今虽致仕,以卿武侯之忠贞,决不忍舍予长往。玆遣近侍,申诰至意。”时烈对曰:“虽无职次,不忍远离京邑,是臣从前仰尘于圣聪者也。今何敢前后异心也?”正言李东郁疏请还收休致之命。上答以勉从休致,出于礼遇之意。吏曹参议朴世采,因辞疏,论休致之不可许,又曰:“成命如不可及追,则当以勉留匡辅,不止为频参筵席者,敦谕丁宁,期无退意,以系士林之瞻仰。”上答以勉留事,实合予意,可不体念?“玉堂金镇龟、徐宗泰等,又于昼讲,请复尽诚勉留,以咨国事。金寿恒继白之,上曰:”君臣贵相知心。前日,领府事以休致后必不退去之意,面陈之。岂可迈迈耶?当尽诚留之。“掌令安烒、持平兪命一、正言李东郁等请对,又请还收曰:”在外儒臣,今方汇进,而遽命大老休致,朝野之缺望甚矣。“上曰:”不但朝野缺望,予亦茫然如失。但领府事病里陈请,不啻勤恳,而大臣又以为至愿不遂,有妨调病,故既已勉许,今不可复为还收。朴世采疏言不得还收,则勉留匡辅为宜云,故予昨遣承旨敦谕矣。“东郁曰:”成命如难收,则当以与闻政令,出入筵席,无间于在位大臣事,作为节目定行,然后有其实矣。“上从之。命大臣、儒臣,议定节目。闵鼎重、朴世采白上曰:”此不可只以空言讲之。宜遣近侍,亲降圣谕于时烈,与之讲定,仍令此意,撰入于致仕教书中,则庶为实事矣。“上遣承旨,谕时烈曰:”大小政令,予当一一咨询,而苟有所怀,则不待下询,亦宜陈达。此等节目,已令词臣添入于教书中,卿宜念哉,无负初心。“时烈对以病势方剧,不能仰对。世采又陈疏以为:”时烈所对,既未分晓,而今欲迟待教书,有所陈辞云。宜遣重臣,更谕圣旨。“上乃下备忘,遣吏曹判书李䎘,往谕以速改长往之心,以慰予心。”时烈对曰:“在臣之义,国亡与亡而已。虽已纳官,舍京邑何之?臣之初心,不特尘渎于圣聪,亦已言于朋友矣。不料朴世采相信不及,陈达于疏章。圣人曰:‘不信乎朋友,不获于上矣。’宜殿下不信臣,而有此勤教也。”礼曹议大臣、儒臣讲定节目,其节目以为:

开筵之日,出入与前无间。大小国事,或遣该曹郞厅、备局诸臣往问。或未及往问,而有关大体者,自可上章论列,或请对面陈。如或必自大臣中相议者,则亦可就议。

赵持谦撰进时烈教书,有曰:

程叔子谪里髭发,不改平日之容;真西山夜半陈论,摠是祈天之命。

末曰:

如国家政令之有疑,当仿汉帝之就问;苟朝廷利害之攸系,宜效富相之进规,入诣经幄之班,可以继此得见,与闻筹司之事,亦须在官者同。业已遂远耻而长廉,则何妨鞠躬而尽瘁?

又曰:

已令肩舆来造,伫闻金玉之音,毋将手板付还,便起山林之兴。

盖闵鼎重又建请许时烈以肩舆出入阙中故也。是后,泮儒李征舟等三疏,请勿许休致,上优批不许。是时,持谦之党,每请收还休致之命,盖阳尊之而阴欲以困之也,其心术之不美如此。

3月7日

○己酉,谢恩使金锡胄等自淸国以彼中事情启闻,有曰:“淸主自从南方平定以来,骄淫日甚,以游戏为事。称以天下已平,腊月许臣民宴乐,各衙门预为封印,新年废事尤多。既游猎五台山,又将出畋居庸关外矣。大鼻㺚子所居之地,山高而且多泥坑,不种五谷,惟食生畜,并习用炮枪云。去秋遣大臣招抚,而不受皇旨,出言强暴,今将发兵讨之。郑锦居台湾,病不能任事,使其弟铉代领其众,改名明舍,以示不忘明朝之意。或云锦已死,其长子被用事者缢杀,立其次子云。又有朱国栋、朱世英者,皆称明朝后裔,据海岛出没,而兵势皆不及于锦云。”

3月8日

○庚戌,以申翼相为平安道观察使,申晸为大司宪。翼相自宪长移授,以朴世采兼成均祭酒。

○御昼讲。

3月9日

○辛亥,御昼讲。

3月10日

○壬子,以江原监司状闻,教曰:“焜、熀等既已到配,其供馈救疗等事,依海南例举行之意,下谕本道监司。”

3月11日

○癸丑,《改修显宗大王实录》成,凡二十四卷。摠裁官金寿恒等以下,论赏有差。又命于彰义门外洗草时,依旧例赐宴。赐宴日有日变,未果行。

○公洪道延丰,庆尚道荣川、醴泉、庆州三邑雨雪。

○前判中枢府事洪处亮卒。处亮,故相瑞凤之侄孙也。少有文名,中岁休官归田,屡召不起,时议重其恬静。由亚卿擢授铨长,处亮遂不复辞,人颇讥其去就。及时事大变,亦不发一言,只与世浮沈而已。至是卒,年七十七,谥贞靖。

3月13日

○乙卯,流星出天中,入乾方。

○以郑载嵩为工曹判书,李翊为大司宪,尹以道为承旨。

○引见大臣、备局诸臣。赈恤堂上闵维重以惠厅贡物厘正事陈白曰:“今京畿、江原两道收米不足,各样物价,比三南为少,故略加增益。三南则太滥,故亦为之减损,通五道物价均同,无不齐之患,庶与先辈,改贡案之意无异,而通五道所减之数,为二万数百石也。臣尝算出庚戌以后累度权减权减者减其物种也。及庚申年减分减分者就其物价中减斗数也。之数,为二万七千馀石。今此所减,犹不及于权减减分之数,而前头年事稍稔,各样权减,次第复旧,则物价均同,贡人辈必无不均之怨矣。”又曰:“臣前日请以忠原陞为独镇,此与新创州郡有异,不过陞号为防御使而已。今若设为独镇,则嘉兴仓嘉兴仓在忠原地江边。当移建于邑内,储谷敛散,一如军饷之例,此尤合于峙粮备患之道矣。”金寿恒曰:“忠原地,据上游,且当鸟岭直路,设为独镇,则可以得力于缓急矣。”闵鼎重亦以为是,上命讲定节目,即为举行。

3月14日

○丙辰,月晕,回火星。

○诸道以下雪,相继状闻。

3月16日

○戊午,召对玉堂官。朴世采言立志致诚,为学之本,上嘉纳之。又请精抄程、朱封事,以备睿览,上从之。

3月17日

○己未,太白昼见,翌日又见。

○以吴道一为校理,李颐命为副修撰。

3月18日

○庚申,御昼讲。知经筵南二星曰:“仁、孝两庙世室之后,当有享祀之乐。”李翔曰:“制用乐章似可。”上命问议于后日登对。

3月20日

○壬戌,以李敏叙为右参赞,金镇龟为承旨,金载显为司谏,权斗纪为校理,徐宗泰为弘文博士。特陞徐文重为户曹参判。宪府以登科陞资属耳,无可纪之功,请还收,不听。

○谏院启曰:“顷日宣谕圣札,辞旨恳恻,可以泣鬼神、感豚鱼,而保宁县监郑有征、林川郡守韩濙、靑阳县监金光烈等,掩置事目,不即播告于民间。请并罢职不叙。”以凶年迎送有弊,命从重推考。

○御昼讲。领议政金寿恒以去冬北道草木开花,今年三月诸道下雪之灾陈戒,请倍加修省。又曰:“仁庙反正,在癸亥三月,今年正値周甲,而又当三月。仁庙拨乱反正,再安宗社,而到今六十馀年,国势委靡,日就危亡之域,宁不惕然兴感乎?”仍白贞明公主八耋之年,尚今无恙,今年异于常年。癸亥仁庙复仁穆大妃之位,且行公主吉礼故云。当此凶岁,虽不可赐宴,似当有优异之典。上命该曹,优给食物、衣资。吏曹参议朴世采引朱子明年太岁在涒滩之诗,缕缕陈复仇之义。又请临筵讲读之时,自上发问论难,而必使筵臣应对之,或使筵臣论难,而上从而辨之,上并嘉纳之。

○掌令安烒以金万重、李敏叙、李颐命之拟淸望,请吏曹堂郞从重推考,至以为淸议不行。答曰:“藉令万重等所遭,一如台评,停论既久之后,复置淸选,固无不可,而况此乏人之时乎?淸议不行之说,诚可异也。”

3月22日

○甲子,白虹贯日。

○吏曹参议朴世采留疏径归,其略曰:

臣尝谓,朝论涣散,小大乖隔,为当今莫大之患。适与宋时烈,语及时弊,大略相同。宪论酌处,亦系其中之一端。而庙堂晩幸相信,台阁至今掣肘。盖谓金益勋启未停也。虽因物议沸腾,有难遽停,而然臣妄言之罪著矣。至于再昨拟望之失,李敏叙等三人拟望时,世采亦参政,故因台启为不安。臣诚不识政体,无以发问归正,尸位罔闻,自速台评,不得不留疏径归。

又以袖札三事,即初札体乾刚、建皇极、明大义三条也。未有明白施措,为愧惧之端。末又以搜才一事,请命庙堂,极加精选。上遣承旨慰谕。末又教以前日三件事,实合事宜,而未即采施者,岂由于诚信不孚而然哉?盖欲从容思量之意也。抡选荐主事,当令庙堂举行,亟回若浼之志,与近侍从速偕来。奉朝贺宋时烈陈札,请召还。承旨李彦纲及玉堂、谏院请对,俱请召还,而又以采用其所陈三条说为请。四学儒生洪禹翊等亦疏请召还。上皆优答之。掌令安烒、持平兪命一即推政官之台谏。以世采之退归,引咎避嫌。大臣金寿恒、闵鼎重等筵白,请递世采铨职,使之安心入来,许之。宪府处置,递烒、命一,而仍停请推吏曹之启。是后,上乃下手札,使承旨更谕于世采,与之偕来。世采上疏,陈大官不能毅然正色,担当国事;小官不能深惟大体,合被此之智。踈贱之迹,尤无左陈右晓,通融保合之理。又论奏对之间,不能有悦绎从改之端,而泛加优容,则不能为大警动振作之举。上更遣史官,慰谕之,使之从速上来。世采对以趁病势稍歇,即为登程,以谢严命。上命上来时,本道给马。世采,四月初始为还朝。

○副校理吴道一上疏,言宋时烈不可许其休致。又请别加恩礼,征召尹拯,久任宪长,以整朝纲,容受谠言,培养直气,上答以体念。

3月23日

○乙丑,白虹贯日。时,谏院以朴世采召还事,方请对,日官奏日变,上下莫不错愕。诸臣请延访消弭之策,又请采纳台阁之言,上嘉纳之。末又陈金重夏不可不按法,上不从。

○引见时任、原任大臣、二品以上、三司长官,询弭灾之策。领议政金寿恒请益加圣学,以商宗、周宣为期。礼曹判书南龙翼等以下诸臣皆各陈所怀,而多以务实为第一,或以北边阴雨之备为言。知事申晸又请令大臣开坐备局,纠检百司,而极择监司,以明黜陟。且陈向时被罪人,从轻重疏用。行司直南二星以为:“裁省之举,都民失利呼冤,亦不可不念。”兵曹判书南九万陈听纳之际,不能坚确,以一人言行之,又以一人言改之之失。又言:“申命圭、郑维岳可放。上谕以命圭则今难更议,维岳则问于寿恒。寿恒以为:”情态回邪,不可放送。“上从之。礼曹参判郑载禧以金重夏之不诛,金焕之不鞫,为刑罚之乖宜,上不省。司谏金载显又言中批除拜,忤旨靳点,皆由于偏系之私。寿恒又推言以实心,行实政之意。且请戒饬入侍诸臣,上缕缕下申饬之教。寿恒又以为,虹变是阴气所发,兵象可虑,阴雨之备,亦宜讲究,上纳之。上曰:”向时被罪人中,就其轻者,欲为收用何如?“寿恒曰:”当与他大臣相议。“临罢,上命留大臣及三大将,谕以:”若被中有事,则我国亦岂无事乎?藉令无外忧,古有颛臾萧墙之说。将兵之臣,宜各别惕虑。“寿恒陈武将乏人,令将臣培养成就。又陈庶孽武弁郑时凝、宋克悌之武艺才局,请不拘常规,差遣边镇邑及营将,上许之。诸将臣又请留储江都、南汉军饷,以备缓急之用,上面谕三大将,以灾异如此,不无隐忧,使之轮直于阙下。自是,三将轮直各营。金寿恒又请召致尹拯,上遣史官,特下手札召之。

○知中枢李尚真病未登对,上札以始勤终怠陈戒。又请立纪纲、行公道,豫讲备患之策,赐优批。

3月24日

○丙寅,流星出郞位星下,入西方。

○谢恩使金锡胄、柳尚运等回来。上引见,锡胄陈沿路民瘼,请荡减关西义州等五邑庚申条,龙冈等六邑丙辰条,海西各邑戊子条,管饷谷之逋欠者,并许之。盖是时,庙堂荡涤逋租之令,限以年条,故逋欠最多之年,或不入于限中,穷民未蒙实惠,故言者多言其不可。锡胄以两西民情白之,有是命。先是,海西御史以本道别收米盖海西初为毛将酬应,每一结别收五斗米入送,而至今因循。减除事启闻。庙堂启以此是贡物之价,元非科外之敛,请询本道而处之,上特命罢之。

3月25日

○丁卯,奉朝贺宋时烈致仕肃拜,上命承旨,持教书传授。时,上将御昼讲,命宋时烈同入。上以勉副休致之意,慰谕之,仍谕以久留京邸。时烈辞谢。先是,时烈上札请厘改宗庙位版差谬处,其略以为:

凡王后诸室位版,皆不书姓氏,而祝文则书姓氏,此则祝文可改。神懿、元敬二王后位版,书以王太后,此则太字当删去。元敬、昭宪、恭惠、章敬四王后,只书谥号二字,不书徽号,而祝文则皆书徽号,元敬、昭宪二位,则其徽号即平日所上尊号,而位版不书;恭惠、章敬二位,则其徽号乃追后所上,而亦不书。此则位版当追书。世祖、宣祖位版悉书其平日尊号,而定宗大王据《实录》,亦有上王时尊号,并不书于位版及祝文。宣祖亦有光海时所上尊号,而位版、祝文并不书。贞熹王后尊号并书之,而元敬、安顺、贞显王后,并不书尊号。神德、昭惠、安顺、章敬王后亦有后来加上谥号,而亦皆不书。此等处,亦当追书也。且列圣位版中,所书字画字音,与《实录》中所载有异同者,凡五字,宜有改正。

条列为别单以上曰:

宗庙徽号,何等重事,而依违苟且,置之差误,亟宜详考厘正。

上命议大臣。领议政金寿恒以为:“当厘正,曾上尊号之不书者,恐不必改。”左议政闵鼎重同寿恒议。右议政金锡胄及原任大臣金寿兴、郑知和、李尚真请从时烈言,上命依寿恒议施行。时烈又于札末,请追上太祖大王尊号,其札曰:

尊号之上,非古也。然本朝自世祖创始,至于宣祖,又进大号。太祖大王创业垂统,功烈如何,而崇极之道,反歉于二祖。既进者不可追改,则无宁追加于太祖,以安二祖之孝心。

上优答之,召时任、原任大臣、二品以上、三司与儒臣,会议宾厅。原任大臣郑知和、李尚真、刑曹参判李秞、户曹参议李翔、正言金万吉以时烈言为当。知事睦来善、判尹朴信圭、护军李观征、工曹参判郑𬬭、左尹李仁夏、判决事庆最、同知尹以济、行司直南二星、兵曹判书南九万、参判崔逸、判敦宁李正英、礼曹判书南龙翼、知事申晸、户曹判书尹階、礼曹参判郑载禧、司谏金载显、持平兪命一、献纳郑勔、正言李东郁等皆以为,崇极之道,似不在字数多少,追上尊号,事体重大。正英、龙翼、晸、階、载禧等,则又执两端以为:“大明嘉靖间,有别加太祖徽号事,似亦有证。”修撰南致熏、博士徐宗泰以为:“世代久远之后,追上改题,至重且大。”领议政金寿恒、左议政闵鼎重以为:“以历代故事观之,徽号字数之多少,似无关于功德之高下、祖孙之尊屈。况太祖为上皇之日,已受启运神武之尊号,及至升遐,又上至仁圣文之谥,则到今虽复追上,其所以揄扬盛烈,蔑以加矣。抑念,元老大臣札陈二祖不安之意者,实非偶然。稽之皇朝典礼,亦有追加太祖徽号之事,援此为例,不无所据,而事体至重,惟圣明裁处。”教曰:“以太祖大王丰功盛烈,徽美之称,反歉于二祖,儒贤之所以陈请,而求之古事,不无可据,则宜有加隆之典。而第献议中,大臣及一二儒臣之议,正合予意,似难轻议矣。”致熏等议亦以为:“既书启运神武至仁圣文等尊号云,故儒臣指此议也。”至是,时烈乃袖进札子凡三条,而第一札即论谥号事,第二札论朴世采退归事,札辞见上。第三札论灵林君翼秀事也。其论谥号事曰:

臣妄论宗礼,日夕惶陨,只当悔罪。而又念,当初进说草草,以致廷议之不咸,此亦臣罪也。《礼》曰:“礼有以少为贵者,有以多为贵者,多少各有所当矣。”虽以大明及本朝徽号言之,分明以多为贵,而二祖之号,反多于太祖,其于朱子所谓孙以祖屈之义,何如耶?玉堂所献之说,明白有据,然以位版所题观之,则尊号谥号,错陈间排,无复整齐。兼且以所题八字之内,四字为尊号,则谥号只四字而已。然则列圣谥号皆八字,而太祖只是四字,列圣诸位反有加隆,皆所不安者矣。且以圣人从周之义观之,皇朝所行,既以加上为礼,则其在今日,违弃不用,诚有所衋伤慨叹者矣。且程子论谥以不当其实为不正。我太祖之开国垂统,至今日三百年,巩固维持者,实基于威化回军,大义昭如日星也。今于尊号,皆无此意,臣每以歉然也。故臣欲以昭义正伦等字追上,则既合程子之义,而慰二祖之灵,使无瑟缩不安之意者,亶在于是。

其论翼秀事札曰:

臣窃有所痛恨,欲一暴白。朱子曰:“祖茔之侧,数起土功,以致惊动,亦能挻灾。”起土功于傍近,以动先灵,犹且挻灾,况迁移茔域之际,其为惊动,何可言哉?士夫迁厝之后,无患者解矣。至于帝王之葬,则竭一国之力,了当其役,为万世巩固之计。其迁动之际,用力之多寡,用物之猛锐可知矣。若是则其震惊,何可言哉?其为挻灾,不言可知。我太祖大王与神僧无学,亲占寿藏,即健元陵是也。太祖以为:“子孙从葬处,至于二十岗之多,予从此忘忧矣。”故名其最西一支之岭曰忘忧里。然则其为吉地,可知也。孝宗大王之升遐也,群臣争欲择吉地,以为衣冠之藏,故判书尹绛、故参判兪棨、今知府事李尚真皆通地术,奔走驰骛,竭其心思目力,以旧宁陵为最吉。既葬之后,不幸石像略有罅隙,此不过工技不善之致,于地吉凶何有焉?凶人翼秀承桢、柟之嗾,敢上凶疏,以动宸听,竟至迁移而不可止。其时翼秀等情状,今京畿监司李选之疏,纤悉无馀矣。当时臣与金寿兴、寿恒等,祗伏退圹之前,见其开启羡道之役,声势甚急,有如霹雳,臣直欲投下,以身当之也。翌年甲寅,仁宣大妃、显宗大王相继上宾,术人皆曰:“迁陵之故也。”术人之言不可尽信,稽之朱子之说,可谓有征而难诬矣。果如是则翼秀乃一国臣民不共天之深仇也。仁庙朝沈命世上疏言:“穆陵有水。”及启羡道则无水矣。其时廷议请罪命世,至请按律。仁祖大王以为:“妄论山陵,固有其罪,而其情则可恕。”略从轻典。命世固无他肠,而穆陵迁移之后,有吉无凶,当时廷议犹且如此者,诚以先王衣履,无故迁动故也。今翼秀包藏祸心,欲戕士类,乃敢以陵寝为奇货,其不道悖逆之罪,不容于覆载之间。迄今廷臣寂无一言,臣窃痛焉。当时羡道有吉无凶之状,金寿兴前后状启及诸臣联名之状,一一详悉。乞取李选疏及寿兴前后状启,详览而裁处。

时,寿兴亦同入白上曰:“孝庙礼召时烈,举国而听之。时烈亦感激殊遇,担当世道,一边人媢嫉者甚众。己亥大丧后,此辈必欲乘间谋害,初终凡事,虽非时烈所为者,举皆指目为罪。至于石像罅隙,不过监董不谨之致,而反以山陵不吉,归罪时烈,癸丑年间李选疏陈其曲折矣。桢、柟不能守分,干与党论,主张构诬之计,至以梓宫连幅,亦为时烈之罪,嗾翼秀上疏,其意盖以陵寝有水,则梓宫连幅处,必有罅隙,故将以此坐时烈,仍除士类,其计巧矣。翼秀疏出后,未及奉审,而有观武才之举,桢以云剑入侍,出幕次扬言曰:‘不先奉审,而有此阅武。’云。先王为亲之诚,岂不及于渠辈,而敢为此不道之说,其意诚极骇悖矣。臣于迁陵时,待罪摠护使,与宋时烈、金寿恒诸臣及诸宗班,次第奉审,连幅处无隙痕,且无水患,左右莫不为幸。而独桢、柟显有不悦之色,柟按梓宫东边曰:‘有水汽矣。’臣亦按审,则不过地气薰袭而已。奉审后诸臣列名状启,而桢兄弟,终有不平之言。盖其意,本欲以陵寝事,成时烈罪案,唆嗾陈疏,故时烈每以此痛恨矣。”上曰:“庚申疏决时,卿既陈此言,故详知之矣。”上览时烈札,教以予当留意。翌日,政院请对白曰:“奉朝贺宋时烈将欲出去江外云,请及时勉留。其袖札中追上谥号事及论罪翼秀事,亦不可迟待他日,请及其未出,询大臣而处之。”上遣承旨,敦谕时烈。又引见诸大臣,以追上尊号及翼秀论罪事问之。领议政金寿恒、判府事金寿兴曰:“时烈札,既言举义回军之义,不可无追上之举。前札所谓不敢质言,盖指此也。以领府事识见,有此申请,所当依行,而事体重大,更会廷臣而询处可矣。”左相闵鼎重亦以为:“前札只言字数之多小,故诸议不一,臣等亦以为难矣。今以举义回军之意为言,不可不从。宜广询而处之。翼秀事,则诸大臣皆以为不可不罪。”上然之。寿兴又请更遣重臣,勉留时烈。遣礼曹判书南龙翼敦谕,仍命取入翼秀疏及金寿兴等状启、李选疏览之。即下教曰:“翼秀顷因宁陵陵石有倾罅之患,凭借诪张,投进一疏,其心所在,路人所知。不可以既死而置之,追夺官爵。”更命大臣、二品以上及三司、儒臣等,会议谥号追上事。李秞、李翔、金万吉等议如前,睦来善、朴信圭、郑𬬭、庆最、尹以济、南致熏犹以为事体重大。南龙翼、申晸、尹階、南九万、崔逸以为:“元老札辞,既有微意,无容别议。”李翊相、洪万容、尹趾完、南二星及玉堂吴道一、徐宗泰亦皆以加上为宜,而宗泰则以为:“谓必加上昭义正伦等字,执为追上之端,则臣未知其如何。”其馀无别白议。寿恒等诸大臣议曰:“前日会议,只在字数之多小,而今此元老再进文字,又以太祖谥号只是四字,列圣反有加隆为未安,而且以威化回军之大义,不入于谥号为歉,欲遵皇朝加上之礼,臣等无容别议。”且言:“定宗位版,只是谥号四字,太宗位版亦以尊号、谥号合为八字,与太祖位版所题同。而定宗谥号,则追上庙号时,既已加上四字,太祖谥号今又加上,则独于太宗谥号,仍旧无加,恐欠崇奉之道,宜为一体追上。”教曰:“太祖追上徽号事及太宗谥号,一时加上,诚为合礼。至于应行节目,待秋举行。”礼曹以议谥一款及前议王后位版中太字删去事及徽号追书事,亦为待秋举行与否启禀,则教以议谥事,不必待秋,择日举行。位版删去追书事,待两庙追上徽号时,并行。

○金寿兴于筵中,请依贞明公主例,给食物于靖社功臣李时白、李厚源妻。时,靖社功臣妻生存者,只此二人。又请招集靖社功臣子孙之在朝者赐酒,未果行。已而,都承旨郑载禧又请抄其中无职者,各给米一石,从之。

○校理吴道一疏言应天以实之道,又言任贤必以诚实为本。又言朝廷病根,以阿附雷同为寅协,否则辄生疑怒,睽乖日深。仍论金重夏、金焕事,末言各衙门、内司、诸宫家屯庄之弊。且论台言不纳,言路杜塞,上以嘉其忧爱为批,而重夏、焕事并不纳。

3月26日

○戊辰,以洪万容为吏曹参判,南二星为大司宪,柳尚运为大司谏,申懹为执义,金斗明为掌令,李翊为刑曹判书,郑载禧为都承旨。

○应教朴泰逊上疏,言私意益炽,讹言噂沓。又言厌薄台谏之为不可,仍及金重夏失刑事及贡物裁省之弊。上下优批,而重夏事、裁省事并不纳。

○左参赞李弘渊卒。弘渊出自世阀,而为人甚不平正。少为东宫官,当昭显入沈,称病不随驾。及登第,以此见阻淸选,后历谏长、方伯等职。是岁以年满八十,超崇政阶,至是卒。

3月27日

○己巳,日光摇荡,气祲四塞,白气如虹。日官不为报闻,后筵臣陈达,囚治其罪。

○奉朝贺宋时烈上札,请删改教书中称扬过情语。又请还收仍旧秩赐廪之命,优批不许。

○褒赐昌宁县监李垈表里,庆州府尹李惯熟马,拿问靑松府使赵益刚,灵山县监安绩。因暗行御史申懹之启也。

3月28日

○庚午,以申晸为左参赞,申琓为承旨,李国芳为掌令,尹德骏为持平。

○御昼讲。仍召见辞朝守令、察访,而饬谕之。

夏四月

4月1日

○朔癸酉,御昼讲。奉朝贺宋时烈以朔日单子问安,命入参。时烈曰:“日者圣上以无私责勉大臣,此必自上先为躬行,然后可责臣邻。”仍复申前言,请革内需司。闵鼎重、李尚真同白之,上终不许。知经筵南九万曰:“太祖谥号,只以回军一事,有所加上,而太宗则只以谥号字数之少,猝议加上,似未安。”鼎重曰:“定宗之谥,亦以字数之寡追上。今此追上,恐无所妨。”宋时烈亦以宜有追上为对。鼎重、尚真又言追上谥号,待秋举行,事体不当,上命即举行。

○大提学李敏叙免,以金万重代之。

4月2日

○甲戌,御昼讲。上曰:“昨送酪粥于奉朝贺处,则往住门外云。虽非长往,心亦缺然。”命承旨往谕入城之意,时烈对以城内烦扰,欲就闲静摄。命京兆,借给闾家,使之入来。

○行司直朴世采诣阙,上引见,慰谕甚至。世采辞谢后,以虹变陈戒,请实下谨独工夫,仍言:“御营大将尹趾完忠实宽大,有御众之量,而诸曹之拟,一未受点,既受重任,待之不当如是。”又言:“近来言事台臣,靳点之为不可。”又曰:“我朝贡物太重,自前论者,多以改贡案为第一。赵光祖、李珥力主之,宋时烈又于孝庙时,请厘改而未及行。今者李端夏为虑经费不足,与闵维重共掌裁省之事。其所裁省,可谓详尽,而然改贡案本也;裁省末也。都下民情,失其资生,因此呼冤。今宜待年丰,先正贡案矣。”上是其言。

○以南龙翼为左参赞,南二星为礼曹判书,李端夏为大司宪,李秀彦为承旨,金万重为工曹判书,赵持谦为副提学。时,持谦自大司成移拜,特命仍兼大司成。

○灵丰君㵓上疏以为:

仁祖拨乱反正,其中兴伟烈,同符太祖。追上徽号之礼,亦宜并行。

政院启:“以己丑国恤,初许启请上仁庙尊号,孝庙问议大臣,乃以非先朝之志为教,遂寝不行。今㵓出位妄论,诚极僭猥。”上教曰:“㵓妄论朝政,非止一再。宗庙之礼,莫重莫大,况孝庙明有下教,则渠何敢偃然投疏乎?”仍命罢职,还给其疏。

4月3日

○乙亥,引见大臣、备局诸臣。先是,兵曹判书南九万请于废四郡,闾延、茂昌、慈城、虞芮,即江边废地。设置四镇。大臣金寿恒,亦以为便,已令差出四镇边将。至是,大司谏柳尚运言其不便曰:“此地横亘数百里,树木丛杂,道路阻绝。今若置镇,则当伐木通道,开垦田土,新设残镇,既不足以御贼,而反开贼路。且土地辟,则貂参之利绝矣。其弊必多有犯越之患,而重峰叠嶂,四塞不通,虽欲设烽燧,其路无由。此皆不便之端也。”九万曰:“北路貂参,出于三、甲,而三、甲设邑,已至累百年,其利不绝。今虽置四郡,岂至一朝断绝乎?江边往来之路,非一二则贼来,岂必由四郡乎?反开贼路之说,亦不然矣。树木虽可为防蔽,而亦岂如募入人民乎?”诸臣多以尚运言为便。金寿恒请更令九万,往议诸大臣。是后,九万往问诸大臣,右议政金锡胄主尚运议以为:“穷僻之地,实难募民,又难接待。官员先置二处佥使,观势加设为可。”左议政闵鼎重以为:“不可不仍设四镇。”金寿恒、寿兴从锡胄言,以先设二镇为便,上从之,命设茂昌、慈城二镇。其后论者多言不便,而南致熏尤力言其非,后二镇,卒亦罢。

○褒赐金沟县令沈相熟马,罢长兴县监李行成,拿问临陂县令金万增、高山县监李世茂、兴阳县监朴世柱。因暗行御史李宏之启也。

4月4日

○丙子,御昼讲。正言李东郁、执义申懹、玉堂吴道一等以金重夏请鞫事进启后,缕缕力请,上曰:“前日之请杀翊戴也,以为翊戴甚于重夏。今则反以重夏为重,何前后不同也?”朴世采请更询大臣而裁处,上曰:“大臣前已陈达,今何更询乎?”东郁曰:“殿下以为重夏非告逆谋,而重夏变书中有大事可成,男儿立功之秋等语。此非诬人以不轨者乎?”世采曰:“大事可成之说,果如台言,则亦不可歇后处之也。”上终不从。

4月5日

○丁丑,月入东井。

○御昼讲。

○宪府停金益勋远窜之启。

○以尹以道为承旨,朴泰维为正言。

4月6日

○戊寅,命授丹阳郡守金盛最准职,马梁佥使崔斗炡表里,罢舒川郡守杨显望,定山县监权相夏,阴城县监李久松职。因暗行御史李世白书启也。

4月8日

○庚辰,御朝讲。三司诸臣请对同入,以金焕、金重夏事,缕缕争执,上以为:“祖宗朝亦有诬告,而参酌不杀者,何独于重夏必杀耶?金焕则与诬告有异,岂可与重夏比同?”副提学赵持谦请询大臣、儒臣而处之。上问宋时烈、时烈以既不取见其文案,又未曾问及于台谏,有难容议之意。再问而不对。校理吴道一请问领相,领相金寿恒曰:“重夏等定罪,非独臣意,诸大臣之意亦然矣。台启既发,物论愈激,而臣本固滞,不能变通,到今别无异见矣。臣不能屈从公议,厌服人心,以赞圣志,此臣罪也。斥退臣而询于儒臣可矣。”大司谏柳尚运曰:“大臣之言如此,无怪乎圣意之持难也。”朴世采曰:“大臣、台阁宜互相可否,定其是非,而今守其初见,只事乞免,则何时了此论乎?”上教以既为酌处,不可允从。道一及李东郁等争言:“大臣只引咎而不肯明言,非可否相济之道也。”上不答。

○御夕讲。朴世采曰:“顷见,数三女人自差备门,向别处。宫禁重地,女人何可任意出入?宜严敕禁断,不得已出入者,则考其信符,俾不得滥杂也。”上可之。领府事金寿兴白曰:“宋时烈所注《朱子封事》,朴世采陈达,使之书进,而今闻时烈有注解《朱子大全》者,而未及脱藁云。请给笔札书手,使之写进。”世采亦以为可,上许之。

○两司引避以大臣不示可否于金重夏等事,此乃言不见信之致为言。上答以显有非斥之语,事体欠稳。玉堂札请出仕,两司又以严教更避,处置又出仕。

4月9日

○辛巳,公洪道公州地鸡产雏,一体四足。

4月10日

○壬午,御昼讲。

○以宋奎濂为吏曹参议,吴道一为吏曹佐郞,郑始成为承旨,李后定为司谏,权持为正言,李宏为掌令。

○大提学金万重免。万重初以副拟为文衡,执义申懹白于筵中曰:“文衡与他职有异,舍首荐,而用次望,物情未厌。”万重遂力辞,议谥日迫,屡召不至。大臣请姑递,上从之,以南九万代之。

○上见刑曹囚徒,多至百馀人,命该曹趁即疏决。

4月11日

○癸未,御昼讲。

4月13日

○乙酉,黄海道长连地鸡产雏,四翼四足,平山等邑雨雪。

4月14日

○丙戌,奉朝贺宋时烈往省其妹病于金化。盖时烈,时已休退,故出入不告朝廷。上初不闻,左议政闵鼎重行园归路,遇其行归白之,请给药物。上遣御医,药物随行。又遣史官,谕以斯速往返。

4月15日

○丁亥,户曹参议李翔陈疏径归,其略以为:

有一台臣,以臣所举守令荐,为出于流俗之外,大以为骇,翔所荐即徐汉柱、李硕坚、崔世庆也。至欲举正而不发云,不宜久厕朝端,以益罪戾。

末言:

进学有内外轻重之分,读书之暇,间以游咏,从容勿迫,日有常程,此所谓宽平心地,刻苦工夫也。

又引程、朱诸说以明之。上答以儒贤去就,关国兴替,尔荷先朝殊遇,负士林重望,若是恝然,非平日所望也。缕缕戒诲,可不体念?遣史官追谕。史官以病未回程,仍归其家之意启闻。上又下温谕,使之偕来。

○行司直朴世采上疏,请经筵继讲之书,勿先《易经》,以初定《心经》为讲。又言:

宋时烈昨省老妹,向金化。虽为圣教所拘,不得不迟回于郊坰,而要其终殊无防限禁止之势,宜遣近臣,谕以必归城中之意。李翔亦将决归,请特加挽住。

答曰:“所陈得宜。以《心经》进讲,而末端两条,当至诚敦勉。”时,上讲《诗经》已毕,宋时烈请继讲《易经》,上意亦在《易经》,而世采请改讲《心经》。

4月16日

○戊子,引见时任、原任大臣及礼曹堂上、玉堂诸臣。询太祖追谥事也。领相金寿恒以台谏之非斥,引咎乞免曰:“当初自上以为,秀胤犯上不道之言,因重夏而发露,以此酌处,故臣意亦然,不为争执,此则臣罪也。金焕则诱胁之状,渠既不讳,有何可鞫之事乎?若无玺狱,岂生探问之计?若无翊戴所传,柳命坚往来之言,岂生诱胁之计乎?玺已伏法,则焕之功亦大矣。此可以功掩罪,以他事鞫之,则可矣,以此请刑,则不可。台谏未知有何所见而然也。”副提学赵持谦及校理沈寿亮等曰:“领兵之说,出于焕之指嗾。焕既诱胁翊戴,则被胁者死,而诱胁者独免乎?功自功,罪自罪,不可以功掩罪。”上终不从。左相闵鼎重曰:“臣见宋时烈以‘前日朝讲时,三司大为非矣。大臣有过,则虽劾论可也。至于意见各异,则不可强使之同,而斥之以不言,此则伤损体统。’云。臣意亦以三司为非矣。”寿恒请更加诚礼,招致李翔,上许之。承旨郑载禧陈朴世采旅食艰乏之状,命复给月廪。

○遣承旨,追谕宋时烈曰:“闻,卿将为栖遑江上之计云。须体前后之旨,入留城中。”时烈对以闻高城有温井,仍欲至彼试浴,当费多少日字。

○前参议尹拯处传谕史官,以拯病难赴召闻之,上更下温谕,使之期于偕来。拯以俟病少间,前进郊外为对,上命两道监司,上来时给马。

○黄海监司宋光渊以守令治绩,分等启闻。光渊辞陛时,上有不待考课,严明黜陟之教,故有此启闻。赐平山府使朴绅、信川郡守韩洸、安岳县监柳以井表里。

4月17日

○己丑,庆尚道固城地鸡产雏,一头一目,四翼四脚。

○行司直朴世采上疏,首言加谥、改题事,末以有失体统之说引嫌。其时世采亦以下询大臣为请,故以此引咎。上答以安意勿辞。

○大司谏柳尚运、正言李东郁、执义申懹、掌令金斗明等以闵鼎重所引宋时烈伤体统之说,并引避,语俱峻厉。东郁则以为:“臣以切直狂戆,得罪君相。”尚运则以为:“旧闻事关廊庙,宰相待罪,以此谓之有伤体统,匪臣攸闻。”处置并出仕。是时,宋时烈、朴世采俱造朝,朝野想望。已而,赵持谦辈阴斥时烈,自别为少论,以不从其论者目为老论,最忌金寿恒,以重夏等事,迫胁备至。时烈骇之,略言其非,而尚运等避辞之悖慢如此。盖欲以世采为宗主,而排抑时烈故也。

4月19日

○辛卯,先是,朴世采筵白曰:“汉则近质,谥号只称文景,唐则礼文渐繁,亦多追上尊号。颜真卿疏请只从本谥,而议不行矣。宋时烈前后札,有议谥事,而太祖上王时,上启运神武之号,大行后加上圣文神武之谥。太宗亦然,此明是仍尊号,而为谥号也。宋时烈则以为:‘虽如此,尊号自尊号,谥号自谥号,谥号四字,不可不追上。’臣意,尊号既仍为谥号,而世宗以下八字之谥,亦皆因此而出,今何必追上也?且威化回军,则宋时烈以为:‘此是太祖功德之大者,况在今日时势,尤当阐明。成三问尝曰:“鸭绿回军,大义昭于日星。”金尚宪亦有疏中赞美语,不可不添入于议谥中。’然议者或谓:‘帝王之谥,当以创业修德之实为之。回军则自是潜邸时事,别为颂美,如三问、尚宪之语可矣。何必添入于尊谥中耶?’时烈又谓:‘称尧之德曰钦明文思;称舜之德曰浚哲文明。虽少时事,岂可不称扬乎?’议者又谓:‘德则素性,而有固当如此事业,则自宜有微显前后之分。’云。凡事未有详愼而致害,况议谥乎?更宜以此两条,详议于诸大臣。”上答以当待右相入来,更问于大臣诸臣而处之。时,右相金锡胄受由在外,上札论曰:

宋时烈前后札论,本出于尊周扶义,有感于今日时势,而朴世采所达之言,又虑反乖于详愼,威化一事,亦恐有失于前后微显之分,此其言宜若不可弃者。汉高帝为义帝发丧,岂不树万世君臣之大纲,而臣子之追称功烈者,只曰功莫大于高皇帝宜为帝者?太祖之庙,虽未尝举某事称某谥,而发丧等事,固已包于颂美之中矣。今我太祖庙,曾上八字之谥,其于太祖功德,亦无所不包,不当更有所加于太宗所上之谥。况宗庙乐诗中,如《顺应》、《宠绥》二章,俱载回旗之烈,而《龙飞御天歌》第九第十第十一章,又皆专咏此事,可与《周颂》诸篇及《文王》、《生民》之用于祀享之礼者,匹休并美。虽无加上数字,恐无所加减矣。太室庙主,皆不用粉面之制,但于木版上墨书漆画而已。自古言庙主一题而不改,不用刮削之事。今者太祖世室加谥之议,果遂举行,则此与定宗庙号时不同。惟以玉册进号,更于祝文添书,而庙主则仍旧制无改,实合事体。且神懿、元敬王后,皆称王太后者,乃高丽之旧制,考丽史则必有可征矣。元敬薨逝,在世宗之初,其时草创,仍用丽制者如此。诚不合于本朝典礼,而列圣相承,仪制渐备,然且不欲遽议于改题之事者,岂不以神道尚静,恐不无亵渎之嫌而然耶?不可不敬愼详度而处之。

上引见诸大臣及礼曹、玉堂诸臣,而问之。领相金寿恒曰:“朴世采以为:‘太祖谥号,虽是四字,而及其升遐,合尊号而加上之,今无追上之事。’然尊号、谥号各自不同,且列圣志状中,世祖大行后,谥号八字,而常时尊号,亦为并上,今此追上,未为不可。威化一事,则宋时烈以为:‘昭义正伦之意,不可不上。’朴世采虽谓潜邸时事,不必追颂云,而臣民加隆之道,宜无所不用其极、何不可之有?今既完定,不可中改。”领府事金寿兴、左相闵鼎重、礼曹判书南二星、参判李翊相、校理沈寿亮亦以为:“宗庙之礼至重,不可变改。”鼎重曰:“威化回军之义,宋时烈以为不可不添入。时烈乃老师宿儒,必有所见。”副提学赵持谦、校理权斗纪、修撰南致熏、博士徐宗泰以为,不必追上。上曰:“今日所询,出于详愼,非必为改定也。谥号四字未安,依前议追上而威化回军事,右相以为,备述于乐章,此言是矣。只以谥号四字加上可也。”寿恒曰:“宋时烈以为,若为追谥,则此意不可不添入。今不必用昭义正伦字,以字义之有此义者,议定好矣。”上又以锡胄札中,只书祝版宝册,而不为改题之议问之。寿恒曰:“庙主之不为改题者,盖以墨书漆画,难于刮磨故也。然王太后之太字,极未安,似不可不改题。既以此改题,则徽号不书之主,亦当改题,故臣以此献议矣。”诸臣或曰改题可。或难之,上曰:“既上追谥,所当改题,而刮削改题为难,只书册宝,不书庙主为可。而但太字则仍在未安,定为改题,字画漫灭处,诸位版中,或有字画漫灭处故也。令礼官奉审后禀定。”上又欲只命刮去太字,寿恒、鼎重俱以只去一字为未精。世采又陈疏曰:

追上谥号,既将依前举行,而又以不为改题为定。古礼及历代之制,明有祖宗正位。追上谥号,而不为改题之礼则已,不然,恐不免就其二说之中,一进一退,不东不西,而终未允于四方之听矣。

寿兴筵白曰:“不但世采以不为改题为未安,外议亦皆以改太字而不书追谥,为不可。请待宋时烈入来,更询而定之。”上许之。至是,诸大臣及政府、六曹、二品以上、大提学齐会宾厅,以正义光德,上太祖谥;睿哲成烈,上太宗谥,仍启曰:“今此所定之字,考诸谥法,用之君亲,有字而无注,故不为悬注。且列圣谥号之末,例用孝字,故太宗大王加上谥号四字,置之前谥光孝二字之上。”是后,世采更白于筵中曰:“金寿兴以臣疏意,必欲改题为达,而实非臣本意也。臣意以回军一事,加上谥号为未安。如果以为不可不追上云,则何必于改题,独不行之乎?今乃合诸说而两用之,无归趣矣。凡处事欲求其中道,而不为别白取舍,居于彼此二者之中,非时中之谓也。”锡胄还白上曰:“尊号事,既以加上为定,而庙主则不为改题,此则似取臣言也。元敬王后升遐,在太宗为上王时,故题以王太后。及太宗升遐祔庙时,有加上之谥于元敬,而只书祝版,不书庙主。昭宪王后升遐,亦在世宗之世,故初则只书昭宪之谥,至文宗有追谥,亦不书于庙主。中庙、宣庙皆有两妃,初妃则只书两字谥,而其后大王祔庙后,并为加上尊号,故皆不为改题。继妃则升遐在大王后,故其庙主,并书其尊号。一室内两妃位,或书或不书,大段未安,而犹不改题者,改题前所未有,而事体甚难故也。宣庙升遐后,皆以为中兴之业,改宗系之功,宜上庙号。或以为汉光武、宋高宗虽有中兴之功,未尝以此称道,其议遂止,只称宣宗。其后以改宗系事,群臣上尊号于光海,光海不受,乃追上宣庙尊号,改宗为祖,而光海受之。仁祖反正,去光海所上尊号,改上八字尊号,而庙主则不为改题,只书祝版。惟祖字,异于他字,故改之,改题始于此矣。仁祖朝有仁穆王后庙主改题事,而其时皆以前所未有为未安。庙主刮磨改题,实为未安,乞以此意更询之。”朴世采曰:“臣前疏,盖以自上处分,一则用宋时烈议;一则用金锡胄议,无所适莫故也。回军一事,虽为称扬,不必添入于谥号。今日所论者,惟在追谥当否,既为追谥,则何独不为改题乎?右相所陈尊号不为改题者,皆王妃位版,而大王则异于此,似不可不书矣。”上答以当以右相言更询。宋时烈在鄕,久未上来,金寿恒请遣史官问议,上从之。时烈对:“以太祖徽号,既以尊周大一统之义,而书之宝册,虽于神位,不为改书,而无甚得失也。至于太后二位神主,则尤不可仍旧。孔子曰:‘必也正名乎!’朱子论宗庙变礼之未安者,而至曰:‘令人痛心疾首,不如无生。’虽蓬荜之贱,苟使以其母称,称之于其妻,则必艴然而不肯矣。仁祖朝以宣庙主题违式,有改题之举,此见于当时玉堂札。不知当时违式者果如何,而想亦无如今事之未安矣。礼有虞主改为练主,练主改为祥主之文。虽其意义各有所在,然既有改造之文,则今日事,不无所据而行者矣。臣以为,仍旧之未安,甚于改题,而改题之未安,则有可据而得宜之道也。”传曰:“久远庙主,刮磨改题,非但事体重大,又将以追上徽号,书之宝册。今虽不为改书,似不至大段欠阙也。至于位版中,太字之未安,实非字画差误之比,而第改题于今累百年之后,亦恐有乖于尚静之道,姑勿举行。”后,六月复下教改题,详在下。

4月20日

○壬辰,木星与土星相犯。

○持平金晰上疏言宰相、台阁判而为二,自相崖异。又言信台阁不如大臣,大臣偏重,台阁偏轻。末言元老儒贤,宜致诚礼,使之回心,上优批嘉奖。

4月21日

○癸巳,御昼讲。朴世采曰:“宋时烈往金化时,历见臣曰:‘为国之道,莫如大舜克俭克勤。’之语。圣上若于此孜孜,则国其庶几。又曰:‘国事在人主之一心。’向日宫家营造,台阁争执,而久不允,及完役后,始允之。初靳允兪,不过偏私之累,完役后始允,尤近于任术,非公平正大之道。其后又贻书,劝臣以此语,启沃于上前曰:‘克勤当自惜寸阴始,克俭当自去奢入。’此老臣托臣陈戒之说,愿深体而力行之。”又以克去私意之意,缕缕陈白,请审察几微之际。上并嘉纳之。

○公洪道公州鸡产雏,一体四脚。西原县官树巢鹊,产白雏。

4月22日

○甲午,御昼讲。初讲《心经》,用朴世采言也。

4月23日

○乙未,以安圭为掌令,金昌协为持平,朴世采为吏曹参议,李世白为吏曹佐郞,黄玧为副校理,李玄祚为检阅。

○引见大臣、备局诸臣。礼曹判书南二星曰:“顷因赵持谦所达,丙子死节臣洪翼汉妻子、子妇殉节实迹,令该曹访问矣。江都陷没时,翼汉后妻许氏,遇贼不屈,前妻子晬元身翼蔽许氏,受刃而死,许氏卒乃赴水死,晬元妻李氏亦自刎死。此事详在于宋时烈所撰翼汉墓文,其言岂不信而有征乎?”领相金寿恒曰:“翼汉身扶大义,为国杀身,而忠孝义烈,并萃一门,殊可尚也。”上命并旌三人门。

4月24日

○丙申,吏曹参议朴世采上疏,进《心学旨诀》。世采取郑逑所编《心经发挥》与赵翼所撰《持敬图说》,损益成书。时,上方讲《心经》,世采以为,为学之方必先分别公私义利,而其本又在于敬之一字,撰成是书。凡于经传中,提及敬字者,毋论紧漫,悉收入其中。又于疏中引先儒所论,居敬工夫以上之。上答以当置于左右,朝夕省察。

○三陟府使柳松齐曲循邑儒之言,不禀朝家,擅移鄕校,盖世言,各邑靑衿之盛衰系鄕校地理之得失,故遐方人士,或有怂恿守宰,无端移建者。朝家以此,颁令申禁。仍用重修祝辞。观察使宋昌上其事,请罢松齐。礼曹覆启以为:“不可罢职而止,更令有司,禀处其罪状。仍行告由慰安祭于鄕校。”

4月26日

○戊戌,御昼讲。初,朴世采登对,请姑置裁省文书,先正贡案而后处之。见上。至是,金寿恒、金锡胄及闵维重、尹階诸臣同入禀定。寿恒曰:“今此裁省,少所加而多所减,贡物人之有怨固也。凡事只当观事理之当否而已,不必视人言而为之。裁省文书既已磨勘启下,近来朝令数改,亦为痼弊。就其中尤甚不便者,更加讲究裁定为宜。才行旋罢,终未妥当。”锡胄独主姑徐之议,而诸臣皆言裁省之便,上只命就其尤甚者减之。后数日,世采入侍,复力争之。’上不应。

○命移江都米六千石于户曹,判书尹階以经费不足,有是请。

○割仁庆宫墙垣十五间,命给明善、明惠两公主祠宇。

○以申琓为承旨,李宏、朴致道为掌令,金万吉为持平,南二星为大司宪。

4月27日

○己亥,以沈攸为承旨,南龙翼为礼曹判书兼判义禁,睦林一为副修撰。

4月28日

○庚子,御昼讲。

4月29日

○辛丑,御昼讲。右议政金锡胄新自淸国还,进白彼中情形曰:“向日,淸主亲率兵出巡代州,其意盖虑西㺚,而出巡时使其兄监国,凡有大事,必奏闻而行之。以此观之,纪纲不至大紊矣。即今南方人多为达官,浙江人为吏部尚书者,即明朝死节臣宋学周之孙也。杨涟之孙、孙阁老之孙皆仕于朝,天下之忘大明久矣。设令有真英雄出而混一之,若太祖皇帝之一举而驱出沙漠,亦未易期也。以此观之,人心不至大危矣。南方战士之未得还者,才七分之一。耿精忠父子、尚知孝兄弟,并其家累百口皆被获,斩耿、尚诸人于市,而安置其家僮。以此观之,兵力不至大弱矣。惟海防之虞,有不可测者,或言郑锦已死,其弟代领其众。虽未知其言之必信,而以日本所报观之,犹可信也。我国地形,大类中国,瑞、泰犹靑、齐也,康、海犹淮、泗也,济州犹浙江也。我国之于日本,虽羁縻讲解,姑无衅隙,而沿海阴雨之备,则不可不十分措意也。且大兴山城在天磨山,地势险绝,贼不得来,而但其地甚僻,徒能自守,而不能为声援,故其形势,远不及南汉矣。然多募僧徒,安顿城中,粜籴之谷专责僧徒,如南汉例,而且多出僧徒加资帖,募粟以实之似得。”上从之。

肃宗显义光伦睿圣英烈章文宪武敬明元孝大王实录卷之十四上

五月

5月1日

○朔壬寅,御昼讲。朴世采曰:“言路洞开而后,可以为国。近日台启,每以勿烦为教,此非开言路之道。且各司轮对、守令引见,别无甄别黜陟之事,未免为文具之归,此诚因循怠惰之弊也。”是日轮对官循例入对,故世采之言如此。

○以兪得一为持平。

5月2日

○癸卯,奉朝贺宋时烈请由往关东,还到金化,遣承旨敦谕,使之偕来。

5月5日

○丙午,月入鬼宿西南星内。

○前参议尹拯承召到果川,疏陈其遭祸抱痛,不敢膺命之状,遣承旨敦勉入来。拯又陈疏力辞,连遣史官谕召,拯徊徨不进而归。拯到果川时,朴世采往见,拯言:“今有三不可出者,南人怨毒不可平一也,三戚威柄不可制一也,”尤翁世道不可变一也。“三戚,指两金及闵家也。时拯已有背贰时烈之心,而深虑日后祸福,故与世采同宿,吃吃终宵者,皆疵伤时烈之言,而劝世采必与时烈角立。

○命诸承旨,持公事入侍听断。玉堂亦请对,请加礼召尹拯,许之。领议政金寿恒白曰:“受教裒集,曾使刑判李翊主管,而刑官务剧,势难兼察。请使尹趾完,同为主管。”又请太学养士节目,令祭酒朴世采专管磨链,并许之。

5月6日

○丁未,教曰:“近日刑曹时囚受刑者,罪名虽重,未过三次,相继殒毙者,至于八九人,此岂恤刑之道乎?当该堂郞推考。”

○旌松都孝子林应井之门。右议政金锡胄筵白:“应井有孝行,亲病尝粪,亲丧庐墓,晨夜诣墓号哭,有虎伏其侧,叩额悲鸣。”国恤每不肉三年,故有是命。

○引见平安观察使申翼相,仍命择送关西守令。

5月7日

○戊申,命削济州及第吴湜、金碾科,并边远充军。己未遣御史李增,试取济州士子,湜使前教授郑维卨从外代述,潜投场屋;碾取文荣后私述之文,追书换入收券中,皆冒登第。其后事发觉,两人就囚自服,命削其科,诸所与通谋作奸者皆罪之。

5月9日

○庚戌,奉朝贺宋时烈以诸台避辞及李翔去国事,上辞疏。盖月前,大臣金寿恒与三司诸臣,同入上前,诸臣以金焕、金重夏论罪事,请询大臣,迫问寿恒至再三,寿恒终为引咎不言。时烈以此有伤损体统之说,台阁皆引避。其说见上。且李翔以徐汉柱被劾辞归,时烈由是引咎。其疏略曰:

臣得见邸报中,诸台避辞以体统二字,侵困大臣。臣以为大臣所谓体统者如何,而纷纭至此耶?及详闻曲折,然后始知其言,实出于臣口矣。大臣之前所酌处,大为台启所攻,则不敢以台谏为非,而自引其咎,正是事理之当然,而台谏乃以引咎为非,又深斥其不助己见。人各有见,迫之使言,虽于士庶之贱,有不可得,况大臣乎?臣意如此,故适愚闵鼎重言:“领相之雅量,能容人言,镇静消融,而台谏之言,则恐伤体统。”不料鼎重举臣姓名,以彻天听,以起诸台之引避,而其所言痛快峻绝,令人丧魄。且闻参议臣李翔以荐徐汉柱,致有人言而去国。夫汉柱以朴野之人,受业于赵翼之门,甚有学术行义,当向时奸臣势成,指斥不敢指之处,而又于场屋策题,敢以吕、武二后等语,临试诸生。汉柱以为:“此视蔡确、郝甑山之诗,其意不啻分明,臣子何忍对此策乎?”遂阁笔而出。以故,奸徒构诬以为邑时事,拿鞫几死。及今公议流行,则汉柱当蒙褒典,而乃不许守宰,终使荐主去国。昔魏掞之论事被逐,朱子适被召不入。臣与翔每称汉柱之贤,则又此一事,亦为却步之一端。故改辙东归,而不敢远去京国,只为徘徊近畿之计矣。

上优批,遣承旨使偕还。

5月10日

○辛亥,吏曹参议朴世采请对,以旱灾甚酷,请别遣大臣祈祷,且求言审理,以尽应天弭灾之实。又请诚心为学,克去己私,又请至诚招徕宋时烈、尹拯。又言:“李端夏留心经学,李敏叙多有可观之节,朴世堂、尹搢、柳谭厚皆恬退之士,而谭厚则经学明熟,并宜招致朝廷。”上皆可之。翌日下教,命大臣不卜日祈雨北郊。

5月11日

○壬子,以柳谭厚为承旨,李畬为献纳,徐宗泰为修撰,特拜李世华刑曹参判。

○命诸承旨,持公事入侍。

○玉堂札请优礼召还宋时烈,上优批许之。

5月12日

○癸丑,户曹参议李翔上辞疏,以徐汉柱事也。上优批不许,遣史官使偕来。

○上候不宁,药房诸臣入诊。都提调金寿恒以宋时烈疏中体统事引咎,仍请尽诚召还时烈,上许之。

5月14日

○乙卯,吏曹参议朴世采上疏言:

长湍府民饿死者至四人,乞下谕于监司,详加访问,如此之类,别为救恤。

又言:

审理冤狱,亦所不废,然而赦令之数下,未有如近日者。疏决时有所加愼,毋蹈古人惠奸宄,贼良民之讥。“上优批之。仍命本道依扶安士人例,饥死者举恤典。

5月15日

○丙辰,奉朝贺宋时烈自岭东将径还湖西,传谕承旨金镇龟启闻之。上遣吏判李䎘传谕曰:“卿以硕德重望,造朝未几,遽寻引年之章,非不知益加诚礼,终始敦勉,而卿之筵席所陈,不啻丁宁,必无负初心,决去就之理,故不得不勉从矣。不料今日之举,大违所望,玆遣冢宰,申诰至意,”仍命与之偕来。

○行疏决。上命放金益勋门黜。执义申懹、正言权持、副提学赵持谦等争之不已。持谦曰:“臣尝私见左相闵鼎重则鼎重曰:‘台启殊非实状,而出给火药于告者之说,播传一世,无宁以此论之。’又与右相金锡胄语,锡胄亦以为非,而且其儿房密启,以右相劝成为证,及右相燕行复命后,闻其言则元无可证之端。以此人心不服,公议积愤也。”右相金锡胄进曰:“益勋之平昔行己,臣所不知,而昨年科场投书之后,不无危疑之虑,果行讥察示事。自古有国家者,适当疑惧之时,军门诇察,在所不已。骤闻之似非正道,而或因此钩得奸状,则亦一道也。如使益勲讥察,而得罪人,则固无不可,今讥察而不得罪人,台论之来亦其宜也。今若以受国重任,不善处事劾之,则彼亦无辞自解,而台启中旧奸宿慝希功望赏等语,则诚亦过矣。李来传玺言于益勲曰:‘阙内诸处,一时放火,则波荡之际,易以举事。’益勲遂出给火药,使辈往遗玺家,而玺适出去,其妻独在,玺则实不知。故讯服之际,惟火药一款,终不纳招,此台谏所执以为非者也。益勲尝语臣以焕之才,坐吴挺纬妾婿,而废弃可惜,后闻果令焕任讥察事。他日又来言:‘焕过翊戴家见鞍马,问知为柳命坚。’仍有红袍有无问答之说,臣闻而大骇以为:‘命坚躬访武士,且发红袍之说,必有所以矣。’及玺等就鞫时,焕辈终不发告此事。益勲以此意,通于鞫厅,鞫厅大臣皆曰:‘此语未尝出贼招,不可自鞫厅直请拿问,必欲发之,何不自告?’益勲以是为儿房之启,而文字非所长,故送示启草于臣,略加润色,此则三公所共知也。益勲所谓听臣言来启启草,出于臣者以此也。火药之说,前后台启未得举论,物议由此转激矣。”上曰:“今闻右相言,果为详尽矣。”遂少退,复进。权持进启还收之意,上曰:“尔必知益勲蒙放,预构启草以待矣。”持曰:“不敢。俄者阁门外小退时,属草矣。”上终不允。刑曹判书朴信圭曰:“春初疏决时,门黜皆蒙放,而独许穆身死,未蒙宥。”上问大臣,领相金寿恒及锡胄皆曰:“既死之人,自当除罪。”上命去其名于门黜籍中。

5月16日

○丁巳,日前宪府启曰:“长兴奉事兪信一稠坐之中,叱咜小吏曰:‘汝之所为,实与宋时烈无异。’云。时烈朝廷所尊敬,士林所瞻仰,渠安敢引以为诟辱下人之资乎?请削去仕版。”上允之。正言李东郁疏论台启论事不审之失,盖其意为信一地也。论启宪官南二星、李宏皆引避,攻斥东郁,二星则以不即请鞫,径请削版,为未能致审之失。东郁亦以此引避,上以疏意殊欠稳当,特递东郁。至是,正言权持启曰:“信一敢以鄙倍之语,诟辱儒贤。仁庙朝故参判李行进于公坐中,戏诋故相臣李元翼,而筵臣陈达,至于拿问。信一之肆意侮辱,非如行进因事戏诋之比,大老之宿德重望,亦岂一时名相之伦哉?请拿问明核。”上允之。奉朝贺宋时烈在东峡陈疏曰:

臣于信一,差先一饭,而与其父玚,契义不浅。臣有不善,则私当勖之于臣,不当诟骂于稠中也。故臣窃以为信一必无是事也。彼有何罪而乃被削版之律也?无论虚实,倘微小臣之入,则当无此事。古所谓空污良善者,臣之谓也。伏乞财恕。“

上答曰:”兪信一事,虽未知传闻真实与否,而果若人言,则慢侮儒贤,轻蔑朝廷之罪,不可不痛绳。故才下廷尉,明核定罪,于卿有何不安之嫌?“信一置对,终不服,命放之。

○持平金万吉处置诸台以:“执义申懹顷日避辞,自是好胜,致令大老不安,请递差。宋时烈以体统之说陈疏后,诸台皆引避。懹以执义亦引避,出仕后以他随参事引避,而万吉并论前事递之。是后,权持论启万吉,请罢职以为:”万吉以益勲之侄子,于处置申懹之时,插入前事,恣意攻斥,不顾嫌疑,乘时逞憾。“上答以万吉之添入他语,虽乖台体,然其大意固好,不从。

○韩兴君李汝发卒。汝发靖社功臣韩川君义培之孙,以武进,历拜两局大将,秩至资宪。虽乏才谞,颇以谨愼名。卒年六十三,谥贞翼。

5月17日

○戊午,户曹参议李翔到郊外,陈疏以宋时烈既已东归,亦请退去。上优批,遣史官谕召。

5月18日

○己未,以朴泰逊为执义,朴泰维为正言,南致熏为副校理。

○上不豫,药房诸臣入诊。都提调金寿恒白:“太祖大王谥号加上之议已定,威化回军,大义所关,固当备载玉册中。”上命添入玉册。

5月20日

○辛酉,吏曹参议朴世采上疏,请还收宋时烈休致之命,上答以既许旋收,有伤事体。又使大老,益致不安之端,似难允从也。

5月21日

○壬戌,谏院以金益勲门黜放送之命还收事连启,而末又添入曰:“戎器出给之说,大臣既已陈达。因其出外,乘夜暗投,欲引以为证,阴秘之迹有不可掩。”云云,上严批不允。

○黄海道白川地陷,金川孔潭水赤如血。

5月22日

○癸亥,四学儒生李延会等、进士李尚谦等上疏,请召还宋时烈,上优批许之。时,四学诸生以召还宋时烈事会议,其中一种辈托事起闹,极口诟骂,盖其意阳尊时烈,而实恶其复来也。副提学赵持谦以兼大司成,陈辞疏曰:

学儒欲为陈章,会议学宫,而一种之辈托事起闹,相率作挐,无复衿袍礼让之风,不能教率之罪,有不可逭。

又言:

大老之东归,虽因台避中体统二字,而伊时台避,只陈当初所执而已,元无语涉于大老,而中路流传之言,率多过实,以致如此。况以书逆之,必出于怪鬼辈,沮败国事者之手,臣不胜寒心。

末又请依朴世采言,收还时烈休致之命。盖京畿监司李选以时烈门人,见时辈阴斥时烈,不欲其复来,贻书时烈,劝其不入,故持谦乃持此为言。上答以士习不美,不觉寒心。收还休致事,则当从容审处为教。后数日,领议政金寿恒请对启曰:“自古儒臣之去国,多士例有请留之章,而今者泮儒则既会旋罢,时,泮任皆谋避数递,终不行公,疏事不成。学儒则至于争斗,多发诟辱之语。士林乃国家元气也。由四学而为生进,由太学而登大科。他日国家,将取资于此辈,而其习如此,大可骇也。掌教胄者,不可辞其责,请赵持谦推考,诟辱儒生摘发施罚。泮任以有名望者择差,守斋察任。”上允之。寿恒又言:持谦疏批中:“时烈休致事,有审处之教。时烈请休,出于至诚,圣上勉许,亦出优礼。今虽至诚招徕,犹恐不来,况复收其休致乎?若然则时烈决不来矣。朴世采疏引文彦博为证,彦博神宗末年,以致仕起拜平章事,而特许五日一赴都堂,十日一预经筵。名为拜相,而实不以职事縻之也。今亦招致时烈,使时入经席,若彦博故事则可矣。”上曰:“两人疏意在为国,故姑以此为批,而既知其未安,不可还收矣。”

○李尚谦疏,略曰:

向日台臣既知体统之言,出于宋时烈,而不少顾藉,张皇引避,则时烈之不安久矣。馆学章甫,惟知台阁之曲护。不恤大老之情势,或恐疏语之少碍于台阁,而得罪于时议,世道之变至此,则时烈虽欲再入,其于众目之睢盱何哉?

又以兪信一之诟辱李东郁之疏语,结之曰:

凡此数事,无非大老却步之端,而无一人为言,徒以诚礼二字,专责圣躬,窃不胜骇惑。

云云。盖是时,一队疏章,不言少辈排笮时烈之非,只以诚礼招致,为外面说话。延会等之疏亦然,故尚谦等疏中及之。延会等又陈疏自明,上教以非但事体之伤损,士习之不美而已,辗转乖激之端,不可不虑,命还给其疏。

5月25日

○丙寅,以久旱,避正殿,减膳彻乐,罪己求言。

5月26日

○丁卯,以尹敬教为大司谏,鱼震翼为江原道观察使,李秀彦为承旨。特陞朴世采工曹参判,又于筵中,命兼备局之任。

○时,禁卫营有营造事,下教曰:“近日,宫城近处呼邪之声,彻于大内,如非紧急之役,限得雨姑停。”

○命祈雨祭文,使大提学制进,而专以罪己责躬为主意,从领相金寿恒之筵白也。

5月27日

○戊辰,日前玉堂札请益笃诚礼,召还宋时烈。至是校理沈寿亮上辞疏以为:

大老之去,由于台避,而札辞中全不举论。论事之体,先明是非然后,方可为镇定调和之道,而识见浅短,虑不及此,进札之后,旋觉其非。“云,盖一队少辈,虽黾勉为召还之请,而每舍置台避,泛举诚礼为言。寿亮初亦参其札论,至是始觉其非,陈疏自列。

○京畿观察使李选以赵持谦疏目之以怪鬼。及李延会疏,斥之以扇动。上辞疏,略曰:

时烈东峡之行,臣书问其行止,时烈答以为:“将略就东郊陈疏。”而或云:“不可不一番登对。”又有二说,一则以为:“痛言近事,使圣意晓然。”一则以为:“休退之人,何必尽言?”此二说亦未知谁得。臣答以休退之后,不必参涉世议,时烈以臣言为然。出处进退之际,私相问答,乃师友间例事,意岂在于沮败国事而然哉?

又言时烈踪迹之难安、台阁之少无逊意,仍屡辞解职。

5月28日

○己巳,岭南黄蝥,沿江各邑尤甚。

○宪府、玉堂请对,陈弭灾之策,请召还宋时烈。又请鞫金焕,诛金重夏,末又请周恤遭丧人李后沆、朴泰尚。最后副提学赵持谦以桢、柟狱起,辞欲有所陈,上以气不平,命少退,仍即起入。

○奉朝贺宋时烈自骊州还西原,上疏曰:

臣闻,朴世采疏请收臣休致之命。以世采学识,遽有此言,臣本有徘徊近畿,以图复入之谤。今若少淹,适符其言,亟治行李,径还故土。

上下优批,遣承旨,追往传谕,使之偕来。

5月29日

○庚午,又遣大臣,行祈雨祭。

○以李三锡为掌令。

○正言权持以李选疏引避曰:“此辈百计揣摩,思所以动挠台阁,沮败国事。今乃激生风波,横成闹端,欲添大老难安之意,而使台臣增其陧扤,其计巧且惨矣。”上批以语多忿懥,凌轹攻斥,所谓激生风波,不在彼而在此也。掌令沈极处置请出,上特命递之。极以此不安,将引避,承旨沈攸以夜深不为捧入。极达宵相争,天明始入之。其避辞盛言重夏等之罪,又言选以益勲之甥,外托尊贤之名,内怀中毒之计,诋斥台阁。末又言承宣以夜深,不捧避草,亦前古之所无也。上批以外托尊贤,内怀中毒云者,亿逆太甚。沈攸以此陈辞疏以为:

极初昏承严批将欲引避,更漏向深。臣老昏疲倦,曲肱而眠,觉来问夜如何,其吏答以四更。臣问曰:“三更后不得入启公事,虽台启,四更后捧入未安,未知规例如何。”吏答以不见四更之台启云。臣送言于极曰:“开门标信若下,不可经宿于台厅,今姑出去,待朝引避。”极言未引避前,决不可出去。府吏往复,几至十度。相持之际,司谒持标信至。极又言:“吾未引避,标信虽下,决不可出,标信当还纳。”云,不得已还纳标信。极去路已绝,五更后始欲引避,臣曰:“开门,诸承旨厅坐后,当出待,不可径捧。”又四五往复,其终则疲甚不答。朝见其避辞,以政院之不捧避辞,为前古所无之事。臣之愚意,四更引避与留宿台厅,乃前古未有之事也。

极本以不文,其疏启每借于人,初昏承严旨,往复借述之际,已犯深夜,终至留宿台厅,世莫不传笑。以攸疏模写真切,谓之沈极传。

5月30日

○辛未,以宋奎濂为承旨,尹德骏为正言,睦林一为修撰,朴泰逊为副应教,李后定为执义。

○持平兪得一启请收还权持特递之命,又以权持特递,不为覆逆,沈极避辞不为捧入,请递承旨,不允,承旨只命推考。

○下教罪己,仍命亲自祷雨于社坛。又命陪祭诸臣斋沐洗濯,各别斋宿。领议政金寿恒以上候方在调摄,闾巷且多拘忌之疾,请对止之。

○副提学赵持谦疏请更令狱官议谳,以尽弭灾之实,上以事涉文具,不许。

六月

6月1日

○朔壬申,右议政金锡胄上札,论金益勲事益勲门黜放释之日,锡胄因赵持谦所达,略陈事状,故今以谏院启辞引咎。曰:

逆玺求索火药等物于寿万等,而试令寿万觅给诸物者,初非益勲独知之事。寿万之给之于逆玺出他之时者,又非益勲之所预料。然其物种,才置空家,急书遽尔上闻,情节未尽,钩探徒党,亦多漏网。以此为罪益勲,亦不敢辞也。台启中旧奸宿慝,族党盘据云者,既非据事绳纠之比,又不无举族党为仇怨之渐,此则今日时辈之失也。权持启辞,乃举大臣筵臣而为言,筵臣固持谦也,大臣者即指左相及臣。宪府并发之启,与持一辙,而下语尤刻。臣不愿与此等论议共相参涉,驱人于不测。

上赐优批。

6月2日

○癸酉,以权斗纪为司谏,沈思泓为持平。

○前一日,领议政金寿恒白上曰:“宋时烈疏中,至有移书者,并被收司之律等语,而台谏徒事峻激,无少顾忌,使大老不得留畿郊,安知前头不为侵犯大老耶?”移书者即李选也。及金锡胄又以益勲事上札,少辈之怒尤盛。副应教朴泰逊上疏曰:

益勲被罪未久,遽蒙全释,公议所以日激,而戎器出给之说,又发于前席。若非赵持谦之忠,经年掩覆之馀,安得尽知此等阴秘之说乎?右相之札,概出伸救益勲,而至以宪府之启下语深刻为言。益勲果有可讼之端,则何不辨白于持谦陈达之时,而退有后言耶?此事若不明治,则人心难以镇服。今日之旱,未必不由于此也。昨日入侍大臣以安知前头,不有侵犯大老之举为达云。今日士类皆将得罪,而适足以成交构者之计。

上下严批曰:“怪论转激,语意危险,必欲陷人于罔测之地,是何心哉?元老大臣不得不陈札辨白,而偃然侵斥,不遗馀力,褒扬持谦,犹恐或后,轻视大臣,偏护私党,吁亦甚矣。况今大老之辗转不安,专由尔等。大臣之言诚不为过,而欲为自明之计,独不愧乎?李沆有言曰:‘勿用浮薄喜事人。’正指此辈而发也。”仍下教曰:“如此不正之人,不可仍置论思之列,姑先递差。”持平兪得一又以锡胄札引避,大意与泰逊疏同。略曰:“今日勋戚之权,日以益盛,举朝趋靡,争相掩护,刑政紊乱,是非乖舛。驯致上天示警,烈日如焚,未知此何气象。相臣之札,盛加侵斥;殿下之批,显加摧折,只手危言,决无澄肃朝纲,裨补圣世之望。”上即命递差,又教曰:“得一赋性邪毒,持论惨刻。出入台省,前后非一,而惟以戕人病国,为一大事业,用心不正,路人所知。乃者因大臣札辞,张皇引避,凌轹蹴踏,此何体统,此何光景?此而置之,将无以镇浮议尊朝廷,罢职不叙。”承旨以两臣递罢事,启请还收,校理沈寿亮亦疏救泰逊,皆不允。工曹参判朴世采又疏救台阁诸臣甚力,上犹不听。后数日,世采登对,又力言邪毒二字,乃其天赋之谓也。似当爻周其过当文字,以示重台阁之意。又请致法金重夏等,还收金益勲放释之命,上不许。最后,寿恒及右议政金锡胄筵白,邪毒二字下语太迫,有欠涵养工夫,上始命改之。寿恒及左议政闵鼎重俱上札,论斥诸台。寿恒札略曰:

大老以贻书者,为出于相爱,而台臣则必欲加以眩乱倾轧之罪。设使贻书者心迹,诚如台阁之论,而大老疏辞如此,则宜且称停其言,稍存顾藉,而今乃别生意见,一向郞当,如沈极承望风旨之辈,何足深责,而一时论议,打成一片,牢不可破,至使时烈,狼狈栖遑,不安近畿者,诚不可使闻。

鼎重札,又以赵持谦筵奏,益勋蒙放之日,持谦以戎器出给事,引鼎重言为证。自辨曰:

所谓戎器之出自军门,曾所不知。故未尝以此为言于酬酢之间,听之者有所不审而然欤?近见台章,特举戎器为大罪,且于经年之后,更举前日筵席已发之言,有若摘得于掩伏之馀,作为断案。持之太急,以至李选之疏,何与此事,而设为危语,惊动听闻?

末言益勲之黜,既用调停之论,曾未数月,旋即疏释,未免太遽。宜更还削黜之籍,收宪臣特罢之教。上皆优批,而益勲之更还削黜、宪臣之还收特罢,皆不听。持谦因鼎重疏,陈疏自明以为:

鼎重所谓军门出给之物,专指银货,而误认以为火药等物,此臣踈漏处也。

末言:

右相之继臣疏达,与臣言不爽,他大臣同为入侍,而亦不以臣言为不然,则臣言之明白,圣上之所烛也。

上以自明之辞,未知其稳当为批。

○正言朴泰维上疏曰:

上之患在委靡不振,下之患在偸合苟容。其疏初本,此下论宋时烈论上太祖徽号之非,而以为举世皆偸合于时烈云云矣,有劝止之者,故取还删去,而其疏既付县道,故疏语大播于一世。殿下乾刚不足,所可常于尊贵,所否常于卑贱。是以,台阁近列,咸怀偸合苟容之心,而乏骨鲠忠直之节。

又曰:

度支之长,尤宜愼简,而今之居是职者,未闻有理财便民之实效。剥取细利,厚招民怨,身处脂膏,而不能以淸谨自持。昨年凶饥,上下忧惶,而私家宴席,穷极侈靡,为其子弟,连起大宅,物情俱骇,人言喧藉。发于台席者屡矣,而粘恋不去,其无耻甚矣。殿下若欲责群臣以廉节,宜先斥尹階也。贵戚竞为侈靡,而至于婚娶所费,日渐奢泰。宰相迎妇妆奁之资,至逾千金,列书名目,腾诸闾巷,夸富矜侈,转相仿效。若欲革去此习,宜先以法,裁抑贵近之家,无至于弊化伤俗。旧制国舅不得干朝政,所以为防微杜渐之计者深矣。光城府院君金万基退挹自守,不损令名,庶几有故家之风流。至于骊阳府院君闵维重淸雅之称,固著于向来,及乎席贵负宠,冒处诸任,已不免素履之亏缺,而近日所为,恣行不顾,谓断讼失平,而私治秋曹之吏,以该厅微事,而请推喉司之臣,此由殿下骄之之过也。谓宜早加敕励,俾其谨身畏法,而勿复令得与外政,以严朝廷之体。

上批以:“论斥度支甚峻,虽未知虚实如何,而其所谓剥取细利,蹲据无耻者,不亦太迫乎?噫!既在其位,随事纠正,自是职分内事,有何一毫干与于朝政,而至以恣行不顾等语,大加侵凌,有若恃恩怙宠,纵肆无忌惮者然,是何人言之深刻,一至此哉?可笑亦可骇也。”其所谓宰相迎妇,即指领府事金寿兴也。寿兴以此陈疏,而只为引咎,亦不甚自明。是后,寿兴归杨州,连呈辞疏,上遣史官承旨慰谕,使之上来。

6月3日

○甲戌,以礼曹启辞,进上谥号祭时,七祀功臣祭,命一时设行。神德王后附庙时,并祭七祀功臣,故依此例为之。 ○奉朝贺宋时烈处传谕承旨以时烈病不能上来之意状闻,教以:“暑月跋涉之馀,疾势如此,旋即回程,不无添伤之患。予当稍俟朝论止息,更加敦勉。”仍命承旨上来。

6月4日

○乙亥,礼曹启曰:“因旱灾,有撤乐之教,而宗庙大礼,则不可杀礼停乐。今此加上谥号册宝,诣阙诣宗庙时及大祭隶仪、陈贺时,并用乐何如?”传曰:“依启。陈贺时则陈而不作。”

6月5日

○丙子,以吴道一为舍人,南龙翼为左参赞,兪命一为持平,李善溥为献纳,申晸为礼曹判书,申琓、任弘望、赵世焕为承旨,李秀彦为大司谏。

○御昼讲。时以久旱,避正殿,故上御南庑中。工曹参判朴世采请亲行祷雨于宗庙,上许之,命于初八日定行。大臣曾以闾家拘忌之疾,请停亲祷,世采以为宗庙则由建阳岘入北门,无经过闾里之事,请行亲祷。世采力谏摧折台阁,上曰:“予非有他意,只以其不逊于奉朝贺,虑后弊为调剂之道耳。”侍读官沈寿亮曰:“台谏不为斟酌措辞,致大老不安,此则固非矣。”世采曰:“进言之道,固当无隐,台官之语不斟酌,盖因金益勲事馀波而发,非直侵大老也。圣上隆待大老固至矣,然若使大老为至当之论,而台谏直加侵斥,则痛斥之可也。今不能然而为此摧折,恐不当也。”又言初札所陈三条说,措辞在上。尚无指挥,不胜闷郁。仍陈退归之意,上温言勉留。玉堂诸臣论金焕、金重夏事甚力,上引喩以仁庙朝李名镇告金杲事,不听。仁庙戊寅,名镇告杲有异谋,及按验,杲果为怨国语,而无不轨事。故杲、名镇皆杖流。上命搜进其时文书,亲览而以此下教。

○前持平李玄逸应旨陈疏,略曰:

臣试就今日所値之变,以类推之,无乃离明少亏,而不免壅蔽之患欤?乾纲少弛,而不免系挛之私欤?戚里之势太盛,而或有放纵专恣之渐欤?小大之狱多滥,而或有横罹枉死之冤欤?忠言深计,或反得罪欤,猜狭偏僻,或反窃位欤,或是非顚倒,而公议未伸欤?毁誉乱真,而邪正未分欤?或上下相徇,而直言有不闻欤?党同伐异,而用舍有不公欤?

上答以疏中措语,未知皆出于公也。是后,领议政金寿恒筵白曰:“玄逸疏以为小大之狱多滥,语意似不寻常。岭南人心,渐不如古,孝庙朝至有伪造御批者,且或以汝立之狱为冤,或称仁弘之号以为来庵先生,其陷溺可知。近闻,岭人谓坚与挺昌非逆也。此等阴秘之人,故为藏头之说,尝试圣意,此不可不知。”上曰:“予亦已知之,故以未知出于公心为批,而既称应旨,故不罪也。”是时,时辈阴扶玄逸之党,排斥勋戚,又以宋时烈为凶党所深嫉,肆其诋侮,以快凶党之心。故玄逸乘时闯觊,为此尝试之疏。

6月6日

○丁丑,以尹敬教为大司谏,沈寿亮为司谏,黄玧为献纳,李国芳为正言。

6月7日

○戊寅,掌令沈极以领议政金寿恒承望风旨之语引嫌,语意尤深。以寿恒之言为亿逆勒加,而又曰:“掩护益勲,必欲曲全者,大臣也。”上批以呶呶争辨,未满一哂。持平兪命一处置请出,而以极之避辞,谓语欠称停。极以此又引避,诟斥寿恒,更加数层,至谓之依阿外戚,戕害士类。末曰:“兪得一还收之请,儒臣已达于榻前,命一以代授之人,不有物议,汲汲出仕,挺身处置,只知立功之为急,都丧士夫之廉隅。昔日公论之地,今作献谄之所。”命一亦以此引避。正言李国芳处置请递,上教以无可递之失,命出仕。

6月8日

○己卯,上诣宗庙,行祈雨祭。入幕次,忽骤雨,始祭又雨,祭毕而霁。

○工曹参判朴世采留疏经归,略曰:

臣以进学之意,仰复于圣上者,已未蒙采纳之实。然则臣之识见蒙昧,无以感回圣心者可知也。庙议以下,又多为当轴大臣所斥罢,然则臣之谋虑荒拙,无以见采乎庙堂者可知也。至论近事,莫如台谏所劾金益勲者,臣不能审察事情,以为当先酌处其罪,大臣引用臣说,枝梧台论,而及当放释,噤无一言,辗转层激,以至今日圣上不免为无前之过举。即指兪得一怪毒之教也。推其本源,此臣之大罪也。且臣于筵中,请收台官罢职严旨,圣上乃以台官侵斥大臣,将及大老,若不如此处置,无以镇定为教。臣因以致法二罪,即金焕、金重夏二罪也。收还放释即金益勋放释还收事也。之命,然后方成镇定之道仰对矣。盖今以台官语侵大臣之故,至加谴罚,固为举措之失,至于大老,则虽或不能致愼,别无直斥之事,而大臣又将证成之究,其终始一使有罪者,遂免于薄罪;一使无罪者,将获于大罪,驯致是非不明、物情不平之域,有罪者指金益勋,无罪者指权持、沈极辈也。以至邪毒之教,亦非圣学之小过,仆夫尚不可诟骂,况台谏乎?

上优批勉留。户曹参议李翔亦留疏径归。翔则以大老既去,不可独留为言而去。

6月9日

○庚辰,领议政金寿恒上辞疏,首以沈极避辞引嫌,末曰:

臣得见朴世采疏,备陈难留之义,而要其归专在于前后言计,不能见采于庙堂,而又以臣证成台官之罪为言,事虽有可言,臣不欲费辞自辨也。臣不能推贤与善,共为国事,使圣上勤苦召致之儒臣,不安而求去,臣罪何以自容?

上赐优批,首斥沈极以为:“罔非国体不尊,纪纲解弛之致,诚可寒心。札末事,自有委折,尤无可嫌。”

6月10日

○辛巳,遣史官,传谕于朴世采、李翔,勉留之。

○户曹判书尹階因朴泰维疏,陈疏屡辞。大臣启递之,以郑载嵩为户曹判书,黄玧为副校理,李畬为献纳。

○领议政金寿恒、右议政金锡胄请对,寿恒曰:“臣之所遭,前古罕有。沈极事,虽非所自树,而前后诟辱,决非士夫风习。臣虽不足见重,而其位则大臣也,有关于朝廷岂少哉?且朴世采疏以言不见用,为决归之地。圣明能致所不召之臣,则固宜协赞同事,而使不得展布,致为臣而归,臣之逐贤之罪大矣。近日朝论之乖激,只以金益勲事也。臣等之建请削黜,盖欲镇静,而适当疏决,遽命放释。因此转激,以至儒臣引嫌乞退,臣之不即请其还收者,亦见事不明之罪也。左相札子论益勲事,详尽的当,而世采亦缕缕于前席,削黜既非重罚,而放释之迟速,固无所关,何必强拂人言,使台臣相持乎?”锡胄亦曰:“姑置黜罚,以杜人言,亦何伤乎?”上曰:“沈极肆然凌踏,靡所不至,朝家体统,岂容如是?当观势处之。益勲事,大臣所达如此,姑勿放释。”寿恒曰:“向日筵中,赵持谦言益勲火药事,至举左右相为证。臣固疑左相之何从的知,而为此言,但持谦既以亲自酬酢为言,故只为泯默而退。及后见持谦疏,始知左相之言不然矣。”锡胄曰:“臣于其时,亦意其自御营出给矣,及后详闻之,乃寿万得之都监炮手,而非益勲所给云矣。”寿恒曰:“火药非独官府所有,私家亦多储置者,故寿万买得于炮手月课防纳人处,投之贼家。及事觉籍没,此物亦入其中,寿万欲还取其直,呈训局而大将申汝哲却之。寿万遂更呈备局,故臣见此而后,始知火药即寿万所自买,非出于军门者也。”罢对后,上下教以为:“掌令沈极趋附时议,凌蔑大臣之罪,不可不惩,递差,特授孟山县监,即日发送。”政院覆逆,上不允。

○副提学赵持谦疏请召还朴世采曰:

顷日前席,儒臣有所论奏,而无一事开纳,退进封事,亦未有可否之教。微事犹且如此,何可望做大事乎?无徒以虚礼强留,必使回其遁思。

上答以予当体念。

6月11日

○壬午,副校理南致熏、修撰徐宗泰等上札,请召还朴世采、李翔,收还沈极补外之命。上赐优批,极事不从。

6月12日

○癸未,时,太祖、太宗加谥之议已定,而时议尚有岐异者。朴世采亦以为威化回军之义,不必添入于谥号中,年少辈多主此议,朴泰维至于疏论而旋削。宋时烈在鄕,闻有更议之举,上疏复申其义曰:

自生民以来,未有圣于夫子,夫子之功,未有大于《春秋》,而《春秋》之义,又未有大于尊王也。此义既明,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夫夫妇妇,而三纲明,九法行。故孟子以夫子之作《春秋》,继大禹、周公之功,而诵子贡贤远于尧、舜之语。呜呼!尧、舜之道,与天同其大,而夫子之所以贤远者,语其功也。《春秋》之义,炳然数十,而尊王之义最大。恭惟我太祖大王天锡圣智,桓发睿哲,当其代暴以仁之际,所秉者《春秋》大义也。是以,王业之成,如建瓴然。故,故及第臣成三问颂其功德曰:“大义昭于日星。”故文正公臣金尚宪以此告于仁祖大王者,精深痛切,盖以建天地而不悖,俟圣人而不惑矣。此岂有私于君父而然哉?《记》曰:“国奢,示之以俭。”俭之为德,不可一日废,而必于国奢之日,尤不可废者。盖圣人观时制义,各有其道,则今世之所当示者,果何道也?宣祖大王遭壬辰罔极之变,用儒臣郑经世之议,讲《春秋》于法筵,以明复仇大义,可谓知急先务矣。如非圣智高出百王,何以及此?事有至小,而所关有至大者,况以宗庙之重,而深明此义,则虽舆儓下贱,其有不知者乎?呜呼!惟此尊王之义,诚所谓天之经地之义,不可一日而无者也。昔朱子之考松尝曰:“父子君臣,天地之大伦,无所逃于天地之间,如人食息呼吸于元气之中,一息之不属,理必至于毙。是以,自昔圣贤立法垂训,所以维持防范于其间者,未尝一日而少忘。”朱子尝表章此说,而以为一大义于南渡之日。呜呼!孔子之作《春秋》,岂偶然哉,而孟子推之以继三圣之功者,亦岂空为大言以夸之哉?朱夫子继孔、孟,而为之说者,亦岂私于其亲,而倡明其训哉?诚以此理不明,则人道入于禽兽,中国沦于夷狄。故臣欲因宗庙有事之时,而以献于圣听也。呜呼!孔、孟、朱三圣贤,则犹为既远之世矣。呜呼!我仁祖大王每于后园,涕泣嵩号于圣节者何义耶?至于孝宗大王,则一语一默一动一静,无非此事也。此岂非继述我太祖大王之志事也耶?呜呼!臣不谅衰朽之甚、诋呵之重,既去而复来者,是诚何心哉?只欲以此义,入告于圣明,诚愿圣明,一以孔、孟、朱之心为心,而亦因以我太祖、仁祖、孝庙之心为心也。而况古语曰:“主上明圣,而德不布闻,有司之罪也。”惟此道理,岂有古今之异哉?臣窃伏闻,圣明重其事,更使廷臣会议,故敢忘渎告之罪,而更竭肝肺,以尽毕义愿忠之心,惟圣明财赦焉。

又于疏末,书乞留中,亦勿赐批七字以进,上赐优批。时,神懿、元敬两后位版中太字删改之议,时烈献议后,上犹难之。其说见上。朴世采亦上疏曰:

太后之太字,虽曰在太上宫时所为,又有所沿袭于前朝者,其于名义道理,决难苟且因仍,而终不改题也。岂徒以事体重大,而不行乎?

上亦不许。五月二十四日始下教曰:“太字之仍旧不改,终有所大不安者,今因有事太庙之日,一番厘改,似不可已。令礼官举行。”礼曹判书南龙翼禀曰:“王后位版不书徽号者,勿令追书,已有成命,而元敬王后位,以有太字,今将刮磨,因此时并书徽号,似合于礼。”上可之。至是将举行,礼曹献仪注曰:“宗庙及永宁殿先告事由,置谥册宝于彩轝。都监诸执事俱以朝服,陪诣阙下,承旨亦朝服出,传捧以入。御览毕,仍奉安于别殿。上册宝前一日,诸执事复以朝服,奉往宗庙南门外,权置幄次,及祭罢,始奉安。设幄、床案、凾袱、褥席。读册官二、读宝官二,并以文三品官为之。捧册官四、捧宝官四,并以五品官为之。举册案者四、举宝案者四、举读册空案者四、读宝空案者四。当日遣大臣祭宗庙,四品以上朝服,五品以下黑团领,献官诸执事服祭服。庙主改题时,题主官各一。位版出纳,大祝、宫闱令各二。浴主,大祝、宫闱令各一。设两位神幄于月廊幄内,设床、褥席。又设三卓于各位东南西向,具笔砚墨。光漆、盥盘匜、香汤、拭巾等物,将事一如仪谥。太祖曰康献至仁启运圣文神武正义光德大王,太宗曰恭定圣德神功文武睿哲成烈光孝大王。题神懿后主曰承仁顺圣神懿王后,元敬后主曰彰德昭烈元敬王后。”大赦,领教。其文曰:

王若曰,诒孙翼子,永荷裕后之图;尊祖敬宗,聿举加谥之典。才成缛礼,诞敷纶音。惟我太祖、太宗之圣神,实有丕显丕承之谟烈,创业垂统,定万世之巩基,继体重光,成一代之极治。既贤贤亲亲,而不忘,诚巍巍荡荡而难名。然念节惠之称,有异贵多之礼。义莫重于尊攘,而未揭威化之骏功;制当别于存亡,而仍袭太上之鸿号,以致两圣之懿谥,反违八字之通规,在后人崇报之方,岂无少歉,推列祖谦孝之意,亦恐不安。肆扬显册之追隆,庸补旧制之未备。父作子述,既开国而承家;行立名成,更表功而纪德。增徽章于中叶,皇明之故事可征;献明禋于二王,成周之盛仪斯仿。模天画日,讵能尽其形容?叠美加尊,秪自致其思慕。玆于本年六月十二日,加上太祖大王尊号曰正义光德,太宗大王尊号曰睿哲成烈。已讫事于两室,用播告于八方。礼严宗祊,幸情文之无缺;事光简牒,想风烈而如存。斯诚稀观之洪休,可无旁流之解泽?於戏!赦过宥罪,庶几徼福于先王;推恩广仁,俾得均欢于群品。大提学南九万制进。

太祖大王追上尊号玉册文曰:

窃以,肇造丕基,式享配天之严祀;加隆显号,庸荐画日之宝章,祗伸忱悰,曷既论讃?恭惟太祖康献至仁启运圣文神武大王姿挺上圣,运抚千龄,扫丽季之荒屯,无竞维烈;膺皇天之眷顾,适观厥成。既树立之甚宏,而启佑之罔缺,肆当时节惠之典,极后人归美之诚。第念鸭江之义旗,允符麟经之圣笔。拯东土之民物,免为被发之戎;拱北极之朝廷,永作执玉之国。风声著闻于天下,礼教兴行于域中。然大业未揭于尊名,故群情咸愿其追谥。居贞而当位,惇叙彝伦;制事而合宜,戡定祸难。照临八表,真同日月之华;涵育群生,实并天地之大。惟此四字之崇奉,庶合百世之阐扬。在后有增,近稽皇明之盛事;以多为贵,上慰列圣之孝思。爰卜良辰,载陈缛礼,谨遣臣议政府领议政金寿恒,奉玉册,加上尊谥曰正义光德,仰冀冲鉴,俯赐明歆。诞受徽称,重复重而何斁;默赞洪祚,新又新而无疆。大提学南九万制进。

太宗大王追上尊号玉册文曰:

窃以,巍烈永垂于万祀,追慕弥新;显号加隆于百年,阙典斯举。爰陈宝牒,用昭彝章。恭惟太宗恭定圣德神功文武光孝大王睿知有临,英武不世。唐运始启,天意已眷于秦王;汉道将兴,人心允属于代邸。决大策而祸乱克定,恢神功而威德益彰。开国承家,二圣有付托之喜;立经陈纪,八方致宁谧之休。临御十九载猷为,想慕三五上治理。鸿厖之泽,犹被于遗氓;燕翼之谟,永裕我后嗣。至今传祚之绵远,式赖基命之闳深。顾念节壹之称,尚欠贵多之义。情文恐歉于崇奉,讵宜因循;德美思尽于阐扬,更加表揭。尊名追上,征典礼于中朝;缛仪并行,齐盛休于皇祖。岂但有光于宗祏?抑亦无憾于臣民。谨遣臣议政府领议政金寿恒,奉玉册,加上尊谥曰睿哲成烈。庶鉴精衷,俯赐明格。昭耿光于不朽,日星增辉;流景福于无穷,云仍衍庆。弘文提学申晸制进。

谨按,少辈之贰于徽号者,其意以为:“太祖回军之举,其心不尽出于尊周,则不可于累百年后,以此上号。”朴世采亦尝力言其不可者,岂非以此等论议,为其先入故耶?然汉高之为义帝,缟素其心,非出于纯然天理,而朱子表章于《纲目》,先儒又以此为高帝得天下之本。今以回军之义,特上庙号,岂非臣子追隆之道乎?况宋时烈之心以为:“今之去丙丁渐远,人心益陷,尊周攘夷之义,几尽亡灭。”故特欲揭此义理,以明大防,此尤可以有辞于天下后世矣。是以,时烈于己巳临命日,谓门人权尚夏曰:“吾之立朝事业,当以复贞陵在显庙时。、孝庙世室、太祖徽号为第一。”又曰:“朴和叔即世采字也。于徽号立异,此友不易得,而偶于此事如此矣。”盖所以深惜之也。

○判府事李尚真上札,救沈极、兪得一等,大司谏尹敬教亦上疏救之。敬教疏略曰:

李选贻书,不过师友间例事,处置台官,亦无大段攻斥语,而极乃盛气诟辱,语言甚悖。终乃移锋,诋斥相臣,迹其所为,殊甚不韪,而大臣承望之斥,先失待台之道,则极之避辞,大臣实激之也。

上皆不听。

○江原道麟蹄县陨霜。上教曰:“六月陨霜,实是非常之大异,惊愕之怀,可胜云谕?仍念,灾不虚生,由人所召,则此必大冤枉、大幽郁之气,上干天和,有以致之也。咨尔方伯,须体予意,凡系召灾之端,别为采访以启。”

○以安圭为掌令,权斗纪为校理。

6月13日

○甲申,以尹拯为吏曹参议,金禹锡为京畿观察使,金洪福为检阅。

○都堂选弘文录,取韩泰东、申启华、朴泰维、金万吉、金昌协、李玄纪、兪得一、李蓍晩、申懹、尹德骏、金构等十一人。

○四学儒生柳振运等上疏,请召还诸儒臣,上优批答之。

6月14日

○乙酉,左议政闵鼎重五度呈辞,上遣承旨谕以:“朝论携贰,日渐乖激,唯以深刻斥轧为急务,为世道太息流涕。速出论道,以副至望。”

○御昼讲。同经筵李翊相请依旧例,试使盲人祈雨,上难之曰:“此孝庙时,以为不经而罢者也。”玉堂南致熏、徐宗泰亦言既有前例,行之无妨,上命试行之。

○时,都下有处士赵圣期,即亨期之兄也。少以病废公车,尝杜门静坐,究观经史,淹博融贯。其学专用力于思索探玩,多自得之妙,而不肯蹈袭前言,时人未之奇也。独金昌协、昌翕兄弟及林泳目以巨儒,喜从之游,每与往还书牍,上下论议,或讲义理文章,或论王霸事功。其说纵横闳肆,纚纚不穷,连纸累幅,滂沛数千馀言,灿有条理,与之辨者,未尝不屈膝避席。昌协称其才辩见识,虽不纯于道,而亦近世人豪也。昌翕作追挽,盛为引重,至比于尧夫之学,而又志其墓,称之以左海间气。又曰:“皇王帝霸,日月星辰,郁其满腹,中自轮囷,无地可铺,上蟠穹旻。”又尝举似于其门人曰:“惜君辈不及见拙修斋也,一见之诚快事也。”拙修者,圣期之号,有文集行于世。

6月15日

○丙戌,领议政金寿恒以沈极补外事,上札曰:

因此一事,喉司覆逆,玉堂札陈,耆旧大臣李尚真。、谏院长官相继上章。且有沈极避辞,大臣激之之语,臣诚瞿然。李珥为宪长,斥尹承勲以承望风旨。臣不量时宜,妄效古义,不觉有乖于待台阁之道。

仍请收还极补外之命,上赐优批,而不许收还之请。

○以吴斗寅为都承旨,洪万锺为承旨,金昌协、韩泰东为副修撰,郑济先为持平,李后定为司谏,吴道一为执义,金构为正言。

6月16日

○丁,执义吴道一启请还收兪得一罢职不叙之命、孟山县监沈极特补之命,又以持平沈思泓不思救正,一向呈病,请递差。沈极出补之日,覆逆承旨,草草塞责,请从重推考,并不允。金益勲事停启。

○以庆源府鄕校殿角,被骤雨雷震,遣礼官,行慰安祭。

○工曹参判朴世采处传谕史官,以病不得承命之意启闻,传曰:“当谕予意于疏批,史官今姑上来。”遣医持药物看病。

6月19日

○庚寅,领议政金寿恒初度呈辞,遣承旨勉谕。

○户曹参议李翔因传谕史官还,附陈曰:“若欲图治,舍大老奚以哉?今欲招延,而不开可入之路,则必无造朝之期,大老向君之诚非不笃,许国之意非不至,只缘形迹之不安不得入。汉高轻士而四皓义不可辱,况以少小而侮大老,岂肯睢盱于侧目之间乎?此由于教化不明,士习颓败。察其所以然,而思所以变移,俾知达尊之为尊,此乃开大老可入之路也。大老既至然后,高蹈之士可以复致。如臣之比,何足论乎?”上优辞回谕。翔之言,每切中时讳,少辈甚嫉之。

○召对玉堂官。执义吴道一言兪得一被罪,有妨言路。校理南致熏曰:“得一罪名中邪毒字,朴世采请删而不许,后因大臣言,而始命删去,亦甚偏系。”上皆不省。

○前参赞郑榏卒。榏为人庸下昏暗,自少为士类所鄙。及奸党得志,以挺昌妻父,骤占淸路,至拜参赞,人莫不骇之。曾与柟,同使淸国,与知臣强之诬说,庚申被拿问,周遮不为明白纳供,被谪蒙放,至是卒,年六十七。

6月20日

○辛卯,传曰:“仁嫔祠宇虽讫工,奉祀人家舍,尚未造成,不得奉安。令该曹米布从优题给,斯速完了。”盖仁嫔乃宣庙后宫,诞元宗。逆桢曾主其祀,及桢诛,崇善君澂奉其祀,故有是命。

6月21日

○壬辰,流星出北斗星下,入巽方。

○庆尚道诸邑大水,他道亦连续状闻。

6月22日

○癸巳,全州弑主罪人爱得,三省推鞫,就服正刑。

○谏院停金益勲启。

○宪府以都城内,明火贼突入村家,掠取银货,事甚骇愕,请推考捕盗官,允之。

6月23日

○甲午,奉朝贺宋时烈在骊州,辞月廪不受。

○领议政金寿恒再度呈辞。知制教韩泰东制进不允批答,有曰:

观今日亦极乱耳。念时事奚至此哉?公私是非之分,殽乱太甚,眩惑疑捱之际,间构已成。心苟无瑕,人言奚恤?处得其当,国体自尊。

物议哗然,皆谓有讥讽之意。

○引见大臣、备局诸臣。右议政金锡胄曰:“骊阳府院君闵维重因台疏,乞解诸务。宣惠、赈恤两任甚紧重,而方此裁省之日,尤不可不付诸手熟者。姑解禁卫营之任,而宣惠提调,宜勿递。”上从之。

6月24日

○乙未,以尹以道为公洪道观察使,尹彬为掌令,吴道一为副应教,韩泰东为校理,金昌协、申启华为修撰,南益熏、黄玧为承旨,权斗纪为执义,李畬为吏曹佐郞,宋奎濂为副提学,徐宗泰为献纳。赐故处士成守琛谥文贞,掌令李时稷谥忠穆,都正沈誢谥忠烈,此三人以道德、节义特谥者也。判书李明汉谥文靖,领议政李敬舆谥文贞,知事闵仁伯谥景靖。

6月26日

○丁酉,以李敏叙为江华留守。敏叙被论后,不安于朝,出拜咸镜观察使,未赴移是职。

○东部莲池洞人家有猫生雏,足白体黑,一身一项两头,四目两鼻两口,两身一尾。

6月29日

○庚子,以金镇龟为承旨,赵师锡为右参赞,吴道一为司谏,李世华为咸镜观察使。

○召对玉堂官。检讨官金昌协曰:“以暑湿,久停法讲,温习之功,不可少废。未知燕闲之时,常加缊绎乎?”上曰:“时常缊绎矣。”侍读官南致熏请以朴世采所进《心学旨诀》,出付玉堂,更写一通以进,仍置本馆,上许之。昌协以新进,初入讲筵,进对详雅,奏事精畅,上颇倾听焉。

○奉朝贺宋时烈在鄕上疏,进《朱子大全札疑》。朴世采请令时烈进所撰《札疑》,故时烈进之。其疏曰:

危乱之端非一,而惟圣人之道可救。殿下所讲,无非经训,然其文字简约,义理微密,费精思索,厌心易生。故未及咀嚼,已自欠伸思睡矣。顾安能歆动欢忻,若刍豢之悦口哉?惟此朱子书,通透洒落,明白委曲,绝无艰深险阻之态。故义益深而文益畅,理愈密而辞愈达,使人读之,娓娓犹恐其易终,讽咏之间,不觉其犁然而意会,跃然而神兴矣。然则世采之请,可谓知要,而急于纳约者。臣又窃念,本朝立国,一如赵宋,故其末流之弊,亦与之相类。其国势善弱类之,吏胥贪纵类之,豪强恣暴类之。朱子于当时,目见其然,其所言痛切精悫,药当其病。欲治今日之病,舍是药何以哉?《传》曰:“法后王。”何也?以其近也。古圣贤虽多,而其在今日,则莫近于朱子。于此潜心熟复,不厌不倦,真若朱子日在筵席,相与酬酢,则学日进而德日起,其于正朝廷、安百姓,有不足言者矣。然于其中,亦不无先后缓急之殊。臣意以为封事则无可择,而至于奏札,则行宫便殿第二论圣学札,最所当先,而癸未垂拱第一第二札,辛丑延和第一第二札,戊申延和第五札及乞进德札,皆当次第熟读,而后可及其馀也。今臣所有《札疑》,非敢效注释之体,平日读过之时,有所滞碍,则辄手录成帙,与士友讲质而已。今世采之意以为,或有补于音义、句读之间,故略有所取,而仰请如此。故敢缮写随札以进,或不能无补于择荛之盛德也。然如使世采、李翔等,频侍燕闲,则亦无事于此也。

其下又以为:

尹拯不必縻以职名,只以布衣召见。权尚夏学术精明,亦可使备讲读。

答曰:反复陈说,明白恳切。令人感叹,可不留神而服膺焉?“

闰六月

闰6月1日

○朔辛丑,平安道铁山等邑蝗。

闰6月2日

○壬寅,引见江原观察使鱼震翼,勉谕而遣之。

○谏院又发新启,请还收兪得一罢职不叙及孟山县监沈极补外之命。答曰:“得一等罪止斥黜,失之太宽,而宪府、谏院相继力争,有若敢言之臣论事获谴者然,诚可异也。”

闰6月3日

○癸卯,以朴致道为副校理,兪命一为持平,李颐命为副修撰,李翊相为工曹判书。

○引见大臣、备局诸臣。右议政金锡胄曰:“全罗监司李师命以漕船变通事启闻,漕船之弊,自古为言。漕卒则姑勿罢,漕船姑限三四年罢之,试见其利害,亦无妨矣。”礼曹判书申晸、右参赞赵师锡、广州留守吕圣齐、户曹判书郑载嵩、吏曹判书李䎘皆曰:“漕船之弊,宜有变道,宜姑试之。”趾完及训链大将申汝哲曰:“漕船极是良制,决不可轻罢。”上曰:“此与永罢有间,姑试一二年可也。”锡胄曰:“臣以湾上刷马有弊,欲创车子,而府尹金载显启陈不可用车之意,此似不及深思矣。造车若坚致,则岂但行于为燕行时所用?亦可通用于我国也。”上是之。令湾府造十馀两车子,先用我境,以为习熟试用之地。圣齐请以地部绵布,留置广州山城者,分给城内居民,各军门所储火药,移置山城。师锡亦请各军门戎器、火药,输置江都,以为不时之需,并许之。锡胄又因平安观察使申翼相状闻,请罢废四郡,新设两镇,允之。

闰6月4日

○甲辰,庆尚道尚州、金海等十六邑,六月初九日后大雨连注。丰基、南海等十馀邑,平陆成川。大旱之馀,水害又酷。

闰6月5日

○乙巳,以赵师锡为大司宪,睦林一为正言,尹德骏为副修撰。

○东莱府使苏斗山启请依庚申禁条,严防各衙门物货转贩之弊。盖各衙门兴贩甚有弊,故斗山有是请,而庙堂格而不许,只令禁其大甚者。

闰6月6日

○丙午,宪府论训局设铺于恩津、江景场市,厚贻民弊,主管别将亦招怨讟。请革罢设铺,令本县收税,别将令攸司科罪。上不允。江景场市事,令该曹禀处后,训局陈启罢之。

○都城大雨,连日渠水高七尺,京畿各邑田畴覆沙,禾谷损伤。

闰6月7日

○丁未,流星出五车星下,入北方。

闰6月8日

○戊申,以李颐命为持平

闰6月10日

○庚戌,设水军镇管于猬岛、加里浦。以临淄、古群山、山木浦、多庆浦、法圣浦、黔毛浦、群山浦、智岛八堡属猬岛,以古今岛、南桃浦、金甲岛、于兰浦、梨津、薪智岛、马岛、会宁浦八堡属加里浦。以两镇当两南水路咽喉,故询议于本道监司、水使,置镇管。

○咸镜北道疠疫炽发,民多死亡。济州牛疫致毙,至于数万头。

○学谕朴益茂上疏曰:

臣请言大老所以去之由,而为伸其被冤之诬。台谏引避,适在大老自峡还归之日,而张皇凌犯,少无顾藉之意。朴泰维,疏自县道上来,所亲劝令镌去,而文字已播,有目者无不睹其疏。有曰:“谥号加上,何等重事,而上下皆知其未当然,犹难相违,覆求远小嫌,卒之宗庙重典,不免为未协群情之归。此必非儒相平素所以自任忠报之节,而有望于今日之意。”呜呼!太祖尊王之大义,皎然于威化回军之日,先辈定论,不啻丁宁,为臣子者,苟明于《春秋》之义,孰敢有异议于上谥,而泰维一种之见,乃反如此。其所谓上下皆知其未当者,上则殿下之谓也,下则诸臣之谓也。臣未知殿下果见上谥之非当,而犹难违大老之意,强而行之乎?诸臣非不知上谥之乖宜,而但求远相背之嫌,勉而行之乎?泰维之诬殿下审矣,诬诸臣明矣。泰维措语,隐然以大老为气焰隆重,莫敢谁何,呜呼痛矣!上年圣庑厘正之日,其弟泰辅排贰之论,识者皆疑为侵侮之端,到今泰维之肆斥,乃有甚焉。何其兄弟之互相讥斥,一至于此乎?

答曰:“朴泰维疏中措语,若果如此,则妨贤病国之罪,乌得免乎?第其文字,初不上彻,只凭传闻,辄施谴罚,有伤国体,且关后弊也。”

闰6月11日

○辛亥,召对玉堂官。

○成均馆以四学儒疏时,诟辱儒生摘发论罪事启曰:“其时斋任李征楫、李秀实、郑道征、李世勉、柳重茂、宋相琦以论议处事失当之罪,自本馆已施停举之罚,诸生金时保、卞东规以作挐疏厅,亦已停举。此外诸生中互相诟辱者,虽有风闻,有难的知,招问下人,诘其有无,则难明实状,徒伤事体。请分付学官及斋任,使之随闻施罚。”上允之。先是,大臣陈达,请令太学,摘发诟辱儒生科罪,故有是启。

闰6月12日

○壬子,右议政金锡胄请对言:“即今米价踊贵,都民饥窘,请以除防米千馀石,粜卖各廛,以纾民困。”且言:“全罗道宣谕御史李东郁以济州罪人一体句管疏释事,既有朝命,而厌惮越海,不为禀告,还朝后只以忙不举行为言,诚极寒心,东郁请罢职不叙。文参下积滞甚多,通计四馆,殆近百人。其中年满五十者,别令迁出六品,其馀则问议大臣,以为疏滞之道。”又请擢用西北人,激劝人心,上并许之。

○为都目政。以李宏为执义,申琓为大司谏,李后定为校理,李台龙为正言,宋昌为承旨,李蓍晩为副修撰。

○弑主罪人承元拿来,就服正刑。

闰6月13日

○癸丑,都目政。以赵师锡为右参赞,朴世采为大司宪,赵持谦为副提学。

闰6月16日

○丙辰,以沈寿亮为承旨,睦来善为刑曹判书,沈攸为黄海道观察使。

○引见江华留守李敏叙及辞朝守令勉谕。敏叙言:“江都水势,今则变换,昔之不能船泊处,今皆可以舣泊,必倍人力而后,临乱可以得力矣。”又言:“海西沿边,荒唐船常常往来,而本府只隔一带水,亦甚可忧。请敕沿边,瞭望捕捉。”上曰:“当议于庙堂。”仍命引见大臣、备局诸臣。上以敏叙言问之,右议政金锡胄曰:“设施方略,捕捉可也。”御营大将尹趾完以为:“既捉后若是长发之人,则似难处。”礼曹判书申晸曰:“前日漂汉时则有弘光年号,而今则异于其时,似无虑也。”锡胄曰:“海西岭厄,新设诸镇,分其部司,使其统摄之意,已为定夺矣。今此新镇,起蒜山终文城,蒜山在黄州海边,文城在谷山、阳德界,善绩又在黄州、祥原界,为诸路摠会,有同绾毂之形。此三镇当为三部千摠,而文城、善绩皆万户当陞佥使,东里则只称召募别将,当陞万户。各镇所在兵饷,所守岭隘及部分司哨,当为别单书入。”上可之。锡胄白:“李愼仪固宜赐谥,而谥号例加于正卿,今宜加赠正二品,令主文人,撰行状后赐谥。”又白:“姜万铁当初许以不死,后因台启杀之。万铁与万松同居,故家产皆籍入其家,亦划给李立身。请依郑元老不为籍没之例,赎其家还给其妻,立身则使户曹给价。”并从之。命慈殿进宴退行于明春,盖以国储荡竭,且慈懿殿周甲,在明年故也。因锡胄及诸臣陈白,有是教。时,领议政金寿恒、左议政闵鼎重皆引入,锡胄请别为勉出,且言:“鼎重才望,优于他臣,自在下僚,论议异于别人,必能调剂朝论。”上遣承旨于两臣,别加敦谕。寿恒陈情病难强,鼎重亦辞以病重,上复遣承旨,与之偕来。

闰6月18日

○戊午,原州弑夫罪人今分,三省鞫问,就服正刑。

○平安道顺安等地染疾炽发,人多死亡。

○执义李宏启曰:“臣以兪信一事,论启请罪。信一之为此言也,既有在座同听之人,辗转腾说,有耳皆闻。伊后谏官互相营救,逮乎被拿,终无核实之举。因其自明之语,显有周遮之迹,逐条措辞,至谓之捕风捉影,即金吾议谳之语也。金吾议谳,其亦谬矣。”答曰:“金吾奏谳,可谓得体,而斥之以周遮,未可晓也。”宪府处置出仕。

○领议政金寿恒承命出仕,上命召对时同入。寿恒缕缕以情势乞免曰:“年少台官,言不知裁,有诋斥之语,臣岂介怀乎?沈极因此远补,臣实不安也。”又引韩琦被人言退去事,力请辞退,上优辞慰勉,终不允许,命宣苽果而罢。左议政闵鼎重承命,未至阙下,以病谻陈疏,不为入来,上遣史官慰谕,遣医视病。

闰6月19日

○己未,以金昌协为持平,特拜李翔为右尹。

○先是,右议政金锡胄白请疏通参下四馆之积滞者,吏曹议大臣回启,定以四馆文臣,分差于荫窠十馀处,以除碍滞之弊。

○初,上以年凶,命裁减各衙门、诸宫家、内司所属盐盆、船只、渔箭,至是自户曹启下。上又命内司及诸宫家之入于裁减者,皆付标不许,而外上司及旧宫家若干处,只许裁减。承旨宋昌后因入对白上曰:“见者恐以此举为偏系,宜更为磨链。”上教以既已十分参酌,终不许。谨按,王者作法施教,必自内而外,自近而远,上不能躬行,而责下之无私难矣。今因一时偏系之意,未免贻累于圣德,将何以责励群工,有所观感乎?呜呼惜哉!

闰6月20日

○庚申,召对玉堂官。副提学赵持谦以朴泰维靳点事,缕缕辨白。又陈曰:“桢之罪,当十世不宥,而其子爀既令罢养不杀。闻其女为夫家离异,靑年独居,殊甚可矜。况法无出嫁女连坐之文,宜有宽恕之道。”上曰:“逆女离异,既有成命,今不当举论。”仍谕承旨曰:“持谦之言,极为骇异,推考。”盖持谦以文学淸名,为年少一队所推重,声罪金益勲,排抑诸旧臣之论,皆其所主张者也。每自谓淸议,而实则顾瞻祸福,阴规后日之利,至于营护桢女,而不知耻,其陷溺可知也。后,凶党据此以为公论,雪桢冤,尽反逆狱,而持谦已死,凶党惜之,白上赠职。

○执义李宏以论劾朴泰维事发论,掌令尹彬不从。宏乃引避曰:“原疏既入县道,至发章奏,则何可诿诸未彻,而不论乎?”至以动挠国是,侵攻大老为言,彬亦引避以为:“设有已构之文,旋即觉非而删改,不可以初见之误,追罪其人,事涉已甚,亦关后弊。”两司诸人,皆以此引避,掌令安圭当处置,而累牌不出,人笑其恇㤼。后,金锡胄白上递之。

闰6月21日

○辛酉,传曰:“近畿之地,恶虎横行,令本道各别讥捕。”

闰6月23日

○癸亥,引见大臣、备局诸臣。上谓右议政金锡胄曰:“赵持谦顷以桢女勿为离异事陈达,此非自下所可道者,故律以问备矣。但桢女之离异独居亦可矜,题给食物何如?”锡胄曰:“自内特给,似无不可,而不宜自地部资给也。持谦所引爀事,则有不然者。爀本栯之子,特令罢养,为栯非为桢也。桢女则其父伏诛,自绝属籍,不可并论于爀矣。”承旨金镇龟亦言或可从便施惠,而不当自朝家分付。“上曰:”自内司周给之。“锡胄以刑曹判书睦来善老病不堪剧地,请改差,从之。

○司谏吴道一上疏曰:

朴益茂之疏,抉摘朴泰维未彻之疏语,至比之戕贤丑正。李宏之避,又以侵攻大老,动挠国是为言。泰维当初疏意以为,今日朝臣收议之际,重违大老之意而已,曷尝谓大老之气焰权势,有足祸福人,而人莫敢矫其非乎?况悔其轻率,旋即停止,则以此追罪,臣未见其可也。大老渊源之正学、扶世之大义,苟非一种媢嫉之人,好德之心人皆有之,高山之仰,举世皆然。乃反改头换面,侵侮诋毁。此固人情之所不近,事理之所必无也。

答曰:“有罪无罪,自有公议,何汲汲乃尔?”献纳徐宗泰以泰维疏未尝登闻,则今乃钩索传说文字,以此论罪,有乖宽大之风等语引避,道一又以批旨未安引避。翌日大司谏申琓处置多台,以捃摭追论,深刻已甚,递李宏,以不为苟同,自有所执,出尹彬,道一、宗泰亦并出仕,从之。

闰6月24日

○甲子,奉朝贺宋时烈以朴泰维事,县道上疏,略曰:

闻,台臣上章峻斥臣以妄论徽号事,而以无所异同者,为偸合于臣云。臣之当初所论,只以当圣朝一治之际,《春秋》之义䵝昧,无复忍痛含冤,迫不得已之言,以存天下之防。且祖以孙尊,孙以祖屈之义,亦乖于今,故妄以为言矣。昔朱子以宋朝庙仪之失,不胜痛恨曰:“令人求死不得。”夫国家大事,无过于宗庙,而其礼既失,则人情天理,反戾乖舛。然则今臣负犯,岂容于覆载之间哉?且误礼执权,是臣从前本罪。《语》曰:“伤弓之鸟,见曲木而惊;病暑之牛,望夜月而喘。”臣之惶陨危怖,于是为甚。且念,台臣不于当初极言驳正如夏侯胜,而缛仪既成之后,乃论其误,朱子所谓徒使威灵,疑于见摈,彷徨踯躅,不知所归者,不幸而近之矣。如使臣初无妄议,今日安得有此?

答曰:“不料因未彻之疏语,至有露章俟罪之举,不觉惊愕,无以为怀。”

○完兴君李元成上疏,略曰:

宁边府使李光汉能书善文,挟功骄恣,当玺狱之时,与金焕辈称以大将,分付阴凶,狡诈用事于外,而金益勲则不知也。金焕、韩寿万等上变之后,光汉闷贼类数多,阴说翊戴,欲见益勲,益勲挥却不纳。故光汉与翊戴,就隐僻处,多人姓名,自唱自书,作为上变之文,与焕辈或诱以甘言,或加以威䝱,因为上变。以此见之,益勲儿房之启,见欺于光汉而然。

且曰:

金焕之罪,有加于翊戴;重夏之罪,不下于翊戴者,国人之所共知,而不以王法绳之,翊戴之魂,独无冤于泉下乎?

右议政金锡胄请对言曰:“臣顷见元成疏草,语极怪骇,臣挽止之,则以为:‘名士多见此疏,而不以为非。时论如此,公何禁之?’云矣。今乃略加删润以呈,而专斥李光汉,此盖有由。渠之拜乐安郡守,领相论递,故渠意光汉间构于领相,含怨次骨,久欲挤光汉。且渠以追录中人,朴世采等方为欲削之论,故不无疑惧之心,而人之劝诱者以为挤陷光汉辈,迎合时论,则可保富贵,故渠为此疏矣。不可循例赐批,元成、光汉一体拿核可也。光汉即领相兄弟所亲人也。臣庚申前往见金寿兴,则寿兴荐光汉可用,臣谓昵于许积,而欲不取则寿兴保其无异心,故臣遂任为爪牙矣。光汉极有才局,屡典西邑,甚有声绩,临乱可任阃帅矣。”上曰:“元成疏辞,节节痛惋,不可不阅正其罪。”乃命元成、光汉并拿问。

闰6月25日

○乙丑,夜,流星出胃星下,入巽方。

闰6月26日

○丙寅,夜,流星出河鼓星下,入坤方。

○以李世白为执义,兪命一为持平,金昌协为修撰。传曰:“前正言朴泰维高山察访除授,即日发送。”

○右议政金锡胄请对白上曰:“我国不幸,东西分党,为百年痼疾,而近来朝着不靖,又自分割门户,各立私党。臣或冀其镇定,且虑其乖激,未尝仰达矣。今则一事二事,渐至坏误,诚可寒心。朴泰维性本耿介,顷日疏中,如论尹階事,殊非实状,而亦人所难言。但庙礼一款,当初或可各陈所见,而议定之后,不宜更论。若系贬损,则当以死争,而此则从厚也,岂敢有所道乎?其疏虽未上彻,而亦既经由悬道,传播搢绅,今不可全然无罪。李宏欲论以罢职,此乃薄罚,而申琓之处置,极为乖当。此辈每以为我岂排笮大老,而其实则阳尊阴斥,此乃世变也。朝着之间,论议乖张,赵持谦、吴道一为其首。持谦之特兼大司成,圣意非偶,而渠乃沮抑士论,学斋任差出时,既署为字,后闻其论议不合,追取改署,宋时烈经还时沮挠,使不得为请留之疏。且其疏请还收时烈休致者,尤甚为非。此老八十之年,幸得致仕二字,不啻百朋之锡,岂有还夺二字,而更赴朝堂之理乎?持谦非不知此,而只以渠之前疏有怪鬼谗间等说,世多疑之,故复以此言,故示推尊之意。且渠既以朴益茂疏被斥引入,闻李宏之欲论泰维,汲汲入对,褒奖泰维,外议孰不非之?渠素有文才,性且果锐,曾劾李元禄滥骑,几陷重罪,臣力为救解,而以近事观之,他日得志,必误国事。持谦闻臣此言,则必深恨臣,而后人则必以臣谓有先见矣。吴道一则外似踈脱不解事,而内实凝密,甚多计较。铨郞时所引用,皆是私党,金光瑨是其庶妹夫,而引为骑省郞,宋时烈每以引用私人为非,故道一闻而衔之,以时烈门人阴主排摈之论,沮戏门生伸辨之疏。及兪信一事出,制疏给李东郁,使之伸救,至于再昨之疏,尤为可骇。即今浮薄之论,皆道一所主张也。韩泰东性甚固执,可谓踈戆,而顷日领相不允批答中,插入间构眩惑,心苟无瑕等语。代撰之规,只述上意,而衍入别语,显示讥斥。且与持谦入侍,同辞救解泰维,此亦可骇。此等人不可不用罚,以为镇定之道。宣庙朝斥补金应南于济州,而教曰:‘予本爱汝,后若改过,则未必不更为亲宠也。’其后应南官至左相。今此数三臣,若能自悔其过,则岂不可大用乎?”上曰:“东西分党,心常为虑,而今又各为分党,打成一片,大臣所达,沮抑镇定之言得宜,而谴罚太过,则又必转激,参酌处分何如?”锡胄仍请递琓,罢持谦、泰东,补道一僻远邑,上从之,命道一出补江原道郡邑。锡胄曰:“不可待后日政,宜于榻前处分。”仍顾承旨洪万锺曰:“无官案可恨。”官案即列书内外官职之案也。小宦即持官案进上前,上曰:“出补金化。”锡胄曰:“金化道里近,非谪宦之地。岭东九郡中出补似好。”上曰:“出补平海,即日发送。”锡胄曰:“臣于道一出补事,至达处所,极为惶恐,而韩琦之出任守忠,至有先取空头敕,填名之事,故臣亦窃附此义矣。”道一与平海前郡守有相避,故改命除授蔚珍,使道臣启闻其到任日。玉堂南致熏、李蓍晩请对,伸救持谦、道一等,再三陈达,上不纳。翌日掌令韩构发还收之启,而有其罪之轻重有无,姑置勿论之语,少辈哗然非之。献纳徐宗泰、正言申启华疏救道一等,不许。判府事李尚真亦上札极论,上以震撼击撞,辛甘燥湿,自是大臣之责,正宜同声请罪,明辨洞斥,收还之请,反出意外为批。尚真札中以承旨不为覆逆为非,故诸承旨皆引嫌陈疏,而金镇龟、沈寿亮之疏以为:

持嫌、道一等,皆因伸救朴泰维而得罪,臣等心常非之,故不为争执。

答以尔等少无所失。又遣史官,传谕于奉朝贺宋时烈曰:“卿之去国,四个月矣。年少浮薄之辈,辗转侵侮,及至泰维之疏,恣意丑诋,无复馀地,而言责之臣,不恤公议,偏护私党,是非顚倒,处置乖戾,致令儒贤转益不安。此辈心术之不正,士林之所共愤,国言之所喧藉。若不严加惩治,日后之弊,不可胜言,故略示谴罚,以示深恶痛斥。”仍谕以幡然上来,从金锡胄之言也。领议政金寿恒、左议政闵鼎重请对,力言持谦等被罪之过重。寿恒又曰:“韩泰东代言中,心苟无瑕等说,是泛论也,非讥臣也。以此为罪,不但臣心不安,国体亦不当也。”上终不许。寿恒等末又请召还朴世采。世采与寿恒议不合,固已有去意,及见寿恒诋斥沈极,致令极黜补外县,遂决归,时议多咎寿恒,故寿恒别以召还之意陈达,以明己意之无他。谨按,今此纷纷其源,实由于主时论者,阴排宋时烈,欲蹈其背立其上,而自为之标树,多见其不知量也。其言必以保合凶党,斥退勋戚为第一义,以时烈之贰此论,谓之党勋戚而峻偏论,以此簧鼓一世,附之者众。盖以名号甚美,而无他日祸福之虑,占便宜之道,莫过于此故也。然其为说,不难觑破。其为保合之论者,动以南人之有李元翼、郑经世、李睟光诸人,为不可专斥之证,此正不然。南人既变为大北,主废母之议,而此数人皆意见别异,树立亦多可称,则便是别党也,反正后任用无间,固其宜矣。至于甲寅,凶党曾无所别异,又无树立之可言,虽自相争权,有淸浊之分,而肺肝则一。故许穆是淸南之魁,而扶护桢、㮒,告庙亲耕之议,皆其主张,其可谓之别异,而收用其党类耶?及至己巳,遂成弘、瞻,尤非甲寅之比,而一种之论,犹欲参用。至以一时塞责之疏,奖用李凤征,而当辛巳,又上凶疏,心迹毕露,号为稍胜者,犹且如此,其他又何可论?庚申后勋戚当国,其所施为,岂无可议,然要其炳几讨逆,以扶宗国之危,其功终不可诬。至若南人始结桢、柟,入当权轴,此真圣人所谓无所不至者,虽只以构杀宋时烈之罪言之,亦一衮、贞也。衮、贞之党,犹不可议其保合,况此辈则如鑴、嗣基之诬谤东朝,告庙亲耕之摇撼坤极,与夫末终推戴柟贼,无非凶逆,其可但谓之病国,而收用其徒党耶?且以南人之逞凶至此,犹欲爱惜而剪拂之,勋戚虽有所失,与南人岂可同日语,而乃反扶彼抑此,抑何意耶?且丙寅三大将朴元宗、成希颜、柳顺汀。、癸亥诸勋贵,皆有循私之诮,当时亦彼訾点,而然以国事言之,俱不可斥去。若斥去此等人,更取子光、士洪馀党,尔瞻、仁弘遗种,列于朝廷而曰此合于荡平之义云尔,则果成何等义理耶?熙、豊之党,其罪不过病国,比之南人,轻重何啻相悬,而元祐调停之论,朱子大以为非,又极言范忠宣救蔡确之失,有曰:“忽反尔之言,违好还之戒,自取祸败云者,尤非正理。”舜流四凶,为皋陶者,殊不念反尔之戒何耶?推此心以往,无适而非私其斥之,可谓严矣。主论之人,岂不曰诵法朱子,而乃其言议,一切背驰何哉?盖初出于一人私意之汩圂,而毕竟国家兴受其败,可胜痛哉?锡胄即勋戚之臣,故此事人或疑其不出于公心,而然其裁倾补偏,意欲得其一半,亦自有大臣力量。寿恒等恐或因是益致矶激,有是请对,尚真则党年少者,故其言颇忿愤不平矣。

闰6月27日

○丁卯,火星入氐星。流星出室星下,入女星上。

○吏曹判书李䎘免。

闰6月28日

○戊辰,以申晸为吏曹判书,李后定为执义,李䎘为礼曹判书,李国芳为掌令。

○传曰:“顷日朴泰逊之特递也,辞旨严截,而曾未几何,遽拟淸选,殊甚可骇。铨曹堂郞并推考。”

○馆学儒生李箕明等上疏,论朴泰维侵侮大老之状,仍及少辈阴斥大老之非,上赐优批。

○宋时烈门人前牧使韩圣辅等上疏,言朴泰维之攻斥大老,吴道一、兪得一辈阴挤大老之罪,略曰:

春初,大老以其时台启中,上下和应四字,论金益勲之启也。语意不韪面对,兪得一言其非是。其后得一以此陈疏自明,而未闻有一人出而非之者。少辈侵侮大老之端,始兆于此,而疑阻有渐,侵凌日甚,百计揣摩之言,发于谏官;士类打尽之讥,登诸台避,岂非大可寒心乎?信一之公肆诟辱,而东郁挺身伸救;泰维之显然诋訾,而道一极力分疏,必使诬毁之人,归于无过之地。若是而欲无论议之转激者,不几于激水而使之静耶?玉堂之臣,伸救诸臣,而至谓泰维之疏,虽或上彻,不可论罪云。一种不逞之辈,作为欛柄,欲售翻案之计者,其渐已著矣。

上优批开纳。

秋七月

7月1日

○朔庚午,右议政金锡胄以诸臣救解赵持谦等事,陈札引咎乞解,仍请受暇求山,上下优批,仍使观象监地官二人,随往看山。

7月2日

○辛未,宪府论全罗兵使李泌抛弃军务,纵酒燕淫,春初哀痛诏宣谕之时,张乐酣宴,一如平常。且其生日招邀守宰,受其寿物,自为歌舞,狂蹈乱呼。又于今春赈饥时,虚张饥民名数,剩馀之谷,不知置处,请拿问,不从。

7月3日

○壬申,献纳徐宗泰以处置之谏长,既已特递,处置中人,不可冒居。且被韩圣辅疏斥,有难在职,引避。宪府处置请出,上以宗泰立异于朴泰维请罢之论,特命递差。

7月4日

○癸酉,以李畬为献纳,李世白为应教,徐宗泰为校理,睦林一为修撰。

○公洪观察使尹以道辞朝,引见勉谕而遣之。

○先是,上遣承旨,敦谕领府事金寿兴,使之偕来。是日寿兴自杨州入来,上引见慰谕。

○持平兪命一上疏曰:

朴泰维侵攻儒贤之罪,虽已参酌处分,犹不快于公议。李蓍晩身居论思,挺身力救,且于疏中,费辞张皇,以泰维为全然无罪者然,而至以章甫门生为师伸辨之疏,谓之助成张大,乘胜长驱,言之悖理无伦,莫此为甚。言责之臣,尚无论劾之举,臣窃讶之。申琓之处置,立落乖当,是非顚倒。特递之命,不为过重,而还收之请,与被罪诸臣一体争执,是何意见之蒙然也?

答曰:“何必人人而尽罪?”掌令韩构、李国芳以不论蓍晩,还收申琓,而被斥于命一,引避,命一又以此引避。正言申启华以其父曾参庙号献议,嫌难处置,引嫌,累日不为处置,故命递。持平李顺命以郑济先代之使处置,济先又以为其叔父亦参于献议,情势与启华无异,又为引避,故又递执义李后定、正言李台龙。李宏拜执义,金构拜正言。李宏又以申琓事,嫌难参涉,宏即发论,欲劾朴泰维,而琓请递故也。引嫌,而金构处置,而递韩构、李国芳、兪命一,出申启华、郑济先、李宏。上特命命一出仕。

7月5日

○甲戌,宪府论:“新及第朴奎世、斗世兄弟,早年登第,且有文才,槐院拣择时,点数颇多,而吏曹勒送于芸阁,物议称冤,请推考当该堂上,仍命改分差。”从之。

○修撰金昌协进《玉堂故事》,引日新之义,请频开讲筵。所谓故事,即经史中格言美政也。 ○奉朝贺宋时烈于传谕史官回启,引朴泰维疏引咎,末曰:“一部麟经无地可读,只合怀抱入山,惟恐不深矣。”

7月6日

○乙亥,以柳尚运为都承旨,金万吉为副修撰。

○大司宪朴世采在鄕上疏,伸救赵持谦、朴泰维等曰:

传闻,侍从台阁相继得罪,臣惕然惊叹。未知玆数臣者,有何大罪,而不免于此也?且闻,赵持谦、朴泰维罪名之中,有与臣在朝时,论议自相关涉,臣益危怖。臣前言台阁无他端,而大臣预陈其侵斥,大老后闻,大臣已于其时,得见泰维未删之疏,遂有是言。今朝廷既施谴罚,章甫又列罪状以证成之,臣安得晏然?至于休致之说,尤有曲折。臣自知才弱气孤,难以有为,宋时烈贻书劝出,欲与同事,故首尾以大老之勉留召还为务,最后上章,收还休致之说,引古既多,语脉易差,以致圣批归重于此。翌日赵持谦乃直请收还,全据臣疏,惟臣本意既不如是,臣即申章辨之。其间忽有一言以为,某非不知大老闻此远遁,而必请收还,是欲自专其利也。及臣申章之后,又曰:“恐得逐贤之名,谬为自明也。”今者持谦以此得罪,假令持谦实有佯尊之心,要非臣疏在前,彼固无得以继之,然则其咎不但专利自明而已。昔孔子曰:“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然或无道以照之,则以直为枉,以枉为直者多矣。殿下近日之事,可谓有所举错矣。因此而人心服天理明,国家乂安,四夷来宾则已,如或不然,一切反是,心腹先溃,祸孽将萌。殿下所以为枉而错之者,又未知果得其道否也。

上答曰:“持谦等之得罪,于卿别无关涉。况伊日疏辞,本非如持谦直请收还之比,则云云之说,何必介怀?疏末事,非不切实,而第朝论溃裂,国事日非,若无别样惩砺之举,末流之弊,将至于国不为国。此大臣所以深恶远虑,不得不特施谴罚者,而今以心腹先溃,祸孽将作为言,予有所未解也。”

○靑平尉沈益显卒。益显故相之源子也,尚孝宗女淑明公主,美风仪工笔翰,最为仁宣大妃眷爱。年四十三而卒。

7月7日

○丙子,月入氐星。

7月8日

○丁丑,以李世白陞拜承旨,特除尹拯右尹。

○以庆尚道宜宁杀人罪人爱立,耳聋口哑,不得同推事,命议大臣。大臣皆以为:“爱立虽聋哑,犹握杖杀人,固当偿命,而耳无闻口不言,不能取招,有难轻断。”命定配。

○因禁府韩瑄元情,传曰:“一边之言,不足取信,而奉命之人,捉致公兄,各邑首吏之称。自是例事。敢生移怒之计,滥刑无辜,至于陨命,安边府使申曅拿问。”先是,瑄奉使北路,过安边,因事推治公兄,曅发怒,杖杀瑄之外叔。瑄以为曅因前憾致此,击鼓讼冤,故有是命。

○水原府使元万春疏陈本府军政变通之策,令该曹禀处。备局回启以为:“今后秃城别将令水原自辟,得以节制,前则秃城别将,自摠戎厅差出,故万春疏以为势格力分,为弊多端。留防布、别破米依前尽属于水原,而军丁年七十以上无立案者,尽除其役,而括丁代定,诚为可尚,分付该曹。所请六十名,尽为除名代定,仍以知委他道,使守令详查军籍,具报道臣,以为禀定之地。水陆军从近相换事,虽似便好,而水原二百五十九名,派分他邑,一时代定,其势未易,姑待他日处之。”从之。

7月10日

○己卯,右议政金锡胄上札曰:

臣伏见大司宪朴世采疏本,盖为赵持谦、吴道一等,受罪罢斥而发,而其所称举错枉直之辨,语殊激切。第未知宪臣之所指以为直者谁欤,枉者谁欤?今若指持谦、道一而为直者,则其为持谦、道一之所,阳浮慕而阴排之者,亦可以为枉者欤?加大凌长,敬老之风已衰;顺非坚僻,朋淫之迹日彰,而时议所附,互相崇长,使今日朝着,有腹心先溃之忧者,是果谁之过欤?山林读书之人,多不惯于世情,徒以一时归趋,牵系恋顾,而终至于见铁称金,认贼为子,则亦安知时往年迈,受人反复,如今日之老师欤?宪臣于臣为外党至亲,生平慕悦,有倍恒人。顷得同朝,其喜可知,亦尝有协心酬国之约矣。今乃意见差殊,言议相掣,此岂宿昔之所期耶?

答曰:“意外深斥,何必介怀?”

7月11日

○庚辰,以金昌协为校理。

○右议政金锡胄以病未进参殿讲上札,且曰:

窃闻,外间因臣小札,谤说喧藉,至谓臣攻宪臣云。此必是怒臣之人,不复详察臣札本意之致。臣札中三节,初论被罪两人之枉直,次言时辈之慢贤喜朋,私相崇长,亦无非两人之过,末乃言宪臣不惯世情,恐有受人反复之事。上下文势,俱可按睹,则此不过质难违覆而已,非有所侵攻也。臣于宪臣以亲戚情义言之,则即臣尊属;以朝廷事体论之,则为世大儒,此岂有侵攻之理乎?况臣方言时辈慢贤之失,而辄复诋排宪臣,则彼既为裸,我复为浴,尤非臣所欲为也。“

上优批。

7月12日

○辛巳,御昼讲。

7月13日

○壬午,引见大臣、备局诸臣。户曹判书郑载嵩曰:“各衙门诸宫家壬子后折受田土、柴场、鱼箭、盐盆,既有革罢之命,壬子后折受,则虽有内司启下之事,请为勿施。”上曰:“壬子前有故革罢,而追后代受者及明安公主房壬子后始为折受者外,并令革罢。”刑曹判书金德远曰:“湖南有异姓从兄妹相淫者,既已承服。因本道启闻,本曹当覆启,而律文则其罪乃杖一百、徒三年。顷年礼亨狱事时,因大臣收议,依《大典续录》士族奸淫渎乱风教,并奸夫处绞之法,有所定夺,旋因伊时大臣所禀,又以不待时处断受教。今此罪人,亦当依受教处断乎?”上曰:“其时受教,乃一时惩恶之意,不必永为定式。依《大典续录》处断。”御营大将尹趾完曰:“本营马军七百馀名,其数不多。欲备千骑,而闲丁保人甚难。得闻海西多括闲丁,请先划给本营。”右议政金锡胄亦言之,上从之。

7月14日

○癸未,以尹彬、成虎征为掌令,申启华为副修撰,李国华为正言,李秀彦为承旨。

○引见下直守令。时,昌平县令安汝器独辞陛,而特命引见,人或以为汝器才在骑省,以迂残见弹,故上欲观其为人,而有是命。

○黄海观察使宋光渊搜括闲丁数万,择壮实者充逃故之代,其馀抄闻备局,请收二疋布,储置本营,自本局句管,从之。

○禁府罪人李元成边远定配。其辞连人沈弼汉、李义旻定配,赵彬徒配,其馀并放释。元成陈疏后,因右相金锡胄请拿钩问,指嗾制疏之人,又并拿李光汉对辨,两人皆自明,而光汉之言颇有据。本府乃一体请刑,上判曰:“元成陷人诬罔之状,既已透露,而今观结语,不辨是非,混同请刑,是何按狱之体乎?今此疏,必有指嗾制给者,而元成讳不直告,各别严刑,期于得情。”元成再招,乃引前武兼沈弼汉观其疏草,多有修润,劝使再呈,其他所引措语,皆以错误承认。本府启禀更令严问得情,弼汉则推诿于士人李震锡,震锡亦自明。元成末又称当初指嗾,出于前哨官赵彬,制给之人即是弼汉,而再疏则弼汉制之,彬亦多改构,追后力劝,期于登彻者,李义旻也。年少无识,初误于彬,再误于弼汉,三误于义旻。上命彬、弼汉各别严刑得情,李光汉带职放送。锡胄又上札曰:

元成构陷光汉,借制陈疏,殊极无状。其事虚实真伪,未及辨析之前,则言说翻传,转益喧藉,金吾讯核,诚不可已。今元成既以诬人,引伏沈弼汉之代笔,李义旻之劝谕,亦自彰著,而唯赵彬事,颇为可疑。元成之为此举也,彬累探其动止,来告于臣。今忽指为力劝,则岂于其间,又有曲折耶?此辈具是幺麿琐细,此事尤为孟浪无形,唯当就其已现之状,分轻重施罪,速完此狱而已,何必更用刑讯,摘问外议,以增其纷纭乎?

上答以札辞得宜,仍命改下判付,元成等定配有差。时,少辈指嗾元成陈疏之说,大行于世,及至金锡胄陈札,元成就拿,彼辈疑惧,多怨锡胄,而吴道一、赵持谦被罪之后,含怨于锡胄者尤甚,故锡胄乃札缓此事云。

7月15日

○甲申,流星出天中,入乾方。

○大司宪朴世采在鄕陈辞疏,对辨金锡胄疏曰:

锡胄札本首尾反复,意殊不浅。臣以革莽孤踪,三朝不仕,一出旋归,白首空谷,与死为邻,而乃更遥加攀结于一二官僚,以踵助匿之痼习。且臣在朝时,尝以去私意破朋党,责勉上下,以为救弊之要道,而卒不免躬蹈其辙,尤而效之罪,孰甚焉?

答曰:“右相札语,非有意侵斥,而引罪之章太过。无乃不复平心恕察而然耶?”

○咸镜北道,全罗道光州、昌平、南原等邑大水,人多渰死。

7月16日

○乙酉,以尹趾善为都承旨,徐宗泰为献纳。

○御昼讲。校理金昌协因文义,论正心之道曰:“朱子论二南之化,以为诚正之功,薰蒸透彻,融液周遍,其发明诚正之功极好。燕闲之中,不能实下工夫,而只以临筵讲读为事,则其与朱子所谓:‘将正心吟咏一饷,将诚意吟咏一饷。’者相去几希。”末又以立志之说,为君道之要,上皆嘉纳。右议政金锡胄曰:“宁边铁瓮山城即宁边邑治。周回二十七里,山脉来自妙香,城东面势极巉岩,南则俯临大野,形势甚旷。其中药山东台有筑城古址,或云此城延袤既大,不必更筑子城;或云古有三重城,更筑内城为当。李世华、闵维重皆按本道之人。及今方伯申翼相皆言其当筑,故今方使李光汉筑城造大炮,而物力未赡。请自庙堂,给水铁万馀斤,且给本道句管木及僧嘉善通政帖,以补其用。”上从之。锡胄曰:“蒙古衰而金盛,女真盛而元衰,必然之理也。我国则惟当自强而已。脱有缓急,江都粮少,且城池不固,不可恃也。先朝时,闵维重以为:‘西路饷富士强,山川险阻,可为保障。’此言是矣。若移设监营于永崇殿基,则事势极便。”上曰:“依此移建似好。”锡胄请释申命圭、李鼎基曰:“命圭母老可矜。”上曰:“事在先朝,故持难矣。今已过十年,卿言又如此,当观本道状启而处之。”后因本道禀启,命放送。锡胄又曰:“臣以赵持谦、吴道一等罢职补外事,陈达蒙允。外议哗然,或以臣为僭猥,或以臣为专擅。或以为臣于上前,指挥小宦,进官案,指某县曰当补此处云,世岂有如此事乎?”仍自请罢斥,上曰:“予于持谦事,初已发落,而史官不及记,故更为下教。道一事,予未详岭东西道里,初定以金化。及考官案,始定以平海,而今乃构捏至此,极可惊骇也。此必筵说浪传之致,史官自首可也。”史官李玄祚、金洪福皆以传播筵说,自请受罪,而洪福尤以传说官案之说,请自当。洪福乃下番故也上初欲严究,锡胄及诸臣皆以论罪为过,上命姑不罪之。锡胄退而又疏曰:

臣请罪赵持谦诸人以来,众怒日深,诟谤四至,有斥臣以构害士林。臣尝闻国朝故事,故相臣沈连源之请退金汝孚诸人也,俱至削黜。先正臣李珥之请出金孝元也,初亦补塞邑。至于臣先祖臣堉请罪李时楷也,亦至付处则今此一麾之行,俾得逍遥于海山者,其于道一,非不幸也。惟是持谦之事,外间真有未得其详者。自上于伊日申琓、韩泰东等事,皆以递罢为答,而独于持谦罢职之请,乃以曰兪为教,左右秉笔之臣,着心注录,俱未承听,有以赵持谦无发落为言者。臣则虽已知上教之已下,而史官既未及书,臣乃更进曰:“赵持谦无发落矣。”仍有再勤圣教之举。此等曲折,流闻易差,憾怼之心,动辄生疑,此亦理势之所必至。昨又有人来传一说以为,臣敢于榻前,指挥小宦,取进官案,以请以胁。噫嘻!此何言耶?窃念,伊日请出道一于岭东闲邑之后,自上记想郡名,适未有发落,臣偶顾承旨洪万锺言:“欲记九郡,无官案可恨。”此盖臣未得详记郡名,发此私语于接膝之间,其何尝上烦天听,亦何有呼召内侍,有所作用之事哉?臣于其时,方在俯首前伏之中,未敢仰察御座傍近之事,而忽见小宦趋至西厢,取一册子以进上前。臣意以为,此必黄门之主事书房者,而自上有下顾取来之命,故遂为取进耳。惟以此自记于心而已,岂料此事讹传浪播,终为诬人构人之资耶?噫!威颜咫尺,天日照临,此事有无,臣固不敢覶缕烦复,而温室树木,元非误泄之物,则数三记注,妙年簪笔之士,亦无讆言害人之理。未知何等虚妄之人从何听闻,诪张饰捏,乃至此耶?

上下优批,遣承旨,谕以言根出处,无以钩核,卒不得快正王法,此最可恨。

7月17日

○丙戌,待教李玄祚、金洪福以筵说传播事,上疏辞职,而洪福之疏曰:

臣目见向日无前之过举,而越俎有嫌,握管无言,此殆愧于前辈把笔之谏,而注录之末,亦不能详愼言说,辗转法网,将加臣之罪,不但轻泄筵话,诬捏大臣而已。

答以勿辞。

○吏曹判书申晸引其父翊全辞避铨曹之戒,屡疏力辞。备局启请行公,而晸终不肯出,上乃许递,人皆叹尚晸之有守。

○御昼讲。副校理金昌协曰:“窃见殿下于临筵讲读之际,绝无问难之事,前后筵臣,固多以此为言,而未蒙采纳,一向渊默,臣窃闷焉。古之圣贤论学有曰疑思问,盖学不能无疑,疑则必问,道理之所当然。若以圣学高明,无待于问人,则《中庸》称舜之大知,而曰好问而好察迩言。夫既曰大知,则宜称其独知自得,而今必以好问称之。曾子称颜渊曰:‘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夫以舜之大知、颜子之亚圣,犹且如此,则圣学虽高明,何可恃此而不问于人乎?若以臣等为肤浅末学,有不足下问,则固然矣。然念义理无穷,而人心或有通蔽,虽以臣等之愚,亦岂无万一有裨于圣聪之所不及耶?借令问而未对,即其反复叩击之际,亦岂无触发开悟之端乎?若于文字义理之间,初未见可疑而然,则此尤是大患。程子曰:‘学者先要会疑。’朱子曰:‘读书无疑,此初学之通患。’又曰:‘书始读,未知有疑,其次渐渐有疑,又其次节节有疑,过了此一番后,疑渐渐释,以至融会贯通,都无可疑,方始是学。’今苟能真切思索,着实理会,则岂无可疑处乎?若曰无可疑,则此非真无疑也,乃未及到会疑之境耳。如此,虽日御经筵,终无以进益圣学。伏望殿下,深加省念。且就今日所讲,或抽出前日所已讲者,反复下问,则臣等虽未能一一仰对,亦不无商确论难之益矣。”上遂翻开前日讲处问曰:“程子谓:‘未闻自古圣贤因学而致疾。’此言何谓也?先儒固已解释,而犹未晓然,故问之耳。”昌协曰:“此言圣贤固未免疾病,而至于因学致疾则无之也。孟子曰:‘心勿忘勿助长。’学者之病,多生于助长。所谓助长者,不知为学之方,而求之太急,用心过苦,思索过深是也。如此则不但于学问有疾,必将劳耗气血,致生疾病矣。至于圣贤则为学工夫,自有节度,岂有如此之患乎?此程子所谓未闻因学致疾者也。若其他疾病,虽圣贤岂无之乎?”上曰:“烛理不明,则固有惧心矣。今或理明,而不能无惧心何也?”昌协曰:“程子所谓有人虽知此云云一款,即论此事矣。盖理虽已明,而气未充实,则亦不免有惧心。此与孟子论不动心,而以知言、养气为言者相似,知言即理明也,养气即气充也。徒能知言而不能养气,则心未便不动,故必以二者并言之。彼此所论,固有不同者,而其理则一也。”上曰:“古人专以正心诚意为学,而后世之学,只以训诂词章为事者何也?”昌协曰:“孔子云:‘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后世之学,所以如此者,只是为人,不为己之故也。此固学者之罪,而苟求其本,则实由于导率不善,教化不明故耳。盖古之为国者,专以德行取人,而后世所以设科取人者,不过以训诂词章而已则上以是求之,下以是应之,其理固然,无足怪者矣。”

7月18日

○丁亥,以李翊为吏曹判书,尹嘉绩为承旨,徐宗泰为校理,李畬为献纳。

○御昼讲。承旨沈寿亮言:“赵持谦、吴道一事,处分太过。”上曰:“不是永弃也,若悔过则更当收用矣。”判府事金寿兴亦白之,上终不纳。

○两南、岭东诸道观察使以道内善赈守令启闻,兴海郡守李益华、全州判官尹𧂍、云峰县监李万枝并加通政,其馀赐赏有差。

7月20日

○己丑,流星出五车星下,入艮方。

○御昼讲。校理金昌协因文义白曰:“礼是人事当然之则,乐是人心自然之和,礼以恭敬逊愼为本,乐以中正和平为主。尽乐之道而治其心,则良心之生,油然若春嘘物茁而不可遏,良心既生则自然悦豫,而有以乐乎仁义之实矣。乐以治心,礼以治躬,是内外交养之道,斯须去身,则中心失其和平,而鄙诈易慢之心,乘间而入。程子谓:‘中有主则实,外患不入。’礼乐即人心同得之理,故能致其道,则感人动物,自有不期然而然者。圣君垂拱而能使万民悦服者,不过以此而已。”又曰:“古语云:‘小作工夫,大作程课。’《心经》进讲时,定以一张半可矣。”

○以权恒为持平。

○领府事金寿兴上札,进名臣奏札曰:

真德秀根据义理,实继朱子之德,不得其君,未究厥施。今殿下有味其言,果发不同时之叹,则岂非朝暮遇者也?

上答以为可不置诸左右,而省察焉?

7月21日

○庚寅,以李正英为判义禁,宋奎濂为吏曹参议,李畬为吏曹佐郞,朴致道为献纳,柳之发为承旨。

○御昼讲。

7月22日

○辛卯,月入毕星。

○左尹李翔在外陈辞疏曰:

以大老文章道德,犹不免洗垢索瘢,不安于朝,况如臣乎?

上下优批,令安心上来。

○遣史官,往谕奉朝贺宋时烈曰:“《朱子大全》命卿注释,意非偶然。穷鄕纸笔必未易得,故使本道继给,宜遵下教,从容注释以进。”因领府事金寿兴筵白也。

7月23日

○壬辰,月入毕星。

○引见大臣、备局诸臣。领敦宁闵维重曰:“两湖大同,皆定以十二斗,而独岭南定为十三斗。为国不过曰节用爱民,今虽许减一斗,可支经用。”上许之。

7月24日

○癸巳,流星出娄星下,入东方。

○以李后定为执义,徐宗泰为吏曹佐郞。

7月25日

○甲午,黄海观察使沈攸辞朝,引见勉谕而遣之。上谓承旨柳之发曰:“顷因户判所达,诸宫家壬子后折受者皆罢之,而其中明礼、寿进、于义、龙洞宫,即为两慈殿供上,依例勿罢。”

○上移御昌庆宫储承殿。或云宫内有灾变,故移御云。

7月26日

○乙未,流星出北极星下,入艮方。

7月27日

○丙申,以兪命一为持平,金万吉为副校理,南致熏为修撰。

○太学生黄霨等三十馀人,为朴世采伸辨陈疏,盛论右议政金锡胄之罪曰:

金锡胄狭其勋庸,威福由己,媢嫉介士,仇视公议。顷因儒贤自劾之章,阴肆宿憾,巧为构诬,此而不辨,则楚将钳穆,生于市矣。朴世采正色立朝,勋贵积成猜疑,欲有所为,廊庙无意共事,权舆不承,出昼遽决。顷日三司之斥逐也,其间辞说,有不无关涉者,不得不自列,而举枉错直之语,旨意逼人,故逞其忿戾,恣意诬辱。世采之疏,虽未尝斥言时事,而究其枉直之说,自有明白易见者。今此数臣阅岁力争,以至获罪于巨室,而不辞者,乃请罪金益勲、金重夏等事也。沮抑此论,互相枝梧,必斥去而后已者,相臣之意也。欲掩其迹,全没实状,乃以枉者谁,直者谁,阳浮慕阴排之等语,妆撰幻弄,胁持公议。噫!人之所见,或有不同,虽后辈之于先进,门生之于其师,各执所守者有之。以此而指为加大律以凌长,则子路愠见,难乎免于今之世矣。若不论所争之如何,而辄疑之以崇长,目之以淫朋,此是曩日自相朋比,诡激成习之科,岂今日复欲蹈耶?儒贤在朝之日,处经幄而善于讲说则奖之,在台阁而长于风裁则许之,其所推奖者,不过以公议相许而已。畎亩一疏,宁有系恋之意,而公肆诬诋,一至于此,岂不知百世之后,遗不韪之名,而犹莫之顾,苟非有切己之害、剥肤之谗,必不至是也。儒贤奏对之札,道陈三件,其一即请削追勋事也。盖以追录名义不正,事体苟且,此而不削,则终无以正名。虽以相臣之权力,自知其无以力战于公论,而况其一家私人,亦有托迹勋名者,一朝失其所自幸会,则将无以匿其垢,而藏其秽,其为切己之害,无过于此,剥肤之谗有以来。此所以不恤人言,挺身办此,内为身名之计,外托尊贤之迹。以殿下好贤之诚,乃反宠谕之优答之,其于贤士之被诬,国家之乱亡何哉?

疏入,传曰:“自古小人之陷害忠良,危乱国家何限,而岂有如今日之甚者乎?一自持谦等斥黜之后,众怒群猜,百计构捏,必欲陷之不测之地。今玆黄霨等,外托为儒贤辨诬,内怀惨毒之计,乃敢以不忍闻不忍见之说,戕害大臣,愚弄君父,隐然为持谦左袒。以此观之,做出筵说,传播搢绅,未必不由于此辈也。所当投畀有北,以示不与同中国之意,而今姑末减,疏头黄霨停举。”承旨尹嘉绩、柳之发覆逆,请还收,不从。翌日又下教曰:“黄霨等特一幺麿腐鼠辈耳。假托尊贤之名,阴怀戕人病国之计,乘机闯发,至以挟其勋庸,威福由己等语,肆然横加于大臣,戕害忠良,愚弄君父,孰甚于此,而喉司初既捧入,继又救解,其轻视君父之习,诚极骇异。当该承旨姑先从重推考,疏头黄霨极边远窜,参疏诸生并停举。”承旨尹趾善等启请还收,又请删去轻视君父等未安之教,不从。再启,只命删去轻视君父四字。正言金构论启请还收疏头远窜,疏下停举之命。持平兪命一、领府事金寿兴亦疏请还收,皆不从。金构又与玉堂申启华请对,缕缕争之,上曰:“右相札,元无侵攻都宪之语,且其再疏,曲尽解释,元无辨诬之事,而假托辨诬,欲为尝试之计。且疏儒只三十人,不可谓太学公议也。”终不听。左相闵鼎重请对曰:“太学儒生陈章被窜,前所未有之事。疏下数十人,虽甚鲜少,亦不可罪也。”上犹难之。鼎重力请不已,上不得已命黄霨参酌停举,疏下则并解停。黄霨等承严教,自阙下散去。上命不参疏儒生趁即招入,不参疏儒生四人承命入斋。居数日,入斋儒生又以四馆有停举之议,引嫌卷堂。翰苑崔锡恒、郑齐泰等以虽有不参疏儒生招入之命,而士子廉隅,不当冒入,欲发简施罚。上令馆官,再次劝入,而儒生不肯入。上教以四馆之欲施停举,殊甚无据,命礼曹判书李䎘,往谕劝入,诸生犹不从。䎘与知成均南九万、同成均洪万容请对,请解霨罚曰:“诸生既以冒入,有论罚之议,万无复入之势。告祭及释菜,只隔数日,若不解疏头之罚,则势难入守圣庙矣。”上初甚持难,末乃勉从。命解黄霨之罚,诸生乃承命入斋。霨之疏,专出于为赵持谦辈泄愤,故有识士子皆不参,参疏者只十馀人,其馀则以下斋充数。此辈排轧大老,无所不至,而人若非之,则辄有自辨,而终至于显加丑辱,至比于千古奸凶,其心所存,自然呈露。此时自明之言,都是欺诬君上者,有不可掩矣。疏中所谓善讲说,指持谦、道一也,长风裁,指沈极、权持、兪得一、韩泰东、李东郁辈也。

7月28日

○丁酉,东莱府使以东宁即郑锦所据岛名。出来船头即我国沙工之名。口陈之言,密启以为:“去闰五月十六日,大淸方之福州守护将等,领兵船大小五百馀艘,来伐东宁,而秦舍手下军大将,大破淸兵,取船三十馀艘。所谓秦舍者,国姓森官之指郑芝龙也孙,锦舍之子也。倭人所传文字,语多不可了,而所言多涉虚妄,有不可信。”

7月30日

○己亥,王大妃移御储承殿。

○行司直崔宽上疏,论朴泰维侵攻大老之非曰:

闻,人以庙号之议,侵斥大老云。大老之议,合天理人情,而少无可疵之端。昔东坡攻伊川,遂成分异,以东坡之才学,尚未窥伊川之蕴奥,今之议者,果窥大老义理之奥,而斥之乎?或谓儒宗之重,而莫敢争其说游也,或谓形势之压,而不敢异其说险也。庙礼极重,儒宗异凡,此议未辨,国是未定,则他日大老,又为误礼之借口,长虑却顾非细忧也。异议之逐,终不免攻贤斥贤之归,为世道寒心也。

其下引《易》大过之初六、丰之初九以为:

今之士类,扶植大老,过于敬愼,虽如藉茅,而犹虑媢嫉之傍伺。苟有识虑,而亦有慕贤之心,则尤不可以先启其伺也。此即引大过,而为解者也。泰维虽于大老果相敌,而虽旬无咎,亦或过旬灾也。此即引丰卦而为解者也。敢以粗浅臆见,排大老之故,至以难相违覆斥之,此则处丰之下,而有欲上人之心,履霜坚冰,前鉴不远,童牛之牿,后车可戒。扶阳抑阴,不严其渐,则深恐骇机将闯于后日也。臣发此妄说,固知众镝丛集,而此事大关治乱,臣何暇及他哉?

上答以温批,原疏留中。

八月

8月1日

○朔庚子,奉朝贺宋时烈因传谕史官还,附奏曰:

“圣旨使臣修进《朱子大全札疑》,臣于《大全》书,非不费精力,而闻见孤陋,不能窥闯其阃奥。《札疑》虽发端于臣,而实与金寿恒兄弟、朴世采、尹拯诸人往复,粗成篇帙。试于召对或夜对,择《大全》中尤切于圣学者,使筵臣侍读,则必见其默契圣心,而有所补益矣。所有《札疑》,尚在草藁,谨当与鄕里士夫,更加修整以进。

传曰:”《大全》中抄其切要者,进讲于召对夜对事,令玉堂举行。“命医持药,往视时烈病。

○右议政金锡胄受由在外,因金洪福疏及黄霨疏,上疏自辨曰:

十六日奏对之说,臣犹可以记认。自上命史官自首,李玄祚、金洪福因此出伏,而玄祚则直曰:“右相本无是事。第筵说传播,先朝所禁,而臣实犯禁,请受罪。”洪福则逶迤其说以为:“右相曾有提起官案之事,故臣以此语,传于人则有之。然岂至如右相所陈乎?臣请受罪。”臣于傍侧,窃瞷洪福意,颇怫郁,言多囫囵,殊不若玄祚之白直,而不料其终有苏、张之事,乃至此也。抑其威颜咫尺,虽不能不以直对,而出外剡章,又与口语有别,含糊隐谜,霎然瞒过于登览之间,以益快朋辈之听耶?疏末引咎,用意尤异,隐然比拟于赵光祖及臣先祖臣湜等被祸时事,而亦必意我圣上于己卯事曲折,有未及尽烛,故插此格外之辞,夸壮于别人。持谦之一时罢职、道一之外补闲邑,不过因其排笮大老,略示谴责,则此何至烦秉笔之臣,替台阁之役耶?其可骇也。臣复闻泮中章甫,纷然斗乱,举措非常,而昨又闻黄霨等十馀人,果自太学上疏,其疏专以人臣之极罪罪臣。此即陈东所以待章、蔡,有非草野倨侮而已。国朝三百年来,身居相职者,盖未有遭此事也。

答曰:“黄霨等乘时闯发,满纸张皇,用意惨毒,遣辞危险,略施儒罚,以正其罪,以慰卿心,有何引罪之事乎?金洪福事,不觉惊骇,当令该府禀旨处置。”仍下洪福疏于禁府。禁府请拿问洪福,得实而处之,传曰:“榻前咫尺间事,元非暗昧难知,而亿逆做出,构虚捏无,终使大臣不安,顚顿狼狈而后已,用心之不正、设计之危险,孰甚于此?顷日一疏,尤极无严,姑先削夺官爵,门外黜送。”承旨陈启覆逆,不从。翌日校理金昌协亦言之,且言:“筵说不当因此事,一切禁之。若然则三司何闻筵席言议之是非乎?”特进官赵师锡曰:“筵说之禁,始于孝庙,而只禁其机密事而已。今若一切閟讳,有关后弊。”上命依先朝禁令,只禁机密事,而洪福事,终不听许。掌令尹彬又疏论洪福被罪过当之事,严批不从。锡胄因传谕承旨,附奏以为:“洪福疏已下金吾,臣以对辨之人,理难退坐。当待禁府禀旨,即谋致身于王府之外,以俟何问。”上遣史官,谕以勿待罪。翌日,锡胄入城待命,又遣史官,谕以勿待命。锡胄出城还鄕,遣承旨勉留。锡胄仍陈乞退疏曰:

今臣此事,圣明之所亲临烛,则何事于官司;诸臣之所共睹记,则何待乎辨对耶?

仍论洪福被罪之太过曰:

削黜之罚,重于所犯,此恐为圣朝之一过举。

末又辨论黄霨事以为:

无所诬也,而强谓之诬;无可辨也,而强谓之辨,徒借尊儒之名,以售讼党之计。“上答曰:”权奸用事,逆节萠生之日,竭诚扶护,使宗社再安,善类汇征,伊谁之功,而惟彼峻激之辈,少无景仰之心,辄生侵逼之计,构捏诪张,无所不至。洪福唱于前,霨等和于后,致令身佩安危之大臣,苍黄去朝,岂料人心世道之薄恶至此哉?“锡胄连章乞退。十八日,上遣承旨,谕以国势岌嶪,朝野横溃,卿乃因腐鼠辈构诬之言,过自引咎,此岂平日所望者哉?锡胄对以倘蒙许改,则犹可以往来京阙,以奉朝请。疏凡七上,始优批许免,遣承旨谕以上来,锡胄对以待病稍间,趋诣以谢。

8月2日

○辛丑,御昼讲。

8月3日

○壬寅,咸镜道监赈御史沈极以,道内守令自备谷物善赈者抄启。吉州牧使睦林奇加资,其馀赐马赐帛。

○江华留守李敏叙上疏,论江都形便,请于文殊通津地、白马丰德地置城栅屯兵,延安专属江都,使受节制,长峰、紫燕两岛,亦为聚民置镇。且移本府镇江、北一牧场于他处,招集人户,以全保障大计。上下庙堂议之。左相闵鼎重请遣尹趾完往审,而议定之。

8月4日

○癸卯,行副护军李端夏上疏,论时事曰:

明庙朝沈义谦与奇大恒协谋,窜逐李梁,力持淸议,李滉入朝,倡言义谦功在社稷。当时,义谦与奇大升、朴应男最相善,奇大升乃李滉门人,朴应男淸直自立,后进争慕效之。卢守愼尝语所亲:“吾辈幸矣,得无后虑乎?”盖疑士论本于戚里,恐不免后人之讥也。及党论之分,东人以此言为公案,然守愼言:“义谦有可赏之功,无可论之罪。”李珥之论义谦也,亟欲调停,由是时论致嗛。于珥卒,以此见败。李滉、奇大升、朴应男之许与义谦,其视卢守愼之言,所见之得失可知,而东人乃以私语为公案,惹起党论,为国家之大祸。殿下冲年嗣位,奸凶浊乱,逆变窃发,而一朝更化,士类汇进,论其赞成之功,则今日勋戚,比之沈义谦,又不啻加等矣。虽以宋时烈之严正,亦深许与,又有勉戒,此与李滉同一心事。一二大臣则又与勋戚,情义无间,而年少峻激之流,独于勋戚,偏有岐贰之心。金寿恒起废复相,望如岳斗,而讥谤渐兴,至于宋时烈,亦不无不满之心,先后辈相岐之说渐行,有如东西党论始分之时,此非细虑也。少辈疑时烈于先师之孙,有所护惜,此岂知时烈者哉?时烈立心之正,可质神明。金益勲果有极恶大罪,关系国家,则岂以私情容护,以误国事哉?讥察固有弊,然反正后,勋臣已不得不行,此与反正后,勋臣同一意见,而益勲智虑未周,爪牙不良,重夏、翊戴等所告,悉归虚诬,误事之罪,恶得免乎?公议称停,以门黜为当者,政是其律,而年少辈所见偏隘,论议愈激,于时烈虽不敢公言,屋下私议,有不可掩,此阳尊阴斥之说,所由起也。台官因体统之说,务立己见,无复顾藉。其时时烈所亲,贻书劝退者,无虑十数人,此盖为时烈,欲全其进退之道。李选之书适露,偏被一队人诋辱。自是纷闹之端日甚一日,朴泰维之疏腾播,则物情尤骇,而赵持谦、吴道一等曲为救解,士论愤激,而大臣乃有补外罢职之请,欲去朝廷不靖之端。此固出于深虑,而言过重事太遽,求以镇定,转增乖激,年少辈忿恨之言,固无所不至矣。持谦以名家子,文艺夙成,又有孝友之行,淸苦之操。然识量偏狭,论议过激,辗转差谬,不自知止。原其本心,东西旧党,尚思和泰,而迹其所为,则又令朝着之间,溃裂至此,岂非可叹也?道一文才过人,傲物之病,果有之矣,然文人习气,不足深责,其言论过差,且坐见识之偏。泰维未知其为人之如何,而侵犯儒贤,语意不逊。台臣欲论以薄罚,自是公言,扶护之人,则必欲置于少无所失,此亦私意也。如以泰维谓有陷害儒贤之心,则渠必不服。泰维以士流自处,何故自陷于丑正之罪哉?此不过年少之人所见偏僻,不自知其言之谬妄而已。大臣所达:“罚行事过之后,自当仍前显用,有何不可。”云者,可谓得中之论。此人等虽有偏滞之失,而疑其朋比,一时罪斥,亦非调和之道也。补外之人,则时移事定之后,召还于朝,在散者并宜收叙。如是处之,朋党之名自消,而朝着亦有和平之象矣。

且言连岁水旱风霜之灾,亦由于朝廷之不和而然,又请省费节用,广设社仓,以为储畜备豫之道。答曰:“缕缕陈说,出于深虑国事,镇定保合之意,而辞气雍容,绝无乖激之态,良用嘉尚。斥罪数臣,不过使之悔过自新而已,夫岂有终弃之意乎?”

○沃川儒生赵匡汉上疏,论朴泰维事曰:

泰维疏腾诸道路,人无不传诵,要其归则不过曰误礼执权而已,岂料曩日凶徒之馀论,复出于此人之口乎?其曰偸合苟容者,谓大老有大权势大气力,人皆苟容而偸合也。其曰徽号未协者,谓大老误国家莫重之大礼也。其曰难相违覆,求远小嫌者,谓大老擅执自用,人莫敢矫其非也。其曰非儒相所以忠报之意者,谓大老无以报先王,而不忠于殿下也。凡此为言,实是镌、积辈构诬大老之好题目。齐桓、晋文尊周攘夷之举,虽不必皆出于至公,而孔子亦非齐、晋之臣,然其称许不至浅浅。况我圣祖之功,迥出桓文之上,而大老是我国之臣子,则其欲阐扬,岂有极哉?今泰维至以回军之举为非尊周之义,其所指斥,有非我国臣子所忍闻者,亦可谓世变矣。赵持谦、吴道一等汲汲营救,如恐不及,其欺蔽君父,侵侮大老之罪,有加于泰维,而满朝噤默,寂无一言,其弊将至于鹿马难辨,蒲脯不分,而今此请罪之举,竟出于勋戚大臣,固可为一世台阁之羞矣。噫!其所以救持谦、道一者,乃所以救泰维之根柢,而为侵大老之萠芽也,臣窃为台阁惜之也。

又历诋持谦、道一、李东郁、兪得一等诸人,请明示好恶,痛加斥黜。且言:

馆学陈疏时,儒生相继立异,则胁驱若干人陈疏,而被罚之儒,倍于参疏之人。如是而犹谓之太学之疏,是谁欺?欺天乎?

答曰:“措语之间,多不择发,殊无裁量和平之道,是可叹也。”

8月5日

○甲辰,御昼讲。侍读官金昌协因文义白曰:“君子之学,随时随事,无不用敬字。画虽细事,然胡乱写去,亦非道理,故明道所以甚敬。盖方其作一点时,心只在一点上;作一画时,心只在一画上,此所谓主一无适。如是则心无所放,而为学之道在是矣。昔伊川答张思叔保生之问曰:‘吾以忘生徇欲为深耻。’南轩张氏谓:‘若他人养生,要康强,只是利,伊川说,纯是天理。’明道此言亦然。若他人作字甚敬,只是玩物,明道专是存心为学之事。’又曰:‘怠惰放肆,是学者之大戒。故须是恭敬,然恭敬而至于拘迫,则体气劳伤,心神烦促,遂生厌苦之意,而不可以久矣。’朱子曰:‘学者常用提省此心。’提省是提撕警省之意。心之本体,光明如水镜,广大如天地,只是放而不求,故致得他昏蔽。然其本体则常自若,故只用些子力提省照管,他便会光明,便会广大。至于着力太苦,则反致迫切生病,故曰苦着力反不是。所谓些子力,非谓一时间暂用其力也,言其不大段着气力,轻轻底用功也。古人所谓平平存在,略略收拾,正此意也。至其着工夫,则须是随时随处,无少间断,岂可暂时用力,而谓之便了乎?观上文常用提省之常字,可见盖工夫则须勿间断,着力则须勿太苦。此正勿忘勿助长之意也。”申启华曰:“朱子常言整顿收敛,则入于着力,从容游泳,便堕于悠悠,此所谓不要苦着力,非谓全不着力也。言虽着力,而须存从容涵泳底意也,不要苦着力,苦字是病矣。”昌协曰:“此言是矣。学问之道,忘与助长皆是病。在初学,未便能从容纯熟,则须就整顿收敛处着力。是以,程子尝曰:‘心虽操之则存,舍之则亡。然持之太甚,则是必有事焉而正之也。’初学虽未免矜持着力,亦须只如此做去,若虑助长之病,而反堕于悠泛怠忽,则其害甚于矜持矣。”上并嘉纳。翌日昼讲,昌协又白上曰:“朱子平生勤励不懈,故行状有虽疾病支离,诸生问辨,则脱然若沈痾之去体。今人怠惰者,辄以气禀疾病为解,皆托辞也。若能持得志气定,不被血气所夺,观于朱子可见矣。朱子谓:‘今人所以懒,未必真个㤼弱,自是先有畏事之心。’云者,此至论也。天下事,未有人不可做者,只是人不尽力做去耳。人所以主一身应万事者,只有此一个心,苟能先立此心,坚持勇往,则事岂有不可做者?人之力量固有大小,才分固有强弱,使其尽心去做,而力量才分终有所不及,则固无可奈何,然世之人能做到力量才分所及处者亦鲜。大抵皆先自畏㤼,不敢去做试能,着力去做,未必不能为也。孔门诸子如冉求,资禀最弱,然尝告孔子曰:‘非不悦子之道,力不足也。’孔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废,今汝画。’人之患都在于画。且如时君世主以尧、舜三王之事,为决不可行,此皆是自画也。学问之道,惟在自强不息。古人有言宴安鸩毒,鸩毒是杀人之物,而乃比之宴安,则其为戒可谓切至矣。”又曰:“《易》颐卦大象论养身之道,而以节飮食为重。《程传》有曰:‘在身为飮食,在天下则凡货资财用,养于人者皆是。’盖节飮食,所以养身命;节财用,所以养国家。大小虽殊,其道一也。”又曰:“天下万物,无小无大,莫不各有当然之则,《诗》所谓有物有则是也。糊窗虽小事,自其当然之则言之,不合有些子不整齐处,故曰便不是道理。以此推之,国而不治,则便不是国之道理;天下而不平,则便不是天下之道理;朝廷而不正,则便不是朝廷之道理;四方而不正,则便不是四方之道理矣。”昌协虽以科目进,而文学经术为一世所推。是时连入经席,根据义理,讨论发难,言议警发,实近世讲官之所未有也。是日判府事李尚真将受暇还鄕亦同入,力申引年之请,上不许。承旨李秀彦以闾里有拘忌病,请停谒圣,命退于明春。

○以郑载禧为大司谏,洪万锺、李秀彦为承旨,李颐命为副修撰。

○流星出北斗星下,入乾方,又出参星下,入南方。是后屡见。

8月6日

○乙巳,御昼讲。左议政闵鼎重请各道新旧籴谷中,元数甚多,有难尽捧之邑,令道臣抄闻,许令减捧。身役则当年条外,已往负逋,则每人只捧一疋,私债则许捧三之一定式分付,上从之。鼎重又请先儒郑梦周祠宇,依先朝故事,特为赐祭,允之。

8月7日

○丙午,以南益熏、尹攀为承旨,申晸为开城留守。

8月9日

○戊申,以郑勔为承旨。

8月10日

○己酉,御昼讲。

○宪府论兵曹参议尹理资地素轻,名称未著,请递差,不允。

○济州去闰六月大风雨,飞瓦走石,折木颓屋,人命及牛马有压死者。大静、旌义醎雨遍洒,各谷枯损。

8月11日

○庚戌,御昼讲。

8月13日

○壬子,初,上因奉朝贺宋时烈之言,使玉堂抄朱子书《切要》者进讲。玉堂诸臣以朱子书卷帙浩穰,非孤陋之见所可取舍,请问于时烈,抄选以进,上遣史官,谕时烈以抄进之意。至是,时烈抄若干篇以进曰:“臣意实欲精约,便于乙览,今此抄录,虽甚简约,若能精察而体行之,则以之修齐治平有馀矣。”札末辞月廪输送,上赐优批,命勿辞领受。

8月14日

○癸丑,以南致熏为校理,徐宗泰、洪万朝为修撰,许墀为持平。

8月16日

○乙卯,以郑济先为持平,李宏为执义。

8月22日

○辛酉,月入东井星。

8月23日

○壬戌,先是,因年凶,命权减大殿、中殿三名日方物。至是,礼曹以享上之仪,不可久废。今年稍稔,请自冬至,依前封进。传曰:“不可以穑事稍稔,遽忘轸恤之意,今姑仍减。”

8月24日

○癸亥,御昼讲。

○以赵师锡为礼曹判书。

8月26日

○乙丑,御昼讲。

○平安道定州雷雨大作之中,天火自出野中,积粟烧烬。

8月27日

○丙寅,以李䎘为左参赞,权恒、安圭为正言。

九月

9月2日

○庚午,御昼讲。讲《心经》。至胡氏说惟酒无量不及乱,乱则内昏心志,外丧成仪处,上曰:“古今败家亡身,皆由于此,最当监戒。”仍谕承旨曰:“向以戒酒之意,警饬群工,日月已久,必有懈弛之患。外方临民之官,尤当深戒,各别申饬中外。”

9月3日

○辛未,引见大臣、备局诸臣。礼曹判书赵师锡请行进宴于明春,上命定于正月,设都监举行。

○以金万重为大司宪兼弘文提学,南龙翼为艺文提学,张善冲为承旨,安缜为大司谏,李秀彦为大司成,李颐命为校理,睦林一为修撰,李畬为吏曹佐郞。

9月4日

○壬申,流星出紫微西垣内。

○御昼讲。

9月5日

○癸酉,御昼讲。

○大司宪金万重上辞疏,略曰:

本府方有赵持谦、吴道一还收之请,朴泰维疏,其意专攻休致大臣,而此二臣者,饰辞营救,如恐不及。使泰维无罪则已,泰维而有罪,则二臣亦乌得无罪?台臣既以营救泰维为无罪,则是以泰维为可救也,然而补外还收之请,独不及于泰维,岂非是非实状,终有不可挠者耶?

两司诸臣皆以此引避,万重申章得递。赵师锡拜大司宪,处置出诸台。

○先是,判中枢李尚真上札,请褒嘉故判书朴长远、故参议李惕然。盖长远、惕然俱以孝行着称故也。命议大臣,大臣闵鼎重等请旌长远闾,加秩赠惕然爵,上从之。

○东莱府吏崔挺恒、余自信、权海顺与馆倭近兵卫者,符同用奸,偸用倭料米四百石、大豆八十石、鹰四坐价布,事发觉。近兵卫则自倭馆穷核就服,余自信、权海顺则自本府推问氶服,崔挺恒则曾已物故。备局启请自信等依例枭示于馆门外,贼倭亦令倭馆一处行刑。崔挺恒虽已物故,并自信等论以强盗之律,没入妻子为奴婢,从之。

9月6日

○甲戌,流星出北极星下,入北方。是后屡见。

○御昼讲。

○副修撰申启华以金万重疏,引嫌上疏。赵持谦等还收之启,启华首发故也。,而以万重为显有操切之意,答以疏中操切之说,殊未可晓也。

9月9日

○丁丑,命诸承旨持公事入侍听断。

○先是,礼曹判书赵师锡白上曰:“近来文教废弛,士无兴起之望。祖宗时,四时节日试士,别遣承旨试制,赐直赴或赏赉甚盛意也。前头九日制,以大提学有故,将不得设行。当此赴举人士咸聚之时,宜有别样慰悦之举。”左议政闵鼎重曰:“虽无大提学,如有两馆提学,则亦可行也。”上命差出两馆提学,仍问鼎重曰:“前例,九日制则赴殿试,三日制则赴会试,似不宜异同。”鼎重曰:“事体似无异同矣。”时,大提学南九万呈病不出,上命特招,与承旨偕往试取。旧例,承旨收券诣阙,而大提学则退归私次科次,命下后始与提学承牌入来。至是,承旨白曰:“节制乃赐第之科,而考官自外入来,非严事体之道。请与大提学收券偕入,而两馆提学则未收券前,留待公廨,诣阙后同为科次事,宜令定式遵行。”从之。是后三日制,亦直赴殿试事,命为定式。

9月10日

○戊寅,特陞尹趾完为礼曹判书。

9月11日

○己卯,召对玉堂官。校理金昌协曰:“《史记》与经传不同,而一次所讲,不过数张,殆近于应文备数。且不必逐句寻绎,虽或使之了一二编亦可。”上命今后,依所奏为之。

○东莱府使以关白嗣子告讣差倭出来,吊慰译官下送之意状闻。时,朝廷以别差倭不为出送事,新有约条,备局启言:“立约之初,先自违负,非诚信之道。只当受其书契,计给粮馔,付送回答于译官之行,而请令译官,先探其出送曲折。”许之。

9月12日

○庚辰,夜,召对玉堂官。上曰:“水旱灾沴,比年荐行,究其原则皆由寡昧之失德,而朝着分朋,已成乖激之风。此亦召灾之道,诸臣不可不念。”仍命宣酝曰:“才有戒酒之命,诸臣随量毋过飮。”论及《明史》曰:“神皇于我国,实有罔极之恩,壬辰之乱,若非神皇之救济,则我国当至何如地也?丙丁事,虽出不得已,而慕向大明之心,正宜没世而不忘也。”

9月13日

○辛巳,引见大臣、备局诸臣。左议政闵鼎重请行江原道量田曰:“此道田政最甚紊乱,今不必命送量田使,只令本道监司句管各邑,各自打量后,别遣京官摘奸宜矣。”上许之。后,事竟不行。

9月15日

○癸未,命诸承旨,持公事入侍听断。

○以南龙冀为判义禁,黄钦为正言,金构为副修撰。

9月18日

○丙戌,以睦林一为正言。

○判府事李尚真在鄕上疏,请给今年绵田灾。又言:

诸般身役及大同作木,决难备办,请令该司,或量减或退捧。

又言:

连岁饥凶,各邑之受食山城谷者甚多,淳昌则一邑将至万馀石。请只捧一半,其馀则待秋退捧。

上批以疏陈出于恤民,令庙堂禀处。

9月19日

○丁亥,政院启言:“闾里痘盛,讲官多犯染,请姑停讲筵。”从之。

9月20日

○戊子,月入东井星。

9月21日

○己丑,宪府启曰:“备局事目有新旧粜谷,并令毕捧,其中数多难捧之邑,则使本道抄出转闻,将为定分数减给,而此亦只就新分给而言云。积年逋欠,一户不下十馀石,以一年所收,决难备偿。抄出禀启之令,固出于观势蠲减之意。与其蠲减于必不可捧之后,孰若预为参酌征捧,以为慰悦之道乎?新捧最多之邑,非不知末终之有减,而初头之一并催督,其势固然。下户残氓,畏㤼而先偿;土豪奸吏,希望而不纳,其所蠲减,适增不均之弊。目今畿内近邑,闻令搔扰,举有离叛之心。请令有司,新旧还上,并为量宜蠲减。”上下其议,庙堂以为:“无名之惠,有难轻施,只请令诸道监司,量度各邑农事民力,裁定应捧分数以启,畿甸自庙堂裁定,如他道例。”从之。

9月22日

○庚寅,领议政金寿恒诣阙下陈札,上引见慰谕。寿恒请敦勉淸城府院君金锡胄,使之入来,上许之。罢对后,遣都承旨尹趾善于金锡胄,与之偕来。锡胄对以看捡先臣葬地后,即为进诣。教曰:“今观书启,故判书金佐明移窆之所择定云。令该曹礼葬等事,考例举行。”锡胄辞礼葬,命还收,只令优给葬需。

9月24日

○壬辰,上以三嘉县令李相仁前月望间,陪笺上来,今始下去,命政院问启。政院对以相仁重得寒疾,呈辞状不得许递,今始下往云。传曰:“身为亲民之官,当此秋务方殷之日,托疾迁延,偃卧京邸,不可仍置,罢职。其代以在京无故人,口传差送。”

9月25日

○癸巳,月入太微西垣内,木星入太微右掖门。

○全州等邑地震。

○以宋昌、李纶为承旨。

9月26日

○甲午,兵曹判书南九万上疏,陈海防可忧之端曰:

我国之所当备者,宜在湖南西,而海西、关西非所当虑也。近日两西沿海,连有出没之船,此则辽左渔采往来之类,未必为害于我国者也。朝家乃于两西留意,而两湖则未闻有申敕,此有违于缓急之序也。壬辰倭酋预告发兵之期,其时举朝以为必不然,备御之具,一无措意,及其变生,翦然倾覆。丙子淸人又告动兵之举,而举朝又以为必不来,贼报猝至,咫尺江都,亦未及移跸。今欲以恒情常势,远料敌人之动静,岂不难哉?目今浦梁岛屿之间,人民土田船只鱼盐,尽归各衙门、诸宫家,而边帅边将既失其人,又失其财,岂不深可悯哉?顷日水使欲为习操,而无能橹军雇立之价,请得绵布数十同,平日习操之橹军,亦且请价,未知仓卒变起,以何价雇立,而有何人应雇哉?请使道臣,审其形势,条列变通之道,启闻朝廷,而朝廷亦勿如前日之防塞,许其施行。

上下优批,令庙堂变通,议竟不行。

9月27日

○乙未,以申懹为承旨,徐文重为庆尚道观察使,李国华为正言,金昌协为副校理,睦林一为修撰。

冬十月

10月2日

○己亥,以李选为大司谏,朴世𤎱为正言。

○谏院启请还收赃吏朴世亮减死之命,严刑取招,照律科断。盖日前,上以世亮所犯,比郭世楗差轻,特命减死论,政院覆逆,不从。及是,又不允台启。

10月3日

○庚子,淸城府院君金锡胄到阙外陈札,上引见,慰谕甚至。锡胄自陈情势之难冒,又请收叙金洪福曰:“闻其人有文才,弃之可惜。”上曰:“伊日官案予使取来,而洪福做出虚言,构捏大臣,不可轻叙也。”

10月6日

○癸卯,命给补土役军二百名于靑平尉沈益显葬所,十日赴役,政院争之,命减给五十名。

10月9日

○丙午,以南益熏为承旨,李后定为执义,韩构、李国芳为掌令。

○宁边府使李光汉增筑药山城,功毕,因道臣状闻,特加光汉资。

10月11日

○戊申,军威地犬产雏,一头两身八足。

10月13日

○庚戌,以沈梓为都承旨,特陞吴斗寅为工曹判书。

○时,上未经痘疾,而城内痘患炽发。王大妃以谚书下教曰:

禁标内申饬禁察,朝之大夫士亦皆斋宿出入。但军卒入直者及吏胥之往来阙中者,俱是杂处闾阎之人,安保其举皆净洁乎?方痛者驱出城外,则易致伤殒,虽不忍为,而若其未疫之类,一一查出,皆使移避城外,则城内似易干净矣。

政院以此意禀告,请令汉城府就议大臣,刻期举行。上以为当寒放出,冻伤可虑,不许,只命广其禁标。

10月14日

○辛亥,正言朴世𤎱上疏曰:

近日熏染之疾炽蔓,臣民之虑靡极。请停经席之开,劝止臣僚之接御,厨膳羞预捧而进,朝绅章奏,经宿而入,琐细杂物之输纳,诸色工匠之招入,犹不可殚举。然则殿下之所畏忌,只在经席之开,臣僚之接,而不在杂物之入,工匠之招。臣愿今以往,诸工匠之招入,一切停止,严饬喉司及玉堂翰注,使入直之人,无得任自出入。且命大臣及经筵之官、备局之臣,预斋蠲祓于阙外,而频开讲席,频赐引对,则愼疾之方、勉学之道、为治之谟,庶乎俱举而无阙。

上优批答之。

10月15日

○壬子,礼曹以阙内戒愼之故,请生进放榜,设行于敦化门外,十一月文科殿试,亦请移设于庆德宫崇政殿,许之。

10月16日

○癸丑,赐高丽祭酒禹倬书院额曰易东。

10月17日

○甲寅,下教,令备局饬两西方伯、帅臣,凡荒唐船之出没往来者,各别瞭望讥察。“

○以李正英为判义禁府事,黄钦为持平,金构为副修撰。

10月18日

○乙卯,月入东井星。

○上不豫,即痘疾也。

10月19日

○丙辰,前一日,行大司谏李选引避曰:“臣自有夏间一疏,酷被丑诋,而本院方有赵持谦等还收之启。臣若有所持异,则必有以怀嫌逞憾诋臣者矣;若屈意参启,则非所以辨别是非,事君以诚之意也。且臣于请罪金焕之启,意见大相不同。仁祖朝文晦以发告尹仁发、李栴等逆状,既参勋籍,旋又诇察朴应晟等狱事,而诬杀其弟文𬀪,情状之痛恶,非诬杀他人之比。其时台议峥嵘,必欲置死,而故相申钦实按其狱,不为讯鞫,只断以长流。其后,延平府院君李贵上疏请放,则钦又与故相吴允谦,覆启请如贵疏,若钦若允谦皆是宗臣硕辅,德望言论,模范士林,其嫉恶晦诬杀同气之心,岂不及年少台阁,而前后奏谳之如此者,诚以其为国上变之功,虽有可死之罪,亦可宥之,而其所以为后虑,劝人忠者深且远矣。今此金焕亦既诇察玺、瑛等逆状,已伏天诛,而渠亦蒙赏典,则焕之于晦,实是前后一般之人也。设令焕诱人诬告,果如两司之论,比诸文晦之诬杀同气,亦已轻矣。以申钦等所以处者观之,固不可断以死罪,况其所坐,只是迫问全翊戴之故,而朝家参酌流配,则处分可谓得中,而两司齐发,必欲鞫杀,经年阅岁,犹不知止。若此不已,则不待其毙于淫刑,而终必瘐死牢狴,臣何敢附合吴道一辈緖论,终杀为国效诚之人,永杜上变之路乎?”于是,前后参论台谏皆相继引避,增广会试在明日,而两司既皆避嫌,监试官无可推移。政院启递在外台官,招政官开政,以李宏为执义,尹彬为掌令,徐宗泰为持平,李三硕为正言,牌招处置。独黄钦、李三硕新入台阁,未及参启,于是两人诣台处置。大司宪赵师锡、掌令李国芳、正言朴世𤎱、献纳朴致道皆出仕,独以强欲立异,请递李选,上允之。出仕诸台,始为分诣文武试场,试官及台官有犯熏染者,并除谢恩,从阙外进参。是日出纳公事,至五更不止,上益不豫。

10月20日

○丁巳,药房入诊。上候自昨已发斑,药房诸臣留直药房。

10月21日

○戊午,药房入诊。左议政闵鼎重亦入侍。自是日,上只命药房都提调金寿恒及下番翰林李玄祚偕医官入侍寝所,其馀诸人皆进候于外庑下。厅事上军号,依先朝温幸时例,限十数日预为排日启下,入直军士试才及各军门试射等事及台启,并自今日姑停。召痘医柳瑺入侍,仍选内医七人,与瑺昼夜侍上侧。又选二人常直药房,每入诊时,与之偕入。药房初欲移于侍讲院、翊卫司,王大妃下教以为:“逼近大内,使移设于昌庆宫内兵曹。”时,上在储承殿,盖为取近便于议药也。

10月22日

○己未,药房入诊。淸城府院君金锡胄亦因慈殿下教同入,自是每令偕入,盖为锡胄晓解医理也。药房启设侍药厅于司饔院。

10月23日

○庚申,侍药厅再次入诊,左议政闵鼎重亦入侍。上候自今日始起胀。

10月24日

○辛酉,月入太微垣。

○淸城府院君金锡胄、骊阳府院君闵维重自今日因慈殿下教,入直阙中。

10月25日

○壬戌,侍药厅再次入诊,上候有脓气。

10月27日

○甲子,夜,上候益谻,诸臣相议,使金锡胄复进诊察。锡胄以独进为难,招下番翰林偕入。锡胄诊视脉度,连声问安否,上方倚枕昏闷,只颔之而已。

10月28日

○乙丑,侍药厅入诊,上候始收靥。

10月29日

○丙寅,奉朝贺宋时烈入来问安。

○命承旨,疏释典狱轻囚。命下,群情喜悦。

○大妃殿下教曰:“宗庙朔祭已近,非不知事体重大,而上候如此,不可无禁忌之道。翼陵忌辰享祀,则祭所在城外,且自外司供进祭物,故已为举行,而宗庙则与禁中只隔一垣墙,心甚未安矣。”都提调金寿恒与诸大臣相议回启曰:“痘患不无禁忌,而祭祀本非医家所忌,乃是俗忌。且收靥后,元无禁忌之事,决难变通矣。”大妃从之。

10月30日

○丁卯,命该曹,择净便闾家,使宋时烈入处,赐食物柴炭。

十一月

11月1日

○朔戊辰,侍药厅入诊。上候大向苏安,始落痂。

○命给襦衣于薄衣军士,给编蒿于宿卫军人。

○药房启请,两大妃殿素膳,勿为进御。以痘患药忌,不进肉膳。各殿供上物膳,并即复常。自上候不豫后,供上并为停止。王大妃殿命自明日,始为复常膳。

11月3日

○庚午,左尹李翔闻上候不豫入来,命赐食物柴炭。

11月5日

○壬申,命罢侍药厅,兵曹军号及监军单子,始依例书进。

11月7日

○甲戌,命洞开狱门。下教曰:“今玆所患,不日差瘳,实赖天地之阴骘、宗社之默佑,讵无特施非常之恩,慰悦八路人心乎?况此冻节,罪囚久滞,亦不可不念。京外罪囚,并皆放送,罪关纲常,有难全释者,谕于监司,考阅文案,分秩录启,以为裁处之地。”政院启以罪人已承服者及十恶大罪、罪犯纲常者,一并放释为难,上不从。

○命招时任、原任大臣及药房诸臣,上以侍药厅诸臣册勋之意下询曰:“慈圣之意如此矣。”金寿恒曰:“此举大有所骇惑,若柳瑺则别为酬报,亦无不可。”诸大臣皆言册勋之不可,上乃止。

○礼曹请告庆于宗庙、社稷,陈贺颁赦。上以为不谨疾,以贻两慈圣忧,告庙受贺,于心不安,不许。诸大臣入侍力请,乃许之。

○上以药房都提调金寿恒久直阙内,不无所伤,命退去。寿恒对以臣姑无病,而凡干药物,皆议于臣,不敢退去,仍留直。

11月8日

○乙亥,奉朝贺宋时烈闻上候渐复常,即出往高阳村舍,遣承旨谕以今姑少留,待予面谕。

○司谏院上札论:

京外死囚一并放释,为圣德之累,启日后之弊。

上批以王言已下,人心莫不欢忭,更命区别,则失信于小民甚矣,决不可为也。

11月9日

○丙子,药房入诊。奉朝贺宋时烈亦进见,上慰谕勉留之。都提调金寿恒曰:“昨以酬答谏院札子之故,午间热候上升。此后三司章札,平复间姑令勿捧。若难退却,则宜令捧留政院。”上从之。上命禁府、刑曹罪人等文书,不待外方放未放启本之来到,斯速修整,待颁赦后禀旨举行。

11月10日

○丁丑,始命药房提调轮回直宿。

○命医官柳瑺,特超同中枢,赐金圈。

○奉朝贺宋时烈留札径归,遣承旨谕召,时烈不至。时烈之在高阳也,朴世采与李端夏联辔往访,共言近日行言之纷纭。时烈谓世采曰:“庙议持难,虽各有所见,其所持难者,每以回军之事,非出纯然之天理为言,此有不然者。汉高为义帝发丧之后,旋收美女宝货,会于彭城,则缟素之举,亦非出于纯然之天理,而只以其名义之正,故朱子特书于《纲目》以与之。设令圣祖之事,非纯出于天理,而其所仗者甚正,则恐不可以后来之事,掩其大义也。”世采曰:“虽然,回军后事,终有未厌于人心者,恐未必褒扬也。愚于此议,终不觉鄙见之为悖,而至于朴泰维事,则实非吾之所知,以此并疑吾,则岂不过乎?”时烈曰:“人各有所见,则何必强使之同乎?惟裁省一事,孝庙以来讲究,欲行而未果,今幸有就緖之望,而事竟沮败,甚可叹也。古语曰:‘十人哭何如一人哭,百人哭何如十人哭?’都下虽曰根本之地,而其所妨害者,不过市井美衣食之徒。玆事若成,则国家之所赖、残氓之受赐,不赀利害之大小相悬,而竟至不成,岂不可叹乎?”世采曰:“当初吾意只欲镇定都下之人心,姑待他日而议之未妨也。”时烈曰:“此不须多辨也。惟向日台官所为,于愚意终有所不快者。盖其启辞,既曰玺、瑛虽已谋凶伏法,人情固已疑惑云云则是其意,便以玺狱为虚踈也。且赵副学则明言逆贼一人,而告者四人,此可疑也云。其意既如此,则固当明言直斥,如权忠定之论辛允武、朴永文事,使圣上晓然知其意,快辨其冤诬,然后可谓事君忠直,而有得于台体矣。今则不然,意则在彼,而其所为言,每为之笼罩于外面,此非忠直之道,而有歉于台体矣。若曰其意不然,则其措语不当如此,而亦不宜必驱光南于诬告之律,陷人于不测之地。其时台谏必居一于此,故愚则终不敢以其时台启,为大公至正也。虽然,愚于此,亦有容恕于台谏者。昏朝时事,有不足言,而癸亥反正后,亦有一种论议,以为护逆者亦逆也。今台谏之于玺狱,终不敢明言者,想是畏此而不敢也,此亦可叹也。”世采曰:“今若加护逆之罪于向日台谏,则其在事体如何也?”时烈曰:“尊兄何不领会人言耶?”端夏曰:“丈席此言,实所以忠恕于台谏也。丈席之意,非以护逆之罪归之台谏,盖曰台谏畏此言,而不敢也云。”时烈令侍者,书出向日台启中玺、瑛虽已伏法一款而曰:“凡看文字,必须先文势后文义,则此文势,明是以玺狱为疑惑者也。文势既如此,而曰吾意不然,又曰吾未尝误下文字,人谁信服?”世采曰:“丈席所见虽如此,而以吾所见,其所云疑惑者,是指援引诸人,皆无情节而言,未见其谓玺、瑛狱为疑惑也。向日街谈巷议,皆以光南为酿成逆狱,此为一时公论。且其火药等事,亦有目见者。且逆贼一人,而告者四人,亦不无疑惑。故台谏只靠此而尽言,自不觉其过激矣。至于明言直斥,则既无可据之文迹,以是为言,若有问责之举,则亦甚难处。此则势所然矣,亦何害于台体?”时烈曰:“台启所谓宗党盘据、势成威立等语,是人臣之极罪。斥光南而并欲扫尽金氏一门,此何道理?此等事,极令人不平矣。且闻吴学士道一提举黄义州事,言辞极为悖慢云。黄义州名一皓,以输款大明,为淸人所害。黄公之事,虽间于三学士,而其事出于尊周,而竟被惨祸,至今人莫不惨怛尽伤,而乃向此人,反加悖慢之辞,岂非未安之甚者乎?”世采曰:“吾则曾未之闻,若果有之,诚非矣。”时烈谓其孙畴锡曰:“汝与祖能皆在座,祖能即世采子泰殷字也。须各言尔志。汝辈果有相疑之事乎?”畴锡曰:“近日中间说话,孙则一不信听。以为祖能岂向吾家长者,发如此之言乎?”泰殷曰:“吾未尝知有郑棱,而谓吾有郑棱之说云,郑棱,仁弘之孙,助其祖为恶者也。极可异也。”时烈曰:“吾平生愿学朱子,一事未尝仿佛,只学其戏剧之一端,君须勿怒王雱之戏也。”畴锡仍记其所酬酢始末,谓之《香洞问答》,传于世。

11月11日

○戊寅,玉堂上札,请留宋时烈,太学儒生李明恒等亦疏请之。

11月12日

○己卯,上特命除今年列邑税豆之半,都民各户减藏冰米。

○命吏曹除新榜生员金涉职。涉利城人,年八十二,始登监试,上多其年老而健,下是命。

○特除医官金有铉阳城县监。

11月13日

○庚辰,月入毕星。

11月14日

○辛巳,论赏侍药厅诸臣,政院以太滥覆逆,上不许。大臣、诸臣皆力言不可,上始命减之,而赏赐犹太滥。都提调以下医官、翰、注论赏有差。在外大臣、两国舅、掖庭诸近侍,皆有锡赉。

○始开政,以李端夏为大司宪,尹趾善为大司谏,睦来善为判尹,李奎龄为吏曹参议,特除医官崔圣任金浦郡守。谨按,医官之奔走效劳于圣疾,乃其职耳。赏赉锡与,犹当以太滥为戒,况畀以字牧之职,而不少难者,此岂爱惜名器之意乎?

11月15日

○壬午,命仍番将士及入直禁军,皆量给赏布。

11月17日

○甲申,告庆于宗庙、社稷,陈贺,大赦,颁教。其文曰:

王若曰。气流成疾,属有违豫之忧;神扶降禧,聿见遄复之喜,斯举旷典,诞飏德音。言念眇眇之寡躬,夙承丕丕之洪业,宗社神人之所托,岂容自轻?阴阳寒暑之有愆,每存深戒,适缘痘疹之炽发,以致禁籞之蔓延。天时使然,非实沈之为祟;旬日犹苦,虑涊汗之惑难。有责于天,虽勤列圣之保佑,不寐竟夕,且切两宫之焦煎。尚赖药饵之奏功,夬得厉虐之祛体。无烦穆卜,旋膺罔害之休;不问神君,即告良己之庆。非敢自乐于南面,实幸奉欢于东朝。玆因治病之馀,益觉若恫之义,丙枕新稳,可忘闾巷之呻吟?玉食复甘,还思沟壑之捐瘠。谁无父母,哀札瘥之相因,亦知痛痒悯桎梏之久滞。称贺深愧于素志,饰喜且迫于群情。献牲醴之明禋,慰安庙社;降丝纶之涣号,导达臣民。爰推一视之恩,以表同欣之喜。自本月十七日昧爽以前,杂犯死罪以下咸宥除之,在官者各加一资,资穷者代加。於戏!由身以及,期疾苦之咸除;与物维新,庶瑕垢之皆涤,故玆教示,想宜知悉。

大提学南九万制进。是日,太学诸生上笺称贺。前衔朝士及儒生坊民,无不奔走来会于阙外,填街抃跃。前承旨李玄锡作《圣痘歌》以志喜,人多传诵。

○以申启华为持平,徐宗泰为吏曹佐郞。

○传曰:“奉朝贺宋时烈大耋之年,冒寒往返,必有添伤之患,遣医持药物往视。”

11月18日

○乙酉,月入轩辕星。

○引见诸大臣、禁府堂上,疏决禁府罪人。放李袤归田里,移配闵熙、闵宗道、郑维岳,撤权大运围篱。

○命熀,娶于士夫家。熀辞连李有浈狱,与其兄焜,俱窜绝岛,春初移配三陟。上悯其年长未娶,下是命。

11月19日

○丙戌,月入轩辕南大星上。

11月21日

○戊子,宪府上札,论京外死囚一并放释之为失刑。且曰:

侍药诸臣例赏之外,又有田民之赉,无名之赏,遍及戚畹,此岂赏必当功之道哉?柳瑺之偏蒙异恩,容或可矣,其馀诸医守令除授之命,决非爱惜名器之道也。掖庭宦寺,又与医官有异,而资级滥越,赏赐过侈。且近日章札捧留本院,言路壅阏,亦甚未安。三司章札,许令捧入,而或于入诊时,使承旨展读,从便批教,恐无妨于静摄。“

上不从。

○判府事李尚真上札论:

今年农事,仅免大凶歉,而其实不得豊稔,旧粜毕捧之令,大致民情之惊动。洞开狱门之命,死囚亦皆脱免,而未纳粜之类,独未免囚系满狱,只以大霈一款言之,决不可如是。新旧籴所捧过半之邑,宜许停捧。

上下之庙堂,庙堂以为既已熟讲禀定,遂防启。

○四学儒生申鍴等上疏,请召还在外儒臣,上优批答之。

○设行增广殿试文科,取许玧等三十五人。

11月22日

○己丑,月入太微东垣内。

○以李颐命为吏曹佐郞,南致熏为副修撰。

○王大妃不豫。

11月25日

○壬辰,遣礼曹判书尹趾完、奉教崔锡恒,奉审江华《实录》以来。是岁乃大王大妃回甲,将设丰呈,故使考出累朝《实录》。且备局曾因江华留守状闻,有使趾完往审形便之请而未果,至是以春秋馆堂上偕往。

○上闻朴世采、李翔疏留院,命取览之。世采疏略曰:

朱子曰:“大病新复,正要将护,不可小有激触,损动真气。”要在节飮食、愼起居、省思虑、专精神数者而已。所谓养气养德,合而为一者不外是矣。飮食必以补疾中理为要,起居必以适气应节为要,精神必以安静和平为要,思虑必以精审端的为要。

翔疏大略以为:

洞开狱门,虽可见祝网之圣心,而天讨之典不可容私,紊弛刑章,亦是致乱之道。蠲减财赋,虽可见子惠之本意,而国无储蓄,缓急可忧,必至恩竭而致弊。

上皆嘉纳。

11月27日

○甲午,药房入诊。领议政金寿恒请以民间骚扰,姑寝奴婢推刷之命,上从之。

11月29日

○丙申,大司谏尹趾善上疏以为:

上疾已瘳,言路尚杜。乞速降旨,无使言路壅蔽。

上将引见面谕,以日寒未果。

11月30日

○丁酉,命召方外医官,同参慈殿议药。上疾危谻时,慈圣忧念太过,用俗法斋戒沐浴,因此感疾弥留,至是日渐危惙。

十二月

12月1日

○朔戊戌,以权是经为承旨,朴致道为校理,金昌协为献纳。

12月2日

○己亥,大司谏尹趾善上疏曰:

得闻,巫祝不经之事,将欲设行于阙内云。以圣学之高明,万无此理,无乃慈圣祝釐之诚,无不用极,而果如人之所传耶?惟在殿下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而已。

执义李宏亦上疏曰:

闾巷经痘之后,必有饯神之举,习俗之尚鬼,其亦痼矣。今者将行此举于阙中云,宫闱之内,果无此事,则外间之言,何若是藉藉耶?大司谏尹趾善初有面谕之命,而又以后日来待为教,何不即赐明白之教,有若迁延退托者然哉?

政院启曰:“明日阙中饯神之说,传播闾巷,法宫至严之地,决非巫觋淫祀之所。台臣之疏,诚出于先事救正之意,而尚无明白批旨,臣等尤切闷郁。”答曰:“此等不经之事,岂予所知?第尔等匡救之言,诚为切实,深用嘉尚。”仍赐趾善、宏疏批曰:“内间本无此事,无乃闾巷间浪传浮言耶?”于宏批又曰:“日昨谏长后日来待之教,适缘日气猝寒,有妨调摄之致。”玉堂诸臣及持平黄钦、申启华等又请对,上以不无添伤之虑,不许入侍,命书进所怀。玉堂仍书进之,钦等亦具疏以进,其言与趾善等无异,上一体赐批。

12月3日

○庚子,时,慈圣患候日益危笃,而上方在将摄中,诸臣不以实闻。至是大渐,都提调金寿恒始请设侍药厅于司饔院。

○昌城君佖进册子。佖精于医理,故考取明朝学士等上神宗题本,兼采痘后调理之方,作一册子,附札以进,上赐优批。

12月4日

○辛丑,以徐宗泰为副校理,特除柳瑺瑞山郡守,金锡达司饔奉事。锡达,上之季舅也。翌日以上候未及复常,柳瑺不可远出,药房启请换授高阳郡守。

○夜间,慈圣患候益谻,命淸城府院君金锡胄入诊。

12月5日

○壬寅,王大妃金氏薨于储承殿。上以慈候大渐,忧遑不知所为,命礼官往祷于宗庙、社稷、山川,才受旨,慈殿已属纩,即未时也。侍药厅及政院、礼曹、玉堂诸臣,齐会贰极门外,以时服举哀,遂易白袍、乌角带,百官会哭于仁政殿大庭。

○初,慈殿疾甚,自知其不兴,以谚书作遣教,封付宫人。又封置丧敛所用衣襨诸物,及升遐,始下之。其遗书曰:

袭无孔珠,大小敛衣襨绞布。入棺衣襨、初丧时铭旌、发引时铭旌素锦褚、常时所覆柩衣、下玄宫时三重柩衣、灵座帐、神门帐、灵座交椅下排平床褥、祭床卓衣、灵床交椅方席、魂魄交椅袱、初丧所用红绡卓衣、山陵灵寝褥、退圹所纳函子内外袱、山陵攅宫玄𫄸,则有辛卯纳采时,两色疋段,依礼器尺度,裁断用之,勿为新织。发靷时灵寝函、遗衣函、他所盛函子与袱,内间所有,亦足用之,以此取用。中宫册礼时教书、玉册宝,此三物内外袱,俱以新段改之。此等物,依所书既已备置,即先分付,勿令叠造。朔望祭果器数,勿循前例,皆折半为之。朝夕奠,虽不行亦可,而如以为礼不可尽废,则油果、饵餠各一器,其他奠物亦减半。各道各司进香并停止。祭用床卓,或有前日所用,仍复用之。初丧至发靷,下玄宫返虞诸具,苟有仍旧可用者,亦勿更造,以为省弊之地。虽或有以太俭为不可者,此与自上减削有异。予意本如此,须以予意,言于有司,诸事务从省约,是所望也。即今地部荡竭,民力亦尽,国事可谓罔极。今若勿循旧例,有所节损,则魂魄可以安矣。惟恃上心仁孝无违,故如是言之。

摠护使闵鼎重封进遗教曰:“若依遗教减损祭需,则当自袭奠始。”上命悉遵遗教,以承俭德,只命昼茶礼如礼仪,以其不入于遗教中故也。

○二更行袭礼。礼曹上仪注,将以女官代行饭含礼。上教曰:“曾见,甲寅国恤时,自上亲自饭含,而今以女官代行何也?”闵鼎重启曰:“其时《政院日记》及《五礼仪》,只有代行之文,他无可据。”上遂不复问而亲行饭含。

12月6日

○癸卯,连日大雾,自十月流星连出。

12月7日

○甲辰,行小敛礼。

12月9日

○丙午,行大敛礼。设殡殿于宣政殿,移奉灵床,上随灵床,移御夜对厅。至午下梓宫,侍臣哭于宣政殿外庭,百官哭于仁政殿大庭如仪。设魂殿于文政殿。

○夜雷电。振威地人家有火气如大炬,光彻室中,臭荤燥射人鼻。

12月10日

○丁未,朝成服。自袭至成服,仪注一从《五礼仪》。

12月11日

○戊申,诸大臣与二品以上会议,上大行王大妃谥号曰明圣,徽号曰贞献文德。谥法,照临四方曰明,扬善赋简曰圣,大虑克就曰贞,聪明睿哲曰献,慈惠爱民曰文,执义扬善曰德。殿号曰永慕,陵号仍显庙旧陵,不别称。

12月12日

○己酉,成服。翌日,大王大妃殿下教药房,使之即请从权。药房入诊力请,朝廷二品以上,政院、玉堂、谏院或启或札,皆不允。时,上病新已,即遘大戚,柴毁殆不堪。大王大妃忧惧日夜,请从权,三司伏阁争之,大臣率百僚庭请,累日不止,上泣而许之。

○上斋居于夜对厅,窄陋踈冷,不宜于调摄。领相金寿恒力请移御,不从。至是又因大王大妃命,移御保敬堂。

12月13日

○庚戌,前此,领议政金寿恒白上曰:“慈殿遗教中,各司进香,皆令停止,固宜遵行,而亦有歉于臣子送终之诚。只令政府率百官进香,可以少伸情礼。玄𫄸亦命用辛卯纳币,此则吉礼所用,吉凶异仪不当用。《礼》曰:‘主人赠。’岂可以旧日吉礼之用,而仍为送终之具乎?宜改用他币。”上并从之。大司宪李端夏上疏,以为政府进香,违遗教不可行。上命礼官,议于奉朝贺宋时烈。时烈对以三年无改,自是圣训。况梓宫在殡,仙寝未冷,与所谓三年者,久近自别。圣母遗教,必不忍有违于此时,宪臣之疏,臣不敢有异议。至于嘉礼币段,不可用于葬时赠礼,则礼有嫁时袡衣,不用于袭敛之文,此可为据。然不得不新备,则自与遗教之意,有所异同,告由殡殿,似不可已,上从之。

○夜,月入东井星。

○前礼曹判书南二星卒。二星为人踈达,无藩饰,立朝颇多可观,文词亦优。长酷嗜酒,病醉而卒,年五十九。谥章简。

12月14日

○辛亥,初,显庙之葬崇陵也,大妃命虚其左,埋石标以为他日配葬之地。至是,摠护使闵鼎重等率地师,出往奉审,则旧石标尚存。鼎重还白上,请向背从旧标,而少差毫厘,以从术者分金法,上从之。

○以李濡为告讣使,李蓍晩为书状官。

12月15日

○壬子,月犯鬼西南星。

○上患痘时,巫女莫礼挟术入禁中,行祈禳法,请大妃每日沐浴寒泉,诳诱宫人,多取财货珍宝,出入常乘轿,闻者骇愤。至是,宪府发吏捕囚,未即论启。工曹参判朴世采在鄕陈疏曰:

臣闻,圣上之患痘也,一妖巫冒入阙中,敢以不经之术,请于慈极,疾病源始,实祟于玆。又托以祈福,僭着衮服,恣行凶虐,物情愤郁,思欲脔而食之。岂谓堂堂圣朝,宫阃肃穆之地,乃容妖巫,攘臂奋舌于其间,以成今日之祸变哉?伏乞特命所司,重究妖巫本末,得其实状,以行王法,以正天诛,以泄群下之至痛。

末言台臣姑加囚械,全无举论,不免迟疑之非。又以为当时惟疾之忧,自异他人,无所不用其极,则安有上妨于圣母,一如人言者耶?上批曰:“妖巫出入禁中,恣行乱杂一款,久在病里,漠然不知,今观疏辞,诚甚痛骇。当令攸司,按核罪状,依法处置。第慈圣违豫之候,由于妖巫云者,极可惊讶。慈圣平日见识高明,巫觋不经之事,深恶而痛绝,则宁有信惑巫舌之理哉?只缘寡昧之不孝,使此等惊骇之说,上而贻累于慈圣,益切痛割。此盖出于闾巷传闻之误,而卿之知无不言之诚,深用嘉尚焉。”

12月16日

○癸丑,黄海道瑞兴县雷。

12月17日

○甲寅,奉朝贺宋时烈赴哭,上引见痛哭。国哀时,初入侍者则上每迎哭。时烈进慰后,仍陈节哀将摄之道,又言勉学是孝之大者。上以志文撰述事,勉留甚至,仍命题给食物、柴炭。

12月18日

○乙卯,月入太微西垣内。

○以崔宽为大司谏,朴致道为执义,韩构、李国华为掌令,梁重厦、赵相愚为持平。公除前不得循例开政,以口传差出。

12月22日

○己未,日本对马州太守平义真送书礼曹曰:

比来南京治乱如何?窃闻,兵革未息。属者,东宁郑锦舍丕募奇兵,风舶万里,侵于贵国地方,兀良哈直入北京,而将决战攻。又闻,淸王雄奸傲强,以不道之难,而谴责贵国矣。两般流说,摠出于汉商之口款也,贵国更无耗斁否?邻交不渝,倾注曷已?若有急变,速须申喩,希勿含糊。

书到,朝廷颇疑骇,命大提学南九万与庙堂诸臣,相议撰答书以送曰:

近者,我国使价回自燕京,传言闽兵深入台湾,扼其要害,郑锦势穷力屈,率兵民男妇数十万,出就招抚。信斯言也,与来书一何相反耶?谴责之说,尤无端緖,流听多舛,不足为怪。交邻之道,有急则相告,希勿含糊之示,恐虑我太过也。然毋论虚实,闻则相报,足见邻好之至意。

时,冬至使赵师锡等因先来付报:

北京塘报有彭湖克捷,闰六月八日伪藩郑克塽锦舍之子。赍送降表来,彭湖军前求抚,虑其诡谲,使刘国轩、冯锡范来军前而降,七月十五日冯锡圭复赍来降表云。

故报倭书如此。

12月28日

○乙丑,上亲撰王大妃行录,仍教曰:“王大妃平日行录,才已脱藁,送于淸城府院君家,使之修润遗漏处,而罔极中心神昏乱,至德懿行,多未能记忆。”仍令淸城府院君速撰行状,送于奉朝贺,撰进志文。其行录曰:

己丑五月先王进陞贰储,孝庙亲简妃匹,见后应对合礼,周旋中节,甚奇爱之。是时,后春秋甫十岁,盖其德性天成,自幼而然也。后遂膺选,辛卯十一月册为世子嫔,十二月行嘉礼。后既入大内,夙夜匪懈,承事两殿,孝敬日笃,每遇异物,辄献于两殿。虽祈寒盛暑,竟夕侍侧,未尝有惰慢之色。孝庙尝嘉叹曰:“予有佳儿佳妇,复何忧焉?”己亥夏,孝庙宾天,后哀慕尽礼。既正位中壸,深加敬畏,阴教益彰。以礼饬躬,以诚事上,仁以接物,义以御下,一十六载,终始如一,宫闱之间,和气融洽。服食器玩,恒存俭约,痛绝华美,尝对子姓,下教戒饬曰:“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即古人之至训,汝曹其可不惕念于此乎?”甲寅秋,荐遭大丧,后哭擗逾制,然于送终之事,无大无小,必皆亲执,不委之女御,务尽必诚必愼之道。未发靷,只歠糜粥,哀子从傍涕泣,力请则未尝不勉从,必以殡殿上食已进御者强进,此亦出于哀慕之至诚也。凡有水旱灾异,后辄忧形于色曰:“国家不幸,咎征沓臻,忧虞多端。未知何样祸机,伏于冥冥,而仁天之谴告,若是丁宁耶?”昨年秋,穑事大无,民将填壑,后闻之愀然,寝食靡安。特命寿进、于义两宫,优给米布于该厅,俾补赈民之资,其所以忧国忧民,教诲寡躬者,溢于辞表,而出于至诚,实非假饰于外也。呜呼痛哉!后天姿贞静,慈孝宽仁,至德懿行,举可为仪范,虽不安之节、燕居之时,必以礼自持。顾遇诸宫,周睦亲戚,恩礼备至,一未尝曲径干泽,内外截如也。后自甲寅秋大丧,哀毁成疾,至癸亥十二月违豫之候忽亟,哀子日夜煎熬,凡所以保护之方,靡不用极,而诚孝浅薄,获罪神明,竟遭终天罔极之恸。慈颜永隔,将何所恃?叫叩攀擗,五内摧裂。呜呼痛哉!自初丧绞紟复褶之属,以至大小祭奠,凡百贻弊于小民者,遵奉遗教,务从俭约,其深仁厚泽,岂但一国臣民之祇颂悲慕而已哉?抑将永有辞于万世矣。呜呼!仍窃惟念,眇末小子,积殃在身,年未弱冠,奄遭崩天之痛,其所以夙夜仰戴者,惟在我慈圣,则庶几受禄无疆,永享冈陵之寿,以殚志物之养,而皇天降割,顷缘小子之遘疹,以贻圣母之忧念,辗转积伤,宿患寝谻,致令床笫之馀,不克自尽于冠带之养,益复陨绝,直欲溘然也。呜呼痛哉,呜呼痛哉!

○金锡胄撰进王大妃行状。其文曰:

恭惟我大行王大妃姓金氏,世籍淸风,其先盖新罗王者后也。其显于丽者曰大猷侍中。三世至昌祚,复官侍中,生仲源,淸虏将军,生瀞,监察。始入我朝,又二世至耋,司宪府执义,执义生叔弼,成均生员,生员生湜,魁中宗朝贤良科,官至成均馆大司成,世称己卯名贤,即后六世祖也。高祖棐判官,赠左赞成,曾祖兴宇生员,赠领议政,祖堉事我仁祖、孝宗两朝,三为上相,卒谥文贞。考佑明领敦宁府事,封淸风府院君,卒谥忠翼,而赠赞成兴禄、赠领议政址,又忠翼之所后祖祢两世也。忠翼之配曰恩津宋氏,封德恩府夫人,赠左赞成国泽之女。以崇祯壬午五月十七日辰时,生后于长通坊私第。宋夫人有娠,才八朔,有飞鸟衔玉,过寝房而堕之。祖父堉心异之,以焦易筮之,得育贤之兆,翌日而后诞焉。后自幼德容天成,贞闲婉嫕,言笑动止,俱有度则。岁辛卯,孝宗为显宗择配,后年方十岁,三入拣选。孝宗辄益奇爱之,遂命册后为王世子嫔,仍亟称之曰:“佳哉此妇!终必福我国家。”是岁十二月,行嘉礼,后入而承事孝宗大王及仁宣王大妃,左右服勤,夙夜靡怠。退则辄与五公主同处一室,诸公主年长于后者,后敬之弥恭,不及后者,后友之弥亲,雍容悦睦,终始无间,宫闱之间,蔼如也。及显庙嗣服,后亦进位中壸,益小心谦畏,以诚事上,以义饬下,尤防愼内外,其顾视外家,尝有程例,训戒诸弟,以毋骄忲,终无敢以纤芥干泽者。资性聪睿,事之一经于耳、一接于目者,皆终身不忘,通晓书史,能知古今治乱,见识昭旷,度越伦萃。十六年之间,其所以内赞先王,宽仁恭俭之化者至矣。当孝庙大丧,常哀慕尽制,及至甲寅春,继有仁宣太后之丧,而后适违豫日久,未得躬执膳餐,益悲悼不自胜。眷抚诸主,锡赉之恩,一如大妃在世时,无毫发脧削,宫中之人,尤莫不感叹悦服。其秋显庙礼陟,后于寝瘵之馀,哭擗逾制,菆涂未启,只歠糜粥,我殿下每从傍涕泣,以请为之强进。而其于送终之事,无大无小,皆手自整理,不委之女御,绞紟复褶之周于梓椑之内者,悉自内办,不以烦国力。时,我殿下以冲弱嗣位,且继有疾𧏮,后尝日夜焦忧,以尽辅导调护之方,而罪宗桢、柟兄弟三人属最近,出入禁地,又最密,又有诸舅兄弟宾客,为之羽翼,惟日益骄恣,觊觎非望事,盖有难言者。乙卯春,淸人以吊祭来,傧臣始寿即柟之内兄也。因通官虚喝,增益口语,语至犯先朝,朝臣皆骇愕,墨墨无以为计。后闻之,大加痛衋,即下教诸大臣,曾为先王臣子者,何敢无辨?又命首相,往诘通官语言所出,而傧臣凭依幻惑之端露矣。已而,忠翼有疏,尽暴桢、柟与宫人交乱状,请论其罪,而桢之舅挺昌,辄嗾其党鑴及许穆,求为急对,至以究问反罪为言,忠翼遂苍黄胥命于金吾之外。后闻之惊痛以为:“桢、柟之事,先王之所知也。先王之教,未亡人之所闻也。吾不可以不言,而况吾亲方陷于僇辱,则吾又何可深居内衋,而忘窃负之义乎?”即召时相及诸宰于帘前,谕旨激切,虽庶顽宿诈,亦有为之出涕者。有司始议勘桢、㮒罪,就配南边。后自乙卯,移御通明殿,患疾弥留,至丙辰六月猝剧,我殿下昼夜侍汤剂,分命大臣,祷于庙社山川,又洞开王狱释囚,后疾复苏。上俟后体康复,即请反于大内,朝夕侍奉,欢洽融融,或于朝罢入对,有大事则必奉禀而后决焉。戊己之间,党人柄事,计欲芟除异己,而竟不果。至庚申,柟与逆孽坚、台瑞等谋不轨,既伏诛,治其党与有差,而如归桢所后子于本生父母,俾除缘坐,内司办治棺衾衣絮,移瘗,罪宗于便地,其出于后教者为多矣。后素慈仁爱物,虽肖翘蝡蠢之微,亦未尝害伤。尝御庆德之光明殿,有一小蛇入室,盘旋于御褥之下。宫人见者皆失色,后逌然下教曰:“此殿迩山,有此物无怪,不必害也。”亦不令巫瞽祈筮。明善、明惠两公主相继早逝,明安公主又自少病弱,后甚怜爱之,及其出阁,衣服器玩馈餐之属,俱损于旧制。又尝戒之曰:“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此乃古人之明训,不可忽也。”时有水旱灾异,后辄忧形于色,弥日不解。上年秋,八路皆告灾,民复大困,后闻之,愀然至废寝食,特命寿进、于义两宫,发帑中所馀米布,尽归于赈厅,以补活民之资焉。戊午秋,我殿下患痢危重,后日夜忧煎,尝斋身浴发,吁天请代,上疾寻愈。后每以我殿下未经痘疮,保护弥至,至癸亥十月,上感疾,两日疹痘始见,后大惊虑,为减匕箸,复斋沐请代,如戊午时。十一月,上渐向平复,而后已微示疾,疾小愈则亲往上所,见上疮痂已除,为之欣然动容。未几疾复亟,内局请设侍药厅,上命大臣往祷庙社、山川如丙辰。至十二月初五日未时,后竟升遐于储承殿之西别堂,春秋四十有二。穹昊难谌,德寿无征,加以邦庆才颁,国哀旋酷,贺吊错互,率土如丧。呜呼痛哉!后有平日所书遗教,教中俱言后事。至是女官始取以告于上,上命传示大臣。其教若曰,袭大小殓、入棺诸具、衣襨、铭旌、素锦褚、柩衣、下玄宫三重柩衣、灵座帐、神门帐、交椅、方席、床褥、卓衣、山陵灵寝褥、攒宫褥、退圹所纳凾子、内外袱、发靷时灵寝凾、遗衣凾及他所盛凾子与袱,内间所有件数,亦足用之,以此取用。中宫册礼时教命、玉册宝,此三物内外袱,俱改以新段。已上各件,依所书既已备置,即先分付,勿令自外叠造可矣。朔望祭果器数,勿用前例,须皆折半为之,朝夕奠虽不为亦好,而如以为礼不可尽废,则油果、饵餠各具一器,其他奠物亦须减半。至于各道各司诸宫家进香,并令停止则为便。祭用床卓,或有前日所用者,仍复用之。且自初丧至发靷、下玄宫、返虞,一切应用诸具,苟有旧件可用者,亦勿更造,以为省弊之地。虽或有以太俭为不可者,此与自上径自减削有异。予意如此,须以予意,下言于有司,而依此为之。其馀诸事,亦务从省约,是予之望也。该曹所储荡竭,民力亦尽,即今国事可谓罔极。今若勿为徒循古例,而有所节损,则虽吾魂魄,亦可以安矣。惟恃上心仁孝无违,故如是言之。我殿下奉承训命,哀痛弥切,自袭殓殡奠,俱命有司,一以遗教从事,而当甲寅复土之役,方中象设,已用虚左之制,陵功又大省。噫!若后之徽旨懿烈,真可以匹美任姒,而彼濯龙之诫、永宁之诏,其方斯则蔑矣。后于丙辰,曾受尊号曰显烈,至是领议政臣金寿恒等共议后谥曰明圣,又上徽号曰贞献文德。将以开岁甲子四月初五日,祔葬于崇陵,礼也。后诞育一男三女,男即我殿下,三女明善、明惠、明安。两主俱未字而殁,明安下嫁海昌尉吴泰周。殿下元妃仁敬王后金氏,领敦宁府事光城府院君万基之女,继妃即今中宫殿下闵氏,骊阳府院君维重之女也。我殿下才经厉虐,又遭巨创,当至恸在心之日,手纂先后行录,仍泣涕命臣锡胄曰:“玆录多有阙漏,予荒迷,摧裂不能纂缀,深恐先后懿德将无以垂诏于来后。卿属在肺腑,又能悉甲寅以后事,其悉撰次为状,无辞。”臣承命震恐,欲辞则又有所不敢,乃敢裒录中外所共睹闻者,序次如右。抑臣伏闻,近日朝议,方欲治妖巫之罪,而或有疑我先后之明睿烛理、不惑私邪,而尚有牵系于巫祝之事者,此盖流闻者之误也。国俗素畏疹疮,其得之之家,辄以为有神,帷床设席,悬百物而祝之,闾里皆然不可禁。我殿下初得疹疫,宫中之人既不能无是事,又有一巫自言能事疫神者,令自外宅别自供神。上疾既愈,外间浸传宫中,将复迎巫送神,久而益喧。时,后病已谻,后弟锡翼、锡衍等以上命入侍汤药,乘间遂白后曰:“外人所云云者,殊非宫禁所宜有,请特加禁止。”后惊曰:“岂有是耶?此非我所知,然当问之。”遂召女官之掌宫中事者诘之,仍教曰:“毋擅作事,毋扰乱。”锡翼、锡衍等既退以所亲承于末命者,言于臣,臣复得以详录于状末,俾后之见者,知此一事与不禳蛇异同,为后不惑怪神之至德云。

肃宗显义光伦睿圣英烈章文宪武敬明元孝大王实录卷之十四下

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