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王朝实录/肃宗实录/十五年 中华文库
春正月
1月1日
○朔己巳,太白昼见。
○正言金德基论:“奉仁嫔祀家所赐田民过多,宜减其数,以仿奉德兴大院君祀家。”礼曹判书金德远、户曹参判南益熏、右尹李沅,并以中批除拜,不询公议,将启侥幸之门,请还收。上不从,且谕以金德远等三臣,积年侍从,予知其人。如李沅著治郡才,岂以时论不惬而谓下于他人哉?
1月2日
○庚午,左议政赵师锡引疾呈辞。上赐不允批。
○以崔奎瑞为大司谏,尹搢为副提学。
○复降州、革县准年数者,忠原为忠州,定川为定州,砥平还为县,改公洪道为忠洪道,以忠州之陞号也。
○判府事李尚真上札乞致仕。上批谕不许,以忠厚戆朴奖之。
1月3日
○辛未,引见大臣备局诸臣,领议政金寿兴请行三南量田。户曹判书柳尚运以为难。上用寿兴言,命即施行。寿兴更请使户判问他大臣,以重其事,上从之。大司谏崔奎瑞申前启。上只从奉仁嫔祀家田民减数之请,奎瑞更论内狱之不可不罢,中批之不可不寝,语颇缕缕,副校理兪得一,亦继论中批之不可。上并责之以党同伐异。奎瑞引嫌而退。时,上将向用金德远等一番人,故疑朝臣之党伐如此。
1月4日
○壬申,以李濡为承旨,赵仪征为执义,南致熏为副修撰。
○正言李益寿以与闻金德远等中批还收之论,避嫌请递,且曰:“仁祖二十七年,特简甚少,先王亦询大臣而荐亚卿,列圣重官人之意如此,自殿下临御,从中超拜,金貂满朝,及至近日,昨除一人,今擢二人,台臣争论,玉堂继陈,则又疑其攻伐异己,君臣之间,情志否隔,此非圣世之美事。”上不答,遽命引见,诘其主意。益寿对益详,固请取览避辞。上遂命特递其职。政院三启请寝,而上不从。
1月5日
○癸酉,校理尹德骏上札,请寝正言李益寿特递之命,上不纳。
1月6日
○甲戌,户曹禀定奉仁嫔祀家所赐田民,盖从大院君家所有印券也。上谕以失赐牌于兵燹,印券未必信也,命依原初下教施行。承旨李墩争之,不能得。时,宗室澂主仁嫔祀,澂即杭之父也。
○黄海道观察使金构上疏言:“黄州等十二邑,被灾特甚,宜视关西,蠲军民纳布。”上命备局覆奏,人除一疋。
1月7日
○乙亥,时,吏曹拟兪得一于玉堂,申懹于承宣,上付签二人之名。参判崔锡鼎,临政注,请对白上曰:“昔者曹汉英,有付签之事,自铨曹陈请复拟,今不拟得一等,恐伤铨法。”都承旨李彦纲曰:“得一固忤旨,懹则何故?”上曰:“近者乖激之论,得一辄为首,申懹亦然,听言观眸,非正士也。付签是祖宗故事。”铨官请对,极不可。锡鼎不敢复言而退。
○以李畬为吏曹参议,洪受瀗为吏曹佐郞,擢赵仪征为承旨,以睦林一为修撰,李宜昌为掌令,李允修为持平,李翊相为大司宪,李玄纪为执义,沈思泓为献纳,兪命弘为正言。
○宪府请寝正言李益寿特递之命,上不从。
1月8日
○丙子,宪府论申懹、兪得一等事曰:“得一以乖激而得罪,懹以言貌而见斥,俱为殿下之失言,得一虽病于过激,本自峭刚。懹亦近于朴率,有何可罪?付签之事,不可不还寝也。”上不从。
1月9日
○丁丑,擢李玄纪为承旨,以李蓍晩为校理,洪万朝为副修撰,崔锡鼎为弘文提学,尹德骏为吏曹佐郞,南致熏为执义。
1月10日
○戊寅,上命召时任、原任大臣、六卿、判尹、三司长官,多不进。惟领议政金寿兴、吏曹判书南龙翼、户曹判书柳尚运、兵曹判书尹趾完、工曹判书沈梓、大司谏崔奎瑞、持平李彦纪、修撰睦林一入对。上曰:“国本未定,民心靡系,今日之计,不在于他,若迟徊观望,敢有异议者,纳官退去,诸臣莫知所对。”金寿兴曰:“殿下久无《螽斯》之庆,前岁后宫始生王子,群情如有所恃,岂有观望之人乎?”上曰:“今日询诸臣,乃欲定王子名号也。”南龙翼曰:“殿下之问,及于意外,臣未知所对也。中宫春秋方盛,他日事,不可知,而遽议此举,岂不太急乎?惟殿下愼之。殿下既使之退臣,则当退,亦不可不言。”柳尚运曰:“宋太宗建太子,而犹曰:‘置我何地?’今殿下深念国本而有此议,其与太宗异矣。既有王子,臣民系望,他日中宫无斯男之庆,则国本自定,岂在名号之定不定乎?”尹趾完曰:“南龙翼之言是矣。汉明德皇后既老,始以章帝子之,此可见以正宫为重也。后日正宫无嗣,则国本当自定矣。”沈梓曰:“殿下春秋三十,始有王子,今日所询,是宗社大计,臣民岂有观望之意?但诸臣有后日之虑,不无所见,惟圣上广议而处之。”崔奎瑞曰:“殿下春秋鼎盛,王子生甫数月耳。名号之定,何若是汲汲乎?诸臣言皆是,后日有难处之事,则将何以为之耶?今询大事,而欲以官爵进退,胁制群下,殿下之待群下,亦太薄矣。”李彦纪曰:“他日正宫,若迟诞育之庆,则天意人心,自有所归,须待数年,更议可也。汉文帝时,早建太子,以安宗社,即以皇子众多而储嗣未定故也。今日之事,固异于此,殿下臣子,孰敢生观望之心哉?”睦林一曰:“今日下询,即宗社之计,而此大事也。惟殿下博访而处之。”寿兴复曰:“王子方在襁褓,遽定名号,岂不太汲汲乎?且古人于太子,只以教养成就为先,未闻以名号为急也。王子众多,则或立长、或择贤,而今日只有一王子,德器成就之后,国本终何归乎?宣庙朝懿仁王后无嗣,以光海为贤而子之,至于名号,始定于壬辰矣。”都承旨李彦纲曰:“今日询问是大事,原任大臣及二品以上,更为牌招,博议而处之可也。”上曰:“乙酉事,〈仁庙朝,策孝宗为储嗣时也。〉亦无二品以上会议之例矣。”寿兴曰:“既有王子,人心皆属,而襁褓之中,不必定名号。诸臣固已言之,何待博议乎?”上曰:“古训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予年几三十,久无储嗣,夙夜忧惧,今始有王子,予之欲定名号,岂云早也?前年五月,予梦遇一人,问曰:‘予于何时当有子?’其人曰:‘已有孕,是男子。’予闻而自喜,及生子,如有所恃矣。”又曰:“古今不同,国势孤危,不可不早定储嗣,诸臣意如何?可更言之。”诸臣对如初。尚运曰:“自前年王子既生,国势不孤,人心有所恃,何必早定名号乎?”上曰:“尚运之言可骇。”奎瑞曰:“今日人心所系,唯一王子,稍待王子习言语拜跪之节,始议此事,亦未晩矣,而殿下必欲汲汲行之,臣终未晓圣意之所在也。”上曰:“三十无嗣,更何望焉?而尔反以此举为汲汲乎?”仍教曰:“册封当待五岁,而国势孤危,傍有强邻,宗社大计,不可缓也。其定王子名号,而令该曹举行。”南龙翼曰:“王子定名号,国之大事也。不可仓卒决之,请更博议于诸大臣及二品以上而处之。”上曰:“大计既定,龙翼辄更有言,从重推考。”奎瑞进请还收。上不纳。
○以南致熏为副校理,李后定为执义。
1月11日
○己卯,礼曹言王子定号,似当为元子,而本曹故事,无可遵依,请议于诸大臣,以重其事。上曰:“此非必待广议也,其以元子定号。”礼曹又言:“元子既定号,告庙社、陈贺、颁教,当视辛丑典礼,而今有国丧,贺礼将何以处之?”上可之,且命停贺。
1月12日
○庚辰,江春道江陵府,雌牛产犊,两头三耳,四目二口,鼻有四孔,道臣以闻。
○以吴斗寅为刑曹判书,朴世采为右参赞,权让为掌令,吴道一为大司成。
1月13日
○辛巳,流星出织女星上,入东方。
1月14日
○壬午,幼学柳纬汉上疏曰:
今日天诱圣衷,克定元子之号,为宗社生民之虑,出寻常万万也。然无一人为殿下亟请定国本者,首相札奏,只称高禖之庆、覃恩之施,而不曾言豫建,其为二三臣,地则至矣。平日殿下之所倚毗大臣者,果安在哉?曁睿断既定,而咫尺天颜,犹不能率百僚将顺,或有以汲汲之言,显有持难之意,噫嘻!此何为者?岂或挠夺于浮议,妄发于仓卒耶?太公有言曰:‘猝然问焉,以观其色。’古人亦云:‘积于中者,发于外。’此无乃平素之所蕴蓄者然耶?虽缘殿下震之以威,退而默默,其不心悦诚服,盖可想也。其位则大臣也,其职则天官也,地官也。其意如此,恐因而启中外疑惑也。先王之法曰:‘王后无嫡则择立长,可以见前圣后圣其揆一也。’第时异则事异,事异则备变。殿下虽已自断,群臣之心尚如此,此岂非时异事异者乎?此时处分不得宜,则民志不定,国本不固矣。皇明英宗,生才四日,册为太子。武宗生才七月,册为太子,何独于今日,乃谓之汲汲耶?臣愚以为,名之以元子,不若直封为世子,示之以建本,不若定号为东宫,伏乞殿下亟断而勿疑,速加封号,选师保,辅养以正,使一国之人,皆知殿下之有嗣子焉。噫!我国自孝庙以来,《螽斯》之庆不蕃,孝庙之嗣,惟显庙。显庙之嗣,惟殿下而已。孝庙未践阼,元孙已册。显庙既践阼,圣躬载诞,故国本不挠,人心自定。今殿下践阼日久,春秋鼎盛,而继嗣未诞,前星虚位,一国臣民,日夜忧遑,宗社有庆,始得一王子,则殿下所以处之者,岂但以元子之号加之,而不思所以正名位而镇浮议乎?
又曰:“殿下之放还两大臣,悯其窜死荒裔也。洞释金万重,为其远离老母也。第权大运之量移也,殿下怜其八十老臣,将死栫棘,原其情而恕之,而意外有已甚之论,还配瘴海,死亡无日。权瑎、李沃,俱有七十老父。郑维岳、沈檀,亦有垂死偏母,而南迁北谪,骨肉相离,今日覃恩,独及于两大臣与金万重,而不及于权大运等诸臣,臣窃惜之。”疏到政院,都承旨李彦纲等,持疏请对。上引见,命右承旨李墩读其疏,讫。彦纲等共言其荧惑君听,嫁祸朝绅,不可不罪。上只问纬汉在何处,而久不应诸臣言。诸臣将退,上曰:“日者,予询诸臣为宗社大计,而南龙翼敢谓之意外,时事艰虞,国势单弱,则早定国本,本非意外,而亦岂有难晓者乎?”彦纲曰:“龙翼之言,岂有他意?”上曰:“予年三十,始得一男子,虽百姓无知,莫不欣悦,而宫闱亲戚,曾不致贺,是何意耶?”墩曰:“此非外廷之臣所得而知也。”上曰:“元子既定号,则待年册封,自在应行,而纬汉径请之,是未谙国典而然也。论及在谪诸臣,亦不足责,而原其意,隐然有嫁祸朝廷之计,斯可恶也,其削儒籍。”彦纲等曰:“纬汉言之危险,殿下既知之,此岂可惩以儒罚而已乎?”上遂命定配,及罢对。上即下备忘记曰:“元子建号,宗社之托,君臣之分大定,孰敢有他意于其问乎?是固人情天理之所同然,而顷王子既生之后,亲戚自内献贺之礼,或有阙焉者,心常骇异,故有所酬酢,语及吏判,此则断无他意,而如或未谅予之本情,因此不安,是岂和平之福耶?噫!君臣之间,贵相知心,罪状彰著,则流放窜逐,无所不可,而何可猜疑御下,以致人人之自危乎?玆敷心腹,使君臣之间,无情志之阻焉。且念追崇,论议不一,至被窜谪,而及定大礼,无敢有疵议者,臣子分义,自当如是,况宗社大计才定,宁有哓哓浮议行于其间哉?此虽三尺童子,亦所易知,而今柳纬汉之疏,专出构捏诸臣,嫁祸朝廷之计,极其危险,故已明辨痛斥,而鬼蜮之辈,又有接踵而起者,当绳以重律。纬汉特一无赖子耳。政院试其人,则不能自读其疏。盖承一番人失志者之指,敢为此言,必欲激上心,抵异己,以售其惎间仇恨之意,此不特为一时搢绅进退之几而已。自玆以后,三十年间一种凶邪之辈,动以不利东宫之说,构陷当朝诸臣,如林溥、李潜之言,皆源于纬汉,噫嘻,痛矣。”
1月15日
○癸未,以元子定号,告宗庙社稷。
○领议政金寿兴上札辞职,因柳纬汉之诬诋也。答曰:“国纲不严,人心不淑,幺麿狐鼠辈,敢生尝试君父,嫁祸朝廷之计,若不明辨痛斥,则末流之害,不可胜言,故已施投畀之典,于卿何嫌之有?”仍遣承旨谕之。
○以昭仪张氏为禧嫔。时,张氏宠日盛,而杭、希载,缔结闵黯、宗道、李义征等,关通谋议,无所不至,国家之祸,将在朝夕,人皆惴栗。
1月16日
○甲申,为都目政。〈当行于戊辰二月者也。〉拜吕圣齐右议政。〈史臣曰:“圣齐尝与南九万同得罪,而醇谨无他,不忤上旨,故复入相。”〉以李翊为广州留守,沈季良、梁圣揆为持平,李宜昌为献纳,宋昌为黄海道观察使,李允修为掌令,兪㻛为开城留守。
○领议政金寿兴为卜相入阙。上引见。寿兴以纬汉言,乞释位。上慰勉甚厚。寿兴仍白上曰:“自古建储之时,奸人蕲有事,巧伺间隙,售其私计,以祸人国家,故纬汉之言如此矣。殿下久无嗣,举国同忧,臣领内医院,每语之曰:‘六宫又何无好消息耶?’今幸得一王子,人心孰不爱戴?及当定号也,诸臣之对,不过为养德惜福而欲迟之耳。上意既决,早建储位,则诸臣奉行惟谨,而乃曰:‘心不服,苟如是也,何以辞市朝之诛哉?’谗诬至此,人皆危懔,虽殿下烛纬汉之奸,而安知其计之止于此也?愿殿下终有以辨之。”承旨李玄纪曰:“闻纬汉居衿川,得罪县宰,走于江口。其人如此,则其言不足责耳。”上曰:“罪纬汉已深,复有继纬汉者,当重绳之。”寿兴曰:“日者尹趾完言及明德皇后子章帝事。今中宫于元子,虽不亲鞠养,而慈爱无间,使六宫和泰,八域欢欣,则岂非东方无疆之福哉?”上曰:“卿言至切,予当加意。”寿兴曰:“吕圣齐复入相,而南九万尚在罪籍,宜加收叙。”上从之。寿兴请官李珥、李浚庆后孙主祀者。上亦许之,及罢对。上命柳纬汉远窜南海岛中。
○叙南九万为判中枢府事。
○司谏朴世𤎱、正言金德基,请严鞫柳纬汉,答曰:“既投绝岛,以杜后弊,不必鞫也。”
1月17日
○乙酉,月入太微西垣内。
○颁教颁赦,其文曰:
膺祖宗之重寄,每切忧惧之怀。喜嗣续之晩生,实系邦家之庆。肆行盛典,庸诰多方。念予忝位以来,祗思奉先惟孝,燕禖罔效,奄及三十之龄。《麟趾》不蕃,恒轸九重之虑,幸占赐兰之吉梦,果符完钗之异征。大见民情,举有欢欣之色。始为人父,油然顾复之慈。玆会众臣而咨询,即定元子之名号。儿未离褓,虽有姑徐之言。国如缀旒,斯决早建之计。既修告祧之缛礼,讵阙布域之纶音?凡在罪辜,亦宜宽宥。自本月十七日昧爽以前,杂犯死罪以下,咸宥除之。在官者各加一资,资穷者代加。於戏!洪基益固,期树立之甚宏。解泽旁流,与春和而俱畅,故玆教示,想宜知悉。
〈大提学南龙翼制进。〉 ○都堂选弘文录,取金梦臣、金镇圭、李鼎命、崔锡恒、郑齐泰、金洪福、金宇杭、李玄祚、尹世喜、李益寿、沈权、李震休、柳尚载、韩圣佑、朴泰淳等十五人。
○都目政,以尹趾善为大司宪,金盛迪为副校理,朴泰淳为修撰,李益寿为副修撰。
○持平梁圣揆论柳纬汉之罪,请严鞫得情。又以承旨李玄纪论纬汉,只曰无谓,而不深斥之,请从重推考,上并不从。
1月18日
○丙戌,时有李东英者,进山药于上。上命除宁陵参奉。宪府启言:“东英,高灵官隶之子,而曾击铮请迁陵,又进山药,皆所以干恩也。不可使之仕,况寝郞?是士流之选,尤宜还收成命。”上命换相当职。
○先是,训链炮手吴顺彦等五人及军官朴命顺,惑于妖僧吕还煽乱之言,相与结约,将避于江界狄逾岭外,事觉,下狱当死。上用赦令,特命配绝岛。承旨徐文𥙿启言其不可,而上不纳。
1月19日
○丁亥,上诣庆德宫,祗送太祖影帧,还奉于全州庆基殿。
1月21日
○己丑,左议政赵师锡引疾,久不视事。上遣承旨敦谕。
○以李世白为都承旨,姜鋧为承旨。
1月22日
○庚寅,先是,锦昌副尉朴泰定,临卒上疏曰:“阶至二品而职是三品,不得貤赠父祖,愿殿下哀而许之。”盖郡主驸马,号为副尉,阶虽进而职不得迁故也。上以其事,下吏曹,吏曹考故事以奏曰:“世祖改官制,以驸马为承宾,而副尉洪常,与翁主驸马,俱得为承宾,则其无异同可知,今泰定,宜以二品施行,诸大臣议亦以为可。”上从之。
○以崔奎瑞为承旨,李玄祚为修撰,李濡为大司谏。
○下教书,褒春川府使赵亨期赈民之政,仍赐厩马。
1月23日
○辛卯,右议政吕圣齐在道,上疏辞新命。上慰谕不许。
○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领议政金寿兴白上曰:“昔我孝宗大王,不量国小力弱,而慨然有倡明大义之志,每与群臣言,或曰至痛在心,或曰日暮途远,未尝一日而忘尊周也。遂致宋时烈、宋浚吉等于朝,寘之两铨,眷遇勤摰,迥出千古,而特命时烈,寓直摠府,有时召对,图议厥事,且曰:‘此必烦于听闻,凡有问议,当令世子传之,亦以书牍询之,卿宜频入东宫,讲筵言于世子,俾达于予也。’时,先王在东宫,尝夜临摠府,亲传御札,此外上下往复甚多,无非谋猷之密勿,而不幸中道,仙驭宾天,终使大业,未得成就,臣民痛陨,久而益深。御札之在时烈所者,时烈欲陈疏上之,而且未果。自上宜命取来,一赐睿览,仍付史官,备载于金匮之藏,使来后,有以知圣祖遗志之所存焉。”上曰:“卿言是矣。”仍命遣史官取来。史官至时烈家,传上旨。时烈对以此不可草草也。当入文字,叙圣祖志业之大者,而缄封附陈云。适以疏言元子定号事,被窜,遂不得上。寿兴又曰:“江都死节人李时稷、宋时荣,因筵臣陈白,赠以二品之职,仍命赐谥。而惟故郡守李惇五不及焉,宜视时稷等,并加褒录。”上可之。又曰:“赠赞成金宗直父叔滋,学于吉再、吉再学于郑梦周,渊源甚正,而有作成人才之功,宜赠议政。且本谥文忠,主议者李鼋,以此被祸,其称文简,记传之误也。其子孙言如此,当从之。”上曰:“可。”崔锡鼎请录用振武功臣子孙曰:“朝家于靖社功臣,录其子孙,而振武亦殊勋也。宜示崇报之义。”上许录其嫡长孙。户曹判书柳尚运,以诸大臣议,请三南量田,待秋更议举行,江春道量田文簿,亦宜同时厘正,上可之。寿兴请寝兪得一、申懹付签之举,语颇缕缕,上勉许之。司谏朴世𤎱,论训链大将申汝哲不能教训士卒。吴顺彦等共谋逃去,而犹不知,徒以请复廪米,为抚养之策,为将者固如是乎?宜罢其职。时,汝哲请复诸军月赐廪米之因饥岁减一斗者,而上许之,故世𤎱之言如此。上曰:“军人为妖言所动,相率而避之,大将何知?”寿兴又以世𤎱言为非。上曰:“汝哲无罪而世𤎱妄论之,不可不责,其递之。”
1月24日
○壬辰,太白昼见,是后连见。
○颁柑于成均馆儒生,仍试制述,柳凤瑞居首,赐及第。
1月26日
○甲午,月入南斗星。
1月27日
○乙未,左议政赵师锡辞以疾,至二十四告。上许之。
○以崔宽为大司宪,元圣兪、南至熏为持平,南致熏为校理,崔锡恒为副校理,金盛迪为吏曹佐郞。
1月28日
○丙申,淸使为吊祭将至,吏曹以礼曹判书金德远,差远接使。上曰:“近者远接之任,非屏退之臣,即见忤之人也。况当国恤,亲祭频仍?礼曹掌赞导之仪,何必遣此人乎?其以吏判代之。”吏曹又拟沈季良、李济民于龙岗县令望。上曰:“曾为台侍者,只有此二人耶?铨注极不公,其更拟之。”遂以梁圣揆除之。龙岗本用文臣,多自侍从出,而季良、济民,是德远之党,将被向用,故上教如此。
1月29日
○丁酉,领议政金寿兴,以与闻远接使之差遣,待罪上札。上批谕不许。
○告讣使尹世纪、书状官金洪福复命。上赐对。
1月30日
○戊戌,以金载显、尹彬为承旨,尹德骏、宋相琦为副校理,赵亨期为庆尚道观察使。
二月
2月1日
○朔己亥,奉朝贺宋时烈封疏二本,使家人呈之,其一曰:
先正臣成浑,与文成公李珥,生并一世,志同道合。及珥之卒,浑哭之曰:‘栗谷于道,洞见大原,真山河间气,三代人物,是浑之师,非浑之友也。’臣师文元公金长生,尝诵此而以为:‘浑之于珥,真所谓生同志、死同传之契也。’崇祯乙亥,臣从兄时莹,倡率多士,将为从祀之,请文敬公金集以为:‘成浑道德纯粹,渊源端的,不可不与珥并请。’遂使士论归一,至于圣明之朝,聿𬯀圣庑之腏食,自非化外之人,何敢有异议哉?记昔万历辛丑年间,浑之被诬于仁弘甚矣。其门徒乃为依违之说,以缓其祸,而臣师明辨其诬,不遗馀力,至于文穆公郑逑,是一代儒贤,而臣师直责其不舒究浑之心,当仁祖初服,又请以《小学续编》进讲,即浑所勘定之书也。浑之婿尹煌,尝以言获罪。臣师又讼煌之贤曰:‘此成浑之婿也,其尊尚引重何如也?’当孝庙初服,岭人柳㮨等诬毁珥、浑。而于浑尤甚,至举浑疏所引朱子格言,以为异端,是不但诬浑,而上及于朱子,今领敦宁金寿恒未第时,倡为辨诬之论,而猥属疏草于臣。臣遂极言伸辨,而至于浑,则与其外孙尹宣举,商确疏成,而适闻孝庙有追奖两臣之语,故遂不上焉。其后中外章甫,将以浑腏食于珥之祠宇,而请侑荐之文。臣又铺张道德渊源,靡有馀憾。夫臣师于浑,尊尚如此,臣于前日辨正其诬枉、表章其道德,又如此。及至今日,虽甚耗荒,何敢反为诬毁哉?惟臣妄不自量,以为诐淫邪遁之说,极害圣治,而仍为国家丧败之源,故遂略为攻斥之说,政如捧沙以塞孟津。而罗良佐、成至善等,上疏诟詈,无所不至,前县监李喜朝,深怪至善,以浑之孙而亦参其疏。臣答以以浑之孙,故亦参其疏矣,因略言其所以然之故。盖臣师少时尊亲李珥,不啻如曾子、子贡之于孔子,故于浑不无差殊观也。其后浑学益修、道益尊,则亦与前见有异矣。及至壬辰倭变之后,浑见危急存亡之机,决于呼吸,不得已请循天将之说,以从权宜制事之道,而大被宣庙之责。臣师以为:‘变不可易处,权非圣人不能用。’而浑容易进说,若使珥当之,无是矣。此亦尊珥之至意,非所以訾浑也。不料浑之子孙门人,不谅臣师语意,而深不平。又怒臣师逼斥其子孙门人之说,辗转相激,以至尹宣举,肆不逊语于臣师,此盖两门不相悦之源本也。若夫浑权宜之议,则其高弟黄愼,亦尝疑之矣。今议者,若谓金长生何敢议浑云尔,则岂不为识者冷笑乎?如或斥臣曰:‘其师说虽如此,渠安敢公诵云尔,则臣将不待辞终而服其罪矣。又曰:‘臣父故生员甲祚,当万历丁巳,取司马试,而壮元荣久倡同榜,投疏言不谢恩于西宫,而臣父独诣西宫,谢恩如仪。仁祖反正,除职而褒之。逮孝宗朝,筵臣建白赠执义,而尹宣举外孙朴泰辅,对众言臣父名在荣久疏中而斥之,盖臣尝言,宣举忘义辱身之为可惜,故其党恶闻节义之事而然耶?金益兼当江都之祸,御贼杀身。而宣举之子拯,谓之无义。宋尚敏当贼鑴之时,为师就死。而拯之弟推,沮其祭社之论,盖其意以为,褒扬节义,则吾父益有愧焉,故敢为此。今泰辅又陷害臣父矣。泰辅外曾祖尹煌,尝挽臣父,而直书其事,泰辅独不念此乎?昔司马温公讥东汉名节之士,朱子非之曰:‘温公但知党锢诸贤,趋死不避,为光武、明、章之烈,而不知建安以后,中州士大夫,只知有曹氏,不知有汉室。’却是党锢杀㦻之祸,有以驱之也。且以荀氏一门论之,荀淑正言于梁氏用事之日,其子爽已濡迹于董卓专命之朝,及其孙彧。则遂为唐衡之婿、曹操之臣,而不知其为非矣。今日世道之破败,至于如此,将见荀彧之徒,布满中外。而祖宗宗社,不知税驾于何地,有识之士,隐忧浩叹,而莫知所以救拔也。乞殿下懋圣学、明圣道,以大一统为要,则彼为邪说者,自然如魑魅魍魉之见白日中矣。
其一曰:“臣为成浑及臣父事,疏既成,而伏闻殿下,有大命令赦文,日行百里,今又闻圣明堲殄,威断赫然,臣以为此石介所谓圣德事也。昔宋神宗年卄八生哲宗,其母,后宫朱氏也。横渠张子闻而喜甚。则程子美其公忠,而朱子、吕东莱,表章于《寒泉》之编。夫张、程、朱、吕为宗社,纯乎天理之正也。既曰:‘天理。’则今日人心,亦岂有异同哉?去年十一月之初,今领相臣金寿兴,走书报于臣曰:‘后宫有王子之庆。’盖于日前,每同忧虞而欲士民速知也。臣于委顿昏聩之中,不觉心抃而口嘘也。至于今日,窃闻诸臣,有位号太早之说,盖哲宗十岁,尚在藩王之位,神宗有疾而始册为太子,时有嘉、岐二王之嫌逼,而犹且如此者,帝王大举措,常贵于于于也。况今日无有嫌逼之虑耶?诸臣有正后有庆之说者,盖先事之虑也。此与中宗朝彦浩之说相似,而彼邪而此正,彼则欲沮愼氏之复而巧为之说,以基己卯之祸,此则为宗社为或然之忧也。今若持彼说以攻此说,则大谬矣。又记昔年,许穆礼论,有异制礼者之本意,臣承先大王下询,妄论礼意之不然,其后穆又上疏,进国本未定之言。当时殿下,已衣若干尺矣,而穆言如此,举朝惊遑,莫知如何,故相臣郑太和进言曰:‘元子诞生之辰,即国本已定之日也。今已告庙陈贺,颁赦八方,而今此穆疏,乃以国本未定为言,臣未知其意之所在也。’由是其言不售矣。其后贼鑴等,并缘穆言,潜挑祸机,竟逐今领敦宁臣金寿恒以下,而逆坚之谋益肆矣。且如仁庙无嗣,当时天位,不归于明宗而何归乎?而芑、磁等,做廷臣不喜闻明宗眼不视物之言,以至士类屠戮,而臣从曾祖大司宪宋麟寿为之首,每读其时野史,不觉痛哭而流涕也。今者圣明,虽痛斥谗人,而安知不有继此而求逞者耶?伏望殿下以张、程、朱、吕之心,谓今日诸臣之心,无不如此也。以正后或然之说,谓异于己卯基祸之心,则宗社幸甚,疏奏日已昏矣。”上遽命入直承旨、玉堂入侍,承旨李玄纪、尹彬、玉堂南致熏、李益寿进对。上厉声曰:“日者询问诸臣,是宗社大计,而名号既定,君臣分义,不当更有所论,而奉朝贺宋时烈疏言定号事,有曰:‘宋哲宗十岁,尚在潘王。’隐然以今日事,谓之太早也。大明皇帝生子四月,已有封号,而时烈言之如此,何意欤?”诸臣相顾不能对,玄纪曰:“臣览其疏未详,而言及宋哲宗,似是太早之意也。第名号既定,臣民欢忻,孰敢有异议乎?”彬亦言其无异议,而语不晓然玄纪曰:“考见明史,英宗诞生之初,册为太子,今日事,何敢疑其太早乎?”致熏、益寿共对曰:“岂有他意?”上曰:“事未定而言之,固无不可,事既定而言之,其意必有所在,诸臣其悉陈之,毋敢隐也。”玄纪、彬曰:“时烈意虽无他,言则妄发耳。”致熏、益寿无所对。上曰:“玉堂何不言也?”致熏曰:“名号既定,则似不当言之矣。”益寿又对以岂有他意?上曰:“谓十年尚在藩王者,其言是耶?”玄纪曰:“臣民之望,安能郁郁迟十年乎?且玉堂之臣,不见其疏,宜其不能对也。”上命小宦,持其疏示致熏等。致熏曰:“疏中有今日况无嫌逼之语,似是谓太早也。”益寿又无言。上曰:“柳尚运尝引宋太宗置我何地之言?而至於哲宗之说,今始出焉。名号既定,而敢谓之太早,此当有公论非之,而李益寿居玉堂,不言何也?”益寿对曰:“臣祖之恒,曾以时烈之故,至被远窜,此臣所以难于言之也。”玄纪曰:“奉朝贺是累朝礼遇之臣,异于凡人,今虽妄发,非有他意,此宜赐批晓谕也。”上曰:“儒林领袖,其言如此,论议将纷纭矣。”玄纪曰:“自上晓谕之,则岂有此忧?”上曰:“时烈一与尹拯,相暌乖,而朝廷有数年之纷纭,今岂无此忧也?且其一疏,呑噬朴泰辅矣。”玄纪曰:“尹宣举江都事,固无可死之义,况其杜门读书,与世相绝,树立甚坚确,而时烈斥之以忘义辱身,各分朋党,互相诋訾矣。”致熏曰:“此私家事,而上之朝廷,论议溃裂,臣窃慨然。”上曰:“时烈之疏既如此,其门弟子,必将继起矣。如尹拯未必非矣,而两门相哄不已,今日事,亦岂无哓哓者乎?”益寿曰:“元子定号,臣民莫不欢忭,如非反逆之臣,则岂敢有他意乎?”玄纪曰:“圣虑所及,可谓深矣。虽不敢形诸章牍,而安知无哓哓者耶?”上曰:“其谓十年在藩王者,意不满于定名号也,而李益寿敢曰:‘无他意。’而终不明言之,其罢职。玄纪、彬等,为益寿解之,遂命递差。”上曰:“宋时烈以山林领袖,当国势单弱,人心波荡,而敢引宋哲宗事,以今日定号,谓之太早,此而置之,则无将之徒,必接迹而起,所当远窜,而特以儒臣之故,姑从宽典,削夺官爵、门外黜送。”上仍厉声曰:“玆事所关至重,他日怪鬼辈,如复提说,则不可不严治也。其疏所谓待十年者,必待顾命时耶?”玄纪曰:“何至是?”彬、致熏曰:“盖由老昏而然也,其意未必如此。”上曰:“必有救时烈者,虽大臣,不可容贷,疏至政院,宜不纳也。”又曰:“不以儒贤待尹拯事,曾有下教,今命还收可也。”既罢对,又下备忘记曰:“储嗣已建,君臣分义大定,而宋时烈以儒林领袖,显有不满之意。柳纬汉疏中:‘谓不悦服者,不是异说也。”尹彬既退,启言:“宋时烈,虽妄发,年既衰耄,以三朝礼遇之臣,而猝被削黜之罚,恐非优容之道,乞圣明宽假之。”上下教曰:“噫!予年将三十,始有一子,是宗社生民之托,将绝而复续也。为人臣者,苟有忧国之心,则当援皇明故事,直请早建,而宋时烈疏,显有不满不足之意,至如十岁尚在藩王,有疾始册太子之说,其造意设计,尤极危险,削黜之典,亦从末减。而尹彬罔念分义,挺身营救,拿鞫严问定罪。”
2月2日
○庚子,都承旨李世白、左承旨金载显、左副承旨(徐文裕|徐文𥙿}}、右副承旨赵仪征,并罢职。时,世白等晓入院,欲请还收宋时烈削黜之命,而未及矣。上以宋时烈削黜传旨久不入,有此命,而李玄纪不与尹彬同请还收,故特令勿论。
○上命罢领议政金寿兴职曰:“顷当引对,辞气勃慢,人臣事君,岂容如是。”前一日,上谓筵臣曰:“向者金寿兴奏事,有曰:‘自古人君辈’辈之为言,非所以敬之也。人臣对其君而言乃如此,岂不慢甚乎?予既闻之详,故今犹不忘也。”
○上又下教曰:“元子名号已定,而宋时烈显有不满之意,人心世道,可以推知。柳纬汉谓之不悦服者,固无足怪,而台阁之臣,汲汲请鞫,必欲扑杀而后己,独不愧于心乎?正言金德基、兪命弘并递差。”
○上又教曰:“判敦宁赵师锡,以同休戚之臣,忧爱之忱,宜别他人,而近观大小峻激之论,显有趋附媚悦之态,大臣所为如此,诚可寒心。”
○特除权愈、睦昌明承旨,仍命牌招。
○上又下教曰:“宋时烈之疏,语意阴惨,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三司之臣,偃卧其家,无意请讨,大司谏李濡、持平元圣兪、献纳李宜昌、副校理尹德骏、宋相琦、副修撰崔锡恒,并递差。”
○拜知中枢府事睦来善为左议政,礼曹判书金德远为右议政,吕圣济遂为领议政。时,上命入卜相前望,添书来善、德远名以拜之,以禹昌绩为承旨,特授沈梓吏曹判书,李观征礼曹判书,李宇鼎、柳命贤承旨,沈季良、睦林一正言,姜鋧吏曹参议,李沅大司谏,权瑍献纳,沈橃持平。上命元子外家三代赠议政,仍赐祭。承旨李玄纪,自政席启言:“追赠之法,考妣准己品,其上递降一等,今何以处之?”上曰:“事体有异,并赠议政。”遂赠张炯领议政,张寿左议政,张应仁右议政。时,吏曹参判崔锡鼎,独当政注,凡拟人多不用,而辄以中批除拜,终又以拟李益寿台官为罪,特黜锡鼎为安东府使。谨按后宫诞元子,为中宫所子,则国舅为外祖,礼也。推恩张炯,固无义,况我朝故事,后妃父,多赠议政?然亦未尝并及三代,而炯以象译之流,为后宫之父,乃与其父祖,俱赠议政。盖张氏方有盛宠,而其所以待之者,过于后妃家。上意所欲,从可知矣。几微之际,不可不愼,而锡鼎身在政席,奉行惟谨,终不敢为违覆之计,何哉?其心所在,有不可知者矣。
2月3日
○辛丑,命叙用权大运。
○教曰:“以宋时烈疏观之,则柳纬汉无罪,其放之。”
○以权大载为弘文提学,闵宗道为吏曹参判,尹深为工曹判书,李后定为副应教,李湜、沈橃为副修撰,金龟万为掌令,闵黯为大司宪,权歆为副校理,朴镇圭为执义,李济民为持平。
○大司谏李沅,正言睦林一,论宋时烈树党与倡邪论,凡异于己者,非杀戮则必窜殛锢废而后已。及至今日,元子定号,苟非内怀阴慝者,宜无异辞,而肆然投疏,惑乱人心,请极边围篱安置。又论广州留守李翊、光南君金益勋、杨州牧使李颐命等,俱与时烈最密,而彼倡此和,贪滔放恣,造言飞语,皆由此辈,请极边远窜。上命宋时烈远窜。李翊等并削夺官爵,门外黜送。
○命递训链大将申汝哲,而议于大臣,以李鏶代之。
2月4日
○壬寅,太白昼见,是后屡见。
○以睦林一为副校理,权圭为持平,李万元、宋儒龙为正言,尹深为兵曹判书,李蓍晩为司谏。
○下备忘记曰:
幼学洪致祥,行身处事,无一可观,日夜经营,但在于缔交兴讹,构乱国家而已。姑就其大者言之,主家日上书问候东朝,礼也,而前年春间,致祥家上书,待开门最先到,拆之则只真书而已。〈盖主家上书,例用谚文。〉故予亲自披览,则渠自书诸人姓氏,有若匿名告讦者然。噫!问候东朝,何等重大,而渠何敢乘早投书,若是其轻蔑哉?其他骇愕之举,不止一二。东朝惟几之日,握予手而教之曰:‘洪之心,日益危险,语逼主上,无所顾忌,宁不痛心乎?’追思玉音,不觉哽咽,而腐心度日,终不敢发口者,诚以无益于讨罪,而反增时人党类之疑怒故耳。天道昭昭,时烈无将之言,透露于不知不觉之中,其亦幸也。致祥当绳以重律,而异于他臣僚,高年贵主在堂,渠虽负我,我不忍负渠,特为永削儒籍,放黜门外。“
○掌令李允修、持平李济民论:“宋时烈以昏朝孽臣之子,托名山林,平生罪恶,难以毛举。己亥长庶之论,罪干宗社,得保首领,已是失刑,今日国有大庆,而乃引宋朝不幸之事,疑乱人心,动挠国本,请极边围篱安置。护军尹階、李思永、李仁夏、尹时达,兵曹参判李秀彦等,缔交益勋,謟附时烈惨激之论,闻者疾首,诡秘之行,道路以目,国有大庆,名号已定,而反怀疑惧之心,肆为妖恶之言,动止非常,情节叵测,不可置辇毂之下,请并极边远窜。”上答曰:“不允。昔在乙酉定储嗣也,李敬舆有人心波荡之说。仁庙震怒,特命安置。况时烈于国本已建,分义大定之后,显示不悦服之意,其所引宋朝故事?非人臣所忍发口。盖哲宗初封燕安郡王。及神宗有疾,顾命册立者也。渠安敢比拟于今日,欲为动挠国本之计乎?济州牧安置,严加栫棘。尹階等事亦从之。”
2月5日
○癸卯,承旨睦昌明、权愈、李玄纪、玉堂南致熏、李玄祚、司谏李蓍晩请对,请正洪致祥之罪。上曰:“构乱国家,语逼主上,即指赵师锡请嘱拜相之说而言之也。仍命致祥围篱安置。”玄纪、蓍晩共言不可不钩问,上可之,遂令金吾拿囚,必于是日,坐府严问。致熏白上曰:“大司成吴道一于试士之日,见诸臣特除之报,辄皆裂纸投地,悖慢甚矣。上命削去仕版,后致熏自以为误闻,疏言之,遂还收。”玄祚曰:“宋尚敏尝投疏述时烈宗统之说,死于杖下。时烈之复得志也,既请赠爵,又指挥其党之在湖西者,配享尚敏于朴彭年祠宇,其心灼然可知。”上命使本道,问祠宇所在处而亟黜之。蓍晩申李翊等远窜之论,从之。又论李师命穷凶极恶,具列台章,欲占兵权,罔有馀术,赵师锡主本兵时,有匿名书,其家人所不知,而师命已自来问,其心叵测,不可但止远窜,请绝岛围篱安置。上曰:“可,师命是轻薄子,患得患失,安得不如此乎?”蓍晩又请出示宋时烈之疏,使群下晓然知其罪。上曰:“可,其一本为成浑及其父甲祚事,而至举其父挽诗矣。”玄祚曰:“时烈苟有敬君之心,则何敢以其父挽诗上之乎?”
○上屡趣左议政睦来善、右议政金德远视事。来善、德远即承命,上赐对。来善、德远请放权瑎、李沃、沈檀、郑维岳、赵嗣基等之窜,复闵熙官,上皆从之。德远曰:“宋时烈之疏,固绝悖,而时人岂皆如此乎?宜戒偏党务寅协。”上曰:“然,此指所谓少论也,此辈之阴结南人,可见于此矣。”
○擢权大载为户曹判书,闵宗道为工曹判书,以郑朴为大司谏,吴始复为吏曹参判,李沆为广州留守,特除李鏶兵曹参判。
○备边司荐尹以济为御营大将。
○掌令李允修、持平李济民,论吏曹佐郞金盛迪,愚𫘤庸鄙,藉门阑而跻名涂,请罢职不叙,命递之。
2月6日
○甲辰,以睦昌明为大司成,兪夏益为都承旨,柳命贤为副提学,柳命坚、李瑞雨、申厚载为承旨,尹趾完为平安道观察使,闵黯为艺文提学。
○执义朴镇圭、掌令李允修、持平李济民,申金盛迪之启,以为:“盛迪向日之疏有曰:‘罪先王之法。’又曰:‘在严庐,杀不辜。’何敢以如此言,加之于君父,以沽谠直之名哉?不可不罢。”即从之。上之杖杀宪府吏,大为圣德之累,而盛迪能言之,其曰:“在严庐,杀不辜。”辞直意切,可以憾悟君心,而镇圭等反以为罪。上亦从其请。噫!党人既藉希载而复进,则宜其论之如此也。
2月7日
○乙巳,执义朴镇圭、掌令李允修启言:“金万重以时烈腹心,戕害善类,乃其伎俩,张声势、乱朝廷,又做罔极之言,达于前席,矫诬圣躬,侵逼东朝,而含糊周遮,终不直陈。今以致祥事观之,可知其言一再传而入万重之耳,而终讳之,请极边安置。判决事朴贽,为人狡狯,权力所在,舐痔媒进,构陷士类,以为己利,请削去仕版。”上只命朴贽罢职,而金万重事则从之。且曰:“为人上者,惨被诬辱,而万重略无惊动之意,置诸疑信之中,前席奏语,既绝悖,及严问再三,终讳传说之人,爱君不如友,良可寒心。其时臣子,苟有痛迫伸辨之心,则当齐声请讨,而反汲汲营救,惟恐获谴,持平李济民之引避,实痛君父之被诬,而攻斥之不已,是视君父如路人也。其他诸臣怪骇之事,难以毛举,至今日时烈之疏,而彰著无馀,君臣分义,几何不至于沦丧乎?予腐心痛骨,未尝食息而忘。去冬灾异荐叠,可见天道人情不相远也。今尔等胪列其罪,一则尊君父,一则斥邪说,辞严义正,极其明快,予甚嘉叹也。”
○正言宋儒龙启言:“护军李选、与益勋、师命合而怂恿时烈,表里和应,机械巧密,戕害善类,构乱国家,飞语造谤,疑惑人心,请极边安置。江春监司金万吉,以益勋从子,为时烈爫牙,挟势肆毒,伤人害物,久在铨曹,浊乱朝政,及出东藩,专事贪饕,请削夺官爵、门外黜送。”从之,命李选极边远窜。
○江华府大疫。上命定医官,持药物救之。
○御昼讲,特进官沈梓请复李夏镇官。从之。
2月8日
○丙午,下教曰:“元子外家三代赐祭时,主人宜具朝衣,其除相当职。”
2月9日
○丁未,领议政吕圣齐到杨州,三上疏乞免。许之。
2月10日
○戊申,以权歆、睦林一为吏曹佐郞,申厚命为江春道观察使,李湜为校理,李后定为应教,闵宗道为大司宪,闵黯为左参赞,仍擢判义禁,拜权大运为领议政。
○备忘记:“李元祯、李德周罪未现著,而毙于杖下,宜加矜念,特复官爵。”
○御昼讲。时,睦来善、金德远为卜相入阙,命引见,仍下教曰:“日者颁赦,国之大庆,而窜逐之人,或有未蒙恩泽者乎?玆见卿问之。”德远曰:“臣于庚申秋,待罪金吾,目见吴始寿,死非其罪,至冤极痛,而狱体严重,且拘时势,终不能言,臣罪大矣。始寿闻译官之言而归奏之,一番人谓始寿自做此言,以犯先王,而实欲害时烈,遂至质问异国,参证象胥,鍜链狱情,必杀乃已。夫始寿将害时烈,则其时时烈罪名狼藉,欲诛便诛,何必借此言而自取诬上之逆名乎?尹趾完尝言其不可,遂以此朝议分朋,可知时人之犹以为冤也。仍为涕泣状。”来善曰:“译官亦亲闻于通官,〈淸译之号。〉而㤼于时议,不以实告矣。”上曰:“不但尹趾完谓不可,赵持谦亦有言,大臣之请是也。特复始寿官爵。时,党人新得志,未及论庚申之狱,而上先复李元祯、李德周官,又召来善、德远问之,来善等之乘时请伸。始寿固不足诛,而但德远曾为狱官,论始寿之死,而同诸臣唯诺,不为上一言之,及始寿党复起也。敢以拘于时势为解,而首辨其冤,噫嘻!使始寿当死也,则德远有前后反复之罪,不当死也,则有杀无辜大臣之罪,小人之无忌惮,一至此哉?”来善曰:“洪宇远,淸忠正直,疏言《家人卦》,是内外男女之辨,而时议构成罪案,没于远谪,宜察其冤。”德远又继之,上命复爵。德远曰:“李袤以耆旧臣,忤于时议,十年窜逐,蒙赦即没,宜加矜愍。”上亦命复爵。德远又曰:“权歆以增广监试陈试,〈得初试,以服制相避,不赴会试,许赴后科,谓之陈试。〉不赴式年而赴增广,固为守法而惟其忤时议,故乃曰:‘经式年而赴增广,是非法也。’遂至拔榜。全州宋遇龙,文官尚周之从子也。亦忤时议,久被儒罚,及辛酉见解而赴式年,讲经诵画,当得第,而会试之日,为举子所诬,以冒罚赴举,至于削科,并不可不复。”上从之。上曰:“禋及焕、爀,属籍虽绝,久窜绝域,予甚愍之,今欲撤禋围篱。放焕、爀归田里,于卿等意何如?”来善、德远共颂上之德意,而犹不敢奉承,略有所言。上曰:“予意已定,特令施行。”上又曰:“向时朝象分裂,盖因尹拯私书,而为时烈者之言,不若拯辈言之白直也。乙丑李震颜疏,意在倾陷,予命停举,而金寿恒力救之,反其是非,论议乖激,其罢寿恒职。”
○大司谏郑朴、执义朴镇圭、掌令李允修、持平李济民、献纳权琼、正言宋儒龙,合司论:“领敦宁金寿恒外假粉饰、内闪奸毒,十年柄国,擅弄威福,戚联宫掖,伺上动静,益勋、师命结为腹心,仁夏、时达使如手足,李端夏狂易,一世所共知,而承时烈旨,引而卜相,至亲五人,一时按道,私蓄鄙夫,次第分阃,权行内外,势逼人主,第宅弥亘一洞,辇输充牣私藏。当元子定号也,不赴牌召,其心可知,请罢职。前领议政金寿兴,师事时烈,共济其恶,当甲寅釐礼,力拒先王明命,必主凶论,罪不容诛,宗党盘据,威制一世,家有悍妻,助以为虐,闺门之间,需索百端,至竭太仆之藏而为子娶妇,资装千金。当元子定号也,乍从乍违,自露其奸,敢引光海,比拟无伦,及时烈引宋哲宗,益验其言,请削夺官爵、门外黜送。”并从之。
2月11日
○己酉,以金元燮为正言,权琼为副应教,沈檀、李允修为副校理,李后沆为献纳,朴绅为掌令。
○大司谏郑朴、执义朴镇圭、司谏李蓍晩、持平李济民、正言宋儒龙、又论金寿恒之罪,而有设机诇察,急书屡上,鞫狱连年,歼灭异己之语,请绝岛安置,金寿兴极边安置。上不从。
○执义朴镇圭、持平李济民启言:“壬戌之狱,益勋等阴嗾凶徒,潜投火器,威胁妆撰之状,毕露于儿房之启,翊戴之供,益勋、李光汉主其谋,金焕、金重夏、韩寿万、李�、李柱汉受其旨而告之,请七人拿鞫严问,以正邦宪。”谏院又请鞫益勋等七人。并不从。
2月12日
○庚戌,大司谏郑朴、执义朴镇圭、司谏李蓍晩、正言宋儒龙、申合司之论,又言金寿恒之罪曰,敢以月入太微之言,恐动君父。于金寿兴则又曰,身为首相,主都堂弘文之选,而其甥侄金宇杭,曾救李翔,公议弃之,而亦见录,且欲反李翔之狱而为人所沮。上并从之。
2月13日
○辛亥,引见大臣备局诸臣。先是,全罗道观察使权是经状言:
济州人金泰璜,于丁卯九月,领牧使李尚𫗽所进马,行船至楸子岛前,为风所漂,三十一日方到安南国会安地,安南国王假公廨而待之,赐钱米以糊口,适遇浙江商船,以戊辰七月载归本州,所赍安南国公文,是其国边臣明德侯吴所成,而不用印,只用图书,浙江商船则持宁波府票文〈淸人行商,皆持票文,即公文也。〉矣。泰璜之得载也,约与米六百包,而泰璜不能偿其言,自朝家宜有以济之。“上下其事于庙堂。睦来善、金德远以为:”此事殊可疑,然既约与米,则不可不与,而淸人漂到我界,辄皆从陆领还,今不领还,则恐后日为淸人所觉也。须许从陆,而且戒牧使,毋使自逃。上可之。是夏自济州押商人朱汉源等二十八口,至都下,计其船直、米价、粮资。以银与之,仍命译官,领入燕京、胡皇曰:‘何必押致也?’遂放遣之。仍使我国,凡遇漂到者,有船则从海放遣。无船则领付凤城,以为式,来善等请罢司宪府、刑曹、汉城府新创禁制。“上从之。初,南九万之为相也,更定刑曹、汉城府禁乱之法,而犯屠牛者,有赎布输于户曹,司宪府亦然,而自户曹月给诸吏隶之食,至是罢之。承旨李玄纪曰:”故判府事许穆己亥议礼之疏,攻破时烈嫡庶之论,癸卯又请早建储嗣,先见之智,非人所及。今以时烈疏论之,岂不然乎?忤于时烈,久在罪籍,即宜赐祭。“来善、德远继言之,上许之。德远曰:”尹善道疏辨误礼,其功最大,赠爵赐谥,而以李师命言还收之。今时烈已得罪,则善道爵谥,宜命施行。其子仁美所收赠职,亦当复许。“上从之。大司宪闵宗道论金益勋等罪曰:”当坚、柟伏法之时,国人皆曰:‘贼子诛矣。’及壬戌狱起,国人皆曰:‘无辜死矣。’此可见人心,而李德周等既复官,则益勋等不可不鞫。“上曰:”予固知益勋等之罪矣。匿名书密封以入,而及见金重夏所告,少无异同,可知其一人所为也。其时少论请鞫阅岁,此可见舆论,而重夏至今保首领,台臣之论,实为正大,予岂惜重夏等而不听之哉?但国有大庆,方示霈泽,而刑戮多人,恐伤国脉,故难之耳。“诸臣交谏,力陈其不然。上遂从之。又论:”焕、爀缘坐,昭载法典,不可以有庆而赦之,请寝放归田里之命。“上不从。来善等言:”赈恤常平厅储蓄之竭,宗道又言自庚申以后,中外帑藏荡尽,平安道管饷库及义州亦然,宜定御史,按核考校。“来善曰:”各有主者,不必遣御史致有纷纭。“
上曰可。
2月14日
○壬子,月入太微西垣内。
○备边司荐卢锭为摠戎使。
2月15日
○癸丑,擢李宇鼎为刑曹判书,柳命天为工曹判书。初,右议政金德远请择判刑曹,勿拘品秩。吏曹判书沈梓言:“正二品当拟六曹长者甚少,工曹亦无长官,而不得除拜。”上命并以从二品拟之。遂有是命,擢朴镇圭为承旨,以权圭为献纳,李万元为持平,李凤征为副修撰,旋陞应教李后定为执义,权瑎为大司谏,金澍为司谏,朴万鼎为正言,成瓘为持平,李蓍晩为副修撰,李瑞雨为承旨。
2月16日
○甲寅,以李之翼为平安道观察使。
2月17日
○乙卯,上迎淸使于西郊,还于仁政殿,接见之。
2月18日
○丙辰,以李沃为承旨。
○司谏金澍论:“司直李彦纲,迹托权门,行己贱污,世有重累,猥叨淸显,湖臬网利,京兆受赂,有耳皆闻,而丙寅之科,大开私迳,穷搜李鼎命试券而不得之,至有传说者,况以壬戌试院匿名书,谓之可疑?归奏于上,终有焕、重夏之诬告,表里相应,罪不可贷,请极边远窜。”上不从,后从之。
○掌令金龟万、持平成瓘启曰:“护军柳尚运向年论妖逆〈许坚。〉也,乃曰:‘狎欢名流,欲售倾陷之计,且贪污狼藉,为人所指。’及元子定号,谓之汲汲,终拒明命,请中道付处。知中枢南龙翼夤缘形势,历扬淸显,及拜天官,举世嗤点,当元子定号,附托时论,或曰:‘未晓圣意。’或曰:‘纳官当退。’颁教之文,黾勉应制,全无赞扬,引喩猥亵,做得姑徐之说,以示不悦之意,请削夺官爵、门外黜送。”只从龙翼事。
2月20日
○戊午,流星出柳星上。
2月22日
○庚申,原城幼学安𤩴上疏,请黜李珥、成浑文庙配享,至曰:“珥之不孝,浑之不忠,为名教罪人。仍论宋时烈三大罪,己亥大丧,贬降君父,一也。殿下诞生,沮尼贺礼。二也。元子定号,动摇国本,三也。仍请按法。”上答曰:“请黜享,不无意见,而似难轻议。宋时烈之阴凶,予固洞知,而按法之论,决知其太过也。”
2月25日
○癸亥,持平李万元上疏曰:“近日殿下已烛宋时烈、尹拯是非,然何不一明教于其时,而至斲国脉然后屏逐之,而用旧臣也?柳赫然以使凶逆借口,为案而死,用是法也。公孙弘亦将以淮南之言,不免于死耳。乃者赫然尚在罪籍,臣窃惜之。庚申以来,变书屡上,人怀危惧,而幸赖赵持谦、韩泰东,独持公议,排摈益勋,少沮戕杀之谋,旧臣得至今日者,莫非两臣之力,两人舍金紫禄利,而不变淸操,至于枯死,树立拔于颓俗,妻孥不免冻饿,宜加褒赏,以示劝惩。”上赐批奖纳。且曰:“柳赫然及赵持谦等事,当与大臣议之。”
○设鞫厅于义禁府,金益勋等六人就囚,韩寿万自缢死。
○御昼讲。
2月26日
○甲子,大司宪闵宗道、掌令朴绅、金龟万、持平成瓘启曰:“阳兴君李立身,内结阉竖铉、潭之属,外交师命、階、翊之辈,铸幻阴秘,有难测度,而一自师命之窜,承指教于益勋,授方略于光汉,散遣骁弁,恣行诇察,请绝岛定配。绫平君具镒,当东朝礼陟之日,家行婚礼,晩赴哭班,未及成服,宰牛营中,军校有谏者,反汰其人,况近来诇察四布,镒为之首?承李翊指会益勋第,请绝岛定配。”上不从,只命立身削夺官爵、门外黜送。
○御昼讲,承旨兪夏益。论尹鑴之冤。诸臣继陈之。上曰:“尹鑴以林下读书之人,不习世务,虽多迂阔,而不干逆狱,予已知之。当与柳赫然并议于大臣而处之。”
2月27日
○乙丑,宪府申前启,于李立身则又论:“其做出妖言,传播远迩。命柳尚运、具镒削夺官爵、门外黜送”,李立身事,从之。
○御昼讲,知事沈梓言:“丁昌焘罪名,与文案有异,郑载嵩曾言之,遂减其罚,而昌焘遽死,今宜特加矜恤。”上曰:“此与李德周同,而予忘之矣。其命复爵。”梓又言:“岭南人李玄逸,曾经台阁,当拟司业,而不必注三人如法。”上曰:“予闻玄逸名熟矣。可以单望除之。”
2月28日
○丙寅,流星出河鼓星上。
○以李玄逸为司业,金邦杰为副修撰。
○大司宪闵宗道、掌令朴绅、金龟万、持平成瓘启曰:“金万重恶言诬上,终不以其实告,将加刑讯。始援其子,敢以其言,谓出于被诬之家,情状叵测,请严加鞫问。人臣之恶言诬上,其罪如何。而洪致祥无以自明,请严鞫得情,以正邦刑。宋尚敏祖述时烈四种之论,作为图说,用意阴悖,王法未正,遽毙杖下,而权奸秉政,谓以死节,既加褒赠,又录其子,刊布凶疏,推奖备至,请追夺其赠职,其子济用直长后锡,削去仕版。”上并不允,且教曰:“金万重情状,极其痛心,而鞫问太过。洪致祥自做凶言,诬辱君父,此正春秋无将,汉法不道,设鞫推问,何待卿等之请?而但予曲轸贵主,既命贷死,王言一出,不可失信。惟宋尚敏父子事则可之。”初,禁府问致祥以列书姓氏〈列书咸、车、高、洪、方、元、庆等字。〉事及自做赵师锡请嘱拜相之说,诬逼圣躬,构乱国家之状,致祥不自服。上判批曰:“观其笔迹,是致祥所书,渠何敢讳?此人凶谲,天地鬼神所鉴临,直告或可恕,若有欺诈,必致后悔,宜反复究问。”致祥乃对曰:“偶书姓氏,误插书凾,至于上达,赵师锡请嘱拜相之说,于丁卯秋,始闻之,岂敢自为谤讪乎?”上又判批曰:“致祥虽曰自书,造意设计,犹复讳之,予既曲轸贵主,许贷其死,王言一出,不可失信。”其更问之,致祥对如初。上教曰:“请嘱拜相之说,问于赵泰耇。〈师锡之子。〉则可知其言之所出,即为拿囚究问。”禁府问于泰耇,泰耇对以不能知。承旨李玄纪当昼讲,白上曰:“赵师锡辞相职时,沈季良以史官,承命谕师锡。师锡曰:‘儿子辈,欲击铮以辨,而余止之。’夫泰耇既欲为其父击铮,则必知其言之所出,而今反不告,泰耇殊无状也。闾巷传言,是李师命所做,故金万重拿问时,其子亦欲击铮云耳。”上曰:“为子而不讼其父,尤可恶也,其加刑讯。”且下教曰:“金万重既以此事言于前席,故曾已拿问,而不以实对,其与泰耇并讯之。”泰耇临受刑,始曰:“沈、权闻于赵亨期而言之。”承旨李玄纪又白上曰:“泰耇既有所引,宜放。”上从之。禁府问权。权果引亨期。及问亨期,亨期曰:“曾与权言,而时师锡拜相,已近五十日耳。以权耳目之广,岂不闻知一世所喧传者?而反曰:‘必待此身之言耶。’”禁府遂以此复问权,权不肯告,将加刑讯,始曰:“李征明尝言其疑由于宫掖耳。”乃拿征明而问之。征明对以丁卯六月弟妇发靷时,洪致祥来言:“相臣疑谤,由于宫掖矣。”禁府请以此问于致祥。上判批曰:“洪致祥阴凶叵测,非一二事,而今此诬谤之说,实是大变,渠以王室至亲,虽闻于他人,惟当伸辨之不暇,而乃反自作凶言,流播远迩,此东朝之所尝骇叹,而予于日夜腐心痛恨者也。”李征明言六月闻于致祥,而致祥谓于秋间始闻之,此亦参错之一端也。即加严问,加械以囚,无使有相通者。“于是台官有设鞫之请。致祥之子泰猷击铮言:”丁卯五月,淑明、淑徽两公主,将视明安公主之丧,历见其祖母淑安公主,仍与同行,淑安、淑徽两主,先已乘轿,淑明将继之,适见其父,致祥在傍谓之曰:‘闾阎传言赵相之拜,由于宫掖,汝亦闻之乎?’人心诚不可测,其父未及对,两公主趣其出,淑明公主遂就轿,其父所闻,实在于此,而姨侄之亲,不忍援告,以至于今,故敢为父而陈之。“上曰:”致祥自作凶言,而其子敢生推诿之计,虽曰为父猥甚,其勿问。“淑明公主子沈廷辅,以泰猷言击铮辨之。上曰:”致祥既自服,何必为辨?亦命勿问。“禁府以征明言问于致祥。致祥曰:”妄有所疑,果与征明言之耳。“上判批曰:”致祥之罪,万死无惜,而矜怜贵主,不忍置法,减死边远围篱安置。复以李征明首传凶言,命配绝岛。“台官请鞫致祥。久不从。故致祥在囚中。后因朴挺英、李师命言,始鞫之。万重临刑乃曰:”其子镇华,闻于李兴朝而来言。“禁府问兴朝。兴朝对以曾无是言,且具言镇华诱胁之状。上怒甚下教曰:”诬辱君父,是恶逆之大者,而万重诈引兴朝,欲以言根,归之于赵师锡家。其子镇华,又有诱胁兴朝之罪,即为拿囚严核。而诬及东朝,穷凶极恶之贼,不可拘禁刑之例,其日日坐府问之。“且教曰:”万重父子,枷而囚之,毋使外人交通。“禁府问镇华,镇华对曰:”兴朝于丁卯八月中言:‘吾从妇家闻之,人言赵相之拜,夤缘后宫家,可谓怪异。后宫之母,旧与赵相家同坊居,而近日绝不往来,赵家闻此言,甚忿之云。’故果言于父矣。“兴朝即故承旨赵胤锡之婿。胤锡是师锡之从兄也。何尝诱胁兴朝?兴朝始欲以实告,既构对辞,而为其妇家所沮,尽变其说矣。仍纳兴朝始构供对之草,愿与面对而辨之,禁府请上裁。上判批曰:”虽使兴朝果有传说于镇华者,自五月至八月,为四朔之久,凶言藉藉,不一闻之,必待兴朝言而始知之乎?其为奸慝,实难自掩,亟加严刑,期得其情。“禁府言:”孝思殿望祭斋戒,恐宜停刑。“上曰:”此事甚重,且其人极奸凶,已令不拘禁刑,何如是烦禀乎?“司谏金澍论禁府堂上治金万重等之狱,而只请上裁,殊不严重,且不拘禁刑,已有判下,而迟回掩护,法纲解弛,请命罢职。上命递差。禁府遂加镇华刑一次,镇华不肯服。上命停刑以待,问赵亨期而处之。至是,台谏遂发鞫问之请,亦不从。及命致祥安置也,且教曰:”万重援子为证,以其言归之于赵相连姻之家,情状痛惋,严刑得情。“遂刑三次而不服,后师命狱起,乃并鞫之。
○刑曹参议李聃命上疏,自辨其父元桢之冤曰:“体府复设,是为臣父没身之案,而此论实自金锡胄始之,臣父听于锡胄而白于上,故臣父之将被逮也,锡胄至欲以身为证,送书于臣父谪行时,书尚在,及当再鞫,锡胄不惟不言,反下石,与柟亲密,又为臣父之罪,而臣父与吴挺一甚厚,桢、柟即挺一之甥,故臣父虽或相知,亦尝有非斥之言,则岂可谓之亲密?而挺昌犹以为言者,秪以臣父以岭人,忤时议最甚,故冀其乐闻而然耳。父冤虽见伸,而臣不忠不孝,何可戴圆履方,复辱朝廷哉?”上赐批慰谕甚厚。
2月29日
○丁卯,知义禁吴斗寅、同义禁南益熏,违召不赴鞫坐。上怒命斗寅拿囚,益熏罢职。擢禹昌绩、柳命坚为同义禁。
三月
3月1日
○朔戊辰,流星出轸星下。
○时,将荐大提学,而无前任人可主之者,惟判府事南九万在龙仁。上遣史官三问之。九万终不应命,乃上疏曰:“臣退伏郊野,与闻朝政既不可,且许穆尝削臣名于文衡之荐,今追奖穆而使臣荐文衡,非所以重穆也。”上赐批慰谕之。
3月2日
○己巳,流星出天中。
○以金梦阳、李浚为正言,李聃命为承旨,李玄锡为庆尚道观察使。
3月3日
○庚午,进士洪万迪等,疏辨安𤩴诬李珥、成浑两贤之言。上斥以语意无伦,命却之。
○引见大臣、备局诸臣,先是,户曹宣惠厅贡物价,以年饥有权减者。左议政睦来善、右议政金德远白上曰:“都民失利已久,不可不恤。中外蓄积,不至匮竭,此当复也。”上曰可。国制,百官于四时孟月,受其常禄,中因年饥,节减其数,分月赐之曰料,是时百官久受料。上曰:“近者无丰岁,百官但有月料,非所以重禄也,予欲复之。”诸臣皆曰:“去年谷虽熟,方来未必然,恐不可轻议。惟闵黯力言其可。”上从其言,后因户曹判书权大载陈白,命待秋议之。自是年十月,始得施行。来善等及闵宗道,尝为上言中外帑藏之荡尽,追咎庚申,以后当朝诸臣,而甫过旬月,辄又言蓄积不至匮竭,其诪张反复,类皆如此。来善曰:“闵熙忠谨,死于谪,已可悲。况本以元老言罪之,而元老未尝亲闻于熙,谓坚言之故。李尚真亦言其不明矣。吴始寿又有至冤,此两臣者,幸已复爵,宜赐以祭。”德远为熙继言之,上可之。来善曰:“尹鑴固踈迂,而照管二字,用古文之故,横被构诬,密札又忤时辈,竟致之死,其亦冤矣。”德远曰:“鑴之出世,以明大义为主,尽言不讳,此所以死也。臣尝对金锡胄言,恐鑴死,圣朝有杀士之名,锡胄曰:‘吾欲救之,后竟不果。’锡胄意尚如此,其冤可知。”上曰:“予已知鑴冤。柳赫然亦罪不著而死矣。”德远曰:“赫然尤冤。”来善继言赫然忠勤。上曰:“予曾欲生之,而大臣、台谏、屡以为言,遂至于死,特复其官,仍赐以祭。”上命复宗臣翼秀、秀胤官曰:“此以其子参告庙疏,故被构而死矣。”承旨申厚载言:“李寿庆当复官。”德远言:“张应一亦当复官。尹鑴诸子被谪者当放,许穆之孙当除职。”上皆从之。闵黯曰:“黄征以李�之告,投之塞外,今已知�之诬,则征亦当释。”上许之。来善请谕召李玄逸,使之出入经筵。上可之。厚载、来善、德远等,请褒赵持谦、韩泰东曰:“正直公明,使益勋等,戢其凶谋,今日廷臣,不尽歼灭,幸赖此两人耳。”上曰:“两人独持正论,不附时议,其赠持谦正卿,泰东亚卿。”德远又言:“持谦等持身淸苦,及其没,妻孥不自活,香火亦将绝,宜加矜恤。”上命赐食物及祭具。户曹判书权大载言:“本曹铸钱,今十二年矣。钱贱妨交易,都民皆言不便,宜停其铸。”德远曰:“银货通于南北两邻,而钱则但行国中,何以多为?”上命罢之。上曰:“庚申狱起,继以诇察,必欲屠戮一番人。而致祥又以恶言加于予,予尝以言出至亲,教于前席,而时人不以为然。予忧致祥之为人,每谓致祥若决科登朝,则其祸必大。予须自拔其名于榜中也。今致祥之罪如此,岂不痛惋?”诸臣共言其不可不诛。上曰:“诸臣言固是也。予虽为贵主贷死,岂不知其罪乎?”正言金梦阳申前启,不从,只命李彦纲削夺官爵、门外黜送,后从之。
○擢申厚载嘉善阶,为陈贺兼谢恩副使。时,金德远以从二品乏人,请以三品进拟之。仍言判尹亦难其代。上命以从二品并拟。
3月5日
○壬申,备忘记:“尹鑴以穷经之士,世受国恩,致位卿宰,惟其不惯时务,论议踈阔,而若忧国爱君之丹忱,实予之所知也。不幸庚申,奸壬之徒,为时烈报复,胪列其罪,无非构诬,而就最大者言之,照管二字,不过引古语承意照管之谓也。至于密札,只为国家深长虑,而或谓之管束动静,或谓之与焕相应,肆然为说,欺蔽天聪,终使所尝礼遇之儒贤,永抱无穷之痛,星霜屡改,尚未伸白,此非予之本情,其命该曹,复官赐祭。”先是,金德远白上曰:“崔永庆以征士而死于狱中。宣祖追悔不已,罪按狱诸臣而深自咎责。今尹鑴亦征士,而受殿下知遇,位至冡宰,枉被时人构陷于死,使圣朝有杀士之名,此宜下旨,谕以非殿下本意,然后可以有辞于后矣。”故有是命。
○御昼讲。
3月6日
○癸酉,擢吴始复为判尹,郑朴为右尹,以柳命天为大司宪,申㶅、成瑨为掌令,洪万朝为检详,安如石为忠洪道观察使,柳世鸣为持平,擢权琼为承旨。
3月8日
○乙亥,领府事李尚真上札言:“臣曾论尹鑴之罪,是为欺蔽也。舁出城外,以待明命。”上赐批慰谕之。
3月9日
○丙子,以睦林儒为承旨。
3月10日
○丁丑,上驾诣徽陵祭之,仍谒崇陵。
3月11日
○戊寅,月犯轩辕星。
○时鞫金益勋等六人,李光汉、李�、金焕、金重夏,并斩籍其家,金益勋死于杖下,李瞻汉〈本柱汉,改今名。〉杖流。�所引宗室汉平守演,追削官爵。重夏所引南斗北病死。朴斌死于杖下。梁之浃、南羾及瞻汉所引李泌,并杖流。初,鞫厅问�以壬戌变书语。�言汉平守招,渠以金锡胄言,使之讥察江上诸人,即往谒锡胄。锡胄使议于金益勋,一日宿许玺家。玺具言凶谋,以为得兵三百,衣白衣持白杖,分截诸门,以炮箭杀诸宰相,以南人代之,仍使韩寿万造箭炮,刑五次,以为益勋给银百两,以此买火药、火箭。刑焕五次,以为益勋买屋江上给渠,使讥察江居诸人,首谋虽是�,而以益勋诱胁,果上变云。刑光汉三次,以为锡胄,使李泌指教汉平,使之讥察,渠亦与闻。后益勋招渠示变书,使之同告。又以此问益勋,以讥察密启,为议于锡胄及当时大臣而为之云。刑至五次,不服而死。问重夏,以为南斗北、朴斌胁令讥察,斗北之子珝,武人梁之浃,劫渠以告变,辞之不得云。斗北病风,及被逮,已无可问。问羾及斌。斌专委斗北。羾专委斌,俱未归一。斌刑七次,不服而死。羾刑三次。之浃专委锡胄,刑三次不服。瞻汉言,李泌以金锡胄,言诱其父演,使讥察江上人,父与泌往见锡胄。锡胄使之讥察秀胤,故往见,不见其迹而止。此等事,皆益勋、�主之,吾父子何与焉?泌以为,锡胄使渠讥察,渠荐汉平而辞之,锡胄嫌其不与,嗾台官驳之云。鞫厅请刑瞻汉、泌。上命酌处,鞫厅复争,上不听。又以之浃、羾不过承益勋指挥,亦令酌处,遂勘律。
○政院以金益勋、朴斌检尸,有踈漏之失,请检尸官从重推考,医官、律官以下。并令囚治,上从之。且命检尸官拿问时,讹言金益勋实不死,故政院有此请。
○以李寿征为司谏,赵湜为持平,李元龄为正言,权圭为执义,李玄祚为献纳。
○领议政权大运,从县道上疏辞职。上赐批不许,且谕曰:“因予不敏,使忠勤大臣,久劳南荒,惭悔之心,曷可尽言?”
○大司宪柳命天、掌令成瑨启:“金益勋情节彰露,而隐忍不服,径毙杖下,中外人心,举切痛惋。其子万埰,亦以妖邪,世济其恶,顷年讼父之疏,悉书阴秘之迹,则身入其中,与之同谋,亦可知矣。请严鞫得情,以正邦刑。”不从。
3月12日
○己卯,进士李玄龄等上疏曰:“李珥私书所记,多涉慢君,乖春秋讳内之义,承其后者之不择辞而轻犯上,珥实启之也。成浑与闻己丑治狱,使处士崔永庆及于祸,传其术者之不惮戕杀善类,浑实启之也。今洪万迪,即宣庙名臣履祥之曾孙,履祥尝斥浑曰:‘浑之心,即澈之心。’万迪乃以斥浑者,为怪鬼邪说,何其无尊祖之义耶?仍请黜两臣于圣庑。”答曰:“多士之论,虽如此,黜享不可轻议也。”再疏不许。按玄龄斥万迪以不知尊祖之义,然玄龄曾祖故判书晬光,素尊珥,称之为栗谷先生,而玄龄诬珥如此,甚矣,其不自反也!〈史臣曰:“李珥、成浑之道学德行,冠冕乎一代,准范乎百世,实我东方之所宗仰,则腏享夫子之庭,斯亦晩矣。不幸世道嬗变,党论睢盱,怪鬼之徒,掇拾奸凶之馀论,构捏丑诋,无所不至,至于台阁政院之启而极矣。虽章、蔡、何、胡之遗毒流祸,亦不若是之烈也。”〉 ○大司谏权瑎、献纳李玄祚论:“罗州牧使李世翊,怒州士分党,偏护一边,囚系刑讯,五人殒命,请拿问定罪。”上不从。再启允之。
3月13日
○庚辰,月入太微端门。
○江春观察使申厚命辞朝。上引见勉谕而遣之。
○引见大臣、备局诸臣,右议政金德远曰:“诬告罪人,俱是前日勋臣,而光汉则伏诛,益勋、斗北、斌等,或病死,或径毙,而情状昭著,罪恶狼藉,特不自服耳。既知其为诬告,则宜亟削勋籍。”上曰:“益勋等贪功诬告,构杀无辜,勋籍不可不削也。”德远曰:“追录勋籍,古未尝有,而庚申主事者,续行勘定,乖成宪而累圣德,为何如哉?其时台谏争之甚力,物议怫郁,于此可知。诬告者,俱是追录之人,今只馀李师命,而亦安置绝岛,则伪勋不可一日置之,宜询于入侍诸臣,并加刊削也。”上曰:“追录极不可,其时有台议,今大臣之言又如此,诸臣其各陈之。”诸臣皆言当削。上遂命削追录六人于勋籍。德远言:“进士李泽等百馀人,曾为许穆上疏,以上批未安,辞圣庙而退,今馀十年矣。”上曰:“其使大司成谕之,复列于馆学。”兵曹判书尹深言:“忠翊府曾用权大运言,属于兵曹,后以具镒疏,还属忠勋府,不佐军国之需而为勋府私费,甚不可。”德远亦助其言,上命属兵曹。大司谏权瑎论:“靑松府使李东溟,家于岭南,武断鄕井,其有不附者,嗾方伯嘱守宰,囚系戕杀,市恩张势,徒党奔趋,流毒士林,污蔑学宫,请极边定配。”从之。持平赵湜申前启。德远曰:“金益勋未正典刑,故台谏请鞫其子万埰。然万埰应不证其父,则何必鞫也?自上酌其罪而处之,使待葬其父而行为可。当尹鑴赐死时,人急捕其诸子,使不得见,臣尝痛之,故敢为万埰言。”上曰:“金万埰定配绝岛。”湜又论李师命之罪曰:“自鬻微劳,追录勋籍,及按湖臬,恣其贪饕,漆笼百駄,𨱎盘油炭,众所睹也。边山垦田既多,又耕丰沛〈指全州。〉山脉,用以自肥,仍分死友,深结宦竖铉、潭,与同寝处,以妙箑遗之,宿卫相代,必禀上旨者,盖惩器远之谋,而师命不用旧法,擅送令箭,入于阙中,且别养武士,厚其廪食,除拜阃帅,专用私人,况今诬上不道之言,虽归于致祥,而同谋传说,至诱金万重,奏于上者,是师命所为也。况湖营密札,相家投书,皆欲危动本兵而自代之?从古乱臣贼子,未有如此人者,请拿鞫正法。”德远及闵宗道,又言其不可不鞫,上从之,且教曰:“师命之罪,已著于尹世喜之疏,及前后台论,而曾在丁卯冬,予谒长陵,驾后禁军驰逼驾前,予惊问之,则曰:‘大将之令也。’其心不可测矣。”权瑎言:“岭南一道被时烈之党所𬺈龁,或死或锢,摧士气而郁人心,今十年矣,请有以慰悦之。”德远曰:“宜选有才行学识者,特加甄录。”上曰:“领相从岭南将至,宜与相议。”德远曰:“瑎亦久在岭南,必有所闻知者,可使言之,瑎遂荐文东道等五人。”上命铨曹用之。
○领议政权大运,又从县道,陈病乞免。上慰谕不许。
3月14日
○辛巳,大司谏权瑎、献纳李玄祚启:“请黜李珥、成浑文庙从享。金铉鞫问正法。”并不从。
○持平赵湜论:“李瞻汉、李泌,与益勋相密,同恶相济,梁之浃、南羾,受益勋旨,经营构捏,俱非胁从之类,并宜仍鞫正刑。”不从。
3月15日
○壬午,领议政权大运肃命。上引见,慰勉甚至,且曰:“予不敏,使元老久摈瘴海,是为惭叹。”大运曰:“更化之初,宜以和协朝廷、收拾民心、刬革弊政为先。”上曰:“卿言至切矣。”
○李玄龄等三上疏,申前请。答曰:“我朝儒贤,从祀文庙,舆望洽然,终无异议,独于此两臣,多士必冀黜享,盖所以遵列圣之明教也。时烈掇拾两臣之馀论,戕人病国,力排尹拯,无复馀地,几不免彝伦斁绝,国不为国矣。特允所请,以正是非而抑邪说焉。”
3月16日
○癸未,以兪夏益为吏曹参判,沈擅为副应教,申厚载为都承旨,擢睦昌明为右尹。
3月17日
○甲申,京畿龙仁县,牛产犊即毙,而两头四目,两口两耳。
○进士沈齐贤等上疏曰:
李珥之下山入都也,宾客满座,见其梳头。发长委地,今何谓之落发被缁乎?保合士论,疑之以朋比,善论理气,斥之以不让,可见其不自量也。成浑不得赴驾过临津之时,固事势之所使然,其不敢无召而进者,盖以义理裁之,而今訾以不忠,其亦无忌惮矣。至于以和议攻之者,是本尔瞻辈,所以逐柳成龙者,而玄龄又踵其说,崔永庆之死,浑实救之,而群小怨郑澈。澈与浑相厚,故遂并诋浑,列圣尊尚甚至,而玄龄等皆讳之。惟就一时未安之教,籍以为重,况以近日事,证成两臣之罪?盖以上意,方厌薄士流,急于迎合,售其诬贤之计,而独不恤后世公议乎?“殿下答玄龄有曰:”从祀诸贤,终无异议,然仁弘尝攻李滉,小人诬贤,自古如此。“殿下反循其请,臣等不觉太息疏到政院,政院启言:”珥之父尝惑于妾,待珥不善,珥乃逃入丛林,释号义庵。夫使珥初虽失脚,后乃复路,无疵毁之议,而有洗濯之功,则齐贤等所谓幼年迷方,不足追咎者,亦不为过,而珥则不然,曾无圣贤反之之功,树党与背师说,斥贤相护奸臣,何可拟议于从祀之典哉?浑又不及珥远甚,乘舆播越,终不奔赴,及分朝之命召也,又辞以无马,天兵渡江,声势稍振,始乃诣于行在,于义理一何悖乎?主张己丑之狱,构杀崔永庆。宣庙尝下教曰:‘凶浑毒澈,杀我良士。’良士即崔永庆也。惜乎!处分宽缓,使浑辈不服反坐之律,故凶徒传授其术,鍜链戕杀,无所惩艾,其祸至今。夫时烈所慕用,即珥、浑,而与尹拯相轧,遂攻浑以主和,此固不足证之,而亦可见其非虚无之言也。公议齐愤,将举迸黜之典,而齐贤等公肆淫说,诬辱朝绅,至曰:‘天下后世,谓殿下何如也?’诚极痛惋。宜还却之,而既称多士之疏,故不敢不纳。“
上曰:”齐贤等极无严,尔等辨之明快,予当深恶痛斥。“遂下备忘记曰:”两臣不可跻俎豆之列,而因予之故,污辱圣庙,追惟至今,常切悔恨,馆学多士之疏,辞严义正,与予意相符,故快允所请矣。沈齐贤狐鼠之辈,敢以诐淫之辞,讥讪君上,有若予中无所主者然,轻侮国家。甘心护党之状,不可不斥,沈齐贤定配。“
○领府事李尚真上札,谏李珥、成浑黜享。上下严批。
○御昼讲。
3月18日
○乙酉,黜文成公李珥、文简公成浑于文庙从享。谨按两臣从享之论,起自仁祖朝,历三圣垂五十年,而三圣终不许之章疏积于公车,议论遍于儒林,士趋不一,国论不定,诋诬慢侮之言,媢嫉惎间之计,无所不至,人心之坏,世教之败,固为可忧。但究其极而言之,从享者,所以表章儒道,增饰文治,此在人君,固为盛节,而在其人,实无所加损于道德也。上心初未能深知笃信,只以一时趋尚,从以循之,则与加虚礼于当朝儒贤等耳。于其人非荣也,于君上非实德也。上于辛酉,夬从多士之陈请,遂举累朝之阙典,诚耸一世之观听矣。然是特取崇儒重道之名,而若其心悦诚服,真知其可尊,则犹未焉。故跻圣庙未及十年,因朝臣之一退,而遂辍俎豆,有若随意黜陟朝臣之为者,是非动于玄龄、𤩴等之说也。盖上本不知其人之如何,而随时处分,无所裁度而然耳。后虽复享,亦不过因士类之进而漫应之耳,亦何足为崇儒重道之美也哉?
○判敦宁赵师锡上札论两臣黜享之不可曰:“自殿下跻之,自殿下黜之,两臣道德,非前高而后下。邪说诬毁,非昔无而今有,则是殿下激恼于近日事,未免迁怒于先正也。”上答以偏护不正,辞气忿忿,予实寒心。
3月19日
○丙戌,御昼讲。侍讲官李凤征曰:“以李珥、成浑之从祀,彼此异见,世守其论。黜享之时,疏札辨争,固宜有之。然李尚真、赵师锡言之于是非大定之后,轻视朝廷,力战公议,其徒党遍于八方,必将继起纷纭,不可不严斥之矣。”检讨官沈橃曰:“尹拯言李珥真有入山之失。时烈尝怒成浑后孙至善,上疏攻己,乃以长书列浑之疵累,以此论之,其党亦知从祀之不可矣。”李尚真亦曰:“以一边之言陞之,可谓自知其非公议也。”凤征曰:“时烈疏以许穆早建国本之请,牵合贼坚之谋,其心不可测,年将九十,虽不可刑讯,罗列罪状而钩问之,以得其情可也。”上曰:“时烈罪恶贯盈,顷已安置绝岛,不必钩问。”
○祭酒朴世采上疏曰:
臣以党比为至戒。然于今日得罪诸臣,曾未免因事论奏,有请还、请留、请宥者,虽为当时朝廷大体,而就其迹而观之,同归于党比,诸臣既罹流放窜逐之典,则臣之所犯,从亦可知。李珥、成浑道大德尊,臣诵其书、慕其人,常以士论不咸,虽已列祀典,而犹未尽服为慨恨,至请令诸道,印其遗文事迹,庶有所观感而兴起者。今闻有上章人,辄加以恶名,继以馆学,疏辞益肆,并请黜于文庙,自上允之。十年俎豆,一朝遽辍,臣尝见文忠公柳成龙辨文元公李彦迪事,而举皇朝钱唐为孟子受箭之语,谓明主可以理夺,臣以为当此等时,庶可自效,而今莫及矣。国是已成,行之中外,如臣预请褒扬二臣,以一士趋者,罪尤大,乞下有司议之。“上批谕以疏辞颇欠和平,予实未晓仍准其辞职之请,世采之为此疏也。门人有以不及坤圣事,致疑而问之者,世采答曰:”箕子、比干,一死一不死,而孔子俱谓之三仁。伯玉之卷怀,宜若不及史鱼,而圣人称以君子。朱子遇遁后,与人书曰:‘恐无益而只增国家之累。’此前世圣贤务就事理上称停者也。“
3月20日
○丁亥,以权瑎为大司成,李玄纪为大司谏,李泰龟为献纳,李玄祚为修撰。
○御昼讲。
3月21日
○戊子,副提学柳命贤等,为弘文录,取李万元、申㶅、金澍、权圭、柳世鸣、李泰龟、李日翼、闵昌道、金梦阳、李麟征、李济民、朴万鼎、沈季良等十三人。
3月22日
○己丑,太白见巳地。是后屡见。
○大司宪柳命天等论:“忠勋都事金道渊,出忠翊府绵布二十五同,给府吏韩时望,人不知所用,此乃府中封而不得动者,则何可乘时窃取,无所顾忌乎?请削去仕版,仍命有司,严核定罪。忠州牧使李宏,行身处事,本非吉人,謟附权门,出入台阁,上游雄州,又非所堪,置其父于衙中,日为杯盘之娱,政令顚倒,刑威苛虐,请削去仕版。”上不从,只允道渊事,后命罢宏职。时台谏欲追罪锡胄,而未敢发,先论道渊。以试上意。
○判府事吕圣齐上疏言两臣黜享,为圣明之过,仍曰:“臣于陞配时,以春官行其事,今宜不免罪诛。”上赐批不许。
3月23日
○庚寅,引见大臣、备局诸臣,权大运言:“圣德光明,群枉毕伸,宜录其子孙。”金德远曰:“儒生因时烈被谪者,既命放还,亦宜调用。”大运又言:“郡邑用武臣,不如文臣,宜使交差,而但武臣得除之地最少,而又互遣文臣,则武臣将失望,荫官为守宰猥多,宜就其中,互遣武臣。”上皆可之。大司谏李玄纪曰:“诬告罪人,情节昭著,而或狞悍不服而死,或未及供对而死,宜籍其家财。”大运、德远并言其可。上从之。遂籍金益勋、朴斌、南斗北家。玄纪又言:“尹鑴照管二字,既在宋《名臣言行录》中,不可谓鑴自创,又以李焕匿名书,归之于鑴,而终致其死,然焕受杖讯自服,而犹不援鑴曰:‘吾岂惜鑴,鑴实不知。’由此论之,鑴岂不冤甚乎?以吴始寿所奏之言,将诘于淸人也,申晸为副使,是初构始寿者也。安日新为首译,是先变其辞者也。多赍银货以去,使译官先容然后问之,其间事不可测,今始寿子尚游击铮,当自金吾核奏。日新虽死,宜问其时译官辈。”上命拿问译官。玄纪又曰:“本朝有党祸而无宦寺之祸,自李师命始交金铉等,此路一开,终必为无穷之祸,铉与师命,不可不并加究核。”上曰可,待李师命对辞而处之。
3月25日
○壬辰,庆尚道开宁县失火,烧三百三户,延及官廨仓库,官谷一千九百馀斛俱烬,道臣以闻。
○御昼讲。特进官权说,请于读《系辞》时,参看《启蒙》,上可之。侍读官李凤征曰:“许穆之德业,洪宇远之文学,不幸遘闷,或遁或窜,赍志而没。穆之著书,不可不刊行,且于赐祭时,宜遣近臣,以示尊慕之意。宇远之子,亦宜录用。”承旨权琼继言之。上曰:“祭穆,当遣近侍,且刊穆之文。而宇远子孙,已从大臣之请,许其收用,今赐葬祭之具。”
○以郑维岳为京畿观察使,姜世龟为忠洪道观察使,李蓍晩为校理,李玄祚为副校理,南致熏为修撰,李凤征为舍人,李万元为正言。
○大司宪柳命天、掌令成瑨、持平赵湜:“论吴始寿之赐死,由于译官之怵威变辞,本府刑讯,未易取服,请设鞫严问。史官荐人焚香告天,不可容私意,而新荐中,有身多訾谤者,请削之,仍罢其主荐者之职。”上不从,惟削荐罢职事。可之。时,金时杰、李寅烨在史馆,党人久欲驳去之,及其荐赵大寿,又非时议所与也,遂发此论。
3月27日
○甲午,御昼讲。承旨李聃命言:“大提学无前任人主荐者,自上欲待领相议之矣。中宗朝,大提学李荇被窜,前任人无在者,而金安老代之,则岂必待举荐哉?”上曰:“故事如此,虽无举荐者,其令庙堂差除。”
○大司宪柳命天、执义权圭、掌令成瑨、持平赵湜、献纳李泰龟,合司论故淸城府院君金锡胄之罪曰:“自庚申至壬戌,诬狱甚多,而锡胄主张阴谋,指挥诸贼,故益勋对辞曰:‘讥察之事,一从淸城所言。’韩寿万求火药,则议于淸城。翊戴到军门,则淸城谓不可不书所言送鞫厅,仍撰儿房启辞,使之上闻。光汉、之浃、泌对辞,皆以锡胄为言。今益勋杖毙,光汉伏法,锡胄安得独为漏网乎?癸亥冬,倭书忽至,锡胄极言贼必来,又嗾湖南伯李师命,使以私书,潜通漂流人之语,以为凑合恐动之计,又创新制,身兼本兵,阴养死士,广布腹心,及其拜相,又以精抄厅。更名禁卫营,自为都提调,不欲一日释兵柄,厅直〈所率下人之称。〉至除佥使,苍头超授堂上,且新构甲第,重门复户,殆同宫阙,运材皆由公牒。冬月炽炭,涂墍尽干,列木成阶,漆板为轩,庄园遍于八路,胁买民田而开别墅,掠人世居而建楼阁,江华顺天浦田种获,自官为之,一如军需,而实归其家。又设管理厅,忠翊府于门墙之内,朝夕取用,如探私橐,使禁卫军守其门,有若宫禁寝处,有数四所,将宿潜徙,夜夜互换,人莫能知出入阙门,必使武士,佩刀剑而随之。行迹诡秘,不可测度,缔交宦寺,昵如亲友,以为伺察之计,当近侍黜补外邑,顾使小宦,持进官案,甲寅釐礼之初,先王手执《礼经》,命锡胄注解。锡胄释之甚详,以明时烈乱宗统之罪,而及至庚申秋,撰告庙之文有曰:‘凡厥始谋,在托邦礼。’前后之言,如出别人之口,与益勋、师命结为心腹,以光汉、斗北作为爫牙,恣行讥察,外若尽忠于国家,包藏祸心,内欲网打于朝臣,擅出衙门之货,巧作死鱼之饵,酝酿罗织,终成大狱,驱一世于赤族之阱而后已。请追夺官爵。”上不从。
3月28日
○乙未,御昼讲。大司宪柳命天、献纳李泰龟,共申追罪金锡胄之论。上曰:“予见鞫狱文案,已知其主张诬告,卿等所论正大,特从之。”
○以睦昌明为都承旨,禹昌绩为开城留守,朴昌汉为正言。
3月30日
○丁酉,京畿进士李炳等上疏,辨斥李玄龄等之诬两贤。前此,儒生柳凤辉、李师中,相继上疏,为两臣辨诬,政院皆禀旨不纳,及炳等疏至,又不捧。炳等遂斥其欺蔽上聪。承旨朴镇圭入侍,白上曰:“宜罪炳,以绝纷纭。”上命入其疏,仍下教曰:“今玆黜享,实循士林公论,而李炳等,肆然投疏,尽驱一番人于奸凶之党,轻蔑朝廷,略无顾忌,不可不施屏裔之典,以正好恶,疏头李炳边远定配。”
○行判敦宁府事李端夏卒,年六十五,端夏字季周,少袭庭训,笃厚敦实,内行甚备,经学且优,为文无雕刻之态。少时遇事理难解,探索过度,遂发心火,然中岁以后,颇觉意思宽平,尝语人曰:‘是吾读书之力也。’立朝三十年,位至三事,而操履如寒士,言行以诚为主,破朋党则每说《泰卦》,救饥荒则辄论社仓,人或讥其迂阔,而为国为民,旨意恻怛。宋时烈尝称之曰:‘季周,赤心人也。’论者以为敦厚如李端夏,淸素如金万重,虽古名臣,不能过也。有司言当致祭。上命勿行。
闰三月
闰3月1日
○朔戊戌,贺至使洪万容、副使朴泰逊、书状官李三硕,还自淸国,命引见。
○领议政权大运、左议政睦来善、右议政金德远,上疏曰:
文衡递代,非前任人不敢荐。其曰:‘金安老代李荇。’必由庙堂之荐者,见于李植文集中,而盖荇被窜,而无前任人,故以意揣之,非有明证也。请徐考《实录》而处之。以存其规。“
上许之。
○时,李师命就囚,供对不肯服。判义禁闵黯,知义禁权大载请对。黯曰:“师命供称,癸亥春,在湖营,军官辛范得一幅匿名书,是海外难测之事,故送示于金锡胄,及其冬,倭书出,亦有此语。盖所谓倭书,癸亥十二月二十二日下备局者,而有曰:‘郑锦舍丕募奇兵,风舶万里,侵贵国,直入北京。’甲子二月,冬至使赵师锡归奏曰:‘癸亥闰六月,郑克塽上降表,遍告宗社。’甲子三月,告讣使李濡状启曰:‘阁老明珠,以帝命招使臣问曰:“自日本有书来否。”且曰“向因倭书,汝国骚屑。”其言流入中国,书状官李蓍晩归奏曰:‘此言因宁古塔守将转闻兵部,将欲按问而止。’于是锡胄、师命以为。通告倭书,出于失志之人,欲遂罗织之计,而患无端緖,以李世华充谢恩副使,指授以送探得事情,必欲以此戕杀异己,与吴始寿狱,同一意也。世华果将宁古守将殷杜提本以来,其书称以:‘癸亥十二月二十五日朝鲜人偸过言,朝鲜与倭通,谋不轨。’倭书下备局,在同月二十二日,则自二日至五日,不过三日,何以及通于三千里外北边之人,以报于彼乎?是故事得已,然克塽之降,既在于癸亥闰六月,则十月倭书,何以曰“锦舍侵贵国乎?”癸亥春,师命所得书,又何与其冬倭书相符,而卒皆无其实乎?以此观之,其所谓倭书匿名书,同出于一二人之手,而或托于倭人,或传于彼地,必欲假借他国,嫁祸异己,而毕竟宁固之将,加不轨之名于国家,至欲有整治之举,告讣之行,若不辨明,则国家之祸,何可言乎?此宜严问于师命矣。”大载曰:“倭人文字,自有其体,今见所谓倭书,酷似我国文体,当初尹趾完以为虚罔者,此也。黯等又以卞承业,壬戌年与倭问答时,译官李俊汉,与之同往。朴再兴,癸亥、甲子,连往日本,宜知其事,并请拿问。”上从之。黯又曰:“师命罪恶,难以毛举,而其中令箭入阙,禁军易次,事既显著,亦不敢自解,而至于与致祥造言之事,特以无证讳之矣。”上曰:“李师命目以老论,洪致祥目以少论,初不相协,而后乃亲密矣。”黯曰:“闻有武士朴挺英者,甚骁勇,锡胄用为军官。昼则相随,夜与同寝,虽在阙中,不令暂离。及锡胄死,师命又以为腹心,使之诇察少论者所为,至以近宗为祸媒,事未成而师命败,今挺英自知其罪,自首于搢绅间,宜拿致此人,问其情节。”上从之。黯曰:“自古乱臣贼子,必先探试人情之从违,然后始逞其欲。师命直送令箭,擅改军次,其心未易测度,而不可不设鞫严问,以正邦刑。”大载及承旨李聃命,亦言之。上曰:“太宗朝,沈温为修其墙垣,擅用军丁,至以此赐死。今师命罪浮于温,待挺英拿问处之。”
闰3月2日
○己亥,大司谏李玄纪、献纳李泰龟、正言李元龄论:“全罗道观察使权是经,曾在庚申,屡入台阁,乖激之论,无不参涉。出按三道,最不廉谨,请罢职。”从之。
○副修撰金邦杰上疏曰:
国家于时烈,失刑久矣。四种之论,贬薄君父,而举檀弓免、子游衰以证之。及自比于贯高,则其有二心于孝庙,尤彰著矣。而欲讳其罪,尊孝庙以世室,又欲掩其讳之之迹,敢加谥于太祖,且其与金寿兴书:‘子家驹对昭公之言。’及与李端夏诗叹息哀公十四春之句,皆为不道,及今主器有托,名号已定,则又有异志,肆然投疏,援引古昔,谋危国本,前后罪犯,浮于仁弘之废国母,而仁弘伏辜,时烈则尚保首领,臣恐无以惩前日之失刑。
答曰:“时烈穷凶极恶,予岂不知?而已使栫棘绝岛,何必按治而后为快哉?”
○掌令申㶅上疏曰:
坚、柟等妖逆不道,固不容于天讨,而惟其主张者,心欲借此而驱一世于罔测之地,先以蜚语而危动之,继以傅会而鍜链之,三载之间,继信、国桢、翊戴、焕、重夏之徒,接踵而起,横罹致死者,前后相望,原其根本,庚申之狱为首耳。伸雪之典,宜以此为先。而殿下之所处分,台臣之所论执,皆是枝叶之类,于庚申狱,则若有所讳忌者然,臣窃怪之。殿下既烛其构成之迹,复官赐祭,以慰其冤,而犹不无戴盆之叹,乞使大臣、六卿、三司诸臣,持庚申狱案,展读上前,可伸者伸,可放者放,以快人心焉。“
上赐批奖谕,仍命庙堂禀处。
○时,禁府问朴挺英,挺英对曰:“丁卯冬,李师命邀问曰:‘汝知张希载乎?希载以其妾即崇善君婢子之故,与崇善子东平君相亲,东平因缘宫掖,无常出入,内怀阴凶之计,汝其往见洪致祥,致祥必有言矣。’俺即往致祥所,致祥曰:‘方今未有国本,举朝同忧,而东平与希载,因缘宫掖,恃宠骄恣,不知祸机发于何时,汝宜以此言于希载。’俺至师命所,传致祥之言。且曰:‘此言须知其根本,方可言于希载。’师命曰:‘姑不显著,从可知矣。’俺见希载而言之,希载大惊曰:‘此言何从而出耶?’俺又传希载之言于致祥,致祥曰:‘希载若不预东平之谋,则何不令东平君不得非时出入,而又何不委兵判以讥察乎?仍令与希载偕来。’如其言,与希载偕往,则致祥曰:‘闻东平,自北京买鸩鸟而来,祸将不测。汝若及其未来而图之,使兵判为讥察,则汝当自明其不入于东平之党矣。’希载曰:‘无形迹而载之书,若或有问将诿何处?’致祥曰:‘须举吾为证,吾当为对,汝勿过虑。’希载曰:‘此事决不可为,吾当更思而处之。’厥后师命被窜,更不往来。前月遇希载,希载言师命、致祥事,忿然曰:‘致祥实无状。’其时言于我曰:‘东平与具镒之类,同为凶计。’又曰:‘赵相亦与东平相亲。’今而思之,毛骨俱竦。”禁府议曰:“师命、致祥托以讥察,诬人逆节,极其凶狡,请更加究问。”上召见诸承旨,使中官,授禁府狱案于承旨,命读之,教曰:“观挺英对辞,师命、致祥同谋诬人之迹,何如?”承旨睦昌明、李聃命、权瑍、睦林儒、朴镇圭,力言其不可不设鞫严问。上曰:“致祥事,予欲尽言之。自祖宗朝,宫人与主家交通,有禁制,近或有犯者,故曾下申戒之教,仍以枭示拟其罪,予固无心,而彼反生疑,公主色不平,杭与致祥,同为东朝子孙,东朝之视遇无间,而一闻诬东朝之言,两王子俱不自安,出入必待东朝之命,东朝常痛惋不已。朴世采札中出入非常之说及九万前席之言,虽非渠之所创出,而若不严防,则王子家,将不得保全,故谴斥九万矣。尔后宫女加乙宪、贵礼,敢与主家交通,假托东朝之言,欲害东平,故谪配之,而诘问其所为则曰:‘东朝病久有邪祟,故有此言。’仍至声高而色恚,岂不痛甚乎?东朝疾惟几,犹谆谆谓予曰:‘致祥必戕杀两王子而后已,且淑安公主,〈致祥之母〉尝睨而视予,公主固尊属,而有君臣分义,安敢如是乎?旧例阙中造墨主家,亦预其事,故今致祥方在囚,而尚遣人,恶在其缩伏俟罪也?构陷东平,乃戕杀之计,而赵师锡寅缘拜相之说,亦致祥所自创出耳。自后宫有孕,东朝为国家喜甚,而公主不一言及。元子诞生,而致祥家终不贺,予于是始知其意。而宋时烈之疏,亦与此相符矣。”昌明等复请设鞫严问。上曰:“若不亟正邦刑,则不可泄神人之愤。”李师命设鞫严问。昌明曰:“致祥又与同恶,宜并鞫。上可之。瑍曰:”党人秉国七十馀年,放纵无忌惮,宫女之发恚,公主之睨视,皆由于轻蔑君父矣。“上曰:”两司之追罪金锡胄,言甚正大。自庚申狱起,罗织无不至,若非赵持谦,则打尽一网矣。况师命,是锡胄所荐?而锡胄于前席,每称师命,殊可痛心。“昌明曰:”锡胄之荐师命,欲与同其凶谋,而自上洞烛情状,追夺其爵,诚千古之快事也。“
闰3月3日
○庚子,有气若烟非烟,四方昏蒙。
闰3月5日
○壬寅,以李聃命为全罗道观察使,李凤征为应教,柳命贤为承旨。
○御昼讲。
○以李义征为户曹参议,李国芳为执义,擢权瑎为江华留守,义征,故参判应蓍之子也。为人凶狡无赖,昨年以来,阴结张希载,踪迹诡秘,最有功于变局,故以荫官,至除显职。
闰3月6日
○癸卯,太白见巳地。
闰3月7日
○甲辰,鞫李师命、洪致祥,师命斩,籍其家产。致祥绝岛围篱安置。朴挺英及挺英所引郑久望,绝岛定配。挺英、致祥所引张希载,一问而放之。希载所引金万直,边远定配。初,鞫厅以挺英言,问师命。师命对曰:“张希载,东平君之说,曾不说及于挺英,而张希载一来见洪致祥,只二三见,又极言以讥察见拟之冤。”鞫厅又以挺英言,问致祥。致祥对曰:“挺英曾不相见,丁卯冬,始来传李师命之言。东平买鸩之说,闻于金锡衍,仍极口言与师命有隙之状。”鞫厅启,请并使面质。挺英以其对辞,质之师命,师命答曰:“此非余所知,挺英以郑久望为证。”又以其对辞及久望预知之状,质之致祥。致祥不以为无是事,而于讥察一事,独曰:“不然。”鞫厅遂问于久望,久望对曰:“师命尝使俺招挺英,且要劝挺英,往结希载,使希载得知国有可忧,而亦不肯明言。俺知其殊常,恐其祸及,遂不往师命家,而希载曾不与之相见矣。”鞫厅以挺英对辞犹不详,更问之,挺英对曰:“俺谓希载曰:‘致祥言国家兴亡在汝手,又谓汝与东平,共为阴凶之事。’”希载曰:“此言何从而出耶?”盖师命、致祥,只发其端,且戒以毋轻发说,故一听其指挥,而言于希载,一日与希载往致祥家,希载愿明言其言之所由出,致祥所答,又如俺所传言。希载曰:“吾欲黜吾妾。”致祥曰:“众皆疑之,汝虽黜妾,谁肯释然?汝何不通于大内,得密旨而讥察耶?庚申亦禀上旨而为讥察,今不禀则不可为也。”希载辞曰:“吾何敢为此?”出语曰:“洪虽强之,余不可为此也。及师命之败,俺与希载,更不往致祥家,俺尝与郑久望,同见师命,师命曰:‘东平曾以宣庙御笔上献而刊之,然实非御笔,此罪可死。前年夏,郑久望示师命书,谚文也。其略曰:‘只恃洪主簿,必活我。’其后见致祥,致祥亦知有师命书意矣。”鞫厅拿希载问之,对以金万直,要往见师命,故果为往见。而又与朴挺英,往见致祥,则要使密告,得讥察密旨,而辞以不敢为。致祥又言,东平买鸩药而来之说,与挺英招辞无异。鞫厅请放希载,上从之。仍命师命、致祥,严刑得情。时,鞫厅以朴挺英对辞,鞫问师命,而不举前日狱案,并问之。政院启言,参鞫承旨不能致详,只以挺英言为问,甚不可,请以前案并问之。上曰,可。鞫厅遂以前案及朴挺英所言,刑讯师命,杖未准数,师命对曰:“赵师锡诬谤,初出于致祥,而俺与师锡素有嫌,乐闻其言,传于金万吉、金万重矣。金锡胄言宦官申潭则粗率不可使,故因朴斌、南斗北,交通金铉,岁时存问,而令箭及行阵事,心虽无他,违法之罪,亦所甘心。湖营投书事,若以传示于他人为罪,则固所不辞。相家投书事,曾不往见赵师锡,而久后,师锡言于俺曰:‘投书一事,人皆致疑于公云。’洪致祥久不相见,其妻小祥,一往见之。致祥言:‘东平事可虑’,答曰:‘何不从容密赞,俾无此患?’致祥曰:‘吾亦有此意,而交结后宫之家,令东平不得相亲,是一助也。’丁卯冬,招挺英使见致祥,其后久望、挺英,果来言希载交密行事,而东平御笔事,亦果传说于挺英矣。致祥相见之日,问曰:‘近日讥察东平之说盛行,果有之否?’答曰:‘讥察非受密旨,不得为之。若有上命,则自当奉行矣。’致祥曰:‘君言诚然。’其后久望来言:‘欲令希载图得讥察密旨。’过十日,挺英等又来言曰:‘希载不肯听。’俺曰:‘此后更与之相亲,毋轻绝可也。’果使金万直招见张希载,俺若见东平骄恣之迹,而身为重臣,直陈于上,则不过为南九万、吕圣齐,而昏迷无状,欲以曲迳,图得密旨,以售其伺察之计,自陷罔测,万死无惜。”遂以此结案,用诬告之律而斩之。师命故相敬舆之孙也。少游场屋,以能诗名,且有治办才,以功臣进,至主本兵。及张氏宠幸,希载与杭,缔结闵黯、宗道、李义征诸贼,而党人有复进之势。时,上方怒诸主家,而师命与致祥合,阴欲败希载之谋,上由是深恶之,遂及于诛,欲讥察希载,而以诬告死,非其律也。上教曰:“师命乐闻致祥之言,传于金万吉、金万重,则万重推诿于李兴朝而终不肯告。抵死欺罔,严刑钩问。”将杖,万重乃曰:“顷日严问之下,只以兴朝言为对者,盖为所闻之详,而师命所传,既后于兴朝,且不明白,故不敢指陈而今始告之耳。”鞫厅议曰:“金万重既已自服,请使禁府勘罪。”上可之。鞫厅以挺英等所言,讯问致祥一次。致祥不肯服,及再讯,乃曰:“与师命本不相能。金万年常常来见,调剂两间。丁卯冬,与师命相见,而得闻东平骄滥之说,其后大播于搢绅间,具镒、尹階等,出入东平家,赵师锡亦与相亲〈谓与东平相亲。〉之,言及燕行买鸩之说,亦久望所传,既知其出于师命家,故果欲交结希载,夤缘曲迳,图得密旨,使师命讥察者,诚如希载、师命之对辞矣。”鞫厅请以律处之。上判批曰:“致祥飞言造谤,惑乱听闻,此东朝之所骇叹,寡昧之所痛恨,而每于中夜,未尝不仰屋太息曰:‘至亲化为敌。’世事诚可哀痛,及至今日,致祥之罪,彰露无馀,仍念顷日台臣胪列金寿恒罪状中,戚连宫掖,伺上动静一句语,最是明白之论也。盖东平及希载等,本不效彼辈阿好贵家,伺上动静之态,故致祥辈,以此含嫌,嫉如仇雠。既曰:‘夤缘拜相。’又曰:‘谋为不轨。’又曰:‘希载同入东平之党,百般构诬,必欲戕杀而后已。’且前冬国有大庆,而至亲之间,曾无欣喜之色,反示不满之意,如时烈无将之疏,特其次第事耳。致祥既自承款,万戮犹轻,而第既下贷死之教,今遽失信,有所不忍,特减死安置,严加栫棘,未知何如?其议之。”鞫厅言:“致祥以主家子弟,缔结勋贵,飞语造谤,既诬上躬。又诬东朝,诱胁恐动,图受密旨,欲陷人于恶逆之科,特其小事耳。负此罪名,得逭刑章,法理之所必无,而圣上以贵主,年衰寡居,独有一子,不忍加诛,初命贷死,今许平议,孰不仰亲亲之义?但罪极重、法至严,在群下,惟当执法而已。请以律处之。”上判曰:“既命贷死,不忍失信,其用前下判批施行。”上命引见鞫厅诸臣,诸臣共言其不可不诛。闵黯曰:“缔结宫人,参预朝论,此亦可死也。今若屈法伸恩,难以惩后。”权大运曰:“闵黯之言,出于远虑,最宜惕念。”上曰:“致祥自是别样人也。元子初生,远近亲戚皆称贺,而致祥反有不满之色,其心所在,有不可知也。”黯曰:“殿下三十,始生元子,远近臣民,莫不欢欣,而致祥以戚属,急于附党,徒怀戕杀之计,少无为国之诚,不杀致祥,则此革阴凶之节,难以防遏矣。”大运曰:“元子诞生之初,无喜色,此非逆而何?”上曰:“致祥罪合万死,固无所惜。贷死者,私恩也。卿等之言,公法也。但初欲贷死,故不忍诛之矣。”大司谏李玄纪、掌令成瑨,俱发启请以律处之。上不从,且曰:“予不忍诛致祥,而两司按法之论,则是矣。挺英、久望、万直则以其与师命相亲,并命定配。”
○上曰:“金万重曾以老母为誓,终不实告。今当严问,犹且牢讳,及师命伏法,始自服,为人臣子,岂容如是?”黯曰:“万重不惜老母,而独惜师命、致祥,其心所在,诚不可测。”上曰:“万重罪状,万死无惜,而岂无参酌之道乎?绝岛围篱安置。”黯曰:“金镇华情状虽可恶,子为父隐,宜在宽恕。”上曰:“其放之。”睦来善曰:“臣于丙子乱,随父入南汉城,见军中无粮,采木根并大豆,煮之为粥,百官无廪米,只得赐稻,诚可于悒,今闻南汉军储,仅三万斛,蓄积如此,将何以为保障之资乎?宜使留守李沆,整文书,或征或蠲,俾有区画。”上曰:“当引见李沆而申戒之也。”玄纪又论:“吉州牧使李世茂,曾当金焕被罪也,自外职投疏左袒,乃曰:‘既赦更鞫,何以服国人之心?’今焕已伏法,不可置世茂于朝籍,请削去仕版。”上从之。
○先是,东莱人卖人参于馆倭,事觉,莱府杀其人如法,而倭不肯杀其买者,莱府屡诘其违互杀之约。倭亦不听,且曰:‘吾何惜一人之死?是岛主所指使,故不得诛之耳。“府使李德成举以闻,备局请使译官,谕馆倭,以当用癸卯前例,问于岛主,则彼必惊动改图也。德成使译官,谕馆倭,馆倭曰:”人参非我国之产,故人皆求之,且岛主进贡江户,而拘于禁制,不得买卖,故今此指使,盖不获已,苟非然者,岂敢违互杀之约乎?自朝廷将遣译官,则俺当通告于岛中耳。“德成状言:
馆倭自犯而诿之于岛主,固不难也。而岛主之果有指使,亦非异事,宜于书契中,审定其辞,或曰:‘岛主必无此事,而馆倭有所推诿。’或曰:‘信如馆倭言,则岛主身自犯禁,极不可云尔。’则在于事情,庶或无失,且久停开市,以责失约,在法固宜,而商贾不通,呼冤既多,亦非所以全邻好也。”备局请从德成言,且许开市。
闰3月8日
○乙巳,大司谏李玄纪、正言李元龄:“论金万直受师命之指,掌讥察之事,而及师命、致祥谋起诬狱,乃使人图受密旨,则万直之与知凶谋,判然无疑,此而不鞫,无以破奸宄之谋,释国人之疑,请严刑得情。前郡守韩范齐,以师命之族,出入其门,尝火烧尹鑴祖先之墓而耕之,此可见其无状。前司果金万年,以师命腹心,游说致祥,俾解宿憾,其间情节,极可疑。护军闵暹、李晩辉、前兵使李惠畴、会宁府使金汝钦、前万户金松龄,俱以师命私人,便同手足,凡其密计,无不预闻,伺察之说,有耳皆闻。武人韩地锡、译官韩天锡,以益勋家臣,密赞凶计,出御营银货万馀两,迄今不偿,情节阴秘,请并边远定配。”上不从,只许金万年远配。
闰3月9日
○丙午,上下备忘记曰:
前都事金道渊,与师命情谊亲密,曾在乙丑年间,敢以移授训将于师命,以便讥察之意,肆然达于天听,其时训将,即申汝哲,而师命之贪权乐势,必欲更起讥察,戕害一番人之谋,予深恶之,故严斥痛绝,而师命既已输情伏法,则平日党恶之类,决不可削版而止,绝岛远窜。“
○以李征龟为掌令,李万元为持平,闵宗道为工曹判书,权瑎为大司宪,李沃为承旨,柳命坚为副提学,李蓍晩为执义,沈橃为持平,赵湜为正言。
○御昼讲。侍讲官李凤征曰:“师命诈死之说,传播道路,虽未知真的,而监刑之官,不愼奉行,乃有此言,不可不惩治。”承旨柳命贤曰:“行刑时,军官下吏,环拥左右,狱卒不得近,故人皆疑之。发军舁去,有若凡人之丧,尤极骇然。”上命都事,从重推考。狱官先罢后推。检讨官金邦杰曰:“新刊《心经释疑》,本出于李滉门人李德弘、李咸亨之手,而德弘识见固滞,其说多背师训,咸亨所记,未及订定,先师下世,李滉后孙家及书院,皆无是本,其一本,只藏德弘家,而其外孙金万烋,性行悖戾,见弃鄕曲,遂以此书,指为李滉所订定,而献于宋时烈,终至上彻天听,刊布中外,且以万烋年高积学,荐为斋郞,其欺圣明、诬先贤甚矣。如此舛讹文字,不可更经睿览。”柳命坚曰:“不但不入睿览,亦宜布告中外。”上曰:“予已知之,当留意焉。”
闰3月10日
○丁未,月入太微西垣内。
○以蔡成胤为检阅,李著晩陞拜承旨,李观征为右参赞,柳命贤为大司成,闵黯为礼曹判书,金澍为执义,郑朴为江华留守,特擢应教李凤征为承旨。
○都堂选弘文录,取李万元、李东标、申㶅、金澍、权圭、柳世鸣、李泰龟、李日翼、闵昌道、金梦阳、郑来祥、李麟征、李济民、朴万鼎、沈季良等十五人。
○大司谏李玄纪、正言李元龄论:“金道渊诡秘阴凶,播闻中外,夤缘宫掖,为师命游说,托以讥察,欲授将权,其心不可测度,请拿鞫严问,以正邦刑。”答曰:“予深恶道渊,更起戕杀之计,故严斥之,终不改大将,道渊遂不敢售其奸。今师命伏法,其亲密之人,不得不施屏裔之典,至于正刑,似涉太过。”宪府亦论之,并不从。
○御昼讲,特进官吴始复曰:“常平厅财谷,为李师命所散尽,李忠白、李震英,各贷累千金,宜囚其妻子而征之。”上可之。承旨柳命贤曰:“忠白及金瑀、金梦斗三人,皆市井无赖,而附师命为恶,人皆嫉怨,不可不罪。”上曰:“是尹世喜所谓师命腹心耶?”命贤曰:“然。”上命并严刑,配于绝岛。
闰3月11日
○戊申,宪府申李瞻汉、南羾仍囚正刑之启,上不从。始,瞻汉、羾之免死也。宪府诸官久争之,大司宪柳命天等,停其论,仍托以有非议,引嫌去职。至是,大司宪权瑎、掌令李征龟、持平沈橃、李万元更论之。
○金道渊飮毒而死,汉城府检其尸。时,上意必欲诛道渊而台谏又力请之。道渊外舅东平尉郑载仑,知其将不免,遂劝其自杀。
闰3月12日
○己酉,庆尚道盈德县民家失火,烧四百三十馀户,道臣驰状以闻。
○大司宪权瑎、大司谏李玄纪、执义金澍、司谏李寿征、持平沈橃、李万元、正言李元龄、赵湜,合启曰:“春秋之法,人臣无将,将则诛。宋时烈当己亥大丧,舍《礼经》亦名长子之文,而引四种之说,贬降君父,将心一也。因尹善道辨斥,敢引檀弓免、子游衰之说,夫檀弓免讥舍孙立子。子游衰,讥废嫡立庶,则以次嫡承统十年君临之圣主,为不当立之庶子,而谓将见讥于知礼之人耶?将心二也。元良诞降,亿兆胥悦,而敢引宋哲宗事,以定号谓太急,挠动国本,将心三也,以锡胄为心腹,以益勋为爫牙,网打善类,屠戮无辜,今益勋栲死,锡胄追削,而时烈尚假息,此舆情之所不快也。且以有浈之狱,上疏自明而有曰:‘臣不能办贯高之事。’夫高图不轨,事觉绝吭而死,以此比况,益不掩本情矣。宁陵之迁,与金寿兴书曰:‘上于庚子,亲自奉审而不为改封,及至今日,无自反之语,而专罪诸臣,此岂躬自厚薄责人之意耶?不可不以子家驹对昭公之说,密进规戒。’又曰:‘上以违豫,废展陵而逐岁为温泉行,议者不能无疑。’噫嘻,此何言也!人主有过,为臣子者,面谏疏规,固有之矣。何可捃摭君上所无之过,扬之于僚友,有若数罪者然哉?不道之罪,万戮犹轻,又于向日疏中,以许穆早建国本之言,谓之潜挑祸机,至于逆坚之谋而益肆,噫!殿下诞生之初,请建储位之论,何与于逆坚之谋,而乃为此无伦之说耶?有浈之侄与奴言,有浈欲乞粮于莱府,往投于郑锦,以为请兵来攻之计,遂到长鬐,留时烈栫棘中者,至于四十日之久,其子闻而携归,未几,投凶书。书中所谓嫡统失序者,实袭时烈之论,时烈之不与其谋,人孰信之?此皆人臣之极罪,天下之大恶也。请拿鞫严问,以正邦刑。又言洪致祥与师命,同情倡和,既诬上躬,又诬东朝,神人之所共愤,王法之所不贷,至如图得密旨,陷人恶逆,特其薄物细故耳。今师命伏法,而致祥独免刑章,大乖狱体,请以律处之。”不允。
○判义禁闵黯请对,黯与都承旨睦昌明,迭请更检李师命之尸,以明诈死与否。上曰:“国无纪纲,致有此事,不可不更检也。”汉城府遂发其瘗而视之,其言归虚。
○初,洪致祥供辞有曰:“戊辰二月,闻东平君买鸩之说于金锡衍。”时,锡衍方任水原府使,为讼辨上疏,到政院,政院却之曰:“郡县之官,不敢以私事上疏,是例也。”锡衍遂击铮以闻。上命政院召问。锡衍对曰:“戊辰春,洪致祥称以送淑明公主温泉之行而过访之,仍言近日,上待诸公主家,大异于前日,君家则何如?”臣曰:“时节赐与问安私觌,少无所异。”致祥曰:“东平君颇有纵恣之渐,吾欲结欢张希载,以为踈斥之计,而但吾言轻耳。御将于希载,示厚待之色,则可以取重也。”臣怪其言之阴秘,遂答之曰:“人无显著之迹,何可遽疑之乎?且御将之意,必与余相同,此言不必传之耳。”致祥䩄然起去。臣心窃骇之,即以此言,言于东平尉郑载仑、海昌尉吴泰周,则两人曰:“此人诚不可近也。”臣自此知致祥用心叵测。仍不往谢,而致祥亦不复至矣。今致祥以为:“东平君买药之说,臣闻于其时领相南九万座上人云。”而臣与九万,本不相知,况致祥既谓臣不知其人姓名,则夫与不知之人同座,而传道罔测之言,推之事理,其果近似乎?盖闻致祥自服之言曰:“郑久望以师命之言,言于渠云,其言既有所归,臣之被诬,自然昭著,而但王府既不质问,无以一辨于致祥未伏法之前,臣实为冤。”上命禁府禀处。禁府言:“致祥既以买鸩之说,谓闻于郑久望,而知其出于师命家云,则始所谓闻于金锡衍者,自归虚妄,今不必对辨。”上可之。
○初,时议以柳斗星妹兪相一妻斗任呈状,为诬其继母,设三省鞫问之。斗任多所自明。鞫厅议曰:“斗任既称崔再龄,受李翔指挥,书其状以呈,而重礼参听云,不可不一经凭核,以尽审克之道,请罢鞫厅而移于刑曹,详问再龄等诸人而禀处。”上可之。
闰3月13日
○庚戌,以金邦杰为掌令,严缉为全罗道观察使,李湜为应教,李允修为校理,李万元为副校理,权圭为修撰,李后沆为执义,郑善鸣为持平。
○引见大臣备局诸臣,权大运言:“金道渊自毙,故相臣金堉之祀,今无主者,宜自朝家念之。”上命该曹禀启。后用礼曹言,命金锡衍主其祀。大运又言:“察访李东标、参奉权斗寅,经学词章,为岭南之最。察访金文夏,为人端雅,且有文艺,三人俱可惜。”上命并叙六品。睦来善曰:“译官张炫,得淸人内阁秘藏文书,其功宜进秩,而崇禄之阶,无可更加者,故但止赐马,殊非激劝之义也。”大运曰:“赐马不足偿其功,大臣有功,许用其子孙矣。”来善曰:“炫之所募致者,非特此也,前日亦多有之。”大运曰:“今行用六百金,购文书,其费甚多。”上曰:“使其子孙,代加一资何如?”大运曰:“还所赐之马,而命吏曹收用其子孙可矣。”上曰:“问于炫而处之。”炫久为象译之首,以富闻于国中,虽使其人,果有可言,固士大夫之所羞道也。况潜购文书,以徼功赏,本不足崇奖,厩马之锡,亦云滥矣。而来善、大运盛称其劳,至欲以大臣恩例待之,噫嘻,此何言也!时,炫以张氏族父,与希载上下其谋,而上方以后庭之宠,必欲倾中壸而后已,此愚智所共知者,来善、大运苟有人心,则何忍为炫而言之,亦何忍举大臣例而证之乎?是不惟逢迎侧媚,为搢绅之深耻而已。实欲阴赞宫闱之变而促成之也。其心所在,灼然可知。脔呙之刑,亦不足偿塞,而终保首领,老死牖下,痛哉!闵黯曰:“李师命言,湖南倭书,是军官辛范所得也。师命虽死,宜逮问范。”上可之。及禁府问范,范不肯服曰:“壬戌九月,偕师命到湖营,其冬以罪见黜而归,何由知所谓匿名书乎?”刑讯三次,犹持前说。上始命议处,遂勘以徒配。大司谏李玄纪申前启。上询所论韩范齐等七人之罪于入侍诸臣,皆对以不知。闵黯曰:“申汝哲言,诸人皆冤。惟李惠畴,与师命最密。”上仍问汝哲,汝哲对曰:“果有是言。”上遂从惠畴远配之请。玄纪又论洪州牧使金灏吮舐之行,人皆唾鄙,曾守湖邑,贪恣特甚,擅出官谷,至有印籍,请罢职不叙。上不从。瑎、玄纪及副应教沈檀,共言宋时烈不可不按法。上曰:“诸臣论时烈,诚是也。元子既定号,而乃欲挠动国本,其一疏,亦足以死,然初既贷之,今不必按法也。”
○副应教沈檀、校理李玄祚、李允修、副修撰金邦杰上札曰:
宋时烈于孝宗大王见待之礼,冠绝古今,而乃敢潜怀异志,显加贬斥,当己亥议礼,或曰:‘体而不正。’或曰:‘不害为庶子。’终以檀弓免、子游衰比之,其意有注属,其言为张本,欲济其平生将心,故其徒之尊信者,习闻而乐道之,以为自孝庙至殿下,皆非正统,及有浈之变作,而其情尽露,噫其危矣!终又甘心自附于谋逆之贯高,迺今元子诞生,名号既定,举国臣民莫不欢忭,而投进一疏,诋其太急,必欲如宋朝册哲宗之为者。时烈之心,虽路人可知也。时烈出自凶孽,性且阴谲,必以盗大名、享大利为期,时宰无不干谒,养其声誉,其党以为道学名号,不可无代禅,而能跪能读,莫时烈若也。遂以为领袖,时烈藉其丛神,久假不归,偃然以儒贤自处,及其官益高、势益盛,吹嘘在于口吻,簸弄任其股掌,投门纳款,则虽帷薄重累,必置显途,一言咈意,则虽胶漆旧交,必挤深阱,求索无厌,贿赂辐凑,田园第宅,殆过十所,迁徙无常,徒党随集,害及邻里,鸡犬不宁,族属门生,稚𫘤微贱,莫不托属政官,冒列簪缨,噫!惟此数事,特时烈之薄物细故耳。惟其蓄毒酿凶,必欲举一番之人而尽刘之者,乃其本心。故庚申宥还,首与锡胄解仇结欢,又与益勋,连谋设机,显奖网打之术,重开诬告之门,凡有公议,稍论益勋之罪,则胁之以护逆,喝之以反狱,〈此用香洞问答语而诬之也。〉赵持谦、韩泰东等,愤恨而殁,岂不痛哉?愿亟允两司之请。“
答曰:”予岂以时烈为可恕而然哉?贷死既出宽典,何必按律而后为快乎?“
○江界府直洞堡军宋元,与内寺奴庚得,为猎兽,犯越胡地,事觉,枭示境上,观察使李之翼举以闻。
闰3月14日
○辛亥,四方昏蒙若下尘。
闰3月15日
○壬子,以闵黯为大提学。时,考列圣《实录》,有大臣举荐之例,遂命领议政权大运等,会诸臣圈点,以柳命天为左参赞。
○大司宪权瑎、掌令金邦杰、持平郑善鸣启曰:“师命私人,有四狎五密之目,而副司直金构居其一,且令箭之入阙中也。构直兵曹,实行其事,擅出守卫将官,师命既以此伏法,构不可独免,请削去仕版。”从之。
○大司谏李玄纪、正言李元龄、赵湜启曰:“三和府使姜必遇,伊川府使李彭寿,俱以师命私人,分授方略,主张伺察,有时候谒,直入寝房,不可不罪,并与韩范齐等六人而论之。又论前牧使朴致道,本以卑贱,父祖为鄕任,而早托益勋,藉其吹嘘,猥厕淸显,尹鑴赐死,首起追用逆律之论,寿恒辈因此奖诩,遍历两司,终入玉署,名器之羞,莫此为甚。初守莱府,黩货无厌,及牧洪州,椎剥狼藉,得志之时,尚以罪罢,可知其居官无状也。况家居武断,略无所惮,陷害异己,诳惑人心?请极边定配。”上不允。只从金灏罢职不叙之请。翌日,正言赵湜引避曰:“初欲论姜圣佐,问职名于长官,长官曰:‘是三和府使也。’及诣台,取见官案,则三和府使是姜必遇。非圣佐也。妄意长官,错认其名,遂以必遇名论之,退闻圣佐,本任舒川,必遇非其人也,请命递斥。”大司谏李玄纪、正言李元龄,亦引避而退,按论人以讥察之罪,可谓大矣。曾不致详,以圣佐而为必遇,以必遇而复为圣佐,时台阁之论,不问虚实,恣意构陷,类如此。
闰3月17日
○甲寅,谏院申前启于金铉之论,又言其移空阙砌石,用之于私第,罪尤可死。三和府使姜必遇,改以舒川郡守姜圣佐而论之。上报不允。只从韩范齐、姜圣佐、朴致道定配之请。
○御昼讲。同知经筵权大载言:“李玄逸深于《易》,宜必致之。”时,上方讲《周易》故也。上命下别谕,令道臣劝驾。
闰3月18日
○乙卯,以金鼎台为正言,金澍为司谏。
○御昼讲。
闰3月19日
○丙辰,以李聃命为大司谏,金声久为献纳,李东标为副修撰,姜铣为校理,许颎为正言。
○御昼讲。
闰3月20日
○丁巳,谷山等两邑下雪。
○掌令金邦杰、持平沈橃。郑善鸣、正言金鼎台,合司论曰:“金寿恒憸邪奸毒,外假粉饰,中藏机械,十载掌铨,擅弄威权,八年首揆,恣行胸臆,族类姻亲,盘据要津,则势焰之熏灼也。门生故吏,遍满一国,则党与之众盛也。数年见斥,积憾次骨,凭一妖逆,鍜链百端,罟网之中,得脱者无几,罗钳之下,冤死者相望,尹鑴,贤士也。而圣上初既酌处,罪止编配,则诬以大逆,必杀乃已。吴始寿,大臣也,而殿下仰体慈教,曲贷其死,则陈疏力争,竟至赐死,此外一品名宰,三朝宿将,忠贞莫白,惨被构杀,论其罪恶,万戮犹轻。且诸臣之被谪者,或谓之诳惑人心,或谓之缔结力士,危动上心,徙之恶地。其蒙恩放释者,又称以造成事端,还配中道,师命之阴凶,国人所共嫉,而力求兵柄,则不避友婿之嫌,荐拟西铨之长。李端夏之丧性,搢绅皆知,而时烈荐之则不有公议,扶陞百僚之首,杀戮之馀,一番人存者如线,而招呼不逞之徒,密授诇察之谋,祸网高张,诬狱连年,及其败露之后,欲售庇护之计,乃曰:‘益勋有罪,臣亦有罪。’又曰:‘儿房密启,臣不知其不可。’顷者设鞫之日,数三大臣,自初至终,与知诇察之语,迭出诸贼之口,数三大臣,其一寿恒,诬告根柢,彰露无馀,居具瞻之位,行穿窬之事,夤缘宫禁,潜伺君上之动静,交结主家,密作蜚语之阶梯,国有刑章,宁逭严诛?请按律处之。”上不从。
闰3月21日
○戊午,以金海一为承旨,李元龄为掌令。
○两司申合启。上命金寿恒加围篱。
○宪府论:“掌令李征龟,规避大论,累日引入,如此罢软之人,不可仍置台阁,请递差。”允之。
○判府事南九万上疏辞职曰:“臣名入于罪人爰辞,禁府虽辨其虚妄,而臣羞愧欲死。”上赐批曰:“顷日前席,予痛言出至亲,有所发说,而卿所对,既是意外,又欠和平,使致祥罪恶彰著,而偃息在家,殆周三年,诚有所慨叹,至于名入爰书,已知其虚妄,何必为嫌?”
○御昼讲。
闰3月22日
○己未,副提学柳命坚、副校理李玄祚上札言:
金寿恒之罪,与台启略同。
又曰:“大臣负犯,苟不至于难赦,待以不死,固是容物之德,而今寿恒有万可杀,无一可恕,若诿以大臣而不加刑章,则是林甫、卢杞,不必死于唐,佗胄、似道,不必死于宋也。况我朝安老、元衡,俱以大臣,终至赐死?寿恒之罪与安老、元衡,少无异同,台官曰可杀,卿大夫、国人皆曰可杀,而徒以大臣之故,强拂公议,不赐乾断,则岂不有乖于王者讨恶之典乎?”答曰:“予岂不知卿等之札?是公共之论,第大臣按律,似难容易,勿为烦论。”
闰3月23日
○庚申,以裵正徽为持平,沈橃为修撰。
○引见大臣、备局诸臣,睦来善曰:“国无纪纲,李珥、成浑黜享命下,而郡县尚不报其已黜,守令多解职以去,此辈安敢慢侮朝廷若是?监司亦任其所为,无所请罪,甚不可。”上命道臣从重推考,仍使核其守令,报该曹处之。吏曹判书沈梓曰:“顷年贡物裁减时,尚衣正、军器正、副正,并省减,以待贡物之复。今贡物已复,所省之官,亦当更置,典籍三员,亦以岁荒省之,乃者久废之人,多希甄录,此亦宜许更置。”上曰可。后尚衣院言:“今更置正,为不急,宜仍省之。”上从其请。司谏金澍、副校理李玄祚、持平郑善鸣,共言合司之论不可不从。上曰:“洪致祥则以亲亲之义,不忍加诛。宋时烈、金寿恒,以大臣之故,特减死,非以台谏所论为非也。”
闰3月24日
○辛酉,上从谏院之启,命金铉正刑,以台启为结案而诛之。
○承旨睦昌明、李沃、朴镇圭、金海一、李蓍晩、李凤征启言:“三司所执,实是一国公共之论,圣上亦许其正大,而一日二日,尚未允兪,圣教以大臣按律为难,而安老、仁弘,俱蒙显戮。今时烈、寿恒等贯盈之罪,实有浮于仁弘、安老也。”答曰:“已谕于前席,勿为烦论。”
闰3月25日
○壬戌,月晕回火星。
○以柳世鸣为副修撰。
闰3月26日
○癸亥,下备忘记曰:“凶贼致祥,诬上不道,穷凶极恶,为人臣者,所当腐心痛骨,齐声请讨之不暇,而丁卯九月,备局引见之时,予谓言根出于至亲,则入侍诸臣,一不信听,至于承旨朴泰逊,则敢曰,方外若闻此言,以殿下为何如?辞气忿忿,略无顾忌,今致祥被罪,泰逊不可不惩,极边远窜。”
闰3月27日
○甲子,遣承旨致祭于许穆,从李凤征之言也。
○司谏金澍、正言金鼎台启曰:“平安兵使苏斗山,阴凶鄙悖,附托权奸,累典州郡,肆为贪虐,依势武断,害及鄕邻,请罢职。永柔县令李秀俊,益勋假子,师命死友,自两贼伏法,不治官事,沈酗度日,请罢职。”不从。再启,并允之。
○大司宪权瑎、掌令李元龄、持平裵正徽、论:“利仁察访金楺,以师命狎客,游于致祥、道渊之家,奸谋秘计,无不赞成,诇察善类,缔结戚宦,请边远定配。圣庙黜享,事体重大,而绫州牧使林涣、扶安县监成硕荩,自执私见,废阁朝命,使两臣尚在𬯀配之列,请并罢职。”只从林涣等事,金楺则是后只命削版。
○护军赵嗣基上疏曰:
初台官论臣曰:‘投疏护朴瀗,诬谤东朝。’及宋时烈撰进明圣王后《志文》,亦列臣名,著为极罪,呜呼!诬告戕人即时烈及其党之能事也。志文曰:‘显庙礼陟,桢、柟兄弟,属最近,出入禁密,窥觊非望。’事盖有难言者。又曰:‘挟外势诪张虚喝,诬及先朝,后闻而痛衋。’夫桢、柟出入,非外人所知,而其曰诸舅兄弟宾客,为之羽翼,窥觊非望者。’岂有此理?且其时君臣,方皆赞扬,先朝厘正时烈之误礼,有何诬及先朝之事?而时烈之言如此者,时烈已于其时,首以此等言,使其党诬告于太后,太后虽有任、姒之圣,岂无曾母之疑而不尽伤心乎?又曰:‘忠翼公骇且忧。’上疏言之:‘鑴、穆等急求对,意欲论以反坐,忠翼公待命于金吾,事机迫矣。’后怔悸罔措,呜呼!忠翼公于显庙末年,盖尝上疏论时烈之自用,而此时又上此疏者,岂不被时烈党之所诳诱?而求对之臣,盖欲论难其所以也。岂有反坐于太后严亲,主上外祖之理乎?时烈之党,又从而恐动之,使之待命诬告于太后曰:‘欲以反坐。’太后岂不怔悸罔措乎?志文又曰:‘遂与上夜御宣政殿西庑,上东向坐,后闭牖处阁内,召大臣举声哀哭。’时烈之党,敢以诬告罔极之言,惊动太后,至于哀哭,小人之交乱国家,一至此哉?想像当日节次气象,则与乙巳年李芑等诬告之日,文定王后出御忠顺堂而上东向坐,恰相似,若非圣上奉以周旋,太后圣心觉悟,则伊日诸臣,已与桢同时被戮矣。噫!志文未出之前,宫闱事秘,谁敢明知?而志文既出,则虽欲自掩其诬告之迹,尚可得乎?臣在政院,伏见慈圣下药房之批,肝摧胆裂,无地自容,以为今日朝臣,有怫于慈圣之心,至于如此,宜各自引罪,若将陨绝,圣明体群臣而仰明其不然,冀以觉悟慈圣之心,无有疑阻,然后可以立朝事君。不然,奉身而退可也。
台官论洪宇远曰:“卿相半为桢等羽翼,慈圣亲自临谕,亟施流放之典,实为宗社万不得已之举。殿下追思当日,宁有一毫近似者乎?自乙卯初年,诬告之计,虽不售于殿下,已自眩惑于宫闱矣。自古以逆加于异己之人者,必以王室至亲为借口之资,其时诬告之党,以桢、柟为奇货,始于乙卯,成于庚申,锡胄、益勋等,尽杀一番人之计,已尽呈露,则臣以为杖烙惨毒,血肉灼烂之馀,虽有一二诬服之人,一并伸雪,如宣庙初年。伸雪乙巳诬服冤死之人,则庶可以雪神人之愤也。惟我圣上临御十五六年,方始有一子,上天既以世子诞生,下民亦以世子期望,而独时烈之党,非其所望,心不乐闻。时烈驰到山陵,戒约其党,图议何事,而咫尺京阙,不见君父而去耶?自古帝王,莫不以豫建储嗣为先,况今日元子,乃吾君之爱子,其可沮挠之乎?嫡后于王子,虽非己出,无非子也。何可以未生之嫡子为托,而欲诎其已生之元子也?若引马皇后养章帝,刘皇后养仁宗,为证可也。而妄以宋哲宗为谕,不亦悖乎?外间相传曰:‘元子定号,内殿必悦之而无忤乎?’臣曰:‘宫闱和平,无小畜九三反目之嫌,有《家人》九五王假之吉,则储位空虚之日,得此元子之庆,内殿岂不视同己子乎。’设使常情,始虽相嫌,主上先自平心,不加威怒,则岂有不相感化之理乎?”答曰:“缕缕疏陈,出于有怀必达,予用嘉尚,一并伸雪,事系重大,似难轻议。”
闰3月28日
○乙丑,礼曹判书闵黯、吏曹判书沈梓、左参赞李观征、兵曹判书尹深、工曹判书闵宗道、户曹判书权大载、刑曹判书李宇鼎、右参赞柳命天、判尹吴始复、右尹尹以济、吏曹参判兪夏益、刑曹参判朴相馨、工曹参判申厚载、户曹参判权愈、江华留守郑朴、兵曹参议李瑞雨、大司成柳命贤、工曹参议朴廷薛、副护军睦林儒、礼曹参议兪夏谦、户曹参议李义征、兵曹参知李玄纪上疏,请杀金寿恒、宋时烈。上答:“以三司之论、公卿之请至此,寿恒贯盈之罪,揆以王法,决不可容贷,特为参酌赐死。宋时烈之负犯,亦非不知,而既已严加栫棘,俾绝奸萌,何必按律乎?国朝故事,虽有大议论,未尝闻所谓卿宰疏者。而黯等急于戕贤,乃创为之,且李聃命以元祯之子,称以雪父仇,怂恿群小,以至于此”,人皆丧气,或谓金德远曰:“金寿恒不当死。”德远曰:“奈吾德而何?”德而,吴始寿之字。盖谓以始寿之死,当有报复也。申翼相素与寿恒不相合,然愍其冤,移书德远,责其以朋党报复,不能全顾命大臣。德远得书怃然。时,寿恒在珍岛谪中,闻赐死之命,作诗寄意,遗戒诸子,从容就尽,辞气如平日,人信其有守。其绝笔曰:
三朝忝窃竟何裨,一死从来分所宜。惟有爱君心似血,九原应遣鬼神知。
闻者悲之。寿恒出于先正之门,早袭遗训,制行方严,端雅简洁,内外完粹,甫弱冠,即擢魁科,年逾四十,已登台鼎,文学言论,为搢绅领袖,风标秀美,步趋安重,每朝会,气象俨然,廷中属目,受显庙顾命,以辅嗣王,当积党用事,愠憾交起,自度不能有为求去甚力,而上犹不许,仍抗疏言镌、宇远,语逼慈圣之罪,遂窜于南,庚申改纪,以上相,任国政,丁卯始释位。盖希载、杭,已有宫掖之势故也。至是,中宫将废处私第,则又被积馀党之所构诬,及于惨祸,考进退始终之大致,可以观世道之升降,亦可以知其为一代名臣也。寿恒前后秉政十馀年,虽其才猷谋画,或有所未逮,而要之立意正大,徇国贞忠心,事如靑天白日,无一毫隐曲者,历数近世名公,殆无如寿恒比云。论者谓:“寿恒立朝,有三大节,逆折章、蔡之谋,以扶树彝伦,一也。当少辈肆为异论,以悦凶党,独守正无贰,蹈祸而不悔,二也。痛斥尹拯背师之罪,使士趋不迷,斯文有赖,三也,大者如此,其细可略也,宋时烈志其葬曰:‘公受教于老先生,〈指金尚宪。〉以为机关笼络心术之不正,调停彼此事为之深害。’盖朱子尝曰:‘宋元宪笼络之事,吾所不能,建中之调停致乱之道,公之家法渊源。’本来如此,常以司马公,天若祚宋,必无此事为心,而以范忠宣阴为他日自全之计为戒。此其所以动与时议相背,而特被奸党所仇嫉者也。呜呼!刘、梁之死,天下悲之,吕、蔡之祸,至今冤讼,然知当时用事者,何如人?则诸公之死,荣也,非辱也。况今宣母被诬,圣姒废辱,两贤见黜于圣庑,公以此时死之,顾不亦荣乎?朱子临篑,授诸生真诀曰:‘天地之生万物,圣人之应万事,直而已矣。’翌日又曰:‘道理只是如此,但当坚固刻苦。’此岂非孔、孟人生直,以直养之正法耶?公之一生言行,无所屈曲回互者,其有得于此耶?其有得于此欤?此时烈绝笔也。时烈,最重寿恒,推为士林宗主,故乃于临命之际,为之表章如此。寿恒卒时,年六十一,后复官赐祭,谥文忠。”
闰3月29日
○丙寅,命设行三日课制,赐郑海尚及第,大提学闵黯主试,出汉朝乐人进四重歌表题,其意专出于摇撼坤位,欲以此微讽于上而促其事也,可谓凶慝之甚矣。
夏四月
4月1日
○朔丁卯,御昼讲。
4月2日
○戊辰,流星出牛星下。
○掌令李元龄、持平裵正徽论:“判决事赵嗣基自明之疏,以曩日事,费辞张皇,既甚谬戾。论及乙卯,语意益悖,自不觉其为逼先后之归,噫!于敌以下,所不当加,而加之于不敢加之地,何其无严之甚也?其他引喩之失,固不可弹举,至于宫闱间事,尤非外臣所闻知,其何敢以无忤反目?始虽相嫌,岂不感化等说,反复设辨,有若真有传言者然哉?此而置之,将无以杜妄言而镇浮议,决不可诿以老昏而有所容贷,请远窜。”不从。
4月3日
○己巳,引见大臣、备局诸臣,左议政睦来善曰:“近日台章,有假子之说,殆同闾巷间相哄者然。为此言者,宜递差。”上可之。领议政权大运曰:“江华凶书之狱,臣亦参鞫。李𦸲之复官,臣决知其不可,有浈妾既言:‘李水使,与有浈时时往来。’且有留待给粮之事,则交通之迹,有不可揜。”上命收李𦸲所复官爵。掌令李元龄申前启,至赵嗣基事。上问大臣。大运曰:“台谏之言是矣。”来善曰:“嗣基欲自明而语无伦,至逼宫闱,虽非本情,恶得无罪?”右议政金德远曰:“嗣基固妄,老年远窜,又丧其子,精神耗荒,致有此事。然既不可容贷,则惟在上酌处。”上曰:“原其本情,秪以老昏故耳,削夺官爵、门外黜送。”
4月4日
○庚午,御昼讲。
4月5日
○辛未,以闵震炯为检阅,成俊、金一夔为正言,李征龟为北靑判官,以不参宋时烈按律之论,故黜之。李后定为司谏,闵宗道为大司宪。〈史臣曰:“宗道宗党极盛,贪纵不谨,新陞入座,权倾执政,大小论议,皆出其家。”〉 ○御昼讲,同知事柳命天曰:“臣曾在玉堂,议故相臣卢守愼谥,而定以文懿,文之训曰:‘勤学好问。’及见其文集中《夙兴夜寐箴注解》,大为先正臣李滉所赏许,是宜得道德博闻之训也,请更使玉堂禀议。”玉堂议,与命天同。上从之。
4月7日
○癸酉,流星出房星上。
4月9日
○乙亥,以闵黯为兵曹判书,闵宗道为礼曹判书,柳命坚为都承旨,金邦杰为司谏,李万元为献纳,赵湜为正言,睦昌明为大司宪,李玄逸为掌令。〈史臣曰:“玄逸不知学术如何,而以前持平陞掌令,未几屡迁至卿列,人皆讥笑。”〉谨按玄逸,曾在韦布,丧所后亲,而自毁其服,归于本生亲,为鄕里所不容,遂托学问之名,为一时充隐,故虽以史臣之阿好,亦有此论。
○全罗道生员金裕庆等上疏曰:
臣等尝读《宋史》。至章、蔡等逞憾于宣仁太后,未尝不掩卷涕泣也。即伏见赵嗣基疏本,首尾数百言,无非诋毁明圣王后,而造意阴凶,遣辞绝悖,岂料圣明之世,复有章、蔡等之所为哉?其疏有曰:‘太后遂与上,夜御宣政殿西庑,上东向坐,后闭牖处阁内,召大臣举声哀哭,想像当日之节次气象,与乙巳李芑等诬告之日,文定王后出御忠顺堂,而上东向坐,恰相似。’噫嘻痛哉!昔宋仁宗戒群臣:‘勿言明、肃时事!’虽有可言,固不当明言显斥,以归过于先后,则文定王后圣德,既非今日臣子所可追议者,况圣母当日出御宣政,诚出于宗社之至计,则方诸忠顺之事,万万不相侔,渠何敢比拟评隲,上诬任、姒之圣德,中欺尧、舜之圣聪,下惑臣民之观听哉?一则曰:‘今日朝臣,有拂于慈圣之心,而至于如此,宜各自引为罪,若将陨绝。’又曰:‘圣明体群臣而仰明其不然,冀以觉悟慈圣之心,无有疑阻,然后可以立朝事君,不然,奉身而退可也。’此皆怨毒积于中,而言辞发于外,以致怼于慈圣者也。其疏又曰:‘慈圣亲自临谕,亟施流放之典者,宁有一毫近似于为宗社万不得已之计乎?’又曰:‘诬告之计,虽不售于殿下,而已自眩惑于宫闱,此欲以不韪之题目,仰加于慈圣,以快宿愤而释私憾也。’臣等窃计嗣基,图头方足,与常人同,戴天履地,亦与常人同,非有禽声兽刑,则嗣基亦人耳。渠何敢肆为恶言于殿下之前哉?其他潜指暗摘,阳颂阴诋,有不可摸捉者,有不忍正视者,臣恐自此而后,踵嗣基而起者,又不止于嗣基之所言也。噫!惟皇降衷,所赋即同,善善恶恶,人孰不知?为殿下臣子者,固当沬血飮泣,合辞请讨,使凶孽之徒,不容偃息于覆载之间,而乃者台章,辞意寂寥,过为容覆,归之于老昏妄言,而其黾勉护惜之态,溢于辞表,其为嗣基则可谓至矣。其于善善恶恶之理,何如也?其于推圣上之达孝而尊奉圣母之义何如也?殿下若不以嗣基之罪上告太庙,下示中外,即赐诛绝,以正王法,则臣等窃恐。国事无税驾之所,而我东礼义之邦,将不免为夷狄禽兽之域矣。“
答曰:”赵嗣基之疏,极其怪妄,已施谴罚,尔等之胪列罪状,决非嗣基本情,是岂朝家原情定罪之道?侵斥台谏,予未可晓也。“
4月11日
○丁丑,以南垕为正言,李玄祚为吏曹佐郞,权圭为副校理。
○御昼讲。
4月12日
○戊寅,下木川县监李延普等于狱,自李珥、成浑黜文庙之享,郡县守长,素尊慕两臣者,皆自引而去,延普及淸安县监李德老。延丰县监李厚芳,皆言有病,不复赴官。观察使姜世龟驰状,请罢职。上遂命拿问淸风府使吴道一,故相臣允谦之孙也。允谦学于浑,遂有名,然道一亲见浑辍俎豆于校中,亦不肯解印,士论鄙之。
4月13日
○己卯,以金声久为执义,沈季良为修撰。
○引见大臣、备局诸臣,右议政金德远曰:“南九万谓与朴泰逊同罪,待命于门外,此宜有处分。”上曰:“丁卯九月十三日引见时,予教以诬上不道之言,不难查辨,而九万曾不惊动,反自周遮,惟恐言根或露,其时已示未安之意,向日筵中,亦及此事,而台阁公论尚寂然,殊未可晓也。不宜以大臣故恕之,削夺官爵、门外黜送。”初,筵臣柳命天,请褒赠张应一,上命议于大臣。领议政权大运,以命天言为可。德远曰:“应一,先正臣显光之子,而有淸名直声,以迁陵时一疏,见忤于一番人矣。阶从二品而职止于行副提学,宜变品追赠。”上从之。先是,全罗道儒生罗斗夏上疏,请重建郑介淸祠宇。上命该曹议之。德远曰:“介淸起自寒微,蔚为大儒,人品超诣,学术纯正,若见其愚得录则可知也。己丑之狱,著文一篇,为郑澈所构而死,湖中士人,皆冤之而诵其学不衰,俎豆之所,既设旋毁,公议益愤郁,宜不待该曹覆奏而特许之。”李蓍晩言:“所著之文,是节义论,而媢嫉之人,加一排字以罪之矣。”上许复其祠,仍命玉堂,写进《愚得录》。德远曰:“黄俊良,与先正臣李滉同时,滉著祭文、行状。奖诩甚至,不下于奇大升,曾已从享于丰基郁阳书院矣。顷年李选,以卢守愼文集中语陈疏,至收议于大臣,儒臣朴世采,以李滉言为重,而大臣论议不一,竟黜其享。滉之为俊良伸辨许与,不啻明白,则不可以偏私之见,遽黜之,请许复享。”上从之。上命定孝思殿内侍练后服色。初,甲寅国丧则用浅淡服、乌帽、黑带。甲子则用白衣、白帽、布裹带。上问何者为得?大运等请令该曹禀处,该曹议定白衣之制。盖《五礼仪》,内丧练后,掖庭诸属,服白衣、乌帽、黑带,而此时大殿内侍以下,练后仍服白衣,则孝思殿内侍,不可异同故也。大运言:“洪致祥终不可不诛。”诸臣迭请之甚力。上曰:“初既约以不诛,今不可失信。”时,崇善君澂所受田,未准格式。上命赐银代之。户曹判书权大载言:“赐银至二千三百馀两,恐伤经用。”德远、大运亦曰:“苟推是法也,则户曹何以继之?”上曰:“既有命矣,不可止,今后其勿许之。”
4月18日
○甲申,大司宪睦昌明,掌令李元龄,发南九万中道付处之启曰:“诬谤君父,千古所无之变也。苟得造言之贼,宜正王法,而九万掩护周遮,不思究得之道,反以触激致疑为言,外假以恩掩义之论,内售曲庇主家之计,不可不惩其罪。又论宫女加乙宪,交结主家,表里和应,敢以不忍发口之言,加之于东朝,请亟正邦刑。”正言赵湜亦同发九万之启。上允九万之启。
○御昼讲,同知事权大载请褒赠凤山人故参奉张可顺。且令玉堂,写进其所著人事寻緖目一册。上从之。
○初,刑曹以柳斗星烝狱覆奏,谓李翔诱胁诸人,证成此狱,请移禁府处之。禁府逮翔而问之曰:“兪夏雄削玄光后〈斗星继母之叔父。〉等之名于校籍,而托以长老之言,是指翔也。”柳斗寅呈状营门曰:“兪世龟〈斗星妹夫。相一之父。〉传翔言曰:‘凡事吾既周旋,惟待吾指挥。’盖玄女,是柳荣遇之曾孙妇,而翔是荣遇之外孙,故欲杀斗星,取其奉祀田庄臧获而为此也。此狱之起,道臣推官,一未究核,而诬罔朝家,径先上疏,且移书于道臣,推官以嘱之。又禁斗星家之卖田庄,潜遣人审录之,斗星之妹斗任之供辞曰:‘异姓族祖李大宪,送女仆招吾留二日,仍令崔再龄,用谚文书一状,以与之曰:“汝舅汝夫,将就死地,〈舅是世龟,夫是相一,立证此狱而,见囚故也。〉汝须持此,诉于巡使,及其状见黜,又以真书书状与之,而吾不肯从,吾之脱衰服呈谚状,亦李大宪所使也。”其时柳世晖,〈斗星孽族。〉妻重礼同往矣。重礼供辞亦如此,其间情节,今宜尽告,翔对略曰:‘兪夏雄既曰:“初闻于兪相一,后闻于俺。”则言根不始于俺矣。斗寅呈状,诬罔构捏,全无伦理,夫斗星,即俺所后外祖之养玄孙也。斗星虽罪死,其兄弟五人,宗族可以立后者。又十数人,则岂可使外裔主祀,虽果归于外裔,外裔不止一二。又何可舍其亲生而取养外孙为重乎?俺本非病风丧性之人,此狱之成不成,何关于俺,而必欲周旋乎?其时有谖狱之说,故俺窃附于请讨之义,略陈于辞疏之末,此固出于人心之所同愤,而移书于道臣推官者,亦不过言陈疏之意,且此狱之起,在去年二月,而俺上疏,在五月。狱事已尽就緖,推官请刑斗星,则其所谓一未究核,其果成说乎?俺若禁斗星家卖田,则必有欲买与将卖者,未知是何人也?审录之时,亦遣何人?此宜问于斗寅而辨之也。斗任之舅与夫,受刑将毙,斗任持状欲解之,及其竟也,将绳以诉母之律,则斗任自知无生理,以俺因此狱惨被诟辱。故遂托俺之指嗾,要免其死,供辞自如此。谚文呈状,在于上年九月二十四日。道臣使之翻译以来者,又在是日。全义去公州八十里,何以知谚文之见退,复以真书书与之乎?始天安之狱,〈此狱初起于天安,后自巡营按治之。〉柳兴雨者,言斗任不服丧,此固二月以前之事也。谓九月呈状时方为变服者,尤为诬也。俺于斗任,本无招见接话之事,又何尝指挥重礼乎?”禁府以翔与斗任言互异,使面质,各持前说,不肯屈。禁府议曰:“翔既使他人,阴诱斗任,今辄曰:‘吾何以知之?’〈盖面质时所言。〉且先送谚状,后送真书,自是次第事,不必待见黜而始为之也。其所谓狱事就緖,本出于翔之教诱,翔既嘱于道臣推官,而犹恐其不如意,至于陈疏,请加刑讯。”上许之。禁府言:“翔年过七十,律文年七十者,流以下赎,其犯死者不论,今必先议翔之死不死,然后可用刑讯,请问于大臣。”权大运、睦来善皆言其不可贷死。金德远以为:“加刑于翔,是比律。〈无当律,而用他律旁照曰比律。〉论死也。不可遽断,请待决斗任之狱而处之。”上可德远之言。
4月20日
○丙戌,以成瓘为正言。
4月21日
○丁亥,大司宪睦昌明、应教李湜、持平郑善鸣、裵正徽、献纳李万元、校理姜铣、李允修、副校理权圭、正言成瓘、赵湜、修撰沈季良、沈橃请对:“论宋时烈之罪,请拿鞫严问,亟正邦刑。”上曰:“不但时烈事为然,宫闱之间,亦有变怪,当待台论,毕陈后言之。”昌明等又请洪致祥按律处之。万元曰:“致祥诬上不道,时烈专擅威福,此而不诛,朝廷之法,将安用耶?”昌明曰:“时烈,孝庙之罪人也。致祥,东朝之罪人也,决不可贷。”诸臣次第力请。李湜曰:“殿下于己未年间,从台论罪时烈,则人心世道,必不至如今日之陷溺矣。”正徽曰:“汉有公主子豫赎其死,而其君犹以屈法为难,终不饶之。夫以骄横之罪犹如此,况致祥诬及东朝,谋害士类者乎?”万元曰:“先王幸温泉,盖不获已,而时烈至以逐岁幸温泉,一不谒陵等说,载之私书,有若数罪者然,此岂臣子所忍为者哉?”承旨李蓍晩曰:“殿下以高年贵主为念,不即诛致祥,而但致祥以自上遇主家有厚薄,言于金锡衍,此其罪难赦也。”瓘曰:“若贷时烈、致祥,则先王先后在天之灵,不可慰悦,而殿下亦难免天下后世之讥议矣。”季良曰:“殿下初许致祥以不死,使之直告而犹讳之,及与师命对辨,始乃言窃而色沮,悉陈其实,是致祥自绝于殿下,非殿下失信也。”上曰:“世降俗末,人心渐恶,然岂有如予所遭乎?卿等既有拔本塞源之意,予亦有所欲言者。宫闱之间,〈指中宫也。〉无《关雎》之风,有妒忌之习。丙寅年间,自禧嫔初为淑媛之后,党于贵人,愤恚妒嫉之状,不可胜言。一日谓予曰:‘梦见先王先后,指我言曰,内殿与贵人,福禄厚子孙多。’当如宣庙时,而淑媛非但无子,且无福,若久在掖庭,则党于庚申失志人,不利于国,妇人妒忌,古或有之,岂有假托先王先后之言,次为恐动之计,至此之甚耶?盖妒忌之心未得售,则为此不可思度之说,虽三尺童子,岂信之乎?奸巧回邪,如见肺肝,如此之人,古今所无也。且果谓淑媛无子,则元子何得诞生乎?其矫诬之态,于此尤验。”蓍晩曰:“殿下视臣等如子,臣等之事殿下如父,以闾家言之,父母不和则子能安心乎?宫闱之间,设有未安之事,惟当徐徐镇定,何必宣露如是耶?”上曰:“元子既生,滋益不悦曰:‘实是意外,日者早定国本。’意有在耳。”昌明曰:“臣等仰内殿如母,闻此下教,岂能安于心乎?若宫人辈有如此之言,则何不自内处分而言之于外臣耶?”蓍晩曰:“古人云:‘不痴不聋,无以作家长。’凡人尚如此,况君上乎?张公艺以一个忍字,能致九世同居,匹夫居家,犹务容忍,况君上乎?以闾家言之,妇人何能事事合理?内殿生长闾家,与闾家妇人何异?惟当容忍镇定而已。”李湜曰:“蓍晩之言,可谓忠爱殿下矣。”赵湜曰:“殿下于臣等,父也。内殿于臣等,母也。而今日圣教至此,诚不知所以为对。臣之所愿,在于益勉正家之方,务尽和平之道而已。”铣曰:“中宫母临一国,十年于玆,不知有何失德,而不思容忍之道耶?非但臣僚所不忍闻,传之后世,实为圣德之累,臣岂敢爱一身而负殿下?臣之此言,非敢为中宫,实为殿下也。”著晩曰:“妇人无贵贱,例多褊啬,何不思含忍之道乎?圣学高明,岂不量此?”万元曰:“正家之道,无上下一也。妇人性虽褊啬,必须教诲,以至无事,今此下教,窃恐未之深思也。”允修曰:“虽以古史观之,太平之世,固无此事。殿下克尽齐家之道,则岂非臣民之福乎?”橃曰:“臣等每以文王《周南》之化,期于我殿下,不意今日遽承此教也。”铣曰:“中宫于元子,即同己出,慈爱之心,必与殿下无异矣。”上色愈厉曰:“予岂不欲齐家,而非但为妒忌,矫诬先王先后之言,至于如此,予尚何为?虽以外人言之,假托舅姑先灵,称说不近理之言,心术何如耶?其心如此,则于元子,视同己出,予未可知也。”蓍晩曰:“侍在宫闱者,虽或有不善,以殿下之明圣,何不思含忍乎?臣所谓不痴不聋者,诚格语也。古人谓:‘可为痛哭流涕。’此正指今日事也。”上曰:“缔结内外,伺上动静,寿恒之所以死也,此又何如哉?”上意盖指贵人金氏而不斥言。蓍晩曰:“此寿恒之罪也。妇人无所知识,何足责乎?”允修曰:“蓍晩之言非矣。若于母事之地,则固当力争,而其馀,非所可言也。”上曰:“允修之言,其意谓何?”昌明曰:“蓍晩不知上教,更端而言之矣。”允修以为:“若于母事之地,则力争可也,其馀宫闱间事,惟在殿下处分。”上益怒曰:“内间事,蓍晩与予,孰为详知乎?”蓍晩曰:“妇人有三从之义,苟非有盛德者,例不能免小过,故凡系妇人之事,虽有未安者,不必深责,只望圣上和平而处之。岂敢为庇护贵人之计也?”上曰:“致祥、寿恒,相与交通,伺上动静,谚云:‘孤掌不鸣。’此岂致祥所独为之事乎?一日宾厅引见时,亲录筵中说话于小纸,置之座侧,俄失之,盖贵人适奉巾栉,藏在袖中,穷搜之后,始乃不得已还纳,问其故则曰:‘错认为闲漫休纸。’此非一时偶然之事。飞语造谤,盖不止于致祥也。国家将生大患,此予所忧,蓍晩何敢混为救解乎?李允修之言是也。”诸臣多为蓍晩救解之。上曰:“蓍晩无状,至以痛哭流涕为言,有若立节者然,诚极骇然,罢职。”昌明曰:“蓍晩断无他意,且今日大臣不入侍,而有此教,臣等实不知所对,宫闱间事,事系重大,必宜与大臣详议处之。”季良曰:“臣等仰殿下如父,仰中宫如母,父言其母之过于其子,则其子安敢为是非乎?”上曰:“一年二年,已至难堪之域,不然则何为发口也?俗言难化者妇人,此言谓何耶?”诸臣请收李蓍晩罢职之命。上曰:“罢职亦轻矣。”万元启请还寝,亦不从。上召他承旨,承旨金海一入侍。上遂从合司之论,上仍曰:“再次下教,〈似指贵人事。〉而三司默无一言,何也?”昌明曰:“母事之地,臣等有死而已。固不敢言其他,则诚有如此之事,岂无处变之道?但不可轻易为之。”上曰:“下教既详,犹曰轻易耶?”仍命该曹考例禀处。遂下传旨曰:“贵人金氏,与寿恒内外交通,伺上动静,宫闱之事,无不宣泄,且缔结主家,飞语造谤,无所不至,不可无处置之道。”上又从。昌明等之启,命加乙宪正刑。万元曰:“朝廷之上,专意党论,不恤民事,此今日之痼弊也。”语未卒。上曰:“人心陷溺,护党成风,金万重为护其婿,使子受刑,渠亦屡经严讯,终不实对,及师命自服,始尽透露,内间亦有护党之事,世道极可异也。”万元言:“乙卯年间,命诸道查核良民,未几停之。然忠洪道独已核,故良民称良馀丁,庶孽称有荫馀丁,岁岁收布,此属皆怨之,宜罢其法。且大王六代孙以下,充定军丁,名在璇谱,身编贱隶,极不可,宜改之。上命并议于庙堂,罢之。上下臣子不忍闻之教,则当碎首力争之不暇,而诸人所陈。类皆泛忽,其出于外面强作者,自然彰露于言辞之间,至于万元、昌明,又旁及闲漫事,其心之恬然不动可知,可谓罪通于天矣。”
4月22日
○戊子,教曰:“致祥罪恶彰著,而直断以斩,亦有所不忍。其绞之,且命勿籍其家。”禁府用前日供辞,结案如法。
○以李瑞雨为承旨,朴涏为检阅。
○礼曹言:“贵人金氏,既命考例处之。中宗朝后宫朴氏,挟妖术谋危东宫,事觉窜殛,此可为例,但罪名不同,须禀上旨。”上命削其爵号,烧其教旨而废黜之,遂归其第。
○户曹判书权大载卒,年七十,大载性躁妄易怒,锐于死党,乘时复进,骤擢庶支,死时天大雷,雷火入其家,都下盛传其遇震。
4月23日
○己丑,土星入亢星。是日,即中宫诞辰也。群臣问安两殿。上命勿受,且以不禀之故,拿问中宫内官朱彬,诸承旨请还寝拿问之命。答曰:“今日事所关非细,而卿等不思为宗社深长虑,诚可寒心,任自为之。诸承旨以圣批甚严待罪,命勿待罪。”
○领议政权大运、左议政睦来善、右议政金德远、兵曹判书闵黯、吏曹判书沈梓、左参赞李观征、礼曹判书闵宗道、刑曹判书李宇鼎、右参赞柳命天、判尹吴始复、司直郑后亮、左尹尹以济、吏曹参判兪夏益、工曹参判申厚载、户曹参判权愈、工曹参议朴廷薛、礼曹参议兪夏谦、户曹参议李义征、兵曹参知李玄纪等,会于宾厅,启曰:“诞日问安,自是臣子之常礼,而圣明处分,出于意外,未知圣心,因何激恼,遽有此教耶?臣等窃恐为宗社深长之虑,在于镇定和平,而不在于辗转乖激,终阙循常之礼也。”答曰:“治乱兴废,罔不由于后妃,目今宫闱之间,既无幽闲贞静之德,反有吕。霍怪悖之行,朝昼言动,罔非恚怒怨怼,积以岁月,望绝感化,及其妒心未售,计无奈何,则自做先王先后之教,公然倡说,肆行胸臆,历观前史,后妃之怨恚者,间或有之,而未闻假托舅姑之言,凌蔑君上,回邪奸恶,如今日者也。予年三十,始有元子,此宗社无疆之福也。苟有秉彝之天,则庆幸之心,顾复之情,宜无异于己出,而自闻诞生,大加愠色,不平无伦之语,不一而足。益亲主家,情迹绸缪,日后之患,不可胜言,故早定国本,非惟援皇朝故事而已。予之深忧远虑,实有所在也。祖宗在天之灵,降监于冥冥之中,佑我东方,元良诞降,则矫诬之情状,愈益彰露。此实得罪宗社之人,其可一日母临于一国乎?详按旧典,宜速举行,予之此举,出于万不获已。卿等如以予言为不足信,则予当甘受妄言之责,如其不然,而犹欲立节母事,则将何颜面,复临公卿乎?愿勿父事寡躬,以益羞愧也。”大运等仍请对,大运曰:“内间事,外人实不知。有何大事,一朝为此耶?”来善曰:“臣不知内间事,而以上教观之,不胜惊惶悚栗之忱。”德远曰:“宜集臣邻,从容讲论而善处之。”大运曰:“妇人例多褊性,鲜不妒忌,若徐徐镇定,则岂难感化?”上曰:“予岂不思镇定,而其于难化何哉?”黯曰:“先尽感化之道,终不率改,则召诸臣处之,固无不可,而今遽如此,诚过矣。”仍作涕泣状。宇鼎曰:“圣上岂不能容一妇人耶?”德远曰:“开导而终不感化,则其时圣教,敢不奉承耶?”夏益曰:“终无自新之意,则殿下亦末如之何,而今不可遽议也。”宇鼎曰:“臣子唯当争执,岂敢预言后日事乎?”上曰:“矫诬奸巧,未有若是,而今有垂涕泣而道者,何敢若是?即使出去。”黯遂出,大运等又有所言。上令速罢对,出而举行。大运等遂退出陈启。大司宪睦昌明、司谏金邦杰、掌令李元龄、持平裵正徽、郑善鸣、献纳李万元、正言成瓘,合司陈启,并不听。
○谏院启,请收还承旨罢职,内官拿问之命。宪府亦请寝问安,勿施中官拿问之命,不从。
○应教李湜、校理姜铣、李允修、修撰沈橃、沈季良上札。上怒命首参应教李湜,削夺官爵,门外黜送。政院请寝至再,不纳。
4月24日
○庚寅,承旨李沃、朴镇圭、金海一、李瑞雨启,请亟从群臣之请,不省。
○时,上下谚旨于政院,使翻以文字,追录于日记。都承旨柳命坚言:“谚旨下院,曾所未有,不但骇人瞻听,且有后弊。”上遂命削谚旨,仍下备忘记曰:“金女入宫之后,少无敬顺之行,妒嫉怪骇,不一而足。外与金寿恒及主家,交结和应,伺上动静,宫中凡事,无不漏泄,又偸引见说话所书之纸,潜自拆见,纳之袖中,屡加诘问,方始还纳,造意阴凶,实难测度,内与巧诈奸慝之妇人,日夜謟媚。作为血党,飞言造谤,无所不至。构乱国家,诬逼君上,实犯悖逆不道之科,所当绳以重法,而姑从宽典,收其爵号,参酌废黜,尔宜知悉。”
○领议政权大运、兵曹判书闵黯、吏曹判书沈梓、左参赞李观征、刑曹判书李宇鼎、右参赞柳命天、左尹尹以济、吏曹参判兪夏益、右尹权说、训链都正卢锭、行司直郑后亮、工曹参判申厚载、工曹参议朴廷薛、礼曹参议兪夏谦、户曹参议李义征,会宾厅申前启,上不答。命引见时,大司宪睦昌明、掌令李元龄、持平裵正徽、献纳李万元、校理姜铣、权圭、修撰沈橃、沈季良,并请对。上使之同入,又下教曰:“昨日引见兵曹判书闵黯,涕泣陈之,故使出去。今日宾厅之启,敢为联名乎?其勿进见。”上谓大运等曰:“卿等闻昨日丁宁之教,而何又违拒也?”大运曰:“臣等虽无状,岂不知上意所在?然惟望和平镇定,而不敢造次承顺,昨日批教,尤臣子所不忍闻,臣等惶缩,不知所为。”上曰:“致祥罪恶,凡有心肠者,当愤乎否乎?”大运曰:“致祥事,孰不愤之?”上曰:“予今尽言之,其所以托先王先后之教者,实出专宠之计,元良诞降,则其言皆为诬,身为国母,奸慝若是,而卿等每称一时微过,终必感化,此何言也?日者三司请对时,既从时烈、致祥等按律之请,而仍微发其端,又于昨日,勿受问安,则固当悚蹙不安,有所惩艾而终不自反,辄发愠语曰:‘固是吾罪,奈何奈何?”欲黜则黜之,其心若此。岂望感化耶?玉堂以还收成命,为宗社臣民之幸,诚极痛惋也。“铣曰:”中宫为一国之母,今将十年,未闻有失德。殿下何遽下此不忍闻之教耶?“上曰:”名为国母,而实无其德,尚可以国母待之乎?致祥以王室至亲,诬逼君上,及其情状彰著,尚语之曰:‘洪主簿洪主簿。’有若深惜其被罪者然。是何心肠耶?金女废黜时,使之听传教出去,仍使人见之,则意思自若,趣召其家人,徒步出去,有自矜之色,此可谓有五脏耶?居正宫而言不道之人,必称官名,恬然无所畏,如此杂类,聚在宫中,将何以堪之耶?“昌明、大运等,又略有所言。上怒曰:”自彼言之,致祥是构诬其夫之人,而犹顾惜之,不恤大义,尚可望感化乎?“宇鼎曰:”昨承不忍闻之教,今又只望殿下转怒为和,而圣教又如此,语未既。“上曰:”自昨日李宇鼎与闵黯,同声力言之,有若立节者然。宇鼎罢职,宇鼎趋出,说曰:‘臣老病且聋,不能口对,而今日之事,既知其决不可。’仍欲出袖中一小纸,盖书所怀将进之也。“上遽曰:”权说既见备忘辞旨,而犹曰:‘决不可。’其拿问之。“说又出。万元仰首而言曰:”进言之臣,相继被罪,臣何敢畏罪而不言乎?殿下欲于古人中,择而臣之,则孔道辅、吕夷简,孰为可?“上曰:”李万元之言,无状无状,昌邑王,人君也,犹且废之矣。“万元未达上旨,乃曰:”臣所白者,乃宋臣孔道辅,非昌邑王时人也。“万元语声稍高。上愈怒曰:”予岂不知孔道辅事乎?昌邑王,乃是人君,而尚且为宗社废之,况于后妃乎?“铣欲白万元无他意,才发言。上手推前案,厉声责之曰:”予言未毕,尔辈何敢复言?“李万元、姜铣,并罢职。仍下教曰:”李万元不顾分义,必欲立节,岂有如此无状台谏乎?极边远窜。“昌明欲救万元,语未竟。上遽教曰:”予为宗社,深远虑,反复下谕,而卿等不谅予意,必欲立节于妇人,自今以后,更勿父事寡躬也。“又曰:”诸臣其勿北面于我,速为出去。“诸臣不敢复言而退。大运等出阙门外,联名陈疏待罪。上谕以安心勿待罪。
○持平郑善鸣、正言成瓘,又申合司之论,不听。
○谏院请寝李湜削黜,李宇鼎、姜铣罢职,权说拿问,李万元极边远窜之命,不从。
○右议政金德远赴武科殿试,复命以不能承顺上旨,乞与诸臣,同被罪谴。上谕以安心勿待罪。
4月25日
○辛卯,上移御昌庆宫。
○以吴始复为户曹判书,李聃命为副提学,柳命贤为大司谏,金澍为副校理。
○大司宪睦昌明、掌令李元龄、持平裵正徽、郑善鸣、正言成瓘,申合司之论,不听。
○增广文科殿试拆号,取李师尚等三十八人。时,中宫将逊位,臣民皆奔走号泣,以此时赴试殿庭,固非有人心者所肯为也。榜中人有欲上疏谏者,师尚恇㤼不从,遂径去,见者唾鄙。惟权忭自悔赴试,终身不仕,世称为善补过。
○左议政睦来善退自试所,上疏待罪曰:“不敢举行圣旨,与僚相无异同。”上谕之以安心勿待罪。
○副校理权圭、修撰沈橃、沈季良,上札申前意,不听。
○艺文馆待教蔡成胤、检阅闵震炯、朴涏等上札,监察韩明遇等上疏,请收成命,上皆不报。
○左议政睦来善,右议政金德远,率百官庭请,上答以亟停。大司宪睦昌明、大司谏柳命贤、掌令李元龄、持平裵正徽、郑善鸣、副校理权圭、金澍、正言成瓘、修撰沈橃、沈季良等,伏阁申启,亦答以亟停。
○领议政权大运,自阙外更上札,申待罪之意,上谕以安心行公。
○前司直吴斗寅等八十六人,上疏曰:
窃惟人君之有后妃,所以共承祖宗之统,并临众庶之上,治化之所本,王教之所基,古之帝王重妃匹之际者,良以此也。惟我母后之主中壸而临一国者,今已九年于玆矣。先后之所亲选,以托我殿下,而殿下之所与共经先后之丧者也。中外之过言不闻,臣民之仰戴方切,而伏见昨者下宾厅之批,辞旨极严。王言一播,观听震駴,岂意圣明之世,乃有此伤恩害义之举耶?噫!宫闱之事,有非外人所知,臣等未知所谓假托矫诬者,果是何事,而设令内殿微有过差,梦想所记,不过语言之失,而未著于行事,则此胡大过,而遽加摘发暴扬,不少假借,被之以罔极之名,震之以不测之威者,何哉?况元子诞降,实是宗社无疆之庆,深山穷谷,莫不欢忭,则内殿之心,宁有不悦者乎?顷年命选嫔御之举,出于内殿之劝导,则其闷储嗣之不广而忘有我之私心,盖可见矣。及今元良载诞之后,反怀不平之心,加以愠怼之色,揆以常情,必知其无此理矣。妇人性褊,鲜不妒忌,自非任、姒之圣哲,前世后妃,谁能免此?闾巷匹士之有一妻一妾者,亦必须愼名分略苛细,以防闺门不靖之端,谚曰:‘不痴不聋。不可以作家长。’信夫!苟或不然,衅生于相轧,嫌起于相逼,惎间爱恶之说,交乱于其间,而浸润稔熟,不复究察,则其祸之所流,可胜言哉?殿下每以为宗社虑患为教,臣等尤有所未晓也。元子既已进号,上系于嫡,则即为中宫之所子,乌有倾中宫而后,方安元子之理哉?异时元子渐长,闻知今日之事,则岂不尽然伤痛乎?《传》曰:‘父母之所爱,亦爱之。’又曰:‘子不宜其妻,父母曰善事我,则子行夫妇之礼,没身不衰。’虽使内殿处事,有未当于圣心,若念及于我先后当日抚爱之笃,则以殿下维则之思,岂忍以废绝之意加之,而无所难哉?《易》曰:‘众允悔亡。’释之者曰:‘谋从众则合天心。’自有此事以来,凡为殿下臣子者,上自大臣卿宰,下至三司庶官,或登对而极谏,或在庭而吁呼,诃责谴罚,相随而不知止,至于韦布之士,亦皆相率抗章,妇孺之贱,莫不奔走涕洟,凡若是者,岂有他哉?良以天地气乖,万物不遂,父母不和,众子不宁故也。人心所在,天意可知。殿下纵欲循一己之私而颛行不顾,独不念人心天意之不可强拂也欤?《传》曰:‘人孰无过?改之为贵。’诚愿殿下,深惟大义之所在,俯察群情之所同,收还威怒,俾天地日月复见合德而齐曜,以慰东方亿兆忧遑颙望之情,不胜幸甚。臣等俱以世臣,立殿下之朝,食殿下之禄,仰戴两宫,蒙恩罔极,今者适在散班外列,不得厕于廷僚之末,以自伸其区区痛迫之忱,玆敢相率疾吁。惟殿下之裁省焉。
时诸人,会于公廨,有疏藁数本,语互有得失,而无为之去取者,前牧使朴泰辅,已为儒生及监察等,构疏以与之,至是又就诸本,并加笔削,又自写疏本,前观察使李世华曰:“吾辈虽在罢散中,亦一外朝廷,不可一疏而止。当以得请为期。”斗寅曰:“恐不及如公言,疏既奏。”上急召直院承旨,时日已昏矣。承旨金海一、李瑞雨,顚倒趋侍。上已御时敏堂,明烛以待之,仍命中官,持下斗寅等疏,且教曰:“承旨读此疏。”瑞雨手展其疏,纸有坼裂处,盖知上怒甚,手扑之也。瑞雨眼昏,不能疾读,上趣之,及读讫。上曰:“疏意何如?”瑞雨对曰:“臣新起废,海一从岭南来,无所知,见疏语,诚过当,而大意与廷臣所争同焉,故敢纳之耳。”上曰:“就其疏,自苟或不然以下,其更读之。”瑞雨读数行。上曰:“疏语极凶惨,承旨只称过当,承旨亦无状矣。近日大小臣僚,托以母事之义,累日争论,犹不可,斗寅等,乃以今日之举,谓由于谗间,予将亲鞫斗寅联名诸人,并远窜。”上仍厉声曰:“备忘辞意,都不省念,必欲为妇人立节,反以予为听信谗言,欲废无罪之人云,果如是也。宁废予为可耳。”遂顾谓内官曰:“予将出临,其备凡具,内官承命而入。”上又谓承旨曰:“设亲鞫之具于仁政门,三更有不及者,承旨当有重谴。”瑞雨起而言曰:“联名者八十馀人,古今岂有八十馀人一时并窜之事乎?”上曰:“苟有罪,虽窜百人,何为不可?”瑞雨、海一同进曰:“夜中鞫囚,冒犯风露,不但瞻聆为惑,抑恐玉体有损,且与逆狱有异,何必亲问之乎?”上曰:“此甚于谋叛大逆,不可不亲问也。”瑞雨曰:“鞫问将欲得其隐情也。疏中已尽胪列,岂复有隐?”上曰:“此必有指嗾者,故予欲问之耳。”上仍问联名者。瑞雨举疏下所录以闻。上曰:“兪櫶、李世华,官位最高,其与斗寅并鞫之。”瑞雨曰:“斗寅等固无状。上欲治之,则置重辟无所不可,而何必若是汲汲乎?”上愈怒曰:“承旨只称无状,是何言也?彼无可废之罪,则予为诬告之人耶?”内官走来,喘甚不成声曰:“夜中忙遽,凡具不可猝办。”上曰:“方当国恤,不必备仪,予将乘小舆,由万安门出,尔等其待于门外。”又曰:“只就仁政门,设遮帐置坐床。”仍下教曰:“亲党可虑,闵镇厚兄弟,拿鞫严问。”又曰:“斗寅阴凶,其子不可晏然。海昌尉吴泰周,削夺官爵。”瑞雨曰:“雨下阴湿,窃为上躬忧之,愿少徐。”上曰:“此大事也,大雨虽注,不可但已。今停亲鞫,则将不成寐,必致大病,故不如速为之耳。”上趣史官出传下教,而更命闵镇厚兄弟,自禁府问之。上曰:“联名人必有主张者,又或有随参者,当分轻重而罪之,远窜之命,姑勿举行。”上亟言:“斗寅等罪状,仍命承旨,速出举行。”遂罢对,瑞雨等归院,更鼓已动矣。承旨等惶遽不知所为,遂与注书诸人,召院吏遍报于诸承旨在家者,及大臣两司禁府堂上,喧哗未已,院吏言:“上将自万安门出。”承旨、史官急诣门外,玉堂金澍、沈季良,亦自直所至,俄而上乘小舆,开门而出。瑞雨俯伏告曰:“玉堂请对矣。”上曰:“此岂请对之所乎?其令待于仁政门。”上遂御仁政门,时仓卒无仪卫,只铺席设幄,围以素屏,中设御床,左右𬋖两烛,内官环侍,而摠管二人,荷剑立,兵曹入直堂上及郞厅各一人,侍阶下而已,史官伏阶上,承旨、玉堂伏阶下,上就座,即下教曰:“禁府都事拿罪人以来。”瑞雨曰:“亲鞫有扈卫,今何以为之?”上命勿设,又命召禁府堂上及大臣、承旨、玉堂,又命列炬于前,金澍、沈季良进,上曰:“尔等请对何也?”季良曰:“不知有何大事,而殿下必欲亲鞫乎?夜深矣,诸臣未会,臣等敢来请停鞫耳。”澍亦白之。上曰:“玉堂可谓耳聋。斗寅以予前后所教,皆归之于虚罔,然则予同诬告之李絖汉耶?凶逆之人,何待诸臣毕会而治之?予不杀此辈,何以泄神人之愤乎?”季良曰:“殿下欲杀凶逆之辈,付诸有司足矣。何至劳动玉体,冒夜亲鞫乎?”上不答。瑞雨曰:“诸臣家远,其来自迟,深更露坐,恐伤玉体。”上曰:“毋为杂谈,速召大臣。”上又趣罪人拿来,及设鞫诸具。海一曰:“禁府堂上柳命天、权愈,家在城外,罪人亦然,将何以处之?”上命出符验,开门以入之,又命以入直玉堂,差问事郞。上屡问罪人之来,仍曰:“亲鞫命下已久,尚不举行,当该禁府都事拿问。”又下教曰:“闵鼎重不可仍置大臣之列,先为削夺官爵。”少间,瑞雨进曰:“李世华已被拿而至矣。”上问大臣、禁府堂上之先至者,注书李再春承命而出,还白于上曰:“判义禁闵黯方来,其馀诸臣,未及至矣。”上呼承旨,教曰:“予临座久矣,而禁府堂上及大臣,无一人来者,甚可骇也。大臣不可推考,禁府堂上,并推考。”俄而上又教曰:“诸臣尚不来耶?”承旨出而趣之,时二更五点也。上又问诸承旨不至之故,瑞雨曰:“家既远且方就睡,自不能趁到耳。”闵黯始入来,上问其缓缓,仍教曰:“刑杖之具,皆已备待乎?”黯曰:“未及矣。”上命趣之,仍使黯与问事郞,就斗寅疏中,撮其要而定问目,黯等就烛下,展疏读之,至衅生相轧,上曰:“详见此处而问之。”时已三更,诸臣犹无至者。上频问之,黯请待大臣之来,议定问目。上曰:“予于备忘记,历言其罪状,而斗寅全以予言为虚罔,然则予是诬告之人,当用反坐之律而废予矣。谗间等说,于何听之?宜详问也。”领议政权大运至,上曰:“国有凶逆,予坐而待之久矣。今始至焉,分义岂容如是?大运辞以家远,大运与黯,退坐阶下,将出问目。上曰:”卿观此疏,果如何?“大运曰:”全不择发,诚无状矣。“时左议政睦来善亦至。上曰:”前有金弘郁,而斗寅等穷凶,殆有甚焉,宁可一刻生置地上乎?“来善曰:”疏辞诚无状。“大运请以李玄祚、沈橃为问事郞,上可之。上又问设鞫诸具及罪人之来。黯对以尚不及。上曰:”判义禁不趣之,何也?“柳命坚进亲鞫节目。上曰:”相逼相轧浸润等说,并为问目。“又教曰:”陈疏之举,孰为首倡?以此问之,上亟问罗将,何其少也?宜益之。“又曰:”前炬尚不明,亦添植也。“
大运使沈季良诣上前,读问目。上遂使高声读之,读毕,拿入斗寅。上责黯曰:”罪人何尚着网巾而又使之张拱缓步,鞫狱固如是耶?“遂命特用大枷,且锁足。上命问事郞读问目,使之逐条发问。又教曰:”罗将以杖筑罪人之腋而问之,斗寅供对用文字。“上曰:”何以粗文字为也?直用肉谈。“〈俗以恒常言语为肉谈,盖去皮毛之谓也。〉上曰:”备忘辞旨,尔谓之做出,何也?“斗寅曰:”何敢谓做出乎?“斗寅供对,上曰:”其爰辞不成说矣。“斗寅听问目,至相倾相轧等处,乃曰:”闾巷间亦有如此之事,故推而言之耳。非谓宫闱之间,真有是事也。“上仍问:”何人制疏?何人写疏?“斗寅曰:”朴泰辅固执笔,而诸人相议制之耳。“时,诸臣皆会,三更五点也。上趣使斗寅,署供辞以进,其供辞曰:”臣受国厚恩、致位宰列,目见君父过举,终不能泯默,而前后严旨,俱非臣子所敢闻者,故备陈过当之意,而惎间浸润之喩,泛论闾巷间夫妇相失,而有如此之患耳。岂有所指,又岂有所传闻乎?至于疏本,则联名人相议草之,非一人所主也。今日大小臣僚,齐声呼吁,故臣亦与不得参庭请诸臣,敢暴愚忠而已。何敢自陷于忘君父而生意于立节乎?“拿世华以入,世华首言:”臣实无状,致圣上深夜露坐。“上曰:”如许杂谈,其勿书。“上曰:”执笔者朴泰辅拿来。“世华供曰:”臣自递岭南方伯,病甚在江外,昨夕始闻上将废妃,臣亦有父母,父若黜母,岂敢恝然?此所以相议上疏,期回天听者也。相轧相逼之喩,闾巷或有如许事,故妄意其如此泛言之而已。草疏之时,七十馀人,不谋同志,虽谓臣主之,亦所不辞,忘君父而立节,岂有是理?父若踈母,为子者,只欲使父无踈母,而使母得以保全耳。臣之所遭,实类于是矣。“拿兪櫶以入,櫶对甚迟。上命罗将,杖其腋而速问之。櫶自言病状。上曰:”既病矣,何以上疏?“櫶曰:”臣蛰伏城外,送子于疏厅,〈上疏时诸人会议处,谓之疏厅。〉书名于疏中,而疏意实未之知也。“拿泰辅以入,初泰辅当斗寅之被逮,谓斗寅曰:”定文写疏,皆自我手,公其以实对,毋覆盖以欺君也。“仍具囚服以待,及至殿庭。上曰:”汝何执笔?且命杖其腋而问之。“泰辅曰:”备忘辞旨,臣既得见,岂敢疑其做出乎?此不过语言之失,妄意不必暴扬故尔。相逼相轧,虽闾巷间,有一妻一妾之人,亦或有此患,而殿下既有后宫。宫闱之间,未必不然,故敢有所道。“语未竟,上曰:”如许毒物,直为斩头可也。勿捧爰辞,严刑以问之。“德远曰:”径用刑杖,是非法意也,且必为后弊。“大运、来善继言之。上曰:”凶逆之人,何必具爰书而后方加刑杖耶?“仍召黯谓曰:”每杖必饬,凡事有是非,若以彼〈指中宫。〉为是,则予同李光汉之诬告,当废予矣。“遂刑讯泰辅。上曰:”随杖随问。“李玄祚缩颈立于床〈所以置问目及爰书者〉之右,沈橃立于床之左,橃反奋臂进退,大声叱泰辅曰:”严问之下,速为直告。“泰辅曰:”殿下责之以背君父而为妇人立节,臣虽无状,亦知大义,既背殿下,则虽为中殿立节,岂足谓之节耶?“上连声骂之曰:”汝益肆毒耶?汝益肆毒耶?猛杖猛杖。“泰辅曰:”殿下辄以诬上为教,指何语为诬上耶?“上曰:”罪人自明之言,勿计而杖之。“时天怒震叠,洊下严旨,示必杀之意,而泰辅方且从容奏对,不失一辞,安徐如常日。上愈忿曰:”方被殿庭刑讯,而终无痛楚之声,真是毒物,何所不为?亟杖之。“又曰:”汝等以今日之举,谓全由于听谗,则予为诬言也耶?“泰辅曰:”妒忌之时,例有嫌逼之事,故有所云云。且恐宫闱之间,或有杂言,而上未之知,故敢有所道。“上曰:”汝必欲为阴惨妇人立节而死者,何意也?“泰辅曰:”宫中之事,小臣何知?只见今日举措之非常,不任臣子痛迫之情,乃敢相议陈疏耳。“上曰:”以杖撞口。“泰辅曰:”殿下于诬辱先后之赵嗣基,则终始庇护,独于臣必欲杀之,臣实未晓也。“上愈怒曰:”胡不撞其口也?“又连声骂之曰:”汝终不迟晩耶?汝终不迟晩耶?“泰辅曰:”未审殿下使臣迟晩者何事耶?“上曰:”汝有构诬君上之罪。“泰辅曰:”臣以殿下之臣,敢诬殿下耶?“上曰:”元子一国之本,而彼将不利于元子,则是罪人也。今汝为罪人立节,而不为元子虑,此非大逆无道乎?彼乃汝之党,故敢如是耳。虽罪状有浮于此者,汝辈岂以为非乎?“泰辅受刑讫。上命大运等,议斗寅、世华、櫶之罪,仍曰:”今斗寅等,真是凶逆,议罪不可缓也。“大运等聚议后进曰:”上疏既无状,斗寅、世华,虽有自明者,固宜论罪,而兪櫶不见疏本,当有间矣。“上曰:”何不定其罪耶?李世华言自主之耶?“来善曰:”世华于昨日之暮,始自江上来,岂必自主之,而言犹如此?盖不欲委罪于人耳。“上曰:”致祥伏法,而又有此变,人心世道,果何如也?“大运等曰:”吴斗寅、李世华,似当请刑矣。“上曰:”诬上之徒,犹曰似当请刑,鞫厅之议,何若是歇后也?大臣虽不可轻论,禁府堂上推考,斗寅、世华,并加刑讯。“遂杖斗寅。上曰:”问事郞进立详问,个个猛杖。“斗寅时有自明之言。上曰:”奸诈之言,其勿听而杖之。“上曰:”汝听何人指而上此疏耶?“斗寅曰:”诸人同议为之,实无指嗾者。“上亟问之。斗寅曰:”无矣无矣。“上曰:”疏中七十馀人,岂无自主之者?“斗寅曰:”凡联名之疏,有书简往复之事,而今则不谋而会耳。“上曰:”致祥才以诬上不道诛,汝辈何又诬上耶?“斗寅曰:”辞不达意,则固有之,岂敢诬殿下耶?“上屡问倡疏议者,斗寅老不耐杖,但呼痛稍无语。上曰:”汝终不一言耶?“斗寅曰:”天威至此,岂敢自讳,实未知倡疏议者耳。“上曰:”天言之耶?地告之耶?何不言之?“斗寅曰:”尹深通此议。故知之耳。“上曰:”深言云何?“斗寅曰:”深言百官齐吁,在散秩者,亦不可不上疏谏之。“德远曰:”孰不上疏,独斗寅等之言无状故耳。言之果当,则上疏固无不可。“上曰:”勿论虚实,第问之于深也。“时鸡已鸣矣,大运、来善、德远齐进曰:”行且及晓,恐伤圣体。“上曰:”予无所伤,卿等欲救罪人,则出去。“德远曰:”虽有重于此狱者,殿下亦未尝亲鞫,而今乃通宵露坐,臣等窃忧之。“上曰:”岂有重于此狱者乎?言之何若是?其出去。“于是大运等三人俱出,及数步。上曰:”使之出者,是右相耳,诸大臣奈何俱出?“大运、来善还伏其次,诸承旨曰:”右相虽失言,亲鞫宜备三公,乞召入之。“上曰:”此狱极重大,而右相言如此,何故也?卿等其勿请。“杖斗寅讫,遂刑讯世华。上命问事郞严讯之,又问曰:”谁主者?“世华曰:”臣实主之。“上曰:”汝不欲委罪于人,故云自主之耶?“世华曰:”殿下问于臣,臣敢欺之耶?昨日自江上驰来,闻吴斗寅、兪櫶、金载显,将上疏,臣亦与之意合,故相议联名耳。“上曰:”斗寅言:‘朴泰辅执笔。’制疏者亦泰辅乎?“世华曰:”泰辅固写之,而疏辞,七十馀人相议为之耳。“上曰:”此必一人制之,而众人润色之,制之者为谁?“世华曰:”佥议为之,斗寅已自告臣,则只知上疏之为好,故参之耳。“上曰:”汝见极凶文字,何谓好耶?“世华曰:”臣见备忘辞旨,心窃慨然,遂参之,曾不检其文字矣。“上曰:”汝所慨然,为何事?“世华痛楚,语不能次第,乃曰:”臣见备忘辞旨,而不能详耳。“上曰:”既见备忘,反谓不能详,何言之诈也?其严讯之。“世华曰:”臣何敢诬逼君父耶?臣实至冤。“上曰:”自明之言,何足信也?“世华曰:”闾巷之间,亦或有如此之事,乃敢臆度而为之耳。“上曰:”告君之辞,可以臆度为之乎?“世华曰:”若以臆度罪之,则臣固万死无惜。“杖世华讫,上曰:”罪人等皆言朴泰辅制疏,而渠敢自明,更加严讯猛杖可也。“仍命判义禁出立庭下,每杖必察之,遂杖泰辅。泰辅曰:”文出众意,笔在臣手,润色去就,岂非臣耶?“上曰:”汝以何意作此阴凶文字耶?“又曰:”汝独不闻致祥,以诬上不道死,而又效之耶?“泰辅曰:”致祥虽诬上不道,而臣则上疏直陈之,忍与致祥比耶?“上曰:”谓听谗而至此者,非诬上而何?“时上怒转甚,曰严刑,曰猛杖,玉声屡出,督责判义禁黯,往来监刑,若奴使然。泰辅终不迷乱。上曰:”汝往益肆毒,终欲欺予耶?今不直告,将压膝矣。“仍命禁府,备压膝之具。泰辅曰:”臣于疏中,已直陈无隐矣。“上曰:”予何尝问疏事,疏意甚凶,惟是之问耳。“泰辅曰:”虽使疏语果误,岂可谓之诬上耶?“上曰:”谓予听谗者,非诬上乎?如汝凶贼,必取服正刑,然后国可为矣。“屡命泰辅自服,而泰辅辄曰:”未知使臣迟晩者,何事耶?更无他言。“泰辅受杖讫。黯言:”压膝之具,平市署法当供之,而今急矣,恐不及。“上曰:”趣之,何得言不及乎?时天欲明矣。“拿尹深以入,深供曰:”臣曾不劝斗寅,当此百僚庭请,不可以罢职无言,故将欲上疏,只问斗寅当联名,二十五日,斗寅始有所报,而斗寅则夺告身,臣则罢职,联名之际,有不便者,以此还报,遂不复相闻矣。“上顾问大运、来善,对曰:”深固不知斗寅等疏意。“上曰:”然,遂放深。“上曰:”尹深只言当上疏,而斗寅告之,有若真与相议者然。斗寅情状奸巧,更加刑讯。“斗寅受刑而无言。上曰:”汝敢不一言耶?“斗寅曰:”臣往平市署,数三人已会,并与相议上疏耳。“斗寅受刑讫。上厉声曰:”朴泰辅捉来。“泰辅入。上曰:”汝自作自书,而终不迟晩,汝能免死耶?禁府何不压膝耶?“泰辅曰:”以臣为狂妄而杀之,则死矣。谓之诬上,则实为至冤。“上曰:”疏中言,无非诬上,而何谓之狂妄耶?“又曰:”汝敢饰诈耶?“又曰:”何不压膝耶?“又曰:”终不迟晩耶?“又曰:”必欲隐讳耶?“上盛怒之,故严教叠下,泰辅徐对曰:”臣既上疏言之,何敢有隐?殿下必以臣为西人而有此严教,然臣性本狷狭,与世寡合,立朝虽久,不能善仕,圣明亦必知之矣。“上曰:”严问之下,汝何敢言西人南人,汝终不迟晩耶?“压膝稍缓,上辄责禁府之无状,又教曰:”既压膝而终不迟晩,诚为奸毒矣。诬上之罪,终不迟晩耶?“泰辅曰:”苟非逆臣,安敢诬上?臣之非逆,圣明亦岂不知耶?“上曰:”汝为妇人立节,而必欲背君,背君非逆耶?“又曰:”仍施烙刑。“遂烙之。泰辅但时时呻痛,神气终不错。上命裸体遍烙,仍教曰:”今日汝其生乎?“上连以背君立节,责泰辅,又命判义禁立泰辅之傍使,遍身尽烙。上趣其迟晩,泰辅毅然不肯,遂烙两股,又及髀。大运曰:”王者用法,当用常典,今若遍身尽烙,是法外,恐有后弊。“上曰:”当烙何处?“大运曰:”臣不幸屡经鞫狱,烙刑之规,只烙足掌矣。“上可之。烙刑至二次,时泰辅就受刑之案,署名惟谨。上曰:”屡受重刑,尚坚忍不自服,真奸毒之汉也。“时泰辅置对之辞,有曰:”殿下何为此亡国之举耶?“又曰:”臣出入经幄十年,曾未辅导君德,致有如此过举,是臣之罪也。“又曰:”殿下以臣为诬上,殿下之教,太不可,太不可。“上又问曰:”闵镇厚兄弟嗾汝耶?“对曰:”臣兄泰维,尝劾骊阳府院君,素有仇怨,不与相对,则宁有此理?“上曰:”斗寅之疏真凶逆,而右相之言,何其乖悖也?其罢职。“大运曰:”以一言之失,罢大臣之职,未知何如?“来善亦言之,上皆不纳。大司宪睦昌明、大司谏柳命贤,合司言:”斗寅疏意,诚为凶惨,今日举措,亦甚重大,孰敢有营救之意哉?德远特以冒夜露坐为忧,有所启告,而一言差误,辄加谴罚,恐非待大臣之道,请还收右议政金德远罢职之命。“上不从。上曰:”斗寅已加刑,世华亦宜同之。“世华入,仰瞻御座曰:”圣旨极严,臣愿甘受而死,疏意则全不知之矣。“上曰:”何敢使罪人,频频顾瞻御座耶?“遂杖世华,世华曰:”臣出身事君,常愿为国一死,宁有诬上之意耶?“上曰:”苟如是也,奚为参凶疏?“世华曰:”臣实迷惑,徒知参疏之为可,而不知疏意之如何耳。“又曰:”臣本短于文辞,不敢与议于文字间,通朝之所共知也。“又曰:”亦当有原情定罪之道矣。“世华不堪痛楚,每曰:”臣不必受刑,但愿直就死地耳。“杖讫,上命罢鞫,仍下教曰:”制疏写疏,皆出泰辅之手,而终不迟晩,极为奸毒,仍于内兵曹,设鞫加刑。“又曰:”自今以后,若更有如此之疏,则当直绳以逆律,政院以此意,布告中外。“〈史臣曰:”斗寅等,欲匡救废妃之举,相率上章,而轧逼惎间等说,适犯喉下径尺之鳞,琅玕夕呈,雷霆夜震,衷悃靡暴,骨碎殿庭,惟彼三人,其冤则一也。至于朴泰辅,则天怒弥激,而应对惟和,刑威转酷,而神精不慑,真节义之士也。而以直贾祸,终至殒命,其为圣世之累,可胜言哉?当时环侍之臣,非宰辅则台谏也,而㤼于天威,喑无一言,将焉用哉?将焉用哉?〉时知义禁柳命天、同义禁申厚载、权愈,亦参鞫。宪府、谏院诸臣,俱至。上只命长官入侍。“
4月26日
○壬辰,上自仁政门,罢亲鞫还宫,仍命领议政权大运等,设庭鞫于内兵曹。朴泰辅又加刑讯一次。〈史臣曰:“泰辅烙刑之馀,又施重刑,惨毒备至,命将尽矣。出而语人曰:‘余于拷掠之际,仰对严问,能免错误,是则无愧矣。’又曰:‘余于庭鞫,尤被惨毒者,睦相沈郞〈即橃。〉,与有力焉耳。”〉 ○领议政权大运、左议政睦来善,停庭请。大司宪睦昌明、大司谏柳命贤等,停伏阁。〈史臣曰:“废置后妃,国家之大变也。庭请伏阁,朝廷之大举也。处国家之大变,行朝廷之大举,而二日之间,才发旋停,终使国母见废,而遂成君父之过举,惟彼位在百僚之首,而官为两司之长者,又何以逃其罪哉?谨按历代帝王之废后妃,常由于后宫之宠,谗间之说,故群臣必力争之,君臣母子,其义固当如此。郅恽恕己量主,吕夷简顺父黜母,而亦未有因缘后宫,亲行谗间,如黯、宗道、义征等所为者也。黯、宗道、义征等,阴谋秘计,斁灭伦彝之罪,固不足诛,而权大运以下,群小满朝,虽未必尽与黯等关通谋议,而若其中心之所冀望,皆在于藉希载之势,以饕富贵耳。然则中宫之逊于私第,政所以副其愿,而惟恐其不亟矣。噫嘻!其可责之以极言竭论,以死争之之义乎?是故当上旨之始及此事,上自大臣,下至三司,全无惊动痛迫之意,秪曰:‘和平镇定,务归至当。’草草为说,黾勉塞责,有若应文备数者然,造庭之请,伏阁之谏,亦欲以自说于人耳。其谁欺乎?其谁欺乎?上聪明冠古,且有英断,而特以一时宠昵之私,遂有位号废置之计,然自知其不可也。故徘徊踌躇,不能早决,进用群小,亦且数月矣,犹不忍遽为其所欲为者,则大运等私谓我东异于中国,列圣重妃匹之际,名门贵族,世膺德选,上所以难之者,其在于所出之微乎?于是大运等,又请赏张炫,从大臣恩例,又置希载于武臣极选,武库太仆,除拜相续,腾踏于旬月之间,噫!自有政注,岂尝见后宫之兄,闾巷之贱,得为此任者乎?其心所在,灼然可知,而赵嗣基反目之说,闵黯四重歌之试士,其旨意可见。上意由此益固,始有处分,则大运等,非惟不能争,实有以阴趣之也。如是而尚曰:‘上意欲之,非诸臣之罪也。’岂不痛哉?岂不痛哉?黯等既自绝母事之义,颁教之文,极肆凶悖,以至睦来善则曰:‘不恭不敬。’李玄逸则曰:‘弗顺壸彝。’诬诋之说,有不忍闻,遂使三百年礼义之邦,为闵黯诸贼所坏了,尚复何言哉?”〉 ○礼曹言:“日者宾厅批旨,既命详案旧典,宜速举行,而但久远文书,失于兵燹,国朝故事,虽有闾巷间所传说者,不可以耳闻为证,请议于大臣。”左议政睦来善以为:“宜考江华府所藏列圣《实录》而禀处之。”上批曰:“既废之人,不可一日留在大内,春秋馆堂上以下,明朝辞陛,急速考来。”〈史臣曰:“内殿十年主壸,一朝将废,则为臣子者,不顾死生利害,进尽忠言,一以扶坤位之倾,一以补衮职之阙,此非当然之义乎?礼曹判书闵宗道,于宾厅陈启之日,扬言于众中曰:‘今上将废内殿,群臣固当循例论执,然冒死强谏,期于立节,则吾不知也。’其后入对及陈启,宗道未尝为一言及是,惟以奉行为能事,臣子之义,果安在哉?昔在成宗朝,将废妃,命召诸宰执议,左右相顾失色,莫知所言。礼曹判书许琮,毅然固争,使得数年不废者,琮之力也。今之宗伯与古之宗伯异矣。”〉 ○领议政权大运,病不献议,上札待罪,且曰:“臣年耄病剧,神精已耗,当国家大事,不能发诚感天,此臣之罪也。仍念朴泰辅罪状,死固无惜,而屡被重刑,命在顷刻,若加刑讯,竟毙桁杨之下,则得不有乖于前日恐伤国脉之教乎?”上答曰:“泰辅等负犯,迹涉凶逆,而既有自今以后,论以逆律,颁布中外之命,则此系令前,当有参酌。朴泰辅减死,绝岛围篱安置。吴斗寅虽与泰辅有间,既已首参,则不可不重究,减死极边安置。李世华、兪櫶,酌其轻重,世华远窜,櫶削职,仍谕以安心勿待罪。”于是吴斗寅配义州,朴泰辅配珍岛,两臣甫出狱,京城士女,填道喧哗,皆曰:“愿见忠臣面貌。”至有流涕者。
○时,副护军李后定上疏曰:
臣于江鄕病伏中,伏见昨日宾厅之批,不觉惊惶骇惑,继之以涕泣也。宫禁事秘,虽非踈远臣所可知者,而圣教所谓吕、霍怪悖之行,抑何事也?夫吕、霍,天下之大恶也。载籍以来,所未多见,如使宫闱之间,或有一毫近似于此,则屋漏在上,知之在下,为今日臣子者,岂不能略闻其万一乎?中宫之正位坤极,殆将十年,卿大夫国人,未闻有失德,而殿下所以罪状于一朝者,拟之于天下万古所未有之大恶,而轻绝其妃匹之重,驱之于宗社之罪人,此岂王者造端凝始而刑家御邦之道也?若其妒恚怨怼,自是妇人之常事,历代后妃,无此失者几人?而以是获罪,仅再见于汉、宋之代,当时与后世,犹讥刺不置,以为明君之大累,其馀则皆昏乱主所为耳。今殿下,惟当至诚感化,以继《关雎》、《鹊巢》之休,岂宜遽加威怒,欲效汉宋君失德乎?至于说梦之教,或不无是理,此不过敷心而无隐也。殿下付一笑,而不留于心上可也。又何必形诸文字,播告臣邻,诿之以假托矫诬,有若大罪然哉?元良之庆,举国均欢,窃惟内殿欣悦之心,亦岂浅浅也哉?第身为嫡后,尚无诞弥之期,値国有庆,私自怜悼者,或有之矣。何至显示愠色,多发不平之语哉?假使遣辞之际,有所不择,此是语言薄过。古语曰:‘室有语,不尽以告邻里。’今若以此为罪,尤恐其不厌于人情,而适足为殿下之薄德也。噫!殿下独不记昔年事乎?仁敬宾天,山陵甫毕,壸位虚缺,国无储嗣,先太后,因时制权,妙简名家,以成好逑,居翟褕之尊,为一国之母,此实祖宗之灵所允也,臣民之望所副也。神人无怨恫之訧,慈殿无违忤之谴,而逮癸亥之巨创,正当玉体之羸悴,内殿所以禀旨于大妃,保护圣躬者,既无所不用其极,而三年之丧,又与之共矣。设令内殿,真有可绝之过,酌之以人情,准之以圣训,其不忍轻弃如遗,以坠内刑也,决矣。况今言动之节,未有彰著之大愆,而严旨张皇。忽为此非常骇愕之举,其何以慰祖宗先后之灵,而享天地神祇之心乎?日者风雷之异,暴发于一夜之间,烨烨轰轰,不宁不令,安知仁爱之天,不以此警告我殿下也?凡在闾巷匹夫,基子孙绵长之福者,必其夫妇谐合,家道和靖,然后乃有以受天之佑而永孚于休矣。今殿下,昨日已黜贵人,而又有动摇中宫之意,家道之不和,至此而极矣。臣恐殿下所以为元子长远虑者,反有乖于受命纯嘏之意也。噫!人臣之事君,犹子之事父,父若不悦于母,而必欲去之,子又顺父之非而黜去其母,则殿下当以其人为何如也?乃者承宣之臣,不让孔道辅之风节,而殿下罪之,宾厅之启,实是举一世之公议,而殿下斥之,至若秋官之长,经幄之臣,或罢或黜,相继被罪,而天心激恼,辗转层加,甚至逐谏官于遐裔,而不少宽假,下宰臣于犴狴而无所顾藉。殿下之意,必以为,如此然后,可以劫制百僚,为殿下所欲为耳。然而方生之论,威不可折,故冒死直前者,接迹而起,此岂皆不忠于殿下而不念社稷之计者乎?诚以顺父黜母之罪,无所容于天地之间,而不顾目前之祸,或冀宸衷之一悟也。殿下若少霁雷威,平心恕究,则庶几惕然而警,翻然而悔矣。伏愿殿下,亟体风雷之改,毋惮日月之更,宾厅批旨,即命收还,诸臣血恳,并许听纳,丕恢修齐之化,益笃琴瑟之友,无使圣躬,自处于叔季凡主之下而坏其名节,以招后世之讥议,则宗社幸甚,臣民幸甚。“疏到,政院却之。盖已颁论以逆律之旨故也。后定疏语之明切,胜于朴泰辅之疏,见者壮之。幼学成揆宪等,进士郑度均等,太学生洪景濂等,各上疏谏废妃。疏到,政院诸承旨,示以上旨不捧。揆宪再疏,亦见却。
4月27日
○癸巳,以李玄纪为大司成,柳命坚为咸镜观察使,申厚载为都承旨。
○左参赞李观征上疏曰:
吴斗寅等才脱桁杨之下,急趱三危之程,安知不作异物于道途之间哉?壮者犹不可保,况其丧老者乎?此辈死生,固不足恤,而圣德所以生之者,竟归于死而已,安在毕其仁恩也?若拈其疏中一二语断之,诚有如圣教,自作之孽,尽不可逭,然欲愿殿下,恢天地之弘量,沛雨露之大泽,曲轸其可生之道。
上下备忘记于政院曰:“朴泰辅等忘君立节,以死为限者,实有甚于凶逆也。得保微命,于渠亦幸,而左参赞李观征,肆然投疏,有曰:‘曲轸可生之道。’今日国家,少有纪纲,安敢乃尔?噫!宽厚之德,固人主美事,而若于难赦之罪,贷死之不足,又从而求可生之道,则殆近于禅家之慈悲,而终无以振肃颓纲矣。不可不规警,此疏还却之,李观征姑先从重推考。”政院之许纳其疏,殊不察也。
○左议政睦来善上札曰:
臣独遇国家大举措,未能力争,罪无所逃,朴泰辅等罪不容死,然一夜之间,叠施重刑,有乖大圣人钦恤之道,而身为大臣,又不匡救,有臣如此,将焉用哉?仍念右议政金德远,敢陈忧爱之忱,而罢职之命,遽下意外,此岂优待大臣之道?李蓍晩、李宇鼎、权说、李湜、李万元、姜铣等,俱以卿宰近侍之臣,目见君父过举,前席奏对,上札论执,皆出于有怀必达之义,而或罢或黜,或拿或窜,此宜平心舒究,特赐反汗。“
答曰:”李宇鼎、李湜罢职,姑命还收,卿其安心。“
○宪府谏院合辞,请收右议政金德远罢职之命,上不从。
○宪府申前启。命姜铣递差,李万元罢职。
4月28日
○甲午,命停中宫有司日供之物。左议政睦来善请对引见,来善言:“朝夕之供亦不进,则宫中食道,无可继者矣,岂不闷迫?乞宽之。”上曰:“大臣为此来耶?”遂不听。〈史臣曰:“来善既不能强谏以扶壸位,反欲规规于朝夕之供,真所谓放饭流歠,而问无齿决,不亦舛乎?”〉 ○四学生许曤等上疏,谏废妃。政院不纳,再疏亦却之。
○判敦宁吕圣齐到江外上疏曰:
恭惟内殿,夙膺先后之德选,恭奉宗庙,承事两殿,既同丧制,义不当去,殿下何为此臣子不忍闻之教耶?宫闱之间,虽有过差之事,岂加以声色,震以威怒,辗转乖激,乃至于此乎?天佑东方,元良诞降,举国含生,莫不欢忭,修齐治平之化,正在今日,而不意一朝,乾坤否隔,雷霆震荡,朝野遑遑,景色愁惨,不料圣明之世,有此举措也。臣不忍退坐,拟参庭请,仅及城外,大论已停,欲以一疏,仰申血悃,而禁令至严,不敢上闻,终不能尽匡救之忱,上负殿下,下愧初心,乞治臣罪,以为不忠之戒。
不报。
4月29日
○乙未,以权圭为司谏。
○判敦宁赵师锡上札曰:
臣既被洪致祥所诬罔,久欲一辨之,听命于朝矣。乃于道间,窃听国有大事,坤位将倾,庭争之臣,谴罚相继,疏论之人,拷掠遍加,此实殿下临御以来所未有之过举也。臣忝在大臣之后,独以居远之故,既未随百僚而呼吁,又未出一言而论列,有臣如此,将焉用哉?请伏重诛,以为畏威循默者之戒。
不报。
〈肃宗显义光伦睿圣英烈章文宪武敬明元孝大王实录卷之二十〉
五月
5月1日
○朔丙申,全罗道观察使严缉辞朝。上引见,勉谕以遣之。
○掌令李玄逸承召至广州,陈病乞递。上赐批甚优,使之上来。
○擢李玄逸为工曹参议,兪夏益为工曹判书,柳命贤为工曹参判,姜铣为判决事,尹以济为判尹。一日之政,五人超拜,闻者窃叹之。以权瑍为大司谏,金元燮为掌令。
○太学生金昌锡等及生员赵明善等,上疏谏废妃事,政院不纳。〈史臣曰:“诸生前后上疏者,殆累千人,承宣居出纳之地,不能驳还严旨,辄以是斥退儒疏,此固承宣之失也。然诸生虽怀进言之诚,亦有畏罪之心,徒欲张皇大概,以夸传耳目而已。终不能直责喉司,使之登彻,此则诸生之过也。”〉 ○同知春秋兪夏益、检阅闵震炯,自江华考实录以来,所考者,是成宗废尹氏及中宗废愼妃故事也。
5月2日
○丁酉,废王妃闵氏为庶人时,上下备忘记曰:
予观两朝废妃时故事,尹氏所失,只在妒忌,而罪状既著,则成庙为宗社深忧远虑,断然废黜,况今日闵氏负犯,浮于尹氏,而兼之以尹氏所无之行,做出先王先后之教,得罪于宗社者乎?其令礼官,废为庶人,归之私第,告庙颁教,夺其父母封爵等事,一依旧例,即速举行。
谨按中宫正位坤极,将十年矣。内有后庭之惎间,外有奸臣之怂恿,蹈危逼之变而罹废黜之厄。上方偏于宠昵,激于忿怒,凡所以宣扬过失,以成其罪者,无所不至。然动静云为之间,曾未有一事可疪摘者,于是臣民始益知壸仪之无缺焉。呜呼!不如是,则安能致明主之悔悟,遄改其过,如日月之更哉?
○上又下备忘记曰:
废妃尹氏,只坐妒忌,且有储嗣,而成庙断然废黜,不少假贷,群下所以力争者,亦不过国本之难处故耳。曷尝有如泰辅辈之无状者乎?噫!自古后妃之因妒怨恚者,诚或有之,而今则不然,妒忌之外,别生奸慝之计,自做先王先后之教,公然倡说于予曰:‘淑媛以前世兽身,为主上所射杀,欲报宿恨,有此降生。故与庚申逆狱后不逞之徒,互相缔结,祸将不测。且其八字。〈推命家以命为八字。〉本无子,主上劳而无功,内殿子孙之众多,将无异于宣庙时云。’此虽三尺童子,必不信听,而况今祖宗默佑,元良诞降,则凶计益彰,其谁欺乎?噫!嘻母临一国,臣民仰戴,而有此奸情慝状,千古所未闻,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既是尹氏所无之罪,而泰辅等之,以死立节,诬陷君上,亦成庙朝所未有也。成庙废妃时,教曰:‘若听后宫之谗,谬为此举。’则天地祖宗,昭质在上,至哉王言!卿等试思之,朝昼言行,无非妒忌怨怒。此而不足,做作舅姑之言,凌踏寡躬,专宠构乱,兼欲嫁祸于朝廷,则其所谓相逼相轧者,其果仿佛乎?天地鬼神,临之在上,质之在傍,决不敢诬也。如此内怀将心,忘君匈逆之类,不可无惩恶之典,朴泰辅吴斗寅、李世华等,子婿同生及叔侄,并永削禁锢。“
○校理李允修、修撰沈季良请对,盖请遵成庙废妃故事迟待三年,犹未悛艾,而后始赐处分也。上谕以气甚不平,不许引见,使书所怀以入之。允修等,遂略陈其意。都承旨申厚载等,亦请对如允修等言。上下备忘记曰:
闵氏罪恶彰著,非一朝一夕之故。予之隐忍期待,积有年所,而罔有悛改之心,益多悖乱之行,故为宗社深忧远虑,有此废黜之议,此正所谓获罪于天,无所逃者也。况成庙朝尹氏废黜时,诸臣所以反复力争者,专在国本之难处,而今日之事,与此大不同?予意坚定,备忘既下,何敢相率请对,终始营救,若是其纵恣无严乎?且念天道昭昭,祸福必有前知。辛酉告期册妃之日,厚地震荡,实近古罕有之变,故寻常忧郁于中矣。以今失德观之,殆天意也。此而置之,国家之祸,无时可熄。李允修、沈季良,拿问定罪。
诸承旨请与允修等同其罚,上谕以勿待罪。〈史臣曰:“允修等初不能力争,今以草草之言,欲塞其责,将何以回天意而格王心乎?拿问之命,于两人荣矣。”〉 ○中宫乘素轿,出自曜金门,归于本第。朝士在罢散者及儒生等,哭而随之,填咽道周。吏曹佐郞李玄祚入公廨,下庭痛哭时,玄祚方列淸显,遇国家有大变,不曾发一言以谏之,祗欲以区区小节,夸示于人。闻者笑之。
○谏院请收李允修、沈季良拿命。上不从。〈史臣曰:“为台官者,当国家有变,缩首畏伏,不敢出一言,徒区区于还收之请,正直之风,不可得而见耶?吁!其痛矣。”〉 ○礼曹言:“中宫各司供上及外方物膳,宜勿封进。”上可之。又言:“辛酉嘉礼时,教命册宝章服,宜自大内收聚,下于政院以烧之。”上曰:“可,章服当自内投火矣。”时。闵宗道为此请,意气扬扬,道路以目。
○领议政权大运上札曰:
内殿于辞气举措之间,设有过差之事,此不过仰媲俪之恩,恃包容之德,自不觉其重获罪于仁覆之下也。凡人有罪,尚且开迁善之路,改过之端,况于齐体之重乎?无已则处之别宫,使得悔悟既往,自怨自艾,存其名号,仍其仪物,则圣明处变之道,于斯为尽,而一国舆人之望,亦可少慰也。
上答“以大臣虽与庶僚有异,今国家处分既定,则非比庭请之时,或称内殿,或称过差,揆以国体,决不当若是也。”仍教曰:“闵氏今已废黜,又下宝册于该曹,使之烧火,则朝家处分已了。而领相之札,实出意外,今后如此疏章,更勿入之。”左议政睦来善亦札陈此意,承旨上禀,则命却之。
○胡皇至凤城看龙山,仍由沈阳归燕都,以东原君潗为问安使。
○以李泰龟为司谏,权歆为副校理,权圭为校理。
5月3日
○戊戌,成均馆斋生,不入食堂。同知成均沈梓、柳命天,大司成李玄纪,入守圣庙,问于诸生。诸生对曰:“忝居首善之地,目见国家非常之举,不胜痛迫,再度封章,而格于喉司,终不得上,玆不敢晏然居斋,相率而退。”上曰:“禁令至严,疏虽不入,已伸在我之情礼,其劝入之。”儒生遂入斋,盖以此自说于人也。
○领府事李尚真上札请罪曰:
负累贱臣,老而不死,忽闻圣朝非常之过举,即其时舁到城外,拟伸微诚,而欲参庭请则朝议遽停,欲进一疏则禁令旋下,隐忍而退,反复揣量,罪在不言。臣实无状,昨日备忘记,终有废黜之命,臣益切痛泣,五内如焚,曾以配体至尊,母仪一国之正宫。于今为庶,归之私第,决非圣世之所忍为。亦岂臣子之所忍闻者哉?殿下虽以祖宗朝故事证之,而直使归第,诚今日所创见。何殿下不少濡忍,若是其太遽耶?虽以宋仁宗言之,深仁厚德,他无可议,废后之时,明示爪痕。而其后儒臣,犹称白璧之瑕。此殿下所可鉴戒,而睿念未尝及此。处分转益乖激,臣在大臣之列,犹未能先事进规,此臣之罪也。孔道辅语吕夷简曰:‘父母不和,可以谏止,奈何顺父出母乎?’人情天理,自当若是。今日群臣,举皆痛迫,惟当以道辅为准,谁忍自处以夷简?而自有此举以来,稍有不概于圣心,则无论大小臣僚,辄以严威重法而加之。富弼所谓:‘一举而两失者,不幸近之。’严命之下,章奏亦阻,忠言未达,直气莫伸,中外惊扰,景色愁惨,人心所同,此固可见,而臣在大臣之列,亦不能博采舆情,委曲开陈,以冀其感回天心,此又臣之罪也。仍念臣以四朝旧物,偏蒙旷世异数,曾荷孝庙直臣之奖。又被圣上戆朴之褒,遭此罔极之事,未即匡救于前,遂使圣主举措,毕竟至此,俯仰天地,直欲无生。
札入,上下备忘记曰:
历观前史及我朝实录,后妃之以罪废黜者,固非一二数,而未有如今日之奸凶。故为宗社之大计,据祖宗之故事,才行废黜之典矣。迺者领中枢府事李尚真,投进一札,辞气忿忿,或曰:‘非圣世之所忍为,诚今日之所创见,’或曰:‘拂郁惊扰,人心所同。俯仰天地,直欲无生,肆然立节于既废之后,以为他日借口之资,其心所在,已极凶惨。’而又曰:‘宋仁宗明示爪痕,而儒臣尚称白璧之瑕。’有若今日之事,非有罪而废黜者然。其忘君负国,孰有甚于此人乎?成庙废妃之时,处分未定,诸臣固多力争,而及其废为庶人,无一人敢为是非。君臣分义,自当如此。而世降俗末,朋比滋甚,自以为宁负君父,不可不伸救私党。有此成庙朝所未有之举,无乃寡躬德薄言轻,不足取信而然耶?至如一国之正宫,于今为庶之说,尤可痛也。噫!国家治乱,实关后妃之贤否,而今使得罪宗社之人,强跻坤位,母临一国,则此岂重宗庙社稷之道乎?论其情状,万万痛惋。若不重究,将必并与逆姜而伸冤,终至亡人国而后已。李尚真极边围篱安置。
又下备忘记曰:
予观春秋馆所考实录,则闵氏当废之罪,实有浮于尹氏。而世降俗末,分义扫地,党论盛行,尚真称冤之札,忽到于既废之后,辞意极其放肆,才已明辨痛斥。而若不严立科条,痛加堤防,则金弘郁辈,必将接迹而起,终至借口他日,嫁祸国家而后已。自今强臣凶孽,敢复有提起者,则直以逆律论断,断不饶贷事,颁布中外。“
○戊戌,禁府请安置李尚真于蔚山府。上怒曰:“蔚山十日可至,非极边也。当该堂上郞厅,并从重推考,遂改以锺城府。”
5月4日
○己亥,告废妃于太庙、孝思殿时,知制教姜鋧,当制告文,而托亲病不肯承命。上命先罢后推。初。崔锡恒尝制张炯家致祭之文,备尽倾謟之态。议者以为:“锡恒不免为鋧之罪人,而其兄锡鼎,奉行赠议政之命,锡恒又如此,可谓难兄难弟云。”
○颁教于中外,其文曰:
王若曰:‘刑妻之义载于诗,寔关治乱之道。出妃之文著于礼,爰举播告之章。心切愍然,予不获已。妃闵氏,性欠和顺,德乏幽闲,盖自受册之初,罔念戒谨,公肆入宫之妒,实多愆尤。至于梦寐之称,尤非意虑所及。非一朝一夕之故,厥惟旧哉!托先王先后之言,是可忍也。念予而立之岁,幸睹斯男之祥。论以人情,宜加犹己出之爱,发乎辞语,乃反怀不平之心,马后之顾复丁宁。盛德盖阙,郭氏之辗转恚恨,偏性难回,岂以目前之小恩,不思日后之深虑?独不为地,纵勉包荒之仁,自绝于天,终无悛改之意。顾臣邻之齐吁,非欲弘违,轸宗社之大图,难可反汗。与其贻祸于后嗣,宁甘失德于寡躬。玆实系国家兴衰,阴助之功难望,不宜事宗庙社稷。显黜之举可徐。乃于五月初四日,废妃闵氏为庶人。於戏!追惟六礼之辰,地道告警,犯此七去之戒,礼法难容。实合处变之宜,非敢任情而发。彼必自知其罪,著在儒贤之书,予欲不复为言。恐伤忠厚之道,故玆教示,想宜知悉。〈大提学闵黯制进。〉
○以睦林儒为承旨。
○宪府启言:“大臣疏章勿许捧入之非,请还收前命,以汲汲奉行。请当该承旨从重推考。”不允。副校理金澍亦上疏言之,仍言:“吴斗寅等,重刑之馀,至配荒远,子婿禁锢。又是法外,恐非圣人包容之道。”答曰:“大臣之札禀而不纳,宪臣多士之疏,禁令既下,却之当然。吴斗寅事,出于严惩恶之意。而乃曰:‘重刑之馀,至配荒远,有若罪轻律重者然。’此足为他日邪论之嚆矢也。”正言成瓘亦疏言:“疏章不捧之非。”答曰:“为大臣陈戒,大意固好。宪臣多士之疏,却之固然。未知其不可。”
○大司谏权瑍上疏:“救李允修、沈季良。”且言:“吴斗寅等子婿弟侄,永削禁锢,实是法外,非圣人用法平允之义。”答曰:“进言之诚,予庸嘉之。吴斗寅等忘君立节,极其凶悖。惩恶之典,决不可不严也。”
○工曹参议李玄逸上疏辞职。上赐批甚优。玄逸之疏,略不及近事,其人不足诛。而此辈心迹,于此可见矣。
○朴泰辅行至果川,病剧遂殁。泰辅字士元。世堂之子也。为人淸介劲直,早擢魁科,以文学名。且有政事才,当变故仓卒之际,乃以一身,扶坤极、树人纪,为世道之重,陈义辨理,终不少挠,视刀锯如茶饭,呜呼烈哉!但其性素偏隘,且以尹宣举之外孙,当士论之分贰,力诋宋时烈。至以宣举江都事,谓无可死之义。又诬时烈父甲祚,不顾有背于其外曾祖煌推奖之意,人病其拗惑。至是时烈闻其死,为之涕下食素,仍戒子孙,勿名泰辅。死时年三十六。后赠职旌闾,谥文烈。
○命待明朝,牌招领、左相、礼曹堂上。
5月6日
○辛丑,领议政权大运、左议政睦来善,病不赴召。陈札乞免。上谕以今日之会,卿不可不来,仍遣史官,与之偕诣。
○领议政权大运、礼曹参判柳命贤、参议兪夏谦,承命会于宾厅。上命中官,下传旨曰:“《易》基乾坤,《诗》首关雎,盖所以正风俗而重妃匹也。目今主壸未建,阴教未畅,位号之定,其可一日少缓乎?禧嫔张氏,毓充庆令家,归自结发,仁孝恭俭,德著后宫,可以母仪一国。共奉宗庙,永承天休。玆乃进陞为王妃,其令礼官,一应礼节,即速举行。”大运奉读讫。相顾默然,仍请对。上引见于时敏堂,命贤等亦入侍。大运曰:“伏见传旨,壸位既虚,圣教如此。在下之人,岂有他意?但此重事也。不可令臣及礼官二人,草草议定。有若除拜官僚之为也,如此则事体反轻,宜召二品以上。”上色颇厉曰:“欲收议乎?”命贤曰:“大运之言,欲重其事而已,非欲询问也。”上曰:“予观前史,只诏丞相御史。我朝妃嫔拣择时,亦只召三公礼官,故召卿等耳。”命贤曰:“虽无古例,宜令诸臣,皆得以知之也。上命二品以上及三司,即为牌招,自宣仁门来会于侍讲院。盖取近于时敏堂,不欲晷刻之淹也。”大运曰:“其将择日乎?”上曰:“已见历书,今日即吉耳。”大运曰:“一应礼节,该曹即当举行。而自前以世子嫔陞位时册礼,行于三年之后。今亦适値国恤,何以为之。”上曰:“自世子嫔陞位时册礼,虽待三年,定号则于成服前行之。今亦先为定号,告庙、颁教,而册礼则待三年后可也。”命贤曰:“自前册礼,虽待三年,进上等事,先为举行。而告庙、颁教,未有前例矣。”上曰:“进上固当举行,而告庙何以为之?”大运曰:“当使礼曹考例而处之也。”大运仍奉传旨,进上前曰:“今若颁教,则与册礼时颁教,似涉重叠,此传旨中,以布告中外之意,添入于下,下谕八道何如?”上从之。仍命当日开政,封赠王妃父母。大运曰:“自古人主之定大事也,不加威怒者鲜。仁祖追崇元宗时,群臣力争,多窜逐。事过,并放释。此非可法者乎?权说、李允修、沈季良、李万元等,并宜收其罪罚。”上从之。后李蓍晩亦还收罢职之命,筵臣陈大运忘不白故也。大运曰:“金德远无罪,臣与睦来善皆老。可以委任者,非德远而谁?”上始命叙用。大运复言之,遂寝前旨,仍遣史官勉出。大运曰:“李尚真言虽乖谬,三朝旧臣也。宜赐宽假。”上难之。大运复言,乃命从其道内,移配近地。大运等退诣侍讲院。兵曹判书闵黯、左参赞李观征、右参赞柳命天、吏曹判书沈梓、户曹判书吴始复、工曹判书兪夏益,判尹尹以济、兵曹参判李鏶、副护军郑后亮、行司直李旰、司谏李泰龟、校理李允修、副校理权歆、修撰沈橃、沈季良。俱会。上就初下批旨中,附书亦令政院布告中外八字而下之,诸臣承命而退。
○赠张炯玉山府院君,其妻高氏赠瀛洲府夫人,尹氏封坡山府夫人,擢李湜为承旨,以权愈为吏曹参判,李玄逸为吏曹参议,权歆为吏曹正郞,李云征为掌令,柳栽、金文夏为持平。
○正言赵湜上疏曰:
大臣目见非常之举,深怀爱君之诚,而一言发口,即下罢斥之命,短札才上,遽示𫍙𫍙之色,终使股肱良弼,不能安其位。权说以白首老臣,妄陈所怀。李允修等,引先朝故事,欲达宸听。而天威震叠,系于牢狴。李尚真札辞大激,宜殿下断不贷之。而但八耋垂死,栫棘荒裔,若或僵死于道路,则岂圣人不弃盖帷之意欤?愿圣明,并有以宽之。
答曰:“进言之诚,予用嘉之。而李尚真立节于处分既定之后,极为凶悖,决不可恕。始湜为省墓,受暇辞朝,是日上命勿受中宫诞日问安。而湜汲汲下鄕,不宜一言,其党亦讥之。故更以物议,引避递职。”
5月7日
○壬寅,吴斗寅行至坡州,病剧遂没。斗寅字元征。观察使䎘之子也。少以魁科进,性恬静不喜论议,人未甚知其操履之劲也。及当国有大事,慨然为疏首,语及忌讳,重犯上怒,遂被刑祸,时已年老矣。然桁杨之下,终无贰辞,人称其忠。卒时年六十六,后赠职旌闾,谥忠贞。
5月8日
○癸卯,奉常寺有神室,藏岳海渎诸山川位版,每祀出而飨之,至是室前大木,自折而仆。礼曹请设祭慰安,上可之。
5月9日
○甲辰,时上命礼曹,议奏请册妃于淸,礼曹请议于大臣,大臣言:“成庙朝故事,遣韩明浍等,以废妃立妃事,并陈于一奏之中矣。但念两事俱重大,一时并奏,实亏事体,古今异宜,难以为援。请先奏废妃于谢恩使之行,更遣一使奏定妃,而仍请诰命冠服,于理为当。”上可之。
○上下教曰:“赠玉山府院君家,遣近侍致祭。”
○放闵镇厚、镇远等。上初疑朴泰辅之疏出于镇厚兄弟,下狱问之,镇厚兄弟对以:“方在草土,来往疏断。况自近日,惶怖俟谴,亲知族党,亦皆谢绝,至如朴泰辅,素与有嫌?其兄泰维,又陈疏诬蔑亡父,宁有指嗾投疏之理?”遂命赦之。
○上下教曰:“内殿外祖,今日政,追赠正卿,令该曹赐祭。而主人宜具朝衣,其授相当职,以尹廷锡为司圃别检。”廷锡是市人卖绵䌷者,张氏之母舅也。
○礼曹禀:“废中殿辇一、宝鞍一、马鞍二,在于司仆寺,何以处之?”上命自本寺烧之。
5月11日
○丙午,以李万元为副校理,尹以济为刑曹判书,尹趾完为判尹,李宇鼎为大司宪,兪夏谦为承旨,洪万朝为副应教,李济民为副修撰,赵师锡为领敦宁府事,李东标为献纳,李文兴为正言。
○御昼讲,大司谏权瑍,论:“李尚真,当禁令之下,犹复进札,罪固难逭。李世华诬罔陈疏,辞意悖谬,宜用屏裔之典。第尚真,四朝旧臣,年迫八十。世华刑讯之馀,三人同窜,皆死于道,独馀世华,事过之后,示旷荡之恩者,圣人制权之义,请还收安置及远窜之命。吴斗寅等三人,子、婿、同生、叔侄,永削禁锢之命。此为大逆不道,承服收司之律,岂可轻用于减死者?请寝之。”上皆不纳。瑍复曰:“日者自上再下论以逆律之教,盖欲严立堤防,以杜纷纭。而第诬逼君父,罪干宗社者为逆耳。废妃时诸臣争执,岂可谓之逆哉?此宜改之。”上亦不许。瑍曰:“先儒言:‘当求伏节死义之臣于犯颜极谏之中。’今日廷臣,十年母事之馀,若不力争,则岂是臣子之义?被罪诸臣,皆蒙收用,而独李世华,尚在谪籍,罪同罚异,玆更陈之。侍读官李允修亦以为言。”上曰:“世华等,以予言为诬,忘君负国,莫甚于此。伏节死义云者,全不衬合,尚真上札于事过之后,极其放恣,而今谏官,并请还收窜配之命,殊不可也。”瑍遂引嫌而出。检讨官沈季良言:“吴斗寅等子、婿、同生、叔侄之连坐禁锢,实是法外。虽犯逆伏法之人,女婿不并坐。”上只命禁锢其子孙。又言:“御营哨官蔡以章,当废妃之时,欲与诸军门将校,相约上疏,大将闻而止之,朝士章甫之合辞争执,分义当然。而将校辈之私自聚会,前所未有也。宜加重究,”同知经筵闵宗道亦言之。上遂命拿鞫严问。宗道言:“故典簿沈光泗子柏、相、橃、枋、樘五人,俱登文科。国典,五子登科,父母殁者,固许赠职致祭。而曾在先朝,郑晰五兄弟,俱登文科,其父孝俊,尚在用特恩越品加阶,今亦宜照此例。”上命赠光泗从二品。讲筵既罢,上命召入轮对官,吏曹正郞权歆等五人。歆言:“宜修淸白吏案,俾无阙漏,且宜更录近世人。”上命该曹禀议。
○平安观察使李之翼状言:“胡皇曾不到凤凰城,前日之言传者妄耳。备局言:”观察使与义州府尹,初不审愼。’至于上闻。宜推考以警之。“上曰可。仍停遣使之命。
5月12日
○丁未,初判府事郑载嵩上札曰:
臣于日昨,闻宾厅所下批旨,惊倒痛泣,敢陈一疏。使家人送于城中,舁疾作行,才到江外,而疏既格于禁令,庭请亦已见停,区区此心,无以自暴,乞治臣罪,以为人臣无状者之戒。“
上久无答。至是,并与判敦宁赵师锡、吕圣齐疏而赐批谕之曰:
”卿其安心勿辞。“
盖权大运尝侍上言,三大臣疏入而遂不报,非所以优待之也。上纳其言。
○御昼讲。
○吏曹参议李玄逸上疏曰:
庚申夏秋之狱,不过一番人报复私怨也。爰书公案,莫非诬饰构捏,其不足取信明矣。前掌令申㶅疏陈此事,以为:今日朝廷之议,先枝叶而遗根本。’诚为确论。然其持狱案,至上前辨别玉石云者,则臣窃以为不然。当时治其狱者,举加鍜链,传之死议。又从而恣意改正,益为巧密,其可援以证之,以辨其真伪乎?今者庚申枉死之人,万口称冤,皆怀愤惋,如欲伸其枉而理其冤,直可据其情而核其实,不必屑屑于文案间也。臣在岭南时,伏见邸报,曾因申㶅之疏,特下议处之教,而迄未有审克之期,此臣之所未解也。伏愿殿下,申明有司。克期举行。臣闻《小戴记》曰。‘兮肉之亲,无绝也’。《春秋传》曰。‘公族,公室之枝叶也,若去之,则本根无所庇荫矣。’汉淮南王长谋反废,处蜀道死,文帝封其四子。朱虚侯,刘章弟兴居反诛。未闻章缘坐。宋秦王廷美,与卢多逊坐大逆,于是太宗复其子为皇侄,其女落皇女公主之号,亦未尝缘坐也。史臣李焘犹以廷美之狱,为太宗盛德之累。宝庆初,济王竑,为潘壬所拥立,史弥远忌竑谋杀之。真德秀言于帝曰:陛下处人伦之变,未尽其道,人君当以二帝三皇为法,秦。汉以下,人君举动,皆不合理,难以为法。’然则人君待公族有罪者之道,固异于凡人之坐。而古之人臣,论事敢言,不避忌讳,亦可见矣。乃者柟、坚,妄意觊觎,幸祸无将之罪,固难逭于天诛。至于㮒、焕、爀,亲则王孙若王曾孙也。以古事观之,不必加之缘坐之律。况圣上恻然伤感,欲施昭天漏泉之泽?此尧、舜之心也。执法秉简之臣,终始论执,虽合《戴记》所云。公族有罪,公曰:‘宥之。’有司曰:‘在辟之意。’然臣闻程子曰:‘八议设而后,轻重得其宜。’其在今日之议,可不详究审处。而但胶守常法耶?噫!三人者,或在绝岛,或滞海滨,愁居慑处,已经十馀寒暑,如使三人者,被雾露岚瘴之毒,有不终其天年而死者,殿下岂不痛尺布斗粟之谣?岂不贻处事变不尽道之恨哉?乞以臣章,宣示群下,亟行恩宥,以慰神人之望。向者吴斗寅等,虽犯妄言之律,至于禁锢其子、婿、同生、叔侄,则似为过中。李尚真冒禁陈疏,疏语鹘突,虽若可恶,而曾在大臣之列,年又耆艾,今若窜死穷裔,亦非优老待大臣之义也。呜呼!悔之为德至矣。孔子序书,录秦誓于典谟训诰之后。诚以处仁迁义之道。无以易此也。昨岁宪府吏罪死。殿下因灾异求言之教,痛自悔责,布告中外,闻者感悦,几至陨涕,咸曰大哉王言!殿下若以当日之心,处今日之事,则岂不维新圣德,照映方来乎?
上答曰:“焕、爀等,已放归田里。㮒亦令禁府特放之,以示朝家至意。吴斗寅等子孙禁锢,固出于严惩恶之典,而诸臣之言如此,勿使施行,庚申狱案,详细考阅后,自当处分,而李尚真负犯甚重,有难轻议。”
○上命还赐海昌尉吴泰周职牒。
5月13日
○戊申,月犯心前星。
○以张氏定号为妃,告宗庙、社稷、孝思殿。
○以东平君杭为奏请正使。时领议政权大运上札,称病乞免。仍言臣老且死,左相亦年高,朝家所倚仗,惟是右相。而今将出强,国事可忧,宜以宗臣代之。上赐批慰谕,且许遣宗臣,而以勿拘使行久近为教。盖杭才使于燕而必欲复遣之,上意有在也。
○御昼讲。
5月14日
○己酉,以成任为正言,权愭为司谏,睦林一为副校理,沈仲良为检阅,睦昌明为都承旨。
5月15日
○庚戌,御昼讲。吏曹参议李玄逸同入,略陈朝廷举措得宜之意。上优奖之。玄逸自托儒名,揽取美爵,有召即行,及至畿甸,闻上将废妃,故为迟留,晩乃入都。筵席陈戒,亦无一言及此,人皆唾骂之。
○右议政金德远五疏乞免。上勉许之。
○礼曹判书闵宗道,参判柳命贤请对,请以东平君杭,移充谢恩使,兼付奏与请,及七月遣之。上从之。
5月17日
○壬子,大风。宗庙木多拔,光陵阁瓦箭门坠折。
○以金德远为判敦宁府事,李宇晋为正言。
5月19日
○甲寅,御昼讲。
○都承旨睦昌明,承命致祭于张炯。
○以安如石为承旨,睦林一为吏曹佐郞,李聃命为副提学。
○大司谏权瑍、正言李宇晋、李文兴,论永兴府使尹𧂍,行己贱污,曾任全州,为师命仆隶,助以为虐。及守尚州,虱附寿恒,宰牛以饷之,贸银以遗之,枷系无罪儒生,囚于官池岛中。今按北关重镇,恣行贪暴,请削去仕版,不从。再启从之。
5月20日
○乙卯,谏院论罗州牧使孙万雄,除朝辞赴任也,为吏曹下吏所谩,托以讲七事听别谕,至受尔汝之呼,而犹且忍之,其人如此,必不能治民,请先罢后推。允之。国典,守令之行也,承旨宣别谕。仍使讲七事,除朝辞者,固无是礼,而吏曹下吏,轻万雄而给之。万雄不悟,俯首听受,一时嗤笑之,故论之如此。
○御昼讲。吏曹参议李玄逸同侍,玄逸言:“李尚真曾为大臣,年老,宜用宽典,许归田里。”上命中途付处。玄逸又言:“李世华亦宜宽之。”上曰:“世华之疏,极其凶惨,不可轻议。”
5月21日
○丙辰,掌令金元燮、李云征、持平柳栽,论前茂朱府使赵泰来贪赃,请拿问定罪。遣御史核实,从之。后睦来善札言:“不必遣御史。宜使本道核之。”及核实多白脱,坐其中一事,罪止杖配。元燮固嫉泰来,而泰来亦素以贪名,故议者不以为非。
○御昼讲。
5月22日
○丁巳,以李后沆为副校理,李泰龟为修撰,李聃命为都承旨,复拜金德远右议政。
5月23日
○戊午,别检尹夏济,为其父鑴,击铮讼其冤,请并拿论鑴诸人以质问之事,下义禁府,禁府覆启,极口伸鑴冤,且言诸人,前以他罪,俱蒙窜削,今不可更拿。上曰:“尹鑴之惨被构诬,朝家洞烛,夬赐昭雪。况巨魁大憝,既行天讨?此外诸人,不必并拿。”
5月25日
○庚申,旌昌原府吏黄是宪之闾,是宪于丙子之乱,随府使白善男,帅兵西赴,至广州双岭战败。是宪系府印于腰间,死于善男尸傍,至是其子羽龙,上言于朝,道臣访于府中故老,则皆言其时事,如羽龙言,故有是命。
○左议政睦来善上札:“请放李世华。”从之。
5月27日
○壬戌,以朴镇圭为承旨,兪夏益为大司宪,李寿征、裵正徽为掌令,李浚、金正夏为持平,李麟征、赵湜为正言。
○献纳李东标,自岭南至,上疏辞职,且曰:“赵嗣基年既老耄,其言昏谬,固不足责。然语犯宫闱,有骇观听,不可以本情无他,而恕其顚妄,台论之停,何太遽也?吴斗寅、朴泰辅,虽有妄言之罪,而既命流窜,卒死于道,殿下亦必怛然于中矣。宜少霁威怒,明示悔端,加以恤典。岂非圣人包荒之度哉?李尚真之减宥,李世华之放赦,孰不仰圣德?而尚真尚未全释,非一视同仁之道也。殿下今日之事,臣子争论,固其分也。立殿下之庭,食殿下之禄者,皆顺殿下之旨,从殿下之令,无一人敢言者,则殿下谓殿下之臣,何如也?有言责者,未尝不极言竭论,而犹以伏阁骤止为恨。此岂皆不忠于殿下而不恤国家之计哉?噫!天威震叠,群下失措,摧沮挫抑,顚倒苍黄,终不敢自尽于大事,人情懔懔。以言为戒,后虽有硬脊强项之士,又谁肯冒椹锧甘鼎镬,为殿下死哉?殿下独奈何重一言之悔,而轻失曰方之望乎?”答曰:“赵嗣基语涉先后,极其悖妄,而本情无他,已命酌处。然所关颇重,不可不重究。其命远窜,至于被罪诸人,业已区别处分,今玆云云,太涉无严。况分义绝而大事定,伏阁骤止,恨与不恨,何敢举论于今日乎?殊甚骇然也。”仍准其辞职之请。
5月28日
○癸亥,以李玄祚为献纳。
○副修撰李济民上疏:“请复朴泰辅爵牒。”答曰:“泰辅等负犯甚重,揆以王法,决难容恕。”
5月29日
○甲子,吏曹参议李玄逸上疏曰:
赵嗣基历事四朝,年迫八十。其罪虽重,情或可原,则犹当开谕,使尽其馀龄。况其所坐,不过言语妄发之罪乎?宋臣蔡确得罪,作诗谤讪,用当时郝处俊事。元祐诸臣,以此罪确。朱子谓以:‘口语治人不当。’夫确心怀怨望,语意悖慢,朱子犹有所云云。况嗣基情无可恶,而独语言失当乎?臣窃以为,今玆远窜之命,殊非古圣贤不以言语罪人之意。
答曰:“赵嗣基本情无他,予亦知之,而第其所犯,关系重大,则不得不窜之也。”
5月30日
○乙丑,宋时烈门人前别检李箕畴等上疏曰:
自古贤人之遭时得君,而终不免于世祸者,孰非冤枉?而未有如臣师之所遭者也。其所捃摭,无所不至,虽以殿下之至仁,欲为曲贷,诚亦难矣。臣师蒙被孝庙不世之知遇,前席谟猷,乙夜独对,有非外人所敢知者。至于胄筵袖传之札,可质神明,而今之言者,罗织罔极,反以贬降孝庙之罪,加之于其身。噫嘻痛哉!辛丑登对之时,臣师固请罪,显宗大王下教曰:‘必欲详陈古事,以明其义。’此可见卿之忠赤。又曰:‘使卿固有贬抑之事,则予岂敢待卿如此乎?圣教开释,情义无间。且孝庙幽宫之志,乃臣师所撰进者也。其文有曰:‘由次嫡而陞储位,由监抚而履至尊,其正名位而尊君父之统,蔑以加矣。’此亦可以明臣师之心事,而犹不得脱于贬降之诬,则极天之痛,尚忍言哉?元良诞降,实宗社无强之庆,而朝野之臣,孰不欣忭?臣师于献贺之章,特引横渠闻生皇子喜之之说,则其为国祝戴之诚,尚复如何?岂有不满不悦之意哉?一封才奏,天怒遽震,则臣师之被诬于今日,何足怪也?噫!人臣愿忠于其君者,必欲宗庙享之,子孙保之,臣师顷年,请尊孝庙为不迁世室者,即朱子豫定高宗世室之意,则构之以欲掩贬降之罪,今者疏中,喜邦本之有定,本支百世之愿,溢于言表,而反以为动摇国本。又以追改徽号,谓之欲乱豫定世室之迹者。吁!亦甚矣。噫!圣祖之秉义尊周,孝庙之奋发大志,大圣人作为,前后一揆。故臣师之必欲彰明至德,以示后世者,亦见其眷眷忠节。而曾于显孝朝所上疏中,以为:‘孝庙圣德至善,万世不祧,’则此亦预料今日事,先为斯说,以为自伸之地耶?癸丑私书,不过责勉时相,进戒君父而已。以朱子与刘珙陈俊卿书观之,可知臣师之书,亦出于忠爱之至,而乃谓之捃摭君父之过。庚申疏所引,不过以不能自决,为引咎之意,而亦谓之以贯高自况,或反其所引之旨,或改其所下之字,语意深刻,有不忍言。又举有浈之事,至曰:‘酝酿投书。’噫!己未有浈狱起,又有臣师加律之论。而其时大臣许穆上札。以为:‘今为逆贼借口而遽加律,则恐未尽于王者用法之道。’穆之意,本不欲营护臣师,而其为言犹如此。乃于今日,复以凶贼之所借口者,必欲陷人于罔赦之罪,臣师之冤,真所谓吁天而无从者也。
幼学李竨等上疏曰:
宋时烈被四朝之礼遇,为一代之尊师,位至三事,年迫九衰,则此实先王之制,有罪不刑之时,周家之法,尚用八议之典。而今之言者,必欲加之以无将不道之罪,时烈致隆孝庙之诚,可见于己亥幽宫之志。愿忠元子之心,可见于今春陈贺之疏,而言者反以贬降动摇,为操切之资,圣明亦不原恕,臣等不能无憾于天地之仁矣。时烈每遇孝庙忌辰,必畏起恸哭,家藏内赐貂裘,时复摩挲,不觉涕泪之无从,其追孝庙而欲报之于殿下者,是国人之所共知者。今为抱冤之鬼,则其在圣明敬所敬爱所爱,以及犬马之道,何如哉?“疏到政院,政院启言:”时烈通天之罪,圣明业已洞烛。方有拿鞫严问之命。而箕畴、竨等,敢投疏有若讼冤伸枉者然,造意阴谲,遣辞凶悖,此宜却之,而箕畴、竨等,面辱政院,至以壅蔽为言,将何以处之。
上命纳之。仍下备忘曰:
噫!时烈穷凶极恶,有难悉举。而姑就其最重最大者而言之,则贬降孝庙,诬及先朝,动摇国本,实是春秋之无将,汉法之不道。此而偃息覆载,不正王法,则其何以泄神人之愤乎?箕畴等亦人耳。岂不知时烈之罪积恶盈,难逭天讨,而乃敢于鞫问命下之后,相继投疏,或称师生,或请随坐,造意巧惨,遣辞危险?今日国家,少有纪纲,安敢若是无严乎?忘君死党之类,不可不绳以重律,以严惩恶之典。
疏头李箕畴、李竨,并极边远窜。
六月
6月1日
○朔丙寅,地动。
6月2日
○丁卯,大司宪兪夏益上疏曰:
自宫闱有事,圣心颇失和平。政令施措,未尽出于宽恕容忍之道,此岂大圣人处物制事之义哉?朴泰辅、吴斗寅等事,诸臣既皆备陈。殿下处分,亦示悔悟,则成事不说,既往不谏,不欲为叠床之语,以彰殿下过失。而顷于亲鞫时,斥罢大臣,曾不顾藉。乃者因蔡以章事,论罢大将,略不留难,旋因群下建白,并寝前命。〈时以蔡以章事,特罢其主将尹以济,后因闵黯筵白,还寝,〉转环之美,虽古先圣王,无以加此。而岂若初无是事,使人不能窥浅深也哉?既轻视将相,则将轻视台阁,将相台阁,亦皆轻视,则在廷诸臣,孰不为殿下轻视中人哉?夫轻视则骄人。古人曰:‘国君骄人,失其国。’惟殿下留神焉。吴始寿之冤死,圣明已烛之。译官辈,变其初说,使罗织者得售其计,穷凶极恶,人心共愤。乃者刑讯之际,终不以实对,圣明遽有区别议处之教。臣窃惜之。
答曰:“进言之诚,予用嘉尚。”时禁府刑讯吴始寿狱,辞连译官朴廷荩等,久不服,上有酌议之命,故夏益言如此。谨按朴泰辅等以谏死,而中宫遂废,其后言此事者,惟李尚真,语颇鲠直,竟被流窜。若黯之诸党,既知为名义罪人,无以自立,则类皆略说泰辅之为冤,言路之不开,欲以塞责于一时,逃罪于百世,曾不知人人皆见其肺肝,夏益即其一耳,其亦可哀也已。“
○大司宪兪夏益、持平李浚,论:“利川府使许玧为人,贱污巧幻,奔走权门,为世所鄙,请削去仕版。”不从。
6月3日
○戊辰,流星出心星下。
○引见大臣备局诸臣,时右议政金德远,亦新视事同侍。上顾谓曰:“往日事,有乖待大臣之道,心常慊然,仍加慰谕甚至。”领议政权大运曰:“李玄逸博学君子,宜使频侍讲筵,仍兼国子祭酒,则可为士子矜式也。其欲免吏部者,亦非虚伪之辞,若循其愿而专责经学,则必有裨益。”左议政睦来善及德远,又言之。上曰:“可。”来善、大运,请择荐主,别荐人才,而非其才则主者坐之。上纳之。上询朴廷荩等狱,知义禁柳命天,请问于大臣。德远言,廷荩、金起门、卞尔辅,俱有隐情。韩锡祚以使行行赂被拿,而其时首译已死。锡祚必不告,比廷荩等有间耳。来善曰:“锡祚固与三译有异。且经考讯三次,宜恕之。”上遂命廷荩等,仍加刑讯。锡祚还发配所。兵曹判书闵黯,请复设兵曹堂上军官。上许之。先是,洪重普判兵曹也。奏设三十员,半属于禁军别将。南九万为相时,白上罢之,故黯有此请。闵宗道言:“前教官成大经,尝上疏伸尹善道,停举十年,且有孝行,宜加调用。”大运继以为言,上命叙六品职。持平李浚申前启。上不从,只命许玧先罢后推。黯曰:“宋时烈穷凶极恶,不待鞫问而可知之。我祖宗立国仁厚,未尝鞫大臣,宜问于大臣处之。”上问大臣。大运曰:“时烈罢犯凶逆而年过八十,不必鞫问,自上酌处可也。”来善、德远言亦然。右参赞柳命天曰:“人心诖误,争投疏救时烈,今闻候于道者不绝,气象可畏也。”右尹睦昌明曰:“臣在台阁,固请鞫问,而议者皆非之,直赐处分,乃得宜耳。”上曰:“大臣言如此,斟酌赐死,禁府都事之去,随所遇举行。”时宋时烈自济州被拿还渡海,闻中宫既废。吴斗寅、朴泰辅谏死,遂不食,至井邑县,受赐死之旨,乃草遗疏二本,付其孙畴锡,以待他日进之。又书训戒之辞,以遗诸子孙。子基泰曰:“国家用刑,忌弦日,宜遵之。”时烈不听曰:“吾病甚,恐不能须臾,受命不可缓也。”遂从容就尽。时年八十三。时烈,恩津人。其父甲祚,尝梦孔子率群弟子至家,而生时烈。故小字圣赍。天资严毅刚大,自幼已志于圣学,及长,学于金长生,笃志力践,益加充阐,卒之为东方理学之嫡传。盖其学,一主于朱子,而于东儒,则必以李珥为第一。其言行语默、出处进退,动遵朱门程法。就其所成就而论之,其高密达大,非近世群儒所可及也。丙子后,愤冠履之倒置,屡召不就。孝庙初服,与金尚宪、金集诸贤,赴朝即还。孝庙有大志,知时烈可与共事。遣金益熙,密谕圣志,遂契合隆重,称之以先生,特赐独对。又夜命显庙亲传御札,时烈感激奋厉,自树以春秋大义。及孝庙升遐,恸慕如不欲生,以孝庙梓宫,用付板,遗命已丧,亦用付板。每讳日,持御札,恸哭终日。自珥世,朝士已分邪正之党,长生每于阴阳淑慝之辨,不少饶假。至时烈,尤以世道自任,见有悖伦理,陷人心,倾险回互者,则必苦心力斥,以至仇怨溢世,而犹不之顾,最被贼鑴辈所忌嫉。甲乙之祸,几死仅免。庚申更化,有收叙敦召之命,依程子西监例暂入,旋遭国丧。又以圣母谚札恳留,黾勉数月而归。癸亥又敦召益挚,时烈尝欲以孝庙世室之论,一发之朝廷而未及,常以为恨。及是,遂膺命首建是议。是时朴世采亦造朝,朝野想望有为,而时议反怀撕捱,至欲参合。乙卯凶党与之同事,时烈既一遵朱训,心甚不韪。首相金寿恒,世守其祖彰瘅之论。故与时烈意合,时辈遂并寿恒而攻之,指为党于勋戚,及时烈被祸,此亦为构罪之一端矣。尹拯父子,素党鑴而贰时烈,拯见时议如此,遽发书訾斥时烈。时辈于是遂助拯而合而为一。至是鑴、拯辈,两憾交煽,駴机益张,遂及于极祸焉。当时烈之斥鑴、拯也,虽尊时烈者,或以为太过,及其末也,卒皆如时烈言,世咸服其先见。临命时,执门人权尚夏手,托之曰:“学问当主朱子,事业则当以孝庙所欲为之志,为主。朱子所谓:‘含冤忍痛迫不得已。’八字,同志之士,传授不失可也。”又曰:“天地所以生万物,圣人所以应万事,直而已矣。孔孟以来相传,惟一直字。而朱夫子托门人者,亦不外此矣。”耽罗之行,尝为文祭长生墓,备陈党人构祸顚末。又有祭其父母墓文,历叙其平生出处,事实甚详,皆在遗集中。权尚夏赞其画像曰:“嶷嶷山岳之气像,恢恢河汉之心胸。允矣集群儒之大成,蔚然为百世之师宗。以一身而辟圣路于将堙,以只手而擎天柱于既倒,深闱密赞,吾不知其何谟。燕居长叹,吾不知其何抱。吁嗟乎!道之大而莫能容兮,吾将舍考亭而其谁从?”金昌协赞之曰:“以豪杰英雄之姿,有战兢临履之功。敛浩气于环堵之窄,可以塞宇宙。任至重于一身之小,可以抗华嵩。进而置之岩廊,为帝王师而不见其泰。退而处于丘壑,与麋鹿友而不见其穷。岩岩乎砥柱之峙洪流,澟澟乎寒松之挺大冬。苟亿世之下,观乎此七分之貌,则尚识其为三百年间气所钟。”后雪冤赐祭,谥文正。
○以李宇鼎为判尹,权瑍为黄海道观察使,李蓍晩为承旨,闵就道为大司谏,李亥祚为吏曹佐郞,权圭为副应教,权歆为舍人,尹深为工曹判书,睦林一为吏曹正郞,闵昌道为献纳,沈橃为校理。
6月4日
○己巳,执义金声久、持平李浚、掌令裵正徽启曰:“始以吴始寿事,问于淸也译官韩锡祚,既有行赂先容之说,载于《政院日记》,则不可轻加区别,请还寝发配之命。”上不从。
6月5日
○庚(子|午}},宋时烈门人前奉事李万亨等及幼学朴世辉等,上疏讼时烈之冤,政院不纳。万亨、世辉等,退伏敦化门外,向阙而哭。政院启言:“兵曹堂上不能禁止,请推考。”上从之。仍命拿万亨、世辉,并加刑讯一次,后因旱灾疏决,始配远地。
6月6日
○辛未,太白见巳地。是后屡见,夜流星出天中,又出箕星上。
○左议政睦来善札言:
蔡以章,武夫也。怪妄无识,初欲通议于诸军校,将上疏,旋被主将所禁止,实无聚会之事。而刑讯已至累次,恐宜命攸司议谳,只治其疑惑群下之罪也。
上遂命边远定配。
6月7日
○壬申,私婢今礼,谋弑主,火其家,事觉,设三省鞫之,取服正刑。
○以李东标为修撰,睦林儒为江春道观察使,李玄逸为祭酒。
○斩宫女加乙宪。上许台阁请诛之论,已久,而从谪所拿至,故今始行刑。
6月8日
○癸酉,流星出尾星下,又出昴星上。
○初正言李麟徽上疏言:
《戴记》曰:‘闻其谥而知其行。故善者有善谥,恶者有恶谥,’顷者赐锡胄谥以文忠,夫必如郑梦周、柳成龙,然后方得此谥。锡胄负犯,是元恶大憝,而追削其职,则谥亦不可不去之。仍言有荫馀丁之弊。“上令该曹禀处。兵曹覆奏曰:”有荫馀丁,曾因李万元言,已命庙堂议之,今不必更论。削谥事归于吏曹,后吏曹判书沈梓,白上削之。“
6月9日
○甲戌,月晕回土星。
○大司宪兪夏益、执义金声久、掌令裵正徽、持平李浚启曰:“前府使任相元,外似迂疏,内实卑污。顷年台阁请鞫金重夏,相元挺身,遽停两相臣量移还收之请,舆情共骇,而坚执不停。终使国贼逭刑,而两相还配。不但此也,往在庚申,袖诗律,出迎权力时相于还朝之日,诗中赞颂,至比大贤,所谓时相,不过贪饕之一鄙夫。而忍为媚悦,恬不知耻,请削去仕版。”再启从之。时相,盖谓金寿兴。而相元赠诗,在寿兴赴燕时,故夏益等,后复自言其不审
6月10日
○乙亥,月晕回土星,月犯房第三星。
○以金海一为承旨。
○执义金声久、掌令裵正徽,论:“凶贼有浈之子妇,为婢属于庆尚道慈仁县。而副护军徐文缙,曾为安东营将,称以同气,率置镇下。慈仁县监李稷,不知检敕,请并拿问定罪。”上从之。及文缙、稷逮囚,勘以夺告身之律。
6月12日
○丁丑,以闵就道为吏曹参议。李万元为吏曹佐郞。姜鋧为大司谏,李东标为献纳,闵昌道为副校理。
6月13日
○戊寅,引见大臣备局诸臣。上曰:“予见吏曹所奏,荫官多不仕,极其纵恣矣。”权大运曰:“此辈不满于心,则辄不仕,纪纲如此,何以为国?”睦来善曰:“郡县守令,亦多弃官,公务之旷,动至四五朔矣。”上曰:“近日不仕之类,并书名以入。今后吏曹,勿纳不仕之状。如有必欲自免者,则亦宜具由上闻,以待处分。守令弃官者,使诸道观察使,趣其还任,而不听命,则可请罪也。”大运言:“安东府使崔锡鼎,特命补外,而父病方剧,难于远离,宜加矜恻。”上命递之。大运言:“李万亨等,聚哭阙下之为可恶。”刑曹判书尹以济曰:“上疏诸人,请与万亨等,同被罪罚,日诣刑曹,请臣奏于上,此亦可骇耳。”上曰:“同被罪罚之请,非可言于刑曹者。而聚会作挐。事甚可恶,摘发科罪。”大运又为李玄逸,请给柴炭及馔物。上从之。
○右议政金德远上札:
陈病乞免,仍言罪人家财,没入官家者,宜输常平厅,以补畿民之役,别荐只取岭南人,恐为不广。宜使诸道观察使,名荐数人。且荐中人,俱在参下,从罢散中,直拟六品,亦太骤,可使该曹,循次甄叙。
上赐批慰谕,且许移籍财之请,荐人事,命庙堂禀处。庙堂遂请七道观察使各荐三人。上可之。
6月14日
○己卯,以姜鋧为承旨。
6月16日
○辛巳,以柳命贤为大司宪,李凤征为大司谏,权圭为执义,柳千之为掌令,金文夏为持平,朴万鼎为修撰,韩濙为掌令。
○吏曹书不仕诸人以启。上曰:“多人不可一一追罪。而司圃别检尹明运,心迹彰露,轻蔑朝廷,不可不从重科断,以为惩一砺百之地,其拿问处之。”自张氏为后,各衙门供上官员,多不肯仕。明运亦其一也。既移病吏曹,翌日联名于李箕畴疏下。上见而恶之,遂有此命。
○献纳李东标、正言赵湜,论:“副护军宋克悌,以锡胄腹心,为归命爪牙。凶谋秘计,无不参知,与光汉、斗北,合而为一。独自漏网,尚且晏然。憾怼之言,略无忌惮。诡秘之迹,莫不疑讶,请绝岛定配。”从之。
6月18日
○癸未,赐进士金昌锡、幼学李圣佐及第。时,知成均馆事闵黯白上曰:“外方士子,忤于一番人,既不接迹于泮宫。又不观光于试场,自今年三月,始得居斋,希望殿讲,宜有耸动之举。遂命试讲于仁政殿,居上格者五人,皆赐第。”承旨金海一启言其滥。上遂召黯,试五人著述,取昌锡等二人。故有是命。
○执义权圭、掌令韩濙,论:“顷年李穦之诬告吴始大也,始则謟媚,终又构陷,阴巧凶惨,其迹既露。岂可但削其职,使之偃息乎?其时台官尚请定配,可见公议所在也。请极边定配。”从之。
6月21日
○丙戌,流星出斗星上。
○为都目政。以权圭为承旨,尹鼎和为正言,沈季良、柳世鸣为校理,郑来祥、李麟征为副修撰,李寿征为执义。
○大司宪柳命贤、掌令韩濙启曰:“行副护军金镇龟,騺贼阴凶,曾与师命,同为锡胄爪牙,变服夜行,伴宿密室。锡胄狼心,得镇龟而辄激。师命奸谋,藉镇龟而益巧,戕害士类,煽起诬狱,莫非此人父子之所主。益勋、光汉辈,不过为一时指使耳。锡胄死,师命之所倚重,只在镇龟叔侄兄弟。頣命为万重娇客,龟镇与师命为姻娅,内而缔结阉竖,窥觇太上,外而啸聚诸贼,酝酿阴图,人人畏此两家,有同枭獍蛇蝎。向年大臣之加卜也,罔极之言,私相唱和,与师命通谋,使万重陈达,上诬圣躬,下惑人听。吴始寿之死,天下之至痛。而乃于恩贷之后,驱率万容辈,攘臂请对,构杀乃已。其弟镇圭,以戕人害物为能事,言议惨刻,镆鎁为钝。凡所以党私舞奸者,与其兄无间。今当诸贼伏法,公议已伸,则此辈纵恣依旧,危险之言,或播于舆诵,聚会之迹,难掩于众目,有如遗毒藏孽,终必为他日之厉阶。请并绝岛安置。”从之。
○时,义禁府刑讯。朴廷荩、金起门、卞尔辅,终不肯服,尔辅死于杖下。上下备忘记曰:
如得其情,哀矜勿喜,此诚切至之论也。廷荩等负犯虽重,屡经严讯,尔辅遽毙。况三译之生不生,不系于相臣之伸不伸?宜有钦恤酌处之道。廷荩、起门,并定配。
承旨姜鋧启言其不可,上不从。且曰:“此出于好生之意也,再启争之。”不从。
6月22日
○丁亥,流星出天中。
○右议政金德远上札言:
臣于庚申秋,忝在金吾,目见朴廷荩等情状。廷荩当为首,尔辅似有间焉。今尔辅毙于杖下,廷荩反蒙酌处之典,适足为轻重之倒置也。相臣泉下之冤,虽不系此人生死,尔辅独不冤乎?其在法意,不当若是。请命仍囚,议谳而处之。
答曰:“今玆酌处,实出钦恤之意也。”
6月23日
○戊子,上引见大臣、备局诸臣。权大运言:“朴廷荩等,不当径先处决。”且曰:“诬相臣而致之死者,此辈也。此辈不死,相臣之冤,其可谓伸乎?睦来善亦以德远札为证。”上曰:“予特以钦恤之意,使之定配矣。”大运、来善及诸臣,反复为言,上终不听。执义李寿征论:“朴廷荩、金起门,构诬大臣,使至于死。比于尔辅,罪实为首,请命严鞫按律。”上不从。正言赵湜,又论:“廷荩等,反讳既传之言,终秘行赂之迹,前后情状,节节可痛,不可以尔辅之径毙,遽贷两译之命,请命仍鞫按律。”上不从。副校理闵昌道,力言其不可不鞫。大臣、诸臣继言之。上曰:“勿为烦论。”
6月24日
○己丑,吴始寿子前佐郞尚游,击铮讼父冤,请与朴廷荩同日死。上复命讯廷荩等,廷荩死于杖下。金起门后因右议政金德远札论,减死定配。
6月29日
○甲午,以尹深为大司宪,李元龄为掌令。
○祭酒李玄逸上疏曰:
廷荩、起门等之构杀大臣,实国人之所共愤嫉。朝家讯问,只欲得其变幻情节而已。非谓其罪状未著,必须穷问而知也。情无可恕,罪在罔赦,哀矜之典,岂可遽施于此辈乎?臣于好生之教,又不能无惑,杀人者亦人耳。而王法必诛之,斯岂好杀而然哉?诚以杀人不死,则人将相杀不已。杀人者必死,乃所以好生也。殿下于故相吴始寿,既以为冤,复官致祭,旋以两译为可矜,臣实不知其何说也。
答曰:“随事匡救,出于至诚,可不体念焉。”
○大司谏李凤征上疏曰:
今岁禾稼茂盛,民庶阜乐,而臣之所忧,在于人心陷溺、世道沦丧。此贾生所以哭汉文也。谨采古昔可法可戒者,凡六条。且附妄见作一册子,以备裁察。一曰端治本。二曰尚节俭。三曰搜遗逸。四曰恤刑法。五曰严宫禁。六曰薄赋税。愿圣明留神澄省焉。
上答曰:“册子无非药石之论,可不留心而服膺焉?其中可议之事,下庙堂禀处。而朴泰辅等疏,极其悖慢,不可复爵。内司之设,其来既久,亦难轻议也。册子中,盖请复泰辅等官爵、罢内需司,故批教如此。”
○上命诸承旨持公事入侍,亲听裁决。
秋七月
7月1日
○朔乙未,太白昼见,是后屡见。
7月2日
○丙申,流星出织女星上。
7月3日
○丁酉,引见大臣、备局诸臣、时左议政睦来善言病。上命再召之,亦不进。诸臣入侍,上已令宦官,抱元子立于御座之傍,以示诸臣,且教曰:“所以召左相者,欲使见元子也。”领议政权大运曰:“元子声音洪亮,容范岐嶷,顾眄动静,光动左右,所谓殆天授也。”诸臣皆欢忭赞颂之不已。大运言:“忠洪观察使姜世龟,为人淸白,而吏术非其长,且两湖有盗,宜择有才局者以代之。京师亦有贼患,而右捕盗大将卢锭,虽是宿将,年至八十,亦可改其任也。”上并从之。〈史臣曰;“世龟迁厝其父祖于道内,为其下所欺,大费财力,官库荡然。各邑少有过差,辄征赎钱以充之,吏属犯奸亦如之。故大运之言如此。”〉
○司艺宋尚周上疏曰:
鲁桓公三年,公子翚如齐逆女。《胡氏传》曰:‘娶妻必亲迎,礼之正也。使公子翚如齐,是不重大昏之礼矣。’古者列国尚如此。况今遣使上国,陈奏奏请之事乎?正使东平君杭,公子之臣也。抗疏乞兔,诚是也。殿下宜从而何不从也?今者三公备矣,六卿具矣。公虽不往,卿则可往,岂可使宗亲兼奏此等重事乎?噫!当殿下废妃之日,伏阁力争者,固臣子为君母之分义也。及殿下立妃之后,陈奏奏请,乃臣子为君母而跋涉奔走者也。此子思所谓:‘为伋也妻者,为白也母。不为伋也妻者,不为白也母。’为今日臣子者,其亦戚矣。我中宫诞生元良,以嫔位陞坤极。况于奏请大朝,岂可无当往之公卿乎?“
答曰:”国家重事,不可人人而轻议也。尚周以鄕曲卑微之徒,谄附当路,无所不为,肆然投疏,干犯名义,人莫不愤之。“
○以金声久为献纳,兪夏益为工曹判书,李义征为忠洪道观察使。
7月4日
○戊戌,遣吏曹佐郞李万元于咸镜道暗行廉察。
○左议政睦来善上札,言辅翼元子之道,仍论:“李义征虽有政绩,方伯重任则未知其必先于人也。”且曰:“译官卞尔辅之死,仇家〈指吴尚游家。〉奴仆,磔其尸,仍驱其子,闻者皆惊。朝家既鞫其罪,毙于杖下,则仇家虽有至冤,何可擅自戮之乎?此非法意,宜捕治之。”答曰:“教导元子之说,可不体念?而李义征屡为州牧,治绩表著,拟除方伯,未知不可。仇家戮尸,不可不禁。依卿言捕治之,自今以后,严立科条,如有犯者,其重究之。”
○兵曹参知李后定卒。年五十九。后定,基卨之孙。基卨举遗逸为掌令,有淸名雅操。后定为人恬靖,不喜进取。尝为台谏,立异告庙之论,人知其有守。庚申以后,擢置显仕,屡加收召,而终亦不起。谏废妃一疏,最明白恳至,临终语人曰:“吾疏若登彻,庶使主上,知吾侪中,有能持正议者,而有所回悟。今不免见却于政院,是吾恨也。”盖后定,即所谓南人,故其言云然。
7月5日
○己亥,上特下备忘记曰:
奏请正吏东平君杭,受命属耳,行具必多未办,其命该曹优给之。
7月6日
○庚子,领议政权大运、右议政金德远,俱上札论辅翼元子之道,且言:“举李义征之才,授以方伯。今于左相之札,义不容晏然。”上赐批嘉纳。仍慰谕之。
○祭酒李玄逸上疏言:
臣再侍经筵,但见诸臣拱手俯伏,侍读者,晷刻之间,读罢数十行书,讲说若干文义而退。若但如此,则虽积月累日,所益几何哉?新秋渐凉,宜选名儒,以充劝讲之员,使之轮番上下,更日直宿,昼以访问,夜或召对,优游熏陶,进德修业,不为少补?
上优答之。
7月8日
○壬寅,以权歆为副应教。
○大司宪尹深上疏言:
国家不幸,朝议乖异,比因翻覆,衅隙已大,仇怨已深,不可复望调剂也。且进退赏罚,一以曩时所为为准。当易辙之始,所以振淹滞、信枉屈,自应如此。而牵情去取,亦或并行于其间。语曰:‘百人之聚,未有不公而悦。’况此睢盱之际乎?祇令有罪无罪,举以借口,殊未见惩前毖后之意。而至如武人进退,异于文士,权在则趋之,权不在则去之,尤宜不念旧愆,与之更始。而近日以来,显被惮劾者,自怀疑畏,又指人衅尤,为己阶梯,纷然诬妄。而听者随其言诋斥,殆所谓马方骇而鼓惊之,无乃驱武人于党论耶?愿圣上回昭明之照,开坦荡之途,使群下晓然而有恃也。“
上优答之。
7月9日
○癸卯,月入心星。
7月11日
○乙巳,月入箕星。
○咸镜观察使柳命坚状言:“高山察访尹德骏,称病废事,请罢之。”判批曰:“是所以厌避也,其拿问处之。”后禁府勘以夺其告身。
○司谏权愭上疏:
献三条说,其一曰。每事必求是,毋落第二义。其二曰。奖忠谏以开言路,今日在廷之臣,草野之士,莫不以言为戒,事系大臣则不敢言,事系戚畹则不敢言,事系宫禁则不敢言,事系先朝则不敢言,盖畏言出于口,而窜逐诛殛随之也。伏愿殿下,追咎既往,勉励将来,前之以言得罪者,窜则赐环,死则复爵,以示奖之之意。其三曰。辨庚申诬狱,春秋两狱,皆凶胄贼命,资申范华、郑元老,怂恿逆坚而酿成者也。坚之脱有不幸之说,以汉法不道诛之可也。柟闻坚言而不之告。正春秋所谓‘将则诛者也。’绳以王法,可诛其身,至比之称兵犯阙,直用缘坐籍产之律,殊非当法也。缘坐籍产之律,犹可直用于不道将心,则臣不知称兵犯阙,何以加其法乎?当时治狱者,夫岂不知?而其意专在于罗织网打,故持之甚急,链之甚巧,竟使尚方之劎,作报仇之私器。此辈之罪,可谓通天逆贼,必有同党,岂尝有逆而无党者乎?就此狱言之,不知坚柟之党,果谁耶?主张是狱者,犹患无党,不足以成狱,终乃傅会体府,凑成一片,而手脚皆露,胸臆尽透,则此特异己之人,告异己之人,犹胡人告越人也。岂理也哉?鞫厅只设一处,例也。是狱则阙中之外,凶胄更设鞫所于御营及捕盗两厅,私捕坚、柟、桢家往来之人,而欲资鍜链,酷加拷掠,终令无辜之人,多毙杖下。自古上变者,受封爵享富贵,未闻以逆而更被诛戮也。元老上变者,而始则封,终则诛,是非灭口之计乎?元老临死,即曰:‘淸城、光城,许贷我死,故我诬人欲自免。我今不免,我岂不直告耶?’春秋两狱,皆是诬也。鞫厅诸臣,相顾失色,有一问事郞进曰:‘此死中乱语,宜以初招结案。’鞫厅诸臣亟称曰:‘郞厅知事体,乃如其言。’竟令劫着。〈谓着名于推案。〉而诛之,此言尚藉藉,谁复掩之?愿殿下,辨其诬,上嘉纳之。
后庆尚观察使李玄锡上疏曰:
权愭疏所谓问事郞,人皆言指臣身云。’臣窃慨然,继以一笑。元老之在鞫厅,未尝有是言。夫岂有诸臣相顾失色之事?亦岂有请书请不书之言哉?若乃不书元老之乱言,臣固有之矣。元老以为‘告庙等事,皆小人画策。’问事郞李师命问曰:‘汝画其策言于某人乎?’元老曰:‘言于洪宇远矣。’满坐失色。大臣低头,大司宪南二星忽曰:‘何为问此不必问之说?’盖宇远,素有淸名直节,虽见嫉于时,未免窜谪。而至于元老之援引,实出意外故也。时臣方秉笔,即停书曰:‘郞厅私问者何必书之?’诸堂上皆曰然,因得不书。谏臣所谓‘相顾失色’正知事体等语,无乃演此一端也耶?“
上亦例答之。
○持平金正夏启言:“前县监柳晅,挟其推步之术,昵附锡胄之门,庚申之狱,无不与知,生人杀人,专断以命数吉凶,使锡胄恣其屠戮之谋,请极边定配。”从之。
○大司谏李凤征、献纳金声久,启言:“连山县监沈若潢,家居辇下,暂寓岭南。顷年亲政时,铨官欺天听,托以岭人,滥蒙收录。且为人贱污,附丽权贵,请递差。”不从。若潢未尝以岭人注官,而凤征等论之,及再启得允。人皆咎其虚幻,凤征等不得已,引嫌递职,时台谏论议,概多如此云。
7月14日
○戊申,以金元燮为掌令。
7月16日
○庚戌,时旱甚,设祈雨祭。
7月18日
○壬子,以李玄纪为大司谏,南垕为献纳,李文兴为正言。
○引见大臣备局诸臣,时将议伸庚申之狱,大臣以下,皆持文案以进。一本进御,已有日矣。权大运曰:“坚、柟发不道之言,怀无将之心,论以大逆,少无所惜。或曰:”与称兵犯阙有异。然既谓之逆,则顾安有轻重之别乎?“睦来善曰:”坚、柟、台瑞、元老,俱是逆也。“金德远曰:”坚、柟等虽无目前叛逆之实状,各有日后希觊之将心,潜相缔交,竟至伏法。若较称兵犯阙,则或不无轻重之别,而亦何可轻议乎?“闵黯、吴始复、李宇鼎、尹以济、睦昌明,皆如大运言。独闵宗道、权愈,如德远言。大司谏李玄纪曰:”臣尝以史官,与见鞫囚柟,以王室至亲,有将心,此国人所以欲食其肉也。“执义李寿征曰:”庚申之狱,皆是罗织,而诬告者,尚馀二人。宜设鞫严问,必得其情节而处之也。“上曰:”谁其馀者?“寿征曰:”申范华、李立身是也。“大运曰:”二人者,固有罪,但所犯不同。坚、柟无可更论耳。“来善言亦如之。德远曰:”此狱虚实已著,何必鞫二人?臣请陈其梗概,许积为首相,专任国事,金锡胄亦处重任,相与亲密。金万基怨毒次骨,窥觊衅隙,必欲离间。积与锡胄,使其子镇龟及李师命,出入锡胄之门,飞语造言,万端危动。又夜遣武士,杖劎往来于锡胄家园,指之为许积所遣刺客。锡胄初居南山下,因此移寓阙外,圣明亦必记之也。于是万基使立身讥察。锡胄使斌、斗北、光汉辈讥察。是皆不逞之徒,希功望赏,构虚捏无,庸有极乎?台瑞以世累不容于世,柟以其同里而相亲,坚为其趋附而相狎。坚、柟两人相交,挑出日后希觊之计,未必不由于台瑞为之祟也。体府复设,只为阴雨之备。而锡胄辈,诬以谋逆阶梯。盖谓锡胄伏甲禁中者,亦万基离间恐动之说也。坚闻之,与台瑞、元老,潜相谋议,欲藉体府而为他日防患之资,以坚辈对辞观之,其所输情,虽亦多端,而大意不出于此耳。故金寿恒始亦言于上曰:‘体府之设,何预于逆谋也?’及其后辗转鍜链,不遗馀力,至如屯军团束,本为新设山城,而必以此谓之逆,尤可笑。柳赫然大将耳,苟为逆,则何必待此区区之屯卒乎?锡胄初使南斗北上急书。又使金锡翼入奏大内,夜半吹角,张大其狱,使九庙震惊,举国奔遑,宁不痛心?曾闻锡胄,初欲使锡衍奏之。锡衍辞而不肯。故招锡翼以危言胁之。锡翼为其所瞒,竟从其言。后乃大觉,上疏自明,屏伏郊外,想圣明亦尝俯烛也。上告逆变,国之大功,若使元老、万铁之告,真有功焉,则又何为杀之?是固欲灭其口而掩其迹耳。盖以坚、柟为阱,而驱一番人为逆党,玷累圣德,斲丧国脉,而亦不之顾,甘心诛戮,惟其所欲。古今天下,安有如此之狱也?“黯曰:”臣尝为海州牧使时,尹階为观察使,郑元老即其密客,而闻善于太乙法,然臣不喜术士,终不与相面矣。锡胄内弟申范华,亦解推步,与元老相亲。锡胄知柟骄恣,亦知坚不安分。使范华、元老,与坚深结,引惹邪心,酝酿凶计。时坚不仕校书馆,托病别居,如元老辈诱以命数。台瑞又为坚、柟之媒,则此辈终无可恕。其他冤死者,国人所悲,何待究问范华辈而知之?“上曰:”锡胄以肺腑之臣,肆行胸臆,酿成大狱,予心痛恨,何可胜言?权愭之疏,语甚明白。胡服峡屯等事,皆无端緖。洪有夏、康胤昔不服而死于杖下矣。“黯曰:”如捕盗厅书员〈吏隶之称。〉及李元吉、李尚立辈,俱为至冤。“上曰:”桢则无可疑,而构杀之矣。“大运曰:”虽以微贱言之,如李尚立、韩汝信辈,皆非其罪耳。“上曰:”坚、柟虽有不道将心之罪,与称兵犯阙有异,予固欲酌处之,用权愭言,只诛其身,除其缘坐籍没可也。大运、来善共言其不可。“德远曰:”言语不道,虽与沈器远、李适称兵犯阙之贼有间。而既谓之逆,则恐不宜轻议也。“来善曰:”观此狱案,有折纸歃血之说,是逆也。“上曰:”是非为逆谋也。其所谓出于三人之口,入于三人之耳者。恐泄其日后希觊之言,而相与结盟耳。“玄纪曰:”此固元老称坚之言,非坚自道,及其结案,勒加之矣。“承旨李蓍晩曰:”柟以议亲之义,免其籍没缘坐,犹或可也。而坚、台瑞等,不可遽除当律。“上曰:”然。惟柟勿用缘坐。“大臣及诸臣,又言不可。校理沈季良曰:”李玄逸尝上疏言:‘王室至亲,不宜缘坐,而治逆之道,不可不严也。’“上终不听,仍曰:”许积以大臣,受先王顾命,向国诚忠,予固稔知。庭鞫之法,掖隶入报囚者之进退,每闻积名,予心恻然。向者复柳赫然之官也,固欲并及积,而未果焉。今将复官,仍欲还其籍没,于大臣意何如。“大运曰:”殿下言及此,孰不感叹?许积固忠勤,而既有枭獍之子,恶得免收司之律乎?“上曰:”子为恶而父不知者,古亦有之。我朝尹仁发犯逆,而其叔父毅立不坐。今复积官。顾何不可?“来善曰:”积之供辞曰:‘当慈殿疾笃,与金锡胄同入殿门,史官亦不侍。“遂白上曰:”请择内官醇谨者,以备使令,宗室出入内庭者,切宜禁断。“宗室即指柟也。其为国虑患,求诸古人,亦罕有之。不知其子之恶,恐不至为大罪,而季世治逆,不可不严,则岂容遽议复官乎?”德远曰:“积受恩四朝,素著忠勤,而不幸有妖恶之贼子,当坐收司之律,而当初台启,既曰:‘独其父不知。圣上贷死,亦出念功之恩。毕竟构捏,必杀乃已。’盖积以顾命大臣,倚毗甚重,不杀积则恐有后患故也。尹仁发之父,故观察使敬立。朴应犀之父。故相臣淳,并不坐。今殿下,以故事为证,欲复积官,固盛德事也。臣不敢争之。”蓍晩请勿复官。黯则颂上德音。上曰:“许积尽瘁王室,国人所知,因其恶子而竟罹惨祸,予尝恻怆,不忘于心。况自古多不随坐?祖宗朝亦有此例。特复其爵,仍还其籍没可也。”〈仁发以凶悖,其一门皆弃绝之,故不施随坐之律。敬立且先死于十馀年前。应犀之父淳,亦先卒于二十年前。况应犀乃诬告者?本非逆贼,元无随坐之可论,而德远诬引欺瞒如此。〉上曰:“桢之罪,在于借坚手制上疏。而今观其供辞,予已知其冤。伊川事,终亦无实,既不干于坚、柟妖言,则欲伸其枉,卿等谓如何?”大运曰:“桢不幸有伊川之行,而实无可疑者。且桢妇家,与坚隔一墙,万松见桢之往妇家,谓往坚所。桢以此为冤宜矣。其曰:‘元老术士。许坚妖人者。’是所以戒柟而反成其罪。夫桢不知坚、柟不道之言,则以兄戒弟,勿近妖人,何足为疑?况既戒之矣。不与交通,亦可知之。今伸其枉,未为不可。”来善言如大运。德远曰:“桢之死,国人皆言其至冤矣。”蓍晩亦言:“其当伸。”玄纪曰:“臣固与见鞫桢,深知其冤。观其奴乃屎对辞,亦可察其非罪耳。”上遂命复其爵,还其籍没,除其缘坐。大运曰:“赵䃏之死,既不自服,且无预于逆谋,宜伸其冤。”来善曰:“䃏虽与柟相通,而初不干预不道之言矣。”德远曰:“䃏性不安静,与台瑞相亲,此所以死而加以逆名,终为冤耳。”诸臣皆言逆名宜去之,而复官则不可。大运曰:“挺时为人妖邪,出入锡胄之家,死固无惜。且已自服,不可轻议。然谓之逆则人或冤之。”黯曰:“䃏固非逆,而不谨愼之罪则有之矣。䃏子挺时自服之辞曰:‘以宣惠郞,往许积家,见坚闻体府复设云。’而体府复设,在于戊午十二月。挺时之为宣惠郞,在于己未十二月。以此观之,可知其诬服耳。”德远曰:“挺时是妖人,权贵之门,无不遍谒。锡胄之任为太仆郞,仍兼惠局者,盖欲诳诱挺时,探问一番人所为事耳。”诸人言皆如大运。上遂命伸䃏、挺时逆名,还其籍没,除其缘坐。上曰:“李尚立元无可罪,而受刑五次,遂死于道,此应在复官之中,而其馀诸人,并伸之可也。”大运曰:“李尚立、韩汝信、李元吉、申厚澄、康胤昔、丁彦球、洪有夏、崔瑞麟诸人之死,皆冤。不可以人微而置之,宜加昭雪。”来善、德远曰:“此皆抱枉之类也。有官者复之,无官者宜示恤典。”上从之。大运曰:“朴相汉、朴尚元,俱有至冤。”蓍晩曰:“相汉祭文所谓三旱。’出于古人文字,而勒成罪案矣。”黯曰:“淸州有父母山,相汉祈雨祭文中山其父母者。元无深意。而谓之怨国,可乎?朴尚元在囚时,李世弼抵书,书面称以辽东伯,盖尚元尝以伸大义于天下为言,故世弼戏之也。谓以安而受之,遂构其罪。夫称之者晏然,受之者被刑,宁有是理?”愈亦言其冤。上曰:“朴相汉既是士人。收其缘坐籍没,而施以恤典。朴尚元亦用恤典。”上曰:“李元成告吴挺昌,而变书只数行耳。殊甚虚疏,卿等谓如何。”大运曰:“挺昌与逆坚相知之事,则终归于诬。与元老对辨,亦得快伸,秪以闻逆柟不道之言。但知戒责,不知斥绝。故驱而纳之恶逆之科,若谓知情不告,则犹或可也。而断以逆律,实为冤耳。”来善曰:“非特与元老辨,与坚之奴婢相辨,亦自白矣。只以与柟酬酢为其案。柟既以崔晩悦论相之说,言及挺昌,则在挺昌之道,固当以大义灭亲,而只有戒责,终不斥绝,此挺昌之罪也。然断之以逆,则诚冤耳。”德远曰:“时人欲杀挺昌,诱元成追告,元成引赵彬,彬引元老。元老自称与挺昌相密,而面质时元老辞屈,诬告之状,有不可掩。”上曰:“庚申春狱,锡胄威胁元老而勒成之。秋狱则诳诱赵彬而构陷之。夫柟传晩悦论相之说,而既无称兵犯阙之事,则至亲之间,何可以此上告乎?论以知情不告。亦非当律。”黯曰:“坚之奴婢言,挺昌与坚往来,及其相对,不知挺昌之面。元老自谓往见挺昌,而及问其家,不知其门之在何方。挺昌之笔,素习蜀体,而元老谓之韩体。盖其一家人,皆习韩体故也。是以挺昌断案,祗在于闻柟言而不告。晩悦誉柟相貌非常,则到今追究,固?堵깍潾畦㾬而在当时论之,既无谋逆之迹,则何可执而上闻乎?挺昌是好名之士,好名不能无弊,至于谋逆,决知其不为也。”诸臣共言挺昌不能斥柟言之罪,而皆以谋逆为冤。玄纪曰:“臣与李师命少相识,及狱事之起也,师命预言某当死,果死。某当不死,果不死。故预言挺昌之必死,终亦验矣。又于鞫厅与吏卒辈,附耳窃语,显有指嗾教诱之迹,乌可诬也?”上曰:“挺昌所闻于柟者,非谋逆之言,则虽不能斥绝,何罪之深?且出入近侍,予知其为人。其复官尽除坐籍。”大运等皆以复官为过,屡言之。上不听。大运曰:“台瑞、景毅、万铁、万松、元老、晩悦,罪无可恕,请勿更论。”上可之。初上下教于礼曹曰:“仁宣王后之丧,王世子服制,定以齐衰期年,练后吉服。而东宫诸属内侍以下服制,曾不讲论。今元子方在襁褓,虽不可定服制,而礼当为何服耶?过练之后,元子所属,亦将何服?”礼曹言:“国制,玄孙为高祖父母齐衰三月。元子之于庄烈王后,当服齐衰三月。而帝王家服制,异于匹庶,当从齐衰期年之制,练后服吉服,所属当从元子之服。然己亥国恤时,大王大妃服制,虽尽而所属内侍以下,皆白衣,则此当议于大臣。”上可之。领议政权大运、左议政睦来善。谓:“元子服吉,内侍以下,当从之。”右议政金德远谓:“元子虽服吉,内侍以下,宜从白衣,终三年之制。”上命问祭酒李玄逸。玄逸谓:“元子之服,既断以齐衰期年,则所属内侍以下,似无白衣终三年之义。”上曰:“元子于练后,当从吉,则内侍以下,宜同之,而不无压尊之嫌,其以乌纱帽、浅淡服定制。”至是,闵宗道以礼曹判书,入侍言:“在阙中固宜如此,出外当从百官服。”上可之。德远言:“吴斗寅、朴泰辅,虽有罪,当此悯旱伸冤之日,特复其官,于圣德有光。”上始许之。大司谏李玄纪,论:“庚申诬狱,十年乃伸。而保社伪勋,讨逆别科,尚未削罢,盖无意义。夫自点之狱,固非坚、柟之比,而未闻其勘勋设科,则今岂可以一二妖恶辈不道之言,既录勋,又设科,以贻后世之议乎?此出于凶胄贼命,张大狱事之意,人情愤郁,久而未已,请伪勋别科,一并削罢。”上只命削勋,不许罢榜。时大运、来善、德远,皆言罢榜之不可,故批旨如此。大运曰:“元子方在襁褓,置辅养官,虽似太早。而外议皆言其当置,服御飮食之际,时时出入看护,则其所补益,或胜于医官矣。”来善曰:“故之太保,为保其身体也。若置辅养官数三员,出入瞻仰,则有所益。”德远曰:“我朝故事,储宫五六岁,方置辅养官。而今与前有异,及早差除,恐为好耳。”上曰:“辅养官,或置二人,或置三人。今择有声望者三人,俾得轮次出入。”
7月19日
○癸丑,以李蓍晩为忠洪道观察使,申厚命为承旨。
○掌令金元变、献纳南垕,合司论:“闵鼎重,平生揣摩,无非作威弄权之计。日夜经营,尽是伤人害物之事。父事时烈,密受方略,置鹰犬于朝廷,列党援于八路,使时烈鸱张气势,恣意行凶,皆此人之所先后也。以尹善道之精忠,枉被投畀之典。许穆之德望,亦在禁锢之科者,皆此人之所主张也。庚申复入,得一妖孽,罗织百端,卒成大狱,苟可以泄愤,则不顾亲戚之谊。苟可以鍜链,则罔念师生之分。屯军团束,本为关防,复设体府,盖虑阴雨,而牵合傅会,归之于不轨之谋,终使一品名宰,三朝宿将,骈首就戮。辛酉相臣之死也,始既行赂异国,阴嗾译舌,末复挺身投疏,恣意构杀,前后诬狱,皆出此人之所幻弄,则贼衮之恶,毒澈之奸,未必如此之甚也。壬戌诬狱,一二大臣,终始预知之说,互发于诸贼之口,则指挥酿成之迹,昭不可掩也。虽以微罪言之,货赂公行,辇输盈门,三淸祭天之坛,掩为己有。大起亭榭,结构宏丽。噫!有此无厌之欲,何不遂取武库。逮夫天心觉悟?时事大变,反顾畴昔,宁不知罪,而乞递之章,始上于物议喧沸之后,出城之行,晩决于圣旨责免之日,其心诚不可测也。簸弄朝权,戕害士类之罪,实有浮于锡胄、寿恒。而若其昵附贼烈,助其滔天之势,谋乱国统,以藉凶逆之口,则比诸二凶,殆又过之。请极边围篱安置。”上即从之。
○谏院请申范华、李立身、李元成等严鞫处断,上不从。
7月21日
○乙卯,月晕回火星。
○时再行祈雨之祭,而犹不雨。上下备忘记曰:风旱及二旬,锄禾已罢,尤忌此灾,其遣大臣,行三次祈雨祭于宗庙、社稷、北郊。“
○以睦昌明为大司成。
○御昼讲,特进官睦昌明,盛言金诚一学问道德,非诸儒所及。祭酒李玄逸亦赞之。上遂命复其道德博闻之谥。昌明又言:“故司谏金坽,岭南贤士,宜加褒赠。”玄逸亦极口赞之。上命该曹禀处,遂赠都承旨。坽以癸亥反正为非,不欲立于朝,终身自废。玄逸等方扶植其论,故力为之崇奖如此。玄逸曰:“庚申诬狱,一并伸雪,而许玺独不及焉。夫玺为人所诱,转至于此,终不可以伸之乎?”知经筵闵黯曰:其时许玺家,有人投火药,其妻适独在,辞以玺出,无人可受,则其人便还,翌夜又投之,其明日,即上告,此固金焕辈也。玺为焕辈所诳诱,而称兵犯阙之言,既出于玺口。又自作檄书,何可轻议?“承旨申厚命亦言其不可。上曰:”祭酒言虽如是,玺既有谋计,不可以为人所诱而恕之也。“玄逸曰:”唐臣王涯诬服,文宗问令狐楚。郑覃曰:‘是涯所书乎?’皆对曰:‘是也。故至于死,胡致堂讥以不暴其诬。’故臣敢论之。而诸臣所奏如此。臣妄言之罪大矣。“上曰:”此所以无隐也。顾何妨乎?时用事者,尽反庚申狱案,而犹不敢显言柟、玺之冤者,盖以凶逆之状,不可掩覆故也。玄逸自托儒者,独言柟、玺为可伸。“及上示难色,辄又自讼其妄。盖被人嗾嘱,猝然发口,致此恇扰。虽其党,亦骇笑之。
7月22日
○丙辰,引见左议政睦来善、右议政金德远、判义禁闵黯、知义禁兪夏益、同义禁朴相馨、权愈等,疏决京外谪囚,或仍或放,或减其律,放李尚真,从诸臣之言也。量移李思永近道配原城,盖来善、德远共言。思永有老父母,情理可愍,遂有是命。上曰:“赵嗣基之罪何如?”黯、来善、德远共言:“言虽妄发,本无他意,宜酌处。”上遂命减等仍配。来善等言:“辅养官今将抄定,而故事,嘉善以上,方膺是选。李观征、闵黯,固可。其一,李玄逸宜为之,而阶是通政,何以为之?”上曰:“予见李玄逸,果如所闻,实合于辅养官之选。若陞嘉善,可以得除,何可拘于骤陞乎?”仍问:“儒臣,亦为春官否?”德远引金集事。承旨权圭引郑逑、宋浚吉事。上遂特除玄逸礼曹参判。〈逑未尝为春官,圭误达也。〉来善言:“李玄逸过国祥,无以备朝衣冠。宜自公家赐之,以尽待贤之礼。”上从之。德远言:“保社之勋已削,其时或参鞫,或会盟,有陞叙者,有擢六品者,今不可一并收还。其中加资者,则有旨乃授,不可不削。”上可之。德远言:“李后定有恬退淸苦之节,顷死旅邸,无以成丧,宜加崇奖。”上曰:“予固嘉之,其赐治丧葬祭之具。仍召刑曹判书尹以济、参判朴泰尚、参议姜铣入侍,论囚谪之类,或放或仍,上疏儒生沈齐贤、李炳在放中。”来善曰:“合司之论,必使朝廷遍知,又必待僚员齐会。而今则不然,府院各一人而已。顾何有朝夕汲汲之事耶?所论固不为非,而恐他日奸细之人,借此事而有轻发之论也。”又曰:“李立身、李元成、申范华,罪犯各异,而浑以一辞请鞫,将何以区别乎?”德远曰:“立身专以讥察为事。元成闻赵彬之言而告变,其罪皆不容诛。而范华则异于二人矣。元老因范华,获交于锡胄。范华与元老相亲,固可死而比之于立身。元成则冤矣。元老尝引范华。锡胄欲脱范华,上疏辨之,仍录勋籍,而实不预于诬告矣。生杀之柄,惟在人主所处如何,何必设鞫也?”上曰:“范华事,固如卿言。元成亦闻赵彬之言,至于上告,而终无其实。立身是贪功者,曾为别军职,去年冬问安时,〈别军职,例问安于差备门外。〉大言曰:‘明春当有大狱。’比庚申杀戮,尤为炽大。显有危动探试之意,诚叵测也。
7月23日
○丁巳,校理沈季良、副校理闵昌道、修撰李泰龟,因旱灾上札陈戒,且言:“帝王建本之治,实由于夫妇造端之始。配日齐曜,义取相资,俪干合德,功在共成,涂山汝南,可以取则。牝鸡化蛙,可以监戒。今日壸仪肃穆,无椒掖不尊之患,阴教顺成,致宸极协宣之媺,臣等区区之望也。皇朝之制,武臣至许宫保,而不许临民者,诚以壮夫阔节,疏于呕乳爬栉也。侧闻民间,视武守甚于暴夫,思文吏如慈母,而朝家交差之法,大反于民情。宜使台署之臣,迭授字牧之任,俾习民事,仍通时务。”答曰:“文武交差,意非偶然。札中所谓‘视武守甚暴夫,思文吏如慈母之说,殊涉已甚。决不可轻议变改也。”
7月24日
○戊午,以柳命贤为大司宪。
7月25日
○己未,以权歆为执义,赵湜为持平。
○削保社勋,告宗庙,颁教于中外,其文曰:
王若曰:‘诬狱为一世所冤,已洗刑书之枉。公论未百年而定,庸削勋籍之名。肆将十行,诞告八域。念予嗣位,粤在冲龄。先志是承,痛礼论之乱统。纤人尽逐,恶党议之罔君。锡胄联亲濯龙,赋性阴鸷,协赞新化,迹虽近于同寅。顾瞻旧朋,意实在于逞臆。惟其狼贪之逐逐,不夺不厌。是以虎视之耽耽,愈往愈甚。万基本以奸壬之魁,久托肺腑之密。当先王问礼之日,一意欺天。逮时烈被罪之辰,百计为地。背公死党之习痼,次骨怨深。并力合谋之势成,切齿傍伺。招呼贵戚子弟不良之辈,与之潜图结纳。粗悍奸细,无赖者流。啖以大利,惟益勋曁师命。实是腹心,而斗北与朴斌。畴非羽翼?诇察则立身效力。经营则光汉,献谋。金钱发府库之财,厚赂阉宦。萋菲成贝锦之织,飞语宫闱。所以匿影而藏踪,实欲投间而抵隙。不幸相门之贱孽,交通王室之近亲。谓时机之可乘,密遣说客。知骄恣之必乱,故挑邪心。始将推命之术,若效私诚。终做伏甲之言,怵以奇祸。遂发武安不道之说,引惹淮南非分之望。将则必诛,固三尺之难逭。哀此无罪,奈一网之横罹。贼南〈谓南斗北。〉之书才投,渭阳〈金锡翼。〉之启继上。台章斥逐,朝着先空。急书苍黄,鞫狱大起。有若祸机,迫在于呼吸。角吹三更,纷然铁骑。交驰乎道路,环卫十日。莫非恐动之凶计,未免惊疑于一时。体府绸缪之谟,反作祸祟。峡兵团束之令,亦归乱阶。全恩之论,盖为议亲。而目以酿乱之本,亲耕之请。寔欲遵礼,而诬以废后之媒。构捏胡至于斯,诪张靡不用极?谗言三至,慈母之杼终投。火炎俱焚,昆山之玉遂毁。先朝顾命之元老,并坐收司。山野读书之儒臣,驱入党与。王孙毙桁杨之下,行路同悲。宿将抱杜邮之冤,三军掩泣。嗟我忠荩之冡宰,亦加构陷之罪名。自偏裨逮于吏胥,加束缚施以拷掠。议处之命虽下,一向操持。冤呼之声莫闻,益肆鍜链。七处设鞫,古未之闻。百人就囚,一无得脱。矧乎元成之追告,有所受之。至于宗伯之被刑,尤可惨矣。凶锋未敛,吉顼之密网仍张。虺毒潜吹,辅国之察事四布,尚赖淸议之间发,〈指赵持谦等。〉幸免众正之尽刘。论以国法,负擢发难赎之辜,筑彼盟坛,举旷世罕有之典。指水为誓,辱歃血于铜盘,谓天可欺,至录名于铁券。元恶次第俱毙。皇穹若有所知,十年重回。天道有循环之理,半夜三叹。予心开悔悟之端,宝鉴悬空,魑魅莫逃其状,白日回照,幽谷为之生春。凡系忘君负国诬告陷人者,或流之边,或处以死。惟是怀忠抱义含冤陨命者,或赐以祭,或复之官。当国是之自明,既罢追录。逮冤狱之尽雪,复削伪勋。玆命革罢保社功臣金锡胄、金万基、李立身、南斗北、朴斌、李师命、金益勋、李光汉、申范华、李元成、赵泰相,收其录券,夺其封爵,以慰泉涂之冤,少泄国人之怒。呜呼可削则削,事贵至当。念玆在玆,予敢少靳?追惟当日之举措,实致九庙之震惊。自惭寡躬之不明,奚但凶贼之相谩?人皆欲食其肉,天讨未加于生前。《易》言:‘勿用小人。’炯戒宜垂于日后。故玆教示。想宜知悉。
大提学闵黯所制也。仍焚功臣教书及录券。
7月27日
○辛酉,司谏权愭、正言李文兴,改申范华等鞫问之论,曰:“范华以贼胄私亲,缔结元老,引诱妖坚,密计阴谋,夙宵经营,卒起大狱。屠戮多人,皆范华所为也。锡胄疏既言‘急易两局’之说,元老发之,范华和之,则盖以复设体府,倡之以夺两局之权,以选募壮士倡之,以除二三戚里。元老倡之,范华实之,如响斯应。由此言之,范华、元老,一而二,二而一者也。凶胄之巧为辞说,条列张大者,无非范华造谋之始终,酿狱之机轴,到今取考,足为成案。立身之自请棍罚,反复行凶,内结妖珰,先设飞语之阶梯。外仗元老,以为起狱之嚆矢。元老之变书未上,坚等之逆节未发也。立身之告,已在其前,不知所告者何事也?〈庚申备忘记有曰:‘立身先事诇察而来告。〉奸凶情迹,不可不究,而况以前狱,甚于庚申之语?肆然倡说,若上急变者然。此不可置而不问。若夫元成之变书,草草数行,本无可据,及其鞫问,终归无实,宜伏诬告之律,而反享赏功之典。请并严鞫得情。庚申录勋时别单人。〈不入于勘等之类,别录甄叙者。〉俱以无赖之徒,为凶胄贼勋心腹爪牙,受其阴指,贼杀不辜。鬼蜮之状,人所共怼。凶党馀孽,不宜少留辇下,请并极边定配。”上不从。只命申范华绝岛减死定配。李立身、李元成事,允之。持平赵湜又启:“请还收申范华减死定配之命,严鞫得情。”不从。
7月29日
○癸亥,领议政权大运引疾五告。上遣承旨谕之曰:“卿三朝荩臣,国家柱石。负一世之重望,为寡昧之仰成。不幸奸壬浊乱,构捏百端,致令白首元老,久劳南荒。追惟至今,惭悔曷喩?噫!司马相公复入,卫士加额,群贤汇进,政化更张,是宜元首股肱,一体相须。而因一时之微恙。遽欲释负而就闲,实非所望于卿者也。”
○以李观征为吏曹判书,沈梓为左参赞,李观征、闵黯、李玄逸为辅养官,李沃为京畿观察使。
八月
8月2日
○乙丑,设三省鞫厅,讯弑兄罪人白守奉,正刑。
○掌令金元燮、持平赵湜、献纳南垕、正言尹鼎和,合司请闵鼎重按律处断。其胪列罪状,则全用初请安置时所论,上不从。
8月3日
○丙寅,以李玄逸为大司宪,李允修为校理,姜铣为承旨。
8月5日
○戊辰,左议政睦来善、右议政金德远请对,上引见。来善曰:“领相久窜海外,瘴疠所伤,疾病常剧,近日引告,欲乞退休。而淸使将至,首相须视事。自上宜勉其出。”上曰:“当遣承旨敦谕。”德远曰:“领相今年七十八。左相今年七十三。精力尚旺,为国尽瘁,此诚稀有之事也。领相呈告,盖欲遂其退休之计,释负就闲,自为计则得矣,其于国事何?宜尽优待之道,以为敦勉之地。”上曰:“予固欲别示恩典,而未果矣。”德远曰:“上意臣固知之。七十杖于朝,即《礼经》之文。以祖宗朝故事言之,虽非大臣,年德俱尊,则亦赐几杖矣。”上曰:“礼有大夫七十不得谢,则必赐几杖之文,其命该曹,赐领议政几杖。”德远曰:“既置辅养官,宜有厅号。”上曰:“将何以为号。”德远请号以辅养厅,从之。
○上遣承旨,别谕领议政权大运,勉其视事,仍命与之偕来。大运不欲即起应命,上更遣承旨勉谕,辞意甚厚。大运始言:“俟间造朝。”上下教曰:“朝家之待年老大臣,事体有别。领议政出仕时,其除肃拜,盖大臣辍呈告必肃拜故也。”
8月7日
○庚午,以成瓘为正言,李后沆为副应教,郑善鸣为掌令,许颎为持平。
8月8日
○辛未,胡使为告其皇后丧来。上迎于西郊,还至仁政殿,行举哀礼,仍接见其使。
○时淸人,退树凤凰城栅门于二十馀里之外,盖为其地膏沃可耕也。远接使柳命天,因通官闻之,驰状以闻。
8月10日
○癸酉,以李瑞雨为承旨,申㶅为修撰,沈橃为副校理。
○陞忠洪道西原县为淸州,本道亦还旧号为忠淸。朴相汉,淸州人也。初以逆诛,降州为县。及是伸冤,乃复之。
8月11日
○甲戌,谢恩兼陈奏奏请使东平君杭,副使申厚载,书状官权持将行,上引见。时,领议政权大运等,议定奏文,其奏废妃曰:“义在正家,礼贵处变。臣继妃闵氏,性度违戾,不但不顺乎臣身,以至语犯先臣王及先妃。不可以仍奉𬞟蘩之祀,惟不克钦承大朝宠命是惧。谨依礼经诸侯出夫人之文,询于臣庶,告于祖庙。将闵氏废置私第,敢此陈奏。”其奏立妃曰:“臣德薄不克刑家,废室闵氏,失德滋甚,有难主壸。敢将废黜等因,仰渎宸听。𬞟蘩不可无主,内职不宜久旷。副室张氏,系出令家。德冠后宫,且生胤子。母以子贵,礼合进位。伏乞皇上,特命该部,诞降诰命冠服,使小邦臣民,获睹宠光,厚载白。”上曰:“奏文中,有语犯先臣王及先妃等语,彼若问之,则不可不预具其说而对之。故议于相臣。”或以为,当曰:“语及先王先后不恭不敬。”或以为,当曰:“假托先王先妃所不道之教。”臣等实难决定。未知何以则可也?上曰:“其以假托先王先妃所不道之教,对之。仍赐虎皮等物甚厚。”且教曰:“使臣急行矣。必未及具资装,其令管运饷使优赐之。政院用前例,谕管运饷使。”上又下旨曰:“此谓特加厚赉,非但用前例也。可更谕之。”上之宠幸杭,往而愈厚。
8月14日
○丁丑,月晕回木星。
○以申㶅为掌令。
8月15日
○戊寅,谏院申前启,上只从庚申别单人定配之请。
8月17日
○庚辰,月晕回火星。
8月19日
○壬午,流星出参星上,金星入轩辕脚内,犯太星。
○以金声久为执义,金邦杰为副修撰。
○掌令申㶅引避曰:“鼎重之罪,固无可恕,而连诛大臣,恐伤圣上好生之德,臣不可参此论。”于是两司诸官,皆避退。
○执义金声久启曰:“闵鼎重加律之请,是一国公共之论,而积威所在,怯懦成风。两司之臣,率皆退缩,申㶅在玉堂,陈疏言其非,及为宪官,忽变前见,欲挠大论,挺身立异,无所忌惮,在人则劾之,在己则避之,忘廉丧耻,瞻前顾后,不可齿台臣之列。请削夺官爵、门外黜送。”上只命罢职。
8月21日
○甲申,流星出天中。
○上还御昌德宫。仍留元子于昌庆宫。
8月22日
○乙酉,电。流星出参星下。
8月23日
○丙戌,以郑维岳为大司谏,金兑一为掌令,李允修为司谏,李日翼为修撰,柳千之为掌令。
○正言成瓘欲请寝除柟缘坐之命,而同僚不从,引避递。
8月25日
○戊子,流星出昴星下。
8月26日
○己丑,行庄烈王后练祭于孝思殿。
8月27日
○庚寅,电。流星出五车星下。
○以许颎为正言。
○大司谏郑维岳、正言尹鼎和启言:“诬告诸贼,既皆诛其身,籍其家。锡胄即诸贼之魁耳。其身已死,不施刑诛,但追夺其官而已。今若并与籍没之律,而废而不行。使其妻孥安居,财产得保,则是讨罪独轻,而用法不均,况其贪饕无厌,赃贿狼藉,擅用军需,尽归私藏,虽汉之梁冀。宋之佗胄,其纵恣无忌,何以过此?请命籍其家产。”上不允。籍产事,命该曹禀处。后该曹请移故相臣金堉祠宇于锡衍家,而籍其产,上从之。
○大司宪李玄逸称病。都承旨李聃命言于上,遣内医救之,且赐药物。玄逸疏辞,上慰谕不许。
8月28日
○辛卯,时上命赐内需司奉使之印。政院以凭借作弊,不可不虑争之。答曰:“奴婢推刷,其事甚重。今使给印,不过防奸伪而已。都承旨李聃命因入诊,更言之。李宇鼎亦陈其不可,上命该曹禀处。吏曹启言:”不可创此规。“遂已之。
8月29日
○壬辰,大司谏郑维岳、正言尹鼎和启曰:“李翔不文无识,藉其第䎘与翊之形势。且父事时烈,假借儒名,党恶而攻斥异己。嗜讼而攘取田财,鄕邻嗤骂,称之以李贼,况以人所不忍言之事,驱其族于古今天下所未有之狱,必欲杀其人而夺其产?终又教诱愚痴之女人,书谚状,备奴马,往呈巡营,以女证母。及与斗任面质于京狱也,不能以一辞自白,而该府尚不得议谳者,盖以斗任之狱,移于刑曹也。此为纲常之狱,则刑曹宜加严核,而四朔之中,但加一次刑讯而已。国家设司寇,岂徒然哉?请刑曹堂上,从重推考。”从之。
8月30日
○癸巳,以沈橃为副应教,柳世鸣为校理,李东标为献纳。
九月
9月1日
○朔甲午,庆尚道进士李元白等上疏言:“闵鼎重之罪,一如合司之论。”而且曰:“今日朝廷㤼懦巽愞,宁倍君上,不欲倍误国之奸孽。宁负公论,不欲负杀士之凶贼。臣等亦复畏慑不言,是一国公论,又不在于草野也。国人知有鼎重,而不知有国家,久矣。赏罚之柄,鼎重窃之。生杀之权,鼎重移之。怂恿奸魁,而声势张大,頣指鹰犬而气焰薰灼,秦之穰侯,汉之梁冀,亦不足以喩此也。乃者,至公之人心不诬,按法之大论始发,噫!二三台臣,岂独任私见好激论哉?而在廷之臣,不能同声致讨,合辞争论,处经幄、任论思者,尚不进一札,以明言其罪,臣等诚未晓其意也。鼎重罪已著矣,身已黜矣。而凶焰馀烈,尚令人惴惴,若终不除,则为国家异日之忧,又安可测?此不待智者而澟然寒心也。”上答曰:“鼎重负犯,予岂不知?第大臣按法,与庶官有异,似难轻议也。元白再疏申请,不许。元白是受李聃命嗾者也。”
9月2日
○乙未,电。流星出室星下。
9月3日
○丙申,流星出轩辕星下。
9月4日
○丁酉,以李泰龟为司谏,李湜为承旨,李允修为修撰,金澍为副校理。
9月6日
○己亥,设三省鞫厅,问弑主罪人千命正刑。
9月7日
○庚子,流星出参星下。
○领议政权大运、右议政金德远请对,上引见。初,广州留守李沆,请:“以杨州兵三千,还属南汉城。”德远言:“杨州本属摠戎厅。孝宗朝,始属南汉。在上丁卯年间,金寿兴以曾经广州府尹摠戎使之故,陈白利害,许属于摠戎厅,以南阳兵,移属于南汉,此事系于变通。宜博询而处之。”至是,大运等白上曰:“杨州近南汉而兵多,南阳远南汉而兵少,失杨州而得南阳,南汉之势益单。请以杨州,还属南汉。上曰:”此李师命、具镒之所妄画也。其更易之。“德远言:”杨州还属于南汉,则摠戎厅亦无以成军门之体。宜以江华镇抚营所属安山、衿川、阳川三邑兵与之,以补南阳兵不足之数。“上可之。大运言:”铸钱久矣。流行国中,方为货也。而今不及于远方,宜使民人纳布者,计三之一而以钱代之。“上从之。大运又言:”南汉既试才,江都亦宜同之。“上曰:”此固有旧式,其遣御史行之。“
9月9日
○壬寅,成均馆九日课制,赵祺锡居首。命赐及第。
9月10日
○癸卯,夜雷电。
○受灸。入侍。睦来善言:“故司谏李必行,自丙子之乱,遂守志不仕,临死戒其子,毋书丙子后所拜官名。苦节如此,宜视金坽例褒赠之。”从之。
9月12日
○乙巳,以权歆为舍人,金文夏为正言。
9月13日
○丙午,以沈梓为大司宪。
9月14日
○丁未,雷电雹。
9月15日
○戊申,雷电雹。
9月16日
○己酉,流星出毕星下。
○以金一夔为持平,李允修为校理,沈季良为修撰。
9月17日
○庚戌,流星出河鼓星上。月犯昴星。
○政院以雷异陈戒,上嘉纳之。
○设鞫厅于义禁府,李立身就囚,李元成亡命,不在拿中。
9月18日
○辛亥,校理柳世鸣、副校理闵昌道,以雷变上札陈戒。且曰:“人君之号令,莫大于喜怒赏罚,而尤严于讨罪诛奸。然今日台谏不重于朝,公议不行于世,两司之章,阅月相持。合启之请,兪音尚閟,臣等窃所未晓也。时烈之伏辜,寿恒之赐死,锡胄之追罪,皆是国人杀之耳。鼎重与三慝,合为四凶,而天讨未加,王法犹屈,此人心所以愈惑者也。”上答曰:“忠爱之诚,切至之论,予甚嘉尚,可不置左右而留心焉?”
9月21日
○甲寅,以睦昌明为都承旨,柳命贤为大司宪。
○执义金声久、持平赵湜,论:“禁府都事尹揄,为拿李立身至济州,私见金镇龟。以奉命之人,何敢如是?请拿问定罪。”从之。
9月22日
○乙卯,月犯鬼宿东北星。流星出三台星下。
9月24日
○丁巳,因咸镜北道暗行御史李万元书启:“甲山府使元振泽、锺城府使李东郁,赐帛。文川郡守吴𪟝罢。”
○祭酒李玄逸上疏曰:
《洪范》咎征之目,其一曰:‘豫恒燠。’豫者,不能明毅果断,而逸豫怠忽之谓也。今夫季秋之月,天地之气,方向严凝。而有此发散震荡之候,是恒燠之验也。《易》蛊之彖曰:‘蛊元亨。以卦才言之,以虚受之量,任刚明之臣,方振作而有为。’故有治蛊致元亨之理矣。若上止下巽,日入于豫怠,则犯孟子泄泄沓沓之戒矣。万几日烦,圣学不专,故察理未精,而才差失间有之。执德不固,而少出入时有之。群下章疏,每示嘉叹奖谕之旨,而未尝加之心意。施诸事为,若复因循迁就,更无警动振作,则恐无以救豫怠之失而致治蛊之功也。近日台阁所执则法也,所论则正也。若使久郁不售,意思阑珊,则将必至于委靡消铄之域。刘向《洪范传》曰:‘春秋之末,刑政不肃,故常有燠而无寒。迺者灾异之作,安知或由于此?’愿殿下念寇准罪同罚异之戒,免贻朱子所谓靖康朝臣一年之间,只论一蔡京之讥。则可以肃邦典而答天戒矣。废妃闵氏,弗循壸彝,自绝于天,更无以议为。然在殿下所以处之之道,则务尽道理,曲全恩意然后,可以慰舆望而协群情。何则?盖彼以六礼所聘,定位中宫,奉承至尊,殆将十年。今而有罪,虽被废黜,至于置之闾家,绝其廪食,略无假借顾念之意,则似不免过当失中之归。臣请依汉武帝、宋仁宗待陈郭故事处之,以离宫别馆,为设防卫,谨其纠禁,量给廪料,使之得有所赖,则于殿下处变之道,庶几曲尽无遗恨矣。
上答曰:“诫诲之言,无非治病之药石。为治之急务,微卿忧爱之忠,何以及此?予当留心服膺。而疏末所陈,事异古今,决难轻议。”
9月25日
○戊午,修撰沈季良,以雷变上疏陈戒曰:
遇灾求言,所以应天谴也。言者少有棱角,则殿下辄赐谴罚。故间有求言之教,而皆怀缄口之戒,未有应旨之人。殿下不思反省,诿以文具而遂废求言。此何异于因噎废食也?玉候未宁,久废法筵,未知殿下燕闲之时,所览者何书?所闻者何语?只有宦官宫妾而已。虽于静摄之中,招接臣僚,便座咨询。且毋使礼貌太严,辞气未舒,则亦将有补矣。忠义冒属,该厅查正,而当时主管之人,专委吏胥,视赂物多少,定其真假,及其毕查也,又定忠义五代之限,则功臣子孙千亿,皆抱痛失望,实有乖于祖宗朝赏功延世之意。宜命庙堂,反复确议,亟罢新法也。别科频数而鄕儒绝不得预焉。所望惟在大比。而顷年变制时,以释文义及生画〈计会试制述考等而数之曰生画。〉为主。且殿试之不能圆篇者,亦拔之,许赴后试,遂以为法。夫优于著述则取之,优于诵习则取之,何可以一人之见,轻改旧章耶?宜仍存之。平安道举子田以功,曾中式年会试,而以不圆篇之故,见拔于殿试,未及后试而死。进士韩弘济,曾中增广会试,未赴殿试而死,宜赠职以慰其恨也。军民纳布,为近日痼弊。老弱病死者,皆征之,遍及族邻,民皆失所,必须博采群议而变通之然后,可以收拾民心矣。“上批谕之以切实,仍下其疏于庙堂,庙堂言:”如忠义限代及运布之弊,生画之规,皆系大变通,不可轻议。惟田以功等赠职,宜依近例施行。“
上可之。
○鞫厅拿李元成至。初,元成逃逸京外,购捕甚急,得之于金川郡。
9月27日
○庚申,流星出太微东垣内。
○以闵就道为平安道观察使。
○鞫李立身、李元成,立身死于杖下。元成斩,籍其家。立身所引申范华、金宇成,皆放。范华以台官论其当鞫,故移囚义禁府。初,鞫厅以台启所论列及上教中前头之狱,甚于庚申之语。问立身,立身对曰:“俺本不与逆坚知面,宁有自请棍罚之理?俺以别军职,久直禁中。固与宦寺相熟,而交结奸巧,非俺之所敢为。至于元老告变后,为佥正时,始相见于光城府院君金万基第,本不相识,何可同谋成狱乎?”今曰:“元老之变书未上,坚等之逆节未著,而俺之告已在其前,未知其所谓告者何事?俺果有所告,则自上岂不下烛哉?上年冬雷频发,俺为别将时,与军官辈相语曰:‘天变如此,必有狱事或有外寇云。’于内班院中,亦尝说道。盖上年天变,比己未有加。故俺为国家深忧而有此言,无他情节之可告者耳。己未春,俺妾子震华,〈已故者。〉与姜万铁儿子,同游戏。其儿盛水于器,以水接于口。震华问其故,其儿曰:‘吾父与许正字。福善君。郑别将,杀鸡取血,共飮而言曰,同盟,’余见其事,故如是耳。俺谓儿言未可信矣。其后坚、柟、元老等,每日聚会于万铁家,其所谋议,果如儿言。俺不胜惊恐,告于金万基及金锡胄。两人亦大惊,益加讥察,未几元老告变。国家震动,一边扈卫,一边庭鞫,坚不一杖而自服,柟亦承款,谋逆之状,昭不可掩。大小人心,无不洞然。夫谋逆推戴,多假名,而今推戴者,亦承款,顾安有可疑者乎?鞫厅又问曰:‘前所问于汝者,汝不肯以实对。且其时备忘记曰:‘今者逆变,李立身先事诇察而来告。’汝何敢曰无所告乎?前头之狱,甚于庚申之说。汝谓之闻冬雷忧国者,亦甚凶谲。必与不逞之徒,为叵测之谋。而终讳之可乎?元老言:‘己未冬歃鸡血同盟于其家云。’汝曰:‘己未春从汝子闻之。’何时月之相违也?况元老居西门外,万铁居安国坊。万铁儿子,何以见盛血歃之之状而有所传言乎?汝欲免诬告之罪,以告坚、柟为对。而引已死之妾子,尤巧诈。至如汝之教书中,有曰:‘炳先几而刺察,摘发如神,赖重宰而周防,奔走竭力。’又曰:‘出入禁闼之内,虑泄语言,往来奸究之间,不烦形迹。’是又何谓也?汝其直告之!立身对如初。且曰:”俺本不识元老,因光城军官金宇成闻其名。庚申上变,在于四月五日,而四日朝,宇成来言告变之由,故得闻之矣。备忘记所谓:‘先事诇察者。’概于元老未上告之前。闻坚、柟等歃血之事,报于金万基、金益勋故也。八岁妾子,传万铁儿子之所言,而俺闻之,即告于金万基、金锡胄。日月先后。非俺所知耳。万铁固在安国坊。坚、柟歃血,必在于万铁家。故其儿子见而效之也。教书中‘炳先几摘发云者,’盖指先知歃血之谋也。‘赖重宰周防云者。’必是指金万基、金锡胄而言,然实无所赖者矣。‘出入禁闼。虑泄语言云者。’改制教文之人,为此言耳。俺固何知?往来奸究之间,又非俺所为也。“鞫厅议曰:”立身自讳不服。且以告坚、柟辈歃血,欲为己功。而日月先后既不同,处所亦相左,又以言根归之于已死之儿子,情状凶巧,极可痛骇。请加刑讯。“上允之。遂加刑讯至七次,不肯服,鞫厅又请讯。上判批曰:”担当讥察,诬人恶逆,是人所不忍为者。而贪功乐祸,犹且未已。“乃曰:”前头大狱,甚于庚申。匪久事端,当闯发,明白倡说,略无忌惮,及今严问,一并牢讳,尤极凶狞。严刑钩问,期于得情。“遂加刑讯至十次,亦不服。立身屡受酷刑,辞气不挠,狱隶亦皆称叹。立身受刑之际,有曰:”若问申范华,则可以知俺之冤。“掌令金声久方参鞫言:”当逮问范华。“大司谏郑维岳继言之,权大运等不从。声久、维岳引嫌而退。大运及睦来善上札曰:”李立身初引金宇成,而既非肯綮,又涉自明,故置而不论。及刑讯九次,又引申范华,以为不识元老之证。台臣果有请拿之议,而臣等据狱体为答。今台臣以物议避退,臣等安得晏然?“上批谕以自有所执。于是鞫厅议曰:”台臣皆言金宇成、申范华,不可不问,宜并拿致之。“遂问范华曰:”立身言汝以金锡胄从弟,往来于锡胄、益勋家,元老未告变之前,渠与元老相知与否,汝必知之云。汝其毋讳。“范华对曰:”俺于追录勋籍之后,始识立身之面,安知其所为乎?锡胄则以从兄弟之故,常常往来。至于益勋,与俺家素有嫌,元不相知,追录之后,始识面耳。元老固尝言与益勋,相亲,而不言立身矣。其时闻南斗北、朴斌为讥察之事,而不闻立身预于其间。及其录勋,始乃心知以讥察之功,得参勋籍而已。“鞫厅以范华言与立身言互异,使之面质。立身谓范华曰:”吾与汝录勋,始相见于问安之班,而汝于淸城。为从兄弟,则我不为讥察,汝必知之。且汝与元老相亲,亦必知我之与元老亲与不亲也。“范华曰:”吾与汝本不相识,何以知讥察与否?而元老又未尝言与汝亲与不亲,是又非当问于吾者也。“鞫厅又问金宇成,宇成对曰:”俺以郑元老之妹夫,知元老无状。故元老以太乙数自任,而人有欲见者,俺力止之。俺素不识李立身,何以传元老之言乎?“鞫厅遂使面质。立身谓宇成曰:”汝尝为免汝子楚三之罪,来见我,且汝岂不知元老上变之事乎?“宇成曰:”余于庚申之狱,以元不与知,既得免死,又何知元老之谋乎?余素不知。汝何可往见?易置大将之时,汝受光城及金镇龟,金锡胄指挥,飞语于宦寺辈曰:‘若过数日,吾辈尽为鱼肉。’此非恐动之计乎?“鞫厅议曰:”申范华、金宇成之言,俱不屈。立身无以自辨,宜更讯之。“未及加刑,立身死矣。范华、宇成,遂在放中。鞫厅以台启所论,列问李元成曰:”庚申上变,但数行书耳。及其鞫问,竟亦无实,祇成搢绅之奇祸。且汝变书,以为赵彬,细言于汝曰:‘元老与吴挺昌相通时,得见其密书。’谋逆之计,判然可知。“及赵彬供对。乃曰:”此非谓书中辞语也。此言既参错,汝受谁人指而为之耶?汝之告变,果有功,则拿命之下,何以逃避?前后情节,汝其毋讳。“元成对曰:”俺兔山武人也。出身入京师时,淸城为守御使,以射试才,得为军官,与御营哨官赵彬相亲。庚申讨逆之后,彬谓俺曰:‘吾与郑元老为从兄弟,而其罪可死。虽上变策功,尚有不尽告者耳。吴挺昌书在元老妾箧中,吾得见之,’是谋逆之计也。其后俺谓彬曰:‘汝既知元老无状,何不告于国家?’彬曰:‘从兄弟,至亲也。以至亲告至亲,将何以自立乎?仍言余见凶书、而尝作歌歌之矣。“是年秋,俺以此言,言于淸城。淸城遂召彬问之。仍谓俺曰:‘汝言果是矣。赵彬既以至亲之故,不忍告。汝当上告,须待吾更言之也。’居数日,淸城召俺谓曰:‘汝能文乎?宜草供对之辞!’俺曰:‘可为之也。’淸城曰:‘赵彬之歌,须用谚文,书于对辞之下!’仍赐笔墨及纸,俺退而方草之。淸城遣人言之曰:‘今日不吉,明日乃吉。须待明日上告,事可成耳。’其翌日,淸城教以变书,外封所书,且馈食以遣。仍戒教链官李后纲偕往,又使南斗北告光城,俺遂入阙上告矣。俺只闻彬言,且受淸城指为此。其言虽有参错,当时鞫厅既不问,固非俺所知也。俺本迷劣,西南翻覆之际,惧祸及身,求为僧尼,至于亡命,终见捕矣。”鞫厅议曰:“诬告情节,元成既自服。亦言亡命之状,固当更问赵彬,而彬已死矣。元成则依法结案可也。”遂以此诛之。
9月29日
○壬戌,以南垕为掌令,成俊为持平。
○论侍药之劳,命赏内医院诸臣及医官,赐物陞秩有差,隶属并预焉。自上违豫之症,是适感时气耳。旬日之中,已报快瘳,侍药诸臣,顾有何劳?饰喜之典,猥亵如此。识者叹之。
9月30日
○癸亥,雨雹。夜电且雹。流星出太微西垣内。
○元子还于昌德宫。
○左尹尹趾善,从县道申病状、上命却之曰:“趾善拜京兆屡矣。一不至,分义不当若是?”趾善乃行在道,又以病辞。始许免。
○祭酒李玄逸屡上疏辞职,至是又申请曰:“常思退归田里,杜门谢客,导迎冲和,获延残喘,臣非敢养高要名。为山林长往之计,若得赖天之灵,复起为人,则异时更叨驱策,是臣之愿也。”上赐批。慰勉甚厚。
冬十月
10月1日
○朔甲子,以李玄逸为大司宪,权愭为司谏。
○御昼讲。特进官柳命天,请:“以近日籍产者,补民役。”上曰:“锡胄贪赃,予所熟闻。而没入于官,则何少也?”命天曰:“其家人必预知而匿之耳。宜卖其第宅田庄。”上从之。知经筵吴始复曰:“文臣儒士,并课朔书,有能者必赏之。祖宗朝奖劝意甚盛,而近日人皆慢之,不肯勤习。臣尝经考校,多不成字体,宜命政院,更选其能者。文臣已选,而最不能则拔之,以新其规。”上从其言,且教曰:“国家每有事,求朝士善书者,而绝无焉。予固寒心,其申戒之。”
10月2日
○乙丑,日出时色赤。
○掌令金兑一启言:“金宇成以元老妹婿,为万基军官。机关方略,靡不洞知。及元老上变,宇成亦在逮问之中。欲以其所知者,直斥无讳,则锡胄等大恐,即放之,当时之言已藉藉。及宇成为立身所引,相与面质。宇成大言曰:‘锡胄、万基、镇龟等,嗾立身飞语于宦寺,立身不能辨。”此是庚申诬狱肯綮处。而终不究诘,请更拿究问。“上不从。
○御昼讲。
10月3日
○丙寅,以权歆为执义,沈檀为吏曹参议,柳命贤为副提学,李瑞雨为大司谏,闵宗道为左参赞,李凤征为大司成,李允修为检详,特擢吴始万为承旨,权歆为刑曹参议,以沈橃为执义。
○引见大臣、备局诸臣,权大运曰:“天灾时忧,将何以救之?领中枢郑载嵩,故相太和之子也,颇有父风。判中枢吕圣齐,亦醇谨之人,固宜敦召,与共国事。”上曰:“予固有此意矣。其自政院下谕,使史官传之。”后载嵩等,皆言病终不至。大运曰:“筵臣曾请刊许穆之文,人臣私藁之刊,不宜烦上听。然已有命矣。穆子弟,无可主者。门生南宫亿,受学最多,且有才,宜调一职,使住京中,俾管此事。”上从之。掌令金兑一,申金宇成究问之请。上曰:“宇成所言,非鞫厅所问,则不为钩核,狱体固当。”
10月4日
○丁卯,御昼讲。大司宪李玄逸同侍,仍言:“国之有纪纲,譬人之有脉络。脉络不通,疾病易生。夫两司论闵鼎重久矣。此与寿恒辈,负犯实无异同。而独保首领,宁有此理?”侍读官柳世鸣继言之。上曰:“事体重大,姑不允从。予当更思之,仍命赐玄逸貂帽,讲筵将罢,引咸镜北道暗行御史李万元入对。初睦来善为上言:”万元有才智,识事理。故三甲形势、六镇事情,无不备谙,愿召见而问之。“故有是命,万元曰:”自输城,由山谷而行百馀里,始有二岐,其一茂山岭也,其一车逾岭也。从茂山扺会宁、锺城、稳城、庆源,其间又有长谷。从车逾抵茂山,〈府治。〉亦多山谷险阻,使胡人犯界,必由茂山岭,是为要冲。岭之南北,旧有两镇,北则丰山,南则茂山。茂山今移于江边为府使,丰山又移于甫乙下。茂山之间,旧镇皆废,失其控扼,非计也,宜复之。本道观察、兵马两使,春秋巡行试武艺,用此出身除职,人皆趋之。今废不行,且亲骑卫之设,〈南九万为北伯时所置。〉既无将领,固可笑。欲使临乱勤王,而数千里驰赴,岂有馀力?北方人曰:‘亲骑卫在,吾何知也?’日以解体,宜罢亲骑卫,仍复春秋试艺之规。烽燧之法,三甲始于鱼面,六镇始于西水罗。鱼面在江边六十馀里,舍江边而取鱼面,已不可。西水罗僻在海隅。然先举火者,本为庆兴近藩胡也。藩胡已移白头山下,而尚以西水罗为始,甚无谓,此亦宜改也。且陈因禁参,专废鸟铳之用,为非计。三甲之民,最患无衣,宜自平安道输军布,而以南关防布偿之。咸兴都连牧场,本为太祖神井得马,而马既不蕃,筑土为防,近水善崩,每烦民力,宜移于他处。“上奖之以有理,并命庙堂确议。
10月5日
○戊辰,夜电。
○御昼讲。大司宪李玄逸言:“尹鑴欲明大义于天下,而奸人构诬,抱冤而死,复官赐祭,实光圣德,宜特遣近侍而施褒赠之典也。”上曰:“予意亦如此。其赠议政,遣近侍祭之。”玄逸又言:“故司谏洪汝河有经学,行己端方,为南士领袖。斥宋时烈,坐废十年。及上即阼,尝以司谏召,未及拜命而死,所著《丽史汇纂》,颇得史法,赵䌹尝称之,此不可泯没,宜加褒赠。”上从之。遂赠副提学,又言:“宗室桢,为凶人所构,死于庚申之狱,自朝廷罢其所后子。今既伸冤复爵,而无主祀者,宜推敦亲恤亡之义。”上曰:“初罢其所后子,欲其不坐也。卿言如是,且从之。于是义原君爀,复为桢子。”时玄逸久在京邸,凡党人所欲自为,而犹畏公议。不敢请者,必要玄逸白之。玄逸愚暗不辨,辄白于上,皆得施行。玄逸以穷海村夫,猝忝卿列,私心荣幸,即乘轺车,每于过桥时,轿夫必举轿作缓喝一声。玄逸喜之,每私效其声。一日过桥,轿夫未及作声。玄逸于不知不觉之顷,自喝其声,道路掩口。金梦臣以茂朱府使,遵例往辞于玄逸。玄逸误认为金德远子梦阳之弟,款语曰:“今此朝局一新,专由尊大爷周旋于张内乘之力也。多谢多谢。”所谓张内乘,即希载也。初承召在道,列邑以官妓待之。玄逸沈惑丧心,丑声流闻,淫悖之举,至作一世谚谣。虽渠之党类,亦皆嗤笑之。
10月6日
○己巳,御昼讲。
10月7日
○庚午,御昼讲。
10月8日
○辛未,流星出翼星上。
10月9日
○壬申,黄海道白川郡等三邑,雷电雹。
○夜月晕回木星。
○上行冬享于孝思殿。时上候愆和,新复寝膳。内医院诸臣,力请母亲祀事,终不许。
○以丁时翰为掌令,沈季良为正言,柳命天为礼曹判书兼弘文提学,吴始大为庆尚道观察使。
○大司宪李玄逸、掌令金兑一、持平成俊,论:“英陵参奉赵公辅,素凶险,对众人,疪议朝政,语极悖慢,请削去仕版。”从之。
10月10日
○癸酉,月晕回木星。
○以沈梓为左参赞,沈季良为校理,李允修为舍人,许颎为正言。
○御昼讲。大司宪李玄逸言:“高丽掌令徐甄,见时政之乱,隐居不仕。我朝开国,屡加聘召,太宗大王亲临其第,而终不起,宣庙赠职旌门,今已久矣。宜修其墓,复立其门。”上命该曹禀处,遂得施行。又言:“金时若者,即晋州牧使时敏之庶弟也。壬辰之乱,立功于晋州城中。天启丁卯,为昌城府使,北虏逼其城,力屈就擒。虏穿其两手掌,曳行数十里,劫降之,终不肯,竟被磔杀。其二子从之,亦死于兵,宜加旌赠。”上亦命该曹禀处。遂赠参判,又言:“李士龙者,星州人也。编于军伍,北虏请我兵犯皇朝,士龙在其中,操鸟铳而去其丸,虏诘之。士龙曰。皇朝,父母于我者,何敢射之?虏劫以兵威,终不屈,遂见杀。然虏义其所为,以其尸归。自朝廷曾已旌表,而褒赠尚未加,今宜为之。子孙有可用者,亦乞收录。”上命该曹禀行。
○宁海儒生朴兴奎上疏言:
金锡胄、闵鼎重,相倡和,而锡胄则削爵籍财,鼎重则尚未按律,此臣所未解也。构杀吴始寿则尹階为之首,階不死,译官不宜独死。階之编配,固为他事。纵不能显诛,以偿大臣之命,亦宜明其罪而投畀之。译官是胁从也,可停其刑。益勋辈皆伏罪,玺之被诱可知。告者为诬,见告者为逆,实无此理。且庚申之科,未知何名而殿下尚不罢也。李翊及頣命,妖回奸恶,而谪于近地,朝廷处分,不当如是也。今者天心大悟,朝着淸明。而股肱耳目之臣,徒为顾瞻之计,不曾为殿下明言,臣实慨然。
上批示嘉尚之意。
○安东儒生卢以益上疏曰:
仁祖大王上顺天意,俯察人心,眷我孝庙,宠之以储贰之位,政如靑天白日。无少纤翳,何尝有私意于其间?而当时秉笔之人,乃以赂图储位之说,诬我孝庙,至载百代传信之史,是何言也?丁巳年间,故赞成尹鑴之子义济,以检阅曝晒实录,得见此言,及归,密言于其父。义济岂不知史事甚秘?而才正邦礼,又见此诬。忠愤所激,不得终讳,辗转泄漏,无人不知。彼遗奸馀慝,恐其言一朝闻于上,而讨罪之典,不但止于误礼也。遂百计酝酿,阴中以法,杀尹鑴、窜义济,灭其言而掩其迹,尚忍言哉?戊午岭儒之请罪时烈也,臣欲以此语,入于疏中,而多士诿以传闻削去之。然臣犹中其毒,坐锢十年,扼腕痛心,耿耿不自已也。奸孽之诬孝庙,非一朝一夕。既以阴凶之言书之,又为体而不正之说,又复去玉竹两册于世室。夫玉竹两册,乃受命之符,传世之宝也。列圣以来,莫不藏于世室,而独于孝庙去之。是使天下后世,不得知我孝庙承统之重,主器之正,隐然售其贬夺之志,弼明闰位之图,尚敏贬君之疏,皆祖时烈免衰之说。而克正宗统之凶言,又出于逆浈之书。有一不出于诬我孝庙,谤我孝庙,不宗我孝庙,不君我孝庙者乎?昔在祖宗朝,为宗系辨诬,屡奏天朝,终能收天下之书,洗万世之辱,则搜咫尺金匮之藏,洗孝庙百代之诬,固不容少绥。宋隆祐太后谓高宗曰:‘奸臣诬宣仁太后,宜删定国史。’高宗遂召范冲直史馆,为《神宗考异》及《哲宗辨诬录》。噫!高宗尚如此。以殿下奉先之孝,而乃反不如耶?李秀彦刊尚敏疏,布国中,其罪通天。乞殿下正其不道之刑,仍焚其所刊册子焉。“答曰:”奸臣凶孽,以不忍闻不忍言之说,书诸实录,诬辱圣祖,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览之未半,不觉摧心痛骨,而深嘉尔为国之忱也。“即令春秋馆禀处。李秀彦已窜,不必加律。仍命该曹,焚所刊册子。
10月11日
○甲戌,左议政睦来善、右议政金德远请对,上引见。来善曰:“卢以益疏,极可惊心。当时史官,虽敢为此言,而修史时摠裁官以下,宁有录之之理?而以一鄕儒传闻之说,至于考阅国史,事体果何如也?史记甚秘,虽父子之亲,不许相传,是国法也。而尹义济传于其父,如以益之言,则当问之。而义济与鑴,俱已死矣。义济之弟夏济,方在仕籍,必有预闻者,宜自政院,招夏济而诘之。”领相病不至,然其意如此矣。德远言亦如之。上曰:“可。”来善言:“隶禁卫营者,是郡县兵耳。不上京师,惟事农作,不曾习戎事。宜用御营厅例,使守令兼把摠,巡历教链,庶有其效。”上从之。遂以凤山、坡州、沃川、瑞山、横城、长兴、灵岩、仁同、草溪。为禁卫兼把摠。
10月12日
○乙亥,月晕回火星。
○特擢李万元为承旨。
○政院招掌苑别检尹夏济,以卢以益疏问之。夏济对曰:“臣兄义济为史官曝晒实录而归。家庭燕语之际,概言史册中,有诬上之说,而以其严秘,曾不致详。虽以父子兄弟之亲,既不敢问,亦不敢言。实未知文字说话之如何。然窃观臣兄,意尝愤慨,欲一陈之,而趑趄嗫嚅,淹延时日,旋遭惨祸,死于谪中。臣若明有所闻,则圣问之下,岂敢不陈?而汤火馀生,视息虽存,精魂都丧,岁月且久,臣所记得者,臣兄愤慨之言而已。”上曰。以夏济言观之,实录中诬上之语,明白无疑,事之惊痛,莫此为大。考史馆所藏实录以启。“翌日,检阅沈仲良上疏曰:”父子至亲,不得传说史事,国法然也。向使义济,虽有所见,既不闻之于朝,宜无私相酬酢者。而以益、夏济之言如此。吁!亦异矣。今若因不的之说,创无前之举,至于考出实录,则恐后人借此为口实,逐事登闻,将不胜其纷纭也。臣职忝史局,不敢不言。“答曰:”他国诬史,尚且专价力辨。况此实录诬上之语,岂忍不辨乎?“领议政权大运、右议政金德远,联名上札曰:”尹义济所见诬上之语,虽未知如何,而国史严秘,父子亦不相传,则何以宣布于身故十年之后欤?圣明衋然而惊,欲考实录以辨之,但玆事至重,为前古所无之举,启后日无穷之弊。况既考而无是事。则国体益复损伤,愿寝成命,熟量博访而处之。“上始勉许。左议政睦来善上札曰:”秘史所载诬上之说,未知何如,而考阅实录,无传者之言,则群疑可释。果有之,不可仍置。至如以史论罪,前史所戒。此则非所敢虑于圣明之世。故臣于是,固不暇顾国体矣。僚相联札,恐启后弊。此诚有所见,乞询三司及二品以上而处之。“答曰:”卿札出于愼重之意,予当量处。“
○宪府论:“故参赞郑晔养曾孙日宰,多用债钱。钱主,吕必周也。日宰以其女许婚于必周,至成盟书。其后日宰背之。必周又欲夺日宰家,胁日宰,成买卖之文。必周持杖入日宰家,仍据之搜索日宰之女。日宰逃,独其妻在。而必周隔壁诟辱,所为绝悖。日宰之自取污辱,必周之行近强盗,不可不治。请囚禁科罪。”上从之。日宰、必周,以此配远地。时日宰与必周相辨,必周之言有曰:“俺西人,日宰投托南人。”上览而駴之。教曰:“东西标榜,固国家之不幸。而词讼之间,又称色目,则其流之害,可胜言哉?刑曹堂上不知斥去,书之于奏御文字,殊未便也。从重推考、其自今词讼衙门,皆以此为戒。”
○御昼讲。检讨官李日翼言:“杨州民二千人,不能运绫原大君墓树碑之石,一石之大如此,可知其逾制,自上宜戒其滥。”闵宗道曰:“玉山府院君墓,用一千五百人,请遵此例,上许之。”盖碑碣之侈甚矣。而宗道之引张炯墓言之者,亦所以为谄也。宗道又奏复腊肉之因岁饥权减者,时宗道等,动言年丰。凡上供之物,已许停进者,皆得禀行,以为取媚固宠之计。
10月13日
○丙子,月晕回火星。
○礼曹以卢以益上疏覆奏:“焚宋尚敏疏所刊册子,而仍请毁其板。”上从之。
○大司宪李玄逸上疏言:“为父改厝乞暇。”上慰谕甚厚,特从其请,仍命乘驿。又赐葬具,谕庆尚观察使,给军丁助其葬。玄逸籍儒名以进,留邸数月,超资越序。揽取美爵,曾不一言上过失。故上眷如此。
○兵曹参知李玄纪上疏曰:
政曹以臣无似,谬拟淸显,名流宿望,反居臣后。人虽不言,臣实自愧。乃者铨注之际,大加疪毁,其言本非黯黮无证。自是圣明之所俯烛,侪友之所共知者。臣非理穷而不得辨,辞屈而不敢言也。第诋臣者亲友,见阻者名路。苟欲自辨,适足增差。秪宜退伏田野,杜门自靖,何忍先启不靖之端,以蹈前车之辙哉。
上批谕:“以尔之心事,予已详知。意外诋斥,何必为嫌?”时李万元以铨曹郞,不书玄纪于副提学望,仍曰:“玄纪曾当党人之用事也,为弘文修撰。时人以其亲于尹鑴短之。玄纪虽不就职,亦不言与鑴相亲。此不可置之显仕也。故玄纪疏如此。”或言:“万元,以李沃族子,与睦昌明最密。故昌明恶玄纪轧己,而潜嗾万元。”或言:“沃不悦玄纪,而阴挑万元。悠悠之言,久而不息。”
10月15日
○戊寅,以姜世龟为大司谏。
○领议政权大运以病呈辞。上命赐不允批至三。
10月16日
○己卯,以朴镇圭为承旨,睦林一为副应教,金澍为舍人。
10月18日
○辛巳,以权歆为承旨,李允修为修撰,李玄祚为吏曹佐郞。
○右议政金德远上札曰:
顷日李玄逸疏中所言,实出于爱君赤心,非玄逸,谁发此言乎?曾在祖宗朝,有慈寿院为废黜后宫。老退内人依归之所。而今之疾病家,〈宫女以疾出处之所。〉即其旧基也。若移置庶人于此,该曹给廪,内官守直,一如玄逸之言,则或恐无害于善处之道,而亦岂不有光于圣德乎?且故相臣吴始寿之冤死,毕暴无馀。彼译舌辈,特一枝叶耳。随时变辞,不过谋生。不待鞫问,情状可见。分其首从,直示典刑,则处分得宜。而混加拷掠,人命多殒,臣谓宜速酌议也。
答曰:“札中第一事,儒臣、大臣前后所陈至此,予当勉从。第二事,实合予意,金起门特令减死,边远定配焉。户曹定廪米之数以禀。”上下教曰:“此事古今有异,而儒臣,大臣前后言之,不得已勉从矣。更为反复思惟,则失志之徒,怨憾次骨,磨牙伺衅,煽动讹言闻有此举,如得奇货,必有惑乱之害,为国家深长虑,有不可轻议者。且罪恶贯盈,断然废黜,曾未半年,猝行国朝所未有之事,亦极未妥,其勿举行。”政院启言:“移置一事,虽不可行,廪米还寝,有歉于含弘之德。”上不纳。
10月19日
○壬午,上命移送宣惠厅钱一千两于内需司。左议政睦来善、右议政金德远启言:“本厅为民而设。故号之以宣惠大同。与兵、户曹不同,不宜移其钱于内司,取之于兵曹可也。”上遂命户、兵曹移之,以有司之财,为内司之费,本非美事。宣惠厅、兵曹,其不可则一也。来善等,身为大臣,至请取之于兵曹,以媚于上。闻者鄙之。
○左议政睦来善上札曰:
乙卯夏,杨州之民,患无麦,欲种粟,而犹不敢为,其言曰:‘固欲耕闲旷之地,既耕之后,虽不耕亦收税。’故民莫敢耕也。今许以随耕收税,则民皆愿之。臣归白于上,以其事下该曹,行于畿甸,则民皆忻忻,田野日辟。其后列邑不问耕,不耕皆收税。故民皆为怨,不复耕之。己未畿民复诉备局,冀复此法。臣议于相臣,且请别置册子,录新耕者,毋混于元田。布于八路,使得施行,后又皆废阁,以至于今,臣尝考己未畿内续起之田,其数至二千结三十五负之多,则他可知也。请更命该曹,一遵己未所禀定者,申戒诸道,使民复耕。且核诸道己未以后续起之田,别为成案,每视耕不耕而收其税,则庶有益于民。为守令者,如不奉此法,宜绳以蔑国罔民之罪也。
上批曰:“札辞得宜,命该曹施行。”
10月20日
○癸未,月入轩辕右角星内。
○以郑维岳为大司谏。
○判义禁闵黯上疏曰:
金起门、朴廷荩、卞尔辅三人,其罪一也。而廷荩、尔辅俱死。起门独不死,宁有是理?前有减死之命,而台阁犹汲汲争之。玆者有定配之教,而台阁便噤默。岂起门之罪,前重而后轻耶?近来台阁,掇拾细琐,以资搏击。临小利害,纷然引入,循例执法之论,犹且不能,他又何说?臣于吴始寿,固有姻家之嫌,而夫岂有所挟而为此论乎?
上答曰:“因大臣札参酌处分,今不可挠改也。台阁诸臣,以此引嫌去职。”
10月22日
○乙酉,以申厚命为承旨,金元燮为正言,南垕为掌令,睦林一为应教。
○领议政权大运引病至五告。上遣承旨谕之,辞意甚厚。
○引见大臣、备局诸臣,左议政睦来善言:“李立身虽不服而死。鞫问之下,辞已穷矣。负犯如立身者,皆籍产,今不可异同。”上许之。户曹参判柳命贤言:“士人李熙揆,以与闻朴瀗疏而杖死,国人所共怜也。宜伸其冤。折冲金尚岱,以许积家所亲,初无罪名,而死于捕厅,不可不辨理。”上皆命行恤典。兵曹判书闵黯曰:“柳赫然以三朝宿将,惨被构杀之祸,实为冤首。归恤宜厚。向者命录其子星明,而以病递职。且其人可合擢用。”来善继以为言且称星明才局,上命叙六品。大司谏郑维岳、持平成俊,申合司闵鼎重之论。上不从,仍问大臣、诸臣。来善曰:“鼎重罪状,岂可容贷?而闻病甚将死,使之自殒于棘中,不害为包容也。”黯及判尹李宇鼎、礼曹判书柳命天、吏曹参判权愈,皆如来善言。户曹判书吴始复、大司成李凤征、大司谏郑维岳,言颇依违。右参赞闵宗道、校理柳世鸣,言其不可容贷,而世鸣尤力言之。礼曹参判李聃命曰:“鼎重乃国之大憝,岂独臣私仇乎?锡胄、寿恒之祸,犹不至特甚。及鼎重之来,转加一层,其杀许积、尹鑴也,寿恒从鼎重辞色而为之。鼎重之罪,浮于寿恒。臣积祸不死,以至今日,偏蒙罔极之恩,言念及此,心胆若裂,仍涕泣。”盖欲激上意而必杀之也。宗道曰:“寿恒见鼎重辞色而鍜链狱事,臣亦闻其说,三尺不可屈也。”承旨吴始万曰:“臣之至亲,皆死鼎重之手。臣之情事,与聃命无异,既曰:‘罪浮寿恒。则寿恒伏法,鼎重不可独生,诸臣言,殊无谓也。”世鸣曰:“今若不诛鼎重,则天道神明,必厌之矣。”上曰:“大臣之言,不无所见,以予愼重之意,决难从之也。”维岳申前启,上只从申范华鞫问之请。盖来善言其可听也。维岳停庚申讨逆别科罢榜之论。后复托以物议引避。成俊论:“金起门受主事者之指挥,相率变辞,使吴始寿就死。而尔辅、廷荩,终始牢讳,缄口致毙。今起门又出狱门,相臣之冤,无时可泄。请还寝定配之命。”上不从。
10月24日
○丁亥,流星出井星上。
10月26日
○己丑,夜电。
10月27日
○庚寅,流星出南河星上。又出轸星下。
○以李玄锡为都承旨,李瑞雨、姜鋧为承旨,成任为正言,沈橃为校理,睦林一为执义,金声久为副校理。声久为人庸𫘤,不识事,及除水原府使,右议政金德远,私语人曰:“以声久而能为此任乎?”声久遂不敢赴官,还降其秩。后德远恐失声久意,白上曰:“水原将八千兵马,固非声久可办。然声久精明温雅,且有文翰,入玉堂馀十年,宜加擢用。”上纳之。
○平安道观察使闵就道辞朝,引见勉谕而遣之。
○设鞫厅,拿申范华问之曰:“汝以凶胄之近亲,密受方略,恣行诇察,假推步而挑妖坚,胁元老而上变书。且凶胄论功之札,及送鞫厅,别纸中有曰:‘范华与元老相识,因元老得其萌芽,奔告于臣,而如急易训将之计,实范华所以语臣者。’且曰:”坚贼既窜,范华辄诱元老等,使之上变。“且曰:”范华粗晓术数,与元老探钩其情状。“且曰:”益勋厚待元老,多得其语言端緖,与范华同功。“且曰:‘当元老之欲自上变,犹豫未决。益勋劝元老,使见范华。’且李宏疏曰:‘范华所自以为功,不过讥察逆节,驱胁元老,使之告变也。’汝之前日对辞,既言为兵判所使,讥察于元老家,探知事情云,既为讥察,则非独元老家,更于谁家为之耶?”范华对曰:“锡胄以俺从兄,受学于俺父。与俺兄同笔研,情义自别。而益勋兄益熙,与俺家有嫌,搏击俺外祖沈熙世,至于远窜。俺伯父冕,终又被祸而死。俺家刻骨痛心,常有必报之意。乙卯南人,伸俺伯父之冤,以此俺家,祝南人罔极之恩。锡胄心事,与俺家无异矣。其后为金万基、益勋、师命等所惑信,任光汉、斗北辈,遂有杀南人之计。而以俺受恩于南人,故讳不肯言。俺时往锡胄所,见师命辈气色,深忧之。锡胄既与俺仇人益勋等同事,则与俺家情义,亦岂得如前乎?但俺不幸,与元老相识。元老当狱事将成大将易置之时,便自㤼欲免死,要俺探锡胄意。故每自益勋所到俺家。锡胄从益勋,知元老之形迹。故又使俺探元老所为,俺心闷之。俺从兄宗华,闻元老每来自益勋家,恐为仇人所害,言于锡胄。俾捉元老以去,故元老到俺家也。锡胄遣军牢,欲捉致之。元老遂发凶言,胁俺同往,俺既闻凶言,不得已与元老偕至锡胄所。元老言于俺曰:‘吾今上变,必尽杀南人,可无后患。’俺惊愕曰:‘汝何为此言?有罪则死,无罪则生。直以实告,俾无滥及也。’元老以此初无大段诬告。其后锡胄为益勋、师命等所教诱,谓元老有隐情,而构成秋狱。师命常以俺止其诬告故。并告于诬告之中,将不免不测之祸。锡胄欲活俺身,而无他道理,乃以无功,为有功,以不知,为有知,上疏言之。俺得出狱矣。盖益勋、师命必欲杀俺。虽以锡胄之力,亦难救解有此铺张,而实非俺所言也。俺以兵判所使为对者,盖其时元老,以告庙废妃,构杀国舅,为俺罪案,俺死中求生,果有此言。而亦不以讥察某事为言,推步一事,俺粗解其糟粕。元老欲杀俺而为此言,前日对辨,元老已语穷矣。俺素不与逆坚相亲,有何所嫌?且不与师命、益勋辈同事,岂有恣行诇察之理?元老自恐惧上变,岂为俺所胁?且元老上变,在于易将之后,则易将之前,岂使他人,与知其萌芽乎?益勋与元老极亲,而与俺家有嫌,则劝元老以遣,非俺所得预知。俺果与师命、益勋辈同事,则岂为元老所构陷乎?”鞫厅议曰:“范华只以锡胄救活其身为辞。且于前日,对以讥察于元老家,探知事情,告于兵判,有此讨逆之举,今乃诿之死中求生之计。其他讥察事,亦不肯明言。前后变辞,诚可恶。既以益勋为仇家。而与益勋所遣元老,偕往锡胄所。尤不近理。遂请刑范华,受刑二次,不肯服。”上命更议之。鞫厅议曰:“范华以锡胄之至亲,虽不无与议凶图之迹,而但其情节,不发于诸贼对辞,始见于锡胄论功之札,则范华所谓急于救活。故为铺张者,容有其理。”上判曰:“锡胄急于救活。故为铺张云者,非出饰诈。其依前旨,减死发配。”
10月28日
○辛卯,流星出五车星上。
○以柳命贤为都承旨。
○平安道观察使,报以淸使将至。上引见左、右相。金德远曰:“一年三敕,西路受病,请依前例,赐管饲谷取耗者。”遂命赐平安道二千石,黄海道一千石。时领议政权大运引疾在告,睦来善请敦勉视事,上从之。遣承旨屡谕之,大运犹言病不应命。
10月29日
○壬辰,修撰李日翼上疏曰:
闵氏配体至尊,岁月既久。今虽废黜,其待之也,宜若有异。疾病家,虽非别宫。而既许移处,又使该曹廪给内官守直,则孰不仰殿下甚盛之意?而成命既下复寝,臣窃惜之。愿圣上令有司,一依前旨举行。
上下备忘曰:“日昨判付。辞旨严峻,为国家虑患之意,可谓深长,则为臣子之道,安敢更提于成命既寝之后,以资日后邪论之嚆矢乎?李日翼姑先从重推考,此上疏还出给。今后则此等疏章,切勿捧入。政院覆逆,不听。”
十一月
11月1日
○朔甲午,上特命赠柳赫然领议政,仍亲制文以祭之。
○正言成任论:“前府使柳星彩,以赫然之从侄,恩同父子,而自庚申,卒然反复,情迹叵测。尝对众攘臂曰:‘必杀赫然,人心乃定。’及时烈之窜,千里相随,躬为仆隶之役。时烈死,又发怨国之言,’请极边定配。”上从之。又论:“同知崔克泰,久在赫然幕中,最见亲爱。而及赫然之再拿也,辄言于诸武士曰:‘赫然之死,今日亦晩。’言之凶悖,何乃若是?请定配。”三启允之。
11月2日
○乙未,流星出北斗星上。
○庆尚道草溪郡失火,延烧三十五户,道臣以闻。
11月3日
○丙申,右议政金德远上札言:“李元祯怀忠冤死,与柳赫然无异,赠职赐祭,宜命一体施行。”上嘉纳之。遂赠元祯领议政,遣近侍赠祭。后以元祯家在岭外,不遣近侍,以礼官代之。
11月4日
○丁酉,大司谏郑维岳、正言成任启曰:“前承旨尹世纪,即階之子。及階被谪,世纪留京中,聚失志之徒,公肆恶言,无所顾忌,请极边远窜。”从之。又论:“前县监具志祯,以镒子,为贼胄爪牙,时事一变,多发怨国之言,且以衰绖之身,昏夜行止,极阴秘,请极边定配。”屡启不听。又言:“志祯性行绝悖,膂力兼人。锡胄视若己子,师命亲之为腹心,阴谋秘计,无不与知。终始诇察,情迹叵测。”上始赐允。
○左议政睦来善请对言:“驿路弊甚,难以支敕。自兵曹常平厅,宜赐钱米。”从之。先是,成川士人请赐文穆公郑逑书院之额,逑常守成川故也。星州即逑藏修之地。建桧渊书院。而以成川先赐额。故格于叠设之禁,不许赐额。来善言于上,始命施行。来善又言:“故大司宪赵寿益,恬静耿介,晩年闲退时,疏辨赵䌹之非罪,忤时人废处。曾以此赠上卿。而亦宜赐谥,以示嘉奖。”都承旨柳命贤亦言之,上可之。
11月5日
○戊戌,以金声久为执义,沈季良为副校理,睦林一为副应教。
○时观象监每报,当夜巽方,有白气。或言渐移南方,而以天际浊气,候望不得详。上命本监,或登木觅山,或至江华审之,终不见其根柢。或言是彗。或言是虽尤旗云。
○颁柑试士于泮宫,赐居首人权慜及第。
11月8日
○辛丑,流星出天中巽方。
○以李一台为持平,吴挺纬为工曹判书,李聃命为副提学。
○时元子频有惊搐之候,药房诸臣请对,备陈调养之术。且言:“朝臣,曾预议药者,宜并召之。龙宫士人李万枝,世习医术,亦使驰驿以至。”上可之。
11月9日
○壬寅,月晕回火星。流星出参星上。
11月10日
○癸卯,月晕回火星。
11月11日
○甲辰,月晕回火星。
11月12日
○乙巳,大司宪李玄逸上疏曰:
十年之内,奸凶窃命,国事民隐,置之度外。幸今天日重明,百度维新。而荏苒半载,政令未慰民心,闾巷未免愁叹,八路之内,雨泽不均,被灾居多。今若涣发德音,布告诸路,军布可贷者贷之,民税可减者减之,省浮费、节财用,则含生之类,孰不欢忻?国家虽无朝夕之警,然垂象差忒,咎征屡见,况闻两湖之间,盗贼可虞?彼虽不过为鼠窃狗偸,然海寇出没,或有乘时煽动之机。则亦不可不虑也。诸路受弓銊之寄者,要皆以忠顺刚明处之,可为缓急之需。且就出身中沈于下僚者,都试之际,或访以古今事变,或难以兵家得失。其有通晓兵书,习于安营布陈。金鼓旌旗之用者,特补官以赏之。至于昼讲入侍,亦宜使之前对。叩之以筹边御敌之策,训兵励士之规,视其能否而陞降之,则各自矜奋,庶有开发之益。今之举法,有式年增广焉,有庭试焉,而司马解额之数,多至数百人。其间又有升补学制都会之法焉。臣窃以为,式年诸科,虽不可轻议,若升补都会之类,可一切罢之。就其额数,更定科条。上自卿大夫之胄,下至士庶人之子,有笃志好学才良行修者,专委州县,从实推访,略如古所谓贤良、方正、孝廉、文学、茂才异等之规。县升之州,州升之道,以《心经》、《近思录》、《朱子节要》等书,发问疑义,择其通一书以上者,萃于京师,入太学近斋别舍。丰其廪饩,免其课试。如五经子史等书,皆令熟复淹贯,要以明体适用为主。既又推择其学术德业,可以为人师表者,使主教导,以时询考,稍仿程子学校之议,博选周行,旁求岩穴,以充司业祭酒之任,以考其难慢焉。“疏下备局,覆奏虽加奖美,而别无施行者。
11月13日
○丙午,擢金声久为承旨。
11月14日
○丁未,流星出天中。
11月15日
○戊申,流星出北河星下。
11月16日
○己酉,上以冬半无雪。特命礼曹,考例设祭以祈之,已而雪下。遂不行。
○以李允修为执义,金澍为修撰。
○上下御札。遣承旨谕领议政权大运,辞意甚勤。大运又辞以病。
○大司谏郑维岳上疏言:“赵䃏死,妻金氏绝吭而死。子挺晩妻丁氏自缢。挺时诬服其罪,妻李氏自刎。三人乞加表奖。”事下礼曹,命旌闾。
11月17日
○庚戌,领议政权大运上札,陈病乞免。上批谕隆挚,有曰:“卿十载风霜,鬓发不衰,殆天所以辅予小子,欲成治化也。”大运老而不死。承奉上旨,废黜母后,被上眷遇如此。
11月18日
○辛亥,流星出五车星下。月犯轩辕南第三星。
○大司宪李玄逸辞朝。引见,宣酝以遣之。玄逸力言:“闵鼎重罪恶贯盈,何可以曾为大臣而终不按律乎?大臣乃欲导殿下以好生之德。此臣所未解也。”盖指来善也。上曰:“予岂不知鼎重之罪?然大臣言亦有理。”玄逸曰:“古语云:‘不得其言则去。’此论终未准请,则臣何敢强颜居职?仍缕缕言之。”上勉应曰:“予当更思之。”玄逸又言:“赠判书金宇颙,经学儒雅。故判书洪宇远,淸名直节,俱宜赐谥。”上命该曹禀行。又言:“近者遣近侍赐祭诸臣,异典也。吴始寿亦宜同之。”上曰:“始寿复爵既祭之,今又赐祭,未知如何?其使该曹考处。”礼曹言:“无可据。”遂止之。又言:“吴挺昌之被祸,妻郑氏,与其子妇柳氏,俱自死,况柳氏早寡,孝于舅姑?敛其舅尸以礼,然后从容就尽,俱宜旌之。”上下其事于礼曹,遂命旌闾。
11月19日
○壬子,馆儒李浃上疏,请留大司宪李玄逸,上赐优批。〈史臣曰:“无傅说之德,爰立骤矣。非贾生之才,超迁过矣。今玄逸学则卤莾;识则空疏。卒得虚名,滥称儒贤,数月之间,躐跻亚卿,覆𫗧之灾,理宜必至。今其去,亦云晩矣。浃等至于上疏请留,可谓贼夫人之子也。〉史臣即玄逸之密党,而其言犹如此。
○掌令丁时翰再上疏辞职,辞以不文无识。上赐批谕以大过。〈史臣曰:“时翰早废举子业,安于鄕居,事父母孝。性又恭谨,与人不较。家不贫,然以俭为度。其母以寿终。时翰年已六十矣,犹能尽丧制,人皆称之。”〉
11月20日
○癸(酉|丑}},月犯太微垣右执法星。
○擢睦林一为承旨。
11月21日
○甲寅,下备忘记曰:“诗不云乎?‘职思其居,好乐无荒,良士瞿瞿。’先儒注释曰:“职思其居,启其忧也,好乐无荒,作其勤也,良士瞿瞿,警其惧也。”三言而君国之道尽矣。苟能君臣上下,无怠无荒,长虑却顾,精白一心,至诚无间,则宁有治不食效,日趋委靡之理哉?更化之后,群彦汇进,朝着淸明。君之于臣,臣之于君,情志流通,无复有一毫猜疑之心,此正可有为之机。而奈何百隶之怠弃职事,日甚一日,息偃在床?惟便身图,卯仕酉罢,辰仕申罢,自是法典。而怠慢成习,开坐稀阔,刑期无刑,民协于中,圣训炳然。而狱讼积滞,比来尤甚,迁延岁月,当断不断。两司耳目之寄,玉堂论思之地,乍出乍入,呈告纷纭。一召再召,分义亏损,或有大论议大是非所关处,则辄又引疾,迹涉规避。政院乃喉舌重任,而除拜未久,旋即图递。日者大臣建白申饬,而弊痼已甚,犹夫前日,则尚何望振肃颓纲,庶绩咸熙乎?惟其如是。故各司之官,悠泛玩愒,视职任如传舍,无一人担当国事。著其成效者,此罔非在上之人,不能以诚心导率之致。反躬惭赧,曷有其极?若不痛革旧染,咸与维新,则其为国家之虑,有不可胜言。故玆敷心腹,谆谆勉励。嗟!尔大小臣僚,须体寡昧宵旰忧勤之至意,追思乃祖乃父勤劳王家之忠贞,钦哉惟休,毋替终始。”
○上亲行初覆死囚。
11月23日
○丙辰,上命题试俪文,承旨、玉堂、史官、注书,骑省郞制进,召大提学闵黯考较,又命黯制进,赏赐有差。
11月24日
○丁巳,以柳世鸣为献纳,郑来祥为校理。
○领议政权大运,复视事入阙。上引见慰谕。
○礼曹参判申翼相,上疏辞新命。且曰:“故相臣吴始寿之贷死也,臣适为宪长,有所论执。及今反案,归罪于当局大臣,竟至论死。臣何可独逭刑章,保有职名,以犯古人死生荣辱独殊之讥哉?”答曰:“朝家区别录用,实循公议。惟当洗心易虑,竭蹶趋命。而莫念分义,不愿立朝,是岂同朝,共济之道乎?”
11月25日
○戊午,月晕回木星。
○上迎淸使于西郊,还宫。接见淸使于便殿。
11月26日
○己未,以李东标为修撰。
○用淸国上后谥颁庆,宣教书于中外,仍行赦令。
○献纳柳世鸣上疏曰:
人主之德,莫大于明断。治国之要,不过曰赏罚。古人有言曰:‘有功不赏,有罪不罚,虽唐虞,不能兴善治。’是以舜诛四凶,命九官而庶绩咸熙。齐威王封即墨,烹阿大夫,而其国大治。方今庶冤毕伸,群凶悉祛,最宜深惩既往,图毖将来,为国家祈天永命之基。而恬憘之习,有甚于前日,以致百隶怠官,庶事颓废,斯固群臣之罪。而使之至此者,亦未必不由于赏罚之不严,明断之不行也。然则百隶之怠官,庶事之颓废,其亦明主自反处也。殿下于臣所陈赏罚明断之说,加意自勉,使国是大定,公议获伸,朝纲既立,国体自尊,则凡厥臣僚,举将警动,尚何敢怠荒玩愒,如今日之为哉?
盖合司之论,久不见听。故世鸣之言如此。上赐优批。
11月28日
○辛酉,上亲行三覆死囚,免死定配者凡二人。掌令李允修,论:“幼学金镇瑞,以凶龟之弟,为贼勋之孙,性既不良,力又兼人,出入京鄕,把呼杂类,阴相聚首,人多疑惑。不可置诸辇下,以长奸萌,请绝岛定配。”上从之。又论:“前司议沈廷辅、前监察沈廷协等,属联宫禁,亲见致祥干纪之诛,而出言行事,全不谨愼,恣意怨谤,略无顾忌,丰其酒食,缔结怨国之人。动止非常,国言藉藉,请并极边远窜。”上顾谓大运等曰:“此论何如?”大运、德远共曰:“此辈纵恣,闾阎有传说者。台臣之论,是矣。”德远又曰:“当配善地。”上遂从德远言。
○修撰金邦杰上疏曰:
殿下虚心见诚,容受尽言,固无让于古圣王。而大议论,大是非,或反违拒,引逾时月,公论不伸,何以为国家哉?
上批奖之以忧爱进戒。
十二月
12月1日
○朔癸亥,执义李允修、掌令南垕、持平金一夔论:“统制使申汝哲,以向日将兵之帅,当更化改纪之初,不加之罪,委以锁钥。固宜感激就途,而乃反愠见于色,愤发于言。备局诸宰,亦不历辞,偃然乘轿,已极骄恣,杜门称疾,抛弃军务,日夜经营,惟在解归,卒使幕僚,陈病张皇,欺瞒朝廷,必售其意。请还收许递之命。”上不从。
12月3日
○乙丑,流星出五车星下。
12月4日
○丙寅,淸使归。
12月6日
○戊辰,以权圭为大司谏,金邦杰为副应教,宋光璧、金元燮为正言
○大司成李凤征上疏曰:
辇下亲兵,初欲卫王室也。训、御创而守、摠、禁三营又设矣。军容杂于国容,骑、步、正、水、漕诸军之外,名目既多。签括益繁,一家之内,三男子而尽抄之,四男子而尽编之。出布多者,至十馀匹,其情良可哀痛。粜之取耗,非欲补籴,祇虑损费也。近者取耗敛散如本籴,实非古法,民以此困于催科。钱者,富贵之柄。凡有馀粟者,贸钱与贫民假贷,贷一两,直三四斗。及其偿也,费一斛,犹不能。盖民生不能自保,相与为盗者,以军布重也,粜籴多也,钱币殖也。欲使民无盗。则不可不减军而蠲布,不可不除粜而去耗,不可不行钱而禁殖也。殿下诚能询问于相臣、将臣,罢新设禁旅及筹司骑省无名无用之馀丁,移充于诸军逃故者,限年不为岁抄,则一家三四男之布,自可除矣。如以此为不便,则有一焉。骑省军布,充溢无算,量数年经费,足赡其用,则尽除八路一年民布,以示德意可也。本籴之外,更不录其耗,只使其数不缩,且尽簜其旧欠,则为安民之一道矣。钱价低仰,虽任民之为。而至如取殖,必使用米谷,以绝其赌利三四倍之弊,则贫富乐于生业矣。近日南方白气,亘数十日而乃灭,天之警告如此。而殿下无责己之教,百僚亦无一言亡。其置于末如之何,而不复有大警动,大振作之举耶?俗之利病,民之疾苦,非刺史守长,莫以砭剂之。愿殿下使大臣、六卿、三司,会于宾厅,荐进人才,典以州事,有茂绩异能,则以次补公卿,如汉代故事,仍以释菜之式,养士之具,有古今差异者,具别单以进。其论释菜之式,有曰:‘释菜时迎神送神,亚献终献,俱无乐章。’所用乐章,亦于八句之中,或去三句,或去四句,此宜有厘正也。从享名字爵号中,涂阳侯之涂字,或书以滏。狄墨之墨字,或书以黑。祈卿侯之卿字,或书以鄕。廉洁之洁,或书以絜。江都伯,或书以广川伯,伯字又或书以相。郑康成,或书以玄,亦乞厘正。“
上批。奖之以忧爱,命庙堂确议。备局覆奏,无所施行。惟乐章,使礼曹问于儒臣处之。爵号名字之厘正,许待享祀时,更禀改之。
12月8日
○庚午,月晕回火星。
12月9日
○辛未,流星出。
○命成均馆四学到记儒生,会于宾厅,亲策以无逸之义。生员赵德纯居首,进士琴暹次之,并赐及第。宪府论:“到记儒生二人赐第,有违法例。请还收。”不允。后闵黯启言:“亲策盛举也。一榜宜尽赐第,人恶其谄。”
12月11日
○癸酉,以成任为正言,李泰龟为副修撰。
○下备忘记曰:“申潭负犯,与金铉一也。而身死未正法。妻子用律文,流二千里安置。金善弼亦与凶胄亲密,情状可恶,不可置辇毂之下。绝岛定配,以严惩恶之典。潭与善弼,皆宦官也。”
12月12日
○甲戌,抱川生员李天挺等上疏,请立祠享故领议政李德馨、赠领议政赵䌹。事下礼曹施行。
12月13日
○乙亥,引见大臣、备局诸臣。初,国典从母之法,只行于私奴婢,而不行于良民。良民日损,宋时烈建议定制,良民亦从母。左议政睦来善,尝言其当罢。议者互异,不能决。至是来善复白上曰:“自有此法,奴与主相讼。昔者宣庙,欲广募军丁,将许私贱自赎。大臣郑琢曰:‘箕子设教,奴主犹君臣也。岂有叛主忠国者。’其议遂寝,则今不可不罢此法。”大运言:“此法固有言当罢者。然十年之间,朝令屡变,恐有纷纭。”金德远以来善言为是。上遂命罢之。时洪州营将李世璜,以母病径归,兵曹判书闵黯请拿问充军。上曰:“其情可恕。”右参赞闵宗道言:“申命全尝为节度使,以父病弃镇,终至充军。”上乃从之。正言成任,论:“前府使金锡衍,曾在庚申,以肺腑之亲,受凶胄之指,阴肆胸臆,织成诬狱,士类屠戮,邦国殄瘁。论其罪恶,窜殛犹轻,尚稽天讨,意实有在。而蓄憾怀怼,纵恣无惮,常与失志之徒,兴讹造讪,罔有纪极。今若容护覆盖,不早为所,则元衡之恶,终至难赦。簿昭之罪,必致显戮。不可仍置京辇,以长其恶。请极边远窜。”上曰:“此人曾于丙寅年私觌也,请辟左右而言曰:‘金铉持身谨愼,内官中最贤者也。自上宜信任之。’”予曰:“何异于予所闻也?遂不敢复言。虽使铉果贤,岂外朝之臣,所敢言乎?予尝言金道渊之事,以正其罪。而此人异于道渊。故隐忍至今,然岂不知其无状也?台臣所论,固无足怪,参酌削职。”宗道、黯、大运,力陈台论之不可不听。上犹难之,不答。争之愈力,上乃命夺其爵,放逐田里。
12月14日
○丙子,以沈橃为舍人。
○谏院论:“前判官赵正绅,以锡胄甥侄,师命妻兄。凶谋秘计,无不与知。及其失志,与廷辅、镇瑞辈,日夜驰逐,踪迹诡秘,请极边远窜。”不从。再启允之。
12月15日
○丁丑,庆尚道观察使吴始大辞朝。引见勉谕。
12月17日
○己卯,黄海观察使权瑍,以新设十一镇事,与节度使黄征同行巡审,状请或移设,或合设,或永罢,而善积光山在罢中。事下备局,备局覆启曰:‘本道洞仙岭以北,全无遮障。屯田募卒,防守岭隘,制置之意,盖亦为国。而郡县守令之必欲罢镇堡者,为分其民力也。然绸缪之策,有难轻罢,不必或移或合。而善积、光山,亦宜仍之。今若酌量郡县镇堡之形势,而两得其便则可也。“遂定节目,颁布施行。
○月犯轩辕左角星。流星出氐星上。
12月18日
○庚辰,白虹贯日。上下备忘记曰:
眇予不穀,叨承付畀之重,托乎兆民之上,十有五年于玆。而才浅德薄,施措乖方,以致天怒于上,民怨于下。环顾内外,无一毫可恃之势,有万分可虞之形。朽索御马,虎尾春冰,奚足以喩其急乎?乃者白气亘天,阴虹贯阳,可怕可愕之变,叠见层生于数月之内,未知何样祸机,伏于冥冥,而仁爱之天,降灾儆予,若是其谆复丁宁耶?不特此也。时候乖常,气祲恒塞,方当栗烈之辰,殆同载阳之节。噫?周末无寒岁,秦末无燠岁,自是古人之论,则此无非王纲凌夷,国势委靡之致。而静言思之,谁任其咎?一倍兢惕,食息靡安,宁欲无吪而不可得也。承旨代予草教,宜自政府,广求直言。凡系君德之阙遗,时政之得失,悉陈无隐,以匡不逮。言虽不中,予不罪焉。仍念事作于下,象动于上,今玆召灾,亶在否德。则其于侧身修省之道,予当益加留意。而亦岂无饬励群工,交相儆戒之道乎?咨!尔大小臣僚,体寡昧宵旰之忧,念国家岌嶪之势,割断己私,务尽寅协,精白一心,奉法率职,少答天谴,弘济时艰。“政院请以上旨布告。再启可之。
12月19日
○辛巳,选读书堂七人,柳世鸣、闵昌道、李玄祚、金文夏、蔡彭胤、洪墩、权重经与焉。大提学例主选,而闵黯方典文衡,昌道其从子也,嫌不当选,柳命天白上以为:“昌道文才拔萃,不必拘嫌,宜问大臣而处之。”金德远曰:“自上特命拣选,恐无不可。”上遂从之,亲嫌自有定法。赐暇读书,又极巽也。罢定法而占极选,惟其意而无所难。时黯父子兄弟,把握朝政,怂恿宰相,指挥君父,乃至于此,人皆侧目。
○命招诸大臣入对。上深以灾异忧之。权大运、睦来善、金德远,皆引咎乞策免。上慰谕不许。时奏请使杭等,驰状言其竣事。且曰:“淸人以奏文中后宫二字,谓诸侯不当用,且有玄字,犯其所讳,颇责之,至有赎金之罚。”上问大运等曰:“将何以答之?”大运曰:“天子诸侯之嫔御,皆称后宫,不知其为违礼。犯讳固有失,可以此为答,附奏于谢恩之行。”上从之。上曰:“淸人索废妃诰命,则亦何以答之?”德远、大运等,请以已火为对。大运曰:“姜嫔之废,诰命已火,淸人无所问矣。”上曰:“苟有问也,当对以已火。”淸使竟亦不问。
○诸承旨请对,各陈弭灾之策,大要以怀保小民,擢用贤才为主。金声久请:“以台阁之臣,频出郡县,行内外交差之法。姜鋧请严科举之法,李万元请严宫禁杜私迳。”柳命贤继之,仍陈金锡衍不可不罪,上皆赐嘉纳。盖诸人所陈。皆就上所乐闻而论之,未有一言及过失者。命贤言申翼相不仕之非。上曰:“用人之道,不可以微眚而弃之。收用翼相,意非偶然。而终不至,其拿问处之。”
○大司谏权圭引避曰:“闵鼎重固可诛。但臣父尝为宽假之论,前日大臣入对之说,亦与臣父同意,臣不可参此论。处置递之。”
12月20日
○壬午,上命会读书堂诸臣于政院,亲策以崇俭约、节财用,薄税敛之道,命提学柳命天考之,赏赐有差。
○以睦昌明为大司谏,李国芳为献纳。
12月21日
○癸未,副应教金邦杰、副校理闵昌道、副修撰李泰龟,以灾异上札,陈戒曰:“王纲不振,政令弛矣。命讨不明,刑赏紊矣。人心渐浇而风俗日败,上下无章而名分日坏,荐引之际,不核名实。狱讼之间,或循私意,民生憔悴,而无乐生之心。士习奔竞。而有媒进之态,以至盗贼窃发。而国门之外,不无御人之患,污吏贪纵,而桁杨之下,或有冤死之鬼。诚愿益励圣志,奋发有为,必严家政,必正朝着,必图任老成而任之必诚,必斥去阴邪而去之必远。”上赐批奖谕,仍命原札留中。
○召对玉堂官。
12月23日
○乙酉,大司谏睦昌明引避曰:“闵鼎重擅弄朝权,戕杀善类,论以王法,固难容贷。然使得自尽于栫棘之中,亦恐无损于圣德。臣意既如此,不可冒居长席。”持平李一台亦引避,意略同昌明。处置并递之。
12月25日
○丁亥,以李玄祚为校理,李日翼为修撰,郑维岳为大司谏,柳挺辉、崔恒齐为正言。
○是冬无冰,遣主梗官,就峡江阴凝处,取冰厚者仅二寸,以船载下,藏于库。
○京畿观察使李沃上疏言:
畿民无经岁之畜,上户莫当两西之下户,三户莫当两西之一户。而徭赋倍蓰于两西,策应客使,曾无数月之休,况邮卒尤困客使之至,马多弃者?六驿例纳白金五百两,计四使所费为二千,恶得不怨哉?臣闻内司货财,富埒大农,倘以红腐贯朽之物,举而遗之,则圻民必欣欣然曰:‘吾王之爱民如此。’岂不盛哉?“上批曰:”内司所储,稍有赢馀,可以补民。顾予何心,有所吝惜哉?比因岁歉,税入减缩,凡百用度,专靠于两仓。该曹则红腐贯朽,是爽实之说也。内司之财,既如此,速令庙堂量处。“借局请:”赐本司馀丁布二百五十疋。“
上可之。
12月26日
○戊子,命诸承旨持公事入侍,裁决。
○以宋光璧、金元燮为掌令,金澍为修撰,金文夏为持平,金邦杰为司谏,柳命天为吏曹判书,李观征为礼曹判书。
○召对玉堂官。
12月27日
○己丑,黄海道观察使权瑍状言:“赋役偏重,策应多端,请除收米五斗之法。京司匠人及其他纳布之类,率多逃故,请限十年勿充其代。”又言:“各陵守护军摠戎牙兵,不可不革罢。”又请:“量田,以纾民力。仍陈本道之弊甚多。”事下备局,备局覆奏,只除今年收米。而一二微事之外,皆不许施。
○平安道观察使闵就道状言:“驿路疲弊,管饷泉流库匮竭,无以策应淸使,请得辽军布,且贷慈母山城精壮军布。”事下备局。备局覆奏,只赐五年辽军布。
○夜对玉堂官,仍赐黄柑一盘。
12月28日
○庚寅,引见辞朝守令,勉谕之。承旨姜鋧曰:“立春已过,坚冰无期,又有虹霓冠晕之气,且顷日白气竟天,实是灾异之大者。昨见使臣之状,胡中亦有此变。十一月初四日,见于斗牛之间,而有戒惧修省之说。比我国所见,日字差退,分野亦间五六星辰。虽未知彼此所见,同是一气,而日月分野则固相近矣。以彼无知,犹尚警惧。况我堂堂圣朝,宜无所不用其极?愿于岁初,下哀痛之教,戒敕臣邻,则亦不无助于奋发振作之举矣。朝廷方忧两湖窃发,而历观前史,朝廷肃纪纲立,则外方亦妥帖。今日之忧,不必远在于两湖,先就政令施措之间,自反而求之,实急务也。”上嘉纳之。
〈肃宗显义光伦睿圣英烈章文宪武敬明元孝大王实录卷之二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