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王朝实录/英祖实录/二十五年 中华文库
春正月
1月1日
○朔庚戌,下谕八道、两都,咸使劝农。
1月2日
○辛亥,兵曹启言:“元日,敦义、昭义、兴仁三城门,径开于晓钟前,请守门将卒,棍汰惩励。”从之。
○判义禁郑羽良启言:“都事沈鑐来见臣曰:‘藏匿馈钱文书者,即同义禁尹得和也。自首有命,无路陈达’云,沈鑐拿囚捧供宜矣。”启入,尹得和始自首以为:“李泰文书钱件记中,书贞洞、翰洞字,而翰洞即闵百昌所居,故臣果传与百昌,百昌仍袖去矣。”闵百昌自首以为:“尹得和出给一片破纸曰:‘此甚不紧,君其扯之’,无妄中依其言随手尽扯之。更看其片裂者,则果是泰之日用钱下记,其数似无多,而纸裂不能详知多寡。泰方居接翰洞,故翰洞字,曾不致疑矣。”
1月4日
○癸丑,药房入诊。提调李周镇请进滋味之馔,上曰:“常时自奉,不贵滋味,况念穷民饥饿,所奉亦云过矣。”又曰:“新年亥、子日贡物,例进炬子,则宫中熏煮亥、子之神,盖俗恶田鼠、野豕之害稼而防之也。张纲言:‘豺狼当道,安问狐狸?’今日贪官污吏之剥吾民者,一不得烹,只煮无罪亥、子之神,岂不可愧?今年命除贡炬,此亦张纲埋轮之意也。然贪官污吏,一御史足矣,而今日人虎狼,纵横于朝廷之上,此则岂御史所可除乎?”副提调柳复明奏曰:“徐命彬方外补庆州,而命彬曾经道伯,不可赴,且庆州营将李润成即命彬旧裨,而今作上官,体貌亦有所掣肘。宜命移补他道。”上曰:“此岂一承旨可达者耶?复明推考,命彬移除广州府尹。”
○左参赞元景夏上疏,略曰:
伏见左议政赵显命札,呜呼!大僚平昔志业,顾不在调剂乎?故相崔鸣吉尝以百忍字,陈消朋之道。今大僚之必欲淸朝廷严鞫体,臣固钦叹长虑却顾,亦不宜泛忽。夫堤缺则坏,器衅则破,必至之势。臣疏若谓过虑则可,谓以相疑,诚意虑所未到也。
疏入,上命即为入城。
○左议政赵显命上疏,略曰:
臣之平生所秉执,破党二字,而今以锻链激党,为重臣所忧,心口异行,头脑大僇,生无以举颜于明廷,死无以归见于臣兄。痛心䩄面,尚复何言?
仍乞放退田野,上赐批慰勉。时冢宰缺,李宗城在前望,领相金在鲁则欲拔去,而虑上意未便,左相赵显命则欲备拟,而患老论为言,互相推诿,荐望不得入。显命又引入,教曰:“荐望入,当就寝矣。”在鲁遂荐入,而宗城不与焉。教曰:“岁换而辅相心不新耶?”命更荐。盖宗城,少论之峻,尝为李光佐陈疏,而曰以师表,老论方声罪狼藉。在鲁以老论主荡平,而犹枳之,显命以少论主荡平,而不欲枳之,上怒两相之各不忘党套也。
○上诣宗庙、永宁殿,展谒如礼。自庙诣殿,步往步还,药院诸臣,请御步辇,上曰:“圣考自壬辰后违豫,不得行展谒。予老矣,虽欲步谒太庙,何可每得乎?此实仲由思负米之意也。”是夜即春享,上诣版位,亲省牲,以大祝告牺牲肥腯不诚,命事过后远配。教曰:“岁初展谒,大臣无一人陪驾。领相已老矣,其生世几何,而犹欲为旧习耶?”玉音甚不平。出庙门,驻辇下御制诗曰:
欲知世道其能静,须问东班有大臣。
仍诣永禧殿,奉阅世祖御容新帧,因跪泣肃庙御容前,至日暮不忍起,从臣莫不感怆。
○领议政金在鲁上疏,略曰:
臣于日昨,以铨长今当荐望,而李宗城台议尚激,铨曹久枳,庙堂亦未尝一番停望,故姑为勿拟之意书议僚相,则僚相谓以引入,全不可否。臣果更议,则僚相以为:‘此非有意于同异之争’,劝臣即为举行。及承就寝之教,不得已以所议者书入,此非强执迷见也。只欲一示公议,以为镇静之道,而圣教又至于此,臣何颜面,复当荐事,而圣上亦何可强责臣以更荐乎?
批曰:“岁已新政当新。其即举行。”
○左议政赵显命上札,略曰:
臣于李宗城事,与首相相持者,不过欲不负翟黑子之意也。每每角胜纷争,以伤事面,非臣本情。于其停不停之间,初无适莫,而特以乞免之中,不当干涉,故书问之时,劝令独荐。首相之意,亦不过欲为弥纶,夫岂有他哉?
批曰:“高宗不在,傅说岂为盐梅乎?予今否德,不觉自恧。”
1月7日
○丙辰,月犯昴星。
1月8日
○丁巳,特除李宗城为吏曹判书,教曰:“予岂苟且借手于大臣乎?”
○闻庆御史金致仁复命。上引见致仁,上闻庆县监李福海不法文书。上亲阅之曰:福海以守宰,馈钱朝贵,此嗣服后初见。所馈处予不言之,而至于七十八十缗者甚多,闻庆何多钱也?“玉堂尹尚任曰:”此不可以贪浊言,直是行盗贼之事矣,虽然守令私簿,自上不当亲阅也。“上曰:”所达得体,而欲为惩贪,故亲见矣。“仍命读尹得和、闵百昌自首文案。上曰:”百昌辈若无所犯,件记中虽书翰洞,翰洞士夫必不止百昌一人,得和何必以翰洞字,归之百昌,百昌亦岂受而扯裂,以掩其迹也?得和以宰臣,下教之下终不自首,沈鑐出始乃不得已自现,而百昌自现之辞,尤不成说。无妄扯破,始审其片裂者,则果是钱下记云者,岂非巧饰乎?“仍命尹得和、闵百昌、李福海一体拿处。后,百昌自服远配,得和削黜。
1月9日
○戊午,以曹命教为大司,宪南泰温为大司谏,金若鲁为判义禁,兪彦述为司谏,郑基安为持平,李昌儒为掌令,李翼元为正言,金善行、李应协为校理,申晦为修撰。
○教曰:“故参判吴光运当戊申之乱,功存社稷,故初欲赐铁券,以其无征讨勋不果矣。今闻其两子皆夭,主祀无人。勋臣奉祀,例自国家定给,吴光运奉祀孙,依勋臣例,令礼曹即为定给。”
○领议政金在鲁呈辞单,上慰勉甚挚。取辞单缄封御押,命承旨还授,仍与偕来。
1月10日
○己未,月入东井星。
○以金相福为承旨,任𪼛为献纳。
1月11日
○庚申,同义禁申思建上疏:
以女婚时,受李福海绵布、纹席之属,不欲当福海查事。
批曰:“所查即馈钱,所辞过矣。”因顾谓筵臣曰:“古人《以甘》誓之誓,为可见世道,而予则于批旨用钱字,此世道果何如也?”
○户曹判书朴文秀上疏,略曰:
嘻噫,痛矣!人心世道,胡至此极?党战如火,伦纪大斁。人谓人曰:‘汝逆也。汝护逆也’,言之者容易,听之者寻常,将为禽兽而后已。呜呼,痛矣!君臣大伦,其将从此而坠地耶?臣之年前一疏,无只字半句,伸救诸臣之语,一按可知。如沈益圣、李镇仪、李衡万、尹学东辈,其所构捏于臣,无所不至,未有如今者。李基敬之诬于臣,千千不衬,万万不干,而适自为无伦无严之归矣。
批曰:“疑之勿任,任之勿贰,断断血忱,予知熟矣。李基敬谗讦之习,处分既严,予志固定,卿勿过辞。”
1月14日
○癸亥,上引见备堂,又命东宫侍坐,命读《关睢章》。上问曰:“寤寐思服,同行异情,何如则是,何如则非?”东宫对曰:“以得贤妃为内助为心则是,牵于私则非。”上曰:“有太姒之德,而貌丑如无盐,犹且求之乎?”对曰:“当以德求之。”上曰:“言若不践,是欺予矣。古人曰:‘息壤在彼。’今日所陈文义,书揭壁上,若有动心处,以此为镇心符可也。”
○命罢平安监司权爀、御史金致仁职。爀以名入李福海钱簿,陈疏自引,上召致仁责之曰:“封进文书,禁府未及开坐拆见,何可先泄于爀乎?”并罢职。爀屡按藩节,淸白自守,虽名入福海之簿,人知其决无所染也。
○命户曹判书朴文秀入侍,勉出甚挚。文秀曰:“臣之一疏,只论先王疾候,不可颁示之义而已,人不敢以护逆二字加之。今李基敬受人指嗾,乃作二字,目其指使者,可谓贼夫人之子也。”仍以不敢承勉出之教陈达,上曰:“予日甚衰,惫卿之事予日短。卿以不能逮养为恨,而他日又必恨矣。户曹事若厘正告厥成功,则予当使卿伸廉隅矣。”文秀乃承命。上问海西骑士之弊,文秀以为不可不变通,备堂郑益河亦以为然。兵判金尚鲁以为,必烂熟讲确,然后乃可议变通也。
○教曰:“贪官食息于囹圄,君命稽滞于该府,烹鼎之油,何时燃柴,欺君之辈,何日惩戢?判义禁金始炯从重推考,牌招举行。”
1月17日
○丙寅,上命户曹判书朴文秀,率诸郞官入侍。盖户曹经用逐年增加,国储殆不可支,上方使文秀厘革定制,故召问其厘正节度。文秀曰:“国家有缓急,宰相无处不用,若违拂民心,他日难以得力。各司滥觞虽可损节,亦不可不务悦都下民心也。”上亲阅各司誊录曰:“唐宗此衣三浣之言虽陋矣,而予之御此殿已四载,尚不改殿内铺席,何各司之滥费至此也?”文秀曰:“八方膏血尽在其中。古则大臣必廉白自重,故自然民畏之,不敢滥蠹于惟正之供,今日如臣辈皆无状,国家至于难支矣。”上曰:“凡大内所入者,一一抄出,单子书上,则予当抹下其中间滥损者,然后次及各司可也。”命五郞厅进前,教曰:“外面观之,此事似涉细察,而孔子亦曰:‘节用而爱民’矣。予尝无滥用,而群下每谓予滥用,心窃慨然。今览誊录始知大内所入者,以有中间消瀜之故,若是其滥用者多,宜群下之疑予也。尔等须实心厘正也。”文秀仍进曰:“世道日下,世子年少,他日必难收拾。即今勿论彼此,但尝试君心而已,夫孰有真实爱君之忠哉?科举者士夫立身之初轫也。近来宰相子弟,但乘肥衣轻,未尝读一字书,而为宰相者,反以势力招致遐方能文之客,使其子弟借述登第,然后翰林、校理无不历扬陋矣。发身如此,其他何论?愿殿下凡于新榜之出,召诸人立于殿下之前,面试表、赋、策三题,如有不能者,一切绳之以欺君之律,不少假贷,则士大夫稍读书,而根本乃成矣。”上曰:“予不忍见群下之露丑也。”文秀曰:“殿下自在东宫时,固知性弱,而近来则年衰益弱矣。一味掩覆,岂人君励世之道哉?且此辈求览筵说,百计揣度,然后登筵以奏曰:‘往日此下教好矣善矣’云尔,则上心于是乎悦矣。”上曰:“卿言太容易。予岂闻此等之言而心悦之乎?”
○夜,召儒臣,读《夙夜箴》。讫,上曰:“领相辞单,既已亲封以下而又复再呈,此必开拆御押而然也。义理果何如。予非以大臣去就问之,只问义理当否,各陈意见也。”校理李奎采对糢糊,修撰李应协遽曰:“以礼进退之也。”上曰:“领相中心则不欲与左相异同,而恐咈时议,左相亦不明白为言,以病为托,此皆予所慨叹者也。”及退,应协恐以礼进退之说,见怒于大臣,以为渠不出是言,而承旨误传,又嘱史官冀不宣泄。应协本狂易者,固无足责,而名以经幄儒臣,所为如此,安得免讥笑唾骂也?
1月18日
○丁卯,上召见左参赞元景夏。景夏曰:“妖狱未靖,赃狱继起,愿思镇安之策。”上曰:“镇安如之何则可乎?”景夏曰:“臣向陈三尹之说,而批教以为不衬矣。”上曰:“赵载浩以卿疏为外题矣。”景夏曰:“臣不见信于妹婿,自反而已。东、西之党,初则有迹而已,一自三尹赃狱之成,始割门户,玄黄之血,至今流之。”上曰:“卿岂以此狱,比之诬案耶?”景夏曰:“左相之札,臣则以为无事中生事朝廷疑阻,几乎半空。昔光武以吏民交通王郞之书,付诸火而先儒称以恢廓。一张文簿之见失者,何至上闻而致朝象不佳耶?”上曰:“何至于半朝廷耶?”景夏曰:“臣恐殿下数十年调剂之功,不免为一篑之亏矣。此后筵席之藏头说话者,必痛察之。”此盖暗指前日赵载浩龙蛇虎豹之奏也。
○命给南汉显节祠田土守仆,以弼善郑宲疏请之也。
○以郑羽良为判义禁,李喆辅为同义禁,李昌寿、金相福、朴弼载为承旨。
1月19日
○戊辰,左议政赵显命因元景夏筵奏,纳命召出城上札,略曰:
即闻重臣元景夏昨日筵对,以臣前札所论,有所陈达筵席语秘,虽未得其详,其大意可知矣。其曰‘左相之札,无事中生事’,其曰‘半朝廷已虚’,其曰‘数十年调剂,功亏一篑’,其意盖谓臣构虚捏无,倾陷朝廷,以沮败殿下至诚建极之治也。重臣前此两疏,语意隐映危怕,臣意业欲引义自处。姻亲之间,事不可过露形迹,故不为深辨矣,今则举事直陈,无复馀蕴。苟如是,则臣罪万戮而有馀矣。大抵臣与重臣,本无相失之事,而中间适有不幸事端,以移乙之怒,龂断于臣,数年以来,所以阴诋而显斥之者,非止一再,而今则彼之持臣益急。如是而迟回不去,则湛宗之祸,难保其必无,臣何敢一刻自安于京辇之下哉?
批曰:“此岂恒日所期于卿等者?须思三十年知遇之意倚仗之心,即为入城,辅我元良。”
1月20日
○己巳,上御春塘台,试射三军门劝武军官。
○左参赞元景夏上疏言:
大僚出城之札,震惶之极,不知攸言,而下段札语,万万人情之外,抑塞惝恍,杜门屏伏,恭俟𫓧钺之诛。
例批。
1月21日
○庚午,召儒臣,命读《自省编》。上曰:“朝象若此,而予则泰然也。”盖圣教有传禅意。承旨吴遂采曰:“臣虽不敢妄揣,而抑塞不知所达矣。”因涕泣而退。
○校理金善行上疏,请亟寝李宗城吏判特授之命,命还给。领议政金在鲁上疏乞免,赐批勉出,而有曰‘卿等冥行�埴。’盖谓不知有传禅之意也。
○上夜召兵曹判书金尚鲁、御营大将朴文秀、训链大将金圣应,以得人任事,勉饬之。仍问曰:“左相札移乙之语,何谓也?”文秀曰:“元景夏、赵载浩娚妹不相能之说,外间传播,而臣亦未知其何由而致此也。”上曰:“若然则大官当镇压,左相札岂非过乎?”尚鲁曰:“景夏‘半朝廷已虚’之言,太欠称停,左相事非过矣。”命读尹得和、闵百昌、李福海供辞,得和皆归罪百昌,百昌则皆自服,命削黜得和,远配百昌。而以御史书启中:‘贪污不法,更令严问福海’,盖钱馈则置之不穷竟也。承旨金相福颇伸救得和、百昌,文秀曰:“百昌以大臣子,与李泰交密,称曰山甫兄,贻羞极矣。得和之趁不自首,又失人臣事君之体。其罪重而罚则轻矣。”上动于景夏之言,方解散其事,闻文秀之言,颇不悦。
1月22日
○辛未,上夜下封书于政院。入直承旨朴弼载、金相福奉以坼见,则初面有‘仲雍、伯夷’字,下段有‘乙酉誊录考出’字,盖传禅也。弼载等才见数行,旋即缄封,与入直玉堂急诣阁请对。五更始引见,时雨下如注。路过德成阁,东宫方明烛,急引接春坊官,盖自内承传禅教,苍黄召宫僚问议也。承旨、玉堂趋诣上前,上封书请急还收。上曰:“予不敢违三宗血脉之教,虽居此位,而不乐南面之心,二十五年如一日矣,日日待元良年长,今幸至十五岁。今日此举,一则欲有归拜皇兄之颜,一则欲遂不乐南面之心,一则自甲子以后病益深,恐一朝难医,故欲以释务静养耳。”弼载等屡请不已。至天明,命少退,但令大臣、备局诸宰追后入侍,他馀诸臣,勿许并入。
1月23日
○壬申,上命王世子,代理机务。时,时、原任大臣、备局诸宰、诸承旨、玉堂、两司请对,入侍于欢庆殿,请收还封书,上曰:“予之必欲遂本心者有五。一则《述编》曰:‘自比于寒士、布衣,故前后作诗,辄用浮云字。’正说出予心也。使予有兄弟,岂不作仲雍、伯夷乎?二则承建储命,奄及甲辰,遂今日苦心,然后有归拜皇兄之颜。三则心腹之疾,逐岁增剧,不可以酬应万机也。四则元良气禀发越,不知异日施措果如何,故欲及予在世而见之也。五则虽常人父兄在则人不侮其子弟,元良岂能知时象偏论之疏乎?欲及今立基址也。五者,皆予为国苦心,而年衰病深,又第一不可耐者耳。”领议政金在鲁曰:“东宫讲学,一日为急,岂忍畀万机之烦,使妨其惜阴之工乎?”左议政赵显命曰:“人子恒言不称老,恐伤父母之心,今殿下以年老释负,则于东朝之心,果何如也?虽以东宫讲学言之,如日方升,分寸将进,今乃以万机使夺其时,此岂为父止慈之意,宗社万年之计乎?”诸臣迭进力争,上终不听。时雨势益急,王世子忽冒雨,趋入伏于楹外,上曰:“今予矢于心矣。”王世子伏而泣,上曰:“世子前。”世子泣不起,上又曰:“世子前。”如是者凡四五,然后王世子进伏楹内泣,上曰:“何至泣也?”诸臣皆呑声泣,上亦流涕。诸臣又苦口力争,上曰:“群情如此,当更思量。”良久乃教曰:“无已则其代理乎?”金若鲁曰:“此亦不可。”上厉声曰:“大小公事并留院。予决不为君矣。”显命曰:“以天下之大圣,行天下之大事,未闻若是其声气也。”时诸臣罔措甚,及闻代理之教,幸其还收传禅,遽曰:“当奉承。”上曰:“使年少元良,漠然不知国事,他日若为老论、少论所误,则予虽有知,岂能起来提耳乎?今日此举,未必不责效于异时矣。”仍命写代理传教曰:“传禅乃予苦心,而感元良泣辞,特寝前夜之教。仍令世子代理机务,分付该曹,一遵丁酉故事。吁嗟!大小臣僚洗涤旧习,精白一心,一新我元良代理之政。”大司谏南泰温曰:“臣等尽日争执,终未收还,不胜闷然。方在待勘,故不敢循例连启矣。”上曰:“予未知其可也。”掌令李昌儒申前启,不允。
○夜,召大臣、礼官。大臣请进笺、陈贺,一依乙酉,己未例行之,命置之。仍召春坊官问曰:“闻汝求对东宫,所欲禀者何事?”对曰:“丁酉代理时,景庙有陈章故事,故欲禀之矣。”上命考春坊代撰前例,盖无之矣。上曰:“元良必不能自制文字,而春坊代撰亦无前例。元良若或令中官赞助,则不特中官之不无生心,亦恐启元良委事中官之渐,此则大不可。”仍命勿行陈章故事。又命承旨,书节目曰:
一,处所依丁酉例定以时敏堂,朝贺及引接等事,皆行于此堂。
一,听政时坐向,依丁酉例,随便东向。
一,初听政时,朝参一次为之,常参依例逐日以禀。群臣拜礼,依丁酉例,宗亲及文武群臣一品以下再拜庭下,世子不答拜,惟宗室伯、叔及师傅先升堂再拜,世子答拜。大臣则虽非师傅,一体先升堂再拜,宾客则朝贺时拜庭下,书筵时则依旧例。一,朝参及凡受贺时动乐,丁酉年以侍汤停止,此则礼文所重,依礼文举行。
一,凡事一遵丁酉前例举行,祀典则岂可一例?命摄事下教矣,凡祭享,依例启禀举行。
一,凡京外展谒展拜,一也依例以禀事下教矣,依此启禀举行。
一,大祭献官单子、陵殿献官单子则入启,凡祭官单子入达,祝文亦依此例。
一,五日备局日次,亦依丁酉前例为之,而此等之时既在其位,岂可恝视国务?一朔十五、三十二次,元良率诸宰入侍裁决,方在静摄,其所进退,随时为之。若有求对禀达,无时召见,不在此矣。大朝禀定者,一依丁酉节目,用人、用兵、关系一律三件事及边事,而凡疏、札及启辞、藩阃状闻、各司启辞,亦依丁酉节目入达东宫。状闻及各司草记中,或事系重大,有难自决者,禀裁大朝事,下令政院。入启疏启中,有禀裁者,依丁酉故事,其令自内以禀。两铨除拜、金吾、秋曹一律处决及兵曹军兵上番、京外殿最、习操、两铨岁抄、宿卫递代、军号、省记、宫、都城门开闭等事,并依丁酉故事,入启事下教矣,依此举行。一,每月六次,大臣、备局堂上入对于时敏堂,该房承旨随参,书筵外凡系听政、引接,承旨亦进参,翰、注各一员随入,春坊官并兼春秋,听政日当直人亦入侍记事,依丁酉年例举行。
一,出纳命令,承政院主之,侍讲院曾所举行者,侍讲院举行。传旨称徽旨,启依允称达依准,启辞称达辞,启本称申本,状启称状达,启目称申目,上疏称上书,百拜称再拜,上前开拆称世子宫开拆,谨启称谨状,启闻称申闻,伏候教旨称伏候徽旨,禀旨称禀令,上裁称徽裁,疏札末端规式,仍旧例。
一,令牌用靑牌。
一,朝贺等仪注,令礼曹凭据丁酉前例,参酌定式,而仪仗及宿卫军士,亦令兵曹,依丁酉前例,加数举行。
一,未尽条件,追后磨链。
书讫,显命以三司疏札之不可不入启大朝,再三争执,上曰:“予之头白,皆由偏论怪疏,今何可复见之乎?必欲以此争执,则当复颁前夜封书矣。”玉音甚厉,累下不忍闻之教。显命曰:“为国家也,非为私也,圣怒何至斯也?”仍涕泣,在鲁曰:“左相今番出城,岂非过乎?”显命曰:“见失文书,得和、百昌自服被罪,干嘱庙荐,百昌、衡万当之。钱馈虽以宽大之典,不为究竟,而百昌不能脱。处分既已明白,则臣疏之非讆言,自可知之。今无情势之可言,故已于阁外,逢元景夏,含笑说破矣。”命读李福海供辞,下严教,使之先施威严问。
1月25日
○甲戌,上引见大臣、备堂。左议政赵显命曰:“国家升平已久,纪纲体统,实无可言。殿下犹成样过了,而臣等至劣,东宫幼冲,此后国势欲如今日,犹不可得。愿以诸葛治蜀之法治之,而先自备局诸宰始。”上曰:“元良能胜之矣。”显命曰:“今当一初之政,三公不可不备,而若其择相之要,则就忠厚长德,淸名雅望,志节严确,器局深通者,于斯取之则斯可矣。”上以留意答之。显命曰:“臣既以卜相仰达,将臣亦不可不留意。况东宫听政之初,事体尤别,肺腑之臣,不可在外。宜询首相,畀以将任也。”肺腑即指洪凤汉也。上曰:“国体必如是耶?”领议政金在鲁曰:“以其人之去白面书生不远故难之,而之人也足可了将任矣。”上曰:“其人虽可了当,而公然递御将,移授肺腑之亲,则国体恐如何矣。”显命曰:“李宗城之特除吏判,虽圣上抑扬微权,而礼使之道,不宜虚縻,许递恐宜矣。”上允之。显命曰:“李宗城通才峻望,不可使一味在外,畀以宫僚之职,专责胄筵之任好矣。”上曰:“唯。”显命曰:“吏曹参判李天辅,以近日请托之实难支堪,归怨于大臣,以为‘大臣若能激扬世道,则必不至此’,臣答之曰:‘吾则五行都政,未尝见一请简,此专在铨官之如何,何必归怨于大臣’,云矣。大抵近来关节不可不严防,另加申饬宜矣。”上曰:“天辅之归怨大臣,亦出于不听关节矣。”显命又请顷者言事被罪诸臣,一并疏释,戊申以后枳塞者,分轻重调用,读书堂宜即抄启,使群情耸动,良役实总既已颁下,发遣绣衣以察之,上皆倾听焉。显命又陈参核使金尚迪之周通有才,荫官尹潝之治绩、内行,上命潝加资。在鲁以循例回启陈之,备堂金尚星进曰:“今日次对,意或有治国大规模之言,首相不过论扈卫厅事,诸臣不过言月课米事,而未闻有贻燕之谟,臣实慨然。”上称善,又曰:“近来台阁榻前失措者,予不凌侮,心实怜之。若于元良初政又复如此,则恐启元良凌下之心,另择台官,一新耳目也。”
○以郑翚良为大司谏,尹东度、鱼锡胤为修撰,赵载敏为弼善,赵重晦为献纳,任𪼛为掌令,朴相德为正言,李世琎为判尹。
○上夜召元景夏、赵明履,呼写《政训》,盖以东宫初政,故训东宫为政之要也。其目有八,盖取《中庸》九经章义,每章必三致意焉。
○以郑羽良为吏曹判书。
1月27日
○丙子,以王世子代理,告太庙,颁教八路:
王若曰。昔先王建储,副承宗庙社稷之重,抚军监国,载于史传,其所从来远矣。惟我先朝丁酉,以圣候久在静摄,远稽往牒,近采祖典,命我皇兄代理斯义也。即建天地考三王不谬,而虽为子孙万世庸行之典可也。世变以降,或往往至于晦昧而不明,则可胜叹哉!惟予承皇考、皇兄之付畀,托于臣民之上,二十有五年于玆矣,恐德不类,无以事上帝神明,临深履薄,夙夜祗栗,不敢一日宁于心。惟其经阅艰贞,遭罹荼毒,重以我卿士不遵彝轨,好是朋淫,以训以磨,有怒有喜,而未见有锡福之休,所以忧虞思虑之内攻,而聪明气血之日损于外,虽欲自勉于宵旰之际,而有不能自由者。幸赖天地祖宗之灵,有乙卯击铜之喜,自是以来,岁月憧憧,日望衣尺之长。今则储宫年纪已满圣人志学之岁,而俨然具天人之表。睿智渐就于高明,习性已向于自然,仁孝恭俭,学问经史,亿兆罔不愿戴,宗社无疆之休,其在斯矣。予之欢欣嘉悦,又何可胜言?以予三十年脱屣之苦心,重有积伤之祟,所以及此年月。下前夜之缄封,而储宫之涕泣恳至,予不能不动也,群下之血忱焦遑,予不能不顾也。于是收还前旨,而命有司考据丁酉故事,择良日举行。仪章、礼节之间,颇有损益,而官爵、兵、刑之外,皆取专裁。已于本月二十七日晓,祗告事由于太庙,令世子听政,朝参如仪者。於戏!玆举有三善焉。予之遂素心一善也,军国之事无停留二善也,储宫之明习政事三善也,一举而三善具焉。惟尔大小臣工,尚夙夜精白温恭,以辅予不逮,以事我冲人,用弘济时艰。故玆教示,想宜知悉。〈艺文提学郑羽良制进。〉
○礼曹启:“王世子受朝参时,鼓吹量减,出宫时用唐乐五云开瑞朝及尾后词;群臣拜时奏水龙吟,入宫时奏洛阳春,方响、唐琵琶、洞箫、牙筝各二,皆仍旧,觱栗六减二,唐笛四减二,大琴亦四减二,杖鼓八减四,鼓一仍旧。工人用乐器数,用二十一人,服色亦仍旧。”上允之。
○王世子坐时敏堂,受宗亲、文武百官朝参,上御时敏堂挟室观之。王世子具翼善冠、衮龙袍。师傅大臣,由北阶陞堂,弼善赵载敏赞请王世子就拜位。师傅大臣再拜,王世子答拜。时,上望见一品宗臣随大臣陞堂,上曰:“旧制,惟正一品贰师及王子、大君之为伯、叔父者陞之。一初朝仪礼貌不整,礼曹判书李周镇,其递职。”都承旨柳复明传上教,东宫曰:“唯。宗臣还降阶。”于是,宗亲、文武二品以上入就堂庭再拜。载敏告礼毕,兵曹判书金尚鲁达曰:“承、史不行先再拜,宜推考,堂下官拜跪不中节,押班监察宜拿处。”令曰:“依为之。”王世子时年十五,端拱严临,群臣属目。
○宪府申前达,不从,谏院申前达,不从。
○上召户曹判书朴文秀,兵曹判书金尚鲁、左参赞元景夏、司直赵明履,问厘正文书几何抄出,仍命东宫持大臣联名札入侍。已而,东宫进伏,上命儒臣读《政训》于东宫前。上曰:“《训》中以‘有子归奏’为言,汝见此而若不勉焉,是负予也。《训》中八目,出何书?”东宫对曰:“在《中庸》。”上曰:“予之二十五年在位,及五十六岁之筹,于予过矣。汝若善其后,则可以掩二十五年之过,如不然,虽二十五年小康之事,亦必由汝而误矣。至于‘严近习’云者,乃所以全近习,初不防闲,使陷于国法,则虽欲全之,得乎?然严者非日日威罚之谓也。使不敢奸我政令,即所以严之也。至若‘纷华’云者,指女色也。汝须日日盥洗、整衣冠、读三《宝鉴》,以操此心。予于此等册在傍时,则不敢欹卧耳。两夜不寝作《政训》以贻之,汝岂敢少忽乎?”命承旨读领议政金在鲁、左议政赵显命联名札。其札以为:
我春宫邸下,以冲年承艰大之任,邸下将何以称塞大朝付托之至意哉?臣等窃为邸下,不胜区区忧虑之至。今当蹈忭之馀,敢以五条之说,仰备座右之铭焉。其一,愿邸下立大志焉。所谓大志者,大人之志也。邸下虽在冲年,听断国政,实行大人之事。苟不能弃幼志而立大人之志,则何以任大责而行大人之事也?大人者,如尧、舜、文、武是也,诚有欲为尧、舜、文、武之志,则尧、舜、文、武斯可为也。其一,愿邸下敦孝悌焉。所谓孝悌者,顺父母之心之谓也。父母之心,莫不欲其子之为善也,亦莫不欲其子之不为不善也。大朝之所欲为,邸下必为之,大朝之所不欲为,邸下必不为之。事无大小,惟以顺大朝之心为心,虽宫中微细之事,一皆咨禀而行之,问寝、视膳、承颜、奉教之际,益兢兢尽诚礼焉。其一,愿邸下勤学问焉。所谓学问者,学为尧、舜、文、武之事,而读书穷理,以为修齐治平之本者也。不读书,则何以穷万理而应万事哉?勿以酬应之繁多,而有所间断,一日两筵,毋或停废焉。方今春阳已舒,昼漏渐长,殿角和风,诵声洋洋,则大朝听之,必欣然乐而忘忧,此孝亲之一道也。其一,愿邸下屏玩好焉。所谓玩好者珍宝、声乐、花草、禽兽,凡可以悦耳目者也。一有爱好之心,则将使嗜欲长而志虑荒,其弊不但止于妨工害政而已。夏桀之酒池肉林,商纣之琼宫瑶台,皆由此出,可不惧哉。其一,愿邸下严近习焉。所谓近习者宦官、宫妾之类是也。朝夕左右,易于亲狎,邸下必须庄重自持,使此辈战兢严畏,洒扫使令之外,毋敢有毫分逾滥,而其中轻妄多言语者,必斥远之。事关国家治乱,前代覆辙,斑斑可考,在今日宜有所严立防限者也。是五说者,大朝所以致太平,而享寿福者也,臣等今以奉献于邸下。此岂非邸下所当继述者哉?呜呼!惟敬则心不放,惟诚则事皆实,敬从九容始,诚从不欺始,惟邸下念玆在玆焉。
读讫,上谓东宫曰:“相札曲尽有条理,汝令承旨,操笔呼写批答。予当观焉。批语虽或未畅,中外必以为贵矣。”东宫久沈思。上笑曰:“处子于初婚,岂不抱羞,而犹不得不拜者,礼然故也。呼!写批答,岂不愈于处子初婚之羞耶?”东宫呼写曰:“览札,具悉卿恳。意外有听政之教,余之诚意浅薄,终不得反汗,天心情理焦迫。其五条则岂敢一时忽哉?当铭心服膺焉。”仍令曰:“史官往谕。”上曰:“此岂一览而弃政院者乎?”东宫曰:“政院誊出后还入。”上曰:“铭心服膺字,汝自思得乎?抑得之于他乎?”东宫对曰:“考丁酉记草而得之矣。”上嘘唏曰:“丁酉景庙命批时,予亲见之矣,岂意今日汝复移用之乎?尝见小说曰:‘山东父老,见汉文即位诏,欢欣扶醉于杨柳之阴’,予每想像如见焉。今日寔汝一初,岂无一言可以饬百僚慰军民者乎?”东宫呼写曰:“今奉圣训,以参政事,大臣、诸臣一心辅国,勿使小民,一毫苦焉。”上顾诸臣曰:“廷臣见十五岁元良‘一心辅国’之语,而犹事党习,守令见十五岁元良‘勿使一毫苦焉’之饬,而犹或侵民,则我东方必不免夷狄禽兽之归矣。”仍命儒臣,读《自省编》而罢。
○教曰:“大、小朝命,令政院并为举行,则侍讲院不过如弘文馆,虽例兼春秋,入对史草,封付于实史官事定为式。”
1月28日
○丁丑,王世子坐时敏堂,引接大臣、备堂。领议政金在鲁、左议政赵显命,皆以讲学仰勉,嘉纳之。在鲁以宁海邑还谷虚录一年条荡减为达,依施。在鲁曰:“户判以经用苟简,请得平安监营钱万两,而监司以记簿前上送,或似私献为嫌,状请以‘别饷库已记簿者先送,而从当充补’,许施宜矣。”东宫初命依施,因兵曹判书金尚鲁奏以别饷库记簿毋得取用,改令以监营钱上送。在鲁曰:“旧则公、私贱良妻所生从父役,庚戌新定式从母为良,而昨年掌隶院令诸道,从良者收成册以报,以为许良之地,而补充队赎钱,亦令督捧上送。补充队者,赎良之名也。奴、良妻所生,朝家既令从母为良,则堕地之初自为良人,初无补充队之义。赎钱宜令诸道免征。”显命曰:“隶院堂、郞,宜罢职。”依施。显命曰:“市民之弊,诚可矜矣。前日自备局查考,则以其市役一年所费,至累万两钱,民何以仰事俯育乎?使金尚鲁、朴文秀划即厘正宜矣。”依施。大司谏郑翚良申前达,不从。又达:“请招延山林之士,使之出入讲筵。又请严饬各司,必行卯酉之法。又请昨日朝参不进献纳赵重晦罢职不叙,今日次对不参之大司宪曹命教罢职。”并依施。掌令任𪼛申前达,不从。又达:“请京外草记,令备局随即回达,俾勿稽滞,外方滞狱,分付道臣,亲查按狱,即速处决,守令之役民妨农者,申饬道臣,状达论罪。”并依施。尚鲁以经筵官进曰:“今日乃代理后初接臣僚,咨访治道之日。政法之可以剌论者、纪纲之可以振刷者,夫岂不多?而宪臣新达寂寥塞责,掌令任𪼛宜递差。”工曹判书赵观彬曰:“经筵官,于经筵入侍,因文义论斥台谏,古或有之,而宾对之时以官是经筵,论及台阁非古例也。台谏罢职,虽大臣犹不能容易为之。今日即初政,此等事例,邸下不可不知矣。”东宫问大臣,在鲁曰:“古例之如何,知不得矣。”显命曰:“古例臣亦未知,而如此台谏,驳之不足惜矣。”东宫乃依施之。是日,诸臣皆屏伏抑首,比大朝入侍,倍加肃穆,盖东宫简默严重,不以色辞假人故也。
1月29日
○戊寅,上召儒臣,读《自省编》,教曰:“闻元良今日阙书筵,春坊官重推。”修撰鱼锡胤曰:“殿下至仁至明,明习国事,犹不能挽回世道,岂可以付托得人,有所放心于国事哉?”上曰:“追思丁酉,感怀何极?俄者静卧,似睡非睡,忽命召儒臣。予亦有意,岂以代理之故,恝视国事乎?”锡胤曰:“臣等在玉堂,见夕阳照窗,怅然相语曰:‘大朝入侍,从此稀阔耶’忽闻有召命,顚倒入来矣。”上颇感动。校理尹光绍曰:“引接大臣,召见臣等,商议国事,讲论故事,则有补东宫初政,不亦多乎?”上曰:“数召儒臣,拈经史使读,是予志也。”锡胤请毕讲《资治通鉴》,以收桑楡之功,上许之。仍命取入昨日东宫次对举条,使承旨一一读奏。上曰:“左相所言‘如此台谏不足惜’云者,恐启元良凌侮台臣之心。左相终为一快字病了。领相之以箕营钱货等说,陈于元良亦甚慨然。何其与古人必以水旱盗贼,陈于少主之意不同也?元良以为勿使小民一毫苦焉,而民之苦与不苦,实系于渠身矣。”遂指在前烛台曰:“此虽一物,亦为民之苦,元良则意烛台自然生出。岂能知非民则不可得耶?”遂教曰:“元良次对,二十馀员诸宰中所达者只二三人,而亦不过簿书。若有怀而嫌其日晩,默而退,则此非辅元良之意。不然,当代理之初,何不思古人书笏之义?不言诸臣并重推。隶院事,虽似簿书,实是民事。该堂、郞罢职犹轻,并削职。”又教曰:“世子讲学,两司虽入侍,既无承、史,不可传达。讲毕后,出诣台厅传达。虽书筵、召对时,春坊异弘文馆,毋敢引文义论政。”又教曰:“老老,所以絜矩之道,士庶年九十以上,令京外题给食物,使我元良知敬老之义,使我父老识元良之初政。”又命赞善沈錥,即为上来。
二月
2月1日
○朔己卯,上命进定长陵秋展谒于二月初十日。命回路历拜昭宁墓,尽除辇路费,如虎网之出于民者,皆给储置米,自畿营备待。
2月2日
○庚辰,命递两司官,教曰:“元良初政,勤学勤政,宜皆劝勉,而讲官儒臣外,柏府、薇垣皆寥寥,可胜寒心。并递之。”
○正言朴相德上书,略曰:
我圣上命邸下代理庶政,非止使邸下,替圣躬之劳也,盖欲使邸下夙夜匪懈,严恭寅畏,承大朝太平之业,守列圣四百之基也。愿邸下仰体祗奉,必须读书而穷理,使在我之权度,精切不差,则事之得失、人之情伪,了然于心目之间,裁断区处,易得其当矣。自古明王,必以辨贤邪明是非为先,不如是国不国而人不人矣。自宣、仁朝以来党议渐炽,流弊二百年,我圣上至诚调剂,几乎和平。而至于忠逆之不可不明,堤防之不可不严,诸臣盖尝极论,而圣上亦未尝为非,愿邸下深加察焉。顾今喑默成风,言路闭塞,听政之初,求言尤为第一急务。前后获罪台臣,毋论轻重得失,并赐宥还,以示优容之意焉。李宗城昨年悖疏,眩忠逆而坏堤防,论其负犯,窜殛犹轻。铨望之枳塞,实采公议,备堂之差下,又何汲汲也?此辈若不严惩,必使凶论日张,邪议肆行而莫之遏也,宜投荒裔,以明好恶之辨。向来三司大论之遽停,实由于宗城,为之前茅,而苟非赵镇世、李永祚、金始炜之忘君死党,何敢挺身擅停乎?请罪之论,才发旋寝,其可曰国有法乎?臣谓不可以事在已往而置之,并宜施窜黜之典也。
王世子下令曰:“大朝下教,若曰今日勤政勤学之请使为之,岂使为此等言耶?”给之。
○刑流李福海于锺城府。
2月5日
○癸未,以沈錥为大司宪,尹心衡为大司谏,李宗白为平安道观察使,李应协为掌令,金善行为献纳,洪乐性为持平,兪彦国、李万恢为正言,赵载德为副修撰,金若鲁为礼曹判书。
○兵曹判书金尚鲁白上曰:“乙丑年因传教,动驾经宿时,阙门开闭,请慈旨举行,问安官若犯夜到城外,则城门不敢请开矣。今番陵幸时,阙门请徽旨开闭,城门依乙丑例,勿令请开乎?”上曰:“依前请慈旨,城门开闭,依乙丑例举行。”
○王世子引接大臣、备堂。领议政金在鲁曰:“黄海监司严瑀状达,各宫免税多寡,逐邑不同,民受其弊。请依驿复例,每结以八两均定,许施宜矣。”从之。诸臣以次陈立志、讲学、勤政之要,答曰:“当服膺矣。”
○吏曹参判李天辅上书辞职,下例答。时朴相德之论赵镇世等擅停三司合启也,欲并劾拟台之铨官,知其为天辅而删之,而其语传播,故天辅自引也。
2月7日
○乙酉,流星出轸星下,状如拳,尾长三四尺,色赤。
○领议政金在鲁札请,陵幸时,王世子行祗迎、祗送之礼,旧制,谒陵时王世子于阙门外送迎,上以东宫在冲年不许。
2月8日
○丙戌,月入东井星。
2月10日
○戊子,上诣长陵。四更,上具戎服出宫,入新院昼停所幕次,天未曙矣。又驻跸于奉日川幕次,未午抵陵所。上具翼善冠、黪袍、乌犀带,行四拜礼,奉审陵上。上指东北一麓曰:“此为予之地,大臣、礼判其识之。”
2月11日
○己丑,四更,上具翼善冠、黪袍、乌犀带,行祭如仪。礼讫,历临马山,即和平翁主墓也。昼停坡州,暮抵昭宁墓。
2月12日
○庚寅,夜,月犯轩辕星。
○上还宫。上于昼停所,引见畿伯及各务差员,谕敕劝农,并停水陆春操,以息农民。
○上见路傍弊衣小儿,恻然教曰:“伊尹之心,予实愧焉。字牧之官,其若恤民,岂至此乎?令道臣董饬列邑,保我元元。”仍令畿营,觅给衣粮,使还本土。
○司谏兪彦述上书,陈问学,力行之要,正言兪彦国陈遏欲勤学之方及良役困弊之端,东宫并优答。
2月13日
○辛卯,教曰:“观武才、别试才,昔年为军兵之盛意,昨岁正月以后,逐月动驾,今又行幸,宜有慰悦之道。一依癸巳例,别试才当设行于春塘台矣。”
○上召京畿监司洪凤汉,问民间疾苦,又召儒臣,读心鉴、政训。
2月14日
○壬辰,上召见户曹判书朴文秀,以《定例》方就緖也。时,升平日久,财部之耗蠹百出,上见其多有巧诈名目,从中消瀜者,亲自抹去,所减岁殆十万。教曰:“今因度支之厘正,大觉国用之滥费,非徒汉文笑我,其弊流于小民,可胜寒心。此后凡内入者,听传教后,当有启下单子,有教而无单者,令度支执奏,阙中缮修等事,有教则郞厅率计士看审,亲听中官之言而举行。”又教曰:“节省冗费,既自阙中始,各司岂敢吝惜?二去戊申后增加者,一并减去。”又特书《定例》卷首曰:
后若有复滥者,度支将此下教直请禁推,施以制书有违之律。此予为国深计,为嗣君者,其可忽哉?
○以曹命采为承旨,黄景源为应教,金善行、任𪼛为校理,李应协为副校理,郑宲为文学,韩光肇为持平,李益炡为同义禁。
○上召儒臣,读《自省编》。校理李奎采曰:“向于谒陵还时,有台臣记过之教,东宫之一动一静,当法殿下,若认为当然,则后弊何如?”上称善曰:“予于其时不曰台臣,而曰宪府官矣。”盖上于陵幸回驾时,以礼都监书吏之独不红衣羽笠,命宪府陪从官员,先递差后记过,宪臣记过,前所未有,至是玉堂陈勉之。
2月15日
○癸巳,副修撰赵载德上书,略曰:
邸下之责,前则止于问寝视膳,临筵讲学而已,自今以后,又重以军国之务,生民之责,将何以体付托而副颙望耶?臣尝昵侍胄筵,亲承邸下春草可爱之教,当推此心,毋使新茅之嫩绿,或伤于举足移步之间,则吾国其庶几。
答曰:“忧爱陈戒,当铭心焉。”
2月16日
○甲午,上御欢庆殿,行王世子侍坐次对。上曰:“今日即元良侍坐之初政。有禀定事,禀于元良。予欲坐而观也。”仍谓东宫曰:“凡于诸臣奏事,若以依为之三字弥缝以答,则必有错误之患。如有可疑者,必问于大臣,参以己见,然后决之。”领议政金在鲁,以咸镜监司状达奏曰:“城津防营,还属吉州为便。”左议政赵显命曰:“六镇通路,盖有九岐,吉州当其冲,城津只可御三路矣。”东宫曰:“防营虽还属吉州,城津亦有军卒乎?”在鲁曰:“镇卒有之。”东宫曰:“然则防营,移吉州是矣。”上曰:“汝言虽是,然当初防营之移属城津,既出于予,则还移吉州,不其轻率乎?宜先问大臣,又禀于予,然后可为之也。”于是,东宫询问诸臣,或言可或言不可,仍禀于大朝,上曰:“吉州、城津防御形便,当遣备堂看定,谁可往者?”显命自请行。上曰:“何必遣大臣为也?”显命曰:“祖宗朝大臣巡边,便同常事,今何独为嫌也?”兵曹判书金尚鲁请行,上许之。户曹判书朴文秀曰:“敕行时,本曹贷守御厅银子,未及还报。向日守御米三百石,移送户曹事,有所禀定,而诿以换银,终不出给,可闷矣。”守御使赵观彬曰:“户曹经费虽重,本厅不虞备,尚不还报,而又欲取用税米可乎?”上谓东宫曰:“一则惟正之供,一则缓急所须,汝宜酌量而处之。”东宫曰:“税米移送户曹,银子自户曹备偿可也。”上笑曰:“汝之处决当矣。”观彬曰:“街路多有流丐,宜令京兆查出安集故土。”东宫曰:“从自愿为之。”上谕东宫曰:“汝生于深宫,长于安乐,何以知为君之难乎?今见吉州一事,不无容易做去之病。予则一政一令,不敢放心,苦心调剂,须发尽白,二十五年之间,未有相杀之举,汝宜守之如金石。人君使臣之道,合而用之可乎?分而用之可乎?彼诸臣推其祖先,皆结姻相好,而党论一出,便成楚、越,各怀相害之心,予之固执调剂者,断然是矣。今之进言者,或曰‘调剂反成一党’,或曰‘调剂反狭’,或曰‘贤愚是非无别’,其所为言,千岐万涂。虽不敢相杀,而相杀之心,未尝亡也。日后汝若信听快从,如今吉州之事,则其于宗社臣民何哉?一进一退,外面似快,而当启杀戮之患,汝不遵此命,他日何颜见予乎?四百年祖宗基业、一国亿万生灵,付托于汝,汝须服膺予言,毋负期望焉。”
○吏曹判书郑羽良出仕。羽良曾为铨长,遭重驳而递,及再授,撕捱不敢出,上召见慰谕之。且授手书曰:
元良初政,欲选此任,舍卿谁先?无谓往事。卿何撕捱?即日行公。
羽良承命而出。〈史臣曰:天官之长,进退百官,其地处责任之重,非比下僚,而迫于恩数,不能自伸其廉隅,将何以服人心而行黜陟之政乎?或有为之辞者曰:‘如欲担当为国事,则不宜以弹驳决去就,以中其敲撼斥逐之计也。“噫!孟子之言曰:‘如以利则枉寻直尺,而利亦可为欤?”今其冒出,不啻枉寻,而及乎行政,未见直尺,则是亦可以为欤?举世视之寻常,而有识之忧叹,不但为一人一事而已。〉
2月17日
○乙未,上命东宫侍坐,召儒臣读《自省编》。上谓东宫曰:“汝生于安乐,长于安乐。代理之后,若有疑难之事,须禀于予而为之也。东海王阳,能献戒于光武,予之所失,汝若陈戒,则世间乐事,岂有愈于此者乎?”仍命诸臣以次读《自省编》,逐章教谕东宫曰:“天理不远,只在吾心。天理虽若高远,而力行则可以合,不力行则物欲蔽之矣。庸君、明主之判,只在理欲公私之分,汝亦岂不知耶?”又曰:“罔念作狂之狂字,非谓狂奔疾走也。违于天理,则皆是狂矣。且不为所当为之事与为所不当为之事,非狂乎?”又曰:“予十三始就傅,以晩学之故,不能躬行而实践,且予之气禀不甚庸下,故有自信之病,汝则胜于予。然为学之工,如草木之称水,其可不及今年少时懋之乎?苟失此时,虽悔曷及?”又曰:“放僻奢侈,皆由于快心,人君之事善则百姓称之,不善则皆笑之,所谓钟街人之骂其君者,是也。一快字于汝为病,戒之戒之。”又曰:“天命去就,只视人君之善恶,亿万苍生,乃上天之赤子也。天以君长之位,当畀之爱苍生者耶,不爱苍生者耶?桀、纣之亡,汤、武之兴,皆由于敬与不敬。昆虫、草木,皆吾之物,汝若拔之踏之,是忘予也。微物犹然,况吾世禄之臣乎?”至《世岂无兄弟章》,上又曰:“以宋太宗之贤,不豫于少年天子之称,有置朕何地之语,以曾母之贤,犹有投杼之事。人君处至难之地,多肤受之谗,能脱于此者鲜矣。皇兄若如曾母之投杼,予岂有今日乎?汝必以事予之心,事我皇兄,辛丑冬以后事,活看可也。”又曰:“予入太庙,辄诵鞠躬如也之句,气舒而不知惫,可见圣人之训有助于人。慈殿入侍之时,汝亦宜诵此句也。”又曰:“户外有二屦,声闻则入,声不闻则不入,此不过节目间小事,此等处省察推去,亦可以做大事矣。”又曰:“飮食,一时之滋味,学问,一生之滋味,饱而无滞者,惟学为然也。”又曰:“予于常时,必跪坐不敢箕踞。非但学问之工,即我家法然也。汝方代理,能使八域苍生,咸囿于春台之上,则可谓风雩之气象,若与中官游于后苑,谓之浴沂,是无异桀、纣也。”又曰:“昔年贡献中,有生物则辄放后苑,今春塘台池中,多尺馀之鲤矣。”又曰:“予见蚁阵,不忍践踏,且蝇蚋之沈于酱瓮者,皆拯而放之。虽蝼蚁之微犹然,况人乎?若于刑狱之政,轻易处之,则必误矣,愼之愼之。”又曰:“予见飞蛾扑灯,则思顚连沟壑之民,施周恤之政。汝虽游衍之时,常怀与蔀屋小民,同此乐之心也。人有以一子托之人,犹眷眷勉饬,况以亿万生灵,付托于汝?”又曰:“祛奢一节,即人君之先务。予于即位初,亦有禁奢侈之事,先知稼穑之艰,然后可以节用而爱民。汝若命烹一羊,则弊之及于民者亦大矣。”又曰:“人君慕少艾,则恩衰于臣民,纣之臣民离心,由于耽于酒色。予之讲此于今日,皆为汝也。汉成帝临朝如神,而燕处与飞燕荒淫,汝须深戒于此。”又曰:“城门闭则言路开,城门开则言路闭云者,诚切当也。开言路,即我祖宗朝美事,汝须敬体。汝过于严毅,故臣下不敢批鳞,汝宜念之。”又曰:“万机之烦,潜心整理,然后可无失着,某日某事,某臣某启,必记而置之座右,有疑则更问于后日可也。”又曰:“创业易,守成难。初虽备尝艰难,犹有终怠之叹,守成便安之君,安保其终始如一乎?”又曰:“聂夷中春种诗,实为恳切,惟彼耕夫、蚕妇之勤苦如是,而渠不得自衣自食,乃以奉予及汝。思之及此,岂忍好衣而好食,不念蔀屋之民乎?”又曰:“予苦心调剂,虑朋党之必至亡人国。而贤邪进退,亦关兴亡,汝须体此意而勉之。”讲讫,又曰:“予之所以诲饬者,即为国苦心。汝于代理之初,以立纪纲作诗,亦出于容易之意。作一诗而猝欲立纪纲,其易乎?代理后则体貌自别,亦不必多作文字也。”
2月18日
○丙申,宪府〈持平韩光肇。〉申前达,不从。又达:“邸下冲年听政,群下宜进谠言,裨补阙失,而讃美之言迭发,直截之奏无闻,宜加谴罚,以开忠谏之路也。人之禀才,有优于文学而短于政事,或能于谏诤而踈于干办者,强其不能处之匪任,幸会践历,便为通才,请饬庙堂、选部,以矫此弊也。敦教化而明刑狱,帝王所重。都下杀狱,为三十馀,有妻杀夫,妇陷姑婢诬主者,而不急穷核,故延时月,宜饬刑官,速行推断。”又达:“前修撰李世师,倩疏谬悖,正言闵堣陋劣滥通,请改正。庆尚左水使李彦燮,再任于遭艰之营,晏然冒赴,请削版。训将金圣应用度不节,宜重推,刑判具圣任韎韐备位,宜递差,常参时宗臣之违节目升堂者,请罢职。”王世子答曰:“禀于大朝,则‘宗臣事过矣,推考。李世师、李彦燮事,处分亦有意,焉敢更请于听政之初乎?秋判事,所请虽过,择任之时,岂可靳持’为教。闵堣、训局事及用人、开言路事,并依施。”谏院〈正言兪彦国。〉申前达,不从。又达:“请禁僧尼出入都城,防火田以养山林。工曹参议金廷润,三载蹲冒,厚招人讥,请改差。”并依施。
○文学郑宲上书,以四条陈勉曰:
程课必严也,诵读必熟也,发问无吝也,间断宜戒也。“
东宫嘉纳之。
2月20日
○戊戌,王世子引接大臣、备堂。左议政赵显命曰:“邸下每遇事,毋论难易,必禀大朝而自断者少,臣固知邸下之心,出于审愼,而亦不宜太过也。自断者断之,当禀者禀之,何可一切烦禀乎?”吏曹判书郑羽良曰:“康节诗云:‘施为欲似千匀弩,磨砺当如百炼金。’射者不可不审愼于发矢之际,冶者不可不锻链于铸金之时。苟究此理,凡诸事为可不审愼乎?”正言李万恢申前达,不从。又达:“请严殿最,无间京外,饬回刺以复院规。武臣朴纉新阛阓之中,肩舆出入,罢职,判尹李世琎年今衰耗,难责剧务,递差。”答曰:“当禀于大朝后,并依施。”
2月22日
○庚子,前府使朴弼傅上书,以五条陈戒:
曰敦孝道,曰奋大志,曰立纪纲,曰明大义,曰辨贤邪。
王世子优答之。
○以赵载德为司谏,赵云逵为掌令,安𠍱为献纳,金致仁为持平,具允明为正言,金阳泽为副校理,赵载敏为副修撰,黄景源为兼文学,柳俨为刑曹判书,金尚重、尹光绍为承旨。
2月23日
○辛丑,上引见大臣,仍下谕于凤城参核使金尚迪。初译官李允芳者失银,疑炕主郑忠,绑缚呈刑部,及参查,彼人不问允芳,只拷掠忠,忠不服。上闻之,下责谕曰:“允芳初无执赃,径先绑缚大国之人,又敢恣意呈文于刑部,以此微细之事,致勤会查。予本欲重勘允芳,而请以参查者,寔出严事面之意。今岂无一言,使无辜大国之民,偏受其刑乎?参核使,为先重推,警饬。”
2月25日
○癸卯,上御春塘台,亲临别试才,以煮花餠,赐大臣诸臣,下御制一句,并令赓进。领议政金在鲁请命东宫侍坐,上曰:“何必劝元良观此武事?”左议政赵显命曰:“发扬之气,不必拘束。”上曰:“颁赏日,当命侍坐矣。”是时凡三日而毕,上招鄕军卫士最下者,问民疾苦,鄕军等各以骑士军布、良丁黄口、白骨侵征之弊进奏,上曰:“既问而又置之,是文具也。”于是锐意釐弊之政。〈史臣曰:上虽于试才暇豫之顷,亦憧憧于遐方蔀屋之艰难,借鄕军以玉阶方寸,从容询问。卒乃变骑士之规,以除海西痼弊,又减良布一疋,使八域苍生,得免涂炭,《传》所云没世不忘者,于此亦可见矣。〉 ○下谕八道、两都,劝农。
2月27日
○乙巳,教曰:“当谒文庙后,春塘台试士。”盖已慰悦武士,故又及于儒生也。
○刑曹达言:“南部箭串洞尊位李敏哲所报内,全春守階打其嫡母,额破流血,变系纲常,敏哲闻其状于階之兄全恩君墩云。宜移义禁府处之。”令曰:“依。”上闻之曰:“以子打母,以兄证弟,俱犯伦常,并严处。”
2月28日
○丙午,谏院〈正言具允明。〉申前达,不从。又达:“台阁轻重,系国家污隆。备局之草记请罢,事未前闻,经筵官之非讲筵而刻罢,亦违故例。请自今申明故事,毋得轻论。李福海赃犯狼藉,道臣之不能摘发,固宜自讼之不暇,而日昨筵中,有分疏之迹,请前监司南泰良,从重推考。寮宷引嫌,既由于我,彼则递职,此独行公,有关廉愧,请都承旨柳复明递差。捕厅专管诘盗,盗赃不明,按治酷刑,征债禁斗,亦多替管,请禁是弊,犯者拿勘。李彦世、朴圣源之改正,虽出裁抑之圣意,而被谴已久,请仰禀还寝。”答曰:“一件二件事依施。知申事虽过,承旨不可不备,依达。捕将及李彦世等事,并不从。”
○以尹东度为校理,郑宲为辅德,申晩为判尹,李应协为弼善,李光湜为司谏,洪羽汉为献纳,鱼锡胤为副校理。赵观彬加辅国,具圣任加正宪,以试射中帿也。
2月29日
○丁未,上御春塘台,亲临颁赏于试射军兵。领议政金在鲁、左议政赵显命,以谒圣时,东宫随驾为请,上曰:“姑使之读书好矣。”显命,以军服长而袖阔,请申饬,上许之。
三月
3月1日
○朔己酉,上召儒臣,讲《夙兴夜寐箴》。讲毕,应教黄景源曰:“臣见皇《明史》《朝鲜传》,崇祯十年正月,朝鲜告急,帝命摠兵陈洪范,调各镇舟师赴援,三月洪范奏:‘兵出海数日,山东巡抚颜继祖奏:“属国失守,江华已破,世子被擒,国王出降。”’帝以继祖之不能协图救援切责之。若南汉数月不下,洪范之军必至城下,至不至特本国之幸不幸,而出师之恩,毅宗、神宗何间?况毅宗不责我不能守城,反责继祖之不能救,其悯念属国之恩,未有如我毅宗者也。本国之力,虽不能闭关绝约,先正臣宋时烈所云‘忍痛含冤迫不得已’八字,常在于心,然后可谓不忘皇朝,而今皇坛不祀毅宗,臣窃伤之。昔我肃考,当甲申天崩之月,望祀毅宗于苑中,继述之道,宜有追配之典矣。”上听毕于邑曰:“予则不知有此事矣。先朝设坛祀神宗之时,以正史之未及出来,不知有崇祯罔极之恩矣。不然,岂不并祀毅皇耶?每读《南汉日记》,扈驾围城者,皆举义功臣,而不能赞一策发一谋,设令今日朝廷当缓急,尤何足道也?”承旨尹光绍曰:“正当扶起沮、溺辈,今日急务,惟在择人。”上曰:“予虽于士卒最下者,亦审察其可用之人。”景源曰:“姜弘立引虏兵到义州,闻国王方倚用金长生、张显光、郑经世三臣,遂退军而归。是用三臣而能却十万虏兵,国家得人之效,有如此矣。”上曰:“宋孝宗铁杖、木马赍志以没。予亦将与草木同腐,岂不悲哉?”
3月2日
○庚戌,上引见大臣、礼堂。上曰:“昔年皇坛之设,报壬辰再造之恩也。毅皇之时,天下何如,而命将出师以救外藩,及闻朝鲜下城,只责其将帅之不能协图,其为感泣,当如何也?此实与壬辰之恩无异同,岂可无并祀之典耶?”领议政金在鲁曰:“三月十九日,即毅宗皇帝殉社稷之日也。先朝甲申,以旧甲重回,乃于是日,祀毅皇于瑞葱台而已,至于大报坛,则只为神宗而设也。我国世受皇朝之恩,今皇朝沦亡,虽自高皇帝祀之,岂曰尽伸情礼,而神宗竭天下之力,再造垂亡之国,此实载籍以来所未有之恩。故盖只为神皇设坛,而不并祀毅皇也。”礼曹判书金若鲁曰:“甲申年则明亡,故祀毅皇,大报坛则祀神皇,事固有异。神宗动天下之兵,再造东国,毅宗出师旋撤,德意不无轻重。”言未及卒,上曰:“臣与子以受恩厚薄事君父,焉用臣子哉?试思崇祯时景像,淸兵满辽阳,流贼遍中原。然犹欲涉海出师,远救属国,中夜念此,不觉泪下。毅宗德意无异神皇,甲申以后一未受祀典。一间祭昭王者,岂不在于靑丘乎?先朝若见此《明史》,则并祀之典,当不待廷臣之言矣。”左议政赵显命曰:“圣教恻怛悲切。夫东方一草一木,无非大明之恩,东土臣民于大明事,岂敢惜身体发肤?而至于大报坛,所以报载籍所无之恩者。事君父不以恩之厚薄,圣教诚然,而祖功宗德亦有祀典隆杀之节,且正史所言亦不无爽实之句。此乃义理至精密处,博询儒臣而处之宜矣。”上曰:“爽实者,指何语也?”显命曰:“正月亲征朝鲜告急等句然矣。”上命博询于在外儒臣。
3月3日
○辛亥,以任珽为大司谏,赵云逵为司谏,李光瀷为掌令,林象老为献纳,尹光纉、李寿凤为持平,李克禄为正言,元景夏为弘文提学,黄仁俭为兼说书,金若鲁为京畿观察使。
3月4日
○壬子,和缓翁主,定婚于郑致达,尉号日城,致达,吏曹判书羽良之子也。
○以李周镇为礼曹判书,朴起采为正言。
3月5日
○癸丑,八道儒生朴徽镇等上书,请为故参赞李縡,建书院,不从。上闻之,教曰:“此等浮夸之章,何以捧纳?一初之政,浮文若此,然则书院将遍于国中乎?”
○判府事兪拓基丁母忧。礼曹引故相卢守愼及李㙫例,请遣承旨致吊赙,本道给役夫,从之。
3月7日
○乙卯,咸镜监司李箕镇状请,德陵旧碑磨泐,不可不改立新石,上命仍旧贯勿改,一以戒侈大,一以存古迹。
3月8日
○丙辰,上诣大报坛,行望位礼,见版位前设黄龙席,上以压尊处不当如此,亟命撤之。坛上奉审后,省牲省器如仪。
3月10日
○戊午,上诣毓祥宫,历临和顺翁主第。
○献纳林象老,以勤学、好问、务实三条,上书仰勉,尾陈立纪纲、革奢侈、祛朋党,以体大朝苦心,王世子优批答之。
3月12日
○庚申,正言朴起采上书论勤学问、明大义、正彝伦三事,正伦条,略言惩讨,明义条,请从享先正臣宋时烈于孝宗庙庭,王世子答曰:“追配宜愼重。”不从。
○上召儒臣入侍,又召户判朴文秀,论《定例》厘正事,夜已深矣。儒臣将讲《夙夜箴》,文秀进曰:“君父尽日酬应,更漏将尽,明日再明,岂无淸昼而何必如是乎?”校理尹东度曰:“儒臣既挟册登筵,岂可以夜深不读而退乎?文秀宜推考。”上以为能得儒臣之体,赐表里以奖之,仍教曰:“如此事,使东宫见之好矣。”遂命儒臣,讲读而罢。
3月13日
○辛酉,进善尹凤九上书:
一曰,立志以法尧、舜。人虽有向善之心,合下立志,不高不坚,则安于卑近,狃于故常,无以收拾身心,收向上去意思,易就衰涩,制事无以坚凝。伊尹,莘野之匹夫,而犹以尧、舜其君为心,况邸下首出庶物,任位育之责,其不以尧、舜为法耶?尧曰执中,舜曰用中。此心之发而有食色玩好,则不期过而过于中,发而有孝亲敬长,则每患不及于中。惟邸下惕然反省,裁抑其过中者,强勉其不及于中者,言尧、舜之言,行尧、舜之行,使斯世为尧、舜之世,而斯民为尧、舜之民焉。
二曰,勤学问以明义理也。为人君者,姿质虽美,若学问无所资开广其聪明,通贯乎义理,则一言一事,或不无偶合,而一身全体,终不离俗窠,不免为小智自用,治己治人,皆苟而已。惟邸下及此志学之年,例讲之外,数引宾僚,经史义理,究极无遗,大而治乱兴亡,细而人情物熊,触处瀜会,左右逢原,进德修业,何患无其本欤?
三曰,绝嗜欲以养气血也。人之有生,形气具而嗜欲随之,一或循情,气血易耗。人君所处,与常人别,肥甘之于口,轻暖之于身,便嬖之于左右,求之斯得,欲之斯遂,此乃伤生之鸩毒,迷人之伥鬼也。愿邸下遏欲而顺理,节省而毋至少过,禁绝而不使近前,使义理为主而物欲退听焉。
四曰,恢德量以受直言也。有道之世直言多闻,无道之世直言日亡,是由在上者量狭而不能尽乎人言也。故只知在我者为是,异乎己者,辄皆违拒而摧折之,终至于国无争臣,君志日亢。夫义理者,天下之公,在上者未必尽是,在下者未必尽非。尧、舜之世,尚有‘予违汝弼’之言,况其下者耶?程子曰:‘量随识长,邸下诚用力于知言、养气之工,私意无所容,而与天地同其量,犯颜廷争,切中己病,夫何厌恶之有?
五曰,祛私意以立纪纲也。夫纪纲之不立,以公道不行,而私意害之也。人主以臣庶为子,一国为家,而不能子臣庶而有私臣家一国而有私财,万事之弊,恒由此出。朱子论私意之害政,纪纲之不立,比如‘将倾之屋,丹雘轮奂,虽未觉有变,而材木之心,皆已蠹朽而不可复支’矣,又曰:‘中原之戎虏易逐,一心之私意难祛。’我邸下方在冲年,若非尧、舜之生知,嗜欲思虑内外交攻,私意之萌,种下种生,以致偏好为害,纲纪不立,尤宜先知而早戒也。
其六,善继述以光前烈也。惟我太祖威化回军,代暴以仁,宣祖荷皇朝再造之恩,笃万折必东之思,丙、丁之变,势穷力竭,事出权宜,而抱冰握火,十年如一日,我孝庙之志也,中途崩殂,大计未遂,犹其义声烈烈震耀今古。显庙之褒录死义,肃考之筑坛报祀,皆所以明天理伸大义。而我圣上亦尝眷眷于斯,诚以列圣之密传心法,上继太祖倡明之义,永有辞于天下后世,则此非邸下世承之义,所当讲明者耶?国少力弱,虽不能仓卒有为,保民治内,以待时至,岂不有光于列祖之盛烈也哉?
王世子优批答之。
○以任珣、柳健为持平,金尚喆为副应教,李垍为修撰,任𪼛为弼善,韩光肇为文学,李天辅为右副宾客,赵载浩为大司成,前牧使徐命珩加嘉善,以善治也。
3月14日
○壬戌,定神宗、毅宗二皇并享大报坛之仪。时并享收议并至,进善尹凤九议以为:“我东土血气含生,莫非大明孑遗,则孰不欲讃扬于盛礼之克举耶?况以正史所载者观之,毅皇之愍念小邦,无异于万历再造之恩。圣意之并欲报祀,揆以大义,似不可已也。”前府使朴弼傅议以为:“日前上书东宫,略陈明大义,而日者下询,适及此际。臣虽疾病垂尽,未死之前,若见二皇之并祀,则亦将欢欣鼓舞于一分之气矣。”咨议宋明钦议以为:“毅皇国亡,君死之正,载籍所未有,推此一节,足以血食于无穷。既无杞、宋以享之,则以旧臣祀旧君,固合事一之义。况此正史所载,其字小之恩同符神皇,岂可以未及来援而有间乎?圣考甲申之举已为之兆,先正万东之祀又足傍证。伏见圣意卓然,有可以俟百世而不惑矣。”上教曰:“佥议询同,呜呼!报我毅宗其将有日。瞻仰皇坛,涕泣霑襟。其令仪曹择日举行。凡事一依甲申年例,以户、礼、工判看检,郞厅监役亦依旧例。工讫,当亲祀,祭器添造,乐章追撰,毅皇位亲祀及摄祀时祭文,一遵神宗位祭文例,令词臣制进。”上曰:“今者此举,继述尊周之大义,其宜追思忠烈之臣。皇坛亲祀之后,遣礼官致祭宣武祠及江都忠烈祠、南汉显节祠,奉祀孙毋论支嫡,未立朝者,令该曹录用。”领议政金在鲁曰:“曾有皇坛从享之议,宜以东征将士及或我朝丙子殉节人从享。”上曰:“岂可以陪臣从享也?”
3月15日
○癸亥,流星出房星下,入南方天际,状如拳,尾长三四尺,色白。
○正言朴起采上书论:
平安兵使赵东夏,狂骄放肆,攘臂党论。西阃自经尹光莘之狂暴,人心惴栗,而制阃之任,又在此人,物议喧腾。宜施削罢之典。永兴府使李昌寿,格外蒙恩,至除雄府,固当感祝之不暇,而以不得关西之名邑,发愠言于铨官,宜罢其职以惩之。
不从。
3月16日
○甲子,上具远游冠、绛纱袍,由集春门,诣文庙,以冕服行酌献礼如仪,奉审诸位版。仍御春塘台,设谒圣文武科,文取李亮天等五人,武取赵行祯等二十八人。时,场屋杂乱,上斋宿映花堂,夜闻椓杙之声,乃儒生入场前预设雨具也。又有因掖隶传食者,大司成陈白,上命拿骑郞决棍。校理鱼锡胤以雨具先入自现,命施夺告身之律。翌日持平任珣上书请所犯举子,一一自现,施以当律,从之,儒生数人定配。上又教曰:“科场不可不严,已往不欲察渊鱼。自今以后,大小场雨具外帐幕诸具挟册随从者,限十年充军。”大司成赵载浩,以其弟载洪,先入雨具上书自现,上曰:“只治其现者,馀皆勿问。”载洪依鱼锡胤例,施以告身律,载浩重推。〈史臣曰:科场拦入,自有当律,而如赵载洪辈止于薄勘,此私于戚里也。虽有数三儒生之被谪,何以服民志而严科场哉?〉
○以南泰良为都承旨,郑翚良为承旨,尹东浚为大司谏,任𪼛为修撰,郑益河为咸镜道观察使。
3月17日
○乙丑,宪府〈持平柳健。〉申前达,不从。又达:“亲临场之纷挐,专由于多率随从,而武科之用奸,尤无惩畏,请并照勘,司饔奉事安取范为人鄙陋,滥通仕籍,请汰去。”依达。谏院〈正言李克禄。〉申前达,不从。又达:“朴璲、韩德良之为人孱劣,持论鄙陋,或因私憾而论及外邑功曹,或以游辞,申辨赃狱查事,为一代搢绅之羞,并请改正,又请削柳思钦翰圈。”不从。
3月19日
○丁卯,谏院〈正言朴起采。〉申前达,不从。又达:“新及第沈铋,即维贤之养子,以年未满之故,幸漏于戊申之收司,后因命妇之上言,特许罢养,在渠之道,固宜终身永废,而冒赴场屋,自同无故,已无人理。而堂后初望,汲汲检拟,堤防渐弛,人纪随坏。请拟望注书罢职。”不从。仍令曰:“大朝几年调剂,而承命代理之初,焉敢若此?正言朴起采递差。”
○以吴遂采、权一衡、宋昌明、金相绅为承旨。
3月20日
○戊辰,夜三更,月入南斗,两珥回火星。
○王世子引接大臣、备堂,领议政金在鲁言:“海西因荒唐船侵掠之患,创设追捕武士于沿海要害处,合为六百九十人。与浦民同力捍御,而废农废渔,加以浦役,身布,民皆难支。宜减定歇役。”从之。
○松都靑郊民失火,男女死者九十人,令恤典举行。
3月21日
○己巳,命更问议皇坛并享之仪。左参赞元景夏曰:“皇坛之制,寔仿圜丘郊祀,而称之曰大报,则惟皇朝祀天之名是遵也。我神宗再造之功,昭揭百世,而深恩盛德,侔天无极。惟我圣考筑坛享帝于丰镐鞠草之后,天理明而人心正,可以有辞于天下后世也。呜呼!丙子之变,尚忍言哉?崇祯烈皇帝命经略袁崇焕等,将舟师越海而援属国之难,皇朝眷眷之恩前后一揆,而百年腥膻尚无廓淸之期,东土臣民孰不北望抆涕?今我圣上,祗奉毅宗,并享于皇坛,甚盛举也。顾臣愚见,不能无惑于坛享并配之礼,敢援皇朝祀典,申明其说焉。太祖、太宗并配于圜丘、大报祀,给事中夏言疏言:‘父子同列,稽之经传,未能无疑礼。’臣驳曰:‘太庙之祀,祖孙昭穆,东西相向,无嫌并列,况太祖、太宗功德,并隆配天不宜阙一。’《世宗皇帝报》曰:‘礼臣引太庙,不嫌一堂,夫昭南穆北,父子不并坐,而孙从大父,乃三代禘祫之礼,禘之为言,禘是昭穆尊卑之义也。是以孙祔于祖。僖祖东向,太祖配右,所以尊自出之义,而屈己奉祖,礼也。祖以孙尊,孙以祖屈,求诸神道、人情,不亦顺乎?’今祀两皇帝,宜遵皇朝典礼。若祖、孙并东向,是屈祖位之尊,而子孙昭穆之列,且将废焉,使夏给事见斯举,其曰合于礼乎?臣以为神宗宜居东向之位,毅宗从昭穆之列。夫然后祖尊于孙,孙祔于祖也。弘光二年三月毅宗讳辰,百官设坛,遥祭于太平门外,门在锺山之阴。爰有方丘祀地之坛,以祀地之礼,享毅宗,是亦穆北之义,当时史可法、姜曰广诸君子议焉。礼变而合礼,寔今日攸法也。”上曰:“玆事至重且大,不可以一重臣议决之。问议于大臣、儒臣。”领议政金在鲁驳之曰:“窃详重臣之意,以《礼经》有‘大报天而主日’之文,故疑其于皇坛定名之初,用郊天之礼也。臣尚记甲申年故判书臣宋相琦以大提学撰进坛名时上疏大意。以为‘神皇恩德与天同大,不妨用祭天之名’云云而已,其时定着礼节,元非直用祭天之礼也。嘉靖中夏言之论以为:‘太祖、太宗不可并配于皇天上帝,宜于二郊奉配太祖,祈谷奉配太宗。’盖以祭天,无并祀两祖之义也。嘉靖十年议复七庙昭穆之制,夏言历举古制,论其同堂异室,未为失礼,帝不允,撤古庙而新之,至二十四年,更复同堂异室之制并南向,则皇朝庙制亦无嫌于列祖同列可知也。今重臣欲以神皇当上帝之位者,既大有未安,而两皇同列为未当者,尤有所不然。虽以古例昭穆之制言之,祖孙固每同列同享矣,以同堂异室之制言之,父子祖孙无不同列同享矣。何独于坛祀之并享祖孙,有此起疑之端乎?藉曰:‘神皇之祀,直是天也,毅皇同是天也,与天子之配享于天者有异,尤何可以一尊一抑乎?并享之礼,不举则已,既举其礼,反奉毅皇于配位,决非藩国之所敢为也。”上曰:“领相献议,辞严义正,正合予意,问议齐到后,当下教矣。”
○命削沈铋科。校理金善行上书曰:
近年以来,堤防渐弛,戊申凶逆馀孽,乃敢欲齿人类,甚至于出入场屋,冒赴科举者,国纲之凌夷,人心之放肆,澟然有世道之忧。向者成衍之弟、宗厦之子得参发解,大朝特命拔去,处分之严正,孰不钦叹?而今此沈铋既是逆魁之养子,则虽因罢继幸免王法,安敢自同平人,肆然应试?科榜一出,舆论莫不骇愤,而居堂后者,汲汲备拟于记注初望,固已纵恣无严,而承旨之视若寻常遽然捧入,其亦不察之甚矣。谏臣达语,有损尽言之体,而初不赐纳反加谴递,岂不有歉于听言之道哉?况当代理之初,尤宜优容言者,以开不讳之门。伏乞亟拔沈铋于榜中,以严堤防,还收朴起采递差之令,捧入承旨宜施重推也。
答曰:“大朝已处分矣。”上闻之,教曰:“今览金善行上书,辞严义正。沈铋自处之道寒心,依上书施行。”仍问领议政金在鲁,在鲁曰:“维贤伏法后,铋始为罢养云,科举初无可论,举世之议皆如此矣。”元景夏曰:“台臣不请拔榜,只请注书罢职,轻重倒置矣。臣尝请吴彦宾拔榜,而大抵堤防渐弛矣。”上然之。〈史臣曰:父子兄弟,谓之天属者,实以生之者父母,而所以生者即天也。无子继后,必告礼曹立案,实以代天生物,惟人君而非父母兄弟所得以私也。沈铋因府夫人上言,定为维贤之子,自上特教于其父寿贤曰:‘相臣入侍之日,即天之所命也,何待立案而为维贤之子哉?’维贤伏法后,始为罢养,其获免孥戮幸耳。一种右袒铋之论,以无立案为言,吁亦无伦也!〉 ○礼曹启言:“东莱府使郑权牒报以为:‘馆守倭言:“己亥以通信使相値,停八送使,翌年第一船送使倭处,该曹回答书契中,例有致谢之语’”云,令承文院措辞添入。”允之。
3月23日
○辛未,更定太祖、神宗、毅宗三皇并享大报坛之仪。上引见领议政金在鲁、左参赞元景夏。上谓在鲁曰:“卿之献议,与予见相合,而闻元景夏入来,故欲为质问。”景夏曰:“祖、孙并列考诸古礼,终涉如何,敢有献议。而大臣引同堂异室之制、昭穆之礼,斥臣祖、孙不宜并祀之言,臣亦有可辨者。虽曰同堂,其室既异,则恐不可为两皇同坛之证也。”上曰:“今亦同坛而异榻矣。”景夏曰:“昭穆之制,僖祖居中东向,故虽祖孙并列,而压尊无所嫌矣。今则神宗主位,毅宗若并列,则是祖孙比肩同位,实违古礼。以周公告三王三坛同𫮃之文观之,其不当为一坛并列,从可知矣。”上曰:“见僖祖东向之文,予心有感,中夜思之,有怵惕不安之怀矣。并祀两皇,虽大报之意,而高皇帝眷顾我东,锡封赐号之恩,又何可忘乎?一隅靑丘,并祀三皇,岂不俨然乎?”在鲁曰:“礼涉太广,事贵愼重,非仓卒所可议。博询宜矣。”景夏曰:“昔我太祖大王威化回军,恪修侯度,太祖皇帝特赐朝鲜之号,锡以冕服,朝鲜即箕子旧号也。以此锡号,岂非百世不可忘之恩乎?先正臣宋时烈,以威化回军,请上太祖徽号。今若又行高皇同祀之礼,则是殿下继述圣祖、圣考之志业也,臣谓并祀为宜。”在鲁曰:“皇朝列帝既不可尽享,故先朝设坛祀以报壬辰之恩,今当追享毅宗,以报丙子之事而已。至若并祀高皇,则于礼终有所重难,不可轻议。”上曰:“只祀二皇,则实有如不祭之叹矣。”仍命承、史各陈所见,皆以为并祀三皇,实合尊周之义,独记事官蔡济恭,以‘情虽无穷,礼则有限,高皇并祀,似难轻议’为对。上命在院承旨、入直玉堂入侍下询,承旨金相绅请断然行之,应教黄景源以为:‘本朝之于大明,犹子之于父母,大明既亡之后,依杞、宋故事,奉太祖之祀,固无不可矣。’上又命左议政、原任大臣、备堂、诸儒臣入侍。上曰:“予于无寐之夜,静以思之,皇坛之只享二皇,不无怵惕之心,神宗陟降将谓斯何?中州腥膻,而靑丘独存,此正志士痛泣处也。三皇一坛,事体恰当,卿等之意如何?高皇以朝鲜二字锡我国号,其恩其义,岂忍忘耶?”上仍流涕。左议政赵显命曰:“神州陆沈,庙社丘墟,在我邦报恩之道,虽尽享列祖,未为不可,而考之经传,古无是礼。故先朝设坛,名以大报,为报壬辰再造之恩也。正史出而并享毅皇,今又推上一层并享高皇,则恐无限节矣。”上曰:“高皇有大造之恩,神皇有再造之恩,忘其大本,似为未安,此予所以中夜怵惕者也。”工曹判书赵观彬曰:“我圣上深感丙子东援之恩,推广先朝大报之意,并享毅宗,则二皇所自出之太祖皇帝,岂可不同奉一坛乎?太祖皇朝之始,毅宗皇朝之终,神宗中叶,大有惠于我,并享三皇,尤有光于尊周之义。若使先正臣宋时烈承此询问,其必力赞之不暇矣。”吏曹判书郑羽良曰:“此等议,不妨有同有异,必博询覆难焉。”判敦宁李箕镇曰:“今日下教,前所未有之礼。初以毅宗并享始事,而今遽同享高皇,道理终涉如何矣。”户曹判书朴文秀曰:“礼虽缘情,所贵折中,高皇并享,恐未合于大报之义矣。”上曰:“箕圣朝鲜之号,何以锡之,此恩可不报乎?”文秀曰:“高皇之恩固大矣。若无神宗、毅宗事,则为高皇帝设坛乎,否乎?虽以私家言之,远祖岂可尽祭乎?”显命曰:“先朝无此议,今不可轻议也。”景夏曰:“列朝未行之典,后世多有举行者矣。”上曰:“卿言是矣。”右参赞徐宗伋、兵曹判书金尚鲁,司直尹汲皆主难愼之议,应教金尚喆曰:“莫重典礼,不可轻议,而殿下每遇一事,辄一念憧憧,此是殿下病处。”校理金善行曰:“当初若以皇朝沦亡,血祭为当云尔,则并祭太祖可矣。因先朝设坛,欲报再造之恩,毅宗殉社之节,舟师之援,东土人民至今感泣,故圣教并祀之义,皆曰恰当。高皇并祭,有违大报之义,在典礼不近于渎乎?”修撰尹东度曰:“以太祖之尊,俯就神孙之坛,礼意未安。”李奎采曰:“下教有异于大报设号之意,无或率尔乎?”上曰:“生子,例以‘欲报之德,昊天罔极’云者何也?锡号偏邦,虽曰例典,若曰不衬于大报之义,则予未之知也。”奎采曰:“欲报之德,用于父母,不宜用于君上也。”任𪼛亦持异议,景夏曰:“东度以祖就孙之议,臣不曰是,而考之《礼经》,犹有所据,善行近渎之说,甚非矣。”上曰:“皇朝香火已绝,故坛祀三皇。如或中兴,则我国岂可复祀乎?香火不绝而祀三皇,则果是渎也。”显命曰:“诸玉堂议,皆是争之甚力。”上曰:“先正以东藩一陪臣,而祀二皇,予以东藩之王,并祀三皇,有何不可?”命少退。二更,上露坐于集瑞门,复召大臣、诸臣曰:“予不安正寝,出坐此门,先朝陟降,其或临予矣。”仍命金善行,读肃庙御制诗四首。第三曰,
高皇锡我朝鲜号。祸惨龙蛇孰再造?侯度恪谨三百年,如天圣德若何报?
第四曰,
忍道狐城月晕年?自玆不得更朝天。痛哉申年已周六,故国无人荐豆笾。
上拱手俯伏流涕良久曰:“予不忠不孝人也,诸臣亦非矣。先朝御制中报字,即大报之义,笾豆即享祀之意。御制予未记忆,使儒臣读之,然后始识昔年圣意,此予不孝也。高皇帝、神皇帝功德恩义,有所较量于筵中,思之澟然。此予不忠也。今日诸臣,以并祀高皇于大报坛,谓甚未稳,忘却三百年皇朝之恩,岂不非乎?予意已定,各陈所见。”在鲁曰:“先朝御制,既有报字之意,在圣上继述之道,当决意行之。”显命曰:“圣教四字,臣罪万死。上意既定,臣何敢复言?”景源曰:“圣制可见先朝遗意,依杞、宋故事,并祀高皇帝为宜。”善行又以无他议仰对,景夏曰:“毅宗徽号,考见《明史》,则甲申六月戊午,上大行谥曰绍天绎道刚明恪俭揆文奋武敦仁懋孝烈皇帝,庙号思宗矣。”上曰:“当以此书神位矣。孔子曰:‘罪我者其春秋,知我者其春秋。’予以为知予滥予,皆在此举也。中华祀太祖于历代帝王庙,陟降之灵,其肯歆飨乎?今日坛祀,可续皇明已绝之香火矣。”仍教曰:“呜呼!我国受高皇莫大之恩,特许封典,锡以国号,以外藩小邦,礼遇之隆,夐绝千古,复蒙神皇再造罔极之恩,丙子之乱,毅皇命将东援,追惟皇恩,涕泗霑襟。欲报其德,昊天罔极,遥瞻中州,皇朝之香火,熄已久矣。今于毅皇追祀之时,三皇并祀,礼固当然,一坛三皇,皇朝之日月,将复照于朝宗之邦。此际觉得昔年御诗,追慕三皇之盛意,蔼然于二篇之中,而御诗微意,暗合于今日小子之心,此岂偶然哉?小子之起感蹙惕者,正若陟降开导之也,其在继述之道,何待更询?令仪曹三皇并祀,即为举行,祭文乐章追撰,亦依向日下教举行。”上曰:“三皇序列,则神宗之位当依前矣。”在鲁曰:“用皇朝同堂异室之制,则太祖居中,神宗、毅宗当分列左右,若用金縢三坛之制,三皇当各坛矣。”景夏曰:“二者俱有所据,大臣所达,允合礼制矣。”景源曰:“天子适诸侯,必为坛宫,宫者壝也。今象此坛宫之制,而为三坛,以次祀三皇,坛可为十二寻,壝可为三百步矣。”在鲁曰:“坛宫之制,尺数太广,不可用也。”上亲写坛图下之,其制以一坛分三坛也。
3月24日
○壬申,上亲省于大报坛役所。
3月25日
○癸酉,行都政,以尹光绍为承旨,尹得载为大司谏,许汇、韩光协为持平,崔成大为献纳,尹志泰为司谏,朴盛源为正言,丁喜愼为掌令,林象老为弼善,兪彦民为副修撰,林锡宪为副校理,金阳泽为司书,吏曹判书郑羽良、兵曹判书金尚鲁政也。
3月26日
○甲戌,有司禀皇坛亲祭时三献仪节,上曰:“三献皆兼行陪臣,虽大臣有所不敢,世子虽参享,亦不敢终献矣。”又教曰:“诸执事位,前在壝门之内,今后则一遵皇朝旧礼,移次于壝门外。”
3月27日
○乙亥,礼曹判书李周镇启言:“崇祯庙号或曰怀宗,或曰毅宗,或曰思宗,或曰威宗,今此皇坛神位,未知所定。”上令儒臣博考以奏。应教黄景源遂考奏曰:“崇祯十七年三月丁未,大行皇帝崩,五月淸人上庙号曰怀宗,六月南都上庙号曰思宗,弘光元年二月丙子,南都改上庙号曰毅宗,故大行皇帝庙号有三焉。然谥法,失位而死曰怀,若楚之怀王、齐之怀王是也,追悔前过曰思,若东平思王、广阳思王是也,强而能断曰毅,于皇明若毅皇帝是也。南都所上大行谥,虽不得着于陵碑,然中原贤士大夫如史可法、张愼言、吕大器所论定也。”
○宪府〈持平许汇。〉申前达,不从。又达:“槐院分馆尹得相,即戊申逆熀之甥侄。其兄龟相见枳国子,则其弟得相决不可猥参槐选,宜削圈主圈人罢职。穆陵参奉韩命良本以牟利之徒,不齿士类,南部奉事尹昌殷滥通仕籍,有骇听闻,宜并汰去。庆山县令郑锡长,吏横民怨,谤言朋兴,懦弱之目,至登贬题,宜罢职。固城县令李熙春,前任殿中,屡越署经,人地之不称,据此可见。宜改差。向日李泰文书之出也,兪彦民之手笔书札,至称心兄、心弟,其缔结非类,行已不谨之状,推此可知。固不容复齿于玉署,而铨曹之循例检拟,有若无故之人,彦民宜削版,吏曹判书郑羽良重推。”并从之,推考事,不从。
3月28日
○丙子,命削江华留守沈䥃[1]职。䥃[1]上书,为其弟铋分疏,略曰:
逆魁维贤,不幸为袒免之亲,及灵原府夫人上言,议以臣弟继后也,先臣曰:‘维贤之年,才逾三十,后娶数年,遽议立后事甚轻率,今以稚弱子事,至于烦议大臣,不胜惶悚。“大朝下教曰:‘府夫人欲于生前见之,诚非获已’,翌年先臣赴燕,逆魁连在潭阳任所,未尝立案于礼曹,及逆魁就拿,臣母上言请还收下教,大朝下教曰:‘安氏子广金,尚未礼斜’云,其还收前日下教,广金即铋之乳名也。人家继嗣,合则为天属,离则为路人,离合之际,间不容发。臣弟屡占科解,曾无一言,幸第之后,忽地污蔑。
上命入其书,以问筵臣。校理李奎采曰:”虽以渠疏中请罢二字观之,其为维贤之养子明白无疑,乃敢烦入文字如是放恣,此路一开,则国家之堤防,恐从此而益不严矣。“修撰任𪼛曰:”既无朝禁,则科榜拔否,臣未知如何,而铋之自处则不善为矣。“承旨吴遂采曰:”臣逢人辄问铋之处义当如何,而终未闻的论。铋自废则人将曰:‘渠以维贤子自废’,云,揆以人情,岂不万万穷迫乎?𪼛曰:“承旨人情迫切之说,亦似然矣。”上以两臣之言,不明义理,专出朋比,下教切责之,遂罢遂采,递𪼛,削䥃[1]职。
○以郑必宁为承旨,李光溭为掌令。
3月29日
○丁丑,王世子行侍坐次对,令曰:“婚娶过时、埋葬过期者顾恤事,大朝曾有下教,虽定限之内,新当代理,令京外依例举行。”上曰:“代理之后,凡入启入达者,以承旨意,或启或达,非徒斑驳,亦非代理之意。此后戎政则关系大段,更张者有事边方者及刑政关系一律者及一律之禀裁减律者并入启,其馀并入达事,定式施行。”领议政金在鲁曰:“淸人礼部咨文以为:‘海参之入山海关,多剩于凤城印文之数,今年虽免税,后当定式收税。’其意不但在于收税,必欲凭借此事,并行搜检,一如凤城之例,前头之虑不少。又况呈表有期,迁延多日,必有未及生事之弊。另饬使臣,入栅时卜物数目斤两,无遗开录,毋或相左,令译官辈呈书关官,备陈方物与表文将不及期之意,则渠亦念其所重,必不至旷日苛检矣。”左议政赵显命曰:“使臣亦无不可自呈于礼部之义耳。”上从之。上命耆社诸臣许解备堂兼带,仍教曰:“备局即夙夜之任,以耆社之臣,责其奔走于代理之时,非元良老老惠养之意,故特解兼带以便其养。而《书》曰:‘询玆黄发’,代理之初,此乃先务,次对时勿拘常例,使元良,时召耆老之臣,共问国事。”
夏四月
4月1日
○朔戊寅,修撰李垍上书,陈勤学问、志远大、礼群工、恢言路、辨贤邪、严宫闱六条,王世子优答之。
○上命减世子侍坐次对一次。前一日,行侍坐次对,而备堂多不参,其入参者亦无所建白,上深慨其恬憘,遂下是命,兵曹判书金尚鲁上疏争之,大臣、玉堂连章请寝,皆不从。越二日户曹判书朴文秀入侍,流涕力言曰:“一朔二次,群情犹以为间阔,又岂可减之乎?若以东宫已明习政事而有此教,则殿下之期望东宫者浅矣,若因激怒群下而致此,则谚所谓‘发怒蹴石’也。”上改容曰:“直哉,灵城。予心有感矣。予于元良代理之日,少有皇帝贵之心,其后渐无滋味,军国机务,诸臣无一建白,元良有何可观而可习乎?”文秀力争不已,上命寝前教。
4月2日
○己卯,黄海道黄州、白川等邑,雨雹。
4月3日
○庚辰,霾。
○宪府申前达,不从。
○上御崇文堂,引见户、礼堂,命于皇坛乐章中,圣后之圣字,改以三字,牲依太庙例,以一牛用于各位,猪、羊勿论亲行摄行,位各用一。
4月4日
○辛巳,上御仁政殿,誓戒百官,将亲享大报坛也。
4月5日
○壬午,夜,流星出箕星下,入巽方,状如拳,尾长三四尺,色赤。
○上御欢庆殿,召世子谕之曰:“所谓次对,本无滋味。特教蕫饬之后,大臣以下固当洗涤旧习,晨诣阙外,以待门钥之开,在尔自勉之道,宜乎惕然改心,坐而待朝,亟降入对之令,而大臣、备堂既已晏入,尔又日晩而不为引接,今日君臣皆失其道矣。尔则生于安逸,予常悯焉,而左相劝尔淸净,可谓失当。尔能发号施令,然后诸臣恬憘可以饬励也。”仍命不参备堂,并罢职不叙。
○王世子引接大臣、备堂,领议政金在鲁、左议政赵显命曰:“每事必禀大朝然后裁决,以尽为人子不敢自专之道焉。”令曰:“当铭心矣。”在鲁曰:“奸民之争田土、臧获者,理屈辄伪券,廉卖于宫房,宫房报内司,启下行关,直令推刷打量,否则捉囚严刑,必夺乃已,遐远残民,刻骨冤痛,足以上干天和。大朝深知此弊,有陈告者刑配之教,而人不畏法,此弊犹前。今后未决讼而先买者,该宫所任、内司官员从重勘处。”从之。诸臣略陈所怀,即请退出,令曰:“大朝有日入前勿罢之教,毋退也。”显命曰:“若有发问之事,臣等当仰对矣。”令曰:“民间疾苦,余虽略知,未得其详,卿等为余言之。”在鲁首陈耕作之苦、良役之弊,显命曰:“君之有民,犹山之有土,土积为山,而掘其底则山自崩,民聚为国,而虐其民,则国乃亡。然则可爱者非民,而可畏者亦非民乎?”令曰:“唯。”大臣又请出,王世子良久乃许之。
○上召承旨问曰:“今日东宫次对,何以早罢?”对曰:“大臣求退,则东宫持难良久,强以许之矣。”上曰:“元良之不许退朝,是矣。又有发问之事乎?”对曰:“东宫下询民间疾苦于大臣矣。”上曰:“善哉,问也!”仍命东宫侍坐,大臣随入。上教曰:“今日次对,尔问民间疾苦云,未知此言果出诚心乎?大臣之略略陈达,未免塞责,予实慨然。而其中或有嘉言,则为予诵之。”世子徐对曰:“左相君犹山民犹土之言差胜矣。”上笑曰:“师傅皆入,而只誉左相,独不念领相之无聊耶?予尝以贾谊为太锐,若使谊当今之世,则直捣心而痛哭耳。世岂无谊,尚不得见,寔由于予。尔则须雪予耻也。”上又谓世子曰:“民间疾苦则良役为最,赋税次之,而一粒一粟,皆从辛苦中出,一丝一缕,亦出寒女之手,岂不残忍乎?尔若不恤吾民,使不免饥寒,则民将相泣于蔀屋之下,而怨尔詈尔,思之及此,宁不懔然?”仍披示御服而:“此衣不啻三浣,而究其本,则皆从吾民膏泽中出,尔其念哉。予之此教非特为区区一家计,所惜者三百年宗社,而惟彼诸臣亦吾祖宗之所爱恤,尔若伤害,则岂徒负予?上负陟降,今予此言铭心体行。尔之天性,本来通透,而气禀稍有发越处,或恐外驰矣。”顾谓群臣曰:“好货好色,无非外驰之心,他日元良有一于此,则诸臣以今日下教之言,竭诚匡救焉。”又教曰:“汝见耕织图,以农功比之读书,劳逸果如何耶?上不恤下,民必曰:‘吾君其忘我欤?’民虽不怨,彼苍岂有眷爱之理欤?民者至愚而神,一政一令之臧否,民必知之,汝其毋忽焉。”领议政金在鲁请以权爀、洪凤汉、洪启禧、李昌谊新差备堂,上可之。
4月6日
○癸未,善山府霜雹。
4月10日
○丁亥,上亲传大报坛香祝。祭高皇帝文曰:
上帝简圣,大正于元。皇乘六龙,手扶乾坤。文谟武烈,六合阶庭。乃眷东顾,俾我辑宁。维时臣祖,祗承明旨,尹玆东土,神人攸庇。皇既班瑞,曰锡嘉号。殷师旧履,爰命复冒。明烛万理,斐锦罔售。父母孔迩,雨露均覆。秋毫皆帝,要甸奚隔?神考救焚,毅宗悯厄。究厥原本,乃皇祖训。瑶图三百,天禄永陨。陵庙丘墟,沧桑荡汨。匪风、下泉,崩心沸骨。楚屋有仿,灵坛有伉,先考攸设,万历是享。追原报始,爰举缛仪,圣跻秩祀,于礼则宜。萃其有假,二后从配。绥我思成,洋洋如在,神功圣德,曷云能报?香升居歆。工祝致告。
祭神宗皇帝文曰:
于赫圣后,诞承谟烈,四纪光临,至化旁达。顾我东藩,偏荷恩造。昔在龙蛇,岛夷肆暴,八路创残,万姓涂炭,帝时赫怒,出师命援。妖氛一扫,邦祀再血,欲报之德与天无极。世运嬗变,冠裳倒植,锺簴既移,庙貌随毁。云鄕夐邈,天醉几时?匪风之思,增我西悲。拱辰虽勤,执壤何所?爰筑灵坛,以寓追慕。菲羞薄币,岂称情礼,祗将昭悫,期永不怠。皇灵在天,左右降陟,有感则通,无远不假。眷彼中州,腥秽匝地。念此虔洁,毋我遐弃。涓吉斋躬,式荐牲醴。仗幄孔严,恍若陪卫,龙旗日驭,仿佛东狩。监玆血忱,尚其歆祐。
祭毅宗皇帝文曰:
毅烈维后,振古有光。蹈义殉社,昭揭天经。视以内服,惟玆东维。再造之恩,神考是思。念我不吊,又罹丙、丁。狂锋猖獗,𨅬我门庭。帝顾咨嗟,诘戎督帅。临河师老,嘻不及事,帝彰其慢,威谴斯赫。朝海路绝,干戈满目,地隔事秘,恩旨谁传?沧桑永世,痛缠涒滩。膏泽不沫,汗简是征。秋毫皆帝,河海洋洋。黍苗之思,匪风之慕,不怠益虔,惟臣父祖。灵壝有俨,肇祀皇皇,追跻秩享,载述旧章。僾僾西悲,穆穆郊仪。三后盻蚃,式序其绥,九庙丘墟,万国腥膻。禋享无射,下国苾芬,云旗掩翳,如闻叹嘻。庶监菲忱,昭格无违。
〈艺文提学郑羽良制进。〉 ○上诣皇坛,谓从臣曰:“皇朝陵庙不血食过百年,今将并享三皇于一坛,列圣事大之诚,可以伸矣。”时,太学诸生请陪祭,大臣以无例不许,知馆事朴文秀达其意,上叹曰:“首善之地,有此义起之礼,深庸嘉之。依甲申年集春门外已例,使参于拱北门外。”
○上诣望礼位,四拜讫,升坛奉审。坛高四尺,方阔二丈五尺,甃以方砖,四出陞九级,而于坛上设白帐为殿,于殿内以黄帐为三房,于房内北壁南向西上,设大明太祖开天行道肇纪立极大圣至神仁文义武峻德成功高皇帝神位于第一房,神宗范天合道哲肃敦简光文章武安仁止孝显皇帝神位于第二房,毅宗绍天绎道刚明恪俭揆文奋武敦仁懋孝烈皇帝神位于第三房,黄文席,黄纯。上降自南陛,省器省牲,太祖、神宗、毅宗用骍牛一、羊三、豕三,是夜上斋宿映花堂,命以皇朝人后裔,差皇坛守仆。
4月11日
○戊子,丑正五刻,亲享大明三皇帝于大报坛。上具冕服,乘舆出映花堂,承、史服祭服陪从。到中门外,〈今冽泉门。〉上降舆,由东夹门,入小次,将行祭,典乐帅工人二舞、〈文舞、武舞。〉六佾,入就位,监察、典祀官、诸执事皆先四拜。进币瓒爵官、荐俎官、奠币瓒爵官入就南壝门外,大祝陞坛,诣神位前,撤帕,通礼启外办,上具冕服,出小次。礼仪使导上入自东门,诣版位北向立,因请行事,瘗毛血,轩架作景安之乐、烈文之舞,乐八成,上四拜,在位者亦拜,而承、史例不拜,拜讫,乐止。上行盥洗,诣第一位尊所,西向立,登歌作肃安之乐、烈文之舞。上陞自南陛,诣太祖高皇帝神位前,北向跪,行晨祼礼,俯伏兴。降自南陛,诣第二位尊所,西向立,如初礼,第三位,亦如之。上降复位,进馔,轩架作雍安之乐。乐既止,上诣第一位尊所,西向立,登歌作寿安之乐、烈文之舞。上陞陛,诣太祖神位前,北向跪,近侍宿爵,上三祭沙地而咜,乐师止乐。大祝读祭文,上俯伏,读讫,上降复位。礼仪使因导上诣第二位,行初献礼如初,大祝读祭文,第三位亦如之。大祝读祭文,读讫,退文舞进武舞,轩架作舒安之乐。乐止,上行亚献如初礼,而舞用昭武,上行终献亦如之。上陞自南陛,诣毅宗神位前,北向跪,飮福降复位,四拜。大祝撤笾豆,登歌作雍安之乐,乐止,轩架作景安之乐,上四拜,拜讫,乐止。上诣望燎位,承旨奉纸榜,大祝奉祝币焚之,礼仪使导上,还小次。是夜,上行晨祼礼,降复位,一阵黑云,自北而起,灵雨乍零,悲风飒至,苑树有声,黄帐飘扬,既行四拜返,风收云,星斗森灿,从官在庭下者无不异之。
○高皇帝乐章曰:
载锡嘉号,载烛谝言。於乎远哉!万世之恩。玄云羽旄,桑海茫茫。瑟瓒黄流,神保是皇。
神宗皇帝乐章曰:
帝有大造,耆其神武。复我庙社,奠我疆土。报祀伊何?大糦犉牡。于昭陟降,庶几歆佑。
毅宗皇帝乐章曰:
殉社之烈,恤小之惠。辽海洋洋,曷云能济?淸酤既载,明燎斯煌。揭虔无射,右我后皇。
迎神乐词曰:
明明三后!万邦之辟。皇公伊濯,在我东服。有俶其坛,有俨其神。承筐是将,用肇精禋。
送神乐词曰:
笾豆有践,锺鼓斯喤。匪曰报德,维以竭情。礼仪既备,载彻不违。于万斯年,庶无射思。
○忠淸道公州牧,大雷雨雹,大如鸡卵,所过牟麦,无不糜烂,庆尚道星州牧亦然,京畿朔宁郡、黄海道海州降霜,天安、稷山、阳智、殷栗、文化、载宁、遂安、新溪等邑,亦雨雹。
4月12日
○己丑,京畿阳智、抱川雹,黄海道信川、海州雹,大如鸟卵,瑞兴等四邑降霜,平安道宁远郡雪。
○以李彛章为司谏,李昌儒为弼善,徐志修为修撰,赵重晦为副修撰。礼曹判书李周镇、户曹判书朴文秀加崇政,都承旨南泰良加嘉义,右承旨郑翚良加嘉善,以皇坛改筑之劳也。以元景夏为江华留守。
○命编辑皇坛仪节。
○代理后常参经筵,承旨不禀,直遵丁酉例,只书停字于右史之记,盖丁酉则药院并直,故自停也。是日,上行召对,教曰:“今则予益衰,法讲实难欲永停,而犹命以召对者,所讲之书未毕故也。”仍命常参经筵以代理停,书之于日记中。
4月13日
○庚寅,命儒生赵载厚、金时默赐第,以亲享三皇儒生陪祭,特命试也。时命科次於崇文堂,提学元景夏方考券,忽口欲言而涕先零,上惊顾曰:“卿欲有言乎?”景夏呜咽曰:“并享三皇,实出于继述先志,而有一宗臣,请归美于圣躬,累圣德大矣,是以泣耳。”上曰:“是何言也?予钓美名而为此,则岂孔子作《春秋》尊周室之义乎?”盖前日宗臣绫安君植上书言:“既享三皇,宜上徽号于孝庙,亦宜上号于东朝及大朝。”而喉院却之也,后诸宗臣连请不已,谏臣李翼元疏斥而递职,领相赵显命救翼元而被谴。景夏闻之,即入城,一日再疏请上号于东朝,朝班有望见景夏之来,目笑之曰:‘蔡泽西入秦’矣。
4月14日
○辛卯,平安道昌城等六邑雨雹。
○上召见领议政金在鲁,在鲁请递平安兵使赵东夏曰:“守御使赵观彬以为‘此人过于党论’,决不可委以阃任矣。”时,东夏遭台言,不欲赴,上曰:“不紧哉,守御使白首之年,何为此言也?”在鲁曰:“东夏果为党论,则观彬言何足异也?”上曰:“若使东夏入于守御使之党,则必无是言矣。武臣党习,文臣导之,心常慨然也。噫!苦心调剂,今几年乎?设或如其言,予于武臣,不以此疑之,其若疑之,是导武臣以党也。东夏若不赴任,其将党愈党,君不君,决不可一任其慢蹇,以劝其党心也。东夏令该府处之。”
○定享礼毛血、祝币瘗坎之仪,教曰:“毛血同焚瘗于坎,心有所怵然,故令儒臣博考,而无可据之礼,大臣意与予同,于太庙不为同瘗于坎,则此足以傍照。此后皇坛祭祀时,毛血依仪注,大祝先燎于北壝门内,而燎毛血处及燎祝币处,依前定式施行,社坛毛血,随其唱,先瘗于坎,祝币则祭毕后,坎瘗事,定式施行。夫毛血先瘗于坎,而因讹袭谬,唱瘗后不即瘗,而置于坎傍,待祀毕望燎、望瘗,一时俱行,此非制礼之意。此后祀典唱瘗后,即为举行。”又教曰:“自古祭服,瘗于春塘台,而若値试士之时,多有不洁之事,此后勿用旧处,御苑中必择深邃净洁之地以埋焉。”
4月16日
○癸巳,以李济远为大司谏,李春跻为刑曹判书,申晩为左宾客,金尚鲁为右宾客,赵远命为参赞,李鼎辅为副提学,黄柙为献纳,李思观为持平,赵云逵为修撰。
4月17日
○甲午,谏院〈司谏李寅晕、正言朴盛源。〉等申前达,不从。又达:“嵇𦈜之狱,万万妖恶,宗臣不幸当之,请对泣告,可质其心之无他,而台达未出场之前,无非席藁俟命之日,乃敢自同平人晏然参班,人心惊骇,久而未已。请骊川君增,削夺官爵,门外黜送。”答以勿烦。
4月18日
○乙未,月犯南斗。
○教曰:“掩骼之政,周文所先,饬有司广搜京外骸骼,掩埋之。”
○冬至正使郑锡五道卒,副使郑亨复、书状官李彛章复命。彛章白上曰:“彼国赏赐正使者,臣等以其死屡辞,礼部终不许,故来传其家,则其家亦不受,不得不仰禀。”上命译院,分给员役。彛章又曰:“锡五当有谥。况皋复境外,愍恤之道,尤宜自别。而闻其家法谦抑,不请谥,宜自朝家,催促举行。”上允之。上问彼人朝仪,亨复曰:“东西班自持席,分入左右夹,三拜九叩头,少无喧哗矣。”上问太学制度如何,彝章曰:“广九间,长六间,与我国规模无异,位版漆以朱,以金书曰至圣先师孔子神位,十哲亦讳名称子,升配朱子于殿内矣。”上曰:“民心如何?”对曰:“康熙之时,兵权委之淸人,吏治委之汉人,宥密之任,淸、汉参半矣。今则兵权、宥密专委淸人,治民之职,汉人仅参其半,而如客如奴,以此之故,愁怨太甚矣。”上曰:“乾隆独何心而分别淸、汉?予则苦心荡平,犹未调剂矣。”彛章曰:“苗蛮遍于陕西、泗川之间,而种落有生熟之别,熟蛮世世服属于中国,生蛮形虽类人,性如蛇蝎,故康熙之时,频服频叛,而不用兵革,以利诱之,羁縻而已。乾隆则闻其叛,使将伐之必欲灭种,而生蛮既无定居,聚而为兵,散在山谷,何能剿灭耶?是以徒费财力而一未胜捷矣。”彛章又曰:“代理之后,朝臣不得陈章于大朝云。凡事有当陈于大朝,而不得陈于小朝者,殿下或有阙失,其敢以此陈于小朝乎?疏吁路绝,则圣躬阙失,无从而闻矣。”上曰:“近来章奏,奇奇怪怪,予不欲见之,而事关予阙失者,亦何可禁其陈疏乎?顷日已谕于重臣矣。”
4月19日
○丙申,参核使金尚迪还。初,安州军牢李二贞一名古鲁子,随使行宿狼子山,译官李允芳宿十里河郑忠家,连失银子,呈报请推于迎送通官。礼部咨我国,绑送二贞及干证人于凤凰城查核,朝廷送刑曹参议金尚迪参核。彼人脱郑忠罪,以诬内国人,罪二贞等,尚迪论辨之,彼人为两解之计,勘古鲁子等充军,而以犯在恩诏前,定杖徒出送,尚迪经五月乃还。上引见慰谕,问曰:“彼中行查时,用何刑?”尚迪曰:“用提耳批颊挟棍之刑矣。”上曰:“且休矣。予恐元良之闻其刑也。”
○王世子行侍坐次对,领议政金在鲁曰:“南泰良曾按岭藩归奏,庚子量田差讹,民多白征,仁同等大邑为最,宜许改量。”从之。兵曹判书金尚鲁曰:“权管李晟相以微事,自镇所就拿也,押来金吾之卒,以征索之不满欲,勒为囊头着枷,及许所骑马,乃脱之,非鞫囚而囊枷,前所未有也,宜严惩。”东宫曰:“严刑三次后远配。”上问正言朴盛源曰:“台臣新达,使宗臣欲何以自处乎?”盛源曰:“宗臣血忱,孰不知之,而国体所在,似宜削黜。”上曰:“既称血忱,又请削黜,诚怪矣。”盛源引避而退。在鲁奏盛源与全罗监司韩翼谟交章相诘,状请查翼谟门客朴枝昌,上曰:“予为搢绅,惜此等事。”在鲁强之,命第令行查。时盛源归自其父锦山任所,路逢枝昌自全罗监营来,怒其不下马,捽而笞之,仍搜枝昌行中所駄钱,谓以监司所润橐,以此捧侤音于枝昌。于是,翼谟上疏辨之,故在鲁有是奏。上命史官进前,谕东宫曰:“人君下教,如纶如綍,况于勉饬元良乎?人之有智愚贤不肖,其理固然。盖尔代理之后,今有朴盛源之骇举,或恐尔由是而轻视群下。俄有抚用之教矣,更以思之,予之此教,亦不免有弊。郭公之所以为郭公,见贤而不能举,见不善而不能去故也。《大学》岂不云乎?‘惟仁人,为能爱人,能恶人’,孔子亦曰:‘举直措枉,能使枉者直’,盖用人之道,则不可以智愚贤不肖混用,故爵以命德,能以任事。而诸葛亮表亦曰:‘亲贤臣远小人,前汉所以兴隆,亲小人远贤臣,后汉所以倾颓’,大抵一小人能去百贤臣,百贤臣不能去一小人。小人如阴,君子如阳,先王扶阳抑阴之意,岂不深且重乎?虽然予所谓君子、小人,非今世党论者之各称君子小人也。虽一父之子,有贤有不肖,况一党几许人之中,岂有皆为君子皆为小人之理乎?此党中或有君子或有小人,彼党中或有小人或有君子焉,尔则但就其中择正大不欺尔者,而诚心用之可也。朴盛源、韩翼谟之查事,使之入启于予者,欲使尔不当不美之事。其所讦扬,亦小人之态,若以此等之习,今日逐一人,明日逐一人,则朝廷之馀者几许耶?尔须大加明察,而其察之之道,非大居敬贵穷理,则末由也已。尔若直以韩翼谟为非,朴盛源为是,则弦韦相反,此岂予本意乎?俄者抚用之教,用以为不轻视诸臣之资,至于用人,则决不可以智愚贤不肖,混同用之,以致闲汨董也。大抵以礼待臣之中,先立我之智愚贤不肖之鉴识,然后可以为国也。年少诸臣在前,而近来互引洪范皇极,使皇极分为二三,此后如或互称君子、小人,则非但负尔,是乃负予,何敢服祭服入太庙乎?”
○以金尚迪为承旨,李益辅为大司谏,具允明为掌令,兪汉萧、沈鑧为持平,南云老为正言,尹汲为吏曹参判,柳俨为礼曹判书。
○命行会计法于五军门及宣惠厅,教曰:“子曰:‘既富且庶。’非富于君也,即富于民之谓也。”且云节用:“节用,广储蓄之本也。噫!广储蓄,非所以为君,乃所以为民,何谓为民?以备水旱,以备军旅。不然有水旱而何以济民,有军旅而将以加赋,不能济民,加赋其民,国岂不殆?顾今经费,可谓哀痛。《周礼》称:‘王无会,有司有会。’内而度支、骑曹,外而各道俱有会计,惟五军门,中间创设,故无此例,今后则一遵户、兵曹例,修入会案,惠厅国之所重,而其所会计不过叶单入启,仍作休纸,此后亦依户、兵曹例,修案以入。”
4月21日
○戊戌,以金时粲为承旨,南泰赫为献纳,权𥛚为判义禁,洪凤汉为兵曹参判,徐志修为副校理,尹东星为说书,李裕身为大司谏,李耇龄为司谏,李基德为持平,权抗为正言。
4月23日
○庚子,以朴师昌为承旨。
○上引见大臣、禁堂,时有省鞫罪囚也,特除金尚迪为同义禁。命入朴枝昌供辞,以愠憾倾轧,削朴盛源职。时盛源欲讳其次对时所奏血忱二字,改以苦忱,简于记注,领议政金在鲁奏之,上曰:“筵席所奏,虽一言半字,何敢私改?奏语碍眼者,人皆惟意更之,史官亦俛首从之乎?注书拿处,承旨递差。”
4月25日
○壬寅,孟山、三水、甲山雪,龟城、江界、龙川霜。
○校理金善行上书,陈八条,一曰主大孝,二曰恢睿志,三曰去嗜好,四曰愼容止,五曰勤讲读,六曰严近习,七曰尊贤德,八曰艰天位,优答之,原书留中。
4月27日
○甲辰,正言权抗上书陈三事,曰立大志、察民隐、亲贤臣,优答之。
4月29日
○丙午,以徐宗伋为弘文提学,曹命采为大司谏,权𥛚为左参赞,李寿德为掌令,李昌儒为献纳,李寿观、金汉老为持平,李得宗、兪汉萧为正言,李奎采为修撰。
○皇坛仪轨成。
五月
5月1日
○朔戊申,刑曹启言:“掖隶金丽胄,乘醉作挐于本曹,少无顾忌,请囚治。”从之。
5月2日
○己酉,忠淸监司李日跻上瑞麦,却之。初淸州麦田有数茎,阏而傍穗,或似两岐,或似三穗,牧使金元泽及道臣李日跻以为异瑞,柜盛上之,且曰:“洪武三年,陕西宝鸡县,
有麦穗两岐之瑞,此呈效于我圣上今年今日,则其天时人事之感,或似有不偶然者矣。”盖是年,上并享高皇帝于大报坛,故日跻为此傅会,以作媚悦也。承旨金时粲以为:“设使真是嘉瑞,此非圣世之所可贵,宜却不受。”仍请推考日跻,麦穗及状闻,还下送,从之。
○判决事李延德,书陈明德崇俭用人之道,王世子例答。
○上命药房入诊,下询脉候于医官金寿煃,寿煃重听,上曰:“予羡寿煃之褎如。”提调金尚鲁曰:“何教也?”上曰:“今之世道,变怪多端,予欲无闻也。”仍叹曰:“谁能为予收用人材?”尚鲁曰:“虽以医官言之,其中亦岂无才,而铨曹不为收用于牧民之官矣。”上曰:“医官之出宰者,其果尽治一境百姓之疾病欤?”尚鲁无以对。噫!大臣以人事君,君有问,未尝进一文学、才猷之士,欲责铨曹之不用医官。字牧之任,其选甚重,初非酬劳于刀圭之贱者也。以是宰而行是政,宜乎人材之不见用于世也。
○命造太庙祭器欌,上曰:“祀典之重,莫先于祭器,太庙祭器所藏甚不敬。今番皇坛祭器欌,允当于理,一依此例举行。”
5月4日
○辛亥,卯时,日下有左戟。
○上诣永禧殿,将行端午祭也。展谒奉审,至肃庙影帧,俯伏流涕久之。
5月5日
○壬子,上趋诣殿内,行端午祭如仪,回驾时,历临和平主第。
5月9日
○丙辰,流星出天中,入东方天际,状如钵,尾长四五尺,色赤。
○文化县蝗,食两麦尽。
○上命儒臣读《政训》,使世子侍坐而听之,论曾母投杼事,上曰:“尔能于他日,不投杼于谗说乎?”对曰:“敢不以此存心?”因历问诸条,上又曰:“人君丧心,专在于纷华与近习,他日予将降监矣。”命史官,书诸策曰:“非知之艰,行之惟艰,他日元良不能一一践今日之言,则年少诸臣,以予今日之教,谏之戒之。”朴文秀请递御将之任曰:“臣三带将任,六遭告变,臣之情势,良亦悲矣。”上曰:“左相劝予递勋将而与戚臣,卿之辞免,不是异事,而予实为大臣惜之也。”初,左议政赵显命劝上递文秀御将之任,而移授洪凤汉,上不许之。其后文秀不能自安,辞免者累,故上教如此。
5月10日
○丁巳,庆尚道昌原雨雹,盈德等十四邑蟊。“
5月11日
○戊午,宪府〈持平金汉老。〉申前达,不从。又达:“忠淸监司李日跻,傅会瑞麦之罪,不可以喉院之薄警而止,请罢职。北兵使李义翼,曾任会宁也,与逆孽定配之李兴仁情好款密,率置衙中,大骇边人瞻聆。请罢职不叙。”不从。
5月12日
○己未,以徐宗伋为刑曹判书,郑宲为应教,申𬀩为弼善,徐志修为兼辅德,李彛章为辅德,任珣为文学,李垍为兼文学,朴相德为司书,元弼揆为忠淸兵使,李景喆为京畿水使。
5月13日
○庚申,上谓筵臣曰:“近日召对,使儒臣读《丽史提纲》,故东宫亦见之云,私览与讲论有异。见《丽史》中,崇异端处及其他非礼之事,而不知为诫,诚可闷也。予欲勿讲此书,以先正臣《圣学辑要》、《朱子语类》进讲矣。”《丽史》编末别录有误录朱子之语者,上曰:“朱子宋人,何以前知高丽之亡耶?此乃华人称高句丽曰高丽,而误录于此。”命删去板本。
○上引见大臣、禁堂,命镜城前判官蔡庆承充军,北兵使李义翼拿问。东俗以四月八日观灯,是夜义翼在北兵营,令招马、步军,登城放炮,举火行操,庆承以为非时,论报道伯,义翼欲自解,谓庆承逞私憾,驰驿申闻,且乞解于当路,反罢庆承。及金汉老请罢义翼,上疑其党于庆承,以诬陷主将,庆承边远充军。领议政金在鲁曰:“义翼亦宜拿问查辨。”从之。命放李齐华、李惟秀,曾以祭享执事,特配者也。
○上行召对,校理徐志修言:“顷幸主第,侵夜还宫之失。”语未了,上下严教,志修悚而止,副校理李应协在傍战栗而已。仍命刑曹参判洪启禧,断杀狱三人减死定配。
5月16日
○癸亥,命放秋曹轻囚,为极热也。
○海州士人柳泰五妻康氏诉夫冤,不报。泰五之伯父,为邑校所诬,判官金光遇将治之,泰五往省其伯父,光遇移怒杖杀之。康氏被发哭诉于监司严瑀,瑀畏光遇势,置不问,反以号哭为罪,因囚泰五之父,康氏叫天曰:“奈何?女当为夫死耳。”遂诣阙下哭,十日十夜不止,见者悲之。于是,击登闻鼓达,下刑曹,判书徐宗伋奏:“当以为守令之笞五十自断,自是法典,行查偿命,大关后弊,置之。”邑校令道臣查治,事遂寝。海西之民无不贤康氏,而怨宗伋。
○以洪乐性为献纳,尹光纉、宋德中为持平,李彛章为校理,黄柙为兼司书,申晩为右参赞。
5月18日
○乙丑,以赵重稷为司谏,林象老为掌令,李埙为持平,柳謇为正言,具圣任为汉城判尹,赵云逵为辅德。
5月19日
○丙寅,绫安君槇上书,请孝、肃两庙追上尊号,盖以皇坛并享三皇事,归美于列朝,尾陈东朝母临四十八年,宜加尊号,亟举寿觞,上入览其章,教曰:“庚申加上谥号,以彰盛德,癸亥二字尊号亦已揄扬,今日之事,继述昔年也。以一事而岂可复举重礼乎?人子以亲心为己心,亦岂敢以戚我慈心?古人云:‘愿察其影’,堤防不可不严。”其章给之,此后勿捧。〈史臣曰:尊号非古也。圣如尧、舜而不过曰放勋、重华而已,垣平献媚,而汉文始有中元之改称,天宝肆侈,而唐宗遂启尊号之谬习,自是明君喆辟,鲜得以免焉。绫安之书请也,上已察其影,而明示堤防之意,甚盛德也。宗臣固无足责,而未几重臣元景夏屡疏以请,大僚效之,至率百僚庭请,前后非一非再,使圣上不能守其志,惜哉!〉 ○上行召对,讲《丽史》,至恭让而止讲,命藏《丽史提纲》恭让王以下板本于太白山史库,教曰:“凡史草虽以帝王之尊,不敢取看,界限至严,盖以当时所当讳,后世严史笔故也。故《纲目》止宗训,立温公《通鉴》,亦止于恭帝,以韩通事,付之后史,先儒大贤,其意一也。《提纲》即兪棨所撰,而杀郑梦周云者,有异宋史之义。欲改则恐非《春秋》笔法,欲置则为后王者于心便乎?威化回军,大义彰于昔年,书立定昌,伦理正于前朝,虽棨复生不易予言矣。前刊之本,不可刮去,其藏史库已印者,收聚洗草,此不过正史体,不必讳也,不必禁也。私室所在,许令更印,以广其传。”又命改《丽史》序文中,夷狄禽兽四字曰伦纲不正,以其言胜朝也。
○命安边殿牌作变罪人尚仁、赞迪,下送本道正法,上曰:“悬法象魏,欲使民知而不犯也。民若知守令无所害,而渠徒陷于一律,虽至愚岂为无益之事而身犯大辟乎?今使正法于本道,明知此等事勿问官长而只诛其犯,则虽劝之必不犯也。此王者为民息刑之道。”后尚仁等自本道孥籍,破家潴泽如律。
5月20日
○丁卯,大臣、金吾堂上求对,教曰:“予有眩气难接,问知以启。”领议政金在鲁等启言:“鞫囚已结案者,尚今假息,已是失刑,送本道正刑,轻重失序。当守常宪,何可创开无前之规?宜令王府,登时照律。”教曰:“此专出于为民之心,依教举行。”又封下手书教曰:“元良冲龄,览其所为,通透者多。予心烦气升,眩作不止,今不静摄,其将难医。备局次对,依初下教,勿禀于予。”大臣、儒臣求对,请缴还,许之。
○王世子引接大臣、备堂。
5月23日
○庚午,幼学李鹏海等上书,请先正臣宋时烈、宋浚吉配享孝宗大王庙庭,不许。
○以金镇商为大司谏,申暻为掌令,南泰会为持平,赵重晦为兼司书,赵观彬为大提学。
○上御欢庆殿,命东宫入侍,谕曰:“命尔代理,非欲尊重尔躬,欲分劳也,奈何每事必禀于予?左相于尔为师傅,而顷以每事必禀劝尔云,此误教也。代理之后,大臣之道,见予则劝之以立规模,贻燕东宫,见尔则告之以为表著之政,慰悦大朝之心云尔,则不亦可乎?今也不然,见尔曰每事必禀于大朝,见予曰奈何投大事于东宫而拘束之也,若此则尔将不得措手。非吾拘束尔也,大臣实拘束尔也,岂不慨然乎?”
5月25日
○壬申,王世子引接大臣、备堂。领议政金在鲁曰:“曾有安边永丰社别设一邑,三防地筑城之议矣,咸镜监司李鼎辅申请安边府治前有大川,将成圮垫之患,愿移设于军营,而此地之果可控制永丰、三防,犹未的知矣。”左议政赵显命曰:“移府形便,更问于新方伯,处之似好。”在鲁曰:“安边移邑、永丰设镇便否,并当待更审状闻为宜。”从之。
○判敦宁李周镇卒。周镇故左相㙫之子,为人忠厚,持论和平,上以是倚任之,遗戒薄葬。讣闻,上悼惜不已,别致一祭。其后,上临朝叹曰:“安得无党如李周镇乎?”
5月26日
○癸酉,以朴致文为献纳,柳健为正言,金善行为修撰,李克禄为持平。
○命翁主婚,以紫草染烛。先是用唐朱红染之,贡价倍蓰,上以为浮文,改以著式。
5月29日
○丙子,上命自今岁抄文书,入东宫,承旨南泰温不知所为,玉堂徐志修劝令缴还,上闻之怒,命递泰温、志修职,以卫将朴铣为假承旨,遂不视朝。是时上患蛔服药,却之曰:“予欲效汉高。”又命铣入侍,下严教,有胁迫君父等教。
六月
6月2日
○戊寅,药院四启请进汤剂,不许。领议政金在鲁、左议政赵显命,待命于金吾,纳命召,遣史官传授。翌日又联名上札,赐例批。
6月4日
○庚辰,上始命诸臣入见,领议政金在鲁、左议政赵显命谢曰:“臣等有罪,诛戮何伤而有此激恼乎?”上意稍解曰:“昔年有命东宫代行启覆之事。岁抄此比犹轻而争执,不亦异乎?”玉堂李彛章曰:“近来大小臣僚,心罔或弛,故或有意外下教,则欲以死争之而已。”上曰:“彛章言过矣。”显命曰:“儒臣所达,非私利害也。”在鲁曰:“自今年岁抄公事,请纳于东宫。”上曰:“初何以纳于予,今乃变耶?向日朴铣之抱入岁抄文书,乃玉堂所指挥,岂不骇然乎?”修撰李奎采曰:“玉堂、政院常相关涉,凡国家事往来通议,理所宜耳。何殿下诮责之深乎?”上默然,始命改前日下教中胁迫君父之句。仍曰:“前夜使假承旨呼写之际,翰林蔡济恭,两次咳声有欲奏而不敢出位之意,年少新进,可见爱君之心。岂可以职卑而轻之?”特赐儿马一匹。〈史臣曰:岁抄及次对,国之大事。上虽命东宫代理,兵、刑重务,皆许取上裁,则其入禀于上,固其宜也,而威怒遽震久不视事,有累于圣德大矣。而彼大臣者不能正言匡救,称谢以求解,大臣有罪,固不免于诛,然亦不宜轻进此言,以启人主蔑侮之心也。〉 ○命改丁卯下教决杖之法,时任侍从外曾经者,不许免杖,从领议政金在鲁奏也。〈史臣曰:朝士决杖,不知昉于何时,而非养廉耻尊朝廷之义,况侍从之臣,最为近君,不可以时任与否而异之也。丁卯之制,稍为近古,而在鲁辄请改之,其亦不思之甚也。〉
○正言兪汉萧上书,勉勤学勤政,结之以懋实。中言:
惩讨不行,君诬莫雪,三司合辞之请,公议可见,而一种邪恶忘君护逆之辈,乃敢迭出而停论,宜并加严斥。
又论:
三铨之遭弹行公,自丧廉耻,玉堂之狂疾被驳,恬然冒据笑骂从他,风习大变。脱有缓急,其将何恃?
盖指沈星镇、李应协也。答曰:“陈戒甚切,而末端事,乃起闹之端,余所未晓也。”是日,上闻之,谓世子曰:“汝之下答,不亦善乎,宜严守而勿失也。”遂递汉萧职。
6月5日
○辛巳,命承旨朴铣入侍,上曰:“汉高之教,予岂效枕宦而拒群臣乎?但谓不服药耳。大臣误认请改,欲掩君过而反彰之,谚所谓拭人涕而反伤鼻也。汉高之教,大臣已闻而知之,外人岂能尽知?世道浇浇,予有一言,便错认而传播之,世亦有造言者,须用少正卯之律,乃为国也。〈史臣曰:君人者,万民之极。一出言而四方传诵,只当尽在我之道,语默得其当而已。虽有传闻失实者,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而已,何必屑屑若自明,用重律而御人也哉?况事起于大臣之错听,而激之亦无一言开陈其本事,其果愚而不识而然耶?抑默而取容而然欤?是未可知也。〉 ○献纳朴致文上疏,匡救向日承旨、玉堂处分之过重,上命递其职。
6月7日
○癸未,上亲传香于宣政殿月台,遣承旨诣明陵,盖明日即肃考忌辰也。每于是日,上坐宣政庑下,达宵乃已,为致斋之义也。
6月9日
○乙酉,上御诊筵,谓药院提调金尚鲁曰:“古人云:‘万方补养皆虚伪,只有淸心,是要规’,如今朝象和平无争哄,则是保护予身之大者。予伤于世道,殆于发狂,特忍而不发耳。”户曹判书朴文秀曰:“愿上镇压世道。”尚鲁曰:“惟上镇之,故世道尚能如是耳。”上谓文秀曰:“东宫答兪汉萧之书善矣。”对曰:“东宫年尚少,愿殿下,总揽其纲,待其年壮而专委之。”上曰:“即今党习如脓方溃,调护之道,予有望于提调也。”尚鲁曰:“不溃而使之自安则善矣。”
○以洪凤汉为都承旨,申𬀩为献纳,兪彦国为持平,李凤龄为正言,赵重晦为校理,兪宇基为修撰,郑宲为辅德,安允行为弼善。
○领议政金在鲁、左议政赵显命上札,略曰:
晩始得闻顷日筵教,则所以责臣等者,以乍若待命,旋复抆拭登筵为教云,如是而犹且抗颜班行,则抆拭之失,重为放肆之罪矣。
王世子赐例批。盖朴铣误传‘拭涕伤鼻’之教,谓大臣以‘抆鼻’而登筵,谚称‘无耻冒进者’,为抆鼻故也。在鲁等自是引入经月。
6月12日
○戊子,淸使副都统苏呼济、内阁学士嵩寿,来告其尊崇太后,后宫封贵妃,摄鲁后及平蛮功,上出慕华馆,迎敕书,先还宫,引两使,见于仁政殿中,上劳问殷勤,良久乃罢。初诸胡皆顽傲,从敕书躐殿陛,视若无人焉。副使嵩寿尤悖慢,常注目窃视上威仪,既而赧然沮丧,稍自敛戢,上之天姿英特,动止严重,自然为夷虏之所折服,有如此。
6月13日
○己丑,以淸敕,颁教国中。
○上驾诣馆所,设宴劳之。领议政金在鲁曰:“淸人受宴款悦,且以为初见礼乐文物也。”上曰:“吾于彼宁有对宴之意?但待之不可以虚伪。昔肃庙常不避风雨,必郊迎淸使,能得其欢,吾之所当为者,则吾但为之而已。”淸使留邸五日辞归,上复送之郊外,御帐殿设大宴,淸使又感悦。左议政赵显命曰:“旧时淸使不修威仪,至有轿上作偎儡者,近则颇自修饬。但诛求无厌,而其官则皆假衔耳。”上曰:“明使贪虐,终至亡国,其时应接仪节,有存者耶?”户曹判书朴文秀曰:“今皆无矣。臣自户曹支敕银,计用四五千两可毕事,而旧例必用万两,皆为中间所耗失耳。”
6月14日
○庚寅,上召见户曹判书朴文秀,文秀以文臣韩济乞米事仰达,上恻然之。副提调洪凤汉仍白经科文臣及武科空老之弊,上命铨曹各别调用,户、刑、工三曹郞一员,依《大典》作文窠,著为定式。
臣谨按我朝用人,以科目每岁取文科几十,武且累百,以有数之窠,应无限之求,加之除官不以才,而专以地阀,尤安得均而无怨?要在罕其科,而所用惟其才,科罕则人少,用才则无才者不敢望。计不出此,徒饬两铨调用,而以三曹郞一窠,为慰悦之资,千百抱红牌者,其可以三窠尽济之耶?时宰之谋国不臧,有如是夫。
○以赵显命为进贺兼谢恩使,李昌谊为副使,申𬀩为书状官,李天辅为艺文提学,赵暾为应教,申晦、金尚喆为副校理,赵云逵为修撰,金善行为副修撰。
6月17日
○癸巳,月晕回木星。
○以尹勤为持平,李奎采为校理,赵明履为副提学,黄柙为献纳,林锡宪为副校理,金阳泽为兼司书,宋莹中为说书。
6月19日
○乙未,上召儒臣,讲《圣学辑要》、《太极图》。上曰:“今日党论,盛乎否乎?”玉堂李奎采曰:“党论本非可言于朝廷之上者,非殿下策励而痛禁之,则他日可忧,亦有甚于今日之可忧矣。”
○以金阳泽、李彛章为副校理。
6月23日
○己亥,领议政金在鲁初度呈辞,王世子下答不许,令知制教制进。
○上幸锦城尉朴明源第,是日翁主小祥也。上至其门,降舆惨凄泣下,谓从臣曰:“今人无五伦耶?须许予一日之暇。”上悼念主甚,数幸其第,群臣莫敢言。上下教曰:“夜深门闭,军兵或有阙食之弊。使军门传餐,其居城外者,自军门馈饭后以启。”
6月25日
○辛丑,以朴文秀为判义禁。
6月26日
○壬寅,流星出奎星下,入南方天际,状如拳,尾长四五尺,色赤。
6月27日
○癸卯,始作宗庙祭器欌,安于夹室,以藏祭器。初,上以祭器所藏处欠洁,命皇坛及社,以欌藏祭器,至是宗庙亦如之,上诚于奉先事事致敬如此。时,户曹判书朴文秀奏言:“殿庭旧铺磗石多亡失,今当修补,而殿中不敢使人计摘。”上曰:“旧制,虽时御殿,亦听计摘而修之,此无伤也。但磗石之亡,以有偸去者矣,在法偸殿石者用一律,故今不欲搜出耳。”
○药房入诊。都承旨洪凤汉言:“各军门习阵单子及各道习操状闻,事系动兵,而因循入达,实非重事面之道。凡系军政者,并依前入启,内外中日,亦关于赏资赐第,各军门中军、将官、从事官,捕厅从事官各司官员单付及军衔单子,亦系除职,当为入启。军门大将引入者,请牌启辞,亦系戎政,翰林召试,事系试场,当禀裁于大朝,且政禀例入大朝,而或当临急变通差出,则直入望单于东宫,事甚未安。变通虽请于东宫,差出当禀于大朝。京外官或请递罢,或请差代,或请换差者,达下后差出一款,自本院单举启禀事定式,俾无临时做错之弊。”允之。
6月28日
○甲辰,上亲传懿陵忌辰香于宣政殿。
6月29日
○乙巳,上御崇文堂,行夜对。上曰:“予于宣懿王后,义虽嫂叔,恩犹母子。向日明陵忌辰,经夜斋居于真殿矣,今此所居之堂,即自昔诸王后奉御神位之地,而庚戌大丧亦然,故予斋居于此矣。”仍讲《圣学辑要》,上曰:“士大夫只好党论,不知读书。尹东度尝劝予兴学校,而予已衰矣,此事亦有望于元良也。”仍命书训诫数百言,下东宫曰:“他日见此书,必有所兴起感发者矣。”
6月30日
○丙午,领议政金在鲁,三告后连呈辞单,遣承旨敦谕,使入来。
○刑曹启言:“顷以武艺别监作挐本曹事,草记刑配矣,日前别监辈,称以差备内分付,招去一吏,私自缚足倒悬,恣意乱打,此不可不严惩。当该别监,问名捉囚科罪。”从之。
〈英宗至行纯德英谟毅烈章义弘伦光仁敦禧体天建极圣功神化大成广运开泰基永尧明舜哲乾健坤宁翼文宣武熙敬显孝大王实录卷之六十九〉
秋七月
7月1日
○朔丁未,上谒太庙。
7月4日
○庚戌,上召儒臣,行夜对,讲《夙兴夜寐箴》,至‘事应既已我则如故’,上曰:“凡事不可系累在心。然更加思量而悔悟之,则亦不为无益也。岂可以一过即忘为善乎?是以应事之际但当省察,而亦不可大拘滞。岂不云略略提撕乎?”又曰:“予尝不御早饭,当食则必整衣冠以进之。今人率于衾褥间进粥飮,非也。元良亦有此习,予尝戒之矣。”承旨尹光毅曰:“圣上以翰林之欲言未言,特下褒赏,群下莫不耸动。况以善言直谏,则殿下岂不奖纳乎?近有新令甲,使禁直者,不得相往来,恐非太平之美事。”上曰:“顷者之教,非特因其时而慨然也,知其弊则熟矣。然亦欠于王者持大体之道。所陈可尚,特寝其教焉。”〈史臣曰:事不系累,存养之功也;更加商量,省察之义也。二者并行,不可偏废。故朱子论存心之要,而略略提撕,其义亦精矣。自张子误解孟子过化之文,谢上蔡仍有习忘之病,今上之论学如此,可见所造之不浅。而玉藻朝服而食,郑注谓‘飮食所以养身,不可不敬,故必朝服。’上之所行,暗合此礼,亦可见资质之高明也。〉
7月6日
○壬子,和缓翁主下嫁于日城尉郑致达。
7月7日
○癸丑,海春君栐、礼曹判书柳俨等锡马,都厅郞赵载敏加资,以翁主婚都监劳也。
○以尹得载为承旨,鱼锡胤为副校理,沈星镇为江原道观察使,李箕镇为冬至正使,尹得载为副使,李万恢为书状官,李翼元为持平。
7月11日
○丁巳,宪府〈持平李翼元。〉申前达,不从。又达:“向来宗臣家投书,实史牒所无之妖变。为人臣而遭此,宜惊心痛骨,即请严核,固人理之当然,而骊川君增,多日泯默,后时发告。况身为宗臣,既入于妖贼三条设问之中,其在严法杜祸之道,不可置之。请增绝岛安置。”王世子不从。校理李奎采、承旨尹光毅白于上,宜早从台论,上不许。且曰:“李翼元久不行台职,今其言虽过,其心可嘉也。”于是,献纳赵重晦、校理申晦,皆上书请之,王世子不从。
7月12日
○戊午,献纳黄柙上疏,略曰:
君临臣丧,古有其礼,苟不违节,人孰非之?近日贵主之没,比祥七临,不已过乎?徐志修之陈戒,朴直可尚,而遽下不忍闻之教,告身三等之律,叠施于冏正就拿之日。虽圣意出于蕫饬庶僚,而中外窃议,殿下迁怒至此,何示人不广也?朴铣庸碌一武夫,而因假成真,久置承宣之职,物情大骇,行路指笑。而大臣不敢矫其非,言官不敢正其失,世道可谓寒心。
时药房入诊,上览柙疏,大怒曰:“志修本因其职事而得罪,宁有含憾移及之理?而诸臣于予,每事必臆度而操持之,予岂堪乎?”仍厉声曰:“若此不已,臣下之势日益张矣。柙在鄕,必有造言以教之者耳。”遂还其疏而递职。副提调洪凤汉言:“昨日台达,四更始下答,似缘禀裁而稽滞。此后宜即裁谕,以示东宫重台阁之美。”上曰:“当留念。”上问:“领相呈单,何也?”凤汉曰:“外间传言,似缘抆拭之教矣。”上曰:“似是误传也。”
○上御崇文堂,试制述生,命世子试讲生于时敏堂。讲取李宜老,制取洪亮汉,并赐第。
7月13日
○己未,以赵载敏为承旨,李天辅为刑曹参判,申晦为副校理,金善行为修撰,赵重晦为献纳,金镇商为副提学。
7月14日
○庚申,献纳赵重晦上书言,增罪不可置之于辇毂之下,校理申晦又言之,皆不从。
○左议政赵显命上札辞职,上批:“以予虽衰耗,岂有抆鼻之教耶?”
7月15日
○辛酉,以矫诬抆鼻之教,命拿鞫伊日入侍史官。
7月17日
○癸亥,药院入诊。提调金尚鲁曰:“检阅李宜哲,素是善忘,李齐显亦非开辞者,归之错听误传则可,若以为矫诬,则事极重难。宜寝拿鞫之命。”副提调洪凤汉亦言之,上从之。
○王世子行侍坐次对。领议政金在鲁曰:“咸镜监司郑益河启本中‘犯越人云吉等五人,滞囚已三年,云吉则其父后元,以女人三礼,交嫁于胡人,今则后元已毙,云吉有以子证父之嫌,云京则十四岁儿,似无同情之理’云。而云吉既是同行凶节,则益河所引法文有不衬者矣。”上曰:“云吉仍囚取服,云京放送,其馀岛配。”在鲁又言:“全罗监司韩翼谟、忠淸监司李日跻,皆有所遭,宜变通。”上曰:“日跻有难强迫,许递,翼谟重推,令察任。”在鲁曰:“李福海自服之供,尚不判下,宜即处分。”上曰:“犹不足以惩罪矣。”江华留守元景夏曰:“福海父死,五月不葬,兄弟六人皆奔丧矣。”上曰:“阿大夫本非贪吏,以福海比之,岂不冤乎?然而情理可矜,其兄前参奉禄海,特放其谪。”仍问福海拟律于诸臣,景夏力言不可以赃按之,上曰:“今日群臣,为福海终日念佛也。从当判下矣。”
7月18日
○甲子,以权𥛚为判义禁,金尚迪为礼曹参判,赵明鼎为大司谏,沈锈为持平,李应协为副修撰,徐命彬为同经筵,洪启禧为忠淸道观察使。
7月19日
○乙丑,命李福海减一律照次律,禁锢终身,教曰:“福海虽免一律,若复齿于士夫之列,则是国无法也。”
7月20日
○丙寅,王世子行次对。左议政赵显命言。“铁山西林城,新设佥使,方备置城内器械,而其中天水镇卒之换定二百名,每年征布,恐有后弊,此条当拔节目中。而该镇用度,不可不顾,以监营渔箭、盐釜五处移划,以补镇用宜矣。”从之。吏曹判书郑羽良言:“临陂罗里铺,为济州民设置,使之以笠竹、鱼藿,交易米谷,以为救荒者,而别将有奸弊,故使古群山佥使句管,而弊复如前。请令本官及邻近官,眼同照检焉。”许之。
7月23日
○己巳,命罢侍坐次对。初王世子代理,命于一月六次对,四对行于东宫,二对侍坐,大朝得参决,至是上以无旧例,且非静摄代理之意,命罢之。承旨尹光毅、尹得载、玉堂尹东度争之不能得,大臣请对乞还收竟夜,上教益严,宾厅屡启,而终不从。
7月24日
○庚午,领议政金在鲁等请对入侍。在鲁曰:“去夜承不敢闻之教,更无回天之望,虽以次对持难,而洞开诸臣进见之路,常常召见,则庶可慰群下之望。”左议政赵显命曰:“臣等事殿下三十年,君臣同老,天理人情,岂不欲瞻天颜?而今殿下绝臣等进见之路,乃以苦心为教,抑塞痛迫矣。”上曰:“求对则当召见,岂无进见之路乎?若有边事,予虽委卧,当奋身骑马而行,岂委之东宫?且军国重事,予当处决,卿等何必过虑耶?”上仍问曰:“抆鼻之教,卿闻于谁耶?”在鲁曰:“闻于朴铣矣。”命削铣职。
○以李喆辅为大司谏,洛昌君樘为冬至兼谢恩正使,黄晸为副使,郑宲为书状官,郑纉述为统制使,尹光绍为承旨,兪宇基为执义,李应协为司谏,金䆃、柳绰为掌令,李堉为持平,安允行为献纳,朴师讷、南云老为正言,李箕镇为判敦宁。
○王世子行次对。领议政金在鲁言:“近年以来,赠职及官方太滥。宜观人地区别定式,白徒荫资,勿许为敦宁都正。”从之。左议政赵显命,请严科场明籍法,禁京儒贯鄕籍冒赴鄕试,从之。
7月27日
○癸酉,火星入南斗星魁中。
○礼曹判书柳俨白上曰:“懿陵床卓,大王位漆红,王妃位漆黑。昌陵床卓,体样窄小,俱异他陵之制,宜改之。”从之。上曰:“侍坐次对虽停,而求对则许之,诸臣想必有求对者。然于国事,若无实做底事,则不过暮年待诸臣之文具,不若先自召见,问元良政事,洽当处自可欣然,否则厘正勉戒之。东宫次对时,大臣、备堂、六曹、京兆堂上,禀元良裁决中大者,持入以奏。”
○宗室砺原君梅又上书言:
皇坛并享,实为继述先志,宜上大朝尊号。
上闻而却之。修撰金善行白上曰:“尊周继述之义,国人所钦仰,宗臣之请,不可沮抑也。”上曰:“予自为此而受尊号,可乎?”对曰:“谦德虽美,抑之则太过矣。”上曰:“予岂可以尊周而钓得美名乎?”不许。〈史臣曰:尊号之始,盖出于后世小人之謟谀者,创为虚夸之文,以陷君于不义,而自保其宠禄,故士君子耻言之。自故相李濡、赵泰采,排众议而立是论,当世讥之以逢迎。至金在鲁之述其议,则已稍不闻正言以沮之者,甚矣!习俗之日下也!然公议未泯,而人心不死,故今之为此论者,类自宗臣发之,盖彼不学无耻,不以士类自守。故世之欲媚于上者,推为前芧,而继以成之,未有敢显诵于上前,如善行之为者,善行之得罪淸议大矣。“〉
7月28日
○甲戌,上引见大臣、诸臣于欢庆殿。上叹治不徯志者有三,继述也,调党也,济民也。左议政赵显命曰:“近日党习之弊,犹有根窠之未尽祛者,翰林、吏郞两淸贯,为党论所由生之两窦。翰林之改荐为圈后,得如南泰会,蔡济恭者,若如旧制,则此人岂能做此官乎?翰荐新罢,吏曹参议、玉堂新录,又是人所碎首而争之者,若又塞此两窦,则党论可消矣。”上曰:“其道何由?”显命曰:“吏曹改三望为长望,玉堂如翰林召试之制,则争端熄,党议弭矣。”上曰:“是皆难行者也。”兵曹判书金尚鲁,荐岭人权相一、郑权、郑玉皆望重可收用,吏曹判书郑羽良荐翰林黄仁俭,为人圆熟平荡可用,上皆纳之。
○命军器寺,角弓之朽伤者,皆代以竹木。盖角弓虽良于平时,缓急之际,桦落胶解,不宜犯雨。上深知其弊,命易以竹木,因户曹判书朴文秀之奏也。
7月30日
○丙子,正言朴师讷上书,勉勤学、勤政,仍论渊默太过,情志阻隔,筵对不免为备数应文之归,王世子答以体念。
○王世子行次对。左议政赵显命曰:“肃庙十四岁即位。尝于昼讲,忽发呕吐,大臣问候,答以‘去夜读书,至五更,以此气不平。’冲年哀疚之中,勤学如此,岂不为圣明主乎?又闻戊午年,自正月独处几一年,计春秋为十八岁时矣。保啬如此,故圣学高明,血气充壮,四十年治平之效,实由于此矣。臣敢以肃庙二事,为邸下献焉。”王世子曰:“敢不体念?”掌令柳绰申前达,不从。又达:“锺城府使金遇喆,以厌避边邑,即地定配,而未几见放,有损国体,请还发配所。”不从。献纳安允行申前达,不从。又达:“司谏李应协偃处其家,称以在外,请罢职。”依达。
八月
8月1日
○朔丁丑,以柳思钦为检阅。
8月2日
○戊寅,宪府〈掌令柳绰。〉申前达,又达:“骊善君壆,即增弟也。一自台章论增之后,宜不敢晏然在职,而视若寻常,不知自处,请罢职。”并不从。又达:“黄涧县监朴斗益,剥民封己,专事贪饕,定山县监尹𪟝,政委下吏,民受其害,怀仁县监李宗远,性本粗悖,全不事事。请并罢职。从之。谏院申前达,不从。
8月5日
○辛巳,大司谏郑亨复上疏,略曰:
叔向有言曰:‘国家之患,莫大于下情不得上达。’殿下常以台阁之无进言,临朝发叹,而代理以来,廷臣之匡救阙失之言,一切挥斥,殿下虽有无前过举,谁复以谠言进者?愿亟降明旨,事关大朝者,俾百僚得以自陈,以光乐闻之德。
上命还给。
○药房入诊。领议政金在鲁曰:“今年稍丰,欲请于东宫,进宴于两殿矣。”上曰:“是何言也?元良生长深宫,不识艰难,岂可以此导之?自古乱亡,常由宴安,予甚戒惧,岂敢为此乎?”在鲁曰:“虽然自东宫言之,则有不然者,自殿下言之,则慈殿在焉,尤不可如此矣。”上曰:“不然。予谓养口体不如养志。”左议政赵显命亦请之,上不许曰:“元良若为此,则将不得见于予矣。”在鲁等乃退。
○以尹潝为水原府使。
8月6日
○壬午,上亲制临门恤民仪。初明太史焦竤,作《养正图解》,首载文王恤四民之说。其书藏于禁中,肃宗为之作赞,至是上谓群臣曰:“予临御多年,无德及民,欲依文王之政,致四民于阙下,与世子临门而劳赐之。”咸曰:“善。”于是,上引儒臣,出焦书示之,命京兆官,抄穷民以闻。且曰:“治平之世,其君甚可危惧,予欲使世子,见穷民之状也。”遂亲制仪注,下礼曹,仪注曰:
世子先就弘化门内幕次,予仍以小舆诣弘化门内,升东梯诣楼。承、史自西梯诣楼,领、左相一例入侍。侍卫只兵曹、摠府入直人员,而堂、郞登楼,馀皆止于门内,洞开三门。世子祗迎后,自西梯登楼侍坐,官员二人陪登。京兆堂、郞率部官,门外序立。殿坐后,先后行四拜,四民不拜。拜毕,京兆堂、郞,分左右立,五部官以部次率四民,受顾恤,惠厅郞依颁赏例颁米。颁讫,通礼请礼毕而还内。世子先下楼祗迎,随后还内。四民中笃老者,许其杖,依亲耕、亲刈礼,并服常服,侍卫戎服。承、史、大臣、宫僚、京兆堂、郞以下,并时服,除鼓吹、仪仗、夹辇。只入直军,把守阙门,门外无作门。只以集春营、广智营、新营、训御步军各一哨,分立门外,伞扇停于楼下。四民中士夫寡女及其外不能亲进者,皆令代受。仍谓承旨尹光毅曰:“朝士之罢官而贫者,亦当恤之,当自来受否?”对曰:“君赐之物,岂不亲受?”翰林李宜哲曰:“不可。君赐虽重,臣之廉义亦不轻。安有朝士持米橐,杂民伍之间,以蹈苟贱之域哉?子思于君之所致馈,尚犹不悦,况于此乎?”光毅曰:“子思宾师也,自处当如是耳。”宜哲曰:“不然。士之所处,岂可以位有高下而自轻其身乎?”
上曰:“善。予恐图此而为朝士之辱也。”乃著令前朝官,使奴代受。仍下纶音,以示继述昔年为民之意。
○判义禁权𥛚拟李福海律,流于星州,星于福海本鄕善山,即邻邑也。掌令柳绰上书论之,上闻之,命移配锺城。
8月7日
○癸未,上引见大臣、诸臣。忠淸监司洪启禧,袖进册子,盖启禧见上以良役为忧,以其私智,论变制草本也。启禧曰:“良役之弊,人皆曰‘必亡国而后已。’然人心狃安,皆曰:‘百年前如此,而尚无事,十年前又如此,而尚无事,牵补架漏,可度时日,以今人才以今纪纲,欲为更张,又必促亡。’其言似是,而非真知故也。今日民弊,譬如久病之人,前月前岁已不用药,来岁来月亦可支过,殊不知月加而岁剧,其死可立而待也。”上取览之。其言科制条曰:“初试取三千人,不中者纳布,会试取三百人,殿试取九十人,而三分之二取制述,一取明经,并革诸科。仿皇朝制,设屋试士,革小科而以一榜,分作进士。”其言官制条曰:“罢翰荐召试,入台十旬无章疏,则依宋制施辱台之罚,极言者超迁,喑默者降资。”上曰:“若此朝廷无宁日矣。召试之议,亦罢荐前所著耶?”启禧曰:“然矣。”其言军制条曰:“革五军门,只存训、御两营,改作正军,增其额数。”上曰:“卿之所录必行之,而无民怨乎?”启禧曰:“怨者虽多,而喜者亦多矣。”其言均役条,有户布之议,左议政赵显命以为结布差胜,启禧反从其言,上曰:“卿始主户布,而何改前见耶?”启禧曰:“户布亦是可行之法,而但不区别大小,则便有巨小履同价之嫌,且唐、宋以赀之多寡,定户之大小,我国则以人口多寡定之,而人多者不必富人,少者不必贫矣。结布则以田为主,田不可隐,亦不可变故也。”上曰:“予则谓户布差胜。”显命曰:“高丽行户布而亡,我朝太宗改之矣。”上曰:“纣以甲子亡,武王岂不以甲子兴乎?”启禧曰:“上自圣明,下至相臣,皆不可先入为主。惟当广询博难,知其利害,然后可决矣。”上仍下册子于两大臣,使之熟看。初启禧将上良役变通法,其法以良民受役偏苦,请制为儒布,设科广取三数千人,其不中格者,责出布,以充良役,草既成,私示史官李宜哲,宜哲曰:“此亡国之术。何自为此?今国家所维持者,唯赖定名分崇儒学,若为此,则名分亏而耻怨兴,固不可行。诸生多贫穷,其不纳者,必将囚而刑之如下民乎?如是则虽得布千万,无救于败儒教戕国脉之祸也。”启禧乃稍沮,及入对,上果难之,启禧遂不强请,事得寝。既而启禧到营,复上结布法,亦不行。
8月9日
○乙酉,上召儒臣,讲《圣学辑要》。上曰:“今日少读,宜讨论也。”承旨尹光绍曰:“此段所论,即正心之要,愿体听之。”上曰:“体听之言,意在于浮念句语也。”光绍曰:“区区诚意,果在此也。”修撰林锡宪曰:“浮念一段,切实于论心病也。”上曰:“讲学之时,虽祼荐享礼之事,亦或念及,则可谓浮念乎?”光绍曰:“朱子曰:‘若非其时,虽正亦邪。’讲学则心在讲学,祼荐则心在祼荐。是谓正念。”上曰:“然矣。予尝患此而不能制,此予不知学故也。”锡宪曰:“圣上留意于学问,故知浮念之为病言。不然何以知浮念也?”上曰:“其言过矣。虽不学,岂不知也?”光绍曰:“不学者放心,故不自知。然学者,静坐收心,故乃知浮念为扰。”上曰:“儒臣与承宣,其制浮念之工何如?予则浮念渐不如前,似是衰耗而然也。”锡宪曰:“此司马温公之所不制者,况如臣等乎?”光绍曰:“此段有云:‘或有闷郁无聊之时,亦须抖擞精神,洗濯心地。’殿下则为学既不能得力,又于为治,痛恶时象,调剂世道,终无徯志之效,故反以为‘予之用心如此,而何无其效?’薾然自沮,懑然不堪,发于辞令,施措者多不得其中正,摠言之,则专出于闷郁无聊,不自觉其为过也。”上嘉纳之。
○以任珽为吏曹参议。
8月10日
○丙戌,上御欢庆殿,亲临都政,吏曹判书即郑羽良,兵曹判书即金尚鲁。始命吏曹参判、参议,依承旨例,用长望注拟,而参判用曾拟两馆提学或同知经筵事者,参议用曾拟大司成或副提学、承文备局副提调者,左议政赵显命所赞定也。以赵明健为副应教,尹东星为司书,朴致文为司谏,林象老为执义,宋莹中为正言,尹得养为说书,朴弼远为持平,金阳泽为修撰,崔成大为弼善,赵重晦为文学,兪彦述为冬至书状官,李昌寿为庆尚右兵使,赵东晋为全罗兵使,申思彦为忠淸水使,特除李鼎辅为左尹,洪重征为右尹,北关人李格为判决事,申致云为承旨,权相一为吏曹参议。相一岭南人,金尚鲁等主荡平之论,尝荐于上,是日郑羽良拟大司谏,上以吏曹淸贯,时人所争,御笔特除相一,而教曰:“予亦用手于吏曹贵官也。”尚鲁、羽良赞之曰:“岭人之为吏议者,于斯始矣,此实荡平之极功也。”既而相一谢病不就,致云以弼梦之党,尝上疏诋文正公宋时烈及权尚夏坐废十馀年,至是羽良引之,有是除。
8月13日
○己丑,上诣宣政殿,以衮龙袍,亲传光陵、长陵秋夕祭香,改御黑圆袍,亲传明陵忌辰祭香。时司谏朴致文上书,劾申致云,上闻之怒,免致文官,还给其章,致云亦坐递,擢兪宇基为承旨。
8月14日
○庚寅,上亲传各陵秋夕祭香于宣政殿月廊。
○命刊《养正图解》。
8月15日
○辛卯,上御弘化门楼,率王世子施恤四民。见其癃老,令扶持来去,见其无橐,令颁给空石,见流丐者曰:“虽四民之外,同我民也。”令仓官给米。遂教曰:“以予否德,受列祖之付托,临御二纪,无一政之惠民,孤付托而负元元,食岂甘而寝岂便?玆遵昔年之命,图体文王之施仁,御门施恤,使元良侍坐。噫!苍苍付我者民也,陟降托我者亦民也。今览抄记其数伙然,御门以见,心尤矜恻。昔伊尹,一夫不获,若己纳之沟中。五步之内无诉之民,若是之多,而为民父母,初见于今日,岂为民父母之道哉?苍苍之命我为君,非为君也,乃为民也。天命去就民心向背,专由于斯民之济不济,不爱民不济民,民心怨而天命去,虽在君位,即独夫也。思之及此,可不澟然?特令元良侍坐之意,欲念玆在玆莫效我否德,追文王先四民之恩,使中外困穷之民,咸囿春台之中,大小臣工,亦不以一时仪文,导我元良,精白寅协,济我元元,陟降必悦豫,予亦以有子有臣,拜奏陟降,其须钦体。王者施政,自近及远,两都、八道守臣,各抄四民,施恤后启闻,申饬守令,以保民为先务。”
○正言宋莹中上疏,略曰:
王者为治,未有名义不正而能致寅协者。今殿下深惩于倾夺戕陷之祸,思以矫其弊,而惟名义大关,未能明正,故私意较计,寅缘机会者,寔繁其徒,阳托恢荡之名,阴济进取之图。所谓洗心涤意者,犹包镜、虎之心肠,秉中持平者,皆弄款虏之手脚,恬退自守者,目之以党人,而挤之贪利附己者,奖之以公心而陞之,驱一种无耻无义之辈,作此混沦汨董世界,然后上殿论事,则盛言和协,就緖荡平几成,退而自思,则亦知溃裂莫合,诮责难免,反自永叹,有若本非己意,黾勉承膺者然。而殿下孤立于上,茫未觉悟,徒受此辈之簸弄,此虽群下之罪,亦殿下之失其道也。殿下于此,不思劈破源头,以开其革面之路,但欲掩覆包容,语涉时论,则无论是非,辄疑以党习而排斥之,持之益坚,视为铁案,而适足以添一色目,徒为目前规利者之窝窟,可不惜哉?伏愿亟加惩讨,使君臣大义,焕然复明,则寅协之治,不足烦圣虑也。且今纲纪不明,臣职渐隳,赵显命以横逸难制等语,妄论贰君于君父之前,其意或出于规勉成就,而实无一毫近似于我邸下者。殿下历观前史,曾有以此等题目,加之于吾君之储副者哉?此乃纪纲懈弛,全昧事君之体,作此妄发于四方延颈之际也?大臣体国,当以白直为主,而闵应洙当其子百昌之事发也,人言狼藉,举国唾骂,而终不自首,及其绽露无馀,莫可周遮,然后始乃含糊推诿,草草弥缝,李福海坐赃当刑,而终得免出,郑弘济、柳东茂辈,独不呼冤于讯杖之下乎?洪乐性托以亲疾,规免北幕之行,而其父象汉,尝有母老,出傧胡使于千里之外,是可谓失其道理耶?然而乐性但坐薄勘,此又刑政之紊者也。台谏虽卑,与大臣等所以随事紏劾,分其重权。而今则或权位稍尊,或事关恶逆者,言出于台谏之口,则必排遏而谴逐之,盖权位盛者,所恶莫甚于轧己,为台谏者所难,莫过于结怨巨室。况又狼狈戮辱,毕竟无益于国,而有害于身,自非至愚,孰肯为之?是以,台阁一窠,便为士夫之机阱,少有势力,不欲当之,惟鄕曲疲劣之类,乃得充备,承望指嗾,私相报复,言不重而官益轻。况以言获罪者,指不胜屈,金硡论李周镇则十年废锢,李硕臣论柳俨,则抹𢫬终身,李渭辅论一金致良则犯者、言者,被罪惟均,朴圣源、李彦世则幸蒙恩叙,而激于他疏,至刊仕籍。如此则虽有大奸、巨慝,谁肯出一言论斥之哉?自今宜开不讳之门,勿论罪之轻重,凡系以言获罪者,一并疏释而褒用之,以示恢涤之意焉。人主之励世为治,在乎重官方惜名器,而一自荐剡罢,而史笔坏于杂流,通塞夺而铨郞反为冗官。淸浊相混,贵贱无分,为后进者,无所顾忌,不恤名检,为名官者,无所界限,惟事骤陞,廉耻日丧,躁竞益甚,至于交结李泰而极矣。惟旧规之馀存者,独有铨曹佐贰,而又以长望定制,是乃都以一国之公议重权,付之大臣冡宰之手,其任偏重,而势益张,将钳勒士夫,而卵育趋附,方来之忧,有不可测。况今廉耻坏而躁竞盛,上自搢绅,下至韦布,奔走若狂,睢盱杂进,方伯、连帅之选,轩轺络绎,请嘱沓至,庙堂眩于取舍,至不得完荐,玉署论思之职,马鞍尽弊昏夜乞哀,主荐者疲于酬应,至不得假寐。至于守令初仕之窠,御史剡荐、道臣岁举,莫不百计干谒而必得之。如具宅奎之见称以才谞,具圣弼之破格而奖用,若是闭门守静者,岂能得此哉?殿下之所以废铨法疏沈滞者,乃以庸孱之权相一苟然充位,而至以诟辱先正之申致云,缔结益宽之李格,宠擢收用,物情骇惑,臣窃惜之。
疏入,上未及览,而方恤四民,闻左议政赵显命待命金吾,上曰:“以何故?”承旨郑必宁曰:“正言宋莹中,抉摘前日相札,横逸难制等语,弹左相矣。”承旨尹光绍曰:“横逸则出于朱书,而难制二字,相札所无之语也。”上命给莹中疏,仍遣史官谕曰:“闻卿胥命之大略。卿之向札,断断血忱,为元良玉成之意,何过引嫌?既给其章,卿若陈札,宜陈元良,其勿关由乎予。其即视事,辅我元良。”上谓领议政金在鲁曰:“莹中疏论权相一云,吏议之逾鸟岭,何如是惊怪耶?”都承旨赵明履曰:“不特左相与权相一,如闵百昌、洪乐性、具圣弼、具宅奎、李福海、李泰等皆入之矣。”上曰:“其疏可谓闲汨蕫。而至于福海及泰,何异毙僧习杖也?盖其阴售党习,外为疑眩之计也。”翼日,莹中以不赐批还给疏引避,王世子答以勿辞。
8月17日
○癸巳,左议政赵显命,席藁纳命召,遣承旨传授。
○宪府〈掌令柳绰。〉达曰:“正言宋莹中,外假公平,内售党心,物论俱骇,不可仍置。请递差。”依达。
○上亲传崇陵忌辰祭香于宣政殿南阶。
8月18日
○甲午,领议政金在鲁上札,略曰:
臣今始见宋莹中之疏,其首论荡平之害,有曰:‘秉中持平者,皆弄款虏之手脚’,又曰:‘退而忧叹,有若本非己意’,其旨意语法,颇与顷年李彦世之疏相似。仍又结之曰:‘此局果谁主张,而乃敢为掩耳偸铃之计?’虽未指的臣名,而精神所注,自可觑见。臣添在首辅,其可曰泛论?’而况其疏请褒用彦世,则是臣罪积谤溢,人不敢议,彦世敢言之也。读之惊懔,心胆陨坠。
王世子答曰:“年少挟杂之意,其何引嫌?安心勿辞。”
○左议政赵显命出城上札,略曰:
臣窃伏睹邸下德器沈厚之中,有英气烨然动人者,故敢以保养成就之意,仰勉于大朝,前后筵中亦尝面陈于邸下者,非止一二,陈于大朝者,所以陈于邸下也,陈于邸下者,所以陈于大朝也。原其本意,但欲自尽忠爱之诚而已,不意今为台臣所指也。难制二字,臣札所无,而横逸二字,本与发越同一意。故臣遂以发越横逸四个字,形容英发之气,而重言而复言之,莫非讃叹期望之意,而文字来历,亦不为无据矣。今台臣,上去发越字,下添难制字,捏合为说,其意欲置臣于何地也?嘻噫!诚天下之至冤也。臣十年揆地,盘礴不去,中经无限奇怪,毕境遭罹,又有此事,生为不忠之人,死为不瞑之鬼。今当告诀,临书涕泣,不知所云。
王世子答曰:“入侍而闻教,卿之为余,忠心感叹,挟杂欲逐,其计已知矣。卿何此举,致郁圣心,况余初政代理乎?须谅小子之意,即即入城。”
8月20日
○丙申,上亲临文臣制述。
○以柳复明为知义禁,鱼锡胤、金尚喆为应教,赵重晦、李彛章为副校理,李昌儒为献纳,闵宅洙为司谏,李亮天为正言,权一衡、郑夏彦为承旨。
○王世子手书,赐左议政赵显命曰:
卿之为国忠心、辅我诚意,勤勤恳恳,余深感叹。卿之所言,至正至大,无一毫私意出于诚心,而肤受之谗,忽及于卿身,至于出往鄕村,余深闷郁。以小子无学不敏,当代理之初,不能悦豫于圣心,卿又若此,心甚罔涯。卿兄之昔年所言,今闻于大朝,为国丹心,尤为感叹。卿若过执,为大朝多年倚仗之心,躬往何难?
○领议政金在鲁上札,辞考官,上手书答曰:
君臣虽衰,几年调剂之心,前后一也。当元良代理之时,此等挟杂互对,甘心旧习者类,乘其君之衰耗,幸其职之可轧,其心非讥卿,实讥君臣,至于左揆,其计尤憯巧矣。卿即偕入,听我一问。
○江华留守元景夏上书,请依王式安南设栅之法,遵海岸种树,从之。
○上引见考官金在鲁。上曰:“左相之横逸二字,果为来头机关也。世道难矣,卿与左相,遭此疏斥,岂不慨然?元良欲调剂此事,连夜不寐,予亦坐以待朝矣。”仍教曰:“以翰圈事,不可置多人于黯黮之中。当缄问莹中,而不览其章而先缄,非综核之政,且以大略闻之,其排布之意深矣。予虽衰耗,此等世此等人,决不可以不治治之,其章待教持入。”
○贬吏曹参判尹汲为洪原县监。初吏曹判书郑羽良欲引其党李昌寿为吏曹参议,汲不听。昌寿尝以玉堂,侍上于亲鞫诸儒父兄时,及其酌处减死,乃以司谏金相福不争执,请削职。由是昌寿得罪士论,而尹汲恶其人,塞其淸贯,至是汲以吏参,又拔申致云于承旨望,上大怒,令特拟之,汲执不肯。上下教切责之,遂命外补。
8月21日
○丁酉,月入东井星。
○上下教定制:‘凡注拟长望,非名在丹书及赃污者,不得以己意拔之,其自下补外之法,一切禁之。’
○削宋莹中官爵,放归田里。上命莹中持疏入侍,使之读,莹中曰:“台臣之自读己章,恐伤体貌。”上曰:“汝既递职,以台阁自称,何也?”且予命读,何敢辞为?“莹中读讫,上问曰:”弘录尽坏,翰林杂流之说,汝必有指的。马鞍尽弊,亦指谁耶?“莹中曰:”马鞍尽弊,不过指躁进、乞哀之类,翰林杂流,即李涣、郑恒龄、柳思钦、蔡济恭也。济恭则词翰虽可尚,其父尝为鞫囚所援也。“上曰:”速退去。“仍给其章。教曰:”几年苦心,治不徯志,元良代理之后,尤宜精白,宋莹中以书为疏闻,大略指意不美,故不览矣,今日命读其章。噫!不顾其君之苦心,欲售旧习,抑何心哉?张皇其章,专意挟杂,一则巧意说去,欲为眩惑元辅于其君也,一则欲设机关,谗间左揆于元良也,一则讥诬同心调剂者,投间抵隙也,不过一言而蔽之曰,甘心党习,排轧朝着,不靖之习,外假其公也。噫!闵判府事恬雅精详,予见熟矣,莹中何心讦诉,其心攸在,若见肝肺。洪乐性,以子之故,讥及其父,可谓不仁之甚矣。莹中之双关李硕臣、金硡者,非为硡等也,意专在于已故之重臣也。所谓翰圈杂流,欲沮召试之计,极涉痛骇,指名以奏,其心不美。于蔡济恭,则虽称词翰,而强引他事,欲沮翰苑,其事真伪,自有讼冤者,不必查问,而意亦不美。权相一之特除,今者讥斥,其心尤骇,申致云事,可谓右袒李格之交结益宽,既无其证,则远方人特除者,以此圈加之,用意不善。具宅奎即左揆之陈达,具圣弼亦是故相之所荐,故一套并讥,意何在乎?其亦巧矣。吏郞召试及长望之讥诋,非讥世道,即讥处分,予虽苍颜暮年,岂受其欺于此等黄口年少之辈?可谓无严矣。至于褒用之请,以此推之,彦世、莹中,即一而二也,其心攸在,仍此益绽。李渭辅之处分,非为金致良也,辞语可骇,而于今称道,亦一渭辅也。元辅则黯黮讥斥,左相则抉摘文字,噫!昔人之欲投豺虎,诚非过语也。若不严斥,何以励末俗裕后昆?莹中削其职,放归田里,以示予远党人严堤防杜谗间之意。“领议政金在鲁曰:”莹中之放归田里,于渠可谓幸矣。“因救尹汲外补,上曰:”柳绰之启:‘外假公平,内售党习’之句,可谓善形容莹中矣。尹汲则洪原出补,于渠何伤?“莹中后因与贼臣麟汉绸缪,栫棘绝岛。
○特除李天辅为吏曹参判。
○时赵显命在城外,上谓东宫曰:“尔若不能致左相,不可见于予。”东宫惶闷,手书显命勉以膺命,仍坐德成阁,不御夕饭,遣承旨促入。显命不得已入,免冠庭下,使之冠而上。世子执手劳之曰:“是余不肖也。余虽年幼,宁信谮言乎?”显命涕泣曰:“邸下春秋方盛,易有伤生之虑,故臣尝进肃庙独处之说。臣又闻大朝,尝称邸下曰:‘有挟泰山超北海之气。’故敢以发越横逸,若不可御等语,陈于札中。而横逸之文,本出朱书,故臣所以引而用之,而乃为莹中所陷。人臣若以储君过失,密陈于君父之前,即谗贼乱臣也。其疏指意不亦阴险乎?”世子与俱入见上,显命又泣而言曰:“臣但欲以是赞颂睿质。且职在师傅,苟知邸下气质有病,仍以陈戒,义无不可。今曰‘人臣不可论储君于上前’,臣所未晓,而难制二字,又臣札所无也。”上曰:“横逸二字,出于何书?”显命曰:“此出于《朱子大全》。乃朱子夸诩其孙之文也。若以朱子之用于手下者,用诸东宫,为臣之罪,臣当无辞受之,而其为赞美之语,则朱书可按。”上曰:“世道诚难。此辈于卿,何为而若此?”显命曰:“此不难知。丁未以后,故相李光佐一队当国,而论议与臣等不无缓急浅深之别。故其时一边人,专力攻彼,不暇及于臣等。今光佐一队衰弱,故臣等独为众矢之的也。”上曰:“然矣。”慰谕久之乃罢。
8月23日
○己亥,以徐宗伋为礼曹判书。
○药房入诊。江华留守元景夏曰:“江都牛疫,所毙至千馀。宜设祭以祈。”上曰:“为牛而祭,于文有之乎?”提调金尚鲁曰:“非为牛,乃为民也。”命考文献,无例乃止。景夏曰:“前有‘试所禁乱官,与犯儒同罪’之教。故举子入场,自禁乱所捉,问其父祖名,犯儒至以系盗红索系腰,故不赴者多,鄕儒至有哭于江头而去者矣。”上曰:“欲饬混杂,只捧录名之单而已。混归随从,岂制法之意哉?录名官,施告身律。
8月24日
○庚子,上亲传懿陵忌辰香于明政殿。
○特旨拜京畿观察使金若鲁为右议政。时上命招领议政金在鲁使卜相,又命加卜。上意在若鲁,而在鲁以亲嫌,只加卜前判书李箕镇以入,于是以特旨,拜若鲁相。
○以李箕镇为判敦宁,金光世为刑曹参判,金阳泽为校理,郑恒龄为持平,朴文秀为判义禁,赵云逵为副应教,赵重晦为修撰,安允行为献纳,尹光纉为文学,李喆辅为京畿观察使。
○命兵曹判书金尚鲁,行视北关岭隘,盖为城津、吉州防营便否也。及行以本职及兼禁卫大将命召来纳,上曰:“将相同矣。相臣出疆,不纳命召,将臣在外,若有征召之事,以何物合符乎?”命仍佩往来。
○吏曹参判尹汲既被罪补外,李天辅代之。申致云以曾经承旨,当例拟前望,天辅难之,乃讽长铨郑羽良,黜致云为槐山郡守,致云恚不赴。羽良后又黜补致云于铁原,以绝其复入承宣之路焉。
8月27日
○癸卯,献纳安允行上疏,请释尹汲、宋莹中,上责其护党,递罢之。
8月28日
○甲辰,大司谏曹命采上书,勉学,仍言朴盛源之启,宗臣直许以血忱、安允行之改措语,结之:“以处义可骇,俱不成台体,盛源宜削黜,允行宜罢职。卿宰之出守外邑,古无是例,安边府使李春跻,宜递改。”答曰:“所陈当留念。宗臣事,大朝已下教矣,李春跻曾有旧例。馀依施。”
○前待教蔡济恭上书,辨宋莹中筵奏之诬,略曰:
彼台臣谓臣父名出鞫招,未知何年何月何日何贼之招,以何样语援及,而朝家以何样处之也。噫!臣父不知,臣以臣父之子而不知,一世耳目何限,而亦皆不知,彼台臣果目击耶?抑传闻耶?如曰目击,必有文案,如曰传闻,必有传者。此何等恶名,而忽地诬人之父兄,容易欺谩于君父,则四海之人,凡有媢嫉于我者,皆以此目其父兄而无所难,无不可耶?臣父自戊申后筮仕历教官、金吾郞,出宰南邑,台言之千万虚谎,自可易辨。而臣所痛恨悲泣者,过蒙洪造,无少图报,使无根罔测之辱,搀及于白首老父,一日不暴,则是无一日立天下之颜。乞下司败,使与莹中辨质,得雪千冤万枉之诬。
答曰:“书辞,大朝已下教矣。”
○上引见度支诸郞,厘正公、翁主出阁誊录,下御制临门恤四民三十韵七言古诗,命揭弘化门。仍命承旨尹光绍读蔡济恭书。上曰:“予开其自鸣之路矣。此言承宣曾闻之否?”光绍曰:“非但臣独未闻,廷臣俱无知者。”上曰:“上自君父,下至诸臣,无一闻知者,莹中之构诬,自绽无馀矣。济恭有何痛冤之端耶?”光绍曰:“今世之人,只使口气,驱人于逆若茶饭然,世道之忧深矣。”上曰:“里名胜母,曾子不入,何可以恶名,容易加人之父兄乎?济恭之书略而尽矣。”仍教曰:“莹中国边、某边等说,欲驱半廷臣于罔测之科,噫!今日廷臣,皆是世禄,若分彼此于其间而目之以罔测,岂大训之意哉?以此推之,蔡济恭所遭,即其中一事。不满召试,亦已挟杂,敢欲挤陷,如见肝肺。今览陈书,莹中之构诬,自绽无馀,济恭之被诬,消若雪焉。其在严君为父之道,不可引辞,以此饬之。”
九月
9月2日
○丁未,命代理后传教之关军国事者,书纳东宫,名曰纶音抄。
○左议政赵显命免,上手书于显命曰:
今若许副,适中谗人之计。然卿欲一解,可知丹忱。不解相职之前,必不肯面辞贤嫔,而作万里行,特为勉副。
○以赵显命拜领敦宁府事,闵百行为大司谏,尹凤九为执义,金宗台为司谏,郑弘淳为持平,南泰赫为献纳,李箕镇为右参赞,金圣应为判尹。
○命关东、关西、关北、海西,勿献今年诞日方物、物膳,以四道阻饥也。
○下谕判府事闵应洙曰:“卿之去国,今几月乎?卿自重宰,予知熟矣。岂可曰为子欺君乎?卿可谓坐灯下者。苗硕之讥,已非公心。噫!彼莹中又何甘心?其即登途,用副此意。”
9月3日
○戊申,上行召对。修撰赵重晦曰:“人臣能不变所守,以徇其君,乃良臣也。尹汲不拟申致云于承旨,乃尽其职,而遽出之非宜。”上怒,以重晦为偏党而罢之。
9月4日
○己酉,杨州儒生朴致新等上书,请以孝、肃两庙配祭皇坛,上召问曰:“诸侯无配天子之礼。且坛享三帝,而配以两庙,数不相适。何以为制?”致新不能对,命退出,仍谓世子曰:“彼其意不专在是。他日若有所加配者,予不享矣。”命书诸策。
○遣领敦宁府事赵显命、户曹参判南泰良、书状官申𬀩,如燕京。
9月5日
○庚戌,领议政金在鲁免。初在鲁引宋莹中疏,乞免。上问其故,对曰:“李彦世尝以臣为完颜细作之奏桧,今莹中款虏手脚之说,即指臣而言也。”上不许,至是以其从弟若鲁入相请免,许之。
9月9日
○甲寅,流星出北斗下,入西方,尾长三四尺,色赤。
9月10日
○乙卯,试圆点儒生,赐生员李徽中第。
9月11日
○丙辰,右议政金若鲁四上辞书,不许。
9月12日
○丁巳,右议政金若鲁拜命,命入待。若鲁曰:“代理后军国大事,殿下虽摠揽,而渐不如前,废阁次对,臣僚无进对之路,疏章不许捧入。如宋莹中疏斥三大臣,可谓大疏,而非承旨所达,殿下何以知之乎?且以筵说之禁,近来甚严,筵中酬酢方外全不闻知,至使大臣亦不得知,可乎?”江华留守元景夏曰:“此法始于昏朝,古未尝有也。”上称善。景夏仍论尊号事曰:“赵显命尝立异,而金在鲁则请进号,近日宗臣多请进号。从之何害?”上不答。景夏尝请勿受尊号,至是遽变前说,以迎合上旨,人以为:‘景夏久斥于外,故希图进用为此语以媚上’云。是时诸道牛疫,牛死殆尽,至用人耕,景夏请依古马祖之祷,设祭以禳之,上许之。于是礼曹议以为:‘各邑就中央为坛,京城就马坛中,并设牧神’,遂饬诸道,禁屠宰,京中悬房,限一朔罢之。
9月14日
○己未,上引见大臣、备堂。右议政金若鲁请申京外衙门给债之禁,私债取殖什二外无得加数,从之。若鲁又陈廛市榷利及洞任侵民之弊,备堂李昌谊曰:“外邑土豪之侵虐,尤有甚焉。”上命严饬,仍教曰:“昌谊才经道臣,似不能禁此弊,其重推。”上曰:“物之浮费,皆侈道也。各道所封扇子,比前体大,简幅亦然。古语云:‘宫中好高髻,四方高一尺。’御供既从略,况在下者乎?”命备局严饬复旧制。
○以李光湜为司谏,尹光纉、李克禄为持平,尹东度为校理,李垍为副校理,金阳泽为兼司书,洪凤汉为礼曹参判,黄晸为户曹参判,李昌寿为大司成。
○命朝臣,受由过限者,重宰推考,三品以下禁推。
○命拿问忠淸右道监试都事闵洙彦及参试官南惠老,闵光遇。吏曹判书郑羽良言:“湖右试榜,人言狼藉,宜论罪。”上从之。及洙彦纳供自明,羽良又疏言:“主试官洞内之儒,以畿人参湖榜而不肯首实,臣实骇之。”上命刑曹,推问其参榜者。
9月15日
○庚申,王世子引接大臣、备堂。
9月17日
○壬戌,以李济远为承旨,金尚喆为应教,鱼锡胤为校理,金致仁为文学,李昌儒为献纳,赵云逵为兼辅德。
9月18日
○癸亥,命修举祭先牧仪。《五礼仪》:‘仲夏中气后刚日祭先牧,以马社、马步配之,坛在东郊。祝版称朝鲜国王,牲牢豕一,祀官三品,四拜三献。飮福受胙瘗祝币。其馀同祭灵星仪。’于五祀,属小祀也,中间废不行,至是上用元景夏言,将禳牛疫,而修是制,问于大臣,无异辞。仪曹择吉,筑坛于箭串马场内,奉常寺造位版,五方神位,东六位,西、南、北、中央皆七位,先牧位在东方,天驷位下。
臣按,马社、先牧、马步等坛,创于丽朝毅宗时,坛广九步,高三尺,四出陛,壝并十五步。瘗坎皆在神坛之壬地,南出陛方深取足容物,此其大略也。虽小祀,亦有可观,是时虽因牛疫修复古规,后竟无闻,噫!如有好礼者,其所修明,奚特此一祀典哉?
9月19日
○甲子,度支定制成。初,上以宫中日用及国婚诸需,多逾滥渗泄,命户曹判书朴文秀,酌定其宜岁省钱三万贯以上。又命会减诸司浮费及上供之数,至是书成,上引见文秀,御笔又克减冗费,命藏其书于史阁。
○知敦宁李宗城承召入城。宗城自疏救李光佐以后,退居田里,前后除命皆不就,至是右议政金若鲁固请召入,上除药院提调,宗城遂膺命。上召见之,宗城称病风,匍伏上殿,命扶腋入。上曰:“不见卿五年。思卿父怆甚。”宗城涕泣陈谢,因进曰:“殿下既罢次对,又阻群臣章奏之路,圣上寄丕责于东宫者,岂不以简酬应之劳,取頣啬之便耶?我邸下睿质天成,虽非蒙养之时,而凡事熟习则易知,经历则易行,不及习熟,不及经历,而必欲使知而行之,则自至疲精劳神,疲劳于外,则致伤于内。夫以殿下之圣明,三十年辛苦酬应者,一朝举而责之于东宫,岂不大劳疲?而殿下独不念在宽之道耶?诸臣陈奏,殿下一闻其端,则已领其旨意,群下疏启,乍览其概,则已察其首尾,而尚患无闲暇之时。东宫则于人情、物态、民忧、国计,犹未能遍察而周知,况赐答判批,毋论紧漫,皆当沈思费虑,安得不损伤神气乎?殿下每于此等之请,必示以𫍙𫍙之色,频下不忍闻之教,逆折而杜塞之,臣窃惜之。且子弟必效其父兄,殿下虽无酒色之失游畋之娱,而独居深宫之中,万一以宴安逸豫,为晩年之乐,则东宫将效之矣,无乃不可乎?”上虽不能从,而心惮之。仍教曰:“近来奢侈日甚。古语曰:‘宫中好高髻,四方高一尺’,今则反是矣。元良年尚幼,或恐移心于侈风也。”宗城曰:“臣之初入帷幄,见上躬服御,朴素寒俭,殆不及于侈靡之士夫,而窃恐宫省之内,未必如上躬之节俭也。”上遂下纶音,禁中外奢侈之习,无虑百千言。遂以纶音示宗城,宗城对曰:“此乃殿下躬率未尽而然耳。民间奢侈,必自宫样而始,非自下而上也。”上默然。宗城仍陈军布作米之弊,上命减斗。因勉留宗城,宗城陈病状,求退甚力,不许。
○以徐命珩为都承旨。
9月21日
○丙寅,上引见大臣、户判。上曰:“今士大夫婚日纳币,又不亲迎,冠礼亦多废而不行,何也?”右议政金若鲁、户曹判书朴文秀曰:“为其贫窭,无以备礼,且耻不及于富者,故不肯行,亦奢之弊也。”上曰:“虽不能亲迎,前期纳币,何惮而不行乎?”乃下教申饬。又命国婚同牢宴,但用茶果数器,悉除油蜜果宴床。文秀曰:“度支定制虽成,此外或有自宫中取用,则是为别例矣。但一取用,则因为规例,恐有从中作奸之弊,请别为定制。”上乃下教:“凡自内取用,中官必听传教启下单子,然后始许取用,不然则度支之臣执奏。”〈史臣曰:国初大司宪南在言曰:‘古者凡有内用财货,上命内侍,传于承旨,承旨覆启上前,署下王牌,然后施行,丽季,内侍直下王牌,而不关于承旨,有诈冒之弊。请自今凡有内用,承旨亲禀,下都评议使司,〈今议政府。〉以革其弊’,从之。近世以来此法废弛,凡有取用于各司,中人以片纸书物名,招曹吏示之责纳。故奸弊日滋,至有假称苑阁修改,中人与吏隶,相结盗取二千𦈏以上。此类非一,文秀之请为定制,诚得其职。然既有定例,又存别例而不罢,则是自内费用滥取之法,依旧不除,而定例特一虚文耳,乌在乎克省之意哉?〉 ○以具允明、李凤龄为掌令,赵暾为修撰,赵载浩为兵曹参判。
9月23日
○戊辰,上引见大臣、备堂。右议政金若鲁言:“黄海兵使申德夏状请‘移兔山于梨丘村,与白峙镇为辅车之势,移金川于靑石岭、砺岘两路之交,兼管后营,平山作为独镇,专管太白山城,蕀城设筑及移营。’时诎举赢,虽不得轻议,移官道而断岭隘,断不可已。”不从。上论妇人髻制,吏曹参判李天辅曰:“髻本非古礼也。”若鲁曰:“髻取他人之发以开首,尤为非礼。禁之便。”礼曹参判洪凤汉曰:“髻之费,多至百金,人皆破产。若禁之,则亦去奢之一端也。”上曰:“去髻而无可代者?所以难禁。”仍问史官李宜哲,对曰:“今之髻,即《周礼》副编次之遗制,不可谓非礼。而其取他人之发者,《仪礼》郑注,谓‘取刑人、贱者之发为之。’盖古人身体发肤,不敢毁伤,故须取刑人之发,自王后皆得用之,今又何嫌于此乎?但殿下欲禁奢而去之,则奢之本非由于髢,虽代以他物,又将就而为奢,何益之有?”上曰:“是也。诸臣不能禁家人之侈髢,而但欲予禁之,岂不难哉?”上又曰:“士夫婚媾亦各从其类,今若彼此二党,两相结婚,则不亦善乎?”判府事金在鲁、江华留守元景夏对曰:“上意如此,岂不感动而从之乎?”上曰:“不然。人各私其党,虽项羽为君而力制之,莫之能御也。”承旨尹光毅曰:“不难禁也。”上曰:“渠则自以为行尧、舜之道,孰能禁之?”
9月25日
○庚午,王世子引接大臣、备堂。右议政金若鲁,以爱民祛奢省财为达,王世子曰:“唯。”掌令具允明申前达,不从,献纳李昌儒申前达,不从。允明以增达之亟宜听从为奏,答曰:“惟当仰遵圣意矣。”
9月26日
○辛未,宪府申前达,不从。
9月27日
○壬申,以赵重晦为献纳,赵暾为副校理,徐命九为同义禁。
9月29日
○甲戌,上引见大臣、惠堂,命贡人给以纯钱,以货贵也。江华留守元景夏曰:“嵆、𦈜之狱,尚未拔其根柢。”上曰:“卿若按治,可以钩得乎?”景夏曰:“何难之有?”上曰:“使卿治之,必至蔓延矣。”
9月30日
○乙亥,王世子引接大臣、备堂。掌令具允明、持平李克禄申前达,不从。允明、克禄及诸臣,又力言爟、崇、𡼖与增表里相应之状,仍请亟从台达,不从。
冬十月
10月1日
○朔丙子,上有搔痒候,自是日药院问候。
10月2日
○丁丑,宪府〈持平李克禄。〉申前达,不从。又达:“昨冬增之请对筵话,何等严重,而既有父子不相传之圣教,则虽在叔侄之间,宜不敢相传,而海陵君爟,出见嵆贼,至有吾家庆事之说,其间酬酢显有可疑,不可不一番究核。海陵君爟,请拿鞫严问。”答以勿烦。
10月4日
○己卯,北道六镇饥,上召右议政金若鲁、户曹判书朴文秀,俾讲拯济之策。
10月5日
○庚辰,掌令具允明上书曰:
中国之制,天子衣黄,臣下不同服,而本国君上红衮,而堂下朝臣及宦寺掖隶,俱服红。故明人尝讥上下无别。宣庙壬辰始有禁红之令,其后礼官柳根误引故事于仪注,复用红袍,至今未改。宜从皇朝大典之法,堂下官用靑绿袍,妇人首髻,亦从明礼,代以冠开,其公私吉凶宴祭,使星支供,并禁油蜜果。“
又申酒禁,毋得糜谷,王世子答曰:”当禀于大朝。“上教曰:”朝臣服色,二品以上旧制用淡红,为位尊而近君,嫌不服红,堂下之红,行之已久,有难遽变。华冠虽可代髻,若盛开之,则其侈与髻何殊?日昨李宜哲之言得之矣。油蜜果禁于祭用则过矣,酒则顷已禁之。然过禁则侵民矣。“
10月6日
○辛巳,以申思建为大司宪,赵明谦为大司谏,沈錥为祭酒,尹凤九为进善,尹志泰为执义,朴致文为司谏,朴昌润为掌令,沈鑧为持平,申晦为献纳,金时粲为大司成,李彛章为副修撰,成范锡、赵载敏为承旨。
○内医院例进牛酪。一日,上见牝牛之后,小犊随之,心甚恻然,命停御供酪粥。
10月7日
○壬午,三司、诸司请对于东宫。大司宪申思建、大司谏赵明谦、执义尹志泰、献纳申晦、掌令具允明、持平沈鑧、李克禄、正言李亮天、应教赵云逵、校理鱼锡胤、尹东度、修撰李彛章合辞,请增、爟设鞫严问,论争甚力,王世子答曰:“大朝敦宗之意,不可不仰体。”不从。初自李翼元论增达辞之后,群臣迭请处分,赵云逵亦尝陈于大朝曰:“增之罪有三,妖书之变,不即入告一也,承彦及执烛婢,不即杖讯二也,其请对筵说,有命勿传,而遽播于其庶叔海陵君爟,得与嵆贼,相告三也。”上不听。盖其狱妖诞阴秘,难得其端緖,故群下屡请致辟,而终不能得,以致是日三司之力请也。上闻之,召三司官入侍而谕之曰:“台臣梦乃觉耶?初何漠然,今何匆急也?增固不善处事,若曰有负犯则过矣。此与推戴有异,何至是耶?其叔爟庆事之说,真谚所谓舌下斧矣。”仍涕泣,教曰:“予之宗属,多误于此等事,增又废死,则何以归拜圣祖乎?明知其无可死之罪,而岂不庇予宗亲数人乎?”诸臣曰:“祸根不除,隐忧尚伏。”上曰:“赵云逵之朝班见增,则自然肉颤云者,岂不过乎?一自李翼元之以为树立,具允明继而不辍,鱼锡胤至以依违此论者为乱臣,皆过矣。诸臣之所隐忧者,置之则当自消矣。今日论增而并及于爟,正如小说醉僧事也。醉僧以金刚佛之不言而打之,又以为将打己而击之。若此不已,宗臣一门,将欲尽罪之耶?”诸臣又力争不已,上严教退之。
10月8日
○癸未,特擢具允明为承旨。
○宪府申前达,不从,谏院申前达,不从。三司合达,请骊川君增绝岛安置,答曰:“大朝已教矣。”
○前日三司诸臣,虽请罪增,而以斋日未及合辞定律,及承严教,始改请岛置。上闻之,命召时、原任大臣及三司诸臣,谕曰:“今日召卿等,意盖在矣。昨见所争,有一节深于一节之虑矣,今见达辞,君臣之间,似有相孚,故欲为处分矣。今日之事,予岂乐听?予只有八寸数人,而将至于死,故有此处分。予已矢心。若此之后,何敢欺其君于咫尺乎?若有加请,虽台臣亦不可顾藉,诸臣须量予今日即允之意也。”大司宪申思建、大司谏赵明谦、应教赵云逵,诸人皆曰:“台体固当以次加律,而昨日圣教,以‘稍缓则当允从’,故急于仰承,虽不加律,今又下教致此,孰不感动?而在外之人必异之矣。”上曰:“增之岛配,予心怆感,无异按律,卿等亦以按律,知之可也。”仍命安置增于济州,令所经邑,助给药物,到岛后给衣食、药饵。增家旧奉仁嫔祀,命其弟壆摄事壆,时名在台达,命罢职。云逵又请严问崇、𡼖,采其根因,命崇设鞫,爟拿鞫。初崇之待罪也,其亲交有慰问于路次者,赵载浩以此陈于上前。至是宪臣请穷治其人,命勿限年定配,即李鲁、赵荣益也。
○宗室全春君階,有罪刑配。階性同蛇蝎,行若狗彘,不孝于父母,不善于兄弟,诟骂斗䦧,无日无之。一日与其侄女相争一袍,拔出柴楦,大加驱打,階之嫡母欲救其孙女,以身翼蔽之,階盛怒杖击之,流血淋漓。其母切责階之兄墩,使之急告攸司曰:“汝若不告,则吾将并与汝而上告朝廷。”墩具书罪恶,使洞任替告之。命下王府鞫階,階供以误触,墩供亦糢糊,故命只刑配階。
10月9日
○甲申,上御承文院,亲鞫权崇。问曰:“权嵆招中,以得凶惨之书于渠家,往示汝父𦈜为言,嵆之往示匿名书,何等阴惨,而汝在其傍,何不严辞峻斥乎?设或𦈜不及此,汝父之三条设问又何等阴惨,则在汝之道泣谏挽止可乎?听若寻常可乎?不此之为,澜漫同参,其心所在何敢掩讳乎?况汝父果无所犯,而嵆若诬陷,鞫体虽严,为人子之道,岂无告实自明之道?而尚今寂然,此非绸缪而何?”崇供:“至月初四日,臣自所居房中,为见臣父出到厅前,闻臣父有叱叹之声,仍曰:‘汝若欲死,则任意为之’,云,故臣惊怪即入,则嵆在其傍矣。臣问于臣父曰:‘何为而叱叹也?’臣父良久曰:‘岂有如许怪儿乎?’昨日嵆自渠家来示某物,吾问其何物,则渠以为‘当于西学洞叔骊川君之事也’,吾惊曰:‘是何言也?汝于何处得此而为此言乎?’嵆曰:‘冬至日为参西学洞时祀而去矣,奉安祠宇后,骊川君出来,只留叔侄兄弟,他馀诸执事皆屏之,故疑怪而还家,渠婢世分为名人,亦得一怪物,夺而见之,则其中有骊川君名字,事甚怪异,似当于骊川云云。’吾曰:‘匿名书,国法父子间不相传,汝何不扯裂而来示我乎?’嵆因还去,今朝又来曰:‘事诚怪矣。’欲往言于西学洞云,故俄果叱叹之矣。臣亦闻而责之曰:‘汝虽儿辈,何为此等言也?’因令嵆出去,言于臣父曰:‘嵆言甚怪恶,请对陈达何如?’臣父沈思良久曰:‘妖书若语犯不道,则岂可一日淹留?而此则妖谎而已,不知根本,何以入奏乎?人岂不以我为虚谎人乎?’臣亦以臣父言为然,不能力劝请对。此实臣之至死之恨矣。其后若干日,臣之庶从叔缮来言于臣父曰:‘昨宿骊善君家’,则骊善以为:‘冬至日吾家有怪事,莫知端緖。汝侄来言:“渠家亦有怪物。”汝四寸权𦈜亦知之云,故今日兄主请对矣’,臣父大惊曰:‘此儿事,此何事也?吾力挽之,而必往言于骊川,亦不来告于我,其儿事诚怪恶矣。’臣之所知事实,不过如斯而已。传教中臣父之以三条,使嵆往问,臣实不知有此事矣。臣若知做出妖书之人,则虽同生所为,当直告。况若的知嵆之所做出,则岂不直告乎?既不的知,则亦岂可以嵆为臣之仇雠,而直以嵆之所为上告乎?臣父初责于嵆得来之时,又责于欲往言骊川之日,岂有烂漫绸缪之事乎?”再供如前,刑崇不得实。于是逮捕权缮、权紏、嵆之兄𡼖及增之门客文起周,与诸奴婢钩问,终未有端緖。后崇杖毙,馀皆酌处,爟以不愼口语夺爵。上曰:“此狱有两端。乃𦈜教嵆为妖书投增家,及增见而不应,嵆又于其家作凶书耳。不然则他人嫉增、嵆者为此,而嵆、𦈜有三条之问然。要之妖恶不可晓也。”
○命罪人文书,事关鞫事者外,勿为取览。教曰:“王者所为,比匹庶截然。况鞫问事例乎?文书中关系鞫狱及他关系不道者外,虽事关党习、赃污者,参鞫诸臣,不敢持问,亦不敢传播。其或犯者,非徒不问,本事当直施制书有违之律。”
10月11日
○丙戌,以金尚重为大司谏,赵重稷为司谏,李埙为掌令,兪彦国为献纳,尹光纉,权抗为正言。
10月12日
○丁亥,黄海兵使申德夏卒于官,以李义翼代之。
○命放闵百昌及试官投畀洪凤祚等四人。
10月13日
○戊子,罢权益兴继子义衡。义衡取逆𦈜之父,而益兴即淸风府院君金佑明之女婿也。及𦈜毙,命仪曹曰:“𦈜不可置诸圣后之至亲。义衡继后文案爻周,更令立后。”
臣谨按,继后之法,已见于周之盛时,两家父母不敢私与受,必待君代天而命之,一为父子,不可变也。子有大罪而父告于君,有罢继之文,而亦衰世之变例也。焉有父与子俱死,而坐孙曾之不道,追罢其继后,任与夺于天伦耶?当时诸臣,见不到此,不能匡正,甚至于向来沈翔云辈,以其曾祖益昌之追施逆律,欲脱其身累,怂恿相臣洪凤汉、金相福,屡请于上,罢其祖师淳继后,启万古纲常之变。义理一差,事变层生,君子于几微之际,尤不可不戒愼也哉。“
10月16日
○辛卯,谏院〈司谏赵重稷。〉达曰:“嵆贼之三条设问,万万凶惨。为增家人者,所当痛绝之不暇,及增罢对之后,嵆虽来问,在渠之道何敢以汝姑无事等言,肆然酬酢,况两家庆事之说,发于嵆贼之招,则渠之自明,何可取信?其在严国法之道,不可以告身薄勘而止言请爟极边远窜。”不从。
10月17日
○壬辰,月犯东井星。
○谏院申前启,不从。
10月18日
○癸巳,兵曹判书金尚鲁行视北关还。上引见,尚鲁曰:“城津有坐瓮之患,吉州有破竹之忧,俱非关防之可赖者。臣意则莫若移设吉州邑治于州南十馀里,前所拟议仓德为名之地。仍以城津防御使移授吉州,则似胜于城津之处在僻隅,未易得力于缓急也,且民情咸愿移设,因其势而利导,尤为便好。”上曰:“州城当新筑耶?”尚鲁曰:“距旧城不过十里,一木一石,皆可输用,民力不甚劳矣。”上曰:“仓德设邑事,方値岁歉,待明秋举行,防御使移授吉州,城津佥使为防守将,以边地窠施行。”尚鲁又言:“茂山、富宁之间有车逾岭,会宁、富宁之间有茂山岭,会宁、锺城之间有茄坡岭,皆要害之地。宜团合旁近僧军,厄守三岭。”又言:“北地峣险,运饷由海为便,宜聚一路船只,令吉州、德源,分管南北舟船,有急则发而漕饷。”又言:“长白山之北即天坪,蕃胡所居,近以胡落撤去,遂罢间烽,北民甚恐,宜依前置间烽。又设一镇于甘坪,以守缓项岭断贼路,洪原新设烽台,民多不便,宜仍其旧烽。”又言:“南、北道亲骑卫,皆骁勇善射,铠马精健。请益置千人以上,而其南、北关管,隶于南、北兵使,各以亲骑卫之出身中都试者充权管,以劝武士。”上皆从之。后吉州欲移邑仓德,以其地终不出井泉,不果移。
○宪府申前达,又达:“爟边远定配。”并不从。
10月19日
○甲午,特擢郑必宁为同义禁。
10月20日
○乙未,虹见西方。
10月21日
○丙申,夜,雷电。
10月22日
○丁酉,政院以雷异,陈戒大、小朝,并嘉纳之。
○右议政金若鲁、玉堂赵云逵、正言尹光纉等上札,小朝陈勉,答以警惕嘉尚之意。
10月23日
○戊戌,大司宪申思建上札陈勉,东宫答以嘉尚。
10月24日
○己亥,命自今以后,用棍衙门,非军务及拦入,不得用棍,守宰不得用圆杖,关系伦常及杀人侵民外,虽重宰、侍从之臣,毋得法外滥刑,犯者道臣随现严绳,掩置不闻道臣,一例严绳。
10月25日
○庚子,上亲传翼陵忌辰香于宣政殿阶上。
10月26日
○辛丑,有星流北斗下,状如钵,尾长五六尺许,色靑。
10月27日
○壬寅,王世子引接大臣、备堂。右议政金若鲁请招致抄选之士,出入书筵,从之。若鲁曰:“全罗监司韩翼谟状言:‘兵使赵东济,非军务而状罢潭阳府使金始煐。’宜罢东济。”从之。若鲁曰:“顷有婚葬过时者,助给之令,而今见北道成册,则或给小米一斗、糖米三斗,监司郑益河宜重推。”从之。执义尹志泰申前达,不从。又达:“推论兵裨,不过体例,而违拒方伯之节制,请赵东济削职,宁海府使闵堣,衰难祛瘼,请罢职。”从之。
○以朴致文为司谏,李凤龄为掌令,许汇为持平,黄柙为献纳,李命熙、李堉为正言。
10月29日
○甲辰,司谏朴致文上书辞职,仍言:“持平许汇,为人疲残,宜改正。”不从。汇上书自辨曰:
臣春间发兪彦民削版之论,其子登闻自明,归臣欺诬,故臣当新除,欲暴事实,果然迎击之憯锋,出于密契之血党。
例答。
○上召见药院诸臣。时圣躬搔痒未祛,诸臣请汲来温泉薰洗。温阳距京为三日程,上虑为民弊难之,强请然后,只许二次汲来。
10月30日
○乙巳,上引见大臣及兵曹判书金尚鲁、前咸镜监司李鼎辅,问北关事。上谕东宫曰:“予虽命代理,岂专忘国事?志气易衰,难于振作,而未见诸臣,亦不无怅然。且以北路事,送重臣看审,而予不亲决,则朝廷事无以见信于民。故强疾接臣邻耳。”仍顾谓大臣曰:“毋以予为托以老病,而不为国事。”右议政金若鲁曰:“既召臣等,又命东宫侍坐,历询关防贻燕之谟,臣不胜喜耸矣。”
十一月
11月3日
○戊申,上以温水薰洗,追忆肃考温幸事,制温泉感怀诗。
11月5日
○庚戌,以元景夏为刑曹判书,闵遇洙为执义,赵明健为司谏,李寿观、安正仁为掌令,金尚耇为献纳,安致宅为持平,朴师讷为正言,李垍为副校理。
○遣冬至正使洛昌君樘、副使黄晸、书状官兪彦述,如燕京。
○正言李命熙上书言:
科场不严,巧伪日滋。今秋监试,生进之冒入被捉者有之,会试时他人替入发觉者有之,庭试之科,一人为文十人传写,而纳券以求奇中,请定为殿、庭面试之法,以革假冒之弊。明经科旧制,初试考其文,会试课其讲。故初试时各携方外能文者,使之代作,名以援兵。请两易其法,初试课其讲,会试考其文,以防其奸弊也。近者奢风日盛,贵戚卿宰,竞起第宅,崇栋巨梁,横跨巷陌。贪弁、猾荫一经腴邑,便起甲第,为之者恬不知耻,见之者争相羡效。即此一事,足想民力之尽于是矣,宜定间架之法,其尤僭逾者,即毁撤之。守令之贪墨者,剥割肥己,能猾者善事要名,昏庸者委政下吏,三弊不同情,而为害则一也。宜频遣御史,不必遍审一道,抽栍一二邑,勿迫期限,使之从容廉察,则八路郡县,恒若御史之出没其境,小心畏惮,有所惩戢矣。
王世子嘉纳之。
○王世子引接大臣、备堂。右议政金若鲁言:“全州大同,臭载于泰安地,请申明事目,使不得晩时发船。船漕之过六百石,税船之过千石者,一一查点抵罪,自三月至八月,差员坐浦边,若过八月,不许发船,俾无晩发致败之患。”并依施。
○上引见大臣。右议政金若鲁曰:“北伯请移南谷而哺北民,然风涛数千里,诚恐有不测之失。”上曰:“数万石臭载,虽不足惜,一夫溺死,不啻若推纳沟中。以万石谷,救一人命,胡可得也?北人惟恐不赈民,南人惟恐赈民,所恶于死一也。予窃伤之。以其交济仓谷,仍令赈之,还谷留库,取贷三分二,又颁空名帖八百本,俾助纳粟募赈之资。”
11月7日
○壬子,命诸军门大将,撰《续兵将图说》。
○特除李邦绥为吉州牧使,以邦绥随金尚鲁往见筑城移邑形便故也。
○承旨尹光毅上书,略曰:
圣王财成之道,只在扶阳而抑阴,善者为阳,恶者为阴。故与善人亲,则善人引善人,与不善人比,则不善人引不善人。顾今良役未革,生民倒悬,邸下何以救之?党习胶固,公议不行,邸下何以破之?廉耻丧而恬静之士屏迹,邸下何以励之?奢侈肆而财用竭名器淆而纪纲夷,邸下何以振之?此乃国家安危所系,邸下之责,顾不艰且大哉?臣谓一念苟得其善,则朝廷可善也,百度可善也,风俗亦可善也,惟在于邸下一念之间,扶抑之得其术而已也。“
王世子嘉纳之。
○药房入诊。上曰:“古则虽淸要之职,量能而膺,无必陈辞章之规,近来廉隅太胜,凡闲司漫职,宿趼复授者,亦必陈章违牌,此慢命也。此后政院非徒勿捧其章,朝报中若出大概,则当该承旨,当重勘矣。”提调金尚鲁曰:“陈章之弊,若不严防,党习将日滋矣。”上曰:“今日朝廷风习,有若相触之角,予执角而止斗者也。倘或一放此角,则撞触之害,不胜可言。”尚鲁曰:“苟殿下固执而无挠,则何患于党乎?”后右议政金若鲁入言曰:“殿下仅以一条绑子,络得世道,幸而至此。若小纵弛,则其害立至,愿毋忽也。”上悦。
○上召儒臣,讲《圣学辑要》,仍语及世道浮嚣,玉堂李彛章曰:“自古浮嚣之说固有之。先正臣李珥,当宣庙有黄蜡内入之命,外人疑以用佛事,先正极言争之。其后闻宣庙达夜读书,为蜡烛之用,始知外言之讹误。人臣事君,无论虚实,事关君德,辄皆争执,乃其职也。先正争之为得体,宣庙不以误闻而罪先正,君臣两得其道。人君听言之道,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不必以浮嚣为虑矣。”上曰:“儒臣之言是也。故宋左相尝问予有选后宫之事乎,予答曰:‘退而更闻之’,其后入告曰:‘果虚传矣。’李显谟入侍,见殿梁有飞鸠,问予‘养鸠否乎?’予曰‘无之。自外飞来’,云。此人纯实,故言亦朴直。予是以未尝忘之矣。”
11月8日
○癸丑,谏院申前达,不从。
11月10日
○乙卯,王世子引接大臣、备堂。正言李命熙申前达,不从。又达曰:“向者淸州岐麦,牧使金元泽盛函而送观察营,要其状闻,道臣终以此被弹。元泽义当同其去就,而至今仍蹲,有伤廉隅。请罢职。宣惠郞李埴经一腴邑,大起甲第,拟于宫家。请汰去以惩贪习。”并从之。
11月11日
○丙辰,命大提学赵观彬,赴泮宫颁柑试士,诣阙科次,居首韩命舆赐第。
11月13日
○戊午,谏院〈正言朴师讷。〉申前达,不从。又达:“湖南伯之春夏殿最,尚未封进,致使国体有损,民弊转甚,不可置而不论。全罗监司韩翼谟罢职。”从之。
11月14日
○己未,月食。
11月16日
○辛酉,全罗道儒生郑根等上书,请先正臣宋时烈、宋浚吉从祀文庙,王世子不许。
11月19日
○甲子,上召儒臣,命读《自省编》。校理李垍曰:“代理以来并停讲筵,宜复其旧。”上不许。承旨郑夏彦曰:“旧有引儒臣入卧内听讲之规。请依此召讲官见之。”上许之。
11月20日
○乙丑,王世子引接大臣、备堂。时校理尹东度上书言:
向日冬雷以来,邸下及朝廷之所惕虑,未免有始儆终怠之失,一味伈伣,并与空言而不闻焉,臣窃为庙堂慨然,而邸下畏天之诚,亦有所未尽也。“右议政金若鲁谢曰:”臣备位宰相,无所猷为,东度之言诚至论,而亦可幸矣。愿嘉纳焉。“
王世子曰:”唯。“仍赐东度答,谕嘉纳之意。
11月21日
○丙寅,以徐命彬为大司宪,韩师得为大司谏,金光世为江华留守,李昌谊为全罗监司,尹光绍为承旨,权贤为司谏,金汉老为持平,宋能相为掌令,尹东度为献纳,李显祚、李万恢为正言,赵云逵为应教,申晦为校理,郑纯俭为修撰。
11月22日
○丁卯,流星出狼星下,入巽方,状如拳,尾长二三尺,色赤。
11月23日
○戊辰,教曰:“尚衣院凡五礼大小进供者,法衣、章服外,昔之绫缎代以䌷绵,昔之纱罗代以纻绢。”仍召户曹判书朴文秀,论国婚定例。上曰:“脂粉乃助容之物,何用为?此定例中其去之。予虽去之,若嗣王奢侈,则无奈何也。”又取淑仪嘉礼编,览之曰:“此虽有先朝故事,彼与王后无甚辽绝,易启嫡妾相僭之弊。予恐后王见有此编而遽行之,此当审愼处也。”上每论定例事,必虑及他日,常曰:“定例何益?象箸、玉杯,岂有定例而然哉。”〈史臣曰:“淑仪之弊,上教诚深远。然若时王好色,则虽不纳淑仪,其如宫人之不时进御,何哉?两汉采后宫,其法详见后志,武帝宫女四万馀人。国朝初采良家子女,固宜多美好者。近日定制,但取充于内司婢奚之中,其选稍狭,而法亦良矣。但其昵近朝夕而无法以节之,则其害不止于淑仪之纳一两人而已,必也略仿周官太宰管宫政之法,凡闺庭燕好之事,大臣得与闻焉,则人主有所拘制,而庶不得肆其欲矣。”〉
11月25日
○庚午,王世子引接大臣、备堂。西学教授李垍言:“四学旧有折受岛税以供斋儒,今闻有一宫家将强夺之,宜禁断。”即指申光绥家也。王世子可之。光绥之父晩,方入对,出而言于公会曰:“垍虽言,此岂能见施乎?”
○以金尚重为承旨,李彛章为校理,李应协为副校理,尹东度为修撰,郑翚良为刑曹参判。
11月26日
○辛未,上召儒臣,讲《圣学辑要》。谓李垍曰:“所谓遏人欲克己之功,诚为难事。人能于此割除之,可谓大勇。而色尤难制,虽以项羽、汉高之雄,尚不免此矣。”垍曰:“殿下于此工夫,已至无可勉者矣。”上曰:“夫人衰老后,沈于女色,则尤难矣。”垍曰:“年衰则自有戒色之意,而衰耗之时,信谗最可虑矣。”
11月27日
○壬申,领府事金兴庆乞致仕,不许。
○司谏权贤上书言:
刑曹徒流罪人,将至二千,此皆律官贪赂低昻之致。乞加审覆疏释。权相一即自好之士,年少之时,固不堪睢盱之地,今逾七耋,决不上来。不可虚縻铨职,宜递改。向者岭伯之状罢晋州牧使姜必愼,可谓得体。统制使虽曰上官,牧使亦是命吏,微示嫌意,使之自处可也,何必为乖悖之举,即日击逐乎?必愼既罢,郑纉述亦不可独为晏然。宜一体罢职。
书入,上闻之,命承旨持入读之。教曰:“徒流之弊,果若其章,伸缩由于律官,视金多少,轻重悬殊矣,其令秋曹,关系所重者外,金可以赎者、律不至此者,问议大臣抄闻。姜必愼事,既以道臣状闻为是,则国之为国,专在等分。同请其律于帅臣,事体不然。权相一事,此等请递,自有大臣,事近越职矣。”
11月28日
○癸酉,药房入诊。都提调闵应洙曰:“殿下引接臣僚,夜深不罢,而今见窗户所涂,纸多穿弊,寒气透彻,宜令改涂。”上曰:“虽改涂,窗不合𫔶,自多罅隙矣。”初陈贺使将发,遣赍咨官金兑瑞,有所探问于彼中者,正使赵显命路逢兑瑞,以其稽滞,棍而启闻。上曰:“兑瑞虽可罪,未返之前,君命在身,棍则过矣。”户曹判书朴文秀曰:“衣冠之人,决罪于他境,诚为率尔。然奉命亦有许多层矣。兑瑞稽留之罪,宜可严惩。”上命兑瑞边远定配,因教曰:“虽译舌之类,勿令棍治于彼中,已载《续典》,其申饬。”
11月29日
○甲戌,王世子引接大臣、备堂。正言李显祚申前达,不从。又达:“以冻狱滞囚,大朝屡下饬教,而判义禁李箕镇,在鄕不来,宜罢职。日前亚谏之书,极其怪骇。诲谕之下,不即引避,只违召牌,处义昏谬。权贤宜罢职。”并从之。又达:“乔桐水使,自是三道统御之重。而李景琦望轻历浅,宜罢职。”答曰:“禀于大朝而处之矣。”吏曹判书郑羽良曰:“景琦曾经两道兵使,台言过矣。”右议政金若鲁曰:“权贤之书,无可观矣。姜必愼不延命于郑纉述,故略治下吏云矣。”显祚以羽良言引避,例答之。
十二月
12月2日
○丙子,吏曹参判李天辅上书,略曰:
申致云之戕贤丑正,实斯文之乱贼。臣之再从祖文简公喜朝,即其凶启中一人。臣父事之如父,臣亦自少受业,实有两世师生之义。而壬寅之祸流离荒塞,自古谗害,岂有如致云憯毒哉?向来大朝书下致云于承旨望,令政官无得擅拔,臣有司之臣也,宜不敢违越,而君命、私义,或有时轻重,师生之义,与事父事君等耳。苟使致云之检拟,出于臣政,则臣不惟得罪于师门,将何以借手而事君乎?
王世子以所陈过矣为答。
12月3日
○丁丑,太白昼见。
○掌令安正仁上书,请加勉《小学》书,饬京外皆令劝诲,以为作兴之地,尾陈关西旧逋之督征,穷民四散,岭厄火田之不禁山城童濯、捕贼活人虚实,相蒙恩资太滥,乞加禁饬,王世子答曰:“所勉当留念,馀皆令庙堂禀处。”
○拿问利川府使李奎镇、涟川县监吕光世。以宣传官摘奸军器而有缺也。
12月4日
○戊寅,上引见大臣、备堂,命遣近臣于京城及诸道,设厉祭。是时疠疫起自西路,自夏至冬延及八路,民死者殆五六十万,故有是命。命武臣堂下年四十以下,依文臣例殿讲武经七书,居首者施赏,不通者禁推,定为式。江华留守元景夏言:“李渭辅驳金致良奸淫之行,而得罪门黜,致良亦坐徙远州,而俱有老母,宜从宽赦。”上不答,良久乃勉许之。〈史臣曰:凡事有是非,不得并立。渭辅、致良同时受罪,固为非法,而同时请释,又何等法乎?是亦荡平之一端,是非不明,刑政紊乱,乃至于此。当时诸臣,目见而心非之,无一言以正,盖畏致良之势耳。上之良久不答,岂非恶其状乎?〉 ○以郑宲为副应教,尹东度为修撰,安允行为司谏,洪重孝为献纳,赵观彬为判义禁,申晩为左参赞,郑基安为正言,徐孝修为文学,黄仁俭为兼说书。
12月5日
○己卯,药房入诊。上曰:“冬夜甚长,使中官诵《大学》序而听之,亦足畅怀,而儒臣拥衾昏睡,殊用慨叹。世道日下,亶由于不读书,入直人予欲摘奸,施越俸之罚。顷闻闾巷多读书之声,今之士夫子弟,不此之为,惟党是习,诚可闷也。”仍制下劝学文,布告中外。其辞曰:
朱子曰:‘惟圣斯恻,建学立师’,《学记》云:‘家有塾,国有学’,三代以后至于宋,群贤辈出,此岂他哉?以孔子之圣,自谓好学,今之大夫、章甫其不学,抑独何心?世道之渝薄,专由于不好学,投镜于昏,投珠于沙,自暴自弃,抉摘语句,以浮哓为能事,视学问如楚、越,虽値冬夜禁直,大夫吹灯而睡,贤关诸生掩卷寥寥,噫!为其君者,虽无君师之德,大夫多士,莫曰无教,深体眷眷之意,其须勤学。子曰:‘成于乐。’今乐学虽不可考,禁直、居斋之时,挑灯朗读,此亦乐也。比于群聚浮哓,其孰胜焉?子曰:‘不有博奕者乎?犹贤乎已’,今者劝学,欲祛浮哓也。在家勤不勤,各有贤父兄,予何劝也?禁直大夫、居斋多士,予当随察其勤慢,而宜有其饬,非徒劝学,即为世道深忧也。“
仍命揭其辞于两馆、春坊、太学。于是禁中学士,始皆读书,上闻而喜之。
○户曹判书朴文秀白上曰:“缮工外监,亦九营缮之一也。监役以士子新入生踈,下辈恣意弄奸,上自庙社、殿宫,下至学宫、诸司,修改进排之际,贻弊贡人甚巨。此后则极择计士九人,各掌九营缮,有各处木物捧甘者,即往计摘,定其容入,使贡人进排,则本曹无滥费贸价之患,贡人有保存之道矣。”上从之。
12月6日
○庚辰,夜,月晕回木星、火星。
12月7日
○辛巳,以郑汉奎为掌令,徐志修为校理,李垍为修撰。
12月9日
○癸未,太白昼见。夜,流星出大角星下,入坤方,尾长二三尺,色白。
12月10日
○甲申,太白昼见。夜,月犯昴星。
○咸镜监司郑益河,以庙堂之不许岭谷陈书,其略曰:
饥馑日甚,民将尽刘。若使臣倾一道之蓄,竭三营之储,虽非移粟,庶可仅仅了当。而本道即朝夕待变之地,莫重饷谷不可不虑。来秋告登,亦难预卜,今若急于目前,尽分各谷,不幸有年凶兵兴之事,臣未知为国家计者,将何以善其后耶?关北一路,实圣祖龙兴之地,而亿万生灵皆是丰沛子弟,列圣朝所以优恤者,比他道自别。而使朝夕待哺之民,竟至于缺望号泣之境,而庙堂亦何忍一例防塞而莫之救耶?
王世子答曰:“令庙堂禀处。”
○王世子引接大臣、备堂。右议政金若鲁曰:“无赖游手之辈,诱引鄕民之持货入京者,虽菜鸡柴草之微,皆居间操纵,使不得自卖,至有中都儿候、林贼之称。宜令诇察洞禁。”从之。
○上引见大臣、备堂。礼曹参判洪凤汉曰:“庆尚兵使金亨鲁弟德鲁,图换咸安土兵之籍,以中都试武科。宜严惩。”命德鲁充军边远,亨鲁拿问,咸安郡守成锡禧施科场用情之律。右议政金若鲁请数召见宰执,议决朝政,上不许。刑曹判书元景夏曰:“昔神宗皇帝深居宫中三十馀年,终至于亡。今上之不听国事如是,臣窃闷之。”上曰:“予非忘国事,但厌一介王字耳。”户曹判书朴文秀请就每月中定为几次入见之例,上不许。景夏曰:“世宗朝文宗代理,群臣入对于文宗,退诣世宗白事,此乃国家故制也。”工曹参判金尚星曰:“殿下欺臣等矣。初罢侍坐次对,即许以时召见群臣,而终不肯矣。”上曰:“予既谢事,又复为此,是无名之礼耳。”若鲁泣曰:“此事何如是持难,而徒欺臣等乎?”文秀曰:“臣等但进对于东宫,而不见于上,是见其父而不见其祖矣。”仍涕泣争之,上不听。〈史臣曰:上虽许东宫之代理,然当时定制,既有兵刑大事临决之规,则延见群臣,咨访治道,固理之所不得已者,顾乃闭阁深拱,不听外事,元景夏所引明皇帝之戒,足为寒心,而李宗城居内何事之说,亦甚可惧。今群臣之请,可谓得其职,而上后亦从之,定为一月两见之制,诚幸矣哉。虽然君子于是亦有讥焉。夫自近年以来,上之所过误于政令举措之间者,凡有几乎?而群臣阴拱于下,未尝有一人出一言以救之,独于是而交口力争,至以欺臣之说敢陈而不避,何哉?呜呼!斯事也,外有逆旨之形,内效亲媚之情,故上不从而争之愈力,可幸无罪。非如他事,专攻上失迫切而无自媚之私,易于激怒而取败,故于彼则熟视含默而不肯救,于此则力争敢言而不肯已。然则其所争谏者,实亦阿谀之一习。孟子所谓以言餂之者,真此类之谓,亦不足为忠矣。〉
12月13日
○丁亥,太白昼见。
○以兪彦国为献纳,尹东度为副校理,林锡宪为修撰,李应协为兼文学。
○拜吏曹判书郑羽良为右议政,以右议政金若鲁陞拜左议政。初上命招金若鲁卜相,若鲁列署诸旧相。上之又命加卜,若鲁仍请对入见,探上旨然后乃以羽良卜入,遂拜相。若鲁赞于上前曰:“舆望所归,贤相也。”上悦。若鲁曰:“调剂世道,专系吏判。赵载浩、李天辅可任,此为荡平之佐也。”上然之。若鲁曰:“今人若仰体上意,则世道岂若此乎?愿时察而操切之。不然则溃裂四出矣。”上曰:“卿宜与新相益勉之。若世道有加于此,则当坐宣政殿矣。”盖谓御正衙,诛党人也。若鲁曰:“臣欲奉殿下为国事,不知老之将至矣。”
○以元景夏为吏曹判书。景夏自被尹凤五弹劾,出入京鄕,久不得志,至是拜是职。
○京畿御史李彛章暗行金浦、南阳还言民间疾疫死亡之状,上闷之,下教诸道,免税逋籴,前南阳府使尹志泰、前金浦郡守李光进并拿处。
12月14日
○戊子,御史李彛章白上曰:“牧子之误签良役,良民之投属牧子,法禁甚严,牧官与府使每每相争。牧官属于司仆寺,故有报则都提调每启罢府使,取考先生案,则以此坐罢者十居二三。而投属日滋,使牧官及府使考籍查出,则冒称牧子者为七十五户。南阳多以地望差遣犹如此,况疲残守令安得不横罹?此后虽有相争,本寺使不得直罢,只请核实宜矣。”上命备局禀处。
12月15日
○己丑,太白昼见。
12月16日
○庚寅,太白昼见。
12月17日
○辛卯,上命壬寅坐死人金省行、白望、张世相、墨世等赠官雪冤。初元景夏请施省行等悯恤之典,上将从之,以赵显命之不肯从而寝之。其后景夏又请之,右议政金若鲁曰:‘此乃千古诬案,宜特雪之。’是日若鲁及判府事闵应洙、兵曹判书金尚鲁、都承旨徐命珩入侍复请之,上曰:“元景夏此请,诚为国苦心也。景夏尝言:‘金省行就鞫时,愿系其头发,使不得动,盖恐头少摇,则以为承款耳’,宁嫔尝称:‘省行貌弱而榜掠不服,可嘉也。’白望者,孝章之外属,而墨世即东宫时内人也。其时有白望亲属李姓内人求捕之事,墨世以望之戚而姓李,故横被捉入,渠既千万至冤,虽欲诬服,亦不可得,即缄口而死,诚可哀闷。然所谓李姓内人,所指可知,而其意不专在于其人也。卿等既发其端,予心尤不平矣。张世相以中官,与武弁追随,为人亦滥,然其死则冤甚矣。然当时不自服,亦何为乎?貂珰之弊,予当言之。尚俭本能文,予始亦喜之,其后渠与红袖辈作俑,予禀于景庙,而拔其名于内侍之籍。其后任自为之之教果做出,而是时中官闭靑晖门,阻予问寝之路,予至门不得入,归而思之曰:‘事其已矣’,已而召予入见,景庙索予所抵咸原国舅书,予纳其书而请曰:‘臣之纳此,欲明无他而已,请还下之’,红袖在侧曰:‘何为强索?须退去也。’自古兄弟间难矣。予非皇兄至恩,何以至此?”仍涕泣呜咽曰:“皇兄欲来临予所,中官必止之。于是东朝谓予曰:‘到此之时,势将还为王子矣。虽为王子,亦将奈何?’予对曰:‘此乃臣之至愿,而国事将奈何?’予之此言,非为予一身,实为国事也。于是东朝下谚教,赵泰耇不受而封纳,此则固为是矣。卿等何以知之?”皆曰:“然。”上曰:“虎龙上变时,狱官当直问予事,而但曰‘事关东宫者,请勿问’,其心可知也。”皆曰:“然。”上曰:“虽然中官交结外人之弊,当严。今此恤典中,欲拔世相矣。”若鲁曰:“不然。其交结之罪当别论,而其冤则当伸之。既曰诬案,则不可如是矣。”尚鲁曰:“世相之死,非以交结外人,而直死于冤狱,且其所结交,为何事而然乎?”上曰:“甲辰,上召世弟,且命纳纸笔,未知将书何辞,而中官等持不肯纳,其意可知。今其馀类之存者,安知其帖怗然于今日之处分乎?悯恤之典,果如何?”若鲁曰:“中官则复官,省行赠职宜矣。”上曰:“然。一妇呼冤,五月飞霜,此类之谓也。省行其时若承款则奈何?其不承款诚奇矣。以是观之,其人可知也。白望恤典,或以予为私乎?”若鲁曰:“安敢尔乎?”上曰:“虽然必有做此等言者矣。”尚鲁曰:“若然则是逆臣也。”上厉声曰:“然矣。”又曰:“此外又有之。然不胜其尽雪,今只举其大者耳。”应洙曰:“举其大则小者自在其中矣。”上命书传教曰:“知冤郁而不疏滞,岂王政之所忍?其中墨世之残忍、金省行之树立、白望之抱冤而死,非徒下教国人皆知。墨世恤典从厚举行,白望亦恤典,金省行赠职。张世相其若谨饬,宦寺之名,岂登于此?宜严堤防,而死则冤矣,一例伸雪。”上曰:“如此然后,国体始圆,君臣之义正矣。予所当为者,今则尽之矣。”仍命史官,详记于策。
○正言金汉老上书,略曰:
为君父严惩讨,何等义理,而人心陷溺,背公死党之辈,略无忌惮,或有以义理之说,陈于筵中者,或有挺身倡论,擅自停启者。有是负犯逭于严诛,已是邦政之太宽。而乃者一二儒臣夤缘事会,肆然陈达,徒知党习不畏名义,放恣无严莫此为甚。此而置之,堤防渐坏后弊无穷。伊日儒臣,重加谴罚,俾勿复检于论思之任也。
先是林象元以少论之停三司合启,目之以义理,因严教坐废,而徐志修倡论停合启。至是玉堂李彛章、尹东度、赵云逵等,救象元请收用,故汉老书及之。上取览之,教曰:“象元之筵白非矣,东度等称其才,事涉无严。而汉老意虽规正,实则有心,并递差。”
○上召儒臣,读《圣学辑要》。李垍言:“近来以言获罪者多。如任命周、尹光天等宜宽释之。且李益普以挺说至亲见枳,而今世此等人固多矣。”上曰:“光天以《大训》为不辨淑慝,命周以呈牒贼帅之挺说为非逆,两人之容于覆载幸耳,岂可轻议耶?”垍又言:“朴圣源、李彦世亦以言久废。”上曰:“彦世,谗人耳。然其为人,亦难矣。若有用处,予当用之。圣源则不靖之人耳。”遂下教以垍为无严,而递其职。
12月18日
○壬辰,馆学生鱼有珩等上书,请文正公宋时烈、宋浚吉从祀文庙,不从。
12月21日
○乙未,太白昼见。
○上引见大臣、将臣。户曹判书朴文秀言:“岭底七邑载税米,逾鸟岭纳于忠州江仓,其弊甚巨。请代以钱纳于仓。其奴婢闰朔布,亦宜减除。”上许之。上语及军门耗财,训链大将金圣应等争言士大夫之求秫灰、药物之弊,上曰:“人有父兄之病求药饵,岂可防之耶?此则关于伦彝,宁失军门之财,不可不予也。昔先朝有教曰:‘若非予靑大竹,士大夫从何得竹沥也?’予在潜邸,亦求唐材于内局,况他人乎?军门可无也,此则不可已也。”〈史臣曰:一国财赋,半入军门,所以备器械而养军兵也。掌臣不择耗蠹多端,而曾不自反,迺以秫灰药物等小费,妄奏天听,要以掩己过而薄时风:‘军门可无,而此则不可已’之教,真大圣人规模也已。〉 ○药房入诊。上谓兵曹判书金尚鲁曰:“崔镇海、崔寿冈,何不除职?”尚鲁谢曰:“愚迷不觉,今闻下教,始大觉而感泣也。”遂除武职。崔即毓祥宫本家也。上问龙潜池长广于具允明曰:“圣祖幼时沐浴于池乎?坠潜于池乎?”对曰:“冲年游戏时,跌坠云耳。圣祖冲年,受学于臣七代祖大司成臣宬,臣祖家贫,只有炊饭一婢,而作羹无人,故门徒轮回为之。一日,圣祖亲为作羹,盛器将分之际,客来入门,误坠一足于羹中。诸人皆以为污,圣祖以为勤劳作羹,不当弃之,且着袜之足暂渍何污,怡然进羹,人皆叹服,至今传为美谈,故敢上闻矣。”
12月23日
○丁酉,太白昼见。
○生员兪彦玉等更申先正臣宋时烈、宋浚吉从享之请,不从。
○上引见大臣、备堂。左议政金若鲁,略举曾前疏启之下备局,寝不报者十馀条,更请禀处,从之,上笑曰:“备局十年之尘,待卿而今日扫尽。”
○药房入诊。提调金尚鲁请令更汲温水,上曰:“止之。予欲使温阳之民,安过岁时矣。”
12月25日
○己亥,太白昼见。
○谏院申前达,不从。
12月26日
○庚子,右议政郑羽良三上辞书,至是膺命。上引见曰:“予有数十年苦心,卿须体此意而加勉。”羽良曰:“党论垂二百年,其间国家之危数矣。丁未以后,幸赖一二臣,与同讲调剂之策,即今为党者不多。取人之道,毋论彼此,择其优者用之。愿殿下,毋变旧规。”上曰:“李天辅如何?”羽良曰:“李天辅、赵载浩,俱可任世道之责也。”上曰:“载浩好胜,自谓‘此世界淸明,然后可出’,岂不过乎?”羽良曰:“虽然载浩故左相之子,丰原之侄,何事不可做乎?圣人官人,择其长而用。欲为调剂之世,岂无其人乎?殿下不改旧,如佛家十层塔,九层几成,苟亏一篑,岂不可惜乎?”仍言:“进见既有定日,愿频召见诸臣,咨以国事。”
○夜上命东宫侍坐,召右议政郑羽良曰:“予以元良托卿,卿当知此心也。”仍谓世子曰:“汝知盐梅之义乎?一醎一酸,调剂之责,付之左、右相矣。兵判可谓有是兄有是弟也。是国家倚仗之臣,继左、右相者,即兵判也。”羽良曰:“两边相争,彼曰此逆,此曰彼逆,居间调剂,诚为至难。”仍及纳谏事,以朴圣源处分为太过,徐志修、黄柙、兪彦民靳点为不可,上曰:“何不并举李彦世?王者一视之政,不可异同也。”
12月27日
○辛丑,流星出天中,入西方,尾长二三尺,色赤。
12月28日
○壬寅,太白昼见。
12月29日
○癸卯,太白昼见。
○湖南御史金致仁复命,白上曰:“各邑束伍,全以私贱无依者充定,习操时辄逃散,将校辈驱来乞丐之流,临急苟充,缓急有何可恃乎?”上命重推道臣、帅臣及营将,并饬各道。致仁又奏:“井邑县监尹东涵治最。”命调准职。
○命春坊官越廪一等,教曰:“看书不若读书,读书不若诵读。聪慧者或有看书而自得,岂若读书而贯通?虽读书贯通,一番掩卷,书与我判若二,岂若诵读而瀜会,书我为一体?顷者读书之饬,意盖在也。再昨春坊摘奸也,二人皆张灯开卷而坐,其时谓以举职,伊后思之,虽彻宵张灯而开卷,不为诵读,有何贯通融会之效哉?春坊若此,何以劝元良?伊日入直,并越俸。”
○以金尚星为吏曹参判,权抗为持平,郑弘淳、宋德中为正言,赵云逵、韩光会为校理,洪重孝为修撰,柳俨为刑曹判书。
○上引见大臣、备堂,命李彦世、朴圣源依前检拟。又命禁诸宫家海洋折受,陈告人自备局草记刑配,著为式,从大臣奏也。左议政金若鲁等请诸臣进见,定以一月二次,上曰:“一月三次,即旧宾对之制。予不为矣。”户曹判书朴文秀曰:“如嫌三次,则定以四次何妨耶?”上曰:“卿言无识矣。”文秀曰:“臣于此事则有识。一月之内,屡见诸臣,裁决军国事,岂非国家之幸耶?”上仍许一月二次进见,以望前一日望后一日,使于无故日入侍,禀决军国重事,其不时召见及无时求对,不在此例。右议政郑羽良言:“北评事赵暾,辞不赴,宜定配。”从之。
12月30日
○甲辰,命以赈谷三千石浮海,救济州民,从牧使郑彦儒之请也。
〈英宗至行纯德英谟毅烈章义弘伦光仁敦禧体天建极圣功神化大成广运开泰基永尧明舜哲乾健坤宁翼文宣武熙敬显孝大王实录卷之七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