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王朝实录/英祖实录/二年 中华文库

1月1日

○朔甲午，太白昼见巳地。

○下谕八道观察使、两都留守，令劝农恤民。

○左议政闵镇远上札曰：

臣窃覵殿下，深惩于向日群凶辈锋刃之惨毒，欲一反其道，咸新旧污，偕之荡平之域，所以开示臣邻者，前后非一二矣。噫！殿下之心，实圣人至诚恻怛之心也，殿下之言，即王者无偏无党之言，而持是道为国者，亦既一年矣。是宜徯志从欲，功成治定，而近来人情，日益疑惧，朝象日益泮涣，君子无所恃而莫尽其忠，小人有所窥而阴伺其隙，所谓荡平者，无复可论，而徒见日趣于乱亡之辙矣。此其故何哉？传曰：“爱人不亲，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行有不得而反求诸身”者，即仁者之事，而圣人之训也。殿下若不欲卞是非，则固无可论矣，既或知之，而是者不赏，非者无罪，则何可谓之明是非乎？殿下若有意于残虐，则固无可论矣，其或徒知宽仁之当务，而不当宽而宽，当猛而不猛，则不可谓得宽仁之道矣。欲救此病，惟在乎明卞义与利，理与欲之间而已。先儒曰：“无所为而为者义也，有所为而为者利也。”今若以群凶之惨毒为戒，而必欲只明是非，不行诛讨，则是有意于宽而宽也，非所谓无所为之义也。夫天地之大德曰生。人君体天行仁，固是为治之本，而至于叙秩、命讨，一循天理，无纤芥私意，间于其间，然后方可以克尽宽仁之道。若事事而宽之，人人而宽之，只此一宽字，横着肚里，则此岂合于天理哉？是故殷汤代虐以宽，而其言有罪，不敢赦，周室承商受淫虐之馀，而周公尚诛管叔、武庚等。试以耳目所记言之，惟我仁祖大王，受命之初，首诛仁弘、尔瞻等十馀人。向时凶党，欺诬先王四聪之明，掩蔽先王至仁之德，逞凶肆毒，鱼肉搢绅，则今日殿下之所以治先王之罪人者，尤严于殷汤以下三圣革除之时，然后先王之诬可雪，君父之仇可复，而乱贼之徒，庶可以知所惧矣。此则天理民彝当然之则，宽猛二字，在所不论也。若如圣教，锋刃之馀，救时之道，惟在于务宽而已，凶逆亦不可致讨，则成汤必赦有罪，周公不诛管叔，我仁庙不诛仁弘等，然后方合于救时之义。此真所谓矫枉过直，惩羹吹薤者也。圣王体天行仁之道，必不如是也。噫！大祸之馀，旧德沦尽，如臣无似，滥跻相职，不能纠率百僚，对扬休命，每承圣教，若以臣为亦不免于党习之蔽痼。此盖臣之所自取，臣何敢自卞哉？臣禀性柔懦，平生未能为偏刻之论。到今白首残年，更历百变，志气便已消尽，魂梦尚有馀悸。况党论之祸人家国久矣。辛壬之变，几致宗社之覆亡，履霜冰至，流害若玆。臣若不知为戒，反有意于党伐，则其不忠不仁，莫甚于此。殿下虽不罪臣，天地鬼神，必诛殛之矣，臣岂敢为此哉？然臣冒当重任于朝廷草创之日，有冤者不得不伸，有罪者不得不讨，则凡臣之前后请伸者，无非横罹祸故，而与臣素当同志者也，所请讨者，又皆曩时之犯分干纪，戕贤凶国，而与臣平日异趣者也。同志而求其伸，异趣而声其罪，则执迹而观之，疑若有私意之参错，故殿下于此等处，辄先以一疑字逆之，虑其或从臣言，未免为推波助澜之归。此固臣受以为罪，而殿下此心，已自失于荡平之道矣。夫所谓荡平者，臣曾以是非刑赏，一循天理，无一毫人欲之私，然后可臻荡平之说，累陈于筵席，而殿下不以为然，臣诚惭恧，更有何言，而朱子论《洪范》之旨曰：“无有作好作恶，谓好所当好，恶所当恶，不可作为耳。”此亦以有所为，为戒也。臣于此，益信前言之非诬也。殿下，以今日廷论，疑其出于报复之计，此非臣之本意，而臣亦不敢辞焉。臣尝读朱子所为，《舜典》象刑说，有曰：“圣人制刑，其重者，或至于诛斩、断割，而不少贷，然本其所以至此，则其所以施于人者，亦当有如是之酷矣。是以，圣人不忍其被酷者之衔冤负痛，而为是以报之，虽若甚惨，而语其实，则为适得其宜，虽以不忍之心，畏刑之甚，而不得赦也。”噫！彼诸贼者，皆宗社之贼，则无所论于报与不报，而假使不至于为逆，其陷杀忠良之罪，固已不容于诛，而今殿下，必欲偏护而曲全之，若是者可谓适得其宜乎？我朝用人，必重世臣，故自昔左右王家，为国荩臣，国之所赖而活者，多出于故家巨室矣。向年凶焰毒螫，先及于柱石、乔木之臣，国脉之斲伤，无复馀地，而其寡妻、孤儿，苟活而不死，日夜惟望天日之重光，怨毒之少泄，而及至今日，大失所图，痛一天之共戴，若穷人之无归，或不敢从仕，或永废赴举。以臣所闻，亦多其人，此亦非国家之福。何殿下忍于圣人之所不忍，而不忍于其所忍，至于此耶？如此而欲做荡平之治者，非臣之所敢知也。殿下，又以崇奖过激之人，责铨曹，臣亦以为未安也。朝家当以劲直敢锐者，置之台阁，使之有怀辄陈，不避忌讳，以至匡正衮阙，紏劾官邪，而或有过激之甚，不中事理者，则在上者稍为之裁抑而已。若严加摧折，俾勿检举，则将见逢迎谀媚之徒，充满三司，而其害必至于丧邦。况今台阁上，委靡日甚，虑远于日后，戒深于三缄，古谏臣风采，不可复见，则固为大可寒心，而殿下犹嫌其过激，此正所谓作于心害于政者也。

批曰：“日昨谕旨，实摅予意。岂只见是与非，而姑不行讨之意乎？前后筵教，非止一二，而卿言犹且如此，是谁之非？寔予未能感孚之致，尤加自勉而已。”原札留中。

○赐祭文正公宋时烈华阳书院。辛壬镜党，毁时烈妥享之所，独华阳免焉。至是，特命致祭。

1月2日

○乙未，以黄龟河为大司宪，特授李汇晋同副承旨。

○宪府〈掌令成震龄。〉申前启，不允。又启曰：“日昨备忘有灿给职牒，烨叙用，烘、烒、炯付职之命。夫桢、柟等，既以谋逆伏法，其亲属之应坐，乃国家不易之典，则其不可以年岁之久远，有所挠改也，明矣。殿下，敦族之谊，体天之仁，虽足以感动臣邻，而其于以一时之仁，而害万世之法，何哉？请还寝。”不允。

○左议政闵镇远上札，略曰：

臣历观，自古以来，君臣之间，必须志同意合，相得益章而后，能成一代之治。虽其志有高下，道有大小，治效有浅深之殊，而未有龃龉不相合，而能做一事者也。今殿下曰：“予欲明是非。”臣拜曰：“都。”殿下曰：“予欲务宽仁。”臣拜曰：“都。”所谓志意合者，殆近之矣。然殿下，则只欲明此是彼非而已，臣则曰：“既明之矣，必是者用之，非者罪之，然后是可谓明是非也。”殿下则勿论大小轻重，必欲一皆宽恕，而臣则曰：“为治之大体，以宽为主，而乱逆之臣，不可不诛也。”大意虽同，而究其归，则燕、越之不同也，枘凿之不合也。此系节目间微细事，则臣何敢固争，必行己志，而所关至重，治乱斯判，则上下意见，如是迥殊，而其何以能做国事乎？去夜批旨，虽极隆重，而然于臣言，若有不释然。殿下试取臣札辞，反复披览，从容思绎，倘或犁然会心，翻然改图。存此心于虚明、纯一之地，使无一毫偏系之念，如明镜之无垢，如止水之不挠，事至物来，一以义理裁度而处之。宽仁荡平，虽是好题目，亦不令留在胸中，以致叙秩、命讨，各循其则，则群下虽有党比之习，好恶之偏，其是与非，自莫逃于圣鉴之下，何必先以党字，蓄疑以待之乎？若然则非臣之幸，实国家之幸也。

上遗承旨谕之曰：“观卿两札，非不知予之本意，而一向巽章，犹不幡然，是小子之言，未能见孚于卿之故也。”

1月3日

○丙申，太白昼见巳地。

○宪府申前启，不允。

○上行召对，讲《纲目》。侍读官权𥛚进曰：“殿下非不知今日朝廷之是非，而处分不严，是以群情抑郁矣。”上曰：“今之所争即柳凤辉事也。末梢贷以一律，特加栫棘，所以重公议而严处分也，而大臣引入不出，此凤辉生存之故耳。是予不能表率之致，愧恧而已。”参赞官李潗曰：“伏闻顷日筵中，有下教于左相曰：‘何不顾惜身家？’臣未知圣教之稳当矣。”上曰：“果有所言矣。昔在先朝，以不可太过，下教于故判书金镇圭。予意亦如此。盖以左相，居肺腑之亲，处地异于他人故也，非谓其避祸趋福耳。”

1月4日

○丁酉，左议政闵镇远免。镇远呈告至十九度，上以手书，遣承旨勉谕，镇远不膺命，待罪金吾。承旨以镇远意启曰：“殿下无改度之意，贱臣有固守之志。”上再降别谕，至曰：“坐而忘寝，彻夜待卿。”镇远不承命。上更下别谕，终不膺，于是，下备忘记递镇远职。

○以闵镇远为领中枢府事。镇远解相，付西枢，即入肃命。上引见曰：“卿之所争，予之所执，既相予盾。强令膺命，非礼敬之道，故不得已勉副矣。”镇远曰：“自上处分不严，诛赏不明，徒循荡平之名，务为宽仁之治，故向在前年春间，凶党颇知畏戢，虽同类之间，不敢为称冤之言，近日则恐惧之心，渐不如初，益肆其气云，岂不痛惋乎？”上不答。

1月5日

○戊戌，太白昼见巳地。

1月6日

○己亥，特拜刑曹判书洪致中为议政府右议政。是日，上命招领府事闵镇远卜相，镇远疏陈其不可曰：“原任之替当卜相，无可据之例。”上命勿辞。镇远请对，上问曰：“若加卜，卿以为谁可为之？”镇远曰：“古者拜相，不计班秩之崇卑，惟视其人之贤不肖。是以有举于版筑，爰立作相之事矣。近世则惟视以资级久次，有所先后。今廷臣之秩一品者二人，当视其久次而定之矣。”上曰：“予意亦然。”于是，致中得拜相。致中素与李光佐辈相善，久而不露圭角，及至辛丑，为光佐党所击，至是登庸，稍以讨逆为意。非乏明透之见，而尚欠索性之言，人以是病之。

○以愼无逸为承旨，洪圣辅为正言，李秉泰为副校理。

○掌令成震龄上疏曰：

臣伏见备忘，乃勉副大臣之乞免。臣诚惊愕，继之以忧叹也。窃覵殿下，礼遇大臣，非不隆矣，倚毗大臣，非不挚矣，只以殿下，君臣之间，所执少异，大臣既不能变其所守，以徇上心，而殿下又不肯屈其天断，以从下志，故遂不得已而至于此耳。然君臣之合，以义而已。大臣所守，苟义之所不然，则是彼所以事君者，非其道也，虽斥罚之放逐之可也，苟义之所当然，则殿下所以固执己见者，未免于过失矣。又何惮而不从，反为此黾勉之举哉？臣伏读岁末所下备忘记，殿下所执之志，人皆可得以见之矣。此岂三代以下帝王所能及哉？然臣窃究殿下所执之志，不过欲以宽济猛，而唐末林甫事，又殿下义理之所本耳。呜呼！宽猛相济，乃先民之格言，而向日锋刃之惨毒，有不忍言，则殿下欲以宽济之者，似乎得其矫弊之道矣。然臣窃以为，往者群凶之坛弄国柄，肆意屠戮者，乃宽之失，非由于猛也。何者，辛壬之祸，其兆朕盖久，而始成于贼辉之一疏。此乃羸豕而踯躅，履霜而坚冰，固无及矣。然我先王，赫然加诛，不少容贷，则彼俭、镜辈，虽有阴谋，亦不敢售，而庶可遏矣，顾以先王好生之至仁，不忍遽诛，所以处分者，止于窜配，故群凶乃得以乘间闯发，至于流血都市，几危宗社，则是乃失之太宽之致也。今殿下未及深究其故，而又欲以宽济之，是何异于以水而济水乎？若夫唐宗林甫事，臣亦尝考《纲目》，而得胡氏之所论矣。盖不以天子而仇匹夫，乃圣王广大之量，而殿下之以是为心，真尧、舜之用心也。然臣窃念天理人欲，同行而异情。如飮食、男女，尧、桀皆同，是同行也，其中有中节不中节之异，乃异情也。彼林甫蒙蔽专擅，妒嫉忠贤，酿成祸乱，而唐宗之欲加追戮也，不此之为罪，乃曰：“此贼百般危朕而已”，则是其心，不见播越上皇，涂炭宗庙之为可罪，而只见谋危一己之为可怒也。此实人欲之私也。是故，胡氏探其心术微处，而断之以器小。其意盖曰林甫之罪，固可罪，而但以憾其危己而诛之，则不可云尔，非谓因其为己之嫌，而遂可赦其罪也。以其上文按诛王敦故事，跽而斩之，何不可之有，观之，可见矣。呜呼！先大王不幸无嗣，三宗血脉，只有殿下一人，而为宗社存亡之所系，则谋危殿下者，非危殿下也，危宗社也。今殿下之明圣，已烛贼辉之情节，则其以为殿下之罪人耶？抑以为宗社之罪人耶？殿下苟以为谋危宗社之罪而诛之，则是乃天理之当然也。虽使如胡氏者，复生于百年之后，亦不能容议矣。

又曰：

然则彼大臣之所守者，臣未见其有非有失，而殿下之所执，臣未信其尽是而无过也。今殿下若姑置上下彼己之分，而只观其理之所在，则亦可以知其可否，而不惮于舍己从人矣，顾乃不然，而乃曰：“予固知大臣所执，而予亦有所执”，若于君臣之间，互相较胜者然，遂至于臣不能自信其见，而乞免不已，君不能强屈其志，而终许其辞，臣未知此何举措也？岂不为凶徒之傍观而窃笑乎？殿下若终以今日所执，为尽善尽美，而不复自反，则虽使改卜他相，而其人果贤也，必不肯舍讨复之大义，而曲循殿下之志也，其人果不贤也，必不欲拂君上之好恶，而以失其身之宠也。然则殿下得贤相而无用，不贤而益害，必至于国以顚覆，而莫之扶持也。此臣所以忧叹于此，而不能已者也。岂为一大臣之用舍而已哉？

批曰：“领府事之为国尽瘁，已自知之。若非事之不得已，何今日之勉副哉？唐之林甫事，非不知唐宗之语，而唐宗在太子时，林甫日事谋危，则于唐宗、社稷何？唐宗之语，虽或非也，李泌，唐之贤相，以此当谕唐宗，而未见其谕，岂所见未及于尔乎？尔疏之出，不先不后，已涉未安，而其所下语，极为深密，良可异也。”

○贬成震龄为山阴县监。教曰：“人主之日夜敕励者，乃时象之乖激，而且枚卜事重，卜相命下之后，即新卜之日也。敢揣投疏，语且深密。若此不已，朝着何时宁静，国事奚暇做？此等之类，可明示好恶之意。掌令成震龄，姑先递差，山阴县监除授。”备忘下，诸承旨覆逆，批曰：“为震龄左袒，世道可骇。”夜，诸玉堂请对，上召见。玉堂李显禄、黄梓、李瑜、权𥛚、都承旨金取鲁等奏曰：“震龄疏，无他意，且台官之以言获罪，非圣世美事。”因请反汗，上曰：“其疏以为：‘今日新卜之相，果贤也，必不肯舍讨复之义，是得贤相而无用。’此虽与直斥有间，而欲使新卜之相，必如领府事之去就。若如其言，新卜之相，处义诚难，震龄之意，岂不密乎？盖欲于柳凤辉生前，廊庙无相。予虽立志不固，岂为备大臣而变改初心乎？”玉音甚厉。李瑜、李显禄，以有欠学问之工为达，上曰：“陈戒则好，当改批矣。”

1月7日

○庚子，太白昼见巳地。

○上诣社稷斋宿。将祈谷也。

1月8日

○辛丑，太白昼见巳地。

○上具翼善冠、黑团领袍、玉带、黑靴，行祈谷祭如仪。是夜，寒澟烈，猛风卷地，侍臣不能定立，卫士有冻毙者，上却暖帽，彻晓斋立，无惰容，礼毕，改视事服，还宫。

○大司宪黄龟河、持平李根、正言洪凤祚请对，乞收成震龄补外之命，不许。右承旨赵荣世曰：“震龄曾在肃庙朝，论劾故相赵泰采，昨年陈疏，至曰：‘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其人朴直，于此可见。”上曰：“其时论劾大臣，虽或狂率，到今以小人度君子云者，太近巽软。台阁气习，不当如是也。”

○大司谏李箕翊、正言洪圣辅，疏救成震龄，不从。

1月9日

○壬寅，以徐宗燮为司谏，洪锡辅为大司成。

○承文院提调申思喆、沈宅贤，请对言书状官赵文命闻见事件，有曰：“得见《明史》，则诬蔑圣祖之言，狼藉云云，臣民痛迫，何可胜达？闻彼中修史，方付阿克敦开局。书若成，事益难处。大臣之意以为，必于今番谢恩使行，兼奏为宜。姑退使行日期，下询大臣处之宜矣。”上曰：“《明史》，阿克敦既已秉笔，未知几何纂修，使行入去，动费数月，虑有不及之患。以二月望前择日。”

○三司申前合启，批亟停。宪府申前启，不允。谏院〈正言洪凤祚。〉申前启，不允。又请收成震龄补外之命，不允。

○寝成震龄补外之命。上召儒臣，讲《纲目》，因文义教曰：“若以震龄之故，谓予杜言路，非予本意”，有是命。

○持平韩启震上疏，略曰：

今日之大义理，讨复为急，而两相去朝，国事泮涣。颀然独立，挺身担负者，惟领府事臣闵镇远而已。苦心血忱，不能见孚于君父，卒至递免，则今日廷臣，孰不为殿下惜之，而震龄之疏，亦安得无也？

优批。

1月10日

○癸卯，太白昼见巳地。

○副校理黄梓、修撰权𥛚上札，论卞诬事附奏之苟简，请别遣崇品使价，以重其事，批曰：“正合予意。令该曹问于大臣。”大臣以叠送有弊，请因前附奏，从之。

○以李瑜为梁山郡按核御史。上引见瑜，勉饬甚勤。右承旨赵荣世曰：“近见淸州营将南泰绩启本，贼人八名，病毙相续。凶岁流丐之徒，或有潜偸谷物衣服之事，则目为强盗，乱杖淫刑，期于取服而后已。虽杀狱，既令同推，且经考核，始为结案启闻，而尚有三覆之举。断狱审愼，固如是矣。营将则专掌治盗，独用酷刑，一番取服，循例考核，遽然启闻，因以行刑，朝家重人命之意，果安在哉？若使监司，一番亲问详核，然后自巡营，启闻照律，则或可除无辜横罹之弊矣。”上曰：“入于捕厅及讨捕营者，岂有不承款之人乎？彼盗贼者，夫岂乐为？只缘汩于饥寒，困于良役，姑为逃生而然矣。究厥所由，罔非寡躬之咎。既不能导民以善，使之陷于恶而治之，每见状启，未尝不惨然。监司亲问之请，非不善矣，无罪者因此而得免于死则好矣，而若使有罪就服者，从而变辞，以致更讯，亦不无弊端矣。姑先另饬诸道监司及讨捕营。”

1月11日

○甲辰，右议政洪致中上疏，略曰：

领中枢府事闵镇远，以三朝荩臣，才猷雅望，方系上下之所倚重。向日力辞相职，岂有他故？只为所秉之大义未伸，则殿下但当诚心勉出，与共国事，而轻许释负之请，终有歉于礼待之道矣。

批曰：“领府事之勉副，出于不得已，而自愧诚礼之不能感孚。今观卿疏，益愧诚浅。因此勉戒，心窃感叹。可不服膺？”

1月12日

○乙巳，谏院〈正言洪凤祚。〉申前启，不允。又启曰：“向来凶党之掩蔽擅弄，不一其事，而其威颜咫尺之地，恣意欺诬，未有若壬寅二月初五日次对时事。必拿核其时承旨、台官，然后方可现出，故臣以拿核仰请矣，及见僚台之疏，奸凶情迹，自尔毕露无馀。崔锡恒先以朴致远等事，依前判付举行陈白，而无发落。及至持平金潍之传启，读至致远事，锡恒、赵远命、李廷济、朴征宾等同声曰：‘其事既已允从矣。’潍乃停读，罢黜后，直以金吾禀处间姑停，书出朝报。惟是史官举条，直以无发落书出，台启史草，自相予盾，故承旨朴汇登不得已启禀，而犹欲归误于史草，乃敢请罪史官，而批答以勿推、勿烦书出为教。于是乎始判上教之无发落矣。噫！圣教有无，何等关系，三司鞫问，何等举措，而乃敢以无发落，为依允，众口和附，一辞矫诬，其无君放恣，用意巧密之状，万万绝痛。此而置之，何以戢奸情而伸国法乎？锡恒则大律未勘，征宾则既以他罪远配，今无可论，请赵远命、李廷济、金潍、朴汇登，并命极边远窜。”不从。僚台，即洪圣辅。圣辅曾以史官，书上教之无发落者也。

○领中枢府事闵镇远白上曰：“臣于昔年待罪云观提举也，欲知嗣岁水旱，使本监天文学官员，预为推占，无验则罚，有验则赏，以为劝课之方，而亦不无屡中之人矣。近日试问今年丰歉，则皆曰：‘必有旱暵之灾。’今岁又歉，则民将尽刘，备旱之策，莫如堤堰。庚子、辛丑年间，臣带赈恤堂上时，捐出物力，筑堰数处于临陂、万顷等邑矣。昨年湖南，惨被旱灾，而独此堤下民田，皆蒙其利，不至大歉云，此已然之效也。近来外方堤堰，率多废坏，不为修筑。此莫非字牧之责，不可无申饬之道矣。”上曰：“堤堰之为利，信如卿言。另饬诸道可也。”

1月13日

○丙午，上具翼善冠、黑圆领袍、玉带、黑靴，诣太庙。方改修，将移安也。上行望庙礼时，以谅暗之故，仪注无奉审礼。上怒甚，召礼曹判书沈宅贤教曰：“大臣收议，不有奉审二字乎？既入太庙，不为奉审，则于心安乎？否乎？”因行奉审，永宁殿亦如之。仍奉庙中十一室，分二次奉安于庆德宫，上祗送太庙门内，仍随诣庆德宫，分奉各室于为善堂、浥和堂、资政殿，皆亲行祀礼，改具视事服，还宫。

1月14日

○丁未，以李端章为执义，擢李倚天为同副承旨。

1月15日

○戊申，太白昼见巳地。

○上具视事服，行望奠于敬昭殿。

1月16日

○己酉，月入太微西垣。

○宪府申前启，不允。

1月17日

○庚戌，奏请正使西平君桡、副使金有庆、书状官赵命臣请对入侍。有庆曰：“银货虽不可不䝴往，而今请不载诬蔑之言，而轻用银货，则赂迳一开，国将不堪矣。昔在辨宗系时，有译官洪纯彦者，以为：‘事既正大，当以正大图之，不可用赂，以示苟且。’今行固当取此为法，而况国用罄竭之时，遽行货赂，以开无穷之弊乎？”上曰：“玆事重大，固不可以国用为虑，而盖图事，则当以光明正大。全用银货，则事便不光，鲜有所恃，则精诚亦或未尽。只可以至诚图之，必以初无银货为心可也。”

1月18日

○辛亥，太白昼见巳地。

1月19日

○壬子，太白昼见巳地。

○谏院申前启，不允。

○命追复李肇官爵，己而寝之。初，肇窜于蜜[密]阳府，以病死，上特释之，命复官爵。政院覆逆曰：“尚俭之狱，何等罪逆，而其时按狱诸臣，不欲穷核，草草了当？论其罪状，窜谪犹轻，而圣上或勿问，或特放，已是舆情之外。今并与肇而宥释之，则国家将焉用三尺为哉？”批曰：“方欲收还给牒之命，而放送则乌可已乎？”

1月20日

○癸丑，领议政郑澔上疏，略曰：

伏闻殿下，以前左相臣闵镇远之寻单，谓有所守，而特许勉副。臣窃仰叹圣明体下之仁也。然镇远则人地才猷，蔚有时望，精神筋力，犹未晩暮，在朝陈力，补益弘多。其去诚为可惜，而圣明终不能留以自助者，盖亦曰，使之少伸其私义云尔。臣则才既空踈，老且笃疾，而若其所守之义，与镇远同一关捩。语曰：“君子不同其进，而同其退。”臣于是，得间矣。伏愿天地父母，念重任久旷之弊，谅微臣当退之义，亟许镌递臣所有本职及兼带诸任焉。

批曰：“卿年虽笃，筋力犹强，岂奔走供职而后，谓尽职耶？古语云：‘桐江一丝扶汉鼎。’今予必欲卿卧阁论道者，以卿鲠直之节，励末世委靡也。”

1月21日

○甲寅，正言洪凤祚疏论讨逆不严，批以更何多言？

1月22日

○乙卯，太白昼见巳地。

○持平李根上疏，请追赏崇陵碑役监董堂郞，上许之。侍读官李秉泰进曰：“凡国家有事，设都监，诸臣之奔走董任，固其职耳。论赏本非应行之法典。盖自上轸其劳而用特典，后遂以为例，此岂群下之所敢请者耶？今乃于六七年之后，追提当初不施之恩赏，必欲予求而后已。此等议论，台阁之所当严斥，而根，官居宪职，身自言之，是必有牵系之私矣。仍请还寝，上不听。

1月23日

○丙辰，擢兪命弘为汉城判尹，以李乔岳为京畿观察使，金应福为正言。

○宪府申前启，下允。

1月24日

○丁巳，持平李根、韩启震等启曰：“郑麟重出系其仲父，帐籍班班，麟重被祸之后，麻田郡守朴守义，多发猛差，捉囚麟重本生兄弟、子侄七人及其妇女，并为流窜极边之地。生家兄弟子侄，元无缘坐，载在国典，而乘时逞毒，不亦巧惨乎？请令有司，拿核定罪。”从之。又启曰：“报恩县监郑润先，占得大庄于闻庆地，辇货运财，多出谷物，分授色吏，殖利敛散。不可置之字牧之任，请令有司勘罪。”不允。

1月25日

○戊午，月入南斗星。

○三司申前合启，批亟停。宪府〈持平韩启震。〉申前启，又启曰：“捕盗大将金洙，顷当百僚廷吁之日，称病不参，其后二品以上请对，非止一再，而洙独不入。宁得罪于大论，而必欲自异，不可无惩励。请削夺官爵，门外黜送。”又启曰：“日昨筵中，有水原马场分属彰义宫之命。臣窃不胜慨惑之至。牧场，即系马政之大者，而不分境界，割属宫家，则他日之弊，有不可胜言者矣。伏想殿下，奉三无私，岂有为宫家偏私之意，而不知者，如以为殿下，不顾境界之如何，直割太仆之牧场，属之宫家云尔，则其贻累于圣上至公之德，为如何哉？请还收水原牧场分半属宫之命，仍令明定境界，以杜后弊。”并不允。牧场后因太仆草记，命属太仆。

○谏院申前启，不允。

1月26日

○己未，以李秉常为吏曹判书。

1月27日

○庚申，太白昼见巳地。

○宪府申前启，不允。

1月28日

○辛酉，以姜一圭为持平。

○宪府申前启，不允。郑润先事，依启。

1月29日

○壬戌，以朴弼正为掌令，申处洙为持平。

○谏院〈正言洪凤祚。〉申前启，又启曰：“故忠翼公赵泰采女咀咒之狱，即是尤甚巧密者也。初以刍人、壁画，妆撰为计，末又诬之以谋害舅姑，百计鍜錬，终无推捉，则至令茕然一女子，万死投窜于绝海蛇虺之地。其舅封章，盛称孝敬，金东弼之疏，伸卞无馀，则其所论启，自归诬罔矣。如此惨毒之类，不可以事在既往，置而不论。请前后论启之人，并命远窜。”批曰：“不允。”其后窜尹彬于北靑府。

○先是，台臣、春坊，疏请展谒明陵，上以谅暗中礼制有碍，命大臣议。至是，领中枢府事闵镇远议以为：“三年之丧，自天子达于庶人，礼莫重于居丧，故丧礼之外，不遑于他事。人君继序受命之后，展谒宗庙，礼之大节，而亦必待终丧行之，其他可知也。先朝居忧之时，固尝有祈雨、迎敕之举，盖谅暗不言之制既废，而亲总万几，则或急于为民，或压于事大，出于不得已之权也。臣之浅见，妄以为礼意，本自如此，故前日谒陵、谒庙之议，皆不敢奉承者也。今之议者，或以为：‘墟墓之间，与宗庙有间，而今者既行谒庙之礼，则谒陵之礼，独不可行乎？’此言似然矣，而嗣位之后，初谒宗庙之大礼节，猝行于庙中有事之日，虽引朱子墨缞入庙之言，而朱子之言，盖以私家丧中，不可废祭而发，则国家宗庙，固未尝废祭，而乃援私家变礼，为人君居忧中入庙之证者，未见其衬贴也。陵寝固轻于宗庙，而乃以为失礼之重者，亦且行之轻者，何独不行云者，果何如也？今之议者，又以为：‘今日殿下居忧之节，有间于肃庙之甲寅，殿下之于明陵，有异于肃庙之于宁陵。’此则乃以常情之私昵，以定国家之大礼，臣未知其何说也。若然则明庙居仁宗之丧，必谒靖陵，仁庙居仁穆之丧，必谒章陵，而仪曹无可考据者，何也？礼经奥义，臣固素眛，而我祖宗朝未行者，臣不敢更有他议，伏惟上裁。”上览议，命待秋谒明陵。盖八月以后，丧制毕故也。

2月1日

○朔甲子，上行朔祭于敬昭殿。

○行召对。

2月2日

○乙丑，以李显禄为执义，李齐恒为掌令，李圣龙为右副承旨。

○上以政曹之拟成震龄于亚长，推考铨堂。

○宪府申前启，不允。

○正言金应福上疏，首言三司合启之宜允，配食三臣之宜黜，末乃言：

向者有为湾尹者，捉得参商禁货，故逐本主，没入其参，潜自藏置，图润私橐，及其传说狼藉，自巡营发觉之后，欺讳不得，始以若干斤，瞒报塞责，其馀每斤换累千金，终无去处。一经钩核，可以明查，令本道另加严究，夬正赃污之法焉。

批曰：“前湾尹事，亟涉骇然。明查处之。”

2月3日

○丙寅，三司申前启，批亟停。宪府申前启，不允。谏院申前启，不允。

2月4日

○丁卯，上召对儒臣，领府事闵镇远同入。原任之入召对，古例也。同副承旨李倚天言：“李天纪独未复官，岂不冤乎？”镇远曰：“天纪之招，不能详记，而无他乱语，只以银货一款及见虎龙谋逆之事为言。以此勒谓之迟晩，而疏决时，亦不以诬服论断矣。”上曰：“既无胡乱之事，则不可以诬服论之矣。”倚天又曰：“如沈榗之死后，伪捧迟晩，以李万俊之招见之，的然可知矣。”镇远曰：“榗则不过以送扇其侄，使之求爵，谓之承款矣。”上曰：“不为录用者谁耶？”倚天曰：“金云泽之死，尤极惨毒，而闻有其子，似当录用矣。”上曰：“金民泽，亦冤死矣。”倚天曰：“亦有其子云矣。”上曰：“李晩成之子、洪启迪之弟，皆已录用，其他冤死人子孙，一体录用。”

2月5日

○戊辰，上行召对，因曰：“顷因内司所报，平安道甑山地废堰，使本官打量，以属内司，更遣内司官员。今见平安道臣状启，则龙岗县令赵显命，为查官，有所论报，而缕缕论列，言甚激切，或虑予之有所左右。显命曾为宫僚，因文义辄有眷眷之意。身虽在外，心不忘予。分付道臣，使之还属百姓，以晓予意。”

2月6日

○己巳，太学生兪郁基等，疏请圣庙祝辞，勿书胡淸年号，改以崇祯后几年，批曰：“尔等之言，出于秉义，当下询大臣矣。”

2月7日

○庚午，教曰：“予观列圣御制中，先朝岭东监赈御史所进饥民图，其匍匐就赈者，惨不忍见，至于悍吏督促田税之状，尤极惨恻而痛骇矣。今之三南被灾邑饥民，何异于斯？观此图念斯民，当寝无寐，几乎彻夜。三南被灾尤甚邑，还上、身布最久一年条，全数荡涤，其次折半，大同征捧之际，悍吏各别禁戢。如不然，烹阿之鼎，于我东，独无乎？以此分付庙堂。”

2月8日

○辛未，申时，日有重晕，内晕上有冠，晕下有履，色皆内赤外靑。

○以任征夏为掌令，韩德全为正言，李縡为礼曹参判，赵观彬为吏曹参判，申昉为大司谏。

○宪府申前启，不允。

○谢恩兼陈奏正使西平君桡、副使金有庆、书状官赵命臣拜表辞朝。奏文曰：

朝鲜国王臣姓某谨奏为，敢将臣先祖臣庄穆王被诬之事，谨追先志，备陈穷天极地冤痛情节，冀蒙从实纪载，快示昭雪事。臣六代祖臣昭敬王，薨于万历戊申。妃金氏有一子幼，遵先王意，舍己出，立庶子光海君珲为嗣。光海既立，听信谗贼，自生猜隙，仇视母妃，幽之别宫，弑兄杀弟，屠戮诸宗，斁绝伦彝，无复人理。内作色荒，外营宫室，斥逐耇俊，昵比奸凶，鬻狱卖官，赃贿满国，繁刑重敛，民不堪命，神人咸怒，宗社将陨。昭敬王旧臣金鎏、李贵等，奋发忠愤，誓靖内难，乃于天启癸亥三月，紏合义士，吁集廷臣，奔告王大妃于别宫幽废之所，大妃遂宣教废珲，于昭敬王诸孙中，择其贤而有德者，迎立绫阳君讳，即臣四代祖父庄穆王也。以大妃命，权署国事，遣使请命于明朝，快睹封典之降，庄穆王匡复之烈，足以有辞于天下后世。此所以临莅东国，二纪有奇，而功光往牒，事垂来裔者也。曾于壬子陪臣之使还也，沿途偶得一册，册名《皇明十六朝记》。记本国癸亥事，直以篡逆书之，其他污蔑，不啻狼藉。臣祖父臣庄恪王讳，自得此书，居常腐心，且虑明朝国乘，亦复有此诖谬，拟欲赴诉皇朝，祈加厘正，不幸奄忽，赍志未伸。逮至康熙十五年丙辰，臣先父臣僖顺王讳，遵奉遗戒，申吁皇朝，冀许删改，快示昭雪等情，具由奏闻，礼部回咨内，若曰：“该国癸亥年废立事始末及庄穆王事迹，自有定论。”又若曰：“并无旁采私记，以入信史。”又于戊午年贡进献时，更暴冤诬情节，乞命史阁纂修诸臣，重加研磨，若有差谬，即加厘正，如果刊正，仍许须示等由，具奏，礼部咨覆内，查庄穆王事迹始末，史臣据实纂修，具奏咨行甚明事，奉旨依议。臣先父臣钦奉咨内辞意，每以删改正史之未即快睹，含恨而没。茕茕微臣，奉此遗志，曷敢一刻忘于怀，而重哀荐祸，事有未遑，迟延徊徨，以至今日。今臣得闻皇朝，方修明朝史传。秉笔之臣，自当据实纪载，而或恐外国事迹，有未及尽烛者，区区为先之血忱，有未能自抑，玆敢历陈先祖臣庄穆王受诬概略，以冀皇上之哀怜垂察焉。其所谓《十六朝记》，不知撰次者何人，而乃遽诪张伪讹，掇拾怨谗，一则曰：“讳走马试剑，谋勇著闻，常在废君左右用事。”二则曰：“密约继祖母王大妃，以救火为名，领兵入宫。”甚至谓“绑䌸废君，投之烈焰。”噫！此岂人理之所可有者乎？复有登莱巡抚表可立、督粮侍郞毕自严诸人之疏，至以倭婿等语，恣加丑诬。夫以庄穆王之聪明仁孝，素有令闻，留心经术，不学武事，而谓之走马试剑，身际昏乱，弟死谗口，屏处危懔，莫保朝夕，而谓之常在左右。金墉十年，内外隔绝，锢门棘户，穴通飮食，而谓之密约祖母，其虚罔谬盭，固已极矣，而当废君之在位也，戮大妃之父，窜大妃之母，夺大妃怀中八岁之儿而杀之。废君之于大妃，非特子道之已绝，抑大妃父母之仇也。然而终使得全于放废之日者，寔赖我庄穆王涕泣惓惓，上白大妃，下饬群臣，克尽保护之道也。居则赡其衣食，病则济以医药，矜恤之义，终始不替，故珲，以癸亥三月见废，至辛巳七月，以老寿终，葬以王子礼，官供祭祀。待废君恩义之重，从古以来，盖未之有。以此一国臣民，莫不感服，称扬德美，至今不衰，则惟彼投焰等语，又何万万诬妄之甚耶？至于倭婿之诬，尤极骇愤。日本于昭敬王壬辰岁，大举以逞，烧夷宫庙，国几灭亡，即小邦百世之仇也。虽因其请款，不禁互市，而彼既海外异国，重以祖先深仇，小邦童孺、儓隶之微，亦莫不切齿而腐心，矧以王室之亲、贵介之尊，宁有忍厚忘耻，结秦、晋于仇敌之理哉？庄穆王妃，即昭敬王朝宰臣领敦宁府事韩浚谦之女，王之在邸，以礼聘之，及至癸亥，进主中壸，与同受中朝诰命冠服，而其氏族之详，亦既具于当时请封之奏，则臣不知登抚诸人，何所征据，而作此不伦之语，至于上诬天子耶？伊时明朝都督毛文龙，以沿边帅臣，占据小邦一岛，积货自卫，骄虐日肆，意欲无厌，西圉骚然，若坠涂炭。庄穆王既纉承緖业，知民怨诅，甄义责谕，彼不悛改，祗益嫌衅，而向之助虐于废君者，馀孽未尽，潜通文龙，协同构谗，煽俑蜚语，肆然捏诬，无所不至。因此而督抚有奏，因此而礼部有疏，因此而中朝行查之事遂发矣。小邦之于此时，始则以无罪见疑为忧，终则以至愿将伸为幸，上自先大妃，下至百官民庶，悉举废君淫暴无道灭伦乱纪之罪，先庄穆王，宽仁孝顺，天与人归之实，或直奏天子，或呈申查使，及其事实暴扬，诬冤大伸。明朝乃于乙丑岁，遣太监胡良辅等，许准封典，仍赐诰命，翌年丙寅，又遣翰林院编修姜曰广等，来颁诏敕，兼以锡赉，恩谕荐叠，昭雪无馀，环东土数千里，亦既脱离覆盆，获见天日矣。乃于阅历百载之后，一种传讹之说，犹存于私相纪载之中，宁不痛心哉？况俗习多忮，流言易讹，此固叔世之通患。草野之记述，稗家之论著，如《十六朝史》者，亦难保其必无，而当此汗靑之日，史氏倘或莫辨虚实，混囵采入，则小邦君臣之痛迫冤悯，当如何哉？仍窃惟念，世祖章皇帝，既赐臣祖以庄穆美谥，则其夬辨其流言之诬，俯烛臣祖之实迹，已可以仰认，而且丙辰、戊午两年，圣祖仁皇帝诏旨，若曰：“废立始末及庄穆王事迹，自有定论”，又许史臣之据实纂修，则是圣祖仁皇帝，亦已许之，而特未及颁示成书而已。今当皇上，继述先德之日，亦必有以曲谅臣言之非妄矣。倘蒙明命史臣，另加照管，删除讹诬，昭载实迹，以成永世之信史，仍将印本，宣示小邦，则不但臣之受恩衔结，糜粉是期，抑臣之先祖父，必将感泣于冥冥之中，而亦岂不有光于列圣字小之遗德乎？在昔明朝《会典》中，臣之先系，横被诬蔑，昭敬王深怀痛冤，竭诚陈奏，据实伸辨，明朝特许删正《会典》，至以全帙颁示，当朝典章，尚且夬赐刊改，则况今前代史编之釐讹正谬，不啻较易，其在皇朝柔远之义，岂可不思所以昭雪幽冤之道哉？臣猥以私悃，仰干天威，极知僭越，无所逃罪，而窃念小邦，世世服事，恪勤侯度，皇朝亦视同内服，曲加庇恤，而自圣祖仁皇帝以后，益加眷遇，有请必遂，无愿不伸，臣常怀感戴，铭镂心骨。今于纪载之书，屏去谗说，备录实迹，固知无待于臣言，而臣若不自陈其恳迫之情，则日月之明，亦何以普照于容光哉？如是而犹且自阻于仁覆之下，含痛负恨而不敢发，则是臣之事皇朝，不以诚意也，臣岂忍为此哉？此臣所以仰首哀号，而不自止者也。缘系臣先祖臣庄穆王被诬之事，谨述先志，备陈穷天极地冤痛情节，冀蒙从实纪载，夬示昭雪事理，为此谨具奏闻。〈大提学李宜显撰进。〉

2月10日

○癸酉，以郑亨益为大司宪，李显禄为副应教，徐宗燮为执义。

○上御昼讲。

2月12日

○乙亥，上幸懿陵，哭临、展省如礼，还御斋殿，召见京畿观察使及守令，问民瘼。

2月15日

○戊寅，宪府〈掌分李齐恒。〉申前启，不允。又请四大臣毁家潴宅，首发启台官，极边远窜，不从。又启论中和前府使吕渭良，贪污不法，仍请明查正罪，亦令御史盘问，批曰：“事关纲常外。此等事，别遣御史，予实未闻。”不从。

○掌令任徴夏上疏。略曰：

圣明畀臣言责，辞之不获命，是殿下使臣言也。臣安敢不言？谨以平日蓄积于中者，条列而陈之。其一曰，恢圣志以立大本。臣闻志者，万事之的也。的之不立，中不中何论？凡人有志，亦莫不贵刚大而贱卑下。况人君代天理物，其责愈重，尤不宜妄自菲薄。况当一乱之后，任一治之责者，岂可循常蹈旧，东涂西抹而止哉？呜呼！惟我东方，礼乐、征伐，不得自天子出者，亦已久矣。惟天不忘我祖宗，乃生我殿下，将降大任，乃先拂乱其心志，以增益其所不能，式克至于今日。将使殿下安几危之宗社，整既颓之纪纲，拯生民于涂炭，绵宝箓于千亿，殿下之责，其亦难矣哉！臣伏睹殿下，以不世出之姿，当大可为之时，其心非不孜孜愿治，而临御二年，未见树立之卓然，规模、气象，视前无异。《书》曰：“愼厥终，惟其始。”其始如此，其终可知。呜呼！欲尧则尧，欲桀则桀。臣诚死罪，敢问殿下，将何所安？臣窃自妄度，今日之止于如此者，实由于圣志之不广，而圣志之所以不广者，亦有由焉。盖自辛丑以来，群凶之缚束我殿下，无馀地，凶言悖说，有不忍闻。末乃以贼虎为元勋，逼殿下莅其盟，煌煌铁券，历历铜盘，臣僚环立，鬼神森烈。此时殿下，跼蹐在坐，何以为心耶？此时则殿下固不得自由矣，及至今日，谁禁而不能奋发耶？无乃犹有所沮缩而然也，臣则以为殿下，宜无所沮缩也。惟我先王，既有疾患，又无嗣续，宗社、神人之托，舍殿下而其谁耶？此时殿下，虽欲为泰伯、仲雍，其可得乎？惟我慈圣曁先王，所以体圣考遗意，早定大计者，亦惟为宗社也，当时四大臣，所以力赞大计，杀身不悔者，亦惟为宗社也。从古以来，以次嫡承大统者，未有若殿下之光明正大者也。此可以百世不惑，又何沮缩之有？臣窃闻殿下，尝以孤竹淸风四字，用示微意。呜呼！孤竹淸风，岂殿下之所可道哉？由是观之，殿下之气已馁矣，其志安得以广之哉？且志不广，故处分不严，处分不严，故义理不明，义理不明，故民志不定，民志不定，故天心不豫。于是乎天之所以付畀我殿下，责望我殿下者，将无以答之，岂不大可惜哉？臣以为殿下今日之道，无过乎克恢圣志，必以古昔英雄之主，创业垂统，拨乱反正者，自期，无以区区守成，苟冀无事者，自多焉。然臣又以为，今日殿下，视古创业之主，尤有难焉。何者，创业之主，必与豪杰之士，周旋于尘埃之中，相与策励振拔，以建功业，故其志易广，而其功业大可观矣。今殿下，久处潜邸，无一个士大夫，相与往来，所与习者，非宦官、姬妾，则掖隶、宫属也，其志安得自广？由是，其明察于细务，其仁近于妇人，糊涂、弥缝，终无磊落做去者，苟不能奋发大志，拔出宿臼，则臣恐殿下国事，终无可为之势也。古人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伏愿殿下懋哉！二曰，严宫禁，以绝奸萠。惟我国家，自祖宗朝，严于防闲，宦官之任，不过供洒扫备使令而已，未或干预于朝政。不幸庚辛以来，大防渐弛，私迳随开，始则贿赂相通，其害犹小，终乃威福擅行，其势难遏，以至逆俭用事，而殿下一身，几不能保。此则殿下之所亲经历，而大惩创者也。惟其惩创既深，则宦官之害，非今日所当忧也。然而臣有区区私自忧者，有二焉。俭狱既不穷竟，党与无所致讨，则安知殿下左右，不有尚俭辈几人耶？向者郑宇宽招中，有所历举，而其时凶党，扑杀宇宽，以灭其口，伪作死后之招，妆成诬告之案。中外虽多疑惑，端緖无由的知，及至廷玉直招而后，征、商辈，缔结谋逆之状，毕露无馀。宇宽所告，外面事既如是分明，则诸宦事，亦不可谓全然无实。然此非外人之所可知也，惟殿下，必自知之耳。今臣亦岂以宇宽所告诸宦，谓皆一一如尚俭哉？其或然或不然之间，一经按核，然后无罪者可以安其心，有罪者可以正其法。如金梦祥者，实非俭党，果如圣教，则一经按核，自可淸脱，在渠亦岂非幸耶？其他诸宦，俱是梦祥之类，则殿下又何不并举，而独拈出梦祥一人也？此其中必有可疑者，而殿下一例掩覆，不许按核。元恶虽诛，馀孽尚存，则祸根不除，滋蔓可虑，此臣所忧者一也。伏愿殿下，以平日所自闻见者，参以宇宽所指告，摘发其中可疑者，出付有司，严鞫得情，以正王法，以严宫禁焉。抑臣闻小人，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处之盖难矣。臣以意度之，殿下久处潜邸，或不得不与此辈，有所亲昵。况当祸变之际，其忠于殿下者，必不无其人，此则理势固然。果有若是者，殿下别有赐与，厚其廪食则可，若因仍假借，示以私好，则其流之害，不可胜言，此臣所以忧者二也。伏愿殿下，毋以顾藉之私，胜其惩创之意焉。宦官之害，臣已略陈之，若其宫婢掖隶，亦不可不严加堤防，亦愿圣明留意焉。其三曰，行天讨以定国是。臣闻惟天好生，不能去秋，王者体天，亦一无私而已。可怒在彼，我何与焉？舜之诛四凶是已。夫四凶者，在尧之时，已负其罪，而尧不能讨之，至舜而始讨之，舜何尝以尧之不能讨，有所嫌碍哉？今殿下，若以耇、辉辈，为非逆则已，既知其为逆，而惟以先王之所不讨，我则讨之为嫌，而不敢讨，则是何大异于大舜之为也？或者圣明，犹不能十分真知，故犹有所疑惑而不决者耶？臣请溯其源而悉论之。殿下，其以凶党之祸心，基于何时耶？实基于丁酉独对事也。惟彼凶党，得罪于名义，不容于圣考，指天划地，以俟一日，及有此事，大生疑怒，胁迫之言，左右迭出，至于趾完而极矣。其后真俭，以银货用于何处之说，恐动我先王，泰耇以不可冒嫌出见等语，惎间我先王，此实凶党之宿计，而殿下之祸根也。及至名位已定，宗社有托，则此辈知其势不可两立矣，其计安得不急，而其言何所不有也？先王若无疾患，又有嗣续之望，而彼四大臣者，有私于殿下，急急定策，则是四大臣有二心者也，果如凶党之所言矣。殿下惟当以逆治之而已，何伸宽之有，何褒忠之有？今乃不然，四大臣者真为忠，而构杀四大臣者，真为逆也。殿下既知其逆，则亦惟以逆治之而已。夫讨逆之大经大法，不过曰：“歼厥巨魁，胁从罔治。”今殿下以好生之德，惩既往之事，不欲恣行杀戮，则亦宜诛其为巨魁者而已。诸臣之必欲严讨复者，亦岂欲人人而尽诛哉？然而殿下先疑诸臣，急于报复，过于杀戮，乃强作别般义理，或曰：“反侧自安。”或曰：“毋我负人。”或曰：“以宽济猛。”或曰：“王道荡平”，多般周旋，旷日持久，由是义理不明，民志不定。殿下试观，自古义理不明，民志不定，而能久于国家者，有乎？否乎？臣窃观近日以来，风色大异，君上已安于姑息，臣下多狃于迁就。无忘在莒，无忘囚车八字，岂非今日第一警戒乎？只有一大臣，以苦心血诚，欲为君父讨乱贼，力尽诚竭，终必去其位而后已。彼大臣者，绰绰有古大臣风矣，所可惜者，殿下以一时私意，掩千古之大义，务在必胜而乃已。夫人君居巍巍之位，操赫赫之威，何忧乎不胜？然而从古以来，明君贤辟，舍己见而取人善者，何尝见胜于臣下，贻讥于后世哉？今日台启，誊傅古纸，积成卷轴者，书之不胜，听之可厌。殿下若嫌其烦且久，而必欲亟停，则何不与大臣、诸宰、三司之臣，一番会议，分其首从，各以其罪罪之，一如向者台臣之所请耶？此事尤非难事，只是嗣服初数日间事。当时若速了此事，不使横着至今，臣知今日，已见大纲正而万目举，国事必不如是颓塌，人心必不如是涣散。殿下又何患乎民忧国计，置之度外也？伏愿殿下，一刀割断，无为傍观者所笑也。其四曰，破俗论。其五曰，抑侈冗。其六曰，择守令以保穷民。

批略曰：“条列进言，予庸嘉之。然一乱一治，礼乐征伐等说，予未知其得当。噫！镜、虎虽肆凶，三百年宗社，何敢动也？且以大行王友爱之仁，临乎上，渠何敢售其计乎？当辛丑辞章之日，予意固自如也。彼辈所为，使予益加警惕，此心泰然。何跼蹐之有焉？孤竹淸风四字，前冬果言之，而在邸有此心，既至今日，当奋发图治。自古创业之君，或起畎亩，或出寒微，而未闻以此馁气者也。向以宇宽招中之语，只言其一者，乃举一指十也。若有其人，予岂惜一二宦侍，启无穷之后弊乎？先言淸风，后言忠宦，在私邸，岂有忠不忠之可论乎？厚其廪食之说，非予平日之意也。”

2月16日

○己卯，教曰：“向日事，处分既定，虽靳合启，是与非，不可谓不正，而近来务胜神奇之习，诚痼弊，而至于任征夏之疏而极矣。噫！向日群小之肆志也，非大行朝至仁盛德，则岂有今日乎？疏批略谕，而此等之言，予不欲闻。不可不明示予意。”

○掌令任征夏避嫌启曰：“臣所论第一条中，一乱一治之说，只是泛论时运而已，何殿下看得太深耶？自有天地以来，言治道者，宜无过于帝尧之时，而特以其间洪水之害，故孟子乃拟之于一乱，此何损于尧之盛德也？惟我先王，本来盛德，固无容议为，而当时群凶，矫诬浊乱，擅行杀戮，言其害，则甚于洪水，论其时，则盖亦百六之运也。先王未及拨乱反之正，而乃以丕丕之责，遗之我殿下，臣之以一治，勉我圣上，不亦宜乎？夫乱之一字，自古及今，人臣之戒其君者，莫不用之。使臣进言于先王，亦安得讳此乎？此实从前凶党之所借口，而殿下助之耶？且礼乐、征伐云云者，亦有说焉。殿下，其以辛丑以后事，谓出于先王之本意耶？或不允而为允，或无发落而有发落，直以出于渠辈之口者，依俙作上教，一唯字、一依字，都无难事。于是，刑人杀人，都不关于人主之事。此国舅屡言之，其时史臣追论之，非臣之臆度而创说也。况最初备忘之出于尚俭之手，中外所共知。尚俭虽即诛死，安知其后，不有他尚俭耶？此事正宜劈破，而殿下每欲掩覆，何殿下拘于细节，忽于远图，至此之甚也？呜呼！当时事，可胜言哉！顚覆圣考之成宪，屠戮圣考之遗臣，崇用谋危殿下之贼，颁示诬辱殿下之文。若以此等事，谓皆出于先王之本意，则其贻累于先王，当何如哉？然而殿下未免为凶党馀论所挠夺，以讳疾为第一义理，欲遂以箝人之口。一时之口，虽可以箝，百世之史册，其将如之何哉？且殿下，每以吾心泰然为教，此臣所未敢知也。当其时，论自己之祸福，虽能泰然，其于宗社之存亡，亦能泰然而无所动念乎？事关宗社，则殿下宜不得辞其责。为宗社讨乱贼，非殿下之私事，又何泰然不泰然之可论乎？至于宦官事，殿下既以为无其人，则臣何必强谓之必有也？况又于廪食之说，臣疏，既有则可也三字，盖言此事则容或可也，而因仍假借，则大不可云尔。本非请之之辞，而圣批乃以非平日之予意为教。臣之辞不达意，亦可见矣。臣方诣台引避，未及传启，而即又伏见下政院备忘，责臣罪臣，极其严正。臣于是，错愕失图，不知置身之所也。呜呼！天不欲平治我国家耶？是何圣心之未易开悟也？今殿下以为，处分既定，是与非，不可谓不正。以臣观之，殿下自临御以来，何尝有一二大处分，可以惩畏凶党，大镇服人心者耶？殿下每以首诛镜、虎两贼，谓之天讨已行，而若泰耇之说，出一嫌字，为殿下祸根者，与凤辉之危动已定储位，并诬慈圣者，其缔结俭贼，主张阴谋，左右观望，坐视成败者，亦不得各以其罪罪之。若是而尚可谓处分已定乎？惟其处分如是糢糊，则是非又安得大明乎？且殿下又何必是非云乎哉？四大臣为逆也，则耇、辉为忠，四大臣为忠也，则耇、辉为逆。一忠一逆，自有定形，不可易也。殿下既以四大臣为忠，而褒之如不及，则是知耇、辉之真为逆也。既知其为逆，而不以逆治之，只欲以区区言辞，分卞而定其案，看作党论中寻常素有之是非，此何足以绝后世之疑惑也？殿下固不免有务胜之病，多少罅漏，莫非自此病中出来。此臣疏中所以反复仰戒者，而今殿下，反以务胜责臣，今之为殿下台阁，不亦难乎？殿下又以此等言，予不欲闻为教。呜呼！从今以往，殿下虽欲闻之，其可得乎？此则非所忧也。臣草草一言，不足以感发圣心，致有此意外严教，使一时居言责者，因是日益解体，则此又臣之罪也。请递臣职。”批曰：“治乱之说，终有所不称量，而今以游辞周遮，其不苟且乎？务胜二字，学者之所戒也。予尝见古之帝王好胜处，心窃非之，诲谕群下，使之改图，谓之务胜。然则人主若有戒饬于其臣者，而曰是务胜，不亦难乎？”

2月18日

○辛巳，谏院〈正言洪凤祚。〉申前启，不允。又启曰：“疏中所论，大体明正，匪怒之教，何可为嫌？请掌令任徴夏出仕。”批曰：“凡台阁处置立落，必须秉公而后，方可谓之公议，而近来处置，则不顾事之是与非，意合时议，则皆置立科，此等处置，予不欲观。掌分任徴夏递差。”

○承政院启曰：“今此处置措语，实循舆论，尽有意见。殿下只当一付之于物议，而至于特命递差，非所以恢言路而伸公议之道也。”仍请还收递差之命，批曰：“营护乖激之人，一至此哉？诚可骇也。然则在上者，何为公言乎？良可异也。”

○大司宪郑亨益上疏，略曰：

殿下使体国大臣，任其释位，而无所留难，抗论台臣，辄蒙严旨，而无一开纳，举措顚倒，气象愁沮，终非圣世之美事。岂谓即阼之初，彝伦几明而不明，民志将定而未定，大小臣僚，皆思引退，乃至于莫可收拾之境耶？伏愿殿下，毋徒以外貌虚假，言言而必以诚，事事而必以𫍯，于大臣则克尽眷遇之诚，于台阁则必推听纳之诚，使大论得以收杀，人心不至涣散焉。

末乃请《肃庙实录》纂修堂郞各一员，轮回入直，以为速完之地。批曰：“所陈，予意犹前，何可多言？堂郞入直，令兵曹别省记。”

○前主簿权扶上疏，略曰：

先大王孝友之隆，根于天性，至仁盛德，迥出百王。一国臣民，方以德化未究，弓劎遽遗，为没世之至痛。今徴夏，略无顾忌，乃敢直归之于一乱，至以伊时备忘，谓非尽出于先朝。此古今悖逆之臣，所未当道者。殿下历观前史，曷尝有以逼辱先王之说，胪列于当宁，如徴夏者乎？

○承政院都承旨金取鲁、左承旨洪好人、右承旨愼无逸、同副承旨李倚天启曰：“即者前主簿权扶，来呈一疏，观其措辞，则以掌令任徴夏疏避中数句语，至谓之肆辱先王。征夏避辞有曰：‘先王盛德，固无容议为，而当时群凶，矫诬浊乱，擅行杀戮，其害甚于洪水。论其时，盖亦百六之运也’云尔，则其所谓一乱者，不过指向来群凶之浊乱而已。且曰：‘或不允而为允，或无发落而有发落。此则国舅屡言之，史官亦追论之’云尔，则此亦指伊日群凶恣行胸臆之状而已。原其心，则只欲快正群凶之罪状，以明大行之本意，以彰大行之圣德而已，今扶闯机跳踉，用意构捏，直驱之逼辱先王之科。渠亦一臣子，何敢以此等说，发诸口笔之书乎？”教曰：“今观权扶上疏，以昨日之旨，敢作一机，欲售尝试之计。权扶极边远窜。”

2月19日

○壬午，窜权扶于甲山府。

2月20日

○癸未，以李端章为执义，兪拓基为大司谏，李秉泰为副应敦，权𥛚为校理，黄梓为修撰。

○宪府〈执义李端章。〉申前启，不允。又请收还任徴夏特递之命，政院批旨中未安之教，不从。

○以朴圣辂、赵荣世为承旨，宋思胤、郑匡济为掌令。

2月21日

○甲申，自辰时至午时，日晕，上有冠，下有履，色皆内赤外靑。

2月22日

○乙酉，命复冤死人沈搢、李明佐、赵松、金昌彦、邢仪宾等官，郑麟重、沈尚吉、金龙泽、李天纪、洪义人、李器之、洪哲人、金省行、金大材、沈载、柳善基、玄德明、钱仁佐、白望、墨世、二英、白烈，并举恤典。

○行昼讲。

○政院启曰：“即者前司书李善行等六人及县监赵显命、幼学李舜钦等，一时投疏，拈出任徴夏疏避中数句语，欲为尝试之计者，与向日权扶之疏，一串贯来。其疏不可不亲经睿览，明示处分，故敢此捧入。”

○前司书李善行、前修撰姜朴、前县监吴光运、前正字洪景辅、前权知副正字赵鏛、前司正洪曙等上疏。略曰：

臣等伏见徴夏疏避，则肆口乱喷者，无非诬辱先朝，大不敬大不道之语。臣等不暇枚举，试取其大者言之，则有曰：“一乱也。”有曰：“拨乱反正也。”有曰：“礼乐征伐，不得自天子出也。”有曰：“最初备忘，出于尚俭之手者，中外之所共知。尚俭虽诛死，安知其后，不有尚俭？”云者，皆是臣子不忍闻之说。渠以一乱之说，傅会奸饰，拟之于唐尧之洪水，而洪水，即适然之天灾也。固无害于尧之至治，而自洪水以下，历代之当一乱者，其代为何如代，而其君为何如君也？渠所谓备忘出于贼宦者，其果如洪水之为天灾，而无累于先王之盛德耶？渠虽曰专指当时群下，无所挨逼于先王云，而礼乐征伐，不得自天子出，则其将谓天子何如也？至于尚俭虽死，复有尚俭之说，其旨意尤极凶惨。此岂臣子之所敢萠于心，而发诸口者乎？如是而谓无挨逼于先王者，是谁欺？欺天乎？渠又敢曰：“使臣尽言于先朝，亦安讳乱字？”云者，虽欲以窘遁之辞，掩其凶悖之肠，而此有一言立破者。人臣之进说于当宁者，虽在圣明之世，固无讳于衰乱危亡等字，而至于事关先朝，则言必愼重者，盖其事体道理，与当宁不同，而恐有戚于嗣王之孝心也。渠安敢诟天骂日于弓剑既遗之后，至以一乱，目之耶？以殿下因心之德，宜即正典刑，以谢神人，而反以乖激之习，责之于此贼，噫嘻！乖激二字，岂此贼之题目耶？臣等恐三百年伦常，将为此贼坏了而莫救也。臣等将欲叫阍之际，有权扶者，先陈讨复之章，遽被窜配之典。噫！诬辱先王者，容息于覆载之间，卞君诬扶伦常者，反获罪焉，殿下之处分，其可谓得其正乎？伏愿殿下，快正征夏诬上不道之罪，以定万古君臣之义。

○幼学李舜钦上疏。略曰：

惟我大行大王，至仁盛德，天地莫量，政令施措，日星昭揭，至泽未究，仙驭遽宾，东土臣庶，莫不痛泣至今。不意玆者，贼臣徴夏，投进一疏，其所为说，专事诬毁先王，而至于避辞，尤极凶悖。其曰：“最初备忘，出于尚俭之手，中外共知。”且曰：“尚俭死后，安知不有尚俭？”有若先朝处分，尽出于宦寺之手，此何言也？此何言也？此岂为先王臣子者，所可萠于心而发诸口，陈之于殿下之前者乎？噫！先大行所下备忘，前后何限，而徴夏之独以最初备忘，谓出于尚俭者，果何意也？九重淸燕之中，非外臣所可得睹，而徴夏乃敢挺身质言，若是无忌，所谓中则何人见之，外则何者知之？向来先王，诛杀贼俭，亦一光明处分，则徴夏亦以此，谓出于尚俭之手耶？且以百六之运、洪水之害，溱合为说，隐然以一乱之会，归之先朝，彼徴夏者，亦尝北面先朝，则何忍为诬上不道之言，至此之极耶？此而不诛，三尺之法，无以伸矣，万古之纲常，无以扶矣，岂不大可惧哉？伏愿殿下，快挥乾断，亟斩徴夏之头，县之市街，上以告先王之灵，下以泄国人之愤，俾有辞于天下后世。

○龙冈县令赵显命上疏。略曰：

臣待罪下邑，逖违城阙，凡于一切世事，殆同聋瞽。日昨因事受由，适到城中，得见掌令任徴夏之疏本，其所以诬逼先大王者，罔有纪极，一则曰：“礼乐征伐，不能自天子出久矣。”一则曰：“一治一乱。”臣已不胜其痛骇之至。继又得见避辞，则其所自为注脚者，乃以儱侗不成之说，欲为周遮掩讳之计。噫！群下浊乱之乱，与一治一乱之乱及拨乱反正之乱，用处不同，虽初学小儿，亦可知之。洪水之说，此自孟子尚论于千载之下者，非舜之臣，混指尧之治，而并谓之乱世，告之于舜者也。其馀字字，皆有来历。呜呼痛矣！此其指先王而诟辱之也，明白无疑矣。臣看来到此，心胆迸裂，即欲一叩九阍，痛辨此诬，然后徐就斧钺之诛，第伏思之，近年以来，世道不幸，自夫言议岐而人心陷溺，一事一物，各自为是非，殆乎黑白混色，天地易位，甚至于一国所共戴之君父，亦不免因其利害，而人异其说。谈功德，则或赞之为圣主，或薄之为乱世，语疾患，则或归之全不省察，或谓之不至太甚，各自为一副当言议，牢不可破，则今虽使臣，析理如朱子，聘辞如子贡，痛陈实状，快劈诬言，彼徴夏之徒，必复漫然一例，归之于讳疾之科，益肆悖慢之说，而虽圣上，亦不敢仰必其不以党论视之，则此正无奈何处也。臣请且就徴夏之所为说者，创为假设之乱，取易晓之道理以卞明之。呜呼！徴夏之言，曰：“礼乐征伐，不自天子出。”云者，谓专出于宦孽之手也。臣请诘之曰：“假令有是事矣，然人臣论事，不讳君父之过者，欲其受谏而改之也。徴夏若投匦早言于甲辰以前则可也，仙驭已远，万事已毕之后，历数而胪列之于殿下之前者，何意也？”为此论者皆曰：“疾病也，无伤于本然之德。”臣请诘之曰：“假令有是事矣，然虽曰疾病，若全不省察，一任群奸之擅弄，顚覆成宪，戕杀贤臣，此为美事耶？喆行耶？尧、舜有是耶？文、武有是耶？抑暴而扬之于天下后世，谓有光耶？”言虽近褺，而苟可以明其事，则故人亦不避于告君之辞，臣请冒万死而证之。人皆有父兄，贵贱一也。假令夫人之父，不能常健而有病，不能必贤而有过，及其既殁之后，人或有历举其病谬之状，而剌口言之，又从而解之曰：“疾病也，无伤于本性也。”为徴夏者，将闻之乐乎？抑戚乎？况以徴夏之豪奴健仆，左右交诵之，则徴夏之心，益当如何？徴页苟以此反求乎其心，则亦可以仰揣我殿下痛迫之至情也。呜呼！我大行大王，临御日浅，虽不克大奋发大振作，直跻熙皞之治，然无声色土木之娱，蛊于内，驰骋弋猎之失，闻于外。四载之间，八路宁谧，水旱行而鲜沟壑之惨，桴鼓设而少萑蒲之警。上事东朝，克修乎志物之养，又能以我殿下为嗣，手挈三百年宗社神人之大器，而亲授之，付托之重，亲爱之笃，终始无间。《书》曰：“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孟子曰：“以天下与人，易，为天下得人，难。”夫为人君而既孝友矣，又能为天下得人，则亦可以正矣。虽有百般疾𧏮、千般过失，亦可以存大体而略细节，当时诵为圣主，后代称为治世，非溢辞也。为今日之论者，若欲以壬寅狱之多滥为咎，此则群臣在焉。毋论大官、小臣，如臣辈者，亦当日侍从之列也。虽举其类而尽诛之，若不一毫累及先王，如前春备忘旨意，则受其罪者，固当甘心，责其罪者，不患无辞，独奈何人人，必搀先王，事事必提先王，有疾与无疾，本意非本意，一之再之，左之右之，摠以应之于一乱之否运，何其甚也？夫变易朝象，刑杀若而人，此在先朝，不过刑政之一事耳。设有未尽善者，责群臣以不能奉承圣德之罪而止，则足以了当。又何苦以举朝阅岁，必欲专归之于先王不能省察之咎，以为必若是而后，先王本然之德可明也？夫本然之德云者，即所谓天命之性，降衷之善，虽下愚，皆禀之于初，而幽、厉、桀、纣，亦未尝无之者。今乃以我先王大德至仁，四年为治，许多好处，一切抹杀，独表此以号之于天下曰：“我先王实尝有天命之性、降衷之善”，人之闻之者，果将以为聪明圣哲之主耶？呜呼！可谓万古之至冤也矣。人之所贵乎有贤子弟者，以其身虽殁，而名则愈显也。今我先王，以我殿下为亲弟，礼则君臣，义则父子，诚可谓无忧者矣。然山陵才讫，灵殿未撤，而横搀之言，暴讦之说，澜翻于章牍，雾起于朝着，以殿下出天之孝，高世之行，耳虽不忍闻，而终不能搪塞其口者，何故也？大抵臣之本意以为，先王疾之浅深，殿下当详知于上，政之得失，公议必尚论于后，皆无事乎呶呶讼言。惟其疾虽深政虽失，苟其尝北面先朝者，决不当肆口恣言于今日殿下之侧。何则，义可以肆言而不敢肆言，犹不失为孝悌之过也，义既不可以肆言，而任其肆言，莫之或禁，则彼言者，不足恤，其为累于圣德，虽千万世，终不可磨也。伏愿殿下，明敕朝廷，以自今以后，欲论辛壬之事者，只可曰：“某臣有某罪，可诛也，某臣有某罪，可窜也。”不可以一言半辞，搀及先王，著为令甲，昭布中外，一依宋仁宗禁言太后时事之例焉。

批曰：“疏中所论，亦不能摆脱晓然。尔亦如此，他尚何说？所引宋仁宗事，尔言是矣，可不留意哉？”

○教曰：“徴夏之言，妄则妄矣，乃敢藉徴夏之言，疏语遣辞，专归于不敢言之地，是非徴夏诬之也，实渠辈为之也。此而置之，则将无以杜后弊，疏头李善行，极边远窜，疏儒李舜钦，远地定配。噫！既以颁教，明大行之盛德，则敢为妄言，起闹端于静处，此正一鱼而浊池。前掌令任徴夏远窜。如是处分之后，更提此事者，绳以不道之律。”

○赐成有烈等五人第。盖肃庙晬容，奉安江都，上欲慰悦，遣重臣李秉常，试取乔桐，通津人并赴焉。

2月23日

○丙戌，政院启曰：“殿下于徴夏之疏避，初既谆谆诲谕，以示包容之意，于善行诬悖之言，斥之罪之，至为严明，而终不免挠夺于三至之言。台阁之以言窜逐，实非圣世美事。乞寝徴夏远窜之命。”批曰：“公议之晦，一至此？勿烦。”

○副应教李秉泰、校理李显禄、修撰黄梓，请对入侍。秉泰曰：“大抵昨年以来，当朝诸臣，欲明向日一边人之罪状，而一边人，必欲傍伺其衅隙，说来说去，动以诬逼为言，世道之不幸，容有极哉？设令徴夏，有文字语言之失，本情非出于诬逼，而权扶辈，迭出构诬。今不明正处分，而只为两非弥缝之举，则恐非镇定之道也。”梓曰：“我先王至仁盛德，孰不仰颂？古语云：‘浮云掩翳，何损于日月之明？’曩时群凶，掩蔽坏乱，罔有纪极，而先王盛德，固自如也。若使徴夏，果有一毫诬逼之意，则其罪奚止于远窜乎？圣上，既察其无他，而只以外面文字之不能称停，遽施远窜之律，岂不过重乎？”上曰：“徴夏之避辞，岂以不称停论之耶？公议晦塞，夫复何言？善行为徴夏之言，则善行辈，必不以为诬逼矣，徴夏为善行之言，则今日朝廷，必不如是矣。儒臣辈党论之病，入于膏肓矣。”秉泰曰：“圣教如此，是以党论疑群下也。君臣之间，若以偏党见疑，则何事可做，何言可尽乎？”上曰：“不罪徴夏，而只罪善行，则决非处分之得当。向者成震龄之补外，今日任徴夏之远窜，俱得其宜矣。”

○药房入诊。都提调闵镇远曰：“徴夏一乱之语，骤看诚似妄矣，而盖渠之本意，则谓殿下承群小浊乱之后，当一治之会，岂有诬逼之意乎？赵显命疏中，依宋仁宗故事，禁言太后时事云者，圣上虽纳其言，臣意则以为非矣。宋之明肃太后，乃失德女主也。恶闻其失德，故禁言之，今我大行朝，少无失德，不过违豫之中，群小乘时，欺蔽之迫胁之尔，何可比拟于明肃乎？”上曰：“自有此事以来，便为一大机会，如是纷纭。近日群下，莫不病党论，公议渐晦。此实在上者不善导率之致，予实愧之矣。”镇远曰：“善行之疏，虽绝悖，自是名祖之孙，择配善地似好矣。”上曰：“谁之孙也？”镇远曰：“李后定之孙也。后定当己巳初，树立卓然。其时上疏，虽以禁令，不得登彻，士流至今传诵，以为名疏矣。”上曰：“卿言善矣。”

2月24日

○丁亥，窜李善行江界府，任徴夏顺安县，李舜钦孟山县。

2月25日

○戊子，司直吴命恒、李麟徴等上疏，斥任徴夏，上命勿捧。

○以洪禹传为大司谏，闵应洙、尹涉为正言，李秉泰为应教，金龙庆为校理。

○宪府〈执义李端章。〉申前启，不允。又请亟寝任徴夏远窜之命，批曰：“予于此等事，深慨公议之晦也。须停无益之启。”

○上行召对。检讨官金相奭曰：“近来财力匮竭，凡军兵赏赐，不得优厚，群情颇以为叹矣。”侍读官李秉泰曰：“相奭之言不然矣。即今赏赐诸节，每患过滥，希觊之望渐盛，奸冒之弊益甚，本朝养兵之弊，方极矣。”因牛、李事，上以党论忧叹，秉泰历陈汉、唐、宋朋党祸，仍曰：“我国党论，异于历代，门户已分，子孙相传，至数百年，无一人或免于此，盖所主者是，所尊者贤，故议论之间，自然如此。若自上，先以偏党视之，则事事而系着，言言而疑阻，将无以成君臣之交际，臣之所忧，亦在此矣。”上曰：“今日时事如此，公议晦塞者，予不能导率之致。世禄之家，不能摆脱私意，一遵公议，中夜思之，宁不慨然？”。

2月26日

○己丑，副护军李万选等上疏，斥任徴夏，命勿捧。

○经筵官李柬上疏。略曰：

臣闻朱子之言曰：“实心是学者之关中、河内。若无此，则若存若亡，乌能有得乎？”噫！自古论学之盛，莫备于朱子，一言一句，孰非顶门之针，而要领上提唤精神，法制中申明约束，即此一段，加警切矣。彼创四百之基，奋中兴之业者，其计不早定于关、河，则天下之大，猝不可运于掌，其势明矣。今要充四端而复万善，夹敬义而达天德者，其基不先拓于方寸，则圣域之邃，王道之隆，其独坐谈而自致乎？甚矣，实心之难办也！中世人主，无可以学问称者，臣请以儒士明之。圣门诸子，得一言终身服膺，蔚为令德，无他，其实心洞赤而然矣。后之学者，则训稽千圣，理察百家，而倥倥然卒无所得，不免为鄕人焉。此其从头实心，真未尝办矣。臣盖意古人，则醇悫有馀，而质致深厚，聪明不作，而劳谦有裕，志虑精专，而生力做事，故未闻圣人之言，其心固已肫肫矣。及闻一言，则深入之信，真如赤子之遇慈母，求足之诚，真如饥渴之待飮食，必至之机，真如羇旅之赴家室，夫然而虽欲不为君子，得乎？后之人则不然焉，合下醇悫煞而质致薄矣，聪明作而劳谦竭矣，志虑分而精力馁矣，故未闻圣人之言，其心愦愦矣。及闻前训，精神已自不契，情味已自踈冷，其所感发之机，尊信之入，已不逾分寸矣。从初头緖，未及入手，名目未及了眼，而意气休歇，路陌阻绝，则虽日涉万言，岁阅千函，而卞博则有矣，于实事何哉？臣不敢知，殿下今日之关中，定乎未定乎？若汉祖当时郁郁之心，未挚，东归之士未集，则传檄三秦之路，已自是多少龃龉，留萧何给馈饷，无乃类于见卯而求时夜耶？治道非小事也，而周子曰：“纯其心而已矣。”心纯则贤才辅，贤才辅则天下治。又曰：“心纯要矣。”於戏！深造之言，何其至切而至约，必致之道，何其至简而至易乎？《易》曰：“云从龙，风从虎，火就燥，水流湿。”彼河内险要，富贵之形，真为萧王之所有，则其所谓文武备具，牧民御众之才，亦当不感而孚，不召而至矣。宁患乎无人哉？朱子之譬，既以关中、河内为言，故臣于此，不免引而伸之。虽极知狂僭，无所逃罪，而臣之涵煦圣德，发已种种矣。臣之寸赤，亶出于是，惟圣慈之财幸焉。

批曰：“今玆差经筵之官，使乘驲而上来者，予意非偶尔。何过让？疏末陈戒之言，言甚切实，可不体念焉？俟间上来，补我不逮。”

○药房入诊时，都提调闵镇远曰：“殿下以有限之精力，昼夜孜孜，以致伤损天和。臣等苟能任官称职，则岂使君父，独劳于上至此乎？伏愿以休养精力为务，以为久远之图焉。”上曰：“予岂以今日朝廷，谓之无人，而独任万几哉？虽在三代，笃恭而天下平之。时为人君者，犹不可自逸，而况此何等时耶？曾在先朝，积年侍汤，伏见圣躬之勤劳，以致伤损之益甚。至今思之，不胜痛泣。先朝尚然，况予敢怀自逸耶？公父文伯之母所谓，沃土瘠土之民，各自不同者，其言甚善。盖安逸则泰心易生故耳。易入而难胜者私。凡欲逸欲泰者，皆私也。此心一出，虽夙夜裁抑，尚惧不及，又焉敢少放乎？调养之言，非不好，工夫若到极处，虽时或调养，固亦何害，而学问未成，安逸之心先生，则渐至怠惰，岂非可惧者乎？向者疝气方剧，实难酬酢，而才觉吾心近怠，惕然自警，强气赐答矣。”镇远曰：“为治之道，务在乎知大体而已。虽宰相之任，簿书期会，犹为末节。况为人君者乎？苟能得贤分职，摠揽权纲，则屑屑簿书，不足劳心。生民休戚，军国重事，不可不酬应，而馀外细务，各责所司，惟以提掇此心，早夜毋忘为主，且当疾苦，则有时调息，此正纯乎天理者也。”上曰：“衡石程书，卫士传餐，徒劳而无益，予岂不知？但一欲自便，则天理难明，人欲难克，此岂非大可惧者哉。”

2月27日

○庚寅，谏院〈正言尹涉。〉申前启，不允。又请吴命恒、李麟徴、李万选极边远窜，又启曰：“赵显命之疏，心术巧回，胁持言者，欲驱之于诬逼之罪，而自不觉其反归诬逼之地。至其末梢所引宋仁宗事，元非衬帖于今日，而必欲搀引此等事，以为荧惑疑乱之计者，吁亦痛矣。其巧密心志，阴阳情态，尤不可一日缓其罪，请龙冈县令赵显命，极边远窜。”批曰：“其疏既未彻，不见疏而罪其人乎？然则亦用偶语弃市之法欤？赵显命事，其为人，予知久矣。奸回、巧密等说，岂不冤乎？此等层激之论，予未晓也。”

2月28日

○辛卯，以金槔、李圣龙为承旨，李显禄为执义，尹凤朝为礼曹参判。

3月3日

○乙未，白云一道如气，起自东方，直指天中，长十馀丈，广尺许，良久乃灭。

○三司申前合启，批亟停。宪府申前启，不允。谏院申前启，不允。

○以朴弼正、李齐恒为掌令，李光运为持平。

○命大提学李宜显，试士泮宫，赐进士柳运第。

○平坏人田夏成家，雌牛一产三犊，一雌二雄。

3月5日

○丁酉，大雪。上亲行敬昭殿寒食殷奠如礼。时，上候颇未宁，药房诸臣，力请摄行，上不听。

3月6日

○戊戌，正言闵应洙上疏。略曰：

赵显命之疏，与善行辈，稍若有间，而其可骇可恶，反有甚者。且臣窃覵圣意，亦似深入其说。圣人之恶利口，必以恶紫、恶莠谕之者，其虑深矣，臣诚不胜其忧叹。请就其疏而略卞之。呜呼！今日廷臣，同一先王之臣子，区区爱戴之诚，孰敢有后于显命者？今其为言，有若他人，则未尝忠爱先王，而渠独至诚痛迫，自任以劈破诬言者然，不亦可笑乎？噫！爱戴吾君，同出秉彝之天，而显命则乃曰：“赞之薄之，因其利害而为之。”无伦，何至是也？至于全不省察，不至太甚之说，自设名色，自为评品，是果臣子之所敢萠心者乎？况其黑白混色，天地易位等语，未知指谁为黑，指谁为白，以何为天，以何为地？诚未易度量也。其疏曰：“顚覆成宪，戕杀贤士，此为美事耶？此为喆行耶？尧、舜有是耶？文武有是耶？”噫？先王无顚覆成宪之事，而擅掉顚覆者，群小也，先王无戕杀贤士之意，而欺蔽戕杀者，群奸也。先王有尧、舜之德，而不能赞成者，群小之罪也，先王有文、武之仁，而不能奉承旨，群奸之罪也。今显命，何不以是罪群小，而乃敢以非美事非喆行，直归之于先王也？且其称颂我大行盛德，而以为天下得人，为赞颂之一段。噫！显命之意，果能知挈神器而授殿下，为先王之至仁盛德，则赞当日建储之策，而被一网打尽之祸者，何不为显命之所愍惜也？彼斥当日建储之举，使殿下受其诬逼，而几不得安其位者，亦何不为显命之所痛嫉也耶？是可异也。其疏曰：“夫本然之德云者，即所谓天命之性，降衷之善也。下愚皆禀之，桀、纣、幽、厉，亦未尝无之。”何其言之无严至此耶？呜呼！我先王德性明睿，仁孝夙著，孝事我仁显圣母，致忧于疾患之时，尽哀于凶变之际者，即是国中大小，所共称叹而感涕者也。至若离筵讲读，发难疑义，高出常见，尚论前代，辄以尧、舜自期，至今大小臣僚，相与传诵。臣未知显命所援桀、纣、幽、厉，亦有如此之德乎？先王本然之德如此，而群凶辈敢为欺蔽，顚覆圣考之成宪，戕杀社稷之贤臣，惟意所欲，及今群议欲明先王本然之德，以正凶党欺蔽之罪，则又敢藉重而为之说曰：“尔所谓本然之德，桀、纣、幽、厉，亦未尝无之”，至于渠辈欺蔽浊乱之迹，则一切归之于先王，如显命者，亦曰：“此不过先王政刑之一事耳”，使不敢提论，此为凶党自脱之计，则得矣，其于玷累圣德，果何如耶？由是观之，其所诬逼者，果谁欤，许多好处，抹𢫬而横搀者，亦谁欤？此真是万古之至冤，臣民之至痛也。其疏曰：“假令夫人之父，不能常健而有疾，及其既殁之后，人或有历举其病谬之状，剌口言之，从而解之曰：‘疾病也，无伤于本性也’，则乐乎？戚乎？况豪奴健仆，左右交诵之，则当益如何？”云云。此言虽甚近亵，而渠既假设为喩，臣请因其语而诘之。夫疾病之来，圣人之所不免，非所可讳，而设有可讳之疾，人有贤父兄，不幸因其疾病，家事或有违其本情，则其相爱者，必明言于鄕党、州闾曰：“此由疾病，而本情则未尝有是也。”为其子者，亦曰：“吾父何尝有是？此则疾病然也”，明言其疾者，为爱其人乎？讳其疾而以其事，归之于其人之所自为者，为爱其人乎？明言其父之疾，而得以解惑于鄕党州闾者，为孝乎？宁使本情不暴，而不忍提一病字而卞之者，为孝乎？况其家事之违于本情者，皆出于其家豪奴、健仆，乘其父疾病而为之，而初无所与于其父，则为其子者，又将欲讳其疾，而反以豪奴、健仆之所为，隐然若其父之所自为，而不敢言乎？未知使显命当之，则将何择而居之？其疏曰：“自今以后，论辛壬之事，只可曰：‘某臣有某罪可诛也。某臣有某罪可窜也。’不可以一言半辞，搀及先王”云。呜呼！渠辈之所以可诛、可窜者，论其罪犯，则正以乘时浊乱，欺蔽天聪也。今欲为先王，讨其浊乱欺蔽之罪，则渠辄曰：“此乃指斥先王也”，动必藉重于不敢言之地，要以自掩其罪，而归过先王。显命虽以搀及先王，为至痛，至以虽举其类尽诛，而甘心为言，究其实则宁伤先王之德，而惟恐群下之罪或露。使显命，自隐于心，则是果为先王乎？为群小乎？然而犹不敢显讼于殿下之前者，知殿下之尽其实，畏殿下之烛其情，游辞闪弄，百般眩摇，外若稍贰于奸壬，而实则深陷士类，其于肝肺之难掩，何哉？况其所引宋朝事，尤有所骇愤者。噫！明肃真有失德，则当时禁使勿言者，恶闻其失德故也。今我先王盛德至仁，未尝有一毫玷累，而其所掩翳浊乱者，群凶之罪也。先王何尝有失德，如宋后哉？譬如高穹覆焘于上，而风霆肆行于下，顾安得以一时邪沴之作，少损于高明之本体乎？彼辈费了许多经营，藏得无限机关，言言而藉重，事事而胁持，使不得措一辞于其间，非徒箝制一世，实欲恐动天听，其为计，诚巧且密，而以殿下日月之明，反惑于孔甘之言，不察其引喩之大段谬妄，而欲用其言，岂不慨然乎？

批曰：“凡疏章，有心而见，则其辞亦有心，而无心而见，则其辞亦无心矣。向予无心见之，今尔有心见之，予实病之。”

3月7日

○己亥，行召对。

○侍讲院咨议李颐根，为其亡师文纯公权尚夏，上疏卞诬，上慰谕之。

3月9日

○辛丑，以权𥛚为副校理。

○三司申前合启，批亟停。两司申前启，不允。

3月10日

○壬寅，上行夜对，读《纲目》。侍讃官徐宗伋，以光州民逐刺使，陈文义，上曰：“懿宗之时，昏辟当朝，群小横行，贪官污吏，惟务掊克。百姓为国家之根本，而根本之先蹶如此，国安得不亡乎？好生恶死，人之常情，而群聚为盗，出于迫不得已，其情实可矜。即今三南灾荒孔惨，而贪风大振，为字牧者，使百姓，无以聊生。光州民之作乱，正为今日虑也。向者某邑释菜时，有人偸食祭物，不得行祭。此由于饥饿切身，不顾廉耻之故也。此若容恕，有关后弊，故不得已置之法，而不无恻隐之心矣。守令镇制之方，若能尽心，岂有如此之患乎？”又教曰：“向者大臣，以李善行择送善地为言。予善其言，从之矣。凡窜配罪人，既是减死欲生之意，而近来金吾配所，一任其好恶，极为寒心。况极边之窜，自有当配之地，何可择定恶地乎？自今以后，特教外，若择送恶地，则金吾堂上，当不免反坐之律。奉承传施行可也。”侍读官徐宗伋曰：“反坐之教，揆诸法例，参以事理，决知其过当矣。”上曰：“反坐之律，犹轻矣。在上之人，欲生之，则在下之人，必欲杀之，将欲使予，为唐僖宗乎？极为无严矣。汉、唐之君，何以微弱？寔由于太阿倒持。虽不能以三代勉戒，岂可使予，效乱亡之君乎？”

○三司申前合启，批亟停。宪府申前启，不允。谏院申前启，不允。

3月11日

○癸卯，行昼讲。

3月12日

○甲辰，月入太微西垣内。

○宪府申前启，不允。

3月13日

○乙巳，昼讲。

3月14日

○丙午，罢判义禁李宜显、知义禁沈宅贤、同义禁尹凤朝等职。宜显等，以罪人配所，一任好恶，上教极严，至有反坐之教，联章引罪，上并罢之。

3月15日

○丁未，月食。

○上行敬昭殿望祭。

○黄州、载宁、瑞兴，地震。有气起自东北方，长十馀丈，光如虹，无何消灭。

○馆学儒生李毅中等上疏，讨李光佐、柳凤辉、赵泰亿罪，不从。

3月16日

○戊申，持平李光运上疏。其纲有八，严惩讨以明义理，公好恶以定是非，愼辞令以尊国体，修实德以答天谴，节财用以裕国计，讲荒政以敷实惠，省逃故以恤民隐，务圣学以正身心也。批曰：“陈戒由于爱君，予甚嘉之。”

○持平申处洙上疏。略曰：

致云之诬毁先正，李善行之乘机尝试，圣明既已洞烛其罪状，则勘律之差重，定配之稍远，初非可念。设使台臣、禁堂，果为已甚之举，殿下从容商量，斟酌从轻，容或可也，而不此之为，直加诸臣以惟意所欲，一任好恶之目，臣敢谓殿下此教，非出平心戒饬之意，而今殿下不远旋复，即赐开释，则是殿下亦知其筵教之失当也。惟其直示悔过，明言失言之咎，顾何损于圣德之万一，而今乃不然，弥缝护遮，逶迤为说，末乃归咎于一儒臣，臣恐古所谓日月之更者，其淸明洒落，决不如是也。至如王者制法之教，诚然矣。古之制法，莫善于虞舜，而四凶则诛之，亦莫善于周公，而管、蔡则诛之，岂其仁爱不足，而制法之太苛耶？今者凶逆偃息，大憝自恣，殿下违祖宗之法，屈三尺之严，庇护而全贷之，臣恐王者制法，自是而尽坏矣。抑又念人君，徒知制法，而使议谳之臣，一徇上意，违覆于其间，少有违忤，辄加失当之律，则臣恐执法之吏，无所措手，而廷尉之官，自此可罢矣。殿下此教，尽亦出于察理不精之病也。

上嘉纳。

3月17日

○己酉，宪府申前启，不允。

○命刻大明毅宗烈皇帝御笔，遣礼官，藏于淸州焕章庵，仍命本道，划给田民，使之守护。初领中枢府事闵镇远言：“毅宗御笔真本，今在万东祠，奉持以来，凭准印本，或有失真处，则修改恐宜矣。”上曰：“奚但为凭准模刻而已乎？予亦岂无奉玩真本之意乎？第念年久奉安之后，无端奉移，恐涉未安矣。”镇远曰：“万东祠之傍，有一僧舍，先正所得崇祯御笔，非礼勿动四大字，模刻岩崖后，藏之僧舍矣。其后又得崇祯御笔他本，同为奉安，仍名其僧舍曰：‘焕章庵。’盖取焕乎其有文章之意也。御笔奉移，举措不轻，以今番印本及跋文，下送万东祠，以为同藏之地何如？”上曰：“予意亦如此。当以一件下之，使礼曹郞，奉安印本及跋文于焕章庵可也。”镇远曰：“既藏印本及跋文，则万东祠，事体与前尤异矣。肃庙朝以万东祠事，下询时，臣兄故判书臣镇厚，对以国家不必与知。若与知则事体重大，当以一间芧屋祭昭王之义，付之百姓可也。当时圣教，亦称善矣。第缘近来守令辈，全不顾见，万东祠守护甚难。祭物祭官，虽不可自朝家干涉，而划给田结、民户，俾为守护之地似好矣。”上曰：“令本道，划给若干田结于焕章庵，以为守护之地可也。”

3月18日

○庚戌，以李秉泰为副应教，尹心衡为副校理，李瑜为献纳。

3月19日

○辛亥，夜二更，流星出氐星下天际，状如拳，尾长二三尺。三更月犯心火星。

○遗承旨，别谕于议政府右议政洪致中。

3月20日

○壬子，以李显禄为应教，李秉泰为执义，李宜显为礼曹判书。

○复授李宜显守御使。

○宪府〈持平申处洙。〉申前启，不允。

○领议政郑澔上疏，略曰：

夫任徴夏，果何罪也？权扶辈之执以为罪案者，其言虽多，要不出乱之一字，而其所谓乱者，亦以其时群臣无状，专事欺蔽，以累圣治云尔，此何曾毫毛有害于先朝之至仁盛美哉？昔夏侯胜，直斥武帝于宣帝之前曰：“先帝奢汰无道，竭民财力，无德泽于民。”此其为言，不啻一乱之云者，而系再经冬，则史氏犹以为中兴欠政。粤我宣祖大王升遐之初，故判书臣郑经世，应旨上疏，极言先朝末年之事，有曰：“自十数年以来，幸门大开，宫闱成市，各招货赂，爵赏刑罚，不由公道，终至于君臣上下，去仁义而怀利以相接，朝着之浊乱极矣。”云云。经世将以谤讪先朝，陷于大僇，则故文忠公臣李恒福，以大臣，屡启伸救，罚止削职。夫经世之言，直陈痛斥，无所回避，视诸徴夏，抑又过之，而当世无讨罪之论，大臣有得体之誉。是岂皆不知君臣之义哉？诚使徴夏，语不裁择，意欠宛转，不能无触圣上追疚之至情者，则亦无怪乎责以狂妄，特递其职也。然在群下之道，惟当虑言路之有妨，勉圣德之含容，汲汲救正，如恒福之于经世可也。惟彼扶辈，摘文字作为奇货，更起迭进，敢援不敢言之地，必欲赌胜于一掷者，其心所在，灼然可知。何幸睿鉴高照，魑魅罔逃，投畀之典，次第而举，凡在听闻，莫不钦仰，而旋又激恼于乘机徼幸之辈，移怒于当初言事之臣，并施以行遣之罚，淑慝同科，是非混淆。喉司覆逆，台谏论启，一例挥却，终成过当之举，益增凶党之气。未知圣上所以平日用功于危微之地者，果是何事，而发见于酬应之际者，若是其顚倒耶？

批曰：“任徴夏事，卿疏所引是矣，但时事古与今之异故也。”

○八道儒生李洙等，疏陈讨逆之义，批曰：“既谕，云何？”

3月21日

○癸丑，宪府申前启，不允。

○行昼讲。

3月22日

○甲寅，行昼讲。

3月23日

○乙卯，行夜对。

○庆尚道暗行御史尹心衡复命，贬尚州牧使安相元、蔚山府使安瑞羽。

3月24日

○丙辰，右议政洪致中肃命，上引见。致中，首请勉出领、左相，继陈歉岁不急之费，一切蠲减，因曰：“臣有区区之怀，而前则无下问之事，故猥越不敢仰陈，今请尽心中之蕴蓄。三司合启，盖秉大义，而第其中赵泰耇、崔锡恒孥籍之启，系是法外。凡用法之道，未死之前，明正其罪，则此固当行之典，而已死之后，追施孥籍，终非法意，何可创开法外之法，以启日后无穷之弊乎？曾与判府事闵镇远论此事，则镇远之意以为，或分窜其子则犹可，而孥籍则不可云矣。李光佐，圣上亦既任使，岂不知其为人乎？人未必每事尽善，当局误事，亦所难免，而至于向国不道之事，臣知其必无是心矣。向者庭请之时，小臣适以病未参，而固欲以所怀仰达矣，庭请先罢，故臣亦未果发口。就以光佐之人品、心事观之，则启辞中胪列罪目，终不相近，赵泰亿亦是曾经三事之人。近来世道不幸，凡有变故，在三事之列者，鲜能免祸，岂不大有伤于国脉乎？至于柳凤辉之疏，出于名号已定之后，以其文字辞语观之，诚难救解，而渠以党论怪僻之人，过疑一边之人，急于求罪，遣辞至此。臣于昨年筵中，果以圣心所执，则固为盛德事，而台议亦不可一向强咈为达矣。臣意如此，故向来请对，不得随参，盖为前后言议，有矛盾之嫌故也。然而即今物情，臣若不达，殿下何由而知之乎？上自大臣、卿宰，下至韦布，死生祸福，置之一边，皆以必争为心。今之廷臣，才经壬寅杀戮，孰无惩创之心，亦岂不欲仰体圣上好生之德，而至于此一事，牢不可破矣。圣明似或疑其出于报复之计，而但闻物议，此若准请，则其馀庶可收杀云。若以报复为心，则故舍诸人，只杀一人，可谓快于心乎？殿下既不从其启，往往辞旨之间，过示未安之意。以此三司之臣，非但抑郁，莫不解体，皆无固志。如是而国事可做乎？”上曰：“予岂不知其大纲乎？卿之意，自顷入侍时，虽听一言，可以知之。今日尽其所蕴，与予平日所料，果不异矣。合启中人，予岂谓无过？若以不能脱群小之习，责之则可矣，直驱之于逆魁，则与平日之意有异矣。赵泰耇、崔锡恒事，原任大臣，亦以为过，予亦知台议之所紧，不在于此矣。柳凤辉事，知公议之不可屈，故使之付诸三司。予之中心，若知凤辉之罪，必当一律，则三尺之法，予岂可强屈耶？既不的知其必可杀，而迫于群下之请，黾勉从之，则亦非诚实底意也。予非不知是非，而因循至今也，实出于以宽济猛之意也。今日国事，罔知所止。念及于生民之困瘁，时事之艰虞，则中夜无寐，实非文具之言也。”致中曰：“罪疑惟轻，自是三代之美法。群臣岂以好杀多窜，有望于殿下耶？关系不轻处，不得不争，此乃三司之职分也。”因覆奏诸道状闻而退。

○行夜对。

3月25日

○丁巳，以金槔、李潗为承旨，崔命相为正言，权𥛚为献纳，李瑜为检详。

○掌令朴弼正上疏，首言讨逆，次请即寝任徴夏窜配之命，次言金吾三堂谴罢之有欠礼遇，次请革罢外方赈济时，通政、折冲帖文许卖之规，次请严饬列邑，明核军丁之积年逃故者，即编其代，次请列邑田税之运，必令实监色骑船。因论镇川县监金得大，坐视饥民之死，终无赈救之念，木川县监吴圣兪，奸吏秉政，穷民呼冤，温阳郡守李光湜，为亲旧左袒，毁撤村家，许令入葬，并请罢职，上优批。

3月26日

○戊午，夜五更，流星出南斗星上，入南方天际，状如拳，尾长三四尺许，色赤。

○平安道七邑，地震。

○以兪拓基为承旨，洪凤祚为持平，徐宗燮为执义，韩启震为正言，金兴庆为礼曹判书，黄龟河为礼曹参判，李凤祥为刑曹参判。

○庆尚道幼学权泰斗等，疏请文正公宋时烈、宋浚吉从祀文庙，不从。

○上御昼讲。讲毕，问侍读官尹心衡曰：“儒臣才自岭南还，陈民事可也。”心衡曰：“岭南凶歉，前古所无。春初日寒之时，则道殣相望，五里十里之间，僵死路中者，殆至三四，今则列邑设赈，日气且暖，道殣则不多，而当初道臣，区别尤甚、之次、稍实三等，而尤甚之中，拈出专无所收处，置之尤甚之尤甚矣，庙堂或虑灾邑之过多，以之次陞稍实，以尤甚陞之次，只以尤甚之尤甚九邑，为尤甚，故今番大同折半之令，只及九邑，其外则更不举论，岂不冤乎？当此国用匮乏之时，一道虽难一并停捧，初入于道臣状中尤甚处，亦使之折半停捧，似得宜矣。”上曰：“南土民情，如在眼中，惨然曷谕？”仍令庙堂，草记禀处。心衡又陈木花被灾孔酷之状，仍请减大同米作木之数，上亦令庙堂禀处。盖心衡，以岭南御史，复命也。

○行夕讲。

3月27日

○己未，掌令朴弼正，疏请文正公宋时烈、宋浚吉追配孝宗庙庭，肃宗配享南九万、崔锡鼎、尹趾完，并黜享，不从。

○上行召对。参赞官兪拓基曰：“录用先贤及功臣、淸白吏，冤死战亡人子孙之规，实出于褒忠劝廉之意，而遐裔支孙，连被录用，殆无定数。臣意则明白定限，只取其嫡长而用之宜矣。”上曰：“尧、舜之子，尚不肖，儒贤子孙，岂必人人皆贤乎？近来则功臣战亡人等子孙，亦皆视其形势之有无而用之，予甚慨然。此后只用嫡长，而先视其为人之意，分付铨曹。”拓基又陈靖社勋，阅历六朝，已过百年，嫡长之至今受禄，诚无意义，宜即革罢。上令庙堂禀处。拓基又请：“每岁大政前，预令朝臣二品以上，或三司以上，各荐经术、词学、干办之可堪入仕者，而生进三十以上、幼学四十以上，方许荐举，使铨官，临政择用，日后如或不法犯赃，并罪其荐主，则差有得于古之举孝廉之遗意矣。”上命定式施行。又陈京外关节之弊曰：“昔在仁庙朝，亦严此禁，有犯不赦。故判书金佐明，为修撰时，偶以事折简畿邑，邑守封上其简于营门，自营门闻于朝，佐明坐是远谪。祖宗朝法制纪纲，其严如此矣。”上命严禁。

3月28日

○庚申，行大司谏洪禹传上疏言：

殿下克治之功，犹未纯熟，气质之病，犹未消融，英气太露，而有轻视群下之意，圣智独运，而无乐取为善之量。喜怒之发，或多轻遽，辞气之间，亦欠凝重，随时随处，动辄为害。

又言：

臣于举条外筵说，毋得引嫌之教，窃有所讶惑者。一堂都兪之语，元非深讳之事，言必择发，务皆中理，使之可传可听而已。何必逆虑其流布，而先立严防，使在朝之臣，虽有可引之嫌，而不得闻知，虽或闻知，而亦不敢自列乎？

上优批嘉尚。

3月29日

○辛酉，行召对。

4月1日

○朔癸亥，上亲行敬昭殿朔祭。

4月2日

○甲子，两司〈掌令李济恒、持平申处洙、献纳权𥛚、正言崔命相。〉合启曰：“庙庭配侑，事体严重。不幸向者，群凶执命，乃敢以南九万、尹趾完、崔锡鼎等三人，配食于肃宗大王庙庭。噫嘻痛矣！彼三人者，更考平生，论其本末，则甘心党逆，或以营护国贼为能事，乘机投疏，或以网打士流为长策。至于祖述凶论，仇视名义，变乱经旨，背异圣训者，则其斁伦悖常，乱世误人之罪，亦不可胜诛，而惟其气焰薰赫，血脉贯通，以至其徒，转相护法，恣逞胸臆，酿成辛丑之祸，几使宗社覆亡。呜呼！此岂一朝一夕之故哉？此莫非三臣者，遗毒馀烈耳。宁容一日置诸从享之列，使后人，疑于同德，以累我圣考也哉？今当庙貌载新，神轝还奉之日，决不可因仍袭谬，置之于配食之列，请亟令撤去庙庭之享。”上不从。

○宪府申前启，不允。谏院申前启，不允。

4月3日

○乙丑，太庙修改告讫，自庆德宫奉十一室神轝，还安如仪。上驾诣庆德，祗随诣庙，展谒奉审讫，都提调闵镇远进曰：“永宁殿展谒，于礼未安，停止似宜矣。”右议政洪致中亦曰：“永宁殿，非殿内有事，原任之言是矣。”上曰：“向者移安时，既行奉审，独于还安时，不行之乎？径情直行，虽为不可，礼出于情，永宁殿不可不谒矣。”因祗谒如太庙礼。

4月4日

○丙寅，全州雨雹。

○赏太庙改修都监都提调以下，有差。

○执义徐宗燮，上疏辞职，略论庙庭配享，有曰：

该曹之草记禀定，实出于重国体存台例之意，则殿下既命还给，又推捧入之承宣，臣未知此何举措耶？

先是，仪曹以两司，方请黜三臣庙庭之享，难于循例还享，草记禀之，上命还给，推考承旨，故宗燮言之。疏入，上不赐批，踏启字，政院覆逆，以有乖于待台阁之道为言，命还入宗燮疏，赐批许递。

4月5日

○丁卯，应教李显禄、校理金龙庆、副校理尹心衡、修撰朴师圣、副修撰金相奭等，上札论配享三臣，批曰：“一自党论之后，其所低仰，未闻纯公，而深刻之论，至及閟宫之配臣，是谁之愆？寔予未能调剂之故也。”

○上御昼讲。讲讫，侍读官金龙庆，请釐六镇弊瘼。一，开市时，我国谷物牛只，毋得限外私发卖也。一，庆源市胡，定其人马之数，限其淹留之期，毋使久滞也。一，六镇守令，为移陞阃帅之阶，使之弹压胡人也。上或令禀处，或令施行。时，龙庆以北评事，还朝也。

○以郑宅河为执义，李端章为司谏，金相奭为副校理，权𥛚为校理，闵应洙为献纳，李显禄为承旨，李縡为左副宾客，李宜显为弘文提学，兪拓基为庆尚道观察使，柳复明为江原道观察使。

4月6日

○戊辰，行召对，讲《纲目》。

4月7日

○己巳，以庆圣会为同副承旨。

4月8日

○庚午，上亲行夏享于敬昭殿。

4月9日

○辛未，上御昼讲。领府事闵镇远奏曰：“臣以宗庙改修馀材，许给四大臣书院之役，陈达蒙允。盖臣意，四大臣死于宗社，庙役馀材之许给，合于事宜故也。今闻顷日许给之外，又有若干馀材，尽数给之，似宜矣。”上曰：“可。”镇远曰：“四大臣书院，方营建于六臣书院近处。有士人以其田成文以送曰：‘营建此院，吾岂受价？’人心所同，于此亦可见矣。”

4月11日

○癸酉，献纳闵应洙上疏，略曰：

殿下平日出言制治，耻作凡主，动以三代自期，而乃欠从善之美，反有自圣之病，少或触激，则多不免奴诟豕视之习。殿下所以待台阁者既如是，则今之居台阁者，其将俛首承睫，一遵君上之处分乎？抑将极言竭论，以陈讨复之大义乎？向者馆学之批，无义二字，虽因台臣之疏，特赐改下，而其后馆学及八道之疏，辄以数字赐批，而终至于直令还给。台阁则只欲以爵禄，为之驱使，多士则只欲以科目，为之耸动，殿下所以为励世之具者，本末不亦顚倒乎？

批曰：“廓言路扶士气，予岂不欲哉？但时事不古，言议层激，在上者其将扶植乎？少可裁抑乎？务胜之风、自恃之病，实今日痼弊也。”

○行夕讲。

4月12日

○甲戌，礼曹正郞高万瞻上疏，请于华阳洞焕章庵傍，别立一小阁，并奉两皇帝遗墨，而使儒生，主其开闭曝晒，不从。后因领府事闵镇远所达，令惠厅，量宜给米，使诸生，就庵傍，营建一间屋，以奉御笔。

○上引见差员、守令还下去者。时，岭南岁歉设赈，上询问赈政施措及流散死亡之多少。比安县监郑锡徴，语糢糊，对不能悉，上责其不能尽心职事，特命推考。

4月13日

○乙亥，行召对。

○以李箕翊为大司谏，许锡、郑匡济为掌令，申鲁为持平，李度远为正言，李挺周、愼无逸、李倚天为承旨，沈泰贤为检阅，李秉常为大提学。

4月15日

○丁丑，上亲行敬昭殿望祭。

4月16日

○戊寅，三司申前合启，批亟停。两司申前合启，批亟停。宪府申前启，不允。谏院申前启，批勿烦。

○正言李度远上疏，略曰：

殿下若能因天理顺人情，案治群凶之罪，审察首从之分，严示好恶，明正是非，则众望可塞，邪说可戢，而举措得宜，人心大定矣。于是乎开自新之路，绝窥觊之望，使国论无贰，趋向指一，则自然日迁月化，卒至于烂熳同归之域，向所忧党比之风，将不劳殿下之声气，而自底于消融，此可为真个荡平境界矣。

优批以答。

○司谏李端章上疏，以致知推诚，勉圣学，又言：

灵光人李范孽子有机，敢生夺嫡之计，指其嫡母之所生子女，谓非其父母所生，自为元只，与父相讼，使其父三次酷刑，千里流配，迫胁其嫡母，终至自尽。事系伦常，罪关三省，有机宜移王府，严鞫得情。

又言全罗左水使元伯揆，贪婪不法，宜削版，林川郡守郑昌震，鄙琐贪黩，宜罢黜。批，有机事，必有委折。仍命该曹，抄陈梗概。元伯揆、郑昌震事，不从。

4月17日

○己卯，宪府申前启，批勿烦。

4月18日

○庚辰，三司申前合启，批亟停。两司申前合启，批亟停。宪府申前启，不允。谏院申前启，批勿烦。

○北兵使李思晟状请，移咨北京，每年开市，如义州、中江之例，两国接界之地，别定空闲一处，各自交易，供馈则以干物给之，礼段则依定式施行。庙堂覆启，以移咨体重，不许。

4月20日

○壬午，谏院申前启，批勿烦。

4月21日

○癸未，夜二更，乾方有气如火光。

○上引见大臣、备堂。右议政洪致中言：“蔚山府靖嫔房渔箭折受处，顷因庆尚监司状启，庙堂覆奏请罢，而自上有与兵营，分半收税之教矣。曾在肃庙朝，故相臣闵镇长为户判时，陈达榻前，诸宫家渔场折受，永为革罢。先朝定式，固当遵守，而况分半收税，终涉苟且。两处收税，民弊尤甚，俯察民情，特命革罢，则有光圣德矣。”右参赞沈宅贤，亦以分税之际，必有争端为达，上曰：“顷者关西折受，因一守令之辞状，许其革罢。况此事，大臣有言，予岂不从乎？其令还属本道。”时，李思永妻，讼其子天纪之冤，上询问大臣、诸臣，致中曰：“询问之下，何敢不尽所怀乎？天纪之偏被酷祸，虽甚可矜，第此辈，果有缔结虎贼，交通宦寺之事，则不可与无故冤死之人，并许复官。更考文案，果无是事，则当议荡涤，或有疑端，则宜有处分矣。”礼曹参判黄龟河曰：“昨年，闵镇远，以天纪复官事陈达，则自上持难，勿令举论。臣意谓虽伸雪其逆名，复官之不许，圣意有所区别而然也。今若许复，则沈尚吉之弟，亦有为其兄，上言讼冤者，此辈亦将次第许施矣，岂不有违于当初区别之圣意乎？献纳闵应洙、校理权𥛚，皆与龟河言同。上曰：”辛壬被祸人，若于大行朝，有一毫不轨之心，则予当严讨之不暇，岂有饶贷之理乎？俄者大臣之言好矣。凶如贼虎而不能挥而却之，与之交游，终陷刑祸，推以及于大臣诸臣，许其复官，不亦难乎？今日诸臣之意佥同，可见一脉公议之不诬。李思永妻上言，勿施还给可也。“礼曹判书沈宅贤言：”东宫八岁入学，自是古例。王世子正当入学之年，而方在国恤三年之内，故不得循例取禀矣。“上问古例何如，宅贤曰：”肃庙以九岁入学矣。“上曰：”谒庙，待祔庙，以十月内为之，入学，姑待明春。“献纳闵应洙进读前启，上曰：”勿烦。“至孙荆佐启，命减死定配，至吴命恒、李麟徴、李万选等启，上曰：”不捧其疏而罪其人，不当矣。“致中曰：”任徴夏疏避，若谓之诬逼于不敢言之地，则国家处分，岂止于此耶？盖欲斥其时诸臣之罪，故其说如此。然如欲斥其罪，何患无辞，而必如是遣辞乎？特命窜配，出于堤防之意，臣则常以圣上处分为好。大凡人各有见，吴命恒之疏陈所怀，不是异事。今以未彻之疏，何可混同罪之乎？臣以为台启过矣。“上曰：”不罪徴夏，则何以沮抑耶？“至赵显命启曰：”显命之疏，出于有怀必陈，今以巧密斥之。若以此为罪，则后无疏陈所怀者矣。“

○以权忭为大司宪，李縡为右尹。

4月22日

○甲申，持平申鲁上疏言：

再昨发吏，捕捉数三娼女，使之拘留，昨日十馀顽汉，称以彰义宫奴隶，突入拘留之所，驱打禁吏与锁匠，伤痕狼藉。本府所当直囚严治，而逃匿宫内，不为出现，请摘发出付本府，依法科罪。

批曰：“事极骇然。令攸司推治焉。”彰义宫，即上潜邸也。

○八道儒生李升粹等，连上疏请讨逆，不从。

4月23日

○乙酉，三司申前合启，批亟停。两司申前合启，批亟停。宪府申前启，不允。谏院申前启，批勿烦。

○上遣承旨，放释典狱轻囚。

○南原幼学金䇲等，疏请死节臣李尚吉，追享宁川书院，批令该曹禀处。

4月24日

○丙戌，列圣御制添刊之役告讫，赏提调及跋文制述官、书写官有差。

○经筵官金干，上《孟子札记》。其疏曰：

伏闻殿下，近讲《孟子》。读是书者，必须先知七篇主意之所在，然后方可次第开释，有所受用。所谓主意者，遏人欲存天理六字是已。以《中庸》言之，遏人欲者，愼独之事也，存天理者，戒惧之事也。伏愿将此六字，煞用工夫，不徒诵其言，而又能体之身，推行于政令施为之间，则凡日用举措，必皆流出于天理之公，而自无人欲之私矣。臣向读是书，乃敢搜辑古今经史，发明于是书者，一一收录于各条之下，或以浅见有所论辨，则一按字以别之，名曰《孟子札记》。不胜野人献芹之诚，冒昧书进。

上优批嘉奖，遣史官传谕。

4月25日

○丁亥，八道儒生赵璇等，连上疏请讨逆，教政院曰：“以此陈章者，勿论朝士、儒生，勿为捧入。”

○三司申前合启，批亟停。两司申前合启，批亟停。宪府申前启，批不允。谏院申前启，批勿烦。

4月26日

○戊子，上召对经筵官。上曰：“轻内重外，汉之美法，而我国则不如是矣。”侍读官权𥛚曰：“侍从之人，间为字牧之官，则岂无所裨乎？”上曰：“平时尚可行重外之法。况今民生困瘁之时乎？三司出入之人，若知外方之事，入处庙堂，则岂无其效乎？自今勿拘常格，通瀜备拟于外邑，及其内拟也，除邑年月，悬注名下，俾知其久近可也。”

4月28日

○庚寅，领中枢府事闵镇远言：“孝庙尝以密札，赐先正臣宋时烈，而付诸显庙，亲授于书筵矣，先正未及仰对，仙驭宾天矣。己巳被祸时，为遗疏并御札，付其子，使后日上之。至甲戌，先正之子，始进御札及遗疏，肃庙批旨恳恻，孰不感泣？伏想御札，至今在内。臣意则奉藏于焕章庵，似有光于尊周之义矣。”上曰：“予何以知之？今闻卿言，岂胜追感？密札，予未见之，而似是独对说话之类。焕章庵，不过山中一小庵，缁徒愚珉，恐有宣泄之虑，殊非圣祖愼密之本意也。”镇远曰：“先正遗疏，条陈圣祖有志未行之事，而亦多有可观于政令间者矣。”上曰：“使政院取来文集，付签以入。”

○正言韩启震上疏，陈十事曰：

立大志以定规模；懋圣学以进德业；明义理以破朋党；励群工以熙庶绩；精考试以收人才；重藩臬之任，以固关防；择守土之官，以安生民；均赋役之法，以祛积弊；弛山泽之禁，以业流通；杜奢泰之源，以裕财用。

上优批嘉纳。

5月2日

○癸巳，三司申前合启，批亟停。两司申前合启，批亟停。宪府申前启，又启曰：“守令数递，为近日痼弊。至于荒年灾邑，则为守令者，各得上司钱谷，以恤目前之急，及其收捧之际，不无招怨之端，必百计图递。新到之人，不知端緖，或付诸奸吏之手，或诿以前官之事，不为尽心征捧，许多钱谷，尽为奸吏之消瀜，残民之逋欠。请今年灾邑守令，限冬春勿许径递。”又论统制使李载恒，多行悖举，惟事贪饕，请削版。前启及李载恒事，不允，灾邑守令事，依启。谏院申前启，批勿烦。

○以申昉为大司谏，右议政洪致中，为祔庙都监都提调。

5月3日

○甲午，八道儒生李洙等上疏，请讨逆，批曰：“尔等诵圣贤之言，角胜君父，非圣贤之道也。”

○议政府左议政李观命，上疏祈免，以所秉讨逆之义未伸，为必辞之义，上优批赐答，勉副所辞，遣史官传谕，因命偕来。

○以李观命为判中枢府事。臣谨按，闵镇远、李观命，初拜相，秉大义，请讨国贼雪圣诬，而上心以破朋党，为初政出治之本，欲并用老少二党，故镇远、观命之言，虽恻怛有足感动，而天听愈邈，镇远先免，观命继之。传曰：“大臣以道事君，不可则止。镇远、观命其庶几乎！

5月5日

○丙申，上亲行敬昭殿端午祭。

5月6日

○丁酉，月犯轩辕星。

○谏院申前启，批勿烦。又论：“安东府使李凤翼，文簿多委下吏，官事未谙头緖。淸风府使朴弼文，贪虐不法。并请罢职。”批李凤翼事依启，朴弼文事，拿问定罪。

○判中枢府事李观命，诣阙谢恩，上引见慰谕。因令留在京里，以补不逮。将退，上谓承旨李倚天曰：“顷者李思永妻上言，命勿施，因下此等上言勿捧之教，更思之，虽关系鞫狱，亦不无伸卞之事，而若一切不捧，伸卞路塞矣。勿捧二字删之。”倚天曰：“天纪毒杖之馀，乘愤曰：‘吾见汝辈之为逆。’凶党勒以此谓之承服，而今天纪，独未蒙复官，冤枉甚矣。”上曰：“承服不可准信，果如承宣言，而既书于鞫案，书岂可不尽信乎？此事不可遽议也。”

○正言李度远上疏。略曰：

伏闻殿下，昨年取用军门之钱货，至于万两之多。其后度支、骑省、济用、尚方之所入，其数又不翅伙然，而今年复有骑省步木六十同内入之命。内司私储，先正亦请革罢，而此既不罢，今又以外府之财，取用无节，是内司外府，俱为人主之私藏，有司之经费，又将取给于何地耶？骑省步木，既是北关内奴婢贡木之代输者，则亦不为无名，而窃闻肃庙朝，一年所入之数，不满十同，而今乃以六七倍加入，此岂非侈用之故耶？伏愿殿下，凡于内间经用，左右赐予，十分节省，以除民害焉。殿下于用舍臣僚之际，论事忤旨之臣，辄被踈斥，貌恭辞逊之人，多蒙拔棹。上之所向，下之所趋，几何不至于謟谀成风，以言为讳耶？伏愿殿下，先祛己私，以恢容直之量焉。台阁者，其官虽卑，其责甚重，虽以君上之尊，待之不得不优。顷日谏长之初告即递，殊失礼使之道。此必殿下激恼于新发之启，显示厌薄之意，臣窃不胜慨惜之至。方伯之任，职巨责重，而至于湖南，则値此大无，休戚所系，视他道为尤，而监司金祖泽，政多生踈，颇招怨谤。臣意以为，姑递其职，改命廷臣之练达治务者，以救南民之急焉。绣衣之遣，所以察民隐戢贪吏，而差遣之人，或非备谙吏事者，则亦不能无弊。日者韩熙朝之廉问湖西也，奉命未久，谤言已腾。此后则宜以曾经守令，谙达时务者，择送焉。

批略曰：“予尝嘉汉文露台、宋仁烧羊。今当经费匮乏之时，虽应入之物，一切节损。况科外军门万两之钱乎？无乃尔之误闻欤？古昔帝王容直之量，岂不慕之，而时辈乖激之论，不裁抑而何？未谅乎此，予实慨然。然节用容直之戒，大意俱是，当加意焉。谏长事，初度三度，在乎人主之处分。非而不非，是而不是，赏罚用于何处乎？全监事，新赴生踈，何病之有？绣衣择遣事，尔言好矣。”

5月7日

○戊戌，行召对。

5月8日

○己亥，右边捕盗大将张鹏翼，请对言，咸遇臣为名者，入于捕厅，讥捕有谚书二张，所言凶悖矣。出诸袖中而上之，上览毕曰：“虚妄甚矣。”因问遇臣所言何如，鹏翼曰：“遇臣之言云：‘渠稍解病理，故内人治病者，常常往来。’裵昌硕之妹，乃尚宫内人，言于渠曰：‘欲买某药，用于大殿及中宫殿，而其药甚毒。’云。宜有设鞫之举矣。”上曰：“渠辈于予，有何用药之事乎？以向时虎龙事言之，若无设鞫鍜錬之举，终归诬告而已。辛壬间事，予至今痛恶。如此虚妄之事，何可鞫问也？”因命遇臣，直自狱中，枭示街上，使注书，烧其文于楹外，命书教书，使承旨宣谕。承旨李倚天，略陈不捧结案之有违法例，上厉声曰：“吴起言：‘舟中之人皆敌国。’予若凉德，宫中之人，皆为敌国，何独究问遇臣乎？令金吾堂上，驰进街上，枭首于大道之中”，促承旨驰往监刑。右议政洪致中上札，以不待取招，径先行刑，大关后弊为言，批略曰：“向者虎贼，诬告陷人，言犹痛骇。今又穷治孟浪之人，闻于他邦，谓予何如主？”

5月9日

○庚子，领府事闵镇远上札，略曰：

断决大辟，国之大政，而今乃风驰霆击，汲汲举行，宰相不及闻，台阁不及论，中外听闻，莫知其罪名，莫测其端倪，此何举措，此何狱体？成事勿说，今无可论，而若使事事而如此，日后之弊，有不可胜言。盖圣意所欲，必行乃已，惟恐臣僚之或有一言忙急做去，不顾是非，则虽躬蹈桀、纣之事，谁得以救正乎？金吾诸堂，仓卒惶怯，无一言据法陈禀，推考警责，似不可已也。

批略曰：“噫！今予此举，非一时喜怒之致也。金吾堂上，不过举行而已，何必推考哉？”于是，政院、玉堂、台谏，或启或疏，皆以遇臣之直为正刑，有违法例为言，台谏以监刑损体，请罢承旨，不从。

5月11日

○壬寅，行昼讲。

○三司请对，申前合启，批亟停。两司申前合启，不允。宪府〈持平申鲁。〉申前启，又请遇臣之妻孥及昌硕等，令王府设鞫严核，不允。谏院〈正言李度远、韩启震。〉申前启，又请遇臣之枭示也，莅斩承宣，罢职不叙，伴直承宣罢职，不从。教曰：“三司见君父过举，登时请对争论，岂不有辞于后世，而既不能为此。今日亦不先前启发论，何独于承宣，深咎之乎？此予平日不能导谏之过也。诚为慨然。且相札之外，无他疏，尤可慨也。”

○以李潗为黄海道观察使，黄璇、郑宅河为承旨，金龙庆为持平。

5月13日

○甲辰，以金槔、愼无逸为承旨，李光运、李德孚为持平，权𥛚为献纳，金相玉为大司谏，李瑜为校理，朴师圣为修撰，金龙庆为副修撰，金兴庆为兵曹判书兼内局提调。

○教曰：

三尺，国之重者，一或过中，其弊非轻。日昨遇臣之特命正法，实非一时喜怒之所致也。当今末俗人心巧伪之时，往有逆虎，今有遇贼诬人。恶逆自有当律。此等之类，若不枭示警众，将何以折奸萠，而严惩恶乎？故特教揭示，因命枭示。然人主一事，为后世法，若行妄杀，其流之害胜言？古昔贤君，于刑人杀人，俱有不忍之心。今予处分，虽由于痛恶之意，有违于不忍之心。静而思之，自知其过中矣。既悔不改，古人所戒。况王者御世乎？咨尔中外，亦须知悉。

○政院启曰：“刑辟至重，必须明白定式，然后可为方来之善图。此后无论大小罪犯，必捧传旨，下于有司，具其狱体后，方为处断，至于承旨之亲自莅斩，刑单之不由禁堂，一切勿复为例事，著为令甲，捧传旨施行何如？”从之。

○庆尚监司兪拓基辞陞，上召见，问所欲言。拓基曰：“岭南在我东为邹、鲁之鄕，文武朝士，一经罢散，便归鄕里，本无赍粮求仕之规，故本道文武前衔甚多，至以文臣言之，数几至百。彼皆自少读书，辛苦决科，或有仅得一县而止者，或有才出六品而止者，远方人士，举不无向隅抑郁之叹。在前道臣，或疏请或筵白取用，而近者圣上，亦令悬注以入望单之故，岭外听闻，莫不感耸，而铨官之闻见有限，犹未得另加施行，更宜分付两铨矣。”上称善从之。

○以洪致中为议政府左议政，赵道彬为议政府右议政。上命召致中，卜相，于是，道彬由兵曹判书，拜相。〈史臣曰：道彬，忠翼公泰采之兄子也。容姿丰美，言论依违。肃庙之世，已跻宰列，壬寅泰采罹惨祸，道彬流窜，及至乙巳更张，道彬亦随波，保位而已，殊无祸家痛迫之意。然淸简谨愼，人多与之。至是拜相。上方厌闻讨逆之议于闵镇远、李观命，皆薄之，相继免相，而于道彬盖有所取云。〉

5月14日

○乙巳，以徐宗燮为承旨。

5月15日

○丙午，上亲行敬昭殿望祭。

○以黄梓为校理，沈宅贤为知经筵。

5月16日

○丁未，宪府申前启，批勿烦。

○持平李光运上疏，略曰：

日昨所下备忘，辞旨勤恳，深追既往之失，欲勉方来之图。悔吝之心，云消雾霁，绝无点瑕，书之简册，岂不有光？虽然知非固善，而初不若无非；改过为贵，而初不若无过。今或不然，才改一政之过，而复有过焉，才悔一事之失，而复有悔焉，徒有悔过之名，未有悔过之实，则其将何时，而可底于粹然无过之域耶？

优批以答。

○行召对。上曰：“召对则讲《纲目》，夜对则当讲《心经》。《心经》异于他书，必欲于夜气淸明时讲之也。”

5月17日

○戊申，左议政洪致中请对言：“淸人称有皇旨，调发沈阳一万人、凤城三千人，为采参，屯聚江边云。此虽非可虞之事，在我守御之道，不可晏然。沿江把守、烽燧候望，严饬宜矣。”上。从之。致中曰：“闻称以皇旨，每人纳参一两云。彼虽胡人，既为中国之主，黩货如此，岂能久乎？”又言：“宋真明，以随参两大臣戮尸之启，被削黜之罚矣。方持母服，大祥在明，而不得入参云。孝理之下，宜所矜念矣。”上命只削其职，放门黜。致中又言：“尹淳，亦以随参戮尸之启，方在削黜，而淳自辛丑，与一镜作只，不行三司之职。想是混入，宜有区别。赵翼命亦以首发合启，方远窜，而闻其启，乃两司合启，初非三司之启，而翼命，以玉堂混入。令政院，更考日记，处之宜矣。”上曰：“是者是之，非者非之，然后可开自新之路矣。尹淳，原传旨中付标，赵翼命事，令政院，考出日记以奏。”

5月18日

○己酉，司宪府大司宪权忭卒。忭，登第于肃庙己巳时，仁显母后方逊于西宫矣。忭唱第还鄕，其妻父苏斗山，闭门不见，责其赴试之非。忭愧谢曰：“自此终身不仕，其可以赎忭之愆乎？”遂决意自废。自肃庙至当宁，嘉其操守，累加品秩，优异之，终不膺。至是卒，年七十六。上悼惜，令道臣庇恤丧葬，特赠吏曹判书，赐谥文贞。

○以金取鲁为都承旨，罗学川为承旨，郑亨益为大司宪，李德孚、韩頣朝为正言，李根为持平，闵应洙为献纳，权𥛚为吏曹佐郞，擢授李瑜同副承旨。

5月19日

○庚戌，宪府〈持平李光运。〉申前启，又劾庆尚右兵使李行俭，因请改差，并不允。

○行召对。

5月20日

○辛亥，行召对。

5月21日

○壬子，以洪好人为承旨，黄龟河为大司宪，李端章为司谏。

5月22日

○癸丑，掌令许锡启曰：“自古红袖之交通外人，祸人家国，盖不可胜数，而乃者宫女，与妖贼交通，始现于昌硕之所志，更发于遇臣之招辞。其妖恶情节，虽未可详，而内外关通之迹，如是狼藉，若不究核奸状，明正典刑，则中外人情，必将疑惑。请贼招所出宫人，并令出付有司，严核正罪，以淸宫禁，以杜后弊。”又劾：“全罗兵使申命仁，耳聋眼暗，全不省事，除拜之后，物情俱骇。请罢职。”并不从。

5月23日

○甲寅，行召对。

5月24日

○乙卯，行召对，讲《纲目》。上问儒臣曰：“《晋》遣使如高丽，大文下，有丽祖名，当讳否？”侍读官尹心衡曰：“虽三代圣君，皆不讳，丽祖名，似无可讳之义矣。”上曰：“丽祖与前代帝王有异，我朝四王，皆仕于丽朝。丽祖名，今之臣，虽不必讳，君上则似当讳之矣。”检讨官金龙庆曰：“只讳丽祖乎？并讳丽诸王乎？”上曰：“只讳太祖，可也。”

5月25日

○丙辰，宪府申前启，批勿烦。

○左议政洪致中上札，略曰：

赵翼命事，见喉院考启，则合启之为两司，与三司实状，不为区别举论。若以请对时说话，别为翼命之罪，则未知其如何，而断之以合启首发，则罪名终似不衬矣。念臣一言出口，疑谤先集，甚矣物情之难平也！

上优批勉出。

○上御昼讲。讲讫，侍读官尹心衡言：“赠领议政宋甲祚，即先正臣宋时烈之父，曾在昏朝，为进士。仁穆大妃，时在西宫，同榜无一人往拜，甲祚不顾祸焰，即往拜。其节义之卓卓，至今耸人耳目。肃庙朝台臣疏，请赠谥，令该曹禀处，而礼曹未及回启。今若特命赠谥，则可以风励一世矣。”上曰：“先朝禀处之命，盖欲付之公议也。令该曹即速回启。”

5月26日

○丁巳，行召对。

○八道儒生李仁夏等上讨逆疏，以克祛私意为言，批略曰：“予之所以不遑宁处者，俗习之乖激，士习之不趋正矣。至于私之一字，系着于中，为私乎？不系着于中，为私乎？尔疏所云，反乎予意也。”

5月27日

○戊午，行昼讲。

○宪府〈持平李根。〉申前启，不允。又启曰：“五部坊民，称以封疏，连日留待阙下，臣不胜怪骇，觅见其疏，则乃设廛事也。此莫非纪纲不严，国势不尊之致，请首倡封疏人，令攸司科罪。”允之。

○行召对。侍读官尹心衡言：“山峡居民，以火田为生业。庚子改量时，峡民苦其税重，皆自愿入于元田，故高峰绝顶，皆入量案，诚为矜恻。今若以山腰以上，还属火田，分付列邑，毋得重税，则峡民可得保存矣。”上曰：“仁政必自经界始。先朝量田，出于为民之意，而改量之后，或不无如此弊端矣。近来人心巧诈，初则取其轻歇，自愿以入，今反厌苦，可见其奸伪矣。今此还属轻税之请，意则虽好，民俗亦不淳，不可轻许矣。”

5月28日

○己未，持平李光运上疏言：

顺天之丽水面，复设一县，即奸民百般欺诬之致，请令庙堂，更加商确，依前合属。

又言：

寿进宫差李东苾，隐匿定州民田五百石落，十年潜税，尽归私橐。论其情节，断不可饶贷，宜令有司，依律勘断。

又言：

安州牧使宋宅相，沈惑孟山邑妓，去来之际，辄使乘轿，道路观者，莫不骇然。大小政令，一从其言，其他校院生之受赂除讲，补用米之换钱私用，俱系不法。宜施削版之律。

又言：

庆兴府使郑恒宁，实为贼镜之私人，且纵其子，主张万经之凶疏，物情之骇愤，久而未已。宜罢其职。

批略曰：“丽水县事，欲观来头，宋宅相事，何必准信风闻？郑恒宁事，依施。”

○黜掌令许锡，削其官爵。锡上疏言：

遇臣情节，狱体当鞫，而左议政洪致中，不为求对争难，短札应文，无端请对，请宥宋真明、尹淳、赵翼命。使三人者，果有可恕之端，其视遇臣事，轻重何如，而其在匡君德也，挨过事端，草草札陈。其在救逆党也，不顾公议，缕缕面达，轻重之倒置，为如何哉？

上召锡，使读其疏曰：“汝之疏意，专在敲撼。”锡对曰：“左相大拜之后，首陈光佐、泰亿等无罪，物情骇惑，至有合启之议，而顾念大臣心事，务存宽平，故不果论之。臣若有意敲撼，岂不提论此事，只举真明等细微事耶？”上命递职，仍施削黜之典。政院覆逆，批勿烦。

○行召对。

5月29日

○庚申，掌令郑匡济上疏，请收还许锡削黜之命，不从。

○上御昼讲。讲讫，经筵官及参赞官，齐声伸救许锡，不从。

○以赵荣福为承旨。

5月30日

○辛酉，大提学李秉常免。初，大司宪郑亨益，疏论秉常，未上彻，而语先播。秉常闻之，乃引嫌，四十七召，终不就，上不得已许免焉。

6月1日

○朔壬戌，上亲行敬昭殿朔祭。

○行召对。

6月2日

○癸亥，夜三更，东南西，有气如火光。

○以朴弼正为掌令，申处洙为持平，尹心衡为献纳，洪凤祚为正言，李宜显为礼曹判书，朴师圣为修撰，李世瑾为承旨。

○宪府〈持平李光运。〉申前启，不允。又请还收许锡削黜之命，批曰：“不知其言之不正，则非公也，既知而犹且请寝，则是私也。祛许锡之习，务公正之论。”

○行昼讲。

6月4日

○乙丑，左议政洪致中上疏，以许锡被黜，为引罪之端，批曰：“向者卿奏，断断无他，乃公平之意，有何可疑之端，而年少妄率之辈，敢生讥斥之意？世道如此，良可寒心。赐对时下教之言，予自知其过，而卿言又复如此，深用感叹。可不加勉焉？”

○行召对。上曰：“三代时，岂有经书乎？然为圣为贤者，只由操此心耳。治心为本，讲书为末，于此可验。予于学问，本自空疏，而每念祖宗付托之重，惟不克负荷是惧，所自期则颇不卑。盖匹庶尚不宜自期卑下，况国君乎？学问无他工夫，只在腔子裹。虽一刻，岂敢放过？三代以后，私意蔽之，未见至治，予实慨然，而予之必能无私，又何可保乎？”

○命义禁府，究问洪圣龙、南宫载、黄夏弼。景庙朝黄夏臣，以得见伪批，就鞫冤死。至是，领府事闵镇远，陈达复夏臣官，讥捕伊时伪造御批者，圣龙等三人是已。上欲命设鞫，承旨洪好人奏曰：“曾在肃庙朝，亦有伪批罪人，而无设鞫之事矣。”上曰：“关系甚重，故欲依黄夏臣例设鞫，今因承宣，闻先朝事。若不知而遽命鞫问，几乎如向时人所为矣。”

6月5日

○丙寅，行昼讲。

○教曰：“保傅，传称早谕教，而我朝置师傅设宾僚，是辅导冲君之意。冲年辅导，宜倍于常。师傅虽不能频频入筵，宾客则不可阙也明矣。左右宾客，皆行公，而尚未行相见礼，胄筵时，只宫官入侍者多，事甚未安。相见礼，使之速行。”

6月6日

○丁卯，药房入诊讫，都提调闵镇远曰：“判府事李观命，素有文望，其家世以史学着称。若同入讲史之时，则必有辅益矣。”上曰：“先朝既有原任大臣入侍讲筵之定式。卿亦与判府事，轮次入侍也。”

○以黄龟河为都承旨，洪锡辅为吏曹参判，金干为大司宪，闵应洙为司谏，柳谦明为正言，林柱国为献纳，李秉常为右宾客，尹心衡为吏曹佐郞。

6月7日

○戊辰，夜四五更，坤方有气如火光。

6月9日

○庚午，上御昼讲。讲讫，教曰：“实录纂修几何？古史则记载甚简，未有如我国之文胜。以疏章言之，不可不删削其繁文，而如甲乙之论，具载然后，使后人知其处分矣。”同知事尹凤朝曰：“我国有偏党，两存其是非。可使后世定之，岂可存甲去乙，容其私意乎？”上曰：“以先儒之论见之，扶抑之际，不无失正者，故有此饬励之教矣。”上问讲官曰：“古有参下玉堂，今无之，何也？”侍读官黄梓曰：“参下弘录，谓之南床，即极选也。近来人才不及前辈，所以久废也。”上曰：“汉武好边功，而卫、霍出；好财利，而弘羊进。人才之兴，莫不由人主导率。今予有慨于人才之杳然，欲使之作兴，此后出参下弘录也。”

○正言洪凤祚上疏言，昌硕、宫人之计，犹可及按，许锡之引对读疏，君臣胥失。批曰：“遇臣事，已下备忘，许锡处分，不过为世道矣。”

○掌令朴弼正上疏言，召致台臣于筵席，使之读疏，已失待台阁之道，许锡之不抗争，俯首读之，亦为失台体之归，而入侍承宣，无一言匡救。仍请特放台臣门黜，又责溺职承宣，不从。

○三司申前合启，批亟停。两司申前合启，批亟停。宪府申前启，不允。谏院〈正言柳谦明。〉申前启，批勿烦。又启曰：“向日许锡疏中所谓名官，未知谁某，而掌令朴弼正，费辞自辨，拈出亲戚二字，弼善韩頣朝，挻身替当。不意淸朝搢绅，有此骇举。请朴弼正罢职不叙，韩頣朝递差。”允之。

○左议政洪致中上札辞职，有曰：

论事之台官，尚在罪籍，妄言之大臣，辄承恩旨，奚止有妨言路？适所以增臣之罪，而阻进身之路也。

批略曰：“许锡事，实为世道，于卿何嫌之有，而设令以此为不安之端，出而论道之后，从容开陈，则予岂不思安卿之心乎？”

6月10日

○辛未，上降手书于左议政洪致中，略曰：

自古君臣，贵相知心。既已任用，则使谤言不能讦，然后方可做事。今若以哓哓之言，一毫动于心，而礼待减，则初岂拔擢卿哉？卿之恒日公平之心，不体予勤恳之意，一向过嫌，则非镇哓哓之意。言念民事，顾此世道，中夜无寐，当食无味。玆以手书，更摅心曲。待卿入来，当有面谕矣。

仍遣承旨，与之偕来。

6月11日

○壬申，月犯心、火星。

○以李齐恒为掌令，洪铉辅为大司成，金龙庆为校理，洪锡辅为左副宾客，赵观彬为弘文提学，申昉为吏曹参议。

○上御昼讲。讲讫，引见轮对官，各问所怀。

○左议政洪致中上札，乞命即还偕来承旨，批略曰：“卿若入来，承宣自当入来。卿札如此，令先入来，以安卿心。卿体至意，须即造朝。”

6月12日

○癸酉，上御朝讲。讲讫，三司申前合启，批亟停。持平申处洙曰：“殿下非不知凤辉之罪状，而反谓一律之不当，是殿下不诚也。”上曰：“予岂谓凤辉无罪也？至于一律则过矣。”正言柳谦明曰：“凤辉之疏，若谓之出于无心，则或可以归之妄率，而其疏，殿下亦览之，岂有一毫可恕之道耶？逆镜，乃是向时下流也，凤辉辈扶植之，以至于此。逆镜既置极律，则凤辉安可不诛乎？”两司申前合启，批亟停。宪府〈持平申处洙。〉申前启。至还寝许锡削黜事，批依启。盖左相洪致中，方入来，故欲以此安左相之心也。又劾工曹参议南世珍，定送差人于岭南，成给数百丈船帖，滥征船税。作弊之端，不一而足，请罢职。批依启。谏院申前启，批勿烦。洪致中言：“全罗监司金取鲁，有辞疏矣。其祖金澄，为本道监司，遭惨驳。为其子孙者，不欲赴是任，有此控辞。许递何如？”允之。

○以李瑜为全罗道观察使，郑宅河为承旨。

○司谏闵应洙上疏，略曰：

殿下于遇臣之狱，以三司之不即请鞫为非，则殿下之不从台启，亦非也。宁有在三司，则不可不汲汲请鞫，而在殿下，则必不听从，方可合于事宜者耶？以讨复大义言之，殿下未尝曰群凶无罪，亦未尝曰台议不是，而终乃曰予有所执，强作义理，反以靳允为是。天下岂有如许是非耶？凡有所争，则辄疑偏系，臆逆于言意之表，少有不概，则创出别义，周遮于本事之外，言言而莫敢予违，事事而必欲独断。接下之时，文辩未免太胜，作事之际，首尾率多横决，而在廷臣僚，顚倒慌惑于牢笼阖辟之中，自相救过之不暇。切宜殿下，反之于一心之微，展拓规模，则如高天阔海，讲究义理，则如持衡称物，凡于听言作事之际，一以诚信而莅之，论议是非之真，必以义理而裁之，用工于真实旡妄之域。

批略曰：“牢笼阖辟，自好者亦必耻之。予虽寡德，岂效汉、唐好名之君所为哉？处台敢言则好矣，莫晓予意则甚矣。可不反躬而省？”

6月13日

○甲戌，宪府〈持平李光运。〉申前启，不允。又启曰：“朔宁郡守崔守迪，因一微事，邑子权铢，直施治盗之律，致毙于一旬之内。事之惊惨，莫甚于此。请拿问定罪。庆尚都事申涤，曾佐本幕，适当试场，一任私意，厚招众谤。及今再授，又値秋科，一道多士，益怀忿嫉，请改差。”并依启。

○行召对。

6月15日

○丙子，上亲行敬昭殿望祭。

○行召对。

○持平申处洙，以沈檀拿鞫之启径停，谓有物议，引避退待，宪府处置，请递处洙。批曰：“天下凡事，过与不及，俱非中也。沈檀事，亲录本事之后，则不可久争者也。尚今不停，已涉过矣。物议之有，尤未得当。若不如此，上何过疑？既置落科，舍己依启。”

6月16日

○丁丑，上引见大臣、备堂，谕曰：“秋曹囚案中在囚，殆近四十年者有之，岂有如此事也？昨讲《宋鉴》，太祖遣使洗狱而恤囚。此亦仁厚之道也。顷因江原监司所达，以精洁狱中，无致染气为教矣。近日染气如此，可知申饬之徒归文具也。”仍命狱囚之可疑者，必加审愼，毋致多年滞囚，分属郞官，使之详核以处之。谏院〈司谏闵应洙。〉申前启，批勿烦。又启曰：“臣于昨日宪府处置，窃有所未解者。沈檀停启之议，两台既以与闻引避，则及至见非公议之后，其所难安，宜无异同，而初以与闻其议引嫌，末以径停重论，自置僚台于落科，言议予盾，处义苟简。请掌令郑匡济、持平李光运递差。”依启。

○掌令李齐恒上疏，论沈檀停启，诚出物情之外，窃为宪臣慨惜。又曰：“昨日处置之批，尤不胜骇惑。”批略曰：“沈檀事，尚今连启，已涉支离。今日停论，有何慨然？处置答辞，只示诲谕，骇惑之说，尤未晓也。”

6月17日

○戊寅，行昼讲。领府事闵镇远，因文义陈戒曰：“宋儒言：‘用明于内者，见己之过；用明于外者，见人之过。见己之过者，视天下之人，皆胜于己也；见人之过者，视天下之人，皆不若己也。’臣敢以此两语，为切于圣德者。臣窃覵殿下，聪明睿智，政事文辩，前世罕比，群下无一人仿佛企及者，殿下俯视群臣皆如此，则安得不轻视乎？是以，辞气之间，率多迫切之论，有欠礼待之道。盖圣人，德愈盛而心愈卑，惟恐贤士之见失，善言之不闻，以此也。岂强为避嫌之态乎？”上曰：“工夫未尽，致有辞气之不调，此实予病。岂不自知？大臣之言，可以服膺矣。”

○以成震龄为掌令，尹涉、洪圣辅为持平，李挻周、朴圣辂为承旨。

6月18日

○己卯，上御夕讲。讲讫，判府事李观命曰：“向者任徴夏之窜，何罪也？领相疏中，以胡大罪为辞，而殿下归之于妄言。安可以妄言而罪台臣乎？”上曰：“汉主不罪夏候胜，徴夏事，厥罪较胜为重。其言敢曰：‘一治一乱，末乃比之洪水、猛兽，岂非妄乎？以闾阎人言之，事涉父兄之言，为子弟者，其可喜听乎？此予所以特施投畀之典者也。”观命曰：“详究本意，似无可罪之端矣。”上仍谕观命曰：“自先朝，次对时，有原任同入之规。日后次对，卿须轮回入侍也。”观命曰：“敢不唯命？”

○上下别谕，勉出右议政赵道彬，又别谕，敦召大司宪金干。

6月19日

○庚辰，谏院〈正言柳谦明。〉申前启，不允。又劾：“长兴府使蔡橚，日事沈湎，全废官务，悖弟恶侄，符同奸吏，专擅用事。珍岛郡守洪鄅龟，荒年谷物，尽归私橐，以致饥殍相望。请并罢职不叙。”批曰：“风闻未必准信，更加详察。”其后，领府事闵镇远，以蔡橚、洪禹龟治绩，俱有可观，事当一番拿囚，核其虚实为达，上教以当思量为之。

○行召对。上谕讲官曰：“圣门亲炙之人，耳闻目见，自可精切，而后世则圣贤事迹，只载经籍而已，经传训诂，固当讲明。体行之道，虽在于予，而使之感发者，顾非儒臣之责欤？”

○忠淸道全义、定山、公山、靑山，蝗，咸镜道镜城，雹。

6月23日

○甲申，谏院申前启，不允。

○持平尹涉上疏，略曰：

前持平申处洙，径停重论，实出常情之外。掌令李齐恒疏斥其失，顾何惮于复发其启，而艰辛用意，多般规避？臣谓停论台官及掌令李齐恒，并罢其职。

批曰：“李齐恒事，既已允启。申处洙已递其职，又何罢焉？”

○持平崔命相上疏，申三臣黜享之论，不从。

○行召对。

6月24日

○乙酉，以李縡为大提学。前前大提学李宜显荐也。

○宪府〈持平崔命相。〉申前启，又启曰：“沈檀之与镜、俭辈，结为心腹，绸缪阴凶之状，始发于白望、宇宽之招，再发于廷玉之招。鞫厅之请鞫，实出王法之不可已，而圣上，特以檀名之忝在先朝耆社之故，欲加涵贷，不赐允兪。何殿下不思之甚也？为人臣而罪或犯逆，则虽王室至亲，法不可容护。况檀于灵寿耆堂，初既不入，追后入参，亦在于镜贼得志之日，则其可以名入耆社，或有所可恕也哉？请远窜罪人沈檀，拿鞫严问。”又劾前持平申处洙，独以已见，卒停沈檀之启，请罢职，批勿复强烦。

○上下别谕，命大提学李縡，作速上来。

○行都目大政。吏曹判书李秉常、兵曹判书金兴庆政也。

○以黄璇为承旨，李干为忠淸都事。干，新通咨议，至是除此职。

6月25日

○丙戌，三司申前合启，批亟停。两司申前合启，批勿烦。宪府申前启，批勿烦。谏院申前启，不允。

○大司宪金干，上疏乞收史官偕来，因进《孟子札记》《离娄》以下四册。盖前日所进，即滕文公以上三册也。优批，赐答有曰：“所进册子，常置座右，参互本传。”

○平安道江界府，雨雹交下。

6月26日

○丁亥，礼曹回启，请赠谥宋甲祚，允之。

6月27日

○戊子，行召对。先是，颜、曾、思、孟及宋朝六贤名字，讲筵时当讳与否，命玉堂官，考例以禀。至是儒臣，以讲读时，君上则当讳，臣僚则君前不当讳为奏，上命君臣并讳，周公名，亦一体讳之。文王名当讳与否，使博古儒臣，更为禀定。“

6月29日

○庚寅，大提学李縡上疏言：“今玆圈点，专为盛典，事体严重，臣岂不知，而殿下以是职召臣，则有虞人之死而已。”优批，促令上来。

〈英宗至行纯德英谟毅烈章义弘伦光仁敦禧体天建极圣功神化大成广运开泰基永尧明舜哲乾健坤宁翼文宣武熙敬显孝大王实录卷之九〉

7月1日

○朔辛卯，上亲行敬昭殿朔祭。

○湖西，地震。

7月2日

○壬辰，上惠顺慈敬大王大妃殿尊号曰献烈，王大妃殿尊号曰敬纯，追上端懿王后徽号曰恭孝定穆。

○景宗大王庙庭配享，以闵镇厚、李濡议定。

○削大提学李縡爵，门外黜送。时，大臣、九卿、提学，会宾厅，议定各殿尊号及配享诸臣，縡自鄕入城，胥命金吾，牌召者三，终不膺，上曰：“三百年君臣分义，自李縡踈矣”，有是命。

○献纳林柱国上疏言

闵镇远、李观命，次第释位，非敬大臣之意。又言申世雄之经年不叙，非圣主用人之道。成震龄无心术之可论，而殿下斥之者何事？任徴夏一言见忤，而泣玦于荒裔。赵显命疏意阴巧，而教之以无心，许锡有怀必陈，而骂若奴隶。李颐根疏辨师诬，而任其即还，尹凤朝之一向靳点，显有厌薄之意，何哉？庙庭黜享之论，询于大臣，速允台启，承宣监刑之事，岂料处分，乃如是也？曲从将臣之请，许令佩符于百馀里经宿之地，祖宗朝莫严之军法，窃恐自殿下坏之。

优批以答。

○黄海监司李潗辞陛，上引见，问所欲言，潗以绣衣别单中风俗、文教、田政、良役等事，敷陈弊端，令庙堂禀议。

7月3日

○癸巳，上召见左议政洪致中、右议政赵道彬。时，谢恩使先来已还。上曰：“古人云：‘于夷狄得善恶言，不足为喜怒’，而此则不然。百年邦诬，今已昭雪。册子虽未及来，彼人一诺之后，必无异意，其喜曷胜？”仍问：“冬至使与谢恩使，彼人以兼行为言云，卿等以为如何？”致中、道彬，皆以兼差为达，仍请遣大臣，从之。

○行召对。

○宪府申前启，不允。申处洙罢职事，依启。

○以闵镇远为谢恩兼冬至正使，金相玉为副使，金应福为书状官。

7月4日

○甲午，三司申前合启，批亟停，两司申前合启，批亟停。宪府申前启，批勿烦。谏院〈司谏闵应洙。〉申前启，不允。又劾：“禁府都事朴弼俊、全义县监宋性源，俱以名阀之裔，随时献媚，蔑义无耻，请并罢职。尚衣直长韩德师，前任穆陵斋郞时，敢书怪悖之语于公家文书。请削去仕版。”依启。

○右议政赵道彬，上札辞职。盖林柱国疏中，将臣之佩符，经宿于百里之外，即指道彬兵判时事也，优批勉出。

○礼曹启曰：“景宗大王庙庭配享，以领议政李濡、行左参赞闵镇厚，已为启下。取考誊录，则令奉常寺造位板，送于其家，遣官致祭，宣教书讫，书位板，临时进诣于魂殿，大王神辇，诣宗庙时，陪神辇后以往云。教书制述及位板造作，祭官、祭物等事，令祔庙都监及各该司举行何如？”允之。

7月5日

○乙未，三司、两司申前合启。时，秋享亲祭隔三日。教曰：“致斋二日，非特古例，今春亦有下教之事，则今日捧入台启，未免不察。”仍命过祭后传启。

○药房请对。都提调闵镇远，以圣候不平，力请秋享摄行，上曰：“祥祭前大祭，只是今番，何以不参？”终不听。镇远曰：“近畿霖雨太过，湖南旱灾孔酷，大歉已判矣。即今贡物，不得给价，百官无以颁禄，而今年年事又如此，自上虽升米尺布，宜戒浪费矣。”上曰：“言念民事，中夜无寐。湖南连岁旱灾。古人云：‘一妇含冤，五月飞霜。”道内或有积郁之气而然耶？“镇远曰：”臣曾为湖南伯，别为访问，而未闻有积冤。第我国鱼盐之利，湖南为最，而近来剥割多门，监、兵、水营及该邑，并为侵虐，京衙门、诸宫家差人，亦多征责，故浦民终岁勤苦，不能糊口。连岁召灾，未必不由于沿海之民，失业呼冤，感伤和气也。今宜择遣御史解事者，一番厘正矣。“上命严饬营门，京衙门、诸宫家，更勿侵征。镇远曰：”前以孝庙御笔觅入之意仰达矣，今已求得于本家，故敢陈。“仍进一札，上览毕，又进一札，上曰：”此是何年御笔？“镇远曰：”皆己亥升遐之年所下者也。“镇远又进一幅曰：”此乃甲戌年宋基泰上疏，进御札时，肃庙批答也。上曰：“第四幅，是何事也？”镇远曰：“此乃明圣王后谚札也。庚申年先正复还朝，明圣王后特降御札，使金锡衍传宣矣。”上曰：予见李喜朝所进独对说话，岂不知圣祖之志？圣祖有曰：‘成败利钝，不可顾也。’于此尤可见圣志之出于纯诚。圣祖又曰：‘十年之后，予年为五十，其时不能有为，则当许卿退去。’其下教之时，即升遐之年矣。“仍呜咽良久。镇远曰：”肃庙亲祭皇坛，为制七言律诗，末句有曰：‘窃愿宁陵圣志遵’臣入对奏曰：‘此七字，旨意尽好。顾今民生因瘁，国将不保，殿下奋发大志，必如卫文公之大布、越句践之尝胆，然后方可有为。若泛然以讨复之义，说去而已，则夫岂有实效也？’“上曰：”内修外攘，便同格致诚正，虽似陈谈，即是实工。南汉当日之耻，岁久浸忘。蠢蠢下民，固不足责，虽士夫，亦几尽忘，岂不慨然乎？“镇远曰：”媢嫉先正者，至于讥斥万东祠之创建矣。昨日台启所论韩德师，于健元陵志，书以皇淸圣祖某年月日造册。士夫风习，宁不寒心？“上曰：”削版犹轻矣。“镇远曰：”日昨徐命伯，首拟初仕，而不受恩点，在圣德，固有光，而第府夫人，未免贫窭，终为未安。其人若不才，则使霑斗禄，置之闲官，果可用则出宰郡邑，亦未为不可矣。“上曰：”汉文之不用广国，予尝以为非。若避嫌而靳点，是反私意矣。予意有存，卿岂知之乎？命伯兄弟二人也。若以其弟拟望，予必不持难矣。“

7月6日

○丙申，药房以上候比昨有加，力请勉抑至情，摄行秋享，批曰：“三年将尽，再期奄迫，此时摄行，岂忍许之，症候似难强，卿等之恳又复如此，不得已勉从。”

7月7日

○丁酉，正言柳谦明上疏。略曰：

训链大将张鹏翼，为人愚浪，负气骄恣，酗酒迷乱，醒时常少，纪律紊乱，号令不行，已极寒心，而向日遇臣事，既非指日犯阙之贼，则有何忙急事，而不为通议于大臣及本兵之臣，苍黄请对，有若骇机迫在呼吸者然？渠虽无识，何敢为顚妄之举也？罢职不叙，以惩其罪宜矣。前持平李光运，以冒当处置，至被谴罢，而乃欲推诿于同事人，多般哀乞，要其替当，执得手书，以为左证，诱逼台官，苟且引避，约束承宣，力主捧入，弄得无限机关，露尽平生心术。如此患得失之人，其可与事君哉？左副承旨李挺周，曲为光运地，相与设计劝诱，前掌令李齐恒，强使为避，而约以捧入，避辞到院，必捧乃已。及夫齐恒被弹，乃反陈疏自明，以齐恒为苟且。若知苟且，何为力劝，既已劝成，则何乃自讳其踪，反挤齐恒乎？光运既以前事见罢，挺周亦宜谴罢，以示警责之意也。顺陵奉事金翼亮，以故名相宗瑞之后裔，曾在肃庙朝，特拜寝郞，其后凶党，以翼亮，谓非宗瑞之后裔，登诸台章。今因大臣申辨，至有复职之命，其冒属虚实，令有司明核之可也。前大提学李縡，区区所守，有不可以事急而遽变。伏愿亟收削黜之命。谢恩正使闵镇远，虽非时任，出入筵席，知无不言，殚心史局，汗靑有期，宜改上价之命焉。辛丑年，殿下正位，春宫贡物人等，乘时上言以为：“三百年来无世弟宫，而今始有之，请加设世弟宫贡物十二名”，而殿下登极之后，即使裁减矣，昨年王世子册封，引辛丑例，又有加设。夫世子宫与世弟宫，其名虽殊，其为春宫一也。贡人之凭借上言，终至加设者，尤极无义。其人贡物，一名受价米为一百十石零，合而计之，其数近万。臣谓各廛进排，一依《大典》所付元额，而额外加设五十二名，即令革改可也。成均馆草记以为，各邑所用币帛，粗细不一，尺数不齐，自本馆主管，分市民贸纳币帛纻布，颁送各邑，各邑币帛所入，会减大同米，自本邑备纳船駄价，运给市民，而取赢馀之利，以补本馆之用“云。币帛会减之米，便成元上纳之大同，船駄价，亦将出于民间，而运纳之际，贻弊不訾，年久之后，亦必有层生之弊。京中牟利辈，自数十年前，经营此事，今始得定夺，其为弊各邑，贻害小民如此。臣谓享祀币帛，令各邑，依前自备，勿设贡物可也。金遇兑为名人，出入于公卿之门，往来于京外之间，凭借官力，剥割穷民，中外民情，莫不疾怨。宜令流配，以惩其罪。

批略曰：

训将事，所论未免过中。光运、齐恒等事，士夫廉节，岂容若是？其在励末世之道，不可以已罢而止，并为削职，承旨亦罢职不叙焉。金翼亮事，尔言是矣，依施。李縡事，已谕于筵中，谢恩正使，已命变通矣。至于进排事，此非一宫加进排者也。太学币帛事，尔言得宜，今庙堂禀处。遇兑，勿限年远配，以示惩一之意。

○药房入诊，上谓都提调闵镇远曰：“卿年已老，上有府夫人，岂可使卿远行乎？”镇远再三请行，上不从。提调金兴庆，以宗亲府书吏、使令各六名，更为加出，非惜费之道为达，请还收传旨，上曰：“宗臣，例着貂帽、红带。外似优待，而其实蔑如也。他事虽或尽减，此则不可减矣。”副提调黄龟河，继陈之，上曰：“所达如此，书吏、使令，分半裁减宜矣。”药房退出后，复命还寝裁减之教。

○以密丰君坦为谢恩正使，洪好人、罗学川为承旨。

7月8日

○戊戌，夜五更，流星出天仓下，入巽方天际，状如钵，尾长三四尺许，色赤，光照地。

○平安监司，以罪人睦天任遭亲丧，许令归葬之意状闻，禁府防之，教曰：“王者治天下，无他也，以孝也。载典之归葬，如是防塞，未兔已甚，许令归葬。”

7月11日

○辛丑，谏院〈正言柳谦明。〉申前启，又请训链大将张鹏翼罢职不叙，措语与疏辞同。又言：“禁府罪人洪圣龙，既有所援，置而不问，一向严刑，将归于扑杀之科。不但大有关于后弊，亦非当初讥捕之意。请寝圣龙一日二次刑之命，所援诸人，并令本府拿核。”批并不允。

○行召对。

7月12日

○壬寅，谏院申前启，批勿烦。

○上命禁府罪人洪圣龙，为先严讯一次后，更讯以启。政院覆逆曰：“台谏方以停讯参核为请。台启未收杀之前，该府之不得举行，盖所以重台阁也。今若不有台启，径先刑讯，则实关后弊，岂不大可惧哉？”批略曰：“金吾之頉禀，谏院之论启，喉院之覆逆，可谓一贯，未满一哂。圣龙决不径毙于数次加讯，则何纷纭之甚哉？凡事上行下效，而予则不欲罗织，群下之所欲，乃反于此，今与古不同而然欤？予之慨世道者，正是此等处也。”

○正言柳谦明启曰：“伪批之做出，非圣龙所可独办，必有凶狡之徒，阴嗾圣龙，传播于士流间，以为嫁祸戕害之计者，不待明者而可知。圣龙供辞既有援引，则无论虚实，一番拿致，狱体当然，而所援之人，置而不问，反以承款之辞，逆疑其诬人，一向严刑，或至径毙，则此岂治狱之道哉？臣之所惜者狱体，而非有一毫过疑之意，殿下至以言言而疑之，事事而谓然等语，诲责备至，臣实未晓也。请命递斥臣职。”批曰：“今玆判付，非欲苟且，欲破罗织也。噫！若此不已，王者虽至公御世，将末如之何，顾此世道，良可寒心。勿辞，退待物论。”

○礼曹启请前头诞日为始，大殿、中宫殿、世子宫方物、物膳，依例复旧，上命更待明秋以禀。

○以李秉泰为司谏，宋思胤、李台征为掌令，李挺朴、李世琎为持平，金相奭为正言，尹心衡为北评事，洪锡辅为同经筵，黄龟河为左副宾客，兪命弘为礼曹判书。

7月13日

○癸卯，持平李挺朴上疏言：

有司之请拿参核，自是狱体之当然。此岂一毫近似于罗织乎？前后批旨，并请收还。

批略曰：“尔疏所论如此，岂不收还数句之语，安诸臣之心，示纳言之意也？批旨中罗织二字，追当改下。”其后命罗织，改以张大。

○行召对。

7月16日

○丙午，正言柳谦明上疏。略曰：

下以扑杀疑上，上以罗织疑下。君臣之间，情志之不相孚至此，此非独臣等之罪，抑亦殿下自反处也。

批曰：“勉戒不已，可见爱君。心庸嘉之，可不加意焉？”

○掌令李台征上疏，首请讨逆，次言：

顷日谏臣节财之说，正是今日之药石。况彼军门钱布，莫非生民之膏血，虽是常用之物，在于得已，则无如节损之为美也。彼数臣者之言，虽或有事实之差爽，亦莫非欲圣上节用裕财之意，而初则费辞而入疏，末则直责以鄕暗，显有厌闻之意，终无虚受之量，岂不有歉于从谏如流之盛哉？

又言：

顷日李縡之加以削黜，于使臣以礼之道，果何如耶？

批曰：“合启等事，前后尽谕，夫何云喩？李縡事，使臣以礼，虽夫子之言，事君以忠，亦不云乎哉？两台疏论，或因误闻，或昧事体，则其所诲谕，乌可已乎？”

○药房入诊讫，左议政洪致中曰：“李真淳、李真洙兄弟，方在谪中。其母不能随往，而病势危重，朝夕待变。年老妇人，不知其子之有罪，只有恋子之一念，其情诚为闷怜。其兄第中，察罪轻者放释一人，使之归省，实合事宜。”都提调闵镇远曰：“真淳兄弟之以某罪被谪，虽不记忆，放释难以轻议。先朝郑济先在谪时，命给由省母。今亦使之来省而归，则似合于孝理之政矣。”上曰：“真淳之罪，即合启四大臣，真洙之罪，即伸救一镜，而其母思子之心，必无间矣。兄弟并给由，俾令省母。”

○都承旨黄龟河曰：“今春泮儒疏请圣庙祝文，勿书彼国年号，批旨以俟大臣登对处之，为教矣。”上问大臣，致中曰：“泮儒之请如此，勿书于圣庙祝文宜矣。”镇远曰：“孝庙朝，有以此为请，孝庙严责之，盖虑其烦泄生梗也。今则似无此虑，特允宜矣。”上曰：“圣祖尊周之诚，岂惮改此等文字，而终不许之？圣意所在，亦可以见矣，徐待后日处之。”

○放李縡门黜。

○掌令宋思胤上疏，请还寝李真淳兄弟归省病母之命，批略曰：“王者御世，以孝为先，今者给由，有异放释。絜矩，学问之要，尔岂无于人感戚之心，而乃有此言乎？”

7月19日

○己酉，宪府〈持平李廷朴。〉申前启，不允。又启曰：“程、朱以后，道学大明，知行两进之工，有如车轮鸟翼之不可偏废，而陆九渊顿悟之说，王守仁致良知之论，背驰吾道，深为世害，流毒馀烈，至今未已，此所谓昔之害，近而易知，今之害，深而难辨者也。祭酒郑齐斗，全背程、朱之学，粗袭陆、王之说，乃敢曰：‘陆、王、程、朱，虽可谓偕入于大道，而陆、王之学，如崇礼门；程、朱之学，如敦义门。此盖以陆、王为正道，程、朱为旁岐也。其不学无识，全昧头脑，若是之甚，已尝见斥于先生长者也，特以出入大家，稍自修饰之故，节次推迁，滥跻宰列，至玷师儒之席，事之骇笑，孰甚焉？彼固不足与论于道学蹊迳，而如此昧正道尚异教之类，若不严加堤防，其流之害，安保其不为驯致于感世而诬民乎？此诚非世道之细忧，请祭酒郑齐斗，亟命改正。”批略曰：“凡事效善，则虽或未尽，同归于善效；不善则其事或善，同归于不善矣。噫！高蹈之士，藏名山林，处身岩穴，既与立朝者有间，而向者请窜之启，至及于岩穴之人，予尝痛慨世道矣。今玆改正之论，虽异窜启，辱之毁之意则一也。程、朱、陆、王，其分黑白，则非世难知，正如尔言，既自先朝，置诸儒臣，而岂无一人言者乎？朝家用人，随其贤否，何拘于世，而顷者儒臣之招致也，祭酒职名如旧，而终不举论于别谕之中，已知厌薄之意，改正之请，尚云晩矣。甚矣，世道也！然则果有桐江之节，济世之学，将无所施矣。”

7月21日

○辛亥，药房入诊。都提调闵镇远曰：“臣因京试官事敢达。近来科后，辄有哓哓之说。京中如此，鄕试可知。臣谪岭南时闻之，鄕曲儒生，皆以为非请嘱试官，不可参榜，科期迫近，奔走请托，及其榜出，曰某也果以嘱得之，岂不寒心乎？”上曰：“落榜者哓哓之言，固不足信，而掌试之官，若能一心秉公，虽欲售其浮谤，其可得乎？今番严饬可也。”

○宪府〈掌令李台征。〉申前启，不允。又启请寝李真淳兄弟，许令归觐之命，批曰：“沮败人子之省觐，实非人情，亟停勿烦。”

7月22日

○壬子，命政院，先朝窜配人，许令归觐，为几人，问金吾以启，政院以申命圭、赵大寿为启。又命其时两司请寝与否考启，政院以两司无请寝为奏。教曰：“然则古人不及今人耶？”

○以赵命臣为掌令，尹心衡为副修撰兼校书校理兼司书南学教授，权𢢜为刑曹判书，郑亨益为谢恩兼冬至副使，李秉泰为中学教授，中批擢金兴庆为判义禁。

7月23日

○癸丑，药房入诊，上受针后，受灸三壮。

7月24日

○甲寅，谢恩兼陈奏使西平君桡、副使金有庆、书状官赵命臣，至自燕，上召见，以邦诬快雪，慰谕甚勤，赏赍有差。

○以韩颐朝为掌令，金应福为献纳，李显禄为大司谏，权𥛚为吏曹佐郞。

○以韩德全为掌令，西平君桡加显禄，金有庆加嘉义，赵命臣加通政。以准请劳也。

7月26日

○丙辰，药房入诊。都提调闵镇远，力请朔祭摄行，上曰：“常时朔望，或未参祀，则晓闻赞拜之声，辄悲缺难胜。况今祥祭前，馀日无多，岂令摄行？然予气如此，卿等之请又勤，不得已从之。”

7月28日

○戊午，忠淸道儒生郑思相等上疏，请以文正公宋时烈、宋浚吉，从祀文庙，不许。

○正言柳谦明上疏，首陈讨逆之义，次言：

松禾官吏，有特命刑推勘律之举云。窃恐玆事，为累于圣德。夫各宫奴子之威行闾里，亦已久矣。闾里常汉，若闻马直之名，则可止小儿之啼，其威势之可畏如此。下邑官吏之因事入城者，不辨东西，行步跼蹐，岂有作党突出，缚打宫差之理乎？内司之以此微细之事，诬饰上达，已极骇痛。殿下但当申饬其作挐之弊，而勿施之可也。何至于判下大理，使之加刑而勘律乎？伏愿殿下，即释官吏，痛惩宫奴，以示无偏之德，以杜将来之弊。

又言：

庙堂为商译辈，新设偿债厅。窃恐此举，有损于事体也。商译辈文绣屋壁，浆酒藿肉，公债逋欠，一不还偿，巧于请嘱，惟事延拖，而庙堂以其征出之无策，至设偿债厅，使负债者，各出十分之一，纳诸本厅，转贩殖利，以为准偿之计云。幺麿商译辈之偿债与否，何关于朝廷，而堂堂大朝，乃反为此辈之私计，替行商贾之事乎？无依者荡涤，富饶者督捧，而所谓偿债厅，特令革罢焉。

又请移设分院，以除杨根民燔木呼冤之弊，又请申严船人枭示之律，俾绝漕米和水之奸。又请校院生徒、各邑官、军官、各营门牙兵，定其额数，无得过限，所谓愿堂及官匠人，一例革罢，以充军额，俾除白骨征布之弊，优批赐答。

7月29日

○己未，药房入诊。诊讫，都提调闵镇远，请频接大臣，凡于讲学、求贤、治国、安民之道，必孜孜讲确，以做国事，上嘉纳。

8月1日

○朔庚申，祥原蝗。

○上答药房启曰：“日月若流，祥月奄至，而今番朔奠，未能躬行，追慕之痛，不祭之心，益切如新。”

○谏院申前启，批勿烦。

○以尹心衡为献纳，李根、韩德厚为掌令，权𢢜为左参赞。

○大司谏李显禄上疏，言讨逆之义，批曰：“更何多言？”

8月2日

○辛酉，宪府申前启，批勿烦。

8月3日

○壬戌，教曰：“自古设谏官，作人主之耳目，随事辄陈，夫谁曰不可，而人主者，亦四方之表准，是者曰是，非者曰非，或嘉奖之，或裁抑之，乃御世之道也。予自幼，骄之一字，心尝窃戒者也。虽平居对人，犹虑其或骄，况待朝臣者乎？予之病痛，予岂不知？常时气质，每多巽软矣。以昔年先朝事言之，或有申饬之教，而未闻过自引嫌，无他陈疏之事矣。今则不然，或有一事，辄为撕捱，或有申饬，曰以轻侮。在上不骄，虽夫子之所戒也，君臣分义，亦无所逃于天地矣。此不过因予病痛而受者。然若此不已，虽见臣僚之过，几至默焉之境，举直措枉之意，果安在哉？其机虽微，其弊可虑。嗟尔诸臣，以人主之申饬，务为自省，为上者，以群下之过差，为已之责，则岂不休哉？噫！今予此教，非不知礼使臣之道，亦由于存纪纲之意也。宜自近密之臣，先须知悉。”

○淸州、公山、稷山、丹阳等地，大水；唐津海溢。

8月4日

○癸亥，三司申前合启，批亟停。两司申前合启，批亟停。宪府申前启，不允。至李真淳兄弟事，批亟停。谏院申前启，不允。

8月5日

○甲子，以李箕镇为副提学，赵命臣为承旨。

○三司申前合启，批亟停。两司申前合启，批亟停。宪府申前启，不允。谏院申前启，不允。

○领府事闵镇远上札。略曰：

夏间讲筵之入侍也，敢诵周公戒鲁公之语曰：“汝愼无以国骄人，以此妄效规戒之忱”，实出过计之虑，而下教若曰：“骄之一字，予实无之。”臣更欲敷陈馀意，而惶恐嗫嚅，不敢毕辞而退矣。昨伏见备忘记，以骄之一字，反复提说，至以后弊为虑，又以予之病痛，每多巽软为教，臣心胆震坠，不知置身之所也。殿下聪明首出，俯临群下，无一人可于意者，则不免有轻视之心，既不免乎轻视，则无心于骄，而自不觉其归于骄矣。试以前后丝纶之詈骂诸臣者观之，恐其近于轻侮，而不觉其巽软也。臣不知殿下素有存戒之意，乃敢指言殿下所无之过论，以汉法，罪在不敬。玆敢席藁俟诛，乞勘臣罪，以励群工。臣闻古人有愿乞一言而死者。臣方待勘，而区区之诚，愿毕其说。殿下穷格之工，有所未到，凡于讲义理出命令之际，惟以一时意见，坚定硬断，大小臣僚，虽或有言而不得入，故人皆囚舌，莫敢指陈过失，犹幸殿下，引接诸臣，酬酢如响，虽无听纳之实，亦无咈忤之色，在下者苟能积诚婉辞，庶有感回之理矣。今乃以巽软自责，欲使逆耳之言，不敢复陈，臣窃为圣朝忧叹。且伏见圣教，以礼使臣、存纪纲，为两件事，大立纪纲，在举措得宜，赏罚当理，使人心悦服，非威刑严令所可得而立也。孔子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先儒释之曰：“君使臣以礼，则臣事君以忠”，下一则字，其意至深。殿下诚能使臣以礼，上下相孚，励精图治，德化日新，则纪纲自立。礼使臣、立纪纲，自是一串贯来，殿下何忧其有所相妨耶？

批略曰：“日昨备忘，略警时习，而其意不在于卿之向日所达，则今卿为嫌，岂不过乎？予在私邸，尝曰骄者，非贫贱者所能为，乃富贵者所能为。富贵之人，心虽不骄，人易知其骄矣。此诚深戒处，故于待人之际，惟恐人视予以为骄矣。丕承之后，尝曰：‘古之帝王之继序者，生于斯、长于斯，耳目闻见，俱是富贵，虽承大统，固不异也，而至于自藩入承者，处富贵之地，生宴安之心，则其为弊也，尤有甚矣。’故尝加猛省，然私意之来，其何曰无，而诸臣之戒，又岂曰不可乎？且君臣之间，体貌重而诚意疏，鱼水之欢，不如古昔，亦尝窃叹者。故摆脱常格，使尽所蕴，是平日予心也，但文质忠，亦不无末弊。今日国纲，存乎否乎？徒知党习之重，不念国事之顚，日日为事者，不外乎此，噫！当国家之事，若是其奋发，甚事不做？一有措枉，一有申饬，莫知自悟，以君父之言，反归轻侮，是何事体，是何道理？昔，仁祖反正之后，戒群臣曰：”大北之人，其无可用者乎？甚于党习者，当斩其头。“又顾勋臣曰：”卿等虽有所犯，决不贳。“噫！今之人，胜于古人乎？君父之言，不为动念，轻侮二字，作周遮之干牌，此所以痛惋者也。况君君臣臣，夫子之语，而党私胜、公心晦，其人不恶，则事虽非矣，营护之、假借之；其人若恶，则事虽不非，疏斥之、启劾之；若或申饬，则箝制、轻侮等说，加诸君父。粤在先朝下教之严正，处分之截峻，非比今日，而未闻护借矣。此岂非因予病而受者乎？日昨下教，正由乎此，今卿札中，以予之教，为杜言路之端，实非予本心。此盖出于慨时势而言，卿何过嫌之有？卿其安心勿辞，亦勿待罪。”

○庆尚道大水。

○下备忘记，严饬京山松禁，罢监役官三人职。

8月6日

○乙丑，三司申前合启，批亟停。两司申前合启，批亟停。宪府申前启，不允。谏院〈献纳尹心衡。〉申前启，不允。又启曰：“顷在壬寅北差之来告其丧也，其时工曹堂、郞，称以皇帝成服时所用，白衣、白帽、麻带次，多出曹中钱布，各自分用，载之文簿，昭不可掩。噫！一种奸凶之辈，事事言言，必欲背驰于士类，故以气节为弁髦，大义为空谈者，自有来历，而其骇丑蔑义之举，亦岂有如此者乎？况其时百官，元无白衣、麻绖成服之事。以此观之，其意不特出于为成服也，不过借此可骇可笑之题目，以济其凭借饕餮之计，此正无一分未泯之人心者也。请其时堂、郞，削去仕版。”批曰：“无成服之事，而有是事，则无伦无义，莫甚于此。削版之请，亦云轻矣，而其时用顺治时例，四品布帽麻带，五品以下浅淡服角带，过三日而除，则白帽等说，非无所据而发也。噫！弱国凡事，无不屈已。尚方进衣，大庭成服，例虽有在，感慨曷胜？不知委折，劾论水部堂、郞，其不审也至此哉！”

○上引见左右相。右议玫赵道彬，以李絿、申思远旌孝为请，上并令赠职。絿，李晩成之子也，思远，申銋之子也。左议政洪致中曰：“金翼亮事，尝闻先正臣金长生、宋时烈两家之言，则翼亮之为金宗瑞子孙明矣。宋时烈五代祖，以宗瑞侄女婿，匿其三岁儿，以存宗瑞之后，即翼亮之先也。宋家初以忌讳，不敢明言，故世遂有金宗瑞无后之说，而向时台疏，直谓宗瑞无后，翼亮冒称。岂可以世俗泛行之语，不信两先正家流传之言乎？”上曰：“闻大臣，始为释然。”

8月7日

○丙寅，献纳尹心衡避嫌。略曰：

水曹堂、郞，不识愧耻，多出库储，官员分给之外，至遍吏隶，乃以康熙皇帝成服次，大书文簿，创开前后所无之规，以为乘时射利之计。论启本意，不在成服之有例无例，只痛其蔑义饕利之举，而圣批诲责，乃至于此，臣何敢冒居台次乎？请命递斥臣职。

批略曰：“玆事初已爽实，犹不自止，至于饕利之说，一时成服之资，何贪饕之可言乎？且尚方进衣之教，略示可讳之意。初虽不知，知然后岂不瞿然？摅心腹之辞，慨世道而言。事可讳而不顾，非徒费言之惭恧，实为世道而长吁。勿辞，退待物论。”

8月9日

○戊辰，夜四更，艮方有气如火光。

○教曰：“今观李秉泰上疏，指予病痛，引古人语勉戒，诚甚切至，可谓不孤召还之意也。特赐虎皮一领，以示予嘉纳之意。今玆赐皮，非徒取言，实为嘉其心也。〈李秉泰原疏，赐批后留中，故不载日记。〉 ○以洪圣辅为正言。

8月10日

○己巳，辰、巳时，日晕两珥。

○下备忘，严饬掌试者行私蔑公之弊。以监试、初试隔日也。

○岭南又大水，人家多漂没，人物亦渰死。

8月11日

○庚午，行召对。

8月12日

○辛未，上御进修堂，召见前副率韩元震，元震首陈历代王伯公私之别，次陈复仇雪耻之义，上慰谕备至，仍使同入于后日召对。

○以庆圣会、李显禄为承旨，金相玉为大司谏，闵应洙为司谏，申思喆为药房提调。

8月13日

○壬申，礼曹以冷雨有妨穑事，请行四门禜祭，允之。

8月14日

○癸酉，药房入诊。都提调闵镇远曰：“伏闻自昨进素馔云。即今圣侯未复，十馀日素馔，易致伤损，念后行素何如？”上曰：“三年行素，虽不能，前期十馀日，岂不可为乎？虽卿言如此，自十八日，进素馔可也。”

8月15日

○甲戌，上亲行敬昭殿望祭。

8月16日

○乙亥，行召对，经筵官韩元震同入。上曰：“召对异于法讲，经筵官先陈文义可也。”元震对曰：我朝立国为治，大抵与宋朝相似。以上言之，则列圣修身之严，家法之正，崇儒重道，培养士气，同于宋朝；以治道言之，则文教太胜，而武略不竞，人才浩多，而办事者少，搢绅分党，今过百年，其害之深，亦如宋之元祐、熙、豊之党，历累朝而相争。其他政令之间，规模气象，委靡姑息，亦皆相同。殿下观宋之史，必反观于我国好处之同者，固守而力行之，勿与同其乱，则其于观史监戒之道，庶有实得之效矣。“上曰：”经筵官，久在山林，必有所讲磨者矣。予以否德，丕承基緖，思所以纾民之困，弛民之冤，未得其由，陈之可也。“元震曰：”生民之倒悬，诚为切急，然其本在朝廷。朝廷之不正，朋党为之祟也。为今之计，惟在先消朋党，以正朝廷，次恤民隐，以固邦本，次修戎政，以备不虞也。所谓消朋党，只在于辨别贤邪，进贤退邪，使君子得与，小人革心而已。后世人主，欲消朋党，而不知其术，惟以调停持平，并用贤邪为主。此唐德宗、宋徽宗之所以召祸乱也。至于恤民隐、修戎政，措置各有术，臣不敢烦达矣。要之，殿下正心立极，任贤使能，则智者能谋事，勇者能断事，仁者能成事，而国家事，无所难为矣。“上曰：”其言好矣。造次所陈，极为要约，不孤予意，可知矣。“上又问户布、结布、口钱、游布利害便否，元震以四法之中，户布最可行为对，上称善。元震退出，侍读官金龙庆曰：”山野之人，易退难进，伏愿诚心留之，使频入经筵焉。“上曰：”当体念焉。“

8月18日

○丁丑，礼曹启曰：“禜祭才行，大雨连仍，禾谷之损伤，诚为可虑。四门禜祭，更为设行何如？”批曰：“另择献官，使虔诚祈请。”

8月19日

○戊寅，礼曹以祔庙后，王世子以十月十五日谒庙之意为启，允之。

○掌令韩德厚上疏。略曰：

自昨年以至今日，殿下之大臣、台阁，或有遭厌薄凌侮而退者，或有被呵叱摧折而去者。惟此根株，盖出于圣知自居之病。大臣匡规之言，是诚对症之良剂，顾何事于费辞分晓哉？今于既久之后，猝然发其端，重言复言，必欲辨明，何殿下示人不广也？

批略曰：“顷者备忘，非谓大臣所达札批亦谕，则尔之疏中，犹归乎大臣，未可晓也。”

○监试一所出榜，诣阙试官，赵鸣凤、徐宗伋、金应福也。

○教曰：“奉保夫人致祭，在于明日，而夜已深，祭文尚不制入。制述官韩德全，姑先重推，使之今夜内制进。”

○以郑亨益为大司成，洪铉辅为承旨，徐宗伋为献纳，金相奭为修撰，尹心衡为副修撰，柳谦明为正言，闵亨洙为说书，赵明泽为兼说书。

8月20日

○己卯，命拔张泰绍于监试榜中。泰绍，训将鹏翼之子也。上尝曰：“其父为武将，子何可以武为羞？”命劝武，至是发解监榜，命拔之。

○教曰：“奉保夫人祭文，只以数句，塞责制进。其人虽轻，遥望懿陵松柏，岂容如是？其纵恣无严之习，不可不惩，韩德全罢职不叙。”

○监试二所出榜，诣阙试官，洪铉辅、闵应洙、申鲁也。

○教曰：“飮福宴，不为设行已久，而今此节目中，磨链以入，此一节付标。今后则拔去事分付。”

○大司谏金相玉上疏，请亟寝韩德全谴罢之命，批略曰：“其人虽微，奉保圣躬。其所制文，代撰之言，已有前例，又为申饬，则厌之强之，塞责制进，是非轻其人也，乃轻君命也。特命罢职，非为其人，乃重事体，则身为宰列，为一知制教分疏，良可异也。”

8月21日

○庚辰，行召对。讲讫，侍读官黄梓曰：“监试一所终场壮元李挺揩，有斋郞除拜之教。场中既以会朝淸明为题，则继之以尊周之义，科场例谈，岂可以此滥施赏典乎？”上曰：“年少儒生，早识尊周之义，岂可无表予嘉尚之道乎？翌日，以李挺揩为懿陵参奉。

8月23日

○壬午，左议政洪致中、右议政赵道彬，联名上札，首言雨潦非常，农形顿变，仍请亟循策免故事，早许斥退，次言：

应制文字，设有不称于圣旨者，夫岂有他故，而懿陵松柏之教，实出万万情外。愿加三思，亟命收还。

批略曰：“今玆致灾，良由否德。韩德全特罢之命，非一时所激，卿等之请如此，收还备忘焉。”

○以沈宅贤为礼曹判书，韩元震为宗簿主簿，李干为翊卫，李秉泰为副应教。

8月25日

○甲申，上诣敬昭殿，行大祥祭。二更一点，上由明政殿，就斋室，赞礼前导。就板位，上立，引仪唱哭，上哭讫，退入斋室，改禫服，还就板位。上俯伏哭，止哭四拜讫，赞礼前导，盥洗，诣尊所，承旨酌酒，赞礼前导，诣灵座前，承旨奉香炉盒，上焚香，灌鬯后，行初献礼。大祝读祝讫，上降自东阶，复板位。领府事闵镇远、左议政洪致中，行亚、终献讫，上俯伏哭四拜，赞礼启礼毕。

8月26日

○乙酉，答药房启曰：“居诸迅迈，再期奄过，痛陨如新，益复罔极。”

○教曰：“敬昭殿入番宗室绫昌君橚、咸平君泓、阳平君樯、骊善君壆、乐春都正培，并加资，西平君桡熟马一匹赐给，长溪都正棅半熟马一匹赐给。参奉李綮、沈硕贤，并直长除授，忠义李益谦、李弼、南礇、尹志尚，并东班职除授。

○教曰：“懿陵守陵官洛昌君樘加资，内厩马鞍具一匹、外居奴婢六口、田五十结；侍陵官金梦祥加资，内厩马具鞍一匹、外居奴婢四口、田三十结赐给；参奉权世隆、李益炡，并六品迁转，各儿马一匹赐给；进止忠义赵宗裕，升授东班职；奏时官以下、都薛里以下、饭监以下，各分等论赏。”

○议政府司录，以左议政意启曰：“禜祭既已再行，而今日雨势，通朝大注，前头民事，诚为罔极。宗庙、社稷祈晴祭设行事，令该曹举行，祭文令提学制进何如？”上命遣大臣祈晴。

8月27日

○丙戌，夜二更，流星出虚梁星下，入巽方天际，状如钵，尾长四五尺许，色赤，光照地。

○宪府申前启，批勿烦。祭酒郑齐斗改正事，停启。

○正言柳谦明上疏陈戒，批以勉戒诚甚切至，深用嘉之。

○全罗监司李瑜辞陛，上引见。瑜曰：“即今料理之弊，内外同然。臣下去后，无论各衙门诸宫家差人，如以料理，作弊民间，各别痛治，状闻论罪为计矣。”上曰：“卿所达好矣。如有牟利作弊者，先治后状可也。”右副承旨庆圣会曰：“四大臣书院，工役己毕，而恩额一事，该曹不敢循例举行矣。”上曰：“院宇已成，赐额，即次第事，令该曹举行。”

○持平李世琎上疏。略曰：

三司所争之事，圣上之处分既定，则迄可止泊，而广张声势，阅岁纷闹，此无他，专由于党论之不得打破也。若其两司所争，惟彼三臣，俱以先朝宿德元老，其际遇之隆，眷注之深，迥出常伦，故一循公议，载举缛礼，则到今岁久之后，抉摘追论，必欲辨乱于至敬之地。至于复官四相之建祠也，太庙所需，何等重大，而移用其材，略不持难，揆以事体，已极无严。重以何所，独无广基，而必创立于六臣、三臣之侧，与尹志述之必跻于四贤之祠，作为一事者，抑何也？于彼则斥之太刻，于此则崇之太滥，若使有识者傍观，孰不曰党论之所使乎？位在具瞻者，众望所系，而袖札一进，群情疑感，窃意吾相，必有嘉谟嘉猷，入告我后，而只缘原札留中，以致众惑难解。至于本府任徴夏之启，闾巷童幼皆曰：“此人之首，若不悬之藁街，则无以慰先王在天之灵”，而今日廷臣，罔念沐浴之义，不惮圣旨之严，近壤轻配，亦请反汗，苟非党论之所蔽，亦不如是晦塞也。窃覵今日之爻象，奋臂锐意者，专在于党论一边，而民忧国计，则置之度外，独使丙枕不安，殿下之国，将不知税鴐于何地。若使愚臣，为殿下今日计，破朋党三字外，更无下语处也。

批曰：“一篇旨意，妄揣君意，倾轧廷臣。此等不靖之态，予不欲观矣。”仍命姑先递差。

○行召对。讲讫，侍读官尹心衡曰：“闻李世琎投疏以为，合启可停云。讨复大论，举国所同，身居台阁，反有乖乱之举，戴天履地，何忍为此？妄揣圣意，欲售尝试之计者，诚极痛惋矣。”上曰：“向者赵德邻，投疏尝试，故即施投畀之典。今世琎，妄揣君意，倾轧廷臣，与德邻，前后一串矣。”

○窜李世琎于三水府。教曰：“近来予之申饬廷臣，不过使务归公平底意，岂有是与非混淆之理？世琎妄揣予意，破朋党三字，作一疏之美目，其所精柙，专在于坏乱国是，倾轧搢绅之计，可谓巧且惨矣。渠若有一分严畏之心，则乃敢如是？其在惩后之道，不可不严加痛惩，极边远窜。”

○正言洪圣辅上疏，论凤辉之罪以为，苟有治逆之法，罪之可诛，孰大于此？又言：

五贼之疏帖连名，高下虽殊，一篇命意，彼此无异，则殿下强分首从，至今容贷，实出舆情之外。此辈之罪止岛窜，尚今偃息，独逭同罪之诛，得不为一镜之冤耶？

批略曰：

柳凤辉事，前后已谕。疏下五贼事，魁镜既已正法。疏下之贼，其心虽一贯，付诸次律，有何所伤？

8月28日

○丁亥，初昏，流星出天垒星下，入东方天际，状如甁，尾长七八尺许，色赤，光照地。

○上诣庆德宫，奉审永徽殿。

○以尹宪柱为判尹，黄梓为献纳，申鲁为持平，沈泰贤为待教。

8月29日

○戊子，领府事闵镇远上札，请阙礼之罪，兼暴李世琎之诬，优批赐答，昭释慰谕。

○上御昼讲。经筵官韩元震曰：“古人言敬字之义，程子以整齐严肃主一无适言之，谢氏以常惺惺法言之，尹氏以其心收敛不容一物言之，朱子以畏字近之言之。以是数说观之，则敬字之义可知，而臣又请以世俗常用之谈释之。所谓敬，只是不放过三字之义也。心为一身之主，万事之本，而敬为一心之主宰也。天地间事，说得到此，可谓至要而至约矣。伏愿深留意焉。心性名目，为学工夫，大略如是，于此致思而有所见焉，则《孟子》一书之中，凡言心性及其工夫节目者，皆不外于臣之此言，而其书方可易读矣。”上曰：“所达详尽。其以俗语解敬字尤好，当体念焉。”元震曰：“此皆臣所闻于先师者，非臣识见之所及也。”

○掌令韩德厚上疏。略曰：

今世琎，以讨复之义，归之于党伐；奸凶之魁，称之以宿德。至若庙役告讫，则所馀木石，不过为地部之叶材，而乃敢藉重太庙，加以无严之目。其称四大臣，则曰复官四相，渠则隐然犹以罪人待之。大臣袖札，亶出腔血，而构成罪案，语又阴险。推此究之，则其疏件目虽多，大抵皆此类也。

优批以答。

8月30日

○己丑，甲山、三水两邑，七月中旬霜降。

9月1日

○朔庚寅，上亲行敬昭殿朔祭。

○教曰：“雨露之感，已阅五岁。祔庙礼成后，即当展谒明陵，吉日以开月望念推择。三年甫毕，追慕益新，新陵展谒，亦当于开春行之，其令该曹，依此举行。”

○药房入诊。诊讫，都提调闵镇远，以李世琎疏，乞赐斥退，上曰：“卿之袖札辞意，断断无他，而世琎急于构诬，亦有不知而为言者矣。此等倾轧，何足为嫌？须安意焉。”

○行召对。经筵官韩元震同入。参赞官赵命臣曰：“今日无下教，而自玉堂转通经筵官，使之入来。此后依此为之乎？”上曰：“不必待下教矣。”

9月2日

○辛卯，上御朝讲。侍读官尹心衡曰：“匡章非不知为孝之道，而以其学力之不足，故不能尽为孝之道，而至于父子不相得，此圣贤之所以贵乎有学也。”经筵官韩元震曰：“责善与规谏不同。责善，不待其有过而责之以善，此则不可施于父子之间矣。至于父母有过，则子不可以不谏，若因责善之语，而父母有过，亦不知谏焉，则误矣。且过有公过、私过。所谓公过，无心为恶，而偶然错误也；所谓私过，有心为恶，而非出偶失也。圣贤于公过，则虽大亦有原恕之意，而于私过，则必深恶之而不少放过矣。匡章之过，盖是公过，故孟子不与之绝矣。”讲讫，三司申前合启，批亟停。两司申前合启，批更复何言，勿烦。宪府申前启，批勿烦，谏院申前启，批勿烦。

○以金祖泽为大司谏，权以镇为咸镜道观察使，金砺为忠淸道观察使。

○引见下直守令，饬勉而遣之。

9月3日

○壬辰，宗簿寺主簿韩元震，陈疏辞周急，批曰：“疏中格言，可不体行？不腆周急，其何过辞？”仍命原疏留中。

○三司请对，申前合启，批亟停。两司申前合启，批亟停。宪府申前启，批勿烦。谏院申前启，批勿烦。又启曰：“三司来诣阁门已久，注书互相推诿，以致登对稽滞，请当该承旨注书，从重推考。”依启。

9月4日

○癸巳，景宗大王胎室，在忠州。命缮工监提调沈宅贤、观象监提调郑亨益，加封石物。

○以金取鲁为大司成。

○东堂文科一二所，出榜诣阙。

9月5日

○甲午，月侵心火星。

○上引见大臣、备堂。左议政洪致中曰：“世道乖乱，李世琎事复出矣。虽幸处分明快，原其所由来，则盖以殿下，于原任大臣递相职太容易，以致怪鬼辈妄揣矣。”上曰：“然矣。”上以顺天、丽水分界便否下询，致中曰：“丽水分邑之后，为弊不些。既设旋革，虽似顚倒，事苟可罢，不可以销刻为拘。”复询诸宰，佥曰：“革之便。”上曰：“顷因文簿浩烦，未及照管，许令分属，及丽水府使谕书制入，始悔之矣。当断不断，近于优柔，丽水还属顺天。”致中曰：“故左相贞愍公安瑭，以己卯名贤，酷被芟夷之祸，士林悲之。闻其子孙，今始寻得墓山于广州地。宜令本道方伯，给造墓物，令赈厅，施优恤之典矣。”上可之。三司申前合启，批亟停。两司申前合启，批亟停。宪府申前启，批勿烦。谏院申前启，上曰：“唐宗贞观之治，不过日讲民忧国计，而今日宾对，两司之终日所争，只是太抑太扶之论，而无一人论及贪官污吏之事，国计民忧，置之相忘之域。此事若书之靑史，后之人以予为何如主耶？”因命勿烦。掌令李根启曰：“臣于向者，以丽水分县事，陈疏蒙允，今日筵中，以分县为非，毕竟处分遂至还属。臣之当初不审之失著矣，请命递斥臣职。”批勿辞，亦勿退待。

9月6日

○乙未，夜三更、四更，雷电。

○以李宜显为大提学，以朴师圣为献纳，权𥛚为应教，洪锡辅为平安道观察使，闵亨洙为检阅。

○司谏闵应洙、掌令韩德厚、李根、持平申鲁、李挺朴、正言柳谦明等，联名上疏，更申讨复之义，批曰：“日昨下教，由于慨世道，而尔等曰厌薄。孤虽凉德，君臣一堂，雍容讲道，则岂惜以夜继昼乎？是是非非，在上者所明，而一有矫正，辄曰胁制，是予之不明言之过也。今略言之。合启中凤辉、泰耇事外，论人律人，尽能适当耶？疏下五贼世良、时龙等事，予之靳允，虽出恤刑，台臣所争，岂曰过乎？既停之森启、己寝之檀事，斥其停论者，复发争执之启，已甚乎？否乎？按狱诸臣远窜之启，入侍诸臣窜配之请，沈寿贤岛配之请，赵显命远窜之请，水部堂郞削版之论，请还徴夏之窜，或未免乎深刻，或未免乎扶抑。为上者，使每事苟同则己，既知而不裁抑乎？至于配享三臣之论，自初发启之时，予决知其过矣。三昨下教，庶感尔等，而日昨请对，如不知不闻者，其所诲责，乌可已乎？噫！生灵在下而倒悬，贪吏在官而侵虐，两司之臣，漠然冥然，默无一事之论，登对所言，不过深刻。历观古史，为治之世如是乎？尔等勿以好胜为奇，涤旧习而务公心，则奚特予心之欣喜？诚国家之幸。尔等勿辞，察职。”

9月7日

○丙申，以金有庆为吏曹参判，李縡为左副宾客，赵明泽为说书，徐宗伋为副修撰。

○司谏闵应洙、掌令韩德厚、李根、持平申鲁、李挺朴、正言柳谦明等避嫌。略曰：

台阁之启，实据公论而发，则其停与不停，惟当付之公论，本非君上之所可指挥也。若果一承圣旨，有所停止，则人君独断于上足矣。又何用设置台阁为哉？至若生民之困瘁，贪吏之侵虐，臣等亦岂不欲胪列，而目今大义未伸，伦纪将晦，遑遑急急，沫血陈请者，正在此一着。何暇舍当道之豺狼，而反问狐狸也？

因请递职，批勿辞。

9月8日

○丁酉，夜，雷电。

○湖西大水。

○赐对马岛主子儿名图书。初对马岛主，以其子弥一儿名图书，依旧例许给为请，东莱府使闻于朝，庙堂覆奏曰：“岛倭情愿，初若不许则已，一许之后，亦不当复塞，给之便。”上可之。

○以黄梓为校理。

9月9日

○戊戌，午时，雷电雨雹，状如大豆。

○校理黄梓上疏，申讨复之义，例批。

9月10日

○己亥，夜，雷电，自晓至朝沈雾。

○以金龙庆为献纳，韩显谟为兼说书。

○礼曹启曰：“取考《五礼仪》册礼仪，则王妃受册后，百官宫门外陈贺如常云。大王大妃殿、王大妃殿，上尊号时及中宫殿受册礼时，御坐于通明殿，则通明殿与明政殿相近。各于其日，百官陈贺，先行于明政殿，大殿陈贺，次行于仁政殿宜矣。”教曰：“尊崇、册礼，同行一殿，意涉未安，而未知前例如何，依壬寅例，定以通明殿矣，追闻丙辰例，则尊崇行于通明殿，册礼行于熙政堂。今番册礼，当行于养和堂，尊崇陈贺，当先行，册礼陈贺，一体从便，未知得宜，先行大庭可也。”

○上召见大臣、备堂。左议政洪致中，以水旱饥馑，日昨雷异，请命斥退，改卜贤德，上曰：“皆由否德。引灾策免，本非美事，卿何过辞？今若因此，上下相勉，励精图治，则岂非美事耶？”致中曰：台阁所争，既据大义，而上下相持，收杀无期。其所论列，岂不无过激者，而殿下或以一时之不合圣志，摧折厌薄，不少顾藉。如是而其可望收杀了当乎？今日振作激励之方亶在于是非之明与不明，圣志之坚定与不坚定也。“上曰：”今此台启之相持者，岂予志之未定而然耶？小有戒饬之言，辄谓之摧折，略示收杀之意，必谓之厌薄，义理晦塞，好恶太偏。君臣一堂，从容相接，岂无国计之可论，民瘼之可言，而徒以不紧之事，镇日相持，有同文具，实不知其何以以对，故未免循例二字之批矣。“致中曰：”臣每遇少辈，辄言大是非所关，不可不论，而其馀细琐之事，相议收杀，未为不可云尔，则其答皆不以为不然矣。“上曰：”先朝几番更化，而台启无多，两司合启尤稀罕，甲戌后所争，亦不过二三件矣。壬寅斩伐人，孰无痛恨，而岂可痛渠辈之惨毒，又作此过激之论耶？“致中曰：”彼国若有事，则我国不能安。若不于无事时，预讲备御之策，而一朝风尘有警，将何以应变乎？西北藩任，异于他方，必须得人而委任，然后可纾边忧。两界监司，采访物议，才已择拟，而北兵使亦已限满。当次第出代，即今人才杳然，绝无可合者，此尤可闷。“上曰：”所达出于安不忘危之意。人才拔擢之道，或起微贱之中，苟欲择才，岂患无人？两界兵使，勿拘资格，亦择拟可也。“致中曰：”每当阃帅拟望，辄患乏人。平时如此，临乱何所恃乎？曾经守令、阃任，有声望治绩如赵傧、赵儆、金潝、崔道章者，使真有罪犯，则虽有才具，固不可轻议调用，若无身犯之罪，而徒以色目、形迹废弃，则武士之缺望，当如何也？今后则摆脱时议，随才调用好矣。“上曰：”党议虽痼，荫武岂敢有形迹，而近来论人之际，每以附丽凶党为目，此朝廷助成其党习也。“御营大将李凤祥曰：”国家所恃以为保障者，不过沁都、南、北汉也。于斯三者，预定一处，以为依归之所，多积粮饷、器械而后，人可有恃无恐矣。“致中曰：”圣心平日如有非常之变，欲以何处为归耶？“上曰：”都城者，宗社、宫阙、府库、士民皆在焉，国君舍此安往乎？朝家若示弃而不守之意，则都民亦皆有父母妻子，岂不先自寒心而解体乎？民皆知国家守宗社勿去之意，则必无惊疑摇动之患，何至于临急苍黄耶？预定一处，终不知其得当也。“致中曰：”欲守都城，则城底闾家，不可不毁，城外一带壕堑，不可不屈。先朝议守城时，不但以阔大为难而已，皆言平时毁家掘堑。举措重大，到今亦何异焉？守都之策，恐不可轻议也。’上曰：“疆域有备，贼不敢入为上策；坚守都城，以待外援为中策；苍黄播越，望风惊溃，最为下策矣。”

9月11日

○庚子，上御昼讲，讲《孟子》《万章篇》。上曰：“若使曾子，处大舜之地，不能如大舜之所以处之者乎？”经筵官韩元震曰：“曾晰性甚严急，其施于子者，亦多有过当处，曾子之所以事之者，一皆承顺而无怨怼不恭之心，则虽使处大舜之地，其所处之者，亦必如大舜矣。但曾子则不免用力为之，而大舜则自然而然，无所勉强矣。大舜不勉而中，不思而得者也；曾子，思而后得，勉而后中者也。大舜、曾子处事，必无不同，而其所处之者，有安行利行之不同，此圣贤之所以分也。”上然之。

9月12日

○辛丑，以兪命弘为刑曹判书，李端章为司谏，蔡应福、李滋为掌令，成大烈为正言，赵正万为水原府使。

9月15日

○甲辰，上亲行敬昭殿望祭。

9月17日

○丙午，以洪圣辅、郑弘济为持平，金龙庆为修撰，韩元震为司御。

○礼曹请发遣郞厅，摘奸丽王诸陵，允之。

○兵曹以祔太庙时侍卫将士，依壬寅例，用纯吉服为启，允之。

○经筵官韩元震上疏，陈复仇雪耻之义，优批赐答，原疏留中。

9月19日

○戊申，行召对。

○宪府申前启，批不允。

9月20日

○己酉，正言成大烈上疏，言讨逆之义，批曰：“三司务尽公议，则当扶奖之不暇，何毁责之有哉？”

9月21日

○庚戌，行召对，讲宋鉴。经筵官韩元震曰：“史浩为相，言赵鼎、李纲之无罪，岳飞之久冤，复其官爵，录其子孙。赵鼎、李纲，桧之所逐也，岳飞，桧之所杀也。史浩追理其冤，似若与桧相反，而迹其所为，则无非傅桧之心术也。小人本皆同一心肠，而随时换其头面，以售其奸。当浩之时，桧之奸状，已露无馀。史浩追尊秦桧，直绍其事，则无以见容于时，故外若扶护君子，与桧相反，而内实袭桧所为，沮排君子，此孝宗所以见欺于浩者也。大凡小人党中之人，其党见败，则随众同斥，以盖其迹，而本自同一心肠，故密訾君子，阴护其党，一日得志于世，则遂至于并起其党，而尽逐君子矣。特以其迹之似反于前日之小人，故君子亦不得显言攻之，卒受其祸。此等小人，尤为可畏，人主之所宜深察也。”上曰：“其言可谓劈破史浩心术矣。”

○三司申前合启，批亟停。两司申前合启，批亟停。宪府申前启，批勿烦。谏院申前启，不允。

9月22日

○辛亥，以权𥛚为司谏，尹心衡为修撰，李秉泰为副应教，黄梓为副校理，朴师圣为献纳。

9月23日

○壬子，行召对。侍讲官李秉泰，以戒色节用，崇儒纳谏，辨贤邪愼赏罚之意，眷眷陈戒，上嘉纳。

9月24日

○癸丑，谏院申前启，不允。

9月25日

○甲寅，酉时，日有黑气。湖西礼山地，今初八日雷动，有道臣状闻也。

○上御昼讲。讲讫，检讨官金龙庆，请特赐权忭谥，上许之。知经筵沈宅贤曰：“忠州胎室加封之时，石物曳运所经道傍田谷，多被伤损。或给价蠲役，以慰民情宜矣。”上曰：“分付道臣，参量处之。”仍下教曰：“胎峰之初定禁标，为几步？”宅贤曰：“初定二百步，今则又加百步，合三百步矣。”上曰：“大行朝胎室，事体重大，加封禁标，依此为之，此后淸州胎室〈当宁胎室。〉加封之时，勿为退定。该曹知悉。”宅贤曰：“圣上虽以恤民之意，有此下教，而禁标不广，则亦岂无樵牧近逼之患乎？事体所在，不可如是矣。”上曰：“予若不坠先烈，则虽不广定禁标，何患乎樵牧之近逼乎？”

○三司申前合启，批亟停。两司申前合启，批亟停。宪府申前启，批勿烦。谏院申前启，不允。

9月26日

○乙卯，自昧爽，至卯时，沈雾。辰时，日中有黑气。夜，雷电。

○京畿儒生申命羲上疏，请文正公宋时烈、宋浚吉，从祀文庙，不从。

9月27日

○丙辰，雨雹，状如小豆。

○政院以雷异陈启，批曰：“陈戒之言，可不留意？”

○上诣庆德宫，行展谒礼于永徽殿。

9月28日

○丁巳，卯时，上亲进册宝于永徽殿如礼，少选待浴主。正时，上入自殿门东夹，南向立，大祝奉主，安于卓上，将浴主，上命开窗卷帘。浴主讫，上奉审退立，题主官立床前，题主讫，请依例令写字官光漆，上许之。光漆讫，又奉审，午时亲行还安祭，祭毕，还宫。

9月29日

○戊午，湖西恩津、江景坪野中，有大熊突出，乱噬人物，有道臣状闻也。

10月1日

○朔己未，上亲行朔祭于敬昭殿。

○领府事闵镇远乞暇，沐浴归，以沿路民弊上札，上优答而许施之。罢忠淸监司洪龙祚、阴城县监郑惟一职。以称病不陪领府事之行，故札末论之也。

10月3日

○辛酉，上亲行敬昭殿冬享大祭。

10月4日

○壬戌，祔庙都监启曰：“壬寅肃宗大王祔庙时，神辇奉安于宗庙南门外幄次后，都提调以下奉审，册宝去其外柜，只以内柜改封标排置矣。今亦依此为之乎？”允之。

○三司申前合启，批亟停。两司申前合启，批亟停。宪府申前启，批勿烦。谏院申前启，不允。

○以成震龄为司谏，李箕镇为副提学，尹心衡为检详。

○行召对，讲《宋鉴》。经筵官韩元震曰：“韩侂胄用京镗之谋，以谋危社稷，诬赵如愚，而网打一代善人。盖小人之构杀君子，若人人而各加罪名，顾其势行不得，必以一题目，混加之，以售网打之计。混同之目，莫如逆字，故东京党祸，亦目以不轨，尽除善类。京镗之谋，亦如是矣。逆之一字，实是小人构杀君子之柄欛，千古一辙也。”上曰：“然矣。”上问承旨金祖泽曰：“湖南事，有可达者乎？”祖泽略陈数件弊瘼，上并令庙堂禀处。祖泽才以湖南伯递归也。

10月5日

○癸亥，行召对。

10月6日

○甲子，领议政澔上疏，乞致仕，不许。

10月7日

○乙丑，上诣敬昭殿，行禫祭。三更三点，上由明政殿，就斋殿，赞礼前导。就板位上立，执礼唱俯伏哭，上俯伏哭，诸臣皆助哭，止哭四拜讫。赞礼前导，权就斋殿，赞礼启请易服，诸臣亦皆服黑团领。四更一点，赞礼前导，就板位，上俯伏哭。止哭四拜讫，赞礼前导，盥洗讫，就灵座前，焚香灌鬯奠币。赞礼前导，诣尊所西向立，斟酒，赞礼前导，就灵座前，行初献礼，降复位，执礼请就小次，上不听。领府事闵镇远、左议政洪致中，行亚终献讫，上俯伏哭，诸臣助哭，哭止四拜，赞礼启礼毕。

10月8日

○丙寅，行召对。

○命公卿士庶吉服，皆尚靑。时黄海兵使元百揆辞陛，上引见，勉以戎政。教曰：“曾在先朝，轮对武臣，必于戎服上着冠袍，近来则不然，冠袍之内，皆着敞衣，申饬可也。”都承旨郑亨益曰：“武臣之服黑天翼，着水靴子，为其便放射利行步也。孝庙曾以此申饬，今皆厌着，殊可骇矣。”上曰：“令兵曹申饬。有国以来，服色各有所尚。我国，东国也，宜尚靑，而人皆衣白，岂佳兆乎？况有先朝令甲，自公卿至士庶，吉服一体尚靑。”

○正言成大烈上疏。略曰：

咸镜监司权以镇，即先正臣宋时烈之外孙也，仇视其尊慕先正之善类，党附于戕害先正之凶徒，善类在朝，则敛身而去，凶徒秉国，则得志而来。悖义灭伦，莫此为甚，亟施屏裔之典。嘉平郡守赵昌寿、蓝浦县监金硕佐、积城县监金锡顺，或以虐民，或以掊克，或以不法，并请罢职不叙。平海郡守郑渊，以卑微善事，阳德县监卞廷华，以市井驵侩，并请削去仕版。

批曰：“权以镇事，论人过中，予实不取。郑渊、卞廷华罢职。三邑守令风闻之言，岂必尽信？我国用人，至为狭隘，只取门阀，卑微之人，初已自划，未有锐意，予常慨然，而论人之际，先举显卑，实病之。”

○礼曹启曰：

“中宫殿册礼后，陈贺一节，取考《五礼仪》，则百官诣宫门外，先贺内殿后，次行大殿陈贺，故凡尊崇及册礼后，百官贺必先行于当殿。因顷日草记批旨，百官贺先行大庭，则有违先贺当殿之礼，何以为之乎？”

批曰：“然则依古例行之。”

10月9日

○丁卯，以权𢢜为工曺判书。

10月10日

○戊辰，上御昼讲。讲讫，右议政赵道彬，以水灾雷变，乞免，上曰：“汉时策免，予不为矣。”道彬以凤辉及疏下五贼之启，亟赐允从为达，上曰：“前后已悉，今复何言？”道彬曰：“韩颐朝以绣衣，奉命而往，其所论启，不概圣意，至有责躬之教。在圣上礼使臣之道，似欠和平矣。”上曰：“御史论启，当论治否，而李圣佐则以怙势责之，非但过听传说，亦害于公心矣。予既反躬，渠亦当自新也，不必以此自处也。”道彬又请咸镜道德源、元山浦船税，折受尚方，以补御供，上初则持难，末乃许之。〈史臣曰：大臣，国之辅相，当灾异荐臻之时，以尚方折受，缕缕陈白，徒循吏属之愿，不顾生民之弊，将安用彼相哉？〉

10月12日

○庚午，午时上诣敬昭殿，亲行告动鴐祭，陪神辇，诣太庙。教曰：“閟宫肃淸之地，非阙中之比，而台臣前导之声，暸喨庙庭，非敬谨之道。今后大门之内，禁前导之声，政院举行之声，一体申饬。”

○教曰：“仪注中，有入斋殿一款，而先朝丙辰年，则有未宁之候，权就斋殿。以此观之，则其出于不得已，今可仰揣。予则姑无疾𧏮，且神主权安神幄，祔庙前，予何可入斋殿乎？望庙礼后，当因留幕次矣。”药房三提调请对，以当此寒节，露处经夜，必至伤损为奏，力请人斋殿，上曰：“神辇尚留神幄，予岂忍就斋室稳寝？”都提调闵镇远，缕缕陈达，且曰：“望庙礼若暮，则其后节次甚多，又有所禀决而行之者，事甚窘速矣。”上曰：“今而后，虽欲致孝，其可得乎？决意终夜于此。”大臣陈达，望庙礼且暮，不得已勉从。镇远曰：“亲祭仪节甚繁，各室诣尊所之际，时刻尤为迟延。自前亲祭之时，特第一室奠爵，第二室以下，次次预斟以待，其在礼节，小无所妨矣。”上曰：“事当躬诣各室尊所，斟爵以奠，而如是则祭礼太迟，已有先朝变通，依所达为之，而预斟时，留置一爵所斟，诣尊所后乃斟一爵以奠可也。”

10月13日

○辛未，上晓行祔庙酌献礼。三更一点，上出斋殿，入庙庭，就板位上立，神辇自庙门入。上鞠躬祗迎，祔安位后，读教官读配享臣都教书讫，行十二室酌献如礼，天已明矣。未时，上御仁政殿，受贺如仪，因命大臣上殿。左议政洪致中、右议政赵道彬、领府事闵镇远进伏，上曰：“祔庙才过，临殿受贺，怆感之怀，益切于中。予以凉德，受先朝付畀之重，悸惧之心，夙夜不弛。况今三年之制已讫，政予一初之政。君臣之间，不可无交儆之道，故玆将三条之戒，作为一书，卿等持往政府，颁布八路。”因下封书于榻前，左议政洪致中，跪受开拆。其书曰：

予以凉德，受先王付畀之重，夙夜澟悸，若陨渊谷矣。以礼祔太庙，临殿受贺，感故怆新，追慕益切。噫！谅暗之制已讫，政予一初之政也。方自勉之不暇，而亦岂无交相勉戒之道乎？玆以三条之戒，谕诸大夫。一，戒朋党。噫！党习胜而公道晦。前辙崩而后辙不戒，可不惧哉？咨尔大小臣僚，当予一初之政，痛祛物我，务尽公心，则岂非我国之幸耶？一，戒奢侈。噫！我国升平日久，奢侈转甚。昔汉文帝有言，金珠饥不可食，寒不可衣。此正的当底语。绵帛犹暖，何必锦绣，聂夷中伤田家诗，其若念哉！费百家之产，奉一己之欲，至此哉？当今上自公卿，下至匹庶，从吉之时，尤当勉之哉！一，戒崇飮。噫！酒非佳味，乃实狂药。昔大禹之深虑，我列圣之垂戒，昭昭于前。我圣考戒酒纶音，至矣尽矣，而犹未悛其旧习，予当慨然于中矣。噫！性固本善，故虽或有气质之不同，亦欲变化而为善。况以淸为浊，以美为恶，非面蘖而何？自今宜加自励而深戒哉！噫！三条之外，岂无可言者，而朋比之习消，则公道可见；奢侈之风祛，则浮费自省；崇飮之弊戒，则不丧本性。然则国事可以做得，生民可赖以安，职业可修以举。此正今日之急务，其要在乎一心，其本亦在乎寡躬矣。噫！予于心学之工，亦不能焉，今玆之言，未免言教而然。此三者，予尝深恶者，故饬励群工。又以一心字加勉，而仍示自省之意，嗟尔大小臣僚，体予此教，勉哉勉哉！今观其影而补拾其表，予虽否德，岂不猛省乎哉？其须知悉，毋替予言。

左议政洪致中曰：“我朝党论，为百年痼弊，非一朝一夕可祛之弊，而圣上必欲以诚心祛之，群下亦岂不奉承耶？虽然，此非一时威令所可祛。凡所处分，一听天理，无所系着，则群下自然感应，虽有偏系之心者，亦可以消沮矣。”右议政赵道彬曰：“明以察之，公以辨之然后，庶矫朋党之弊矣。至于奢侈，庶人妻妾，皆衣锦绣，而习以为常。先自宫闱始，袪奢从俭，则在下者孰不观感而化之哉？”领府事闵镇远曰：“殿下欲袪弊，而只事申饬，则虽一日十下备忘，必不能袪。莫若与臣僚中有学识者，朝夕讲确，必求革弊之策，从长取用，然后可以有得，不然，文具而已，何益之有？”

○以尹心衡为副校理兼辅德。

10月14日

○壬申，日有左珥。

○教曰：“祔庙礼成，即当展谒文庙，今岁之内，势难周旋。取士亦多掣肘，依先朝故事，以明年二月行之。”

○药房入诊。诊讫，都提调闵镇远曰：“宗庙修改时，网巾帐外面帐，依圣教，以新易旧，其旧烧火，例也，而此是今春所备，虽因湿气，其色暂渝，本体如新。今若仰体祖宗身衣浣濯之德，洗濯改染，用于日后修改，似无未安之端矣。”上曰：“意则好矣，而大禹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祭时所着，犹且致美，况神座所排之帐乎？既退还用，事体未安矣。”镇远曰：“闻各室帐新备，户曹贡价，至银子二千馀两。仰体祖宗崇俭之德，浣染改用，臣意则终未知其不可矣。”上不许。都承旨郑亨益曰：“臣于忠州归路，历见领议政郑澔，则江上风高，草屋萧然，应门无人，只有小孙应接。在朝家优礼之道，似有惠养之道矣。”上曰：“古亦有此例否？”镇远曰：“故相臣李元翼，居在衿川，而淸贫特甚，仁庙命自官造给草堂，至今犹存云矣。”上曰：“位至大臣，而淸贫如此，闻甚感叹。依李元翼故事，添造若干家舍，划给本邑寺奴婢各一。”

10月15日

○癸酉，掌令蔡应福上疏，申请讨逆，又请水沈被灾之处，勿论水田旱田，并给灾，批曰：“上件事，前后已谕，给灾事，自庙堂区划矣。”

○上召见下直守令及差使员，还下去守令、边将，谕以奉公尽职之道。

10月16日

○甲戌，王大妃殿移御储承殿。

○以李显禄为承旨，林柱国为献纳，赵尚䌹为咸镜道观察使，金相玉为大司谏，特擢李秉泰为承旨，李复渊为统制使，郑寿松为北兵使。

10月17日

○乙亥，副提学李箕镇上疏。略曰：

愿殿下，姑将朋党二字，放下一边，先就义理之极处，明其所当然，咸使一国臣庶，晓然知民彝物则之所在，则昔之不正者，惟恐其为邪于今，前之不忠者，惟恐其为逆于后，不求荡平而自底荡平矣。

又曰：

奢侈之弊，必欲反其道，则莫如自宫禁始。

优批以答。

10月18日

○丙子，上御宣政殿，行常参。左议政洪致中曰：“常参，祖宗朝美事，三年甫讫，即命举行，圣意之励精求治，于此可见。坚定此心，靡有间断，不至于有始无终，则于治国乎，何有？”上曰：“身在谅暗，不能行盛举，三年之制已讫，故今始行之矣。大臣勉戒，可不体念？”致中曰：“岭南方伯、湖南敬差官，皆请给灾，而今年穑事，虽有被灾，不至大歉，宜一切防塞。”从之。致中曰：“折受一事，为近来莫大之弊，而宁边府检山、白岭两处，有山火田，初属宗簿寺，后属淑嫔房，先朝为轸民弊革罢矣。今乃复属于宗亲府，为本邑民难支之弊，宜革罢。”从之。右议政赵道彬曰：“以今日事言之，义理无可伸之日，处分无可行之时，而徒规规于事为之末。本乱末治，臣未攸闻也。”上曰：今日事云者，指合启耶？大小臣僚，不以党比二字，着在肚里，则凡事庶可做矣，岂不为国家之幸欤？“道彬曰：”遐鄕士子，既不得科第，又未沾斗禄，可堪百执事之人，虚老草莱之下，岂不可惜？臣意以为每都目，广拟鄕人，虽曰未易，若以初仕一望，作为鄕人之窠，悬注以入，此外如可容手，亦为照拟，以示朝家检用之意，则庶可以兴起矣。“致中曰：”然则一都目所照拟者，不过三人，受点者不出一人，似胜全不检用，而若永为定式，则规模不广，事体亦不当如是矣。“上曰：”虽难一定规例，申饬两铨，着意收用也。“致中曰：”祔庙后即行文庙展谒，自是列圣已行之规，而曾于先朝，玉候靡宁，不得已退行，不可援以为例矣。若以盛寒短晷，有妨于儒生课试而退行，则事体轻重，不免倒置，展谒礼，宜于今年内行之矣。“上询问入侍诸臣，命文庙展谒，定于至月晦前。

○三司申前合启，批亟停。两司申前合启，批亟停。宪府申前启，批勿烦。谏院申前启，不允。上仍御宣政殿，行昼讲。

○以金龙庆为献纳，黄璇为刑曹参判。

10月20日

○戊寅，上晓幸明陵，行展谒礼，回驾到梁铁坪，教曰：“此去圣祖记绩碑阁，不过相望之地，岂不可一往亲审乎？军兵、百官，皆留住路上，只承、史、内官各数人随鴐，灯笼手、挟赞军扈往可也。”药房都提调闵镇远、提调申思喆、副提调郑亨益等，齐声奏曰：“时已暮、路且险，不可以行。”上曰：“卿等之言若此，可不从乎？后当亲审矣。”二更，始还宫。

○岭南大丘等三邑，恶虎横行，囕杀人十五名，灵山等三邑，人家漂没，至一百四十四户，有道臣状闻也。

○高阳儒生李启英等上疏，请设科于高阳，以为慰悦之道，批曰：“既无前规，似难创始。”

○平安道儒生崔熀上疏，请听讼时受赂守令，各别科罪，批曰：“令庙堂另饬。”

○江原道儒生李升粹上疏，请于岭东九郡之间，特设水营，以为防御之计，又置边将一员于郁陵岛，募民耕垦，批曰：“无前阃帅，似难创设。”

10月22日

○庚辰，日有两珥。

○上以两东朝尊号，三度习仪之日，遮帐、铺陈，用以旧件，命户曹判书申思喆，从重推考。下教曰：“不以天下俭其亲。上号太母，何等重事，则为臣子者，何可徒守谬见乎？”

○全罗道儒生李𪹊上疏，进所编之书。名之曰《君范策》，凡四十有三篇。批曰：“嘉尔进言之诚。”

10月23日

○辛巳，以权𥛚为副应教，朴师圣为校理，朴弼正为掌令，沈宅贤为内医院提调。

○判府事李观命，为其弟故左议政李健命还葬，请暇辞陛，上引见。观命以致知格物，而明知是非，为学问之要，陈达，上嘉纳，宣酝而送之。

10月24日

○壬午，平安道观察使洪锡辅辞陛，上引见。锡辅略陈关西军制之踈虞，军饷匮竭之弊，上令庙堂禀处。

○持平赵明泽上疏，首言忠逆之辨，次以戒奢戒飮勤学为勉，优批以答。

10月27日

○乙酉，上大王大妃殿尊号。上出自仁和门，至仁政殿西边幕次，少选，诣仁政殿前版位，四拜讫跪，执事奉册以进。右承旨赵荣福、同副承旨金祖泽，双奉进献于上，上受而献之。正使洪致中，跪受还置于仁政殿内。执事奉宝以进，受献如上仪讫，上四拜，降立于阶下，正使奉册宝以出，上鞠躬祇迎。还大内，至申时，御仁政殿，受百官贺颁赦。

○以兪崇为大司谏。

10月28日

○丙戌，上王大妃殿尊号。上就仁政殿阶上版位，前后四拜及册宝奉献诸节，一如昨日仪。未时，御仁政殿，受百官贺，颁赦。

○以尹心衡为应教，金龙庆为校理，姜一圭、李台徴为掌令，李挺朴为持平，洪圣辅为正言，韩颐朝为献纳。

10月29日

○丁亥，行中宫殿册封礼。上御仁政殿，受百官贺后，教曰：“跻祔之礼已成，揄扬之仪又过，此实国朝至重之礼，莫大之庆也。旷荡之典，同视之仁，政在乎斯，而第赦者，小人之幸也。故汉臣吴汉，临卒语光武，只以愼无赦三字，文中子之言曰：‘无赦之国，其刑必平’，岂不愼赦乎哉？’然我国国有庆，必赦，赦必不滥矣。是以，遇庆辄赦，既为成规，而一昨再昨，赦文连降，今日陈贺，又当颁赦。然则三日之内，赦旨三下矣。三年再赦，古人犹戒，况三日乎？两日赦宥，奉东朝与民欢之意，予岂难乎哉，而今日则在廷臣则无间，于我视则当杀。且已过两日，其无未蒙宥者，而只下备忘，侈美观瞻，是岂文具而已哉？诚未安乎事体。依该曹节目，只颁教于中外。呜呼！予岂惜而为此哉？意实在乎诚实。噫！因赦蒙宥，不如遵邦宪而无罪，咨尔大小臣工，体寡躬之意。予虽凉德，国之三尺，乃祖宗朝所定，率土生民，亦祖宗朝臣子也。仰列圣钦恤之德，敬列圣制作之法，则奚待寡昧之所引乎？若一朝同善，共沐春台，予虽不才，益加修省，振起尔等之万一。然则与犯宪如食，待庆蒙赦者，岂徒天壤乎哉？呜呼！今日尔等，若体此教，则实丁宁谆谆之意，而如以作纸上闲谈，奚异于大庭一时之宣教乎？嗟尔群工，钦予至意，其勉哉其勉哉！”

○都承旨郑亨益启，略曰：“其在重事体之道，不可同异于昨日之例，当一体举行。”批略曰：“予岂惜一赦乎？示予厌尊隆杀，重赦同庆之意也。”

○以成震龄为承旨，柳谦明为正言，金相奭为检详，林柱国为司谏，户曹判书申思喆，升辅国，单付判中枢府事。

10月30日

○戊子，王世子谒见太庙。

○宪府申前启，批勿烦。

11月1日

○朔己丑，上御夜对。讲《心经》讫，因命题，令入侍诸臣，制进四韵律诗四首，又命大提学李宜显制进，宜显以素未解律格，不得承命为达，上曰：“何必强之耶？”及诸臣制进，命宜显科次以进。赏居首校理尹心衡貂皮耳掩，因宣酝而罢。

○以李根为掌令，赵明泽为持平，成大烈为正言。

11月2日

○庚寅，湖西地震。

○上还御大造殿，即昌德宫也。兵曹以弘化门，依前还闭，敦化门除标信开闭，建阳门入直军除出，铜龙门把守之意为启，允之。

11月3日

○辛卯，以李縡为吏曹参判，李秉泰为承旨，金相奭为修撰，洪圣辅为司书。

○左议政洪致中请对奏曰：“日昨东宫庙见之时，臣陪往矣，行步周旋，极为安详。永宁殿在于不远，而以不禀大朝，不许展拜，强请然后始许之。冲年操守如此，非大圣人姿，能如是乎？”上曰：“东宫还后始闻之，予以为得体矣。”致中曰：“湖西被灾，道臣不可不速赴，而监司金砺，实难离亲独往矣。监司眷率，已有肃庙朝成命，自今遵行，似为公私两便矣。”许之。致中以户曹判书申思喆，顷承严教，出城待罪之意，陈达，命牌招察任。致中曰：“世子宫铺陈点退之后，皆自内造备云。若有不谨之事，申饬该郞可矣，至于自内造备，近于闾阎人逆情，恐有乖于大圣人处分矣。”上曰：“该郞之意，欲守前例，故遂命置之，非出逆情。此必该吏、计士误传之致，该吏、计士，令攸司推治可也。承旨李显禄曰：”圣上既恕其欲守前例之郞官，此圣德之至。第该吏、计士推治之教，本事至为微细，以此形诸文字，凭问微贱之辈，恐有伤于事体，非当初宽恕之圣意也。“上称善，即命收还。

○行召对。

11月4日

○壬辰，圈弘文录，以闵应洙为准点，徐命九、柳谦明、洪圣辅、赵明泽、李度远、李德孚、申鲁、洪凤祚、尹涉为次点。

○上引见冬至正使密丰君坦、副使郑亨益、书状官金应福等，宣酝而送。

11月5日

○癸巳，上御昼讲。讲讫，特进官大司成金取鲁，请罢成均馆儒生圈点，允之。

11月6日

○甲午，上幸淑嫔祠宇，行展拜礼，回銮到彰义宫洞口，教曰：“予将历入旧邸。”诸承旨，皆以有乖礼意，且値日暮，不可历入之意，陈达，上曰：“汉高丰沛、光武南阳，正与今日事相符。古既有行之者，暂入何伤？”内局都提调闵镇远、应教尹心衡等，皆以举措顚倒为达，上不听，遂入彰义宫，二更始还宫。

11月7日

○乙未，教曰：“私庙展拜时，入参宗臣全城君混，今阶显禄，其子中代加，砺城君楫阶，已显禄，子亦代尽，令该曹以其子除职。”

○都承旨洪铉辅上疏。略曰：

昨者之历入本宫，令出于鴐旋之际，苍黄罔措，有骇观瞻。况春宫邸下，年龄幼弱，血气未定，今忽暮夜随鴐，寒威所逼，易致添伤。其为闷念，当复如何？殿下每于此等事，意之所向，不恤群下之言，必行乃已，臣愚死罪。或者，圣心益无所忌惮，至以予有所欲，谁敢禁止为意，则安知无有大于是者乎？且王世子正当蒙养之时，见大朝如此事，视若应行可法者然，凡有作为，惟以任行己意为主，则非细忧也。

批曰：“大意则好，而临时下教，于古亦有，何区区于仪文末节乎？予实未晓也。”

11月8日

○丙申，以金有庆为都承旨。

○吏曹判书李秉常上疏。略曰：

私庙展拜时，有入参宗臣全城君混，其子中代加，砺城君楫，以其子除职之命。有司之臣，所当奉行而已，第今番私庙展拜仪注，既据德兴大院君庙展谒时前例，则即此赏典，亦出于遵用其例之圣意也。但其时入参宗臣，俱为大院后裔，而今宗臣赏典之又用此例，殊涉无义。况全城君诸子，皆已秩在崇品，则因代加而又升崇秩，固非愼惜爵赏之道，至于子侄之除职，尤涉过中。臣谓圣明，宜有以量处也。

批曰：“凡赏典之过滥，予不为是，而今番则嗣服后一展拜也。若今后，则予意亦以为不可每用此例。大院君庙入侍宗臣，非为子孙也，圣意攸在。且展拜之时，承、史不入，只有中官、宗臣入侍，于礼当然。往在癸卯，亦有此例，则独言于今日，未知得宜也。噫！予于凡事，遵私亲小心之意，务从节约，而曾所未闻之言，辄闻于今日，追慕之中，心亦不安，依下教举行。”〈史臣曰：李秉常此疏所论，虽非朝廷大体，亶出于愼赏典、惜名器之意，则可谓得铨衡之体，而未蒙开纳，反承严批，而大臣、三司终不能救正，可胜惜哉！〉

11月10日

○戊戌，召见大臣、备局堂上，行次对。左议政洪致中曰：“日昨旧邸历入，举措顚倒，事甚未安。君上之一动一静，辄作后例，凡于动作，务为从容，然后乃可合于和銮淸节之义也。洪铉辅之疏，亶出于忧爱之意，又下未安之教，恐有歉于圣德矣。”右议政赵道彬，亦以此继陈，上曰：“向谒明陵，今拜私庙，怆感如何？彰义宫，即先朝所赐，奉安宸翰，且予私亲前日居止之所。离此六年之后，始过其洞，揆以人情，岂不欲暂为历入乎？非不知预为分付，而仪文末节，为之无益，故临时有教矣。洪铉辅疏，大意虽好，所争末节耳。以是略示予意矣。”致中、道彬，又以李秉常疏语，不无所执，而批旨大失本情之意陈之，上教颇严，不敢复言。致中以各道农形状禀达，上命被灾邑旧籴、身布，减捧有差。

○礼曹判书沈宅贤，以全州儒生疏请，庆基殿立碑纪绩事仰达，命勿施。右副承旨金祖泽曰：“书院之弊，不可胜言，而书院设禁之后，谓以影堂，处处创立，其弊一也。请一体禁断。”上许之。

11月12日

○庚子，以申鲁为持平，黄梓为献纳，金龙庆为副校理。

○领议政郑澔上疏。略曰：

向日常参之举，即殿下一初政也。远迩倾耳，庶有闻乎，而大官避事，汲汲径退，诸台塞责，草草论列，随行逐队，不成举措，中外传笑，大小解体，真朱夫子所谓似此气像，如何抵当得者。殿下虽欲云云，孰与就之？有君无臣，臣窃痛之。

末乃辞造家舍、给奴婢之命，批曰：“人之性品，各自不同，刚则皆刚，猛则皆猛。刚柔宽猛之说，何以作也？年少喜事之辈，或惹闹，心常非之，以卿平日之量，何以出此言？实非所望也。”

11月13日

○辛丑，夜五更，月晕，回木星。

11月14日

○壬寅，巳时至申时，日晕两珥，晕上有冠，色内赤外靑，白气如虹，出自两珥，逶迤指北，良久乃灭。

○政院陈启请特收领议政郑澔疏未安之批，仍示嘉纳之意，批曰：“近来年少喜事之辈，每以新奇为胜，故予实病之。且今番常参，即予一初政也。祛旧日之深刻，廓公道于今日，是予所望，而伊日务新之台官，遽出刻迫之论，心窃非之。且凡次对，大臣毕陈所达，就坐而后，次入重臣，末后台启，古例即然。况常参与朝参同，先秦事者，先为出去，旧例亦然。既非二品之请对，则大臣先就庭位，事体当然。伊日若傍坐苦待，与三司而同声，则甚乎否乎？虽年少之辈，惹此事而起闹，身在百僚之首，庶或调停，而讥笑之语，深斥之言，出于耆旧大臣之疏，是予所望乎？否乎？噫！予之性品，本不深刻，过中之论，尤所不取，既知其过，而外以奖诩诚乎？交相儆戒诚乎？今玆覆逆，实予料表。”

○上御夜对。讲《心经》讫，侍读官金龙庆，请还收领议政疏批，及今日院启之批，上曰：“心知其非，而外示奖诩，是自欺也。岂以千乘之君，待大臣有表里耶？先朝或于大臣，有不可处，则批旨无幡然就道等教，而予则批旨之末，既下此等语，此可见非其所非，而不薄于礼待之道也。”龙庆曰：“大臣之疏，岂有私意耶？常时以大处分为第一义。朝廷若无处分，则国不国人不人。其意既如此，则其言安得不如是乎？上曰：”予之所谓大处分者，指廓然大公而言，非以刻薄之言，为大处分也“，声色俱厉。参赞官金有庆曰：”语及此事，殿下辄声色不平。幸望仔细思量焉。“上曰：”承宣之言，大意好矣。喜事云者，非指首揆而言也。年少之人，率多喜事之习，故批旨中概言其弊矣。“

11月16日

○甲辰，以安重弼、洪好人、赵命臣为承旨，金洙为平安兵使。

○封李氏为淑仪。李秉泰尝从容为上言曰：“臣闻安嫔李氏，生翁主七年，始封安嫔，今殿下新封后宫。此成事，虽不可言，而然嫔御其可不愼耶？”上默然。

○行昼讲。

○右副承旨金祖泽上疏。略曰：

殿下春秋鼎盛，已有倦勤之色。臣非敢妄言。试以近日事言之，再昨之政，不过六七望，而朝以开政，暮始罢黜，其他庶务之酬应，亦不无旷日迟滞，未敢知殿下，于燕闲蠖濩之中，天理有所未能胜，人欲有所未尽袪耶？日昨领议政郑澔之疏批，引谕失义，显有未安之义。何殿下容易下语，至此之甚也？

优批以答。

○掌令李台徴上疏，请收还领议政郑澔疏批及日前入侍宗臣陞资之命，上不从。

11月17日

○乙巳，以郑宅夏为承旨，韩德厚为正言，徐宗仍为校理。

○正言柳谦明上疏，请亟改领议政郑澔批旨中未安之教，例批不从。

○左议政洪致中上札。略曰：

伏见首相疏本，以大官避事，汲汲径退为言，臣诚不胜其瞿然也。伊日事状，即圣明之所俯烛，在廷臣僚之所俗睹也，臣何必多言？末俗喜谤，傅说易讹，在远大臣，骤闻而为骇，不亦宜乎？人虽不言，当退之义，不待今日而决矣。况其疏语严峻，实为救时之药石，臣将愧服之不暇，其何说以自解乎？在圣朝优礼老正之道，臣宜嘉纳其言，以新一化之规模，而批旨之间，颇欠虚受之意，臣窃为圣明忧叹焉。

批曰：“卿心已烛，何引咎之至此？首揆疏语，不过未详伊日事状之致，于卿有何不安之端？”

11月18日

○丙午，上御昼讲，判府事李观命同入。讲讫，观命以领相批未安之意，缕缕陈达，上曰：“予岂不知首揆之心乎？尚不许递相职，盖知其有直节也。批旨中喜事起闹者，非直斥大臣也。”

○右议政赵道彬上疏。略曰：

乃者，首揆之札，避事之云，或者传闻之易差。使臣若果有是，将不食臣馀，其何辞之更有？噫！元老眷眷忧慨之言，以殿下礼待之盛意，反靳优诩之温教，此非细忧，臣窃惜之。

批曰：“首揆疏语，不过听闻之误。以卿休休之量，何引咎之至此乎？”

○左议政洪致中初度呈辞，上亲降别谕，辞旨勤挚，遣承旨，与之偕入。

○谏院〈正言柳谦明。〉申前启，不允。又启曰：“元老大臣之疏，辞严义正，切中时病，今之在三司者，固当愧服摧谢之不暇，而修撰金相奭，陈疏引咎也，敢以指斥非常，语意深紧为说，有若元老，真有深紧底意思，强斥不当斥之人者然。徒事自明，语不愼择，请修撰金相奭罢职。”又劾：全罗兵使申命仁，物议喧腾，弥缝冒赴；朔宁郡守崔守迪，查事收杀，急急还任，复对吏民，恬不为耻；前掌令李滋，笑骂从他，粗鄙莫甚。申命仁、崔守迪，并请罢职；李滋令铨曹，更勿检拟台望。前郡守洪重权之子颐辅，遭其叔母之丧，未及棺敛，忘哀赴试。礼定期年之服，律有陈试之文，而颐辅视犹母若路人，弃礼律如弁髦。不可以人微而置之，请洪颐辅，亟令有司，考律科罪。前县令李衡秀，与其弟德秀，俱入于伪勋，都监以德秀之得预于虎贼会盟轴，书写官滥纡赠典，以荣其父，募得外方官奴婢之富饶者，勒定高价，迫令赎良。及其削勋之后，免贱者亦皆还贱，而所惩赎价，无意备偿，威喝驱逐，使不得接迹，聚会不逞之辈，情状叵测。请李衡秀远地定配，令攸司核出赎钱，一一征给，无令小民呼冤。“批不允。崔守迪、李滋、李衡秀、洪颐辅事，依启。

11月19日

○丁未，以洪圣辅为持平，郑匡济为掌令。

○左议政洪致中上札乞免，批旨甚恳，因遣承旨偕来。

○忠淸道进士宋善涵等上疏，请建故副提学权忭书院，不许。

○设式年文科，取李汇恒等三十三人。

11月20日

○戊申，行召对。

○右议政赵道彬初度呈辞，上别谕，遣承旨偕来。

○赐额四忠书院，因命致祭。

11月21日

○己酉，上御昼讲。讲讫，领府事闵镇远曰：“昨伏见政目，有后宫封爵之事，且闻有娠云。自是之后，有本支百世之庆，则喜幸何可尽达？然而可忧之端，有大于喜。圣候本有疝症，腹中且有积气，无时发作。此皆心腹之重症，愼摄之道，所当百倍于平人。如忽在色之戒，则其为伤损，当如何也？外间传说，或以为此外亦多承宠者云。若然则尤可闷迫。窃愿深轸愼疾之戒，淸心寡欲，痛加工夫焉。”上良久曰：“君臣犹父子。卿既无隐，予亦何隐乎？古语云：‘后宫三千。’其可去乎？予之所戒，每在于此。其日下教之时，良久嗫嚅而后乃发，此亦可见予愼重之意也。近来纪纲解弛，内间之事，闾巷率多虚传，欲一下教而未果矣。予意既如此，此外事，亦不待多言而可知矣。然若不加勉，则亦不无放心之虑，可不为戒乎？”镇远曰：“古人云：‘克己，先从性偏难克处，克将去。’虽于此等处，常加戒愼，而不知不觉之中，私欲闯发。若不能十分刚制，随发即断，则终难克去，更望猛省而痛戒之。”上曰：“当加意也。”镇远曰：“乙亥年间，臣以史官入侍，其时大臣，备陈宫家折受之弊，仍请此后永罢折受之规，自户曹以银货定式划送，以为田畓买取之资，即蒙允可，而其后伏闻诸宫，既受户曹之银货，而折受则依前不废，民弊依旧云，诚为慨然。即今新封后宫，前头分娩后，王子翁主之间，亦当有宫矣。臣久在鄕曲，每见外方之民，不愿国家有螽斯之庆。虽是愚氓，岂不知国家子姓蕃衍之为庆幸，而犹尚如此，盖可见常时小民之困于折受，至于此极矣。岂不可闷乎？此后则一遵先朝定式，永勿折受宜矣。至于家舍，臣闻宣庙朝王子、驸马之宫，皆如闾阎士夫家制样。其时宫家，至今多有存者。若别遗中使，依其样造给，则可无侈大之患，而亦可为养福之道矣。”上曰：“其言好矣。新宫例自地部买给，而今番则使本宫买之，其价不满千两。以此见之，可知其小大矣。且自户曹例送百石米，而今番则勿令移送矣。予于他事，则虽不能，而至于节约之道，则自陞储之时，先为留念。事之如前例者，行之而已，至于科外之事，岂为之乎？”镇远曰：“虽有前例之事，若关系民弊，或有妨经费，则停止亦宜矣。”上曰：“其言好，当留意矣。”

○上命轮对官入侍，各询职掌及弊瘼，仍分庙堂禀处。

11月22日

○庚戌，夜五更，月入太微西垣内。

○以李箕翊为承旨，金龙庆为副修撰，朴师圣为修撰，申鲁为司书。

○左议政洪致中三度呈辞，右议政赵道彬上札乞免，上并下别谕，命偕来承旨传谕。

○谏院〈正言柳谦明。〉申前启，不允。又启曰：“近日民彝晦蚀，风俗斁败，伦常之变，多出于士夫家，而以子证父，以弟讼兄，祸起争财，计成夺嫡者，未有如李范之狱者也。臣取考秋曹文案，则李范之疑端，只在于五十后连生子女一款，而五十后连生子女，谓之稀有之事，则可谓之必无之理则未也，不可以此，决为断案也。贼机凶笈之招，言言诬罔，节节破绽，争财之谋，夺嫡之计，昭昭难掩，如见肺肝，而各人等之招，前后虽多变幻，参互以究，情实自现，则李范之酷刑远谪，范妻之飮恨陨命，斗德之未定天伦，岂非天地间至冤极痛乎？请亟寝李范狱还付本道之命，仍令秋曹，刻期按治，早定未定之天伦，严讨机、笈等不孝不悌之罪，以正风化。”批曰：“末端事，付诸道臣，予意有在。其若明决，京鄕奚论？其勿更烦，勿使迟滞。”

○持平洪圣辅上疏，条陈倦勤之失，优批以答。

11月23日

○辛亥，夜五更，月入太微西垣内。

○命承旨，驰往典狱署，放轻囚四十四人。以日寒也。

○行召对。降别谕于司御韩元震，许令即日登途。盖元震之弟启震，时为洪川县监，元震将母往赴，故有此命也。

11月24日

○壬子，以李显禄为承旨，申鲁为持平。

○左议政洪致中、右议政赵道彬，连呈辞单，胥命金吾，上下别谕慰安之。

○上幸成均馆，行酌献礼于文庙，御明伦堂试士。上封下御题，教曰：“近来士子，专尚词华，不为务实，予实病之。予嗣服后，今始酌献先圣，临雍取士，作兴之方，诚非偶然。考试之际，不取文华，而取其实旨。且令士子辈作文，务实而不务文可也。”取金致垕等七人赐第。

○两司申前合启，批亟停。宪府申前启，批勿烦。谏院申前启，批勿烦。

○以金致垕付典籍，金润九付冰库别提。文武科壮元也。

○掌令郑匡济上疏言：

黄海水使李重翊，掊克为事，贻害军民，宜施削版之律。通川郡守金锡文，委政悖子，怨讟益滋，宜罢职。平安都事金廷凤，人望素轻，未经骑郞，宜递其职。昌城前府使李铁徴，当都事检田之行，虑其灾伤之差错，敢生胁制之计，至使官隶，搜括都事寝笼，又使二人，乘夜佩刀潜入寝房，似有阴害之迹，论其心迹，无异于希烈之执留命使，师道之擅戕王人。事系非常，罪在必查，昌城前府使李铁征拿问定罪。

批曰：“李重翊、金廷凤事，所论未免过当。李铁征事依施，金锡文事，一时之闻，何可尽信？”

○司谏林柱国上疏，以厌薄元老为未安，陈戒，又曰：“户曹判书申思喆之不得安于朝端，专由于其时司钥辈幻弄，而重臣则无罪而退出，司钥有罪而晏然，此何道理，此何举措？臣谓司钥之罪，不可不正。且伏见淮阳府使李景晋疏，则宫差等攘夺民田之罪，狼藉难掩。殿下所当严正其罪，以为惩一励百之地，而视若寻常，不赐处分。臣愿特令有司，考律勘罪焉。”又言：“李范之狱，亟允台启，仍令秋曹，刻日究核焉。开城经历韩頣朝，昨年按廉于湖西也，道臣状启，于頣朝，一弹墨也。其后复命，终不自辨，且与朴弼正相诘，受其无限诟辱，而冒没出肃，急急赴任，亦愿特罢其职，以示警责也。南原府使闵镇纲，凡干政令，一任诸子之纵恣，可骇可愕之事，不一而足。交河县监李蓍定，性耽麹糵，骇举愈甚，此二人亦罢其职，以警其馀也。”批曰：“首揆事，前后已谕。户判事，今玆疏论，必未知其委折而然矣。李范事，已谕于院启之批。韩頣朝事，依启。淮阳事，既命停寝，更何论哉？两邑倅事，何可尽信？”

11月26日

○甲寅，以沈宅贤为吏曹判书，特除黄龟河为户曹判书，朴师圣为校理。

○咸镜监司赵尚䌹、忠淸监司金砺辞陛，上引见，勉以宣化之责。

○又下别谕，使偕来承旨，传谕左右相。

11月27日

○乙卯，行昼讲。

○统制使李复渊辞陛，上引见，勉以修戎政、抚军卒之意。

○行夕讲。

11月28日

○丙辰，礼曹请岁首上辛，依例遣大臣析谷，教曰：“今年上辛，亲祷社坛，而微诚未格，穑事未登，奚但自愧其诚浅？言念民事，宁欲无言。以予诚浅，虽不敢望效，其在为民之道，岂曰未格而解其诚乎？明春上辛，亦当躬行。”

○司御韩元震上疏言：

臣窃伏见道臣宣布去月十三日议政府所奉传旨，十行天札，辞旨恳恻。仰念付畀之重，俯审一初之几，慨然有奋发振作之意，此殆天牖圣衷，光启中兴者也。况其三条揭训，切中时病。豚鱼之冥，尚可有孚，最灵之民，宁不知感？呜呼！今日党习之弊，实为亡国之祸根，则戒之诚是也，而其去之也，则惟在殿下处分之得宜而已，本非可以言语教诱而得去之者也。且臣不敢知，殿下所谓去党习而务公道者，何所指而言也？将欲使之邪正逆顺，荡平保合，无得间隔也，则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大易》所著，薰莸、冰炭，不可同器，物理所然。正而顺者，虽万被诛戮，岂忍复与邪而逆者苟合；邪而逆者，既无惩畏，则亦岂肯与正而顺者求合耶？此则必不成之事，而其势终必至于邪以剥正，逆以灭顺而已矣。抑欲使之一边之中，自相和同，勿使岐异也，则一自党目之分，无论邪正顺逆，各自内忧孤单，外惧乘弊，同己之中，专务相好，无复有规箴之风，激扬之举，则此实为方今之痼病，又何事于走丸之随激也哉？一则必不可成，一则不待其教，不知殿下之教，果何指而发也？噫！诛逆而扶顺，则举天下皆背逆而向顺；黜邪而尊正，则举天下皆弃邪而趋正。此大舜已行之事，孔子雅言之道，更无可疑者，而殿下不此之为，反欲以言语口舌，感其心而平其难，左循而右拊，朝令而夕号，不知其无益而徒劳，岂不误哉？且欲人之无偏者，当先祛己之有偏；欲人之无私者，当先祛己之有私。我苟不能无一毫之偏私，则又何以责人之无偏私也哉？殿下之心，无有偏私，臣固不得以尽知矣，然窃闻向者，禁隶辈有出入闾巷，犯夜而行者。虽云被罪，安知其后之顿惩其习也？又闻其宫省进供之物，亦颇居中毁誉云。若使此辈，不谨乎此，则其弊必至于言出言入，招权纳赂矣，其渐可使之长乎？曾于先朝，未闻有此，而独于今日有闻焉，则岂殿下所以御此辈者，未免有以私意假借而然耶？以此观之，则臣愚死罪，亦不敢曰吾君圣德，无一毫偏私之累也。殿下既自不能无偏私之累，则虽日谕人而欲其无偏私，恐不可得也。呜呼！今日奢侈之风，实为世道之大害，则戒之诚是也，而奢俭之风，由上而下，民从其好，不从其令。殿下若欲化民而从俭也，则但当躬行俭约，如大禹之菲食、恶衣，卫文公之大布、大帛，宫省之间，先从朴素，用财之际，专务节损，则不求民之从化，而民自化之，又何待于辞令之烦乎？臣伏闻，近日以习仪帷帐之不能一新，遽下严教，至以推考，照杖之律，加之于重臣，臣窃不胜伤叹焉。帷帐旧物之可用者，仍用而不为新备，此实所以昭俭德而节财用者，固宜嘉奖之不暇，而反加责罚，大官被责，小官安得不怀惧？一事既然，他事安得不视此？威令所驱，一变从侈，势所必至也。臣又伏闻，殿下引孟子不以天下俭其亲之说，以为教。臣谓孟子此言，盖谓法制之所得为，与有财之所可及者也。二者一不及焉，则亦不能为之矣。今日帷帐之必新，果是法制之所不可已，而国储之罄竭，果是有财之能无不给者耶？圣贤立言之旨，本不如是，而殿下辄引以为尚侈费财之口实，则孟子所谓不如无书者，殆谓是也。臣又念帝王之孝，只在于崇德尚俭，节财恤民，使民生阜安，宗社巩固，以无贻亲心之忧而已，本不在于服御供奉之丰备，而况此帷帐等物，又何等末之末而外之外耶？臣闻尹和靖之母，语和靖曰：“吾知尔以善养，不知以禄养也。”彼以闾巷匹夫之母，犹能达理如此。况我圣母，至德渊懿，岂不深恶侈靡之伤德，而且念今日国事罔涯，财粟殚亡，内而府库虚竭，外而饿莩载路者，则又岂不深忧而永伤也哉？以殿下养志之孝，固宜将顺其美，赞成其德，以终誉于百世也。岂可徒务，尽于末节，而不念其大体也哉？只此一事，殿下未免以侈率下矣，虽欲国人之从俭，其可得乎？至于崇飮之戒，丧性失仪在是，糜谷耗财在是，则戒之诚是矣。然醴酒之用，圣人之所不废，则酒之为害，只在于嗜欲之不节耳。嗜欲之为害，不止酒之一事，而视法之所，又专在于在上矣。欲之害心者，难以悉数，而语其大者，则莫过于驰骋、游观、声色、货利也。人主之心，一有所向于此，则其害必至于君子退小人进，而三纲沦九法斁，家必丧国必亡而后已也。盖其人主有欲，小人成之，君子违之，自不得不亲小人而远君子也。是以，穆王好游，造父以贱技得御；德宗好货，裵延龄以供奉见用；仁宗好色，王德用以潜进殊色希宠。造父进，则祭公、谋父之言不用，而几致徐方之御极；延龄进则陆贽之疏不入，而再致皇舆之播越；仁宗幸而挥泣，永出德用所进之女，故韩、范之徒，得以在朝，而庆历之治，后世称焉。殿下天姿高迈，始初淸明，而三年之制才过，则驰骋、游观、声色、货利之欲，臣固未见其有之。然欲之可畏，不必待于侈肆，而一有萠于心者，则已甚可畏。盖其一萠于心，而不知克祛，则潜滋暗长，终必至于发于事而害于政矣。臣愿殿下，勿以天姿之高自恃，勿以显然尤悔之无有自喜，益加警惧之心，不懈持守之力，常自点检于心，如有一毫私欲之萠，则必深戒而痛绝之，常使淸明在躬，志气如神，则小人不期远而远，君子不期亲而亲，百工允釐，庶绩咸熙矣。彼从上所好之民，其孰不化于不言之化，而搢绅之间、闾巷之中，称觞为乐者，且将象圣世之太平矣，又何必恶之也哉？

12月1日

○朔戊午，以李台征为掌令，尹宪柱为刑曹判书，李秉常为礼曹判书，金龙庆为校理，金致垕陞通政。以登科前资穷也。

○谏院〈正言韩德厚。〉申前启，又启曰：“朴泰恒，当师尚凶逆之渐露，论罪之言，发于其党，而乃敢不有名义，肆然伸救，至以忠贞之操，踈谠之节等语，极意称诩。夫以师尚为忠贞为踈谠者，论其凶肚逆肠，是亦一师尚。师尚伏法，此贼满网，揆以邦宪，断无是理，请门黜罪人朴泰恒，极边远窜。泰安郡守朴㻐，因其衙藏之见失，遍搜一村，复疑藏置于校宫，搜捡至及于圣殿位版之下，远近传说，莫不惊骇。请朴㻐削去仕版。顺川郡守李佖，凭借移邑，勒收民钱，其后吏隶安土重迁，潜以钱货行赂衙中，则乃更利其重赂，寝而不移，当初所收于民者，亦不还给。如此之人，不可仍置字牧之任，请李佖罢职不叙。”批曰：“不允。朴㻐事，依启。”

○上召见轮对官及下直守令，询弊瘼，当减者减之。

12月2日

○己未，行召对。

○三司申前合启，批亟停。两司申前合启，批亟停。宪府申前启，批勿烦。谏院〈正言韩德厚。〉申前启，又启曰：“骑曹都案厅书吏、库直辈，欺隐官长偸食军布数千同，本曹判书，并加囚系，适有轻囚放释之命，伊时奉命承宣，不问轻重，一并混放，因以逃逸。事之惊骇，莫此为甚，请当该承旨，姑先从重推考，仍令左右捕厅，刻期窥捕，枭示首恶，以惩奸蠹之习。”批：“不允。承旨推考，依启。枭示，乃一律也，不可径先举行矣。”

○左议政洪致中上疏，更申辞职之请，批略曰：“古语云：‘诚之所到，金石亦透。’今予敦勉于卿者，若诚也，卿之逊让，岂若此乎？世道日下，习俗难变，务胜新奇，刻薄为事者，则谓以堪职，常从宽约，欲为公平者，则谓以巽懦。噫！今予志意，虐也骄也，而卿若承顺，则是诚阿谀也，今予志意，宽也平也，卿意同然，则将顺其美之言，圣人岂戏语耶？卿心本不宽平，而从予志而为此，是非诚也；卿心既宽平，而从时议而为过激之论，是亦不诚也。不染习俗，不改素志，此予所以取卿者也。辞竭意穷，摅予所蕴，卿其体予此意，即日偕入。”

○同副承旨金祖泽上疏。略曰：

此忠则彼逆，彼忠则此逆，不啻若阴阳黑白之易分，而今也，忠者不自知其为忠，逆者不自知其为逆。一忠一逆，了无归宿，满廷之臣，率皆处于半忠半逆之间。若是而其可以戴天履地，以事其君父也哉？顷日元老之疏，所以云云，而在朝之两大臣，强自引入，徘徊观望，有若局外之人，或启或札，无日不上，而未见有片言半辞，或及于讨复二字。殿下扶抑太偏，每以首揆之疏，听闻之误等语，为强慰两大臣之计，此既无以服元老之心，而适足以增两大臣之不安耳。虽然，若使两大臣，即起视事，伸前日未伸之义，则元老一疏，可以为成就两大臣之资也，伏愿殿下加意焉。

批曰：“予非不知是与非矣，意有所定故也。勉出两揆，在乎予矣。果如是而翕于时议，然后可谓诚乎？尔在近密，宜先公平，何出此言？”

○庆尚兵使李思周辞陛，上引见，勉饬之。

12月3日

○庚申，以愼无逸为承旨，徐宗伋为校理。

○左议政洪致中，呈辞乞递，上别谕敦勉，右议政赵道彬，上札乞免，优批敦勉。

12月4日

○辛酉，礼曹启曰：“今丙午年文武官重试，对举别试文科初试额数三百人，依前咸聚京师，分两所，各取一百五十人，初场论、赋，终场策问一道，讲经四书中抽栍，三经中自愿一书，粗以上试取事，请知委举行。”允之。又启曰：“增广，例有圆点及讲经，而近缘糜费甚多，久未设行。今亦依近例除圆点讲经，不设馆所，只设两所，而馆所试取之数，请分属两所。”允之。

12月5日

○壬戌，左议政洪致中上札。略曰：

乃者承宣之疏出，而操切益无馀地。其言多出于抑勒，臣固不欲巧辨，而物情之所在，居然可知。

批略曰：“承宣之疏，语涉骇然，诚可笑而不足责。此等鄙琐之语，以卿公平之心，岂挂齿而置念哉？

12月6日

○癸亥，武人尹弼殷上疏，言军政之弊，因陈军器图，不报。

○上御昼讲。讲讫，上曰：“世子入学后，行冠礼乎？”领府事闵镇远曰：“景庙八岁，入学冠礼，九岁嘉礼；肃庙九岁入学，十岁冠礼，十一岁嘉礼矣。”上曰：“入学以三月旬后，冠礼以九月旬前，择入。”

○命大提学，试士泮宫，赐柳徕直赴殿试。

12月7日

○甲子，宪府申前启，批勿烦。

○大司宪金干上疏。略曰：

王世子睿学日进，所讲《孝经》已毕，将又继读《小学》。臣窃惟是书所载，无非忠君孝亲隆师亲友之道，朱子所谓做人底样子也。臣少尝读是书，广搜经传子史及吾东诸儒之说，有可以羽翼是书者，无不一一采录，至于字音、字义，亦为致详，使蒙学易晓，间亦窃附己意。此不过为自己不忘之资而已，今闻书筵，将讲是书。野人献芹之忱，自切于中，敢忘僭越，随疏投进。授之春宫，以资讲读，或不无少补矣。

批曰：“所陈《小学札记》，可见卿心惓惓。当示元良，以助讲学之工。”

12月10日

○丁卯，行召对，讲《宋鉴》。

○持平申鲁上疏，论贡人倒悬，由于宦寺、掖隶操纵情债之致，又言自上以纸签斜下，取用各司所储之物，非善道，请皆关由喉院，又言良役痼弊，而请行纸牌法，檃括丁口，又请铸钱、平粜，以苏农民，各邑吏奴，皆令作队，具戎服春秋试才，以为缓急之用，批曰：“情债事，诚甚痛骇，另加申饬。内用之物，必为启下，则岂有虚伪之相杂乎？可以议处者，令庙堂禀处。”

12月11日

○戊辰，右议政赵道彬，呈辞乞递，上降手书谕之。

12月12日

○己巳，夜，流星出辰星上，入乾方天际，状如拳，尾长四五尺许，色白。

○以庆圣会、李廷熽为承旨，徐宗伋为吏曹佐郞，姜一圭为掌令，李度远为正言，李秉常为知经筵，金有庆为同经筵。

12月13日

○庚午，行昼讲。

○宪府申前启，批勿烦。

○正言韩德厚上疏。略曰：

昨年以后，阙内修葺之役，连续不绝。至于太庙修改、私庙营建，此皆在所不已，而财力则已太屈矣。今又新营淑仪别宫，封爵之后，此亦次第应行之事也。然工役甚巨，其费不赀，今姑安徐，稍俟力赢，固无所妨，如或不可中止，则务从俭约，勿令壮丽，以为一分省费之图，则实为圣德之光矣。淑仪封爵，固非异事，而纤缟之制才毕，今日乃殿下之一始也。臣民之蕲向方新，四方之想望甚切，访落之政，伫有闻乎，而未尝举一贤士，发一新政，恩封之典，先举于嫔御，甚非所以昭令德而闻远迩也。殿下圣学高明，捡身不逾绳墨，其于声色、游宴之戒，群下何敢妄疑，而朱子曰：“中原之戎虏易逐，一己之私欲难制。”自古英雄豪杰之主，鲜能超度此关，盖其暗室之中，操心绝难，纷华之场，荡人也易故也。惟愿殿下，毋曰我无是事，而益加勉戒焉。殿下每以务诚实祛文具，申戒诸臣，戒之诚是也。然以臣观之，事事皆文具，而全没诚实底道理。姑举其一二言之。近者数三陈戒之疏，特命留中。夫留诸中者，盖将以置诸左右，常目在之也。殿下，其果诚心好之，朝夕省览矣乎？诚如是也，何故未见采用之实耶？若或外示嘉奖之意，非实用其言也，则所留之疏，不过为宫中一故纸，此何益哉？臣窃闻彰义宫折受最多，殆遍列邑，莫敢谁何。虽一二陈其弊者，殿下辄偏护之，以此闾巷之间，多有窃议者。此岂不为明德之玷乎？昔唐太宗，尝谓秦府旧僚曰：“朕昔为一府主，今为天下主，不可有私。”今殿下，君主一国，寸地一民，孰非殿下之有，而乃独于旧宫，私之哉？其折受之尤甚病民者，尽令还给，勿复加占，以嘉惠远方之穷民。

批曰：“陈戒之言，由于爱君，予庸嘉之。”仍命原疏留中。

12月14日

○辛未，宪府〈掌令姜一圭〉申前启，不允。又启曰：“元老大臣之疏，亶出忧世，道警具僚之意，而掌令李台徴之疏，自托扶奖，遣辞回互。其曰闻见未的，庸或有一二爽实等语，隐然以元老之言，归之爽实之科，承顺圣批中误闻之教，不可无警责之道，请掌令李台徴罢职。蔚山前府使安瑞羽，昨年田政磨勘时，图得灾结三千馀结，私自区处，为八十馀结。此而若不痛治，贪污之吏，益无所惮，请安瑞羽为先拿囚，令本道从实查闻，依律科罪。”依启。

12月15日

○壬申，行召对。

○平安监司洪锡辅上疏。略曰：

以任徴夏之置于放秩，圣教至严，至降推考之命。臣诚愚昧，初不觉其特施投畀者之不敢擅议，窃自以为，既付放未放之责于道臣，则但当一从公论，分等启闻然后，可幸无罪。乃于道内窜谪罪人，因赦典论列之时，果置徴夏于放秩矣，致勤非常之严教。反复循省，莫非自取，亟赐罢免，以警具僚焉。

批曰：“前后下教至严，则岂可循例，置诸放秩乎？至于从公议之说，未免苟且矣。”

12月16日

○癸酉，以林柱国为承旨，黄梓为吏曹佐郞，闵应洙为司谏，徐宗伋为献纳。

○领议政郑澔上疏言：

辛、壬以后之事，尚忍言哉？群凶盗柄，蒙翳三光，图危国本，鱼肉搢绅。倘非天祚东方，则今之为今，未可必也。凡百在廷之臣，盖莫不上有宗社之仇，下有父兄之怨，而前瞻后顾，左拦右遮，惟持禄全身是事，无忍痛含冤底意，曾未闻一个半个，明目张胆，以伸讨复之义，驯致风俗颓败，彝伦斁绝，朝论委靡，国势卼臲，满廷媕婀，上下相循，识者之忧，已不可胜言，而圣明，又以喜事二字，禁切一世，使不得开喙，则政使从今以往，遗亲后君之论，交作于朝廷之上，御下蔽上之奸，肆行于殿陛之间，谁复为殿下明言之者？此臣之所大惧也。比窃伏闻二揆，缘臣疏语，一时引入，辞单相继，圣听方勤，朝着不可谓无事，闹端不可谓不生，臣虽初无喜事起闹之心，而喜事起闹之罪，臣实有之，律以邦宪，岂容宽贷？将臣所带本兼诸任，一并镌削，仍治臣妄言之罪。

批曰：“顷者疏批，非有深意，今玆疏论，犹执前见，实为卿慨然也。”

○政院以领相疏批，非诚心礼待之道，启请还收，批曰：“首揆疏语，犹夫前日，则慨然之教，乌可己乎？自古未闻此等疏批，有覆逆之事矣。其相儆戒之言，惊惑之何哉？良可异也。”

○命诸承旨，持公事入侍。上曰：“米布衙门任事之员，岂无能否之可言？此后殿最，各别品题之意申饬。”左承旨李显禄、同副承旨李廷熽，以领相疏批之有欠礼待，更为陈达，上曰：“承宣之言，予实未晓。虽人主之言，过则谏之，况君臣之间，岂不得交相儆戒乎？领相今疏，比前有加。虽非专指左相，而左拦右遮等说，旨意深紧，故批旨中，欲下以语意深紧，以平日礼待之故，改以语欠宽平矣。向者金相奭、李台徴之疏，有何大段过失，而竟至于请罢？其弊岂小也哉？”显禄曰：“讨复大义，非特首揆一人之心，左右两相，亦以此为难安之端。殿下若于三司之启，早赐兪音，则两大臣岂不即出耶？”上笑而不答。

○教曰：“都政，国之大事，当亲临。以此分付。”

○上御夜对。讲讫，侍读官金龙庆，请领相疏前后批旨中未安处，一并收还，上曰：“今番领相之疏，转辗层激，恰似年少辈，实非平日所望于元老者。领相之意，常以廊庙上寥寥无事为闷，故至是而起一场闹端矣。金相奭、李台徴，无大段过失，而竟至于请罢。事关领相，则在廷之臣，终莫敢言之耶？此盖元老平日刚直太过之病，而诸臣所奏，必欲归之于尽美，此后则予虽有未安之意，将不得言之矣。”命宣酝，至鸡三鸣而罢。

12月17日

○甲戌，上连降别谕于左议政洪致中，勉以一听面谕，致中以谨当力疾进诣为启。

○大司谏兪崇上疏言：

首揆批旨，有乖于古圣王敬大臣拜昌言之盛德。

批曰：“首揆疏批，不过慨然之意。国家之置台阁，上自公卿，下至庶僚，使之紏正者，而今大臣之疏过矣，则以相勉之语，反以为过，予之慨世道者，正是此等处也。”

12月18日

○乙亥，左议政洪致中，承命来诣宾厅，上引见，教曰：“朋比之弊，自先朝有之，而辛、壬以来，转辗层加，一节深于一节。非有尧、舜之才之德，岂能挽回乎？予意以为，是者是之，非者非之，是中亦有非，非中亦有是。若一以至公为心，则积久之弊，纵不能一朝尽祛，荏苒岁月，则或不无一分之效，而以予凉德，何能至于荡荡平平乎？近来朝廷，若非同色，虽贤不用，如在同流，虽不肖不弃。今日讨复之义，夫谁曰非也，而其中枝枝叶叶之必欲尽之者，岂不过中乎？予之无一毫私意，通朝之所知，而亦非阿顺予意。予之取卿，实贵平简。自卿拜相之后，有君有臣，心切喜之。首揆之疏，出于千万意外。以其有刚直之性，故亦不无过刚之病。卿若以此自划，则实非所望。出而视事，千万望也。”致中以不可不一递之意，缕缕陈达，上命进前，执手良久，敦勉不已。致中曰：“恩礼如此，圣声至此，何敢更以情势为言乎？谨当奉承明命。”因退出。

12月19日

○丙子，宪府〈持平申鲁。〉申前启，不允。又启曰：“伏见禁府覆启判下，有远窜罪人黄尔章，特放之命。窃不胜讶惑之至。曾在壬寅五月闷旱之时，尔章身居近密，乃敢以久废狱事，刑戮不行，有此天灾等说，肆然陈达，以为恐动天听，构杀无辜之计。究其心术，万万切痛，递尔全释，听闻俱骇。请还收尔章特放之命。”不从。

12月20日

○丁丑，夜三更，月入太微西垣内。

○上御熙政堂，行初度启覆。至朴文娘狱，上问左议政洪致中曰：“卿曾经按核御史，必知文娘事始末矣。”致中对曰：“文娘之父朴寿河，与朴庆馀讼山，因其争辨，侵及监司，受刑致毙。文娘痛其父之死，由庆馀之讼，亲往庆馀墓山，掘冢露棺，因以炽炭。庆馀家闻变奔走，方图移葬，而恐寿河家人，复来作变，率数百丁壮，四面围匝，两班在其内，方出棺柩，有传于文娘曰：‘庆馀方掘文娘母坟，以报烧炭之怨。’文娘闻而痛之，悉发一村人及奴仆辈，埋伏山下，使之观变应接，文娘两手提刃，直驰马上山，欲冲穾，为多人遮住，冲穾不得，喧聒纷拏之际，遽尔殒身。想其刚烈之性，不忍其痛迫之情，自刎以死矣。既死，文娘之所带婢子，大叫杀人。于是，山下藏伏之人，一时突出，乘势逐击，庆馀家人，风靡溃散，而朴就徽则老不能走，其五寸侄明彬，亦不忍舍去。文娘家诸人，结缚两人，蹴踏曳下，就徽死，明彬捉囚。其时文娘之弟及就徽之子，皆上京击鼓，互相讼冤，故遂有再遣按核之举矣。大抵文娘，以鄕村一妇女，至痛在心，挥刀跃马，欲冲其重围，何其勇也？及其推挤抟蹴，危辱逼身，则引刀自决，视死如归，其果决之性，刚烈之气，无愧于古之烈丈夫。与被人刺杀，宛转锋刃之下者，何可同日道哉？”上曰：“文娘提刃跃马，驰突千人之中，澟然若见其状矣。虽载《三纲行实》，何愧之有？此不崇奖，无以慰其冤魂，文娘特旌闾。”

○减李重焕死，绝岛定配。

○命特解赵文普枷。文普坐圣龙狱，系南间，上问曰：“文普谁家孙耶？”闵镇远曰：“先正臣文正公赵光祖奉祀孙也。”上曰：“特令解枷，以示予尊贤之意。”

○三司申前合启，批亟停。两司申前合启，批亟停。宪府申前启，批勿烦。至任徴夏远窜还收事，上曰：“予不远窜徴夏，则他日何面目，归见大行大王乎？”谏院〈正言韩德厚。〉申前启，批勿烦。又启曰：“李重焕之与虎贼同事情节，不啻狼藉于时龙之招。论其罪状，断不可容贷，请还收李重焕减死之命。”不允。

12月21日

○戊寅，上召见轮对官，各询职掌弊瘼。

12月22日

○己卯，上御熙政堂，行三度启覆。上曰：“京中杀人，非不多矣，而玉男杀人之事，出于重臣门庭。此等之事，曾所罕闻。平日之不能检饬，可以推知，其可无戒饬之道乎？工曹判书申思喆，从重推考。”

○左议政洪致中，以济州牧使状启，请移罗里铺谷三千石，以补赈资，许之。

○三司申前合启，批亟停。两司申前合启，批亟停。宪府申前启，又请还收李重焕减死之命，并不允。谏院申前启，批勿烦。

12月24日

○辛巳，以徐宗伋为校理，黄梓为献纳，郑益河为检阅。

○行夜对。

12月25日

○壬午，以李根为司谏，宋宅相为掌令，宋秀衡为正言，李膺为持平，李箕镇为副提学，金相奭为校理。

12月26日

○癸未，以金有庆为吏曹参判。

○掌令姜一圭上疏，言四事。其一，讨逆不严也；其二，径勘重焕也；其三，论江界府使许鼎，不合边任也；其四，论洪州牧使申兼济，贪污不法也。并不允。

○经筵官韩元震上疏。略曰：

臣窃念乱贼不讨，则伦常废，邪淫不辟，则圣道衰。臣于始进之日，轻以是二者，敢陈于前者，盖欲圣上，以是承前圣之功，而臣亦自附于《春秋》之法也，缘臣诚薄辞拙，无以感回天听。臣何敢弁髦其所执，而贪恋迟回，以蒙百世之讥哉？且臣于近日殿下，所以待大臣者，尤有所慨然矣。大臣之疏，实出于爱君忧国之诚，其言不惟切中时人之病，实所以深补衮职之阙者也。断断忠赤，可质神明，而殿下不少舒究，遽加谴责，此岂国人之所望哉？

上优批敦勉。

12月27日

○甲申，命于明年，别设文武科于西北道。

○副提学李箕镇上札，请还收处置儒臣罢职之命，批以其所施罚，亦云末勘，则转圜之请，实未晓也。先是，上以台阁之停时昌启，不停李森启，下严教，台臣以此避嫌，儒臣处置请出，上怒罢儒臣职，政院覆逆，命推考诸承旨。至是，箕镇上札论之。

12月28日

○乙酉，上御熙政堂，亲行都目大政。吏曹判书沈宅贤，兵曹判书金兴庆也。

12月29日

○丙戌，行亲政于熙政堂，以兪崇为都承旨，洪龙祚、金致垕为承旨，权㸁为工曹判书，黄梓为校理，权𥛚为大司谏，韩頣朝为献纳，申处洙为掌令，朴师圣为校理。政毕，命宣酝，御制一句诗，使入侍诸臣广进。

○免北道三、甲等十一邑今年田租有差。

○忠淸道堤川县地震。

12月30日

○丁亥，庆尚道丰基、忠淸道淸风等地地震。

○是岁，京五部元户，三万二千七百四十七，人口十八万八千五百九十七。〈男口八万九千三百六十一，女口九万九千二百三十六。〉八道元户，一百五十八万一千八百五十一，人口六百八十万六千八百三。〈男口三百二十八万二千八百五十八，女口三百五十二万三千九百四十五。〉

〈英宗至行纯德英谟毅烈章义弘伦光仁敦禧体天建极圣功神化大成广运开泰基永尧明舜哲乾健坤宁翼文宣武熙敬显孝大王实录卷之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