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王朝实录/显宗改修实录/十四年 中华文库
春正月
1月1日
○朔日壬申,太白昼见。
○掌令柳㝚以前任洪阳时未收军布,引避递。
1月2日
○癸酉,以吴斗寅为承旨,金粹五为掌令。
○原襄监司李之翼辞朝,上引见谓曰:“本道土瘠民贫,庚辛以后,凶歉连仍,孑遗之民,未及苏息,宜抚摩而安集之也。”之翼曰:“敢不承命?”
1月3日
○甲戌,上御养心阁,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左相金寿恒曰:“今此新年初,引接群臣。古人有新岁箴规,而如臣素蔑学识,有何告猷之言?国家不幸,连値无前大侵,景象之愁惨,如经大兵,到今支撑,亦非当初所望。第既往之事,人情易忘,君臣上下,徒事牵补过时,则亦将日就委靡而已。先儒有言:‘一年有一年工夫。’非但学问为然,以国事言之,亦当岁加勉励。而观今日之势,如水益下,此皆由于群臣无状,未能奉承圣休,而自上策励警敕之道,亦岂容少忽?朱子之告宋孝宗曰:‘岁月逾迈,一往而不复返。’此实感慨激切之言。曩者,玉候长在未宁中,群下区区之忧,如何可言?近幸渐就平复,待日气和暖,引接儒臣,时时开筵,则不但圣德有日新之美,群下亦将有兴起之效矣。”右相李庆亿曰:“仰瞻玉色,几尽平复。今虽未能开筵,若数赐召对,则可以慰悦群情矣。”上曰:“非无此意,而有疾未能如意矣。”上问:“今有禀定事乎?”兵判金万基仍陈精抄设厅之后,连値凶歉,本曹难支之状,且曰:“当初设立时,郑太和、李浣皆言其不便。至于今日,果有许多弊端,实无善处之道矣。”寿恒曰:“此事有如成器罢之,诚可惜矣。”校理李奎龄曰:“安东人故校理李宗准,与金驲孙等,死于戊午史祸。后虽伸理,迄未追赠,诚欠典也。”上命赠职。
1月4日
○乙亥,以宋昌为献纳,李濡为司书。
○领议政郑太和十二度呈辞,上优批不许。
1月6日
○丁丑,上以臂痛受灸。
1月7日
○戊寅,太白昼见。
○擢闵蓍重为户曹参判,李弘渊为刑曹参判,以郑晰为承旨。
1月8日
○己卯,太白昼见。
1月9日
○庚辰,太白昼见。
○以李浣为捕盗大将。
○上以臂痛,连日受灸。
1月10日
○辛巳,太白昼见。
1月11日
○壬午,太白昼见。
○上御养心阁,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接慰官赵师锡、忠淸兵使朴振翰辞朝,上皆召见。师锡请讲定与倭人问答之辞,上问诸臣,皆曰:“移馆之请,不可不防塞。”师锡曰:“倭人书启中,备北图南之语,虽未的知指意之如何,而彼若曰均是与国也,而北人之言无不曲循,南人之请一不听从,是何厚薄之不均云尔,则非但对之为难,恐启纳侮之端矣。”上曰:“我国丁丑以后事,讳于倭人乎?”同副承旨郑晰曰:“李元镇为东莱府使时,倭人问曰:‘近日书契,何不书年号?’元镇答曰:‘我国本用中国年号,而今则不奉正朔,故不书矣。’倭人曰:‘我国则自有年号矣。’其言甚悖。其后尝谓译官辈曰:‘尔国饷北人一日之馔,足以供我一年。’如此之说,常常说道云矣。”上曰:“对以何辞,则可以得体乎?”左相金寿恒曰:“我国之事,倭无不知之理,此非可讳之言也。”训链大将柳赫然曰:“敌国所问,初不明言,则渐至难处之境。今若曰:‘事中国之道,自当与待邻国有异。尔之发此言,不亦误乎?’云,则似可矣。”上曰:“然,其以此意答之。”兵曹判书金万基曰:“精抄军物故,通计二千馀名,逃亡八百七十名,而各道随阙充定之类,只一百三十四名。至于湖西,则三百九十名之阙,充定者二十名,而道臣犹称难堪。放料时保米,常患不足,而今又除出此数,则决不成摸样矣。”寿恒曰:“凡事有难处,每以追后分付为言,故到今迁延,事多如是矣。”上曰:“限两年,分半充定可也。”
1月12日
○癸未,太白昼见。
○持平任相元、朴泰尚启曰:“国家之爵级有制,士庶之名分有截,其不可僭施也审矣。近来典制不严,堤防渐坏,至于闾阎散流、庶孽、贱品,或跻金玉,则荫及其妻,并授封帖,出入乘轿,名器滥杂之弊极矣。庶孽之不得从夫封爵,昭载令甲,而该曹之官,承讹滥授,致有逾分而干法者,诚可寒心。请令该曹,一依《大典》,以杜滥封之弊。”上从之。
1月13日
○甲申,上受灸。
1月15日
○丙戌,太白昼见。
1月16日
○丁亥,太白昼见。
○以闵熙为汉城判尹,权堣为左尹,安缜为判决事,申汝哲为御营大将。
1月17日
○戊子,太白昼见。
○弑夫罪人富贵伏诛。
1月20日
○辛卯,持平任相元、朴泰尚引避启曰:“国朝士夫,与庶孽名分截然。《大典》外命妇条,有庶孽勿封之文,而该曹不为遵守,直授封牒,以致杂流贱品,多有僭分逾制之弊,故臣等一从法典论启,蒙允矣。今闻,物议皆以为妇人从夫爵,在理当然,而近代庶孽通仕之规,亦异于曩时,则胶守旧章,不无泥滞之病,泛引法条,殊欠斟酌之意云。臣等难免论事不审之失,请递。”掌令朴纯处置曰:“欲从《大典》,实非有误。虽有物议,不可轻递,请出仕。”上从之。
1月21日
○壬辰,上御仁政门,受百官朝参。都承旨姜柏年进曰:“朝参曾无奏事之规,顷因判中枢宋时烈所启,特许百官各陈所怀矣。”上曰:“今亦依此为之。”左相金寿恒曰:“即今百隶怠官,悠泛成习,三司之臣,呈告纷纭。至于玉堂之官以经筵久废,自处以冗官,下番则一员之外,一时呈告。掌隶院最是紧务,而判决事安缜除授已久,尚不出肃,今日盛礼,亦不来参。怠慢如此,岂可望熙绩之效乎?”上曰:“安缜推考后,牌招察任。玉堂呈病之官,亦并推考。”大司谏金徽进启尹完等事,上不从。徽曰:“汉隆虑公主之子犯法当死,武帝良久不决,乃曰:‘法者,高帝之法,不可以私挠之。’竟命斩之,因大哭,左右不敢仰视。皇朝太祖时,驸马欧阳伦犯茶禁,太祖按法诛之。自古有为之主,未有屈法而伸私者也。殿下于梁济臣、尹完辈,有何所惜,而挠先王三尺之法乎?”又曰:“臣待罪黄海监司时,朝廷下哀痛之教,臣翻以谚文,布告德意。其中有诸色军兵逃故阙额,限三年勿为代定之教,闻者莫不感泣。曾未数月,兵曹行关,令精抄御营军,随阙代定。失信于民,孰甚焉?当事之臣,自以为尽职,而臣则以为适足以病国也。”寿恒曰:“徽之言诚是也。然兵所以卫国,阙额充定,实出于不得已之举。当事之臣,亦岂有病国之心乎?”徽曰:“虽无病国之心,作事如此,失信于民,则非病国而何?孔子曰:‘食可去,信不可去。’虽得些少军丁,失一国心,得失果何如也?”上曰:“当初颁教时,不善思量,以至于此矣。”灵林副守翼秀进曰:“两慈殿春秋既高,而连値凶荒,尚阙进宴之礼。臣以为丰年则丰其礼,凶年则约其礼,而设行可也。古圣曰:‘以天下养,孝之至也。’殿下独不能以一国养乎?愿以臣言,询于庙堂。”上曰:“尔言出于诚忠,予用嘉之。”
○以闵蓍重为江华留守,李元祯为右尹。
○持平任相元、朴泰尚以处置请出,而措语苟且再避。掌令朴纯以处置乖当,见斥同僚,亦引避。
1月22日
○癸巳,司谏朴世堂、正言李日井以病未赴召,献纳宋昌、大司谏金徽、正言洪万锺、执义郑载禧以因病呈告,见斥大臣,相继引避。玉堂处置以欲遵旧典,意非不好,而不参时宜,终归窒碍,请递泰尚、相元;以处置请出,未免欠当,递纯;召牌不进,在例当递,递世堂、日井;疾病之来,人所难免,请出昌、徽、万锺、载禧,上从之。
1月23日
○甲午,太白昼见。
○上御养心阁,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判尹闵熙曰:“江都粜谷未捧者五百馀石,受食者或已死、或配边,则何所征捧乎?宜莫如荡涤。”知中枢柳赫然曰:“如熙言则实无还捧之时,其势不得不荡涤,而受食而徙边者,宜放还,没为官奴婢,以实保障之地。”上从之。判义禁郑知和曰:“李葂所犯,以军兴时言之,则当论以一罪;在平时,则实涉过重,故欲为禀定矣。”上曰:“考见律文乎?”知和曰:“《大明律》临敌不进,失误军机者斩。”左议政金寿恒曰:“临敌与平时有异,而既已及期上来,则亦非失误军机之比也。”上曰:“此非当律,减等照律。此后守令之平时起送军兵,而不及期者,施以充军之律,定为恒式。”上问:“弑夫罪人富贵,何邑人耶?”知和曰:“以公山胎生人,作变于长湍,而入籍于京中,故降其邑号等事,不得举行矣。”上曰:“以作变时所居官,罢其守令、降其邑号,定式施行。”寿恒曰:“闻,海州地,数年前有弑父之变,而监司、守令不能严治,止于徙边,事极可骇,不可不别样按问处置矣。”上曰:“别遣刑曹郞官,严加按核,期于得情。”副校理李堂揆曰:“我国之俗,本不务农,以两班为名者,虽至饥死之域,不肯躬自耕作。故生之者寡,食之者众,少遇水旱,饥馁必至。臣愿特举亲耕之礼,以观百姓。”寿恒曰:“亲耕之礼当熟讲行之,而世宗朝有劝农教文。今亦依此下谕诸道。”上曰:“承旨代草下谕。”堂揆又曰:“曾在戊申年间,堂上及侍从之父母年七十以上者,或加资,或赐衣资、食物,甚盛典也。请依戊申年恩例行之。”上从之。仍命宗室年七十以上,赐衣资、食物有差。
1月24日
○乙未,遣承旨、中使,赐柑于成均馆儒生,仍命大提学金万基,试取儒生。居首朴泰逊直赴殿试,其馀赏赐有差。
1月26日
○丁酉,以宋昌为司谏,成虎征为掌令,李堂揆、安垕为持平,李濡为正言,任奎为弼善,尹致绩为兼说书,赵根为司书,申厚载为献纳,申命全为全罗兵使。
○大司谏金徽等启曰:“朝家之使三品以上,每于岁首,各荐守令、边将可合者,意非偶然。而法久弊生,干请成风,被荐之人率自干嘱中来,诚可寒心。今后岁首被荐之人,请令庙堂,更加抄择,以为取用之地。”上令庙堂禀处。
1月27日
○戊戌,太白昼见。
○黄海监司黄俊耇辞朝,上引见问曰:“本道无军兵点阅之事耶?”俊耇曰:“非但不得点阅军兵,军器之破损、城池之颓废,亦未能修补,事极寒心矣。”上曰:“此后则军兵操练,虽不得如意,分付兵使,使之巡视。”
1月28日
○己亥,上以臂痛受灸,引见备局诸臣。户曹判书金寿兴以两湖、京畿收米磨链事,进启曰:“京畿壬子结,当捧三万七千四百六十石,通一道,各减一斗,则当为三千四百石,而用度不足,多至二千馀石。湖西当捧七万一千七百馀石,虽无遗毕捧不足之数,至于三千七十馀石,若通一道,各减一斗,则当为七千一百七十馀石矣。湖南当捧十二万五千馀石,设有所减,用度之不足,不至大段矣。”上问:“三道被灾之邑几何?”寿兴曰:“京畿三邑、湖西二十六邑,而被灾尤甚者九邑,湖南则十七邑。”上曰:“湖南大同米十二斗,而湖西则才十斗,用度之不足,无足怪者。待年事稍丰,当有变通之道,决不可以此支保矣。京畿大同,以十二斗议定时,或言其厉民,而大凡立法之初,莫如优定。以一年用馀米三千石,推至五年,则当馀一年之用,虽値凶年,可以施惠。而湖西大同,初不如是,故临急更无下手处,岂非拙计乎?”仍命京畿被灾三邑、湖西被灾尤甚九邑各减二斗;湖西十七邑、湖南十七邑各减一斗。左议政金寿恒曰:“京畿,根本之地,自前优恤异于他道,只减三邑,实惠未周。请通一道,各减一斗。”上从之。寿恒曰:“因谏院岁首荐抄择之请,有令庙堂禀处之命,而此事唯在铨曹精加审择而用之,自庙堂抄择,似涉烦琐。请申明荐主论罪之令。”上从之。
1月29日
○庚子,上受灸。
二月
2月1日
○朔日辛丑,太白昼见。
○上受灸。
2月2日
○壬寅,日晕,有珥有冠,白虹贯晕指日。
2月3日
○癸卯,以李敏叙为大司成,郑维岳为司书,宋奎濂为献纳,李后山为户曹参判,擢金益勋为水原府使。
○上御养心阁,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左相金寿恒曰:“今年节候虽早,民间预忧农事之不稔,井泉之枯渴,亦是旱征也。”兵判金万基曰:“都下粜米之未纳者,不可一向督征,故今已停止。而庚辛两年之未收者及赈厅疫死人等所食者,决无征捧之路,似当荡减矣。”上从之。寿恒曰:“都下粜籴,前古所无,而无他善策,创出此举矣。”万基曰:“粜籴不能无奸伪相冒之弊,及至收捧督征之际,又不能无民怨。即今赈厅尚有馀谷,发卖于市上,则一时市价,可得稍平矣。”柳赫然曰:“发卖事,臣亦曾主管,而盖公家之价太轻,故愿买者纷沓,反有称冤者。此后则宜略依市价而卖之也。”上然之。户判金寿兴曰:“臣所兼摠戎厅军兵,在于龙仁、阳智等邑者仅三哨,名为差备军,而从前元无操练之举,将卒不相识面,猝当缓急,何由得力?臣之募得旗吹手于京中者,其数足以相当。此三哨则宜属束伍。”赫然曰:“不如仍属于摠戎使,时时操练。”上从之。
○侍讲院启曰:“王世子方讲《通鉴节要》《蜀汉纪》,而左议政金寿恒以为,经书进讲,一日为急。《汉纪》毕讲后,宜即以《大学》继讲,但史学亦不可偏废。《大学》进讲时,以《通鉴》《汉纪》以下,兼读于夕讲为宜云矣。”上从之。
2月4日
○甲辰,太白昼见。
○平安兵使柳斐然辞朝,上引见谓曰:“本道军政之抛弃已久,缓急无可恃者。今虽未能聚军阅武,或托以田猎,聚会讲习可也。”
2月5日
○乙巳,谕旨于八道及开城府、江华府曰:
予惟,国依于民,民依于食。民者,国之本;食者,民之本,而足食之道,亶在乎务农重谷而已。是以,古昔帝王,知小人之依,罔不以稼穑为先。《诗》之《豳风》、《书》之《无逸》,岂非后世之龟鉴乎?肆惟我祖宗深轸厚民之术,首之以田制之正。且虑小民或昧树艺之宜,译解农书以训谕之,犹恐其未也。于是乎因土地已试之方,而著《农事直说》,俾愚蚩之氓,得以晓然而易知。又颁劝农之教,益率其怠,凡可以利于农者,靡所不用其极。其爱民重本之意,直与唐、虞、三代之盛,前后一揆,而汉家之红腐贯朽、唐室之斗米三钱,不足多矣。逮予寡昧,不吊于天,水旱之灾,靡岁不有,而饥荒之惨,至于往年而极矣。老弱填壑,骼胔相望,无地可移,无粟可济。予用寝不安席,食不下咽,思得裕食之策,以救阽危之急,而终至立视其死,使祖宗三百年休养之生灵,一朝荡然。桑麻之境,变作蒿莱之墟,噫嘻!尚忍言哉?究厥所繇,虽因年运之不齐,苟救其本,实由人事之未尽。孟子不云乎?周于利者,凶年不能杀。若如古昔三年耕馀,一年之蓄;九年耕馀,三年之蓄,则岂有顚连死亡之至此哉?夫农之为务,不外乎趋时与用力二者焉耳。故用力勤而趋时速者,所获常多;不用力不及时者,所获常少。今也耕种既不及时,耘耔又不用力,陂堤濯漑之利,间或废而不修,粪土芟草之功,亦多忽而不务。不求于人事之当尽,而徒诿于年运之不幸,不几于不稼而求获者乎?故《传》曰:“民生在勤,勤则不遗。”《书》曰:“惰农自安,不昏作劳,不服田亩,越其罔有黍稷。”岂不以得之勤劳而失之怠惰也?呜呼!四民之中,唯农最苦,寒耕暑耘,终岁勤动,而犹未免于饥寒。县官催科之政,因以扰之,逐末游食之徒,又从而耗蠹之,奈之何民不穷且困也?目今春日载阳,土脉初开,于耜之节已迈,举趾之期奄迫,劝课之政,不容少缓。而一自牛疫之炽,民有赪肩之叹,畟畟之耜,无以服之,泽泽之耕,其将废矣。民之有事西畴者,必有用功百倍,然后方可以无失。东作有望,西成不有,以劝谕而振作之,则亦何能起其惰窳,而使之趋事不懈哉?然而敷锡庶民,惟在建极于上,故古之王公,躬行亲耕之礼,以率天下之民。予欲与卿士大夫,仿古之制,为四方倡,顾有所未遑于斯者,予实歉然。噫!以王公之尊,尚且不惮于亲耕,彼士庶人者,孰不食土之毛,而不肯从事于田亩,视其父母妻子之冻馁,而终不知改流俗之弊,有如是夫!嗟乎!大侵之馀,田畴芜秽,孑遗之民生理萧然。抚摩之道,当急而不当缓;劝课之方,宜舒而不宜迫。与我共理,其惟方岳,近民之职,莫如守令。卿其体予明农之意,布诰字牧之官,使之出入阡陌,而毋扰乎闾里;审视田野,而毋妨乎民事。陂堤之可濯者,于以修之;沟洫之可通者,于以疏之。民力有所不赡,则思所以助之;种食有所不足,则思所以补之,期使耕播不违其时,耘耘不愆其期。生谷之土,务令尽垦,游食之民,咸归于农,则庶几民乐本业,戮力不怠,上以供经常之赋,下以遂事育之愿,奠民生于耕凿,固邦本于磐石。卿勿视以文具,惕念举行。
2月6日
○丙午,礼曹判书郑知和、工曹判书张善澂以释奠献官,托病不进,上命罢职。
○上御养心阁,召见守令之以陪笺差员上来者,询问列邑弊瘼、民间疾苦,仍教曰:“才下劝农之教,尔等其体予至意,爱民务本,尽心奉职。”
○左议政金寿恒上札曰:
广州府尹李世华以检田差错,论以决杖之罚。府尹秩是二品,而所坐非如军机失误之比,遽加棰杖,恐伤国体。今世华之罪,有难全宥,则宜改施他罚。
上曰:“札辞诚是。只推考。”
2月7日
○丁未,夜,月犯五车星。
2月8日
○戊申,上下教于政院曰:“前参赞宋浚吉之于先朝,恩礼眷待,夐出于千古。至于寡昧,自在春宫,训诲之功,不啻若甘盘,情义之密,亦岂浅鲜哉?到今追思,念功之意、感伤之怀,不能自已。其令该曹,追赠议政,以表予意。”
2月9日
○己酉,以朴泰尚为正言,闵鼎重为礼曹判书,南龙翼为工曹判书,金寿兴为判义禁,崔宽为兵曹参知,朴世堂为校理,姜柏年为大司宪,洪处大为都承旨,申晸为承旨。申尧卿为驸马号东安尉,乃晸之子,将以明惠公主下嫁也。
○司谏宋昌启曰:“安东府使朴贽从前鄙琐之状,为人嗤点。及被重驳,犹不知耻,冒赴雄府,不思谨愼,率蓄邻邑之婢,所言皆从。政令之间,事多可骇,请罢职。”上从之。
2月10日
○庚戌,太白昼见。
○以柳椐为承旨。
○上引见水原府使金益勋而谓之曰:“水原,畿辅重镇也。前者军额六千,而今减为五千者,欲其精也。今若小而又杂,则反不如前日之数多也。尔其念哉!”又曰:“前于温幸时观之,水原后野农作之不实,在畿邑尤甚。朝家才申务农之政,为守令者,不可不着实奉行也。”
2月11日
○辛亥,太白昼见。
○全罗兵使申命全辞朝,上引见谓曰:“今年春操停止,只令兵使、营将,待秋一番巡历矣。闻岭南一营将,于其巡历时,使军人试放三铳而罢云。一年一番之事,岂可如是踈略乎?且近来武将,全废弓马之养,是诚不思也。尔则无忘本业。”
○福昌君桢、福善君柟、福平君㮒等上疏曰:
臣等得见《皇明通纪》、《十六朝广纪》、《两朝从信录》等书,于仁祖大王癸亥反正事,传记爽实,受诬罔极。臣等掩卷痛哭,未尝不悲愤欲死也。恭惟,仁祖大王拨乱反正,功烈德业,正大光明,可以超今古,鸣天下,而承讹之言、蔑实之笔,至于此极,传之天下后世,则岂非环东土,亿万臣民痛迫处乎?顷年臣等之奉使也,得见淸国《搢绅便览》,则设《明史》纂修之官,辨诬之举,此正其会。宜速发使价,据实辨白,得改诸史诖误之言,则仁祖在天之灵,必悦豫于冥冥之中,而殿下光前之孝,亦有辞于万万世矣。愿以臣等之章,上询庙堂而行之。
2月12日
○壬子,司谏宋昌等启曰:“同副承旨柳椐曾任台职,遇事规避,见弃于公论久矣。骤授迩列,物情未惬。请递差。”上不从,再启乃允。
○执义郑载禧启曰:“晋州牧使金厦梁本来贪猾,老而益甚。及授本职,专事肥己,家既不远,且有船只,官储已竭,害及残民。粜谷分给之际,除出元谷,潜运其家,及其秋捧,公然滥征于民间,取其赢馀,以充其元数。请罢职不叙。”上命拿问处之。
2月13日
○癸丑,上御养心阁,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上以福昌君桢等疏及《十六朝广记》、《从信录》等书,出示左相金寿恒曰:“先王受诬至此,伸辨之举,不容但已。于卿意如何?”寿恒曰:“此一种诬罔之说,自癸亥初有之。中朝遣差官,到椵岛有查问之举。其时朝廷百官,呈文辨诬。臣祖父尚宪,以陈奏使朝京,礼部致书问之曰:‘闻,八路不尽归顺于新王云,其不附者,何人主之乎?’臣祖父呈文以答曰:‘废主方在江华,距京师才百里,待之一如汉昌邑故事。至如八路则一臣一民,孰不归顺乎?’礼部又问:‘尔国与倭相婚云,信否?’臣祖答以万万无据。归到登莱则抚臣亦有此问,臣祖又以答礼部者答之。礼部则答以已悉,抚臣则答以此等说,意必虚传,今果释然,此后愼勿相疑云。此必废朝馀孽,飞语椵岛,流闻中朝也。匹夫受诬,亦欲伸雪,况先王受诬乎?时势事体,虽与祖宗朝改宗系事有异,自闻此语,臣子之心,不容一日暂安。辨诬之举,恐不可已,而第此事甚重,不可不问议于诸大臣矣。”上曰:“入侍诸臣之意何如?”兵曹判书金万基曰:“祖宗受此诬蔑,伸辨之举,似不可少缓。而第臣之愚见,与改宗系时道理,时势事体皆异。所谓道理者,不待烦说,而圣明必思之矣。时势云者,设令玆事得以辨诬,时异事变之后,明人所纪,彼人改之,则岂能有光于后世乎?所谓事体云者,大臣亦既发端而未毕矣。盖《会典》之书,如我国之《经国大典》,天子与宰相、学士纂成者也。此而有爽实之言,则固不可不陈辨而改之,至如《从信录》等书,皆野史小说,不过以一人之误闻误传随录者,何可一一请改乎?今此辨诬之举,若请改也,则野史固非国家之所知也。若请禁也,则彼之野史,非我国所可禁者也。请改,既不可请,禁又不可,则不知何以措语耶。即今虽曰纂修《明史》,亦何以预知正史所记之亦如野史,而径先请改耶?”应教李选曰:“此等野史,异于国乘,事体难便。诚有如金万基之言者矣。曾在废朝时,许筠赴燕,私见小说,乃自辨诬,其时议者皆非之。今此《从信录》等书,乃是私录,似不可逐一辨明也。”江华留守闵蓍重亦以万基言为是。训练大将柳赫然、执义郑载禧、司谏宋昌皆曰不可不辨。上曰:“《宋史》即元臣脱脱所修,而后人未有改之者。今淸人若采此等诬罔之说,而传之后世,则岂不罔极乎?”仍命待右相李庆亿出仕,与原任大臣及二品以上会议。李选请置鲁山墓守卒,自官给四时及忌日祭需,上从之。选又曰:“故参判尹文举,两朝礼待之臣也。前于尹宣举之死,亦尝题给葬需,仍命赠职。今于文举,恐不可异同,宜一体赠职。”上曰:“此亦赠职可也。”
2月15日
○乙卯,以李世翊为承旨。
2月17日
○丁巳,上以臂痛受灸。
2月18日
○戊午,太白昼见。
○以李汇晋为掌令,李尚逸为工曹参议。
○上受灸。
○执义郑载禧等启曰:“近来国纲解弛,人不知法,外方堂下官吏出入之际,辄乘有屋轿。甚至县监、察访,亦皆效尤,其冒法自恣,诚可寒心。请一切禁断。”上从之。
2月20日
○庚申,司谏宋昌、正言洪万锺等启曰:“海州罪人早隐金罪犯,干系纲常,而情状未著,朝家将有按核之举,分付本州,使之捕捉。而兼任靑丹察访金应声,不能设机捕捉,而先期宣泄,使罪人之兄弟,逃散失捕,其不谨奉行朝命之罪,不可不惩。请拿问定罪。前监司崔宽虽已递任,未交代之前,便是按道之臣,而不能严明申饬,以致失捕。请推考。”上从之,监司亦命罢职。
○谏院停梁济臣、尹完按律之请。
2月21日
○辛酉,以尹深为献纳,孟胄瑞为兵曹参知,赵威凤为副修撰。
○正言洪万锺、司谏宋昌以论黄海前监司崔宽,拟律失当引避。正言朴泰尚处置请出,从之。
2月22日
○壬戌,执义郑载禧、掌令成虎征、持平安垕启曰:“顷日监试试官命招之日,大司宪姜柏年之辞疏,朝已入启。而政院直为出牌,既悟其非,遣人追还,顚倒亦甚矣。及日晩,疏批始下,仍即出牌,事体诚然。而试官落点,适下此际,柏年不在受点中,政院又以不当入来之意送言,而还收已出之牌,使莫重命牌,再度虚临于私门,政院之错谬,殊极无谓。而柏年既承召命之后,初辞以不当招,再辞以不当进,揆以分义,亦甚未安。当该承旨递差,姜柏年以两度牌不进施行。”上曰:“以两度牌不进施行,予未知其稳当也。当该承旨推考。”承旨吴斗寅等,自言无送言收牌事,物议又以姜柏年之以牌不进施行为非,载禧、虎征、垕,寻引避递。
2月24日
○甲子,司谏宋昌等启曰:“长湍府使尹昌亨到任之后,坐衙甚罕,官粜敛散,尽委之于监色之手,请罢职。”上不从。
○领中枢府事许积上疏曰:
一自臣顚沛东归之后,罔极之言,愈出愈酷,至拟于古今之凶贼,欲陷于沈族之重诛。臣之罪名,既不忍挂诸齿舌间,又不欲与人呶呶辨明,以重慯事体,更触祸网,而独怪夫在野之儒相,亦有所云云也。悲夫!昔年之事,尚忍言哉?当国势苍黄危急之日,忍耻图后之种、蠡,固非桧、伦之比,而声大义,树纲常,使国家有辞于天下后世者,惟当培植之不暇,决不可追咎其挑怨而速祸。臣之此论,通朝之所共知也。况如三臣者,其死也尤有可悲者,迫于威喝,不免有割忍之举,此非三臣之不幸,实我国百年之羞也。臣尝惜其过激于初,而叹其伏节于后,平居语及,未尝不痛愍于弱国之臣,曷尝有讥议其人之心也?戊申登对说话,岁月已久,臣且老昏,虽不能明白记得,入侍诸臣,或有陈其不可自朝家立庙之说者,而加赠收录之请,臣犹记其发自臣口。如使臣谓其喜事而钓名,则宁有是请也哉?然此亦不必多辨也。至若臣前疏一句话,为臣莫大罪案者,臣又不知其所以致此也。摠揽权纲,往哲恒言,乾刚有歉,近日共忧,臣于前席,以此箴规者,亦不止一二。盖以朝无纪律,群下玩法,握朝论而植私党者,不无其人故也。方臣去国之日,更申畴昔之言,初非指斥不在朝之人,而乃反疑臣太过,攻臣太深,至有常情所不及之言,此尤臣之所未解也。臣既被覆载难容之罪名,乞命有司,议臣罪律,以谢人言。
上答曰:“自卿之苍黄东归,病里思想之怀,曷可云喩。噫!人心世道,至于今日而极矣。翔之阴险奸巧,必欲陷害,思之惨矣。夫复何言?至于筵中说话,尚今思之,终未忆得。无乃以诸臣问答之说,合以为卿言耶?近来筵中说话抄出之际,错误甚矣。判府事之见而怪之,固其然也。卿何以此,重为不安耶?安心勿辞,从速上来,以副至望。”
2月27日
○丁卯,上御养心阁,召对玉堂金万重、赵威凤等。讲《纲目》讫,左议政金寿恒曰:“顷以兵曹结束吏之打印出匠,至有差备决罪之举。罪若可治,则宜付有司治之,何必以微细之事,治罪于差备乎?彼此曲直,虽不可详知,而以禁喧之事,下吏受罪于差备,则似骇于中外瞻聆矣。”上曰:“以手本治罪,乃前例也。”寿恒曰:“事虽微细,而恐圣明处分不得其中,故敢达。”上默然。万重曰:“伏闻,王世子方讲《大学》,《大学》即先儒所谓入道之门也。即今春坊官属,固皆一时之选,而如使赞善李惟泰出入于两筵,则必有所补益。尹拯、朴世采学问造诣之深浅,臣不能知之,而虽以文学言之,廷臣无逾于二臣者。如令兼带春坊之职,则亦必有所补。殿最之法虽严,有难施之于林下难进之士。拯以军职褒贬居中,不得拟望,合有变通之道。”上曰:“李惟泰处,政院别为下谕,尹拯中考荡涤。”万重曰:“如进善、赞善之职可合之人无多,故吏曹难于备望,不得差出。虽未备三望,以二望差出,似合变通之道矣。”上曰:“依此分付该曹。”
2月28日
○戊辰,上御养心阁召对。讲《纲目》讫,左相金寿恒曰:“前朝太祖以来,陵墓皆在于松都、丰德、长湍等地,故已令王氏子孙之在其地者守护,而恭让王陵在于高阳,距松都稍远,王氏子孙势难守护。请令本道,分付本邑,别加守护。”上可之。寿恒曰:“庆尚监司李䎘善于赈政,一道人心惟恐解去。而闻其身病甚重,旷废职务,且其症势,由于水土之病云。死生可虑,宜有变通。”上曰:“递差。”正言朴泰尚启曰:“南原府使洪锡箕酗酒顚妄之状,人所共知。到任之后,苛刻日甚,民不堪命,如在水火。请罢职。”上不从。其后累启,乃从之。
○以李俊耇为京畿监司,李翊为原襄监司,李堂揆为副校理,尹深为吏曹正郞,赵远期为执义,崔文湜为掌令,权愈、任相元为持平,宋奎濂为献纳,李后山为开城留守,罗以俊为辅德,李世华为庆尚监司。
2月29日
○己巳,侍讲院启曰:“以本院入达《大学》注脚谚释与否,问于师傅事,王世子下令矣。问于傅金寿恒,则以为王世子文理,既已长进,注脚虽不谚释,自可通晓。讲官则逐句解释,而王世子则除谚解诵读似当云矣。”
2月30日
○庚午,太白昼见。
○守御使李浣请对,上引见于养心阁。浣曰:“前广州府尹李世华,自奉简约,且有牧民治兵之才。如此之人,不可不久任责成,而顷日政,移拜庆尚监司,诚可惜矣。且方有城堞修筑之役,臣老病,不能躬往监董,又失此人,则前头经理之事,尤极可虑。方伯异于庶官,虽不敢直请仍任,而保障之地,亦甚关重,请询于庙堂而变通。”上曰:“岭南地大难治,故移授矣。时未赴任,而保障亦重,李世华仍任广州府尹。”浣曰:“鸟岭在忠州、闻庆之间,控扼南路,形势极其险峻。中有御留城,可设关防,而李时昉设立分军之规,以忠州军卒属之于南汉,不使防守鸟岭,是岂远虑也哉?今以南汉所属忠州军三千九百名,割给而守之,则缓急岂不得力乎?”上曰:“今除出忠州军卒,则其代,将何以充之乎?”浣曰:“守城必以本土之民,然后可得死守。闻李世华之言,本州民户八千九百有馀,可得兵万人云,此足以守之矣。”上曰:“更与广尹料理后,与备局同议禀处可也。”
三月
3月3日
○癸酉,上御养心阁,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左相金寿恒曰:
“吏曹以守令捕贼论赏之纷杂,启请变通矣。近因连岁饥荒,劫掠之盗,处处蜂起,捕获蒙赏之类,未免有过滥之弊。该曹之欲矫其弊之意,未尝不是,而但守令之捕贼除害,虽曰职分内事,似与捕盗厅、讨捕使之专掌治盗者有间。今虽赏之,犹恐不尽其力,况无赏而劝之乎?施赏之路,有难全然防塞。如有滥及无辜者,宜令道臣,按核虚实。”上曰:“令监司及兵使,主管审察。”寿恒曰:“龙潭之贼,放火于冰库,又欲犯衙而不果。闻监司颇有所捕,而时无启闻之事矣。”承旨郑晰曰:“龙潭贼,非寻常窃盗之比,一边搜捕,一边驰启,事体当然。而尚不启闻,全罗监司李东稷请推考。”上从之。寿恒曰:“前水原讨捕使启闻中,阳城人出于贼招者三名,而本县初无捕捉形止,讨捕使亦无更问之事。利川人四名、忠州人八名,出于贼招,搜捕不得。利川府以容貌、父名,更问于元贼之意驰报,而讨捕使置而不问,忠州则以初不援引之人,添书为九名,治盗之不能着实,据此可知。贼人等既已处断,今难更核,而讨捕使及当该守令,呜可不论罪?”上曰:“讨捕使先罢后推,守令推考。”持平任相元曰:“凡有盗贼,追捕案问,守令事也。论罪不宜差等,请当该守令一体罢推。”上从之。寿恒曰:“得见《皇明通纪集要》,其所纪者,颇与前日所见诸书有异。其中有‘前王自绝于天,昭敬王之孙,聪明仁孝,宜为嗣君,故有此请。’之语矣。”上曰:“此必我国奏文中语也。如此等书册,玉堂其广问搜聚,以为参考之地。
谨按,癸亥反正初,昏朝馀孽,流言于椵岛,登州抚臣,因以上闻。甲子,中朝遣差官查勘事实,本国臣民,各具奏本,申诉废置事状。敕命旋下,而有伦序相应,人心攸属等语,则诬罔之说,固未尝得售于中朝也。《从信录》等诸书,不过随前后所闻而备录之,记事之体,自不得不如此。其意亦曰:”边臣之传闻如此,而差官之查报如此。“云尔,非有以先入为主之意也。到今玆事,非但不必辨,亦无可辨者。上意盖知其如此,故讫甲寅置之,而不复议。至今上初,桢、柟等复申前说,自请为辨诬使,终至于偾事糜财而后已。或谓,柟、桢之再发此议,意欲中伤异议诸臣云。
3月4日
○甲戌,召对玉堂,讲《纲目》。
3月6日
○丙子,以朴世坚、闵宗道为承旨,金宇亨为户曹参判,李观征为庆尚监司,权俦为庆尚右兵使。
○上召对侍读官金万重、检讨官赵威凤。讲《纲目》讫,威凤曰:“顷日堂上以上及侍从臣等父母年老者,皆被优异之典,而但身经侍从及堂上以上年七十者,未得均蒙恩数,似是欠典。且荫官堂上官之父母年老者,皆不预焉,恐不当区别矣。”上并命食物题给宗班年七十者,亦一体施行。左相金寿恒曰:“故大臣妻及亲功臣妻生存而穷乏者,亦当赈恤矣。”上从之。威凤又曰:“赵昌期顷进所怀疏,而厥后铨曹更不备拟,甚非所以待言事之臣也。”上问其故,寿恒曰:“铨曹之不拟望,亦岂有永塞之意乎?”
3月7日
○丁丑,太白昼见。
3月8日
○戊寅,以李世翊为承旨,特命以赵昌期为持平。上下教于政院曰:“铨曹之专擅通塞,已非朝家令甲,则不宜如今日之放恣也。顷闻,前持平赵昌期以疏见忤,铨曹不肯收用云。予用怪讶,欲矫此弊,今日政持平加望命下后,特命推考,还下望单,实非泛然,则为政官者,所当启禀,而终始以他人塞责,其纵恣无忌之状,殊极惊骇。此而不治,将无以惩后,吏曹参议李翊相先罢后推。”
○持平任相元启曰:“全罗右水使闵暹虐使军兵,专事贪婪,各镇军布,称以馀布,帖与所亲,惟意所欲。营中私贩,至以边将勒定差员,恣为奸利,略无顾忌。请罢职不叙。临淄佥使卢顼,虽是暹之管下,而亲掌私贩,甘为差员,其鄙劣无识甚矣。请削去仕版。”上不从,四启乃从。
○承旨郑晰、李世翊启曰:“伏见备忘,有吏曹参议李翊相罢推之命,而辞旨极严,以专擅纵恣等语为教。政官之不为启禀,虽未知其曲折,而或拘体例,不得遽拟于独政之日,则纵恣无忌,非其本情。请还收罢推之命。”上不从。
3月9日
○己卯,司谏宋昌启曰:“持平赵昌期前日投疏,语意颇僻,物议非斥,至今未已。昨日宪官备拟之际,虽有累度加望之教,而可拟之人亦不乏少,则为政官者,何能臆逆圣意之必在此人,而有所启禀,使久不拟望之人,遽拟于独政之日乎?况筵臣所达收用之语,未蒙发落,而又不出于举行条件,则急急奉行,意所不到。且台官与庶官不同,苟且备拟,亏坏政体,则亦岂选法愼重之道哉?专擅纵恣,决非本情,而乃加以罢推之罚,严辞峻斥,一至于此,此岂群下平日所望于圣明者哉?请还收。”上曰:“铨曹之专擅通塞,事甚惊骇。筵臣陈达之后,则该曹万无不知之理。今谓之何能臆逆必在此人者,抑何意耶?予实未晓也。翊相之罪,罢推亦云轻矣。今乃烦渎,予用骇然。”
○弘文馆校理李奎龄、副修撰崔后尚等上札曰:
进退人物,虽在于铨曹,通塞淸望,实由于公议。公议不许,则虽已通淸望之人,铨曹之不得任自注拟者,乃所以重公议而愼官方也。顷者,赵昌期之在宪职也,投进一疏,大被非斥于台阁之臣,而以乘机用意等语,极论其心迹。情态虽因避嫌,而发其实则弹劾也。铨曹之不得率尔更拟于淸望,其势固然,而况于昨日判书、参判皆未来诣,参议独政,且无郞官,则何可不待公议之许,而遽拟于台职乎?此翊相之所以虽勤加望之教,终不敢举论者也。谓之过于愼重,则犹或可也;若谓之纵恣无忌,断非其情。而殿下不加舒究,疑之太过,罢推之命出于意虑之外。人君辞气之节,不可不愼;国家用罚之道,不可不审。此殿下所当平心观理,不容少忽处也。
持平任相元亦启请还收,上皆不从。两司争执月馀,竟未蒙允。
3月11日
○辛巳,左议政金寿恒上札曰:
伏见备忘记,以赵昌期不拟持平之望,特下政官罢推之命。塞责加望,不为启禀之教,虽未知圣意之所在,而凡加望命下之后,可拟之人若皆有故,则历举启禀,或有之矣,自上指名下询不拟之由,则亦可陈其曲折矣。前后加望之人,皆不下于昌期,则不可谓之塞责,而其他如昌期者,又不止一二,则既不可历举以禀,又未有下询之事,何以揣知圣意之必在于昌期,而有所启禀乎?昌期之兄,方任宪职,设令昌期无故可拟,政官若不计其亲嫌而拟望,则是诚为塞责矣。其所不拟,顾何罪也?况为政官者注拟之际,必揣上意之所属,而为之取舍,则其流之弊,为如何哉?而天怒遽震,至以放恣无忌为其罪案,窃恐圣明或失于深长思也。当初昌期之疏,无论心迹言议之如何,职在言责,陈其所怀,则容有可诿者矣。若其批下之后,引避之无据、举措之顚倒,诚有露其手足,骇人耳目者。其时言者,至以乱朝廷为忧,而抑臣愚见,以此望昌期,亦可谓太重,特一愚妄可笑人也。然若因此而遂不收录,则似乎过矣。至于汲汲复置淸选,臣未知其可也。顷于筵席,有以昌期事为言者,圣明下询其由,臣亦略有所对,而昌期之疏,既下备局,则论辨是非,自有其时,不欲径自烦陈。今者辗转至此,重为圣德之累,是必因臣之不能别白开陈,致令天心益其疑,举措失其中,臣之惭恧不安,于此益甚矣。愿圣明,平心察理,亟收成命,仍递臣职,以彰不能先事匡救之罪。
上答曰:“省览卿疏,予用疑讶。伊日筵中之说,卿闻之详矣,而亦有一二言矣。今也如是云云,此亦未解者也。予之必使加望者,若谓今日他人无逾于此人云尔,则卿言亦无不可,而以昨日备忘观之,则亦可见予意也。予意特恶其专擅,则卿之所云,胡乃如此也?铨曹之进退人物,虽其职也,而至于专擅通塞,实非令甲也。予意以为,其疏虽或愚妄,既不至于阴邪,则以一任奎之狂言,铨曹不宜擅塞之也明矣。何者?昌期之疏,已经省览矣,继有褒嘉之批矣,庙堂亦当有禀启之事矣。铨曹强谓之公议,而从中阻塞,此非专擅而何?其言既发于筵中,阻塞又乖于恰当,则为政官者,所当惶恐之不暇,而放恣阻搪,挺身自当,其不有国法之罪,岂止于罢推而已乎?止此者亦云末减,而卿言若是,又请乞免,予尤未晓也。卿其安心勿辞焉。”
谨按,昌期之疏,其用意固甚不美,而其言亦未可尽非;任奎之斥、李翊相之塞,意非不是,而不免有妒妇之嫌,则其于回上心之惑,岂不难哉?赵威凤乘机怂恿,疑乱上心,而昌期、翼秀之疏,相继而发,其祸有不可胜言者。自古人君,未能辨别奸伪,而惟党论之是恶,则其不为小人所误者鲜矣。或谓,昌期逆柟之妻兄,其所以窃见上心之微,而迎合之者,盖有所从来云。
3月13日
○癸未,执义赵远期以昌期之兄,不敢同参于本府之启,引避递。
3月14日
○甲申,持平赵昌期以试官牌不进,当罢职,上命勿捧传旨。
○左相金寿恒上疏乞免,以札批之未安也。疏前后三上,上优答不许。
○以鱼震翼为献纳,成虎征、金海一为掌令,郑载禧为执义。
3月15日
○乙酉,大司宪姜柏年引疾递。
3月16日
○丙戌,礼曹启曰:“观武才初试,既定以十八日。自前春塘台观武时,或以文臣,或以儒生庭试对举。今则儒生庭试次第也。以此举行乎?”上曰:“可。”
○右议政李庆亿呈辞,不允批答。
○谢恩兼冬至使昌城君佖、副使李正英、书状官姜硕昌,还自淸国。
3月17日
○丁亥,雨雹,洒雪。
3月18日
○戊子,以金徽为大司宪,金益炅为大司谏,尹拯为进善。
3月20日
○庚寅,日晕两珥,白气属晕如虹。
○以安缜为承旨。
3月22日
○壬辰,上以臂痛受灸。药房都提调金寿恒陈情势之难安,仍及铨官之无失,上曰:“予意已悉于前后之批矣。卿辞如此,予之所以待大臣者,必有未尽其道者。而交修勉励之外,更无所谕矣。”
3月24日
○甲午,灵林副令翼秀上疏曰:
宁陵因山之葬,于今十有五年,而涂灰修理之役,殆无虚岁。臣私语曰:“古昔帝王之葬,犹且封陵土石,宛然如昨,安有陵土未干,而继以修理者乎?当初虽有迁陵之议,旋又停止,则意其倾圮之处,不至大段,而逐年修理,犹尚未已。闾巷间传播之言,极其狼藉,必须亲自奉审,酌知虚实,然后可以上达。”故曾于甲辰年初冬,委进陵下,请于斋郞,详细奉审,则封陵大势,西北方似倾,而四面驾石、屏石及裳石、地台石,并皆睽舛有隙,小隙可容一指,大隙可容两指。前面地傍石、裳石之间,生隙尤大,可容一臂,隙中浅深,虽不可知,而自外视之,颇似空旷。且封陵地势平下,与他陵不侔,疑其本来如此,仍问于陵官及守仆,则答曰:“封陵之规,自有一定之例,初岂有如此之理乎?国葬之翌年,封陵地台石排置之处,因隙陷下,盖缘筑土未坚,而既低之石,势难复高。故掘去地面之土,使台石露出,其势不得不平下耳。”臣曰:“然则天雨之时,必有停蓄之水,将若之何?”守仆曰:“天雨之时,水可没足,而移时缓退。”云。臣又问曰:“夏湿冬冰,莎草必不盛,此则又如之何?”守仆曰:“果有如此之患,故每年以新莎草改之。”且曰:“地台石因封陵陷下,亦且内倾外昻,雨时恐水之渗入,用绵布渍而去之。”此则甲辰奉审时所闻见,而到今已经十年之久,其间可骇之言,愈往愈甚。臣于数月前,更进陵所,请于斋郞与守仆,偕进陵上,更加奉审,则屏石非但生隙,又伤破。且地傍石、裳石间生隙处,比前尤大,诸石之乖舛,有甚于昔日。臣问于守仆曰:“地傍石、裳石之间生隙处,既已涂灰,则似当不复生隙,而如是生隙者何也?”答曰:“每年涂灰之时,目见隙内空旷,以灰塞之,随塞随没,无所着碍,故上年涂灰之时,不得已先以瓦砾无数纳填,然后用灰塞之。而既塞之后,又复生隙,裳石、地台石每有退陷之势,故所涂之灰,不得坚而然也。”臣又曰:“然则用瓦砾几许耶?”守仆曰:“虽未酌量,而役夫五名,三四巡负来瓦砾,尽入之矣。”臣又问曰:“封陵四面,地势宜高,而今则后面既若是平下矣。地台石宜高于地面,而今则与平地相等无别,然则无雨水停蓄之患耶?”守仆曰:“潦雨之时,虽无停蓄之患,未免沮湿。若値急雨,则水不得快泄,弥满于地台石上,所见极其未安。”云。臣之前后闻见,大略如斯。封陵之倾陷,既如彼,雨水之停蓄,又如此,则地中之事,虽不敢妄度,而亦不可无过虑也。虽曰每岁修理,不过外面涂灰,而旋即生隙,难禁雨水之流入,则姑息而已,有何补于安固久远之道哉?况且以瓦砾填塞,岂非尤所未安者乎?孔子曰:“卜其宅兆,而安厝之。”今我孝宗大王万世之宅,既有如此之忧,其可谓安厝乎?臣窃念,国家陵寝之事,虽不可率尔妄议,事已至此,不可无变通之举。殿下如以迁陵为重大难行,则询问大臣及礼官,参酌礼经,改封陵寝,使先王衣冠之藏,为万世安宁之宅,则不惟宗社臣民之幸,抑亦先大王在天之灵,必宜和豫于冥冥中,岂不为我国亿万年之休哉?
疏入,留中。
○以柳椐为兵曹参知。
○流星出北极星下。
3月25日
○乙未,上御春塘台,观武才。
○以赵珩为礼曹判书。
3月26日
○丙申,上御春塘台,会武士试艺、儒生课制,取文科柳命贤等十人,武科蔡嗣雄等三十人。
3月27日
○丁酉,上御春塘台,观武才。上命训链大将柳赫然、御营大将申汝哲入射。兵曹判书金万基曰:“圣上念老将之久废操弓,使之入射,圣意所在,诚非偶然。而第念,为主将而与所率军校,比较长短,其在事体,似或不当。昔宋仁宗命王德用射,德用屡辞,然后射之,能三发中心,故遂为美谈。今此两人,如或不中,则亦是欠事也。”上遂已。上谓承旨申晸曰:“曾见先朝,武臣嘉善以上者,无不入射。而李重信、李华岳、李昌彧,敢生自便之心,不入于举案中,事甚可骇。承旨出去,决棍十度。”左相金寿恒曰:“重信事,诚可恶,而施罚宜与堂下有间。”上命减半。柳赫然亦言华岳年逾七十,上命停棍。
○以朴世坚为刑曹参议,李枝茂为判决事。
3月28日
○戊戌,判中枢府事郑致和上札曰:
即伏闻灵林副令翼秀疏中措语,不胜悚栗之至。宁陵陵上之有頉,无非当初董役不谨之致。臣以都监堂上,应被罪罚,乞递职名,仍下司败,以正臣罪。
左议政金寿恒亦上札曰:
宁陵石物罅隙填灰之状,圣上之所审知,群下之所共闻,而惟其事系莫重莫大,有不敢轻议。若欲私护当初董役之人,知而不言,则人臣之罪,岂有大于此者哉?臣于上年,以缮工提调,进参于改涂之时,奉审既详,岁月最近,若以不言为罪,臣实浮于他人,安所逃严诛哉?
上并答以安心勿待罪。
夏四月
4月1日
○朔日庚子,上御春塘台,观武才。命侍臣试射,凡各技一中以上者,赏赐有差。
○司谏宋昌以前任南原府使时逋粜虚录事,引避递。以朴世堂为司谏。
4月2日
○辛丑,上御养心阁,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左相金寿恒以接慰官状启,读于上前曰:“倭人移馆之请,自我所答,不可一向糢糊,当明白答之也。设令因此而岛主得罪于江户而死,两国至于绝和好,尽如渠之所言,亦不可从也。且岂有至此之理乎?”上曰:“若请东莱近处,不设关防之地,则或可以更议,而至于熊川则决不可得,以此答之可也。”上命注书,招灵林副令翼秀问曰:“疏辞之外,亦有可言者否?”对曰:“臣奉审时参奉言:‘己亥国葬时,监董之官适有疾病,补土之役,势未及期,而因都监催督,罔夜杵筑。而急于工役,多用木片塞之,年久朽腐,日渐倾陷。’云。又闻,前日陵官以雨水渟蓄之状,报于礼曹,则数日后,始来看审,所蓄之水,既已干涸,以陵官为欺罔而汰去,其后不敢更报云矣。”大司宪金徽曰:“以木片填塞之说,诚极惊骇。果有是事,则摘发枭示可矣。”上曰:“此则徐当处之,而陵官汰去与否查核。”上又问翼秀曰:“即今罅隙,与甲辰所见何如耶?”对曰:“灰石之间,如人家厅事排板之隙,以木尺量,则深入无碍。大概比前所见尤广矣。”上曰:“甲辰奉审后,何不陈达耶?”翼秀曰:“即欲上达,而有父兄在,虑或被罪,涕泣禁止,故有怀未果。今始冒死仰达,幸蒙赐对,虽死无恨。设令殿陛之石倾侧不正,尚且改造之不暇,陵寝是何等重事,而无一人以实状上达者,诚极闷虑矣。”上曰:“尔能不避忌讳,言人之所不言者,其诚可嘉矣。”上又曰:“瓦砾填补之时,何人奉审耶?”寿恒曰:“涂灰之时,监役官例为监董,而渠安敢如此耶?今须拔去外面石灰,隙内之深浅广狭、瓦石之多少有无,一一奉审可矣。”上曰:“予病,未能亲审。大臣、六卿、三司长官、汉城判尹,与翼秀同往奉审。”
○正言朴泰尚以季父世堂为司谏,引避递。
4月3日
○壬寅,献纳鱼震翼等启曰:“同副承旨李世翊除拜之初,已有物议,苟且仍冒,嗤点未已。请递差。”上不从。
○持平赵昌期上疏辞职,其略曰:
臣重触时讳,自甘屏废,中批特除,滥及微臣,转成闹端,罪及政官。惹人齿舌,又加一倍,虽欲黾勉就列,其如上辱天眷,何哉?天下公论,自有其真,人心至灵,是非难诬。臣不欲呶呶自明,重渎宸威,而但念,当今外警内忧,虞危百端,国势日微,民生倒悬。非常之忧,亿兆同虑,而为执事者,不此之忧,顾乃动色哗然,斥一迂阔言事之臣,经年阅岁,久犹未已,此岂治世之事,而亦岂所望于廷臣者哉?
上答曰:“尔之前疏之意,实出慨然之志,而近日世道之于色目,专事扶植,犹恐不及。而若言其色目之说,则闻之甚恶,必思阴中之,尔何为嫌?从速察职。”
4月4日
○癸卯,献纳鱼震翼、正言洪万锺启曰:“持平赵昌期疏意不美,见非物议,久不备拟于淸班。而顷于宪职特除之日,至有铨官罢推之命,三司之臣,并请还收,则舆论所在,据此可见。为昌期者,所当惶愧缩伏,自劾之不暇,而乃敢投进辞疏,张皇自明,至以天下公论,是非难掩等语,自是己见。又以外警内忧,不此之忧等语,讥斥廷臣,是岂台官引咎乞免之道乎?昌期前日之疏,无论其言之如何,既陈所怀,则容有可诿,而因此辗转,罪及政官之后,犹且角胜公议,不思自反,其在廉隅,岂容如是,请递差。”上答曰:“阴中云者,盖为如此之类而发也,意甚不美矣。”震翼、万锺以承严批引避。宪府处置请出,上从之。寻牌不进递。
○左议政金寿恒等以奉审宁陵出去,上引见,命陵上大小罅隙,一一尺量,仍图形以来。
4月5日
○甲辰,上引见宁陵奉审诸臣。左相金寿恒以图形进曰:“前者奉审,则虽有罅隙,不至大段,今则大异于前矣。”上曰:“比上年大异耶?”寿恒曰:“然。寅卯辰三方生隙尤甚,其馀亦皆有罅隙,而唯西面,则不至大段矣。”上曰:“涂灰剥落,至于寸许,则陵官何以不报耶?”寿恒曰:“涂灰虽存,而灰石之间,异于全地,故未免成隙,而他陵地台之下,皆有掩石,此则初不排掩石,故易致倾陷矣。”上曰:“宗室所谓填纳瓦砾者何处,而其所谓裳石之间,生隙尤大,可容一臂者,信然否?”寿恒曰:“虽臂之大者,亦可容入,而石厚三尺,故穴亦颇深矣。”上曰:“宗室所谓陵官汰去事,查问否?”寿恒曰:“考见礼曹《誊录》,则无如许事,到陵所问之,亦言无此事。而闻宋旻为参奉时,以石物破伤,报于礼曹,其时参判南龙翼进去奉审,则旻不为来待,故请推,而自上特命罢职云。所谓木片填塞之说,问于守护军,则答以全无是事。常汉之言,固多变幻,而问于参奉,亦答以曾无发说如许之事云。使与宗室对辨,而终不归一,难以查核矣。”上曰:“诸臣各言所见。”寿恒曰:“裳石罅隙,虽可改排,架石、屏石,则决难改之。臣未知祖宗朝,亦有改封之举乎。”上曰:“穆陵、章陵皆迁陵耳,岂有改封之时也?”诸臣皆对曰:“陵上石物,不可不改,而祖宗朝未有改封之事,则迁陵之举,虽极重大,宜从容讲定。”兵曹判书金万基曰:“祖宗朝虽无改封之举,改封时震动之未安,不犹愈于梓宫之迁动乎?闻,宣庙朝辛亥年间,北道有改封陵之事云,而其时李恒福、李德馨等皆在朝,其所讲究措置,必不至虚踈矣。”校理李堂揆之对,亦如万基言。上曰:“改封之说,终有所不安。今虽改之,亦安知其为久安之地?北道诸陵之改封,虽有前事,已过数百年之后,不可迁奉梓宫,故为此不得已之举,岂可与今日事比而同之乎?每每涂灰,以事姑息,决不可为矣。”寿恒等曰:“臣之所见亦如此矣。”上曰:“辛亥改封及英陵迁奉之由,令史官考出《实录》。”上又曰:“陵上四面八方,无一完全处。其时董事之臣,如着意监董,岂有如此之患?其时都监堂上以下,并拿问。”承旨申晸曰:“己亥山陵都监堂上,只有判府事郑致和,而大臣之直为拿推,曾无前例,何以为之乎?”上曰:“姑勿拿问,以待结末。”
4月6日
○乙巳,以旱灾,行祈雨祭。
○己亥,山陵都监郞厅申命圭、李鼎基、韩时重、宋之濂、李最晩、次知内官尹完等,下吏。
4月8日
○丁未,以尹衡圣为献纳,徐文尚、李堂揆为正言,李夏镇为弼善,权愈为司书,赵远期为文学。
○右议政李庆亿十一度呈辞,上遣承旨敦谕。
4月10日
○己酉,侍讲院启曰:“王世子毕讲《大学》矣。本院官员承令,往问继讲之书于师傅,则左议政金寿恒以为,温绎《大学》之后,宜讲《论语》云矣。”上曰:“依此为之。”
4月11日
○庚戌,副修撰赵威凤上疏曰:
臣伏闻,奉审宁陵公卿、台侍,还奏翼秀疏不窾,上有陵上四面八方,无一完全之教。奉安宁陵,今十五岁,而乃致如此,则万世乔山之虑,宁有极乎?昔宋仁宗永昭之葬,皇堂楝损,诸使欲掩,韩琦正色曰:“损当易之,若违葬期、侈所费,此责犹可当,若苟且掩之后,有坏而致人主疑心,臣下何以当责。”惜乎!其时监董诸臣,不顾后坏之患,惟以竣事为务,其视韩琦之言,何如耶?董役之官固有罪也。自有复土排石报异之后,前后奉审之臣,只事涂灰罅隙,而不以四面八方可虞之势启于上,审视而不知,则犹或可也,若知而不启,则罪实浮于监董之官也。奉审陵寝,是国家何等重事,而瞻顾前后,不以实闻,长此不已,则虽有取长陵一抔土者,臣恐殿下不得闻也。不体思孝,敢肆欺诬,复有大于此者乎?陵事无完之实,著见已久,而两司默默不举,前后奉审不实之非是,何意耶?愚臣不胜愚忱,敢进瞽说。
上答曰:“省览尔疏,慨然之志,忠爱之诚,溢于辞表,深用嘉叹。今者先王万世陵寝仪物,未有全完之处,将有不得已之举,予心当作何如?前后奉审之臣,若以有为无,以大为小,则罪诚难逃矣。予当核得实状而处之。近日台阁之臣,瞻前顾后者多矣。谁肯为国奋发,为此等说耶?诚可慨恨也。”威凤,䌹之子也。状貌朴野,言辞恭谨,人未知其为人,及是疏出,人始大骇。
4月12日
○辛亥,上教于政院曰:“壬寅以后,宁陵陵上石物罅隙处奉审书启,一一觅入。”
○领议政郑太和以病免。
4月15日
○甲寅,上颐下结核成脓,受针。
○咸镜道疠疫大炽,死者二百馀人。旱甚,两麦萎黄,移岭南粟七千石以赈之。
4月16日
○乙卯,以吕圣齐为大司谏,宋昌为辅德,尹趾完为说书,郑太和为领中枢府事。
4月17日
○丙辰,上下教政院曰:“宁陵前后奉审文书中,罅隙分数书录处甚少。本陵与该曹,或有可据文书留置者耶?问启。”政院启曰:“礼曹自前无置簿之事,而上年四月十六日,本陵石物涂灰时,堂上私录其罅隙处及填灰浅深而来,此则觅入。而本陵文书,今方移文查问矣。”
○礼曹启曰:“问于本陵,则文书已尽散失。自戊申至辛亥,参奉所报书目中,有分数记录者五张,故粘付以入矣。”
4月18日
○丁巳,上下教政院曰:“前后奉审文书考见,则自宁陵石物生隙之后,皆大臣奉审,而丁未春秋两度奉审,则该曹别生意见,引他陵例,只遣本曹堂上奉审。论其心迹,则以大臣进去为重,而陵上事体为轻也,岂有此理?且宁陵奉审,岂可与他陵比而同之耶?他陵何尝有如此之变故乎?诚极痛骇。其时当该堂上、郞厅,并拿鞫严问处之。”于是,前礼曹判书郑知和,京畿监司李俊耇,以前礼曹参议,皆下吏。
○掌令金海一、执义郑载禧、持平任相元、大司宪金徽、正言徐文尚、李堂揆、掌令成虎征以赵威凤之疏斥,并引嫌。校理李奎龄等处置曰:“前后奉审时书启俱在,今可考验。果使罅隙实状,有所隐讳,则奉审诸臣果有罪,而两司之不论,亦有失也。如其不然,则欺诬之罪,不宜勒加两司之不论。未见其有失,请并命出仕。”上答曰:“观此处置,予实未晓也。两司诸臣,遭国家莫重之事,终无一言,则理难仍在,并递差,李堂揆、徐文尚行公未久,依启。”堂揆、文尚寻再避递。
○以崔逸为承旨,闵鼎重为大司宪,崔文湜、金粹五为掌令,尹趾善为持平,洪处厚为京畿监司,赵远期为执义。远期又以本府方有李翊相罢推还收之请,引避递。
○式年文科,取李榏等三十四人,武科取李敦等二十八人。
4月19日
○戊午,上招礼曹判书赵珩、参判李殷相、参议李嵆谓曰:“既考《实录》,而无改封之规,则卜山迁陵之举,不可少缓。启旧陵吉年,欲先知之,退与地师议启。”
○大司谏吕圣齐以犯带职下鄕之禁,引避递。
4月22日
○辛酉,以李弘渊为大司谏,李奎龄为执义,权愈、郑维岳为正言,李日井为文学,金徽为工曹参判,申晸为户曹参议,李堂揆为修撰,鱼震翼为司书,洪柱国为校理,李秀彦为兼说书,特除李元祯为都承旨。
○上下教政院曰:“今观宁陵前后奉审文书,则参奉所报,或书分数,或云稍大微细,未有分明晓然之处,奉审文书,大略相似矣。十年以上罅隙,亦与近日不同,虽云或小或大,别无所加,而奉审相去既远,又无分寸可据之事,不可以此加之以欺诬之罪。而其中辛亥八月奉审书启,极其无状,有曰:‘寅卯间、丑寅间、戌亥间、亥子间驾石及寅方屏风石等处,罅隙涂灰,并皆剥落,而别无比前增加之隙。’云。故追考辛亥以上书启,则无奉审之举。至戊申三月,有奉审文书,而亦无分数记录之处。自戊申三月,至辛亥八月,通计四十三个月矣。已过三年之后,无比前增加之隙,则有何渐生罅隙之患乎?灰既剥落,又无分寸记录之处,则长短阔狭,从何所据,而谓之别无增加之隙乎?今见礼曹追入文书,则此五方执頉处,始改于上年四月,而以其时书填分数,比诸今番奉审书启分数,则罅隙之加,或寸许,或四五分。以此推之,则一年之内隙之增加,如是之广,过三年后奉审时,谓之无增加之隙云者,尤极可骇。其时奉审诸官,并拿问定罪。”政院启曰:“取考其时奉审文书,则大臣即今判府事郑致和,缮工提调,今左议政金寿恒也。大臣之就理者,先收职牒,乃是旧例,何以为之乎?”上曰:“先罢其职,使之姑俟罪名。”
4月23日
○壬戌,正言郑维岳启曰:“顷于别遣大臣、六卿、三司,奉审宁陵之日,吏曹判书李尚真称有脚病,偃然不进。尚真脚病果重,常以病人自处,则虽仕宦交游,皆可废也。高官好爵,未尝以病而不受,亲旧往来,亦未尝以病而或阙,独于君前入侍,每以病辞,固已难免于倨慢自便之归矣。况今山陵有事,上下遑遑,此岂人臣言病之时乎?君臣如父子,尚真父母之坟,如有崩颓之患,则尚真其可以脚疾为辞,而终不往视乎?尚真所谓脚疾,只是拜跪周旋不能便利而已,不至于专废出入行步。而称病不进于奉审之行,揆以分义,殊极无据。请罢职。”上不从。又启曰:“银台之长,职淸任重,铨曹必须采之公议、考诸履历,然后始为注拟,乃所以重其选也。新授都承旨李元祯,自陞宰列之后,未经淸显之选,而不意中批之除,遽出铨注之外,物议皆以为骇。请递差。”上答曰:“大凡论人之道,不得称其情,则必骇人耳目。骇人耳目,则人主亦疑其心迹也。何者?李元祯曾经台侍,累居银台,自银台陞资,则考诸履历,非所可论。方今物议,党论为先,公道次之。若取于党论,则元祯之未惬人望久矣;若论以公道,则元祯比诸臣,无相远之理,若以向日风波为执言,则经年郡邑,可销齿舌,今何汲汲乃尔?中批特除,本非常格,未闻一依该曹政体而为之也。尔之此等说话,殊甚不正矣。”累启,不从。
○执义李奎龄以方在推勘中,引避递。
4月24日
○癸亥,以孟胄瑞、吕圣齐为承旨,洪柱国为执义,李奎龄为校理,赵远期为辅德,任相元为司书,张善澂兼世子左副宾客,擢赵珩为判义禁,特拜金寿兴为右议政。
○正言郑维岳引避曰:“臣之论李元祯,只是官方体例,而反以心迹疑之,无非事君无状,不能见信之致,请递。”宪府以情外圣教,不必为嫌,处置请出,上从之。维岳牌招不进,例递。
4月27日
○丙寅,明惠公主卒。上之第二女也。上教于政院曰:“明惠公主之丧,出于不意,哀恸之馀,他不暇及。而第念,驸马虽定尉号,时未行纳采之礼,与已定婚吉礼者有异。尉号之仍否,古事之有无,即问于礼官以启。”礼曹回启言:“此是国朝所未有之变礼,又无文籍可考。而《礼记》《曾子问》有曰:‘取女有吉日而女死,如之何?’孔子曰:‘婿齐衰而吊,既葬而除之。’有吉日云者,纳采定日之谓也。今此明惠公主既无纳采、纳币之事,似当与有吉日云者有间,而驸马封爵既定之后,累度出入于禁中,亦与古礼有异。莫重莫大之变礼,臣曹不敢率尔断定,请令儒臣,博考典礼禀定。”上令弘文馆考禀。弘文馆启曰:“礼官所引《曾子问》取女有吉日而女死条,注曰:‘以其尝请期,故齐衰而吊。然未成妇也,故既葬而除之。’有吉日云者,即请期之谓,而六礼之序,请期在于纳采、问名、纳吉、纳征之后。既已请期,而犹且谓之未成妇,则况在未纳采之前乎?只此一款,不可谓无可据之礼。但驸马之既定封爵,而遭此变礼,未之前闻,而历考礼典,俱无近似于今日所遭者矣。”上命议大臣。左相李庆亿献议曰:“帝王家婚礼,虽与士庶有异,至于合卺共牢而后,方成夫妇之义。未行婚礼,则不成为夫妇,此则无贵贱之殊。况今公主之丧,出于六礼未行之前,则驸马封爵,似不可仍存。而事体重大,病昏之见,不可断定,伏惟上裁。”上曰:“既定位号之后,已有恩义,故收其爵名,惨恸难堪。而第念,五伦之中,夫妇居一。子思曰:‘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今也不幸,公主之丧出于意外,而告期等礼,既未及行,则与礼所谓未成妇者无异。仍存尉号,终身使不得有室家之乐,则揆以人情,尤所不忍。依议施行。”驸马即东安尉申尧卿,晸之子也。按驸马之号,以尚主而有者也。六礼未行,而先施以尚主之号,使之出入禁中,旧例虽然,而悖理甚矣。惟其立制未善,故终至有难处之礼也。若于请期之后,定其爵号,略如嘉礼册嫔之序,则庶几其合于情礼矣。
4月29日
○戊辰,大司谏李弘渊、正言权愈以病未赴召,并引避递。
4月30日
○己巳,上教于政院曰:“旱气愈往愈酷,言念民事,气塞心短。审理等事,虽曰文具,而近因急病丧患,趁未为之,予心忧遑,曷有极哉?令该府,审理文书修正以入。”
○以金益炅为大司谏,李濡、崔后尚为正言,李弘渊为刑曹参判,李世翊为兵曹参知,闵维重为户曹判书,闵熙为刑曹判书。
○右议政金寿兴上疏辞职,上优批不许。
〈显宗纯文肃武敬仁彰孝大王改修实录卷之二十六〉
五月
5月1日
○朔日庚午,上下教于政院曰:
呜呼,自予忝位以来,旱风霜之灾,无岁无之。才遭庚辛大侵之馀,哀我赤子,顚连死亡之惨,诚不忍言。上年农事,亦未丰登,民未苏完,正当南讹之节,不雨殆过月馀,间或有微霑,出日杲杲。芒种已过,播种愆期,有耕有获,自然之理,种不入土,西成何望?兴言及此,五内焚灼,宁欲无生。噫,民依于国,国依于民,民无食,则国何依而为国乎?静思厥咎,亶在寡躬。哀我赤子,替受其殃,为民父母,当作何如怀耶?自今日避正殿,益加修省之道,少答天谴。承旨代予草教,广求直言,以补不逮。且念今日之致灾,实由寡躬之获戾深重,而大小臣僚,亦岂无策励之道乎?呜呼,咨尔群工,体予至意,无偏无党,同寅协恭,为国任怨,殚竭诚忠,极言寡昧过失及时政利病,以为省愆迁改之地。至于甄拔人才,为国之急务,故前后之旨,丁宁反复,而终无实效,诚极寒心。不可无别样举措,令庙堂酌定事宜,申饬中外,俾有实效。减膳禁酒等事,亦令该曹,一体举行。
承旨请直以王言,颁示中外,从之。
○上以左耳下结核,受针。
○上御熙政堂,引见大臣、三司及禁府堂上,审理罪囚。除大辟外,皆分轻重处决。至宋之濂等推案,上曰:“此律何如?”判义禁赵珩曰:“毁大祀丘坛条比律,杖一百流三千里矣。大概补土之时,日期促迫,且値冻寒,补土处长至六十尺,虽使牢筑,势难坚固矣。唯其原情中,互相推诿,则事极不当矣。”上曰:“左右浮石所监造官宋之濂、申命圭、韩时重、李鼎基,补土监造官李最晩并定配。护丧中使尹完,则开金井,下玄宫及丁字阁上梁时,承命往来而已,无留在陵所,连日监董之事,不可一体论罪,放送。”右议政金寿兴曰:“以轻重论之,则补土官之罪,尤重于他人矣。”上曰:“补土之内,有云云之语,姑未知虚实之如何,果有是事,则其罪当死。今姑极边定配。”掌令金粹五曰:“监董诸臣,既皆被罪,则尹完亦安得全然无罪乎?”上曰:“渠若监役,则固无容贷之理,而既无所干,则何可施罚乎?”副校理金万重曰:“既以护丧中使为名,而独得免罪于诸臣科罪之时,则外人亦安知其曲折乎?”上曰:“然则削职放送。”珩曰:“顷日奉审后引见时,自上有陵上罅隙分数,比前何如之教,而自下不能详对,盖前后用尺,有长短之不同,以致分数之相戾耳。”上曰:“辛亥书启四五分之隙,今为一寸有馀。奉审时尺量,皆用工尺,岂有同异之事哉?”寿兴曰:“臣之弟寿恒,方在待罪中,臣于玆事,不敢有所陈达,而概闻其实状,则以石灰未落,故罅隙之增加,不能详知矣。然以理推之,则三年之后,别无增加云者,不似之甚。上教岂不至当乎?”上曰:“增加之上,若有大段二字,则犹或可也。而但以别无增加为言,此予所未晓者也。”寿兴曰:“其时参奉所报内有曰:‘填灰未落之处,则不能的量罅隙分数,只从灰之已落处尺量。’云,此则势或然矣。而泛看文字,诚极怪讶矣。”上曰:“如此重大之事,乃不能仔细商量,岂其文书间草率之故耶?”万重曰:“近因山陵之事,大臣以下多在罪责中,上下疑阻,人心郁抑。今承圣教,有文书间草率之教,乃知向日群下之忧虑者过也。陵寝事不幸至此,自上方在忧遑痛迫中,被罪诸臣,死无所辞。而第在前奉审之臣,则皆得免罪,独于辛亥诸臣加以欺诬之罪名。人情不甚相远,山陵事体何等重大,安有目见罅隙之增加,而故为掩匿,欺诬君父之理乎?况众目同审之日,虽欲掩匿,其可得乎?”上曰:“三年后奉审而别无增加云者,以文书观之,极其殊常,故有所云云矣。”万重曰:“殿下之待大臣,其在常时,何等信任而礼貌之?到此乃下情外之教,臣意则即今旱灾,未必不由于上下之疑阻也。至于用尺长短不同之说,臣未知其曲折,而前后尺量,果不用一尺,则罅隙之分数,无怪其差谬矣。”同义禁金宇亨曰:“两尺互用文书,臣今持来矣。”上不答。上曰:“郑知和、南龙翼、李俊耇并削职放送。礼曹郞厅无干预之事,放送。”寿兴曰:“自上悯旱忧遑,有此审理之举,臣且不得已忘廉冒出。而台谏多有牌不进者,虽未知病状之如何,而备忘策励之意,果安在哉?且守令之差出已久,而不得署经者,至于五人,各邑人马久留之弊,亦不可不虑。牌不进台谏,请并递差。”上从之。
○大司谏金益炅、正言崔后尚、执义洪柱国,皆以牌不进递。
○上下教于政院曰:“今日审理时,山陵都监郞厅等,既已处决。都监堂上郑致和,削夺官爵,门外黜送。”又教曰:“宁陵奉审诸臣,亦皆处决。”其时大臣郑致和、缮工提调金寿恒削其官爵。
5月2日
○辛未,上御熙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礼曹判书赵珩曰:“宁陵罅隙尺量时,用尺长短,殊无定例。今后则使各陵,造置周尺一件,以为定式。”上从之。副校理金万重曰:“臣于昨日,入侍以奉审时尺量事仰达,而未能详尽矣。退闻礼官之言,则上年礼官填灰时所用者周尺,而罅隙尺量,则用工尺云矣。”上曰:“不然。前后皆用周尺矣。”万重曰:“奉审诸臣以文字踈略之故,蒙被欺诬之罪名,群情莫不闷郁矣。昨承圣教,中外始得释然。况削职之律,元非重罪,而第念,凡民则唯以免罪为幸,至于士夫所愿者,心事之暴白耳。用尺之不同,诚如礼官所达,则自上岂可无开释之道乎?”上曰:“其时文书当还下,见则可详矣。”谨按,辛亥尺量之差违,专由于奉审时用尺之不同,而入侍相臣,避嫌而不敢言;金吾诸臣,发言而未能辨;玉堂之臣,辨之而未能尽,终使辅弼之地,犹有未暴之情,况疏远之臣乎?
○正言李濡启曰:“洪州牧使具崟,性本嗜酒,醒日无多,曾为台职,多有贻笑之事。苏残革弊之责,不可付诸此人,请改差。”上从之。
○上仍与大臣、三司及刑曹堂上,审理中外罪人,分轻重处决。徒年定配者,并永释。
5月3日
○壬申,江陵雨雹,禽兽多死伤者,道臣以闻。
5月5日
○甲戌,以姜柏年为大司谏,张善澂为左参赞,李奎龄为执义,李正英为判尹,任相元为掌令,朴泰尚为持平,徐文尚为正言。
○上引见右议政金寿兴、礼曹判书赵珩、参判李殷相、参议李嵆,下询山陵改奉与迁奉便否,皆对曰:“补土倾陷,致有今日之变,今虽改筑,亦安保异日之无事乎?事已至此,卜吉地迁陵之外,更无他策矣。”上下教曰:“宁陵陵上石物之渐生罅隙,虽由于当初不善安排,而盖缘补土之不能坚固,以致年年生隙之患。改封陵之举,不容少缓,而但补土既不坚固,则日后之患,难保其必无。其在万世永安之道,终不可姑息而止。迁陵之举,固知莫重莫大,而诚出于事势之万不获已也。礼官率地官及士夫间精于地术者,先往近地诸山看审,观象监提调亦同往。”
5月7日
○丙子,掌令任相元以曾为礼曹郞官时,奉审宁陵引避。执义李奎龄等处置,请出相元,牌招不进,例递。
5月11日
○庚辰,执义李奎龄等启曰:“新及第尹邦宪呈状本府言:‘其父滋与故司谏李必行,因山讼成嫌怨,必行之外孙李万封扬言于四馆会坐处曰:“邦宪之父之外高祖至微贱,以庖丁为业,邦宪扑杀庶母,罪干伦纪。”以此等语,为停举之目。’云。邦宪之状辞是也,则万封陷人之罪,自有其律;万封之言是,则邦宪打杀庶母之罪,尤不可不治。两人并拿问,核实科罪。”上从之。
5月12日
○辛巳,以成虎征为掌令,金锡胄为副校理。
5月13日
○壬午,上御熙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右相金寿兴曰:“锺城府使丁昌焘精于地术,士夫间多称之者,宜递付京职,同参看山。”上许之。寿兴曰:“昌焘时未赴任,新授资给,何以为之乎?”上曰:“仍授。”后因台启还收。寿兴又曰:“淑徽公主第宅之役,今闻自内司给价,不费经用,而当此遇灾减损之日,不宜更起已停之役,请姑停止。”上从之。
○东莱海云台东边有大石,自海转出,坐于海渚危石上,广四尺、长五尺、高二尺五寸,色靑白,其半有埋土之痕,其半有水磨之状,道臣以闻。
5月15日
○甲申,以李正英为工曹判书。
○上御熙政堂,引见右议政金寿兴、礼曹判书赵珩,守御使李浣、亦请对入侍。寿兴曰:“礼判、观象监提调及都监堂上一人,今当出去,看审诸山。如健元陵、献陵、光陵、英陵及杨州花蝶洞,皆在看审中,而水原邑内,亦当往看否?”上曰:“当初不用水原,非谓有瑕疵也,今亦不须往看也。”浣曰:“臣曾以南汉事,达于筵中矣。广州民兵,除老弱可得万馀名,臣所带牙兵,亦不下六千,以此守堞,无待外兵。且国之南北关防,无如鸟岭、铁岭,而忠州、铁原两镇之兵,皆属南汉,使缓急无以据险,非计之得者。今宜以忠州、铁原军兵,还给本道,以为鸟岭、铁岭把守之地。”上曰:“待后日诸宰毕会时,禀定可也。”上谓寿兴等曰:“闻地官之言,以今年迁陵为吉云。凡事不可不预为料理,内梓宫预备以待。”
5月16日
○乙酉,上御熙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右议政金寿兴曰:“目今旱灾如此,国计荡竭,君臣上下,唯当专心一意于迁陵大事。各司大小营缮及户曹诸上司酬应之物,勿论轻重紧歇,山陵改卜前,并宜一切停罢,而如尚方织造等事,亦宜停止。”上从之。寿兴曰:“臣于山陵事,有区区所怀,不敢不达。庚子年间,宁陵陵官,已以石物之生罅,报于礼曹,其时有改封陵之议,而自上亲审后,有不必改封,仍为涂灰之教,故年年涂灰,以至今日。在廷诸臣,非不欲陈达,而未果,使迁陵大议,竟出于末裔宗室,今之廷臣,孰无其罪乎?若于其间,自上有拜陵之举,则必不待今日,而玉候久在未宁之中,故以至于此矣。”上曰:“六七年来,予之疾病沈痼,不得亲审而然矣。”寿兴曰:“臣以不才,卒当不敢当之任,适有审理之举,不敢不出。而今者,内卜山陵,外有边情,设使有才者当之,犹患不可独当,况如臣者,何能堪此任乎?”上曰:“此乃卿㧑谦之言,而若使大小之官,皆竭心力,则岂无实效乎?”上又曰:“南原习俗之不美,见洪锡箕元情可知矣。”寿兴曰:“南原士夫,以私事刑讯官人于私家,籴谷田税,多有不纳者云矣。”户判闵维重曰:“水土不佳,人皆厌避。守令数递,不能收拾之故也。”上问时守为谁,寿兴曰:“李光镇也”上曰:“为人何如?”对曰:“凡常人。”上曰:“光镇瓜满,不可等待。即为改差,无论堂上堂下,以曾经台侍,刚明有风力人择选,以为严戢土豪,收拾废邑之地。”仍问谁可合者,维重以李世翊对。浣请以忠州、铁原军,还属本道,而以民兵守堞事,询于诸臣,上命各陈所见。寿兴等皆以为便,上从之。广州府尹李世华进曰:“麻田、加平、积城三邑之军,属于南汉,而相距颇远,缓急难以得力。摠戎厅所属龙仁、阳智等邑,距南汉不过四五十里,其军可以猝然收合。请与摠戎厅,随便相换。”上亦从之。
5月17日
○丙戌,以闵维重兼摠戎使。
5月19日
○戊子,公山弑夫罪人爱春伏诛。
5月20日
○己丑,以柳㝚为掌令,尹趾完为说书,柳赫然为判尹,兪櫶为南原府使。
○灵林副令翼秀上疏言:
臣之与大臣、诸宰,奉审宁陵也,罅隙尺量之际,但量其退,不量其低。及其摹画之时,亦且以大为小,以有为无,臣力争而不能得。复命之后,又不得与同时奉审诸臣入侍,终不敢泯默,愿陈一得之愚。
仍请速完迁陵大事。上命政院,招致翼秀,问以大为小,以有为无之状,翼秀不能对。上乃下疏批曰:“疏中所谓大小有无之说,未谙事实,难免率尔。其他所陈之言,出于为国之诚,可不留心?”
○右议政金寿兴上疏曰:
今玆奉审之举,大异常例,大臣、六卿、三司诸臣,并皆进参,而命遣二内臣,察见形止,剥去旧灰而尺量之,又凭尺量而摹画之。其间抑或有不当于翼秀之心者,而其所谓大小有无之说,实是意虑之所不到,令人惝恍,莫知其所以也。奉审诸臣,设或有大无状之人,十目难掩,其敢恣行胸臆于至严之地,而莫之恤乎?凡人之为不善者,为其有利益于其身。石物罅隙大小有无之易置,有何利益于身,而白日之下,故犯欺诬之罪乎?臣既进参于奉审之列,则尺量摹画,不从实状之罪,安所逃乎?
上答曰:“翼秀之疏,出于不得入侍,疑其有意,有此云云。而今已查得其实,卿无引嫌之事矣。”
5月21日
○庚寅,执义李奎龄、掌令金粹五、持平朴泰尚等,应旨上札,请立志必笃、求治必诚,数开讲筵、频接臣僚,纳言而恢翕受之量;修省而懋进德之实,严宫禁而杜绝私谒;议冗兵而亟令变通,至于黜陟进退之际,务察情实,毋主先入之言,其他庶政之得失、生民之利病,莫不留心讲究,终始不懈,毋以细故而忽远大之虑;毋以文具而废真实之功,上优答之。
5月22日
○辛卯,掌令柳㝚以前任洪阳时事被推未勘,引避递。
5月24日
○癸巳,黄海监司驰启:“殷栗品官黄胤宪等五十馀人,六世同居一村,诚衰世未有之事也,宜有褒赏之典。”上命复其户。
5月26日
○乙未,以任相元为掌令,柳㝚为弼善,金海一为司书,崔后尚为校理。
5月27日
○丙申,山陵都监堂上赵珩、闵维重,看审诸山后入来。上引见于熙政堂,右议政金寿兴亦入侍。上历问诸山优劣,寿兴等以诸地官言对曰:“花蝶洞形势颇好,而穴上有古冢十馀,似不可用。宁陵白虎外第一冈,比宁陵为胜,而结局小,皆不如英陵内弘济洞之纯吉云矣。”上曰:“无补土处耶?”维重曰:“曲墙外少有之矣。”
5月28日
○丁酉,以沈梓为承旨。
六月
6月1日
○朔日己亥,正言李濡、献纳尹衡圣、正言徐文尚以都承旨李元祯辞疏之批,有浮薄之论不必为嫌之教,并引避。宪府处置,请出衡圣等,牌招不进,例递。
6月2日
○庚子,右议政金寿兴、礼曹判书赵珩、山陵都监提调闵熙、观象监提调闵维重等请对,上引见于熙政堂。寿兴曰:“自前山陵卜定时,礼官与观象监提调,先往看审诸山后,摠护使往定优劣,方议裁穴,乃故例也。今之议者皆以弘济洞为吉,则似当卜定于此,而左相之为摠护使,载诸礼文。臣既不当代行,左相之病,又非一二日可差,若循序往还,则日字渐延,凡事有未及之患。臣今出往看审后,仍欲裁穴以来,未知何如?”上曰:“故事虽如此,事已迫矣。今行裁穴以来可也。”
○左议政李庆亿以病免,乞递摠护使,以右议政金寿兴为摠护使。
6月3日
○辛丑,擢吏曹参判洪处亮为判书。
6月5日
○癸卯,弘文提学郑斗卿卒。斗卿自少有文名,为申钦、李廷龟、张维诸人所推重。尤工于诗,近世作者,罕有其比。性嗜酒,不拘检。尝为京畿都事,郡邑有告以圣庙雨漏当葺者,斗卿曰:“一片朽木,何用庇为?”其放诞,类如此。用是不得为文翰职。宋浚吉惜其文才,达于筵席,且言于铨官,始处以提学,而斗卿已衰老矣。年七十七而卒。
6月6日
○甲辰,以郑榏为都承旨,擢李奎龄为同副承旨,金锡胄为献纳,尹趾完、朴相馨为正言,姜柏年为吏曹参判,金益炅为吏曹参议,李尚真为右参赞,申晸为大司谏,李柙为执义,李庆亿为知中枢府事。
○待教睦昌明上疏曰:
说书尹趾完,曾被史官之荐,而拘于相臣相避,未经取才。今则既无相避,自当应讲,而今日政,拟正言望受点。史局被荐后,不许以他蹊陞出,自有法例。铨曹之许出六品,诚违例也。流来古规,至臣而坏,不敢抗颜冒居史局,请递。
上下其疏,该曹覆启言:“臣曹未知有前规,拟望受点,而趾完所授之职,异于庶官,臣曹不敢擅便。”上曰:“依前规施行。”
6月7日
○乙巳,以李弘渊为京畿监司,金徽为兵曹参判,孟胄瑞为户曹参议。
○摠护使金寿兴等自弘济洞还,上引见。寿兴曰:“山陵之役,出于不意,即今形势,决难役民。依穆陵迁陵例,除出各衙门米布,给价募军赴役似当。庚戌以后各衙门所储,虽已匮竭,而户、兵曹、赈恤厅、常平厅、司仆寺遗储米布银货,犹可以参酌取用矣。且山陵之役,石役最巨,所用铁物,其数甚多,而日期迫促,势难分定于外方。请以训链都监、御营厅所储正铁,量入取用。”上从之,仍命会于宾厅择日。
○摠护使金寿兴等会宾厅启曰:“英陵弘济洞子坐午向之岗,今年吉月日及迁陵吉日,会诸地官推择,则启旧陵九月二十九日,新陵下玄宫十月初七日为吉云矣。”
○掌令任相元、持平朴泰尚启曰:“兵曹参知李世翊立朝以来,素无可取之实。屡典州郡,多有不谨之诮,骤居淸要,物情骇然。才递银台,旋授是职,揆以政体,已极乖当。而世翊又耐弹冒出,晏然行公,其无廉耻甚矣。请递。”上不从。
6月9日
○丁未,以郑道成为正言。
○执义李柙引避曰:“李世翊不能力辞骑省,终至行公,相规之论,未为不可。而第其弹文,乃以无可取之实、多有不谨之诮等语,句断平生,殊无馀地。臣虽不能习知世翊,其屡典州郡,刚明善治,则闻之稔矣。誊进前草,非臣本意,而任自删改,亦乖台体,其不可苟冒也明矣。”持平朴泰尚、掌令任相元相继引避曰:“臣之论世翊者,以其名论素轻,不宜置之淸要之职也。且世翊累典雄邑,殊欠廉洁之称,及授本职,又招耐弹之诮,不图柙之为之分疏至于此也。缘臣病未连启,径起闹端,揆以台体,何可一刻晏然乎?”掌令金粹五亦引避以为:“臣之意见,与李柙同。既不可连启,又不当处置,请递。”应教李选、修撰李堂揆处置宪府,以意见有异,则不能苟同,台体固然,何足为嫌?请出柙。以论人太深,语多失实,物议共非,势难仍在。请递泰尚、相元。以初不参论,则处置固宜,而强为引避,殊欠妥当。请递粹五,上从之。
6月10日
○戊申,执义李柙以同僚避辞,语多侵斥,又引避。正言郑道成榻前处置曰:“柙之当初分疏,未免苟且。至于再避,难免渎扰,请递。”上从之。道成寻以处置未惬公议,引避递。
6月12日
○庚戌,以成虎征、尹衡圣为掌令,尹搢为持平,李元祯为刑曹参判,闵点为工曹参判。
○上御熙政堂,引见大臣备局诸臣及两都监堂上。闵维重曰:“旧陵丁字阁,仍不毁撤,奉安梓宫,灵幄殿亦勿新造似便矣。”上可之。摠护使金寿兴曰:“志文当改,而或云:‘当就其元文,而添入迁改曲折。’或云:‘当别记于他石,与前志并用。’臣意则恐当从前说也。”上曰:“添入与别记,问于判府事宋时烈可也。”寿兴曰:“国葬志石,例取于忠州,而忠州石品,渐不如前。近来士夫家,多用江华石矣。”上曰:“闻江华石极难镌刻云,如何?”寿兴曰:“虽然,石品则无出于此矣。”上曰:“然则以江华石,极择取用。”维重曰:“诸陵寝中,唯光陵、英陵不设屏石,而只设裳石,此实千万岁久完之道。且今新陵,卜于英陵一山之内,仪物亦恐不可同异也。”上曰:“此事予既思量矣。先王每以光陵石物制度之好为教,今一依两陵之规可也。”兵曹判书金万基曰:“山陵大役当前,工匠价布,无以继给。备边司所管平安兵营留储布二百馀同,请取来补用。”上可之。
6月14日
○壬子,前参议张应一应旨上疏曰:
臣年迫八十,长在床褥。垂死之中,精力已尽,其于世事,自同聋瞽。而三朝馀喘,一念忧国,不以年老而或弛;不以地散而暂忘。晩闻宁陵石物衅隙之变,此说诚然乎哉?臣私自以为,国家大变,无过于此。先王万世陵寝,宁有此理?补土不密,人谋不藏而然耶?宅兆不利,神道不宁而然耶?仰惟圣怀震惕,何所底止?侧听处分,日夜忧郁。及睹前后备忘,始知监董诸官、奉审大臣,俱被罪谴。迁陵之举,断自圣衷,不幸之幸,国家之福也。第以天久不雨,有审理之命,至于奉审大臣不敬不忠之罪,并皆宥免,殿下之待大臣,可谓尽矣。而其于事先王之道,未知何如也,先王陟降之灵,得无怫然于冥冥中耶?夫所谓审理者,其罪犯虽重,而其情容有可恕之道故耳。今此奉审大臣不敬不忠之罪,殿下以为,其情容有可恕者耶?不敬不忠,人臣之大罪,王法之所不赦,而殿下之枉法宥罪如此,臣恐不足以感天心,而致天雨也。奉审陵寝,是何重事,况又宁陵是何陵寝,而一二大臣不体上意,只拘人情,承命奉审,不以实闻,致令殿下今始知变,此在圣心,当作何如怀也?以常情言之,固宜仇遇之不暇,而全释之必无也。臣未知圣人之心,与常情有异否也。殿下宁得受制之名,而不敢伤大臣。虽有此念,姑且隐忍,待新陵毕役后,曲为之地,犹未晩也。何乃汲汲为审理之谬举,有若塞责赵威凤之言者,以贻笑国人耶?噫!匹夫而掩其亲,犹且自尽,以千乘之君,而葬先王,反不如匹夫乎?窃闻,当初卜陵之日,士夫之鲜地术者咸曰:“水原之山,最为吉地。”云,而孰主必用宁陵之议,使殿下遭此终天罔极之变乎?惜乎!尹善道之疏,备陈山说而见焚,政院终不入于睿览。今若下问,则可悉善道疏中之意。夫然后,殿下晓然知宁陵非帝王葬地,而当初已有云云之说矣。然则主宁陵必用之议者,明是败殿下家事,而大不忠于先王者也。衣君食君,是可忍耶?道路传闻,有以改封筑之说,进于榻前者云。果若此说,则其用意凶惨,罪浮于奉审之臣,岂不寒心哉?殿下左右大小之臣,有不可信者如此,安知日后迁陵之际,保无宁陵前日之患也?至于梓宫移奉,尤不可委之于大臣。伏愿殿下,亲临新旧两陵,以尽必诚必信之孝焉。
上答曰:“览尔疏辞,只恨诚孝无状,五内摧裂,自不觉痛泣而已。第监董之人罪犯之重,疏意亦可,而其他事件,曲折各异,流传爽实而然耶?至于水原一款及不可委之等说,殊甚不美,予深骇之。”
6月16日
○甲寅,以李有相为执义,李柙为副校理。
○掌令尹衡圣以执义李有相有侄女婿相避之嫌,引避递。
6月17日
○乙卯,金寿兴上札,乞免摠护使之任,上答曰:“卿辞至此,无乃以应一之疏为不安耶?国家任用,专在大臣,岂可人人不信,事事疑之耶?予虽昏迷,尚不为此。卿其安心,从速行公。”
6月19日
○丁巳,以金海一为掌令,洪万锺为正言。
○兵曹判书金万基以张应一疏意,专攻改封筑之说,待命于禁府。上教于政院曰:“今观政官之进不进,则兵曹判书金万基待命云。玆事自有曲折,朝家所知。本兵重地,不可暂旷,使之行公。”
○大司谏申晸上疏曰:
伏闻,前参议张应一疏中之辞,张皇阖辟,下语无忌,实未晓其心之所在也。国家不幸,先陵有变,至于今日,有迁陵之举。殿下之罪奉审诸臣者,所以重其事也。其实无用意欺蔽之状,亦殿下之所洞烛,则原情恕宥于审理之日,岂殿下恐伤大臣,而曲为之地哉?然则谓殿下待大臣则至矣,而事先王之道,未知如何者,噫嘻!此何言也?虽欲胁持君上,勒罪诸臣,此岂臣子所可生于心,而发于口者哉?且以舍水原而取宁陵,归罪于当初论奏之臣,至谓败殿下家事,而大不忠于先王,臣于此不胜慨然之至。水原之山初既卜定,而故相臣李时白诸人,以畿辅巨镇,日后五患,累疏谏止,而判府事宋时烈亦以此献议,改卜宁陵,则时白诸人,果皆欲败殿下家事,而大不忠于先王者哉?此其计无他,其时献议诸臣,今皆不在,独时烈在耳。所欲陷害者,必不在于既骨之人,则其所用意,吁亦惨矣。且所谓政院焚疏之事,臣所未详,而今始闻之。其时政院禀启捧入,则自上严辞退却之后,因政院陈达,取其疏,周示三公而焚之云。既已登彻圣鉴,则谓之终不入于睿览者,是何意也?其乘机构诬,无所不至,此可见矣。至于奉审诸臣引见之时,金万基、李堂揆进改封筑之说,此不过猝逢大事,莫知适可,随其意见,有所陈达而已。其所谓用意者何事,而目之以凶惨者,抑何心哉?至以大小之臣,为不可信,恐动天心,疑惑圣聪,其伺衅尝试,簧鼓眩乱,使君臣之际,惹起闹端,上下之间,沮阏诚意者,此诚小人,乱人国家之常态也。且破旧陵移奉之日,殿下以不亲临,有所议定之事乎?如其不然,则应一何以揣殿下必不亲行,而为此臆逆之言也?用意之深险,臣于此尤有所痛惋者矣。噫!先王陵寝之有事,固是国家不幸,而藉以为售奸之计。近来进言之徒,一则曰:“取长陵一抔土,而恐殿下将不知之。”一则曰:“语之至者,不敢载之于书。”使殿下惊疑不宁,而继而有应一之疏,一气相传,语意阴惨。其曰受制、其曰塞责、其曰与常情有异等语,恣意讥玩,无所顾忌。凡有血气,稍秉为国家之心者,则夫孰不扼腕而伤叹也?应一以年迫八十之人,能为此常情所不到之举,则不知前头,复有何样可愕之说而后,乃止也。臣恐殿下有所疑惑,不能明烛情伪,以致国家无穷之患也。
上答曰:“疏辞意非偶然,予岂不知也哉?”时,应一之疏入启,已经六日,晸疏入而应一疏批始下。
6月20日
○戊午,掌令成虎征启曰:“国家不幸,陵封有罅隙之变,监董奉审诸臣,皆已轻重受罪。而张应一诿以应旨,乘间投疏,假托陵寝,张皇胁持,上以不尽于奉先之道,讥刺君父;下以不忠不敬之罪,勒加于诸臣,造意阴险,遣辞无伦,其倾陷离间之计,吁亦惨矣。当事诸臣,原其心则孰不欲自尽于陵寝,而事有不幸,罪在无情。应一必欲构捏鍜链,添其罪案者,抑何意耶?当水原、宁陵之取舍也,勋旧忠荩之臣,以至诚忧国之意,酌以人事,参以术说,同辞献议,终又断自宸衷。而应一乃曰:‘主宁陵必用之议者,明是败殿下家事,而不忠于先王者。’人主之所委任,国家之所倚毗者,舍大臣其谁?而应一乃曰:‘殿下左右大小之臣,有不可信者,梓宫迁奉,尤不可委之于大臣。’其言之无理,胡至此极?此而置之,将无以绝谗邪之说,而杜后日之弊。请应一削夺官爵。”上从之。
○执义李有相上疏曰:
国运不幸,先王万世之宅,未免有迁奉之举,此实一国臣民之所共伤恸而悯虑者也。唯当上下协心,尽诚尽礼,克完大事于无憾之地而已,是岂一家、一人之所独见,而私忧者哉?公卿之臣,举皆受恩先朝,思欲报之于殿下者也。奉审之际,设有未及详察之罪,其爱君忧国之心,岂尽出于翼秀、应一之下哉?今乃以迁陵一款作为陷人之机阱,一国公卿之臣,一切驱入于不敬不忠之地,必欲空殿下之朝廷而后已,其心所在,吁亦惨矣。顷年尹善道投疏之时,政院之臣措辞捧入,自上览过之后,即命焚之,仍下严峻之教矣。应一乃以不经睿览,见焚政院为言,亦可怪也。且其所谓仇遇不暇者,尤甚悖理。国君之所仇,惟在于邻敌之不以道遇我者耳,曷尝有国君而仇其臣下者哉?臣下有罪,则随其轻重而罪之而已,岂有仇遇之道哉?又其疏中,欲令殿下,不信诸臣,亲往两陵,躬执庶事。呜呼!言之罔极,乃至此耶?亲丧固所自尽,而亦不可径情而直行也。殿下但当咨询左右,博考典礼,量筋力之所及,据情文之合宜,求其至当之归,行之尽其道耳。渠何敢以越礼不经之言,揣度而激劝之,恐动君父乎?若夫水原一款及不可委与改封筑云云等语,其为阴慝,有不可正视者。而业已殿下之所烛,臣不欲更有覶缕。第其中攻圣躬之语,一则曰受制于大臣;一则曰葬先王不如匹夫。臣未知殿下之所以受制者何事,所以不如匹夫者何事,此岂臣子所忍发口,而应一肆然言之,无复惮忌。噫嘻!其亦不仁甚矣。应一如非老耄昏谬,必不为此悖慢之言,而考其文字,抑扬阖辟,决非老昏者所为,此尤可异也。应一亦岂不知其语之无伦,而自以事系先王,人莫敢谁何,为此尝试眩惑之言,以售其嫁祸网打之计耳,此岂为先王而忠殿下之职分者哉?前日赵威凤之疏,未知果出于公心,而至于翼秀之再疏,尤极凶谲。及殿下命政院招问之际,情见辞穷,奸态尽露,而其时三司之臣,不以举正其诬罔之罪,殿下亦以陵寝之故,宽容之。是以有继起之应一耳。噫!国有大事,圣心忧疚,群情悯虑,而当此之时,又有不逞之徒投间抵隙,蜂起而挠之,臣未知国家之事,终税驾于何所也。伏愿圣明,明示好恶,亟正应一之罪,以定群疑,以快舆情。
应教李选上疏曰:
近来人情汹惧,有若大祸朝夕垂发者然,盖以有张应一之疏也。其恣意恐动之语,无非胁持君父,倾陷廷臣。圣明在上,庶几快示好恶,以绝祸萌,乃反批谕与之酬酢,此何故也?应一提起尹善道之疏,惜其不能见售,而至谓见焚政院,终不入睿览云。当初善道之疏,自上洞烛,特命放逐焚疏之命。又在睿览之后,而应一乃以不入睿览为言,此则圣明之所必记忆,而犹且诬罔如此,其他构捏,亦何足论哉?噫!凶人之欲一逞志于士林久矣。宗嫡统之说,初为嫁祸之欛柄,善道唱于前,赵䌹和于后。继有告庙请罪之章,全攻附板之疏,未尝不借重于君父,拟罪于极地,而幸赖圣志坚定,奸计莫售,保十年无事矣。式至今日,又以园寝之事,换面而出,必欲甘心,岂不痛哉?虽然,此岂身伏岭外,八十昏眊者之所能自为乎?飞书教诱,假名未冷之尸,以为尝试之先锋者,灼然难掩,不料山海、尔瞻,复生于今日也。奸凶之徒,日夜所祈望者,专在于圹中之有水,梓宫之成隙。万一有一毫之疑似,则必将相率而起,终至于败乱朝廷而后已。莫谓圣明临御,无是理也。国家不幸,士林之祸,前后相寻,己卯之祸、乙巳之狱,可谓惨矣。自古小人,例必假借重事,巧为罗识,故虽贤圣之君,亦未免为一时所蔽。为其胁制,有不得不曲循其意者,可不惧哉?曾在中庙朝,文翼公郑光弼以禧陵摠护使,见圹中有石,即为启禀而后,始完大礼,则光弼之无罪可知。及至迁陵之时,奸臣金安老以此为其罪案,拟之以叛逆之律,而仅得减死流窜。若非君父之仁圣,则光弼之保全性命难矣。当其论罪之时,则必以安老为忠,光弼为罪,到今观之,则安老果有为国之忠,而光弼果为负国之人乎?今此宁陵石物之生隙,本非翼秀首言之也。前后改封之请,已有儒贤之议,谏臣之疏及重臣榻前之启,而其后诸臣之不能更禀者,不过以其事体之至重故也,曷尝有掩覆之事、欺隐之心乎?迁陵之举,实为国家之大幸,则翼秀初疏,其意似忠,而观其措语之间,显有含蓄之意,人之见之者,不能无虑。及其再疏,而毕露其被嗾、借述之情态。于政院对辨之日,至于赵威凤之疏,跃然继出于翼秀初疏之后,自上惊动之际,乘机巧中之说,反蒙嘉奖之批,潜相喜幸,自以为得售己计。及其圣明处分之后,诸臣所被之罪,犹不满群小之所望,故今此应一之疏,又自千里而至,有同十日燕王之书。许多造意,实相照应,若出于一人之手,此与安老藉重陵寝之事,陷害忠良之迹,前后一套,殿下其不之觉耶?苟或不知则已,知之而犹且顾忌,不能明辨痛斥,则将无以杜谗贼之口,而骎骎然堕其术中。伏愿殿下,深留睿思,亟治应一之罪,以戢奸凶之辈,国家幸甚。
仍陈病状乞递。上于有相之疏,答之如申晸疏批。选疏留中月馀,只报以勿辞。
○上引见摠护使金寿兴及都监堂上。承旨安缜曰:“张应一疏批,别无痛斥之辞,群下不能无疑惑矣。”上曰:“予亦非不知,而第其疏语,多有曲折。其所假借重大,故若泛然直斥,则事体未安,不得不如是答之耳。”缜曰:“疏语亦多有爽实处。尹善道之以山陵事上疏也,自上恶其谗间上下,命削职。翌日玉堂请焚其疏,上命以其疏周示三公后焚之。玆事曲折如是,而应一乃敢诬罔矣。”上曰:“凡事无论善不善,既焚之后,无迹可求,则人必有后言,故使之周示三公,然后焚之者,乃为此也。”上问应一之年几何,寿兴对曰:“似可七十六七矣。庚子年间,臣以吏曹郞官,赍应一之父故儒臣张显光谥号,往传于应一家,始与之相接,则酒病已痼,精神昏耗,仅能执主客之礼。今又已十馀年,其衰败可知矣。”上曰:“应一疏中着署,不似老人笔迹矣。”寿兴曰:“三司之臣,皆以玆事陈章,而恐圣鉴犹有所未悉也。应一疏中所引尹善道事,其意专在于判府事宋时烈。概当初谓水原不当用者,出于李时白、李厚源、李澥诸臣之议,而时烈亦有所达,非时烈之所独主张也。谓宁陵可用者,亦非时烈所倡,而闾巷传说,皆以为时烈主之,故应一之言如此矣。”上曰:“此可谓欲巧而反拙,其所谓败殿下家事者,尤不成说话矣。”寿兴曰:“应一且以改封筑之议为凶惨云矣。”上曰:“其意以不迁于吉地为不可,而至加凶惨之目耶?”寿兴曰:“此亦圣明有所未能洞烛处也。庚子以后,人之不悦时烈者,以议定期服、主用宁陵及玄宫合板三事,为时烈罪案。玄宫合板,国家所无之事,仓卒出于无计,不得已而用之也。今应一辈以为,今当迁陵梓宫,脱或有頉,则时烈必被重罪,故党于时烈者,以改封筑献议,欲为掩护之地。应一所谓凶惨者,主意在此也。”上曰:“得闻卿言,始知疏意所在矣。右相则已闻传说之言,故能知之耳。”寿兴曰:“改封之意,不过直以一时所见陈达,而乃目之以凶惨者,只欲归罪于时烈,故其言如此。傍观者虽欲歇看,而当之者,岂不悯蹙乎?且古人之陈戒于君者,或有比之于桀纣、桓灵者,而至于如应一之言,古亦未有,虽在敌己之人,其言岂可如是乎?”上曰:“谗人罔极,古有是语。人言之至,此予之过也。”寿兴曰:所恃者圣明在上,无幽不烛耳。“上问:”新陵丁字阁之役,可得及时耶?灵幄殿以油芚草芚盖覆,故若値大雨,则不免渗漏。曾闻昭显世子之丧,遇雨狼狈云。今新陵则欲勿设灵幄,奉安于丁字阁矣。“寿兴曰:”丁字阁材木,既已分定,可以及时营建也。“户判闵维重曰:”今此迁陵时诸具,一依己卯年殡殿都监前例,而第未知当自大敛磨链乎,抑自小敛磨链乎。“上问:”禧陵前例如何?“维重曰:”考出国史,则禧陵迁陵时,则只改大敛矣。上曰:“今则自小敛磨链可也。”维重曰:“陵上石物制度,不可不预定矣。”上曰:“遣都厅,奉审孝陵、长陵、宁陵后,禀定可也。”上又曰:“新陵石物,一依英陵,勿设屏石之意,已发于顷日引见矣。其后禀于慈圣,则慈圣之意亦如此耳。”寿兴等曰:“屏石之设,久远之后,不无倾侧之患。莎草之枯损,亦由于此。英、光两陵之不用,亦必以此也。今圣教如此,诚幸甚矣。”上曰:“己亥山陵定穴时,因慈圣下教,定为双陵之制矣。今新陵地形,亦可容双陵耶?”维重曰:“若用双陵之制,则正穴居中,未免为弃地。诸地官皆谓,下穴亦极吉云。若为上下陵,则情理与双陵何异乎?”上然之。寿兴曰:“己亥国葬时,轝士军以六千九百名定额,分定于外方矣。近七千之军,使外方独当,其势诚难。当此迁陵大事,京中人民,亦何敢自便?轝士军以京军调用,请令一户各出一名。”上从之。寻以京中民户之不足,调用摠戎、守御两厅牙兵三千馀名。寿兴又曰:“便房所藏,皆当预造矣。”上曰:“如冕服之类,当初以常时所御用之者,今不当改以新件,而其他诸物新造以用者,今亦改造。竹册及王世子诰命,异于他物,亦以旧件用之。”工判李正英曰:“取考前例,则梓宫隐钉,用二年木,而二年木入土,则最易腐烂,盖其木性然也。既知其如此,而仍旧用之,实涉未安矣。”上曰:“然则勿用二年木可也。”上又曰:“志石改造事,问于宋判府事则以为:‘旧志石,若有馀地,则只当添刻,而若无馀地,则当用新件。’云矣。”寿兴曰:“当初计字排刻,宁有馀地乎?”维重曰:“然则新件志文,当用江华石。此石品甚坚刚,可传久远,而犹不如燔造者之无糢糊磨灭之患。臣意则石刻一件,备仪用之,燔造一件,并用为可矣。”上从之。
6月21日
○己未,兵曹判书金万基以张应一之疏斥陈疏,引咎请罪,仍乞递职,上优批不许。
6月22日
○庚申,上御熙政堂,引见摠护使金寿兴及迁陵都监堂上。寿兴曰:“金徽看审新旧陵道路而来矣。”上曰:“自旧陵至利川几里耶?”徽曰:“自旧陵至沙器所,八十五里;沙器所至利川三十五里;利川至新陵五十里,而若自沙器所不取利川路,而直向新陵,则仅七十五里矣。”寿兴曰:“若以利川为宿所,则冬日方短之时,一百二十里之地,恐难得达。沙器所虽非邑居,地势宽敝,村落颇盛,而正当新旧陵之间,道里甚均。臣意则欲设灵幄殿于此处矣。”上从之。户判闵维重曰:“旧制于外梓宫之上,用三寸隔板,以隔石灰炭末,盖恐外梓宫着漆之伤损。而先朝虑圹内之太阔,命使勿用矣。”上曰:“薄其制而用之何如?”寿兴曰:“虽削而薄之,终不如不用也。”上从之。礼判赵珩曰:“若用厚油纸覆之,则既无圹内太阔之虑,亦无着漆伤损之患矣。”上曰:“此亦剩物,勿用似当矣。”
6月23日
○辛酉,上遣礼官,传谕于判府事宋时烈,使于前志文中,添入文字。
6月24日
○壬戌,以郑载嵩为兵曹参知,宋昌为辅德,徐文尚为司书。
○上遣同副承旨李奎龄,传谕于判府事宋时烈曰:“顷者史官之回,得见卿言,多有不安之意,而未详曲折矣。乃者张应一之疏,语意无伦,阴欲陷人,至于水原之说,其用意尤极凶惨。予用惊骇,玆遣近侍,以谕予意。今者迁陵之举,实是罔极之变,岂但不幸而已哉?奸人乘间,造言罔极,予之诚孝无状,致有今日,抚心痛泣而已,复何言哉?至若离乱上下,败人国家之计,考之前史,亦可怵然,尤极惊心。噫!凶人用谋,虽曰奸巧,至于此事,万不近似,于卿有何不安之理?亟回遐心,从速上来,周旋于迁陵之礼,其于报先王殊遇之恩,可谓至矣。”
6月25日
○癸亥,礼曹启曰:“今日乃立秋节,请还御正殿,复常膳等事,依例举行。”上可之。
○校理崔后尚、副校理李柙等陈札言,宪府论张应一罪重律轻之非,掌令成虎征引避。正言洪万锺、朴相馨启曰:“玉堂札中以张应一罪重律轻为言,舆论所在,据此可知。臣等不言之失,固已难免,况宪府之官,以此引避,则臣等当自劾之不暇,何敢晏然处置乎?”亦引避。玉堂处置,请并递差,上从之。
6月29日
○丁卯,大司谏申晸以被推未勘,执义李有相以病未赴召,皆引避递。
○以李䎘为大司谏,金粹五为掌令,罗以俊为修撰,李之翼为承旨,洪万锺为司书,徐文尚、李濡为正言。濡寻以推缄未勘,引避递。
秋七月
7月1日
○朔日戊辰,太白昼见。
○上以膝部酸痛受灸。右议政金寿兴进曰:“朝家方有优老之典,意甚盛也。知事李久源年过九十,绫丰君具仁墍年及八十,靖社功臣生存者,只此一人,而所加之资,皆不过以资宪,升正宪而已,此两人似宜变品加资。故参判郑斗卿虽已死,亦宜追赠资宪。”上皆从之。
○命复赐朴千荣及第。初,千荣试券本草中,有数字朱笔点改处,台谏疑其有奸,启请拔榜。至是,左参赞张善澂力言千荣拔榜之冤以为,近日旱灾,未必不由于此。右相金寿兴亦言其点改处,无关于文字之得失,千荣必无知情之理,上遂命复科。按,千荣试券中,既有朱笔涂改之迹,则无论其知情与否,台谏之据法拔榜诚是也。千荣奔走寅缘,终得复科而后已,朝家举措之顚倒,岂不寒心哉?
7月2日
○己巳,太白昼见。
○以申晸为大司成,成虎征为正言,李柙为执义。
○掌令金海一以召牌不进,正言徐文尚以推缄未勘,并引避递。
○献纳金锡胄启曰:“国家不幸,先陵有土石之衅隙,君臣上下,衋然忧惕,亟定迁陵之计,时日已卜矣,匠事已集矣。粗有抱忠恳识义分者,正当皇皇瞿瞿,合心并志,以各自殚于桥山万岁之图,则可矣。乃于此际,有闯然抵间,千里传疏,以求一售。其角党排怒,媢忌仇恨之意,其幸其不幸,乐人之眚灾,以尽欧一世于危恶不可测之地者,可诚怵然而寒心。志在于挑激君父,甚至于讥辱太上,而不少恕计,急于隔间群下,故敢为捏造虚妄,而无所忌。幸赖我圣明,照烛无馀,情状莫遁,亦足以破一时奸壬之胆。而此如遗毒藏孽,终必为朝绅祸乱之根柢,削黜之罚,太为轻减,有乖于彼谗罔极,投畀有北之义,请张应一远窜。”上不从。又启曰:“朝着有事,三司之通议,乃是恒例。顷日掌令成虎征之论应一也,亦与玉堂相议,拟定律名,而终乃以律轻陈札,使人中道狼狈,莫适所从。言议之地,不可以无特操,请玉堂陈札官员,并递差。正言成虎征连在台阁,前后举措,动被讥议,请递差。”上皆从之。
○以尹趾善、郑道成为正言,柳㝚为掌令,朴泰尚为持平,李萱为校理,金锡胄为副校理,尹搢为献纳。道成寻以推缄未勘,引避递。
7月3日
○庚午,太白昼见。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右议政金寿兴进曰:“迁陵时服制,既虞而除服,除服后白衣终三月。虽有祖宗朝已行之礼,有似乎半上落下。此是莫重之礼,请问于在外儒臣。”上许之。寿兴又曰:“监司之任,不但在于簿书期会,守令黜陟,惟在于监司。而今之为监司者,殿最时以一二守令塞责,终无以不治罢黜者。曾闻,先正臣李珥为黄海监司时,率以下等中等为殿最,等第间或有上等。今之褒贬,则皆是上等,岂有此理?”上曰:“必政如龚黄然后,方合上等,岂可人人而为之耶?八道监司并推考警责。”寿兴曰:“东宫辅养之任,最重且急,而即今进善、咨议等职,视为虚位,诚极可虑。曾在先朝,尹宣举以军职褒贬居中考,不得拟望,臣祖父尝慨然矣。”兵曹判书金万基曰:“如此人付军职后,未易上来,故褒贬时,例置中考,吏曹不得拟望,合有变通之道矣。”上曰:“今褒贬居中者谁也?”寿兴曰:“尹拯、朴世采、申硕蕃也。”上曰:“三人中考荡涤,褒贬等第中,以未上来悬录。”
○同副承旨李奎龄启曰:“臣承命,往谕于行判中枢府事宋时烈,则以为:‘昨日礼官传谕圣教,俾臣撰进新志文字,臣诚惶陨,即上疏章,陈情乞免矣。今又伏蒙承宣之臣来传圣旨,开谕丁宁,其所以慰抚贱臣,靡所不至。臣奉读涕零,不知措身之地也。第彼疏斥之人,自是名门子弟,臣若无罪,彼宁如是哉?应旨进言之人,以臣之故,反被严旨,臣益不敢自安也。惟我先陵启和之日,臣虽衰朽,一息尚存,则何敢不进,以伸馀恸。’云矣。”
7月4日
○辛未,判中枢府事宋时烈上疏,辞志文制进之命曰:
顷在己亥之秋,殿下以臣尝猥厕先王殿陛之间,命以志文之制,臣滥承圣考不世恩遇,而识浅才疏,既不能仰酬圣志于前,神荒文拙,又不能奉扬圣德于后,每一追思,心肠若坠。今于缅礼之举,复蒙玆命,新哀自激,旧恨尤极。况臣年迫七十,昏耗衰脱,又非曩日之比,其何能策勉驽朽,复蹈前辙哉?又臣自有翼秀疏以来,窃伏闻,物议归罪于臣身甚重,故臣略陈惶恐之意于顷日史官之归矣。继又闻方外之疏,遂上加之以大不忠之目,臣实是王法罔赦之罪人也,只合归身司败,以俟有司之处断。何敢握管行墨,冒承明命,有若无罪者然哉?
上优批不许,仍命遣史官传谕。
○掌令金粹五启请张应一远窜,上不从。两司争执半年,竟未蒙允。
○夜,太白入东井。
7月5日
○壬申,太白昼见。
○正言尹趾善以本院之启,嫌不敢同参,引避递。以张应一之疏,专攻奉审大臣,而郑致和即趾善之舅也。
7月6日
○癸酉,大白昼见。
○掌令金粹五、柳㝚启曰:“黄海监司黄俊耇曾为义州府尹,多有不廉之诮。及授本职以来,尤不谨愼,贻弊列邑,不一而足。按廉澄淸之责,不可付诸此人,请罢职。”上不从,累启乃从。
7月7日
○甲戌,山陵都监启曰:“下玄宫择日,与启旧陵之日,其间只隔七日。以前日已行之事言之,则似无凡事未及之患,而其在愼重之道,不可不加择吉日,故令地官潘好义等推择,则皆以为十月二十五日大吉云。请以此日启下,以为前头观势进退之地。”上可之。
7月8日
○乙亥,以金禹锡、李嵆为承旨,吴斗寅为参知,李宇鼎、洪万锺为正言,尹趾善为司书,金锡胄为吏曹佐郞。
7月9日
○丙子,上以眼患受针。
○掌令金粹五以病未进参于政府参谒,引避递。
7月10日
○丁丑,太白昼见。
7月11日
○戊寅,为都目大政。以朴相馨为掌令,郑晰为兵曹参知,申晸为礼曹参议,崔后尚为副应教,闵宗道为承旨,尹拯为进善,权堣为左尹,赵师锡、申翼相为副校理,朴泰尚为校理,金锡胄为吏曹正郞,柳松齐为持平,李萱、李堂揆、尹搢为吏曹佐郞,任相元、李寅焕为修撰,宋奎濂为献纳,洪万锺为副修撰,尹昌亨为忠淸水使。
○上受针。
○太白昼见。夜,月入南斗。
○礼曹启曰:“迁陵时缌服,庚午年因政院启辞,虞祭后并除缌服白衣。今此除服一节,亦依庚午年例举行乎?”上曰:“已有前例,似当依此举行,而事贵详愼,令礼官更议于宋判府事以启。”行判府事宋时烈议曰:“尝记庚午年迁陵除服后,臣师金长生以不从《仪礼》及朱子说为疑,以书质于张维,则其答书以为:‘廷议不一,以至于此。然既有子思之说,则今日所行,亦不为无据矣。’以此观之则儒先之论可见,而维之所左右之微意,亦可见矣。臣既有所受之说,则更无他议。而又念,今日启攒宫,以至下玄宫,只六七日之间,则旋着旋除,恐非臣子致隆于君父之道。其在圣上裁处于尽善尽美之中者,不必更拘于前例之如何也。仍窃伏念,己亥年初丧日,臣与故参赞宋浚吉,献议请循《仪礼》及朱子说,以冠绖衰裳成服,而别制视事服,以仕进为当云,则圣上不以为不可,下其议于廷臣。外议以为,古礼及朱子说,当行于今日矣,旋以廷议不一,而竟循前例,识者至今恨之。今因缅礼,倘依礼文,以细布熟麻,制缌麻服,以陪𫷷卫及祭祀,而别以素团领、乌纱帽、乌角带视事,则似合于为君父致哀之义,而亦为因复古礼之渐矣。大概国家典礼,必须情文相称,然后无憾于人心矣。臣之妄见,恐不合于廷议,而既有所怀,敢此冒达。”上曰:“从三月之制,依议施行。”
7月12日
○己卯,以李之翼为黄海监司,安垕为正言,崔宽为承旨,尹深为应教,李濡为校理。
7月13日
○庚辰,太白昼见。
○以三省推鞫谏院无进参之员,上命递在外之官大司谏李䎘,司谏朴世堂,献纳宋奎濂,以金徽为大司谏,尹深为司谏,鱼震翼为献纳。
○正言安垕以推缄未勘,引避递。
○上御熙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右议政金寿兴曰:“各道守令籴谷虚录文书,今已毕来,而其数甚多,似难一切论罪矣。”上曰:“然。虚录千石以上拿问,百石以上罢推,十一石以上推考,十石以下勿论。”寿兴曰:“吏曹判书洪处亮请以守令年限已满,而有声绩者,议大臣抄用。而臣意则非但轻改旧章为未安,凡事守法则可无大过,而法外伸缩,终不免有弊。年限之法,一遵旧典为宜矣。”户曹判书闵维重曰:“过年限中可惜之人,亦非不少。而第念守令之为任,异于他职,衰老之人,诚难察任。法典之意,内职不限年,唯外任限年者,非偶然也。”上曰:“然则勿为抄择。”寿兴曰:“国家大小事,为大臣者宜无不知。而外方刑狱、灾异等状启,例下于该曹,而无历示大臣之规,事体恐不当如是。此后则外方状启,所关非细者,请令该曹,来示大臣,永为定式。”上可之。
7月14日
○辛巳,太白昼见。
○庆尚道大旱。东莱海云台前日海石转出之处,又有小石出来,欹侧于众石之中,道臣以闻。
7月15日
○壬午,以安缜为承旨,尹趾善为正言,金宇亨为兵曹参判,郑𬬭为兵曹参议。
○正言李宇鼎以召牌不进,引避递。
○大司谏金徽引避曰:“张应一称以应旨,千里封疏,事既爽实,语且无伦,请罪之论,宜不可缓。而第应一之疏,自出己见,则罪止其身,诚得之矣,若以为飞书教诱,必有其人,则教诱者之罪,比之应一为尤重。夫讥刺君父,声罪大臣,是何等事,而内怀倾陷之心,外避形迹之嫌,藏踪换面,欲售其计,则此其心术,将何所不至哉?其罪恐不止于投窜而已也。臣之愚见,先下应一于司败,究问造意之人,则天威之下,必不敢不以实对,然后罪之未晩也。苟无教诱,而出于应一之所自为,则岂可以暗黮回邪之名,加之于无犯之人,使君臣上下之间,有所疑阻哉?臣之愚见如是,请窜之论有难苟同,请递。”掌令朴相馨、柳㝚处置,以别生意见,强为引避,不免苟且。请递。“上从之。
○上以眼患受针。
7月16日
○癸未,以金奂为正言,洪万锺为修撰,徐文尚为副修撰,郑重徽为文学,李濡为司书,李萱为校理。
○上受针。
7月17日
○甲申,正言尹趾善以前启难参之嫌,与前无异,引避递。
7月18日
○乙酉,以金徽为户曹参判,李䎘为大司谏,姜时儆为正言,尹趾善为副修撰,尹衡圣为司谏,尹深为副应教。
○平山府弑主罪人甘同、春德伏诛,降府为县,罢府使洪锡龟。
7月19日
○丙戌,院启丁昌焘加资改正事,至是从之。
7月20日
○丁亥,上御熙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户曹判书闵维重曰:“燕行禁制中,我国所禁,莫如银货,而今则公然载去。皮革等物,禁条所无,而向因北使之诛求,相臣郑致和陈达而禁之。有犯者,辄夺入公家,经年留库,未免蠹破,终归于无用。我国所产,只是人参与皮物,以此通货于燕京,未为不可,而此路既塞,商贾全不措备,故皮物稀贵,不得通行,臣以为勿禁便。”上从之。
7月21日
○戊子,以李柙为应教,尹拯为执义,李堂揆为吏曹正郞,安缜为户曹参议,崔后尚为辅德,张是奎为全罗右水使。
7月22日
○己丑,掌令柳㝚等启曰:“铨选之不公,为近来痼弊,而今此大政,殆有甚焉。除目未下之前,李墀之为安阴,安灿之为顺安,传播于士夫间,及至除拜,果如人言。设令墀等才器,十分相当,预先喧传,致人疑惑,则政官之循私,据此可知。决不可仍令赴任,请安阴县监李墀、顺安县令安灿递差,吏曹堂上、郞厅,从重推考。”上从之。
7月23日
○庚寅,太白昼见。
7月24日
○辛卯,太白昼见。
○以申晸为大司谏,寻以推缄未勘,引避递。
○上移御庆德宫。时,明善公主患痘疫,药房提调及诸承旨请移御,上从之。
7月26日
○癸巳,以许积为领议政,宋时烈为左议政,李䎘为大司谏。
7月30日
○丁酉,原任左议政行知中枢府事李庆亿卒。入相仅阅月,年五十四。
史臣曰:“庆亿与其兄庆徽同年登科,历扬淸显,迭相秉铨,而时人以庆徽为优。庆亿颇英锐,望重侪流,而局量不弘,非宰相器也。”
○世子嫔有疾,其症似痘疫。上又自庆德宫,移御于义洞本宫。于义宫即孝宗大王潜邸也。
八月
8月1日
○朔日戊戌,太白昼见。
8月2日
○己亥,明善公主卒。上之长女也。上下教政院曰:“今此明善公主之丧,与明惠丧不同。孟万泽尉号,似当仍存,令该曹议于大臣以启。万泽,承旨孟胄瑞之子,赐号新安尉,既设嘉礼厅,六礼吉日,亦皆推择,而万泽遭母丧,未及成礼,故上教如此。右议政金寿兴议曰:”《曾子问》曰:‘娶女有吉日而死,如之何?’孔子曰:‘婿齐衰而吊,既葬而除之。’释之者曰:‘以其尝请期,故齐衰而吊,然未成妇也。故既葬而除之。’以此言之,则明善公主三拣择后,不但驸马封爵而已,至于纳采、纳币、命服内出,亲迎等吉日,并皆推择,嘉礼厅亦为排设,则此正礼文所谓告期,而婿当为齐衰之服,既服齐衰,则似与前日明惠之丧差异,而若其未成妇则一也。尉号一事,实无可据之前例。臣之浅识,有难断定,伏惟上裁。“下教曰:”既定吉日,而又设嘉礼厅,与只行告期者,尤有异焉,爵号仍存可也。“
○司谏尹衡圣等启曰:“伏闻有内官尹完特叙之命,臣等窃以为未安也。当初尹完之与山陵监董诸臣被罪,有轻重之殊,已是群情所不惬。即今诸臣,尚在罪谴中,而完独先见原,岂不有伤国体乎?请还收。”再启,从之。
8月3日
○庚子,太白昼见。
○上下教政院曰:“新安尉爵号,既已仍存,尉及右承旨孟胄瑞,使之入见丧事。”
8月4日
○辛丑,礼曹启曰:“孟胄瑞以为:‘丧事入见之际,哭临节次,当为讲定后举行。而新安尉既存尉号,则葬后除服一节,似当变通。’云。胄瑞入哭于外厅事,仍为护丧似当,而新安尉则虽未成妇,爵号仍存,则葬后除服,果似未妥,而事系变礼,请议于大臣。”上从之。
○礼曹又启曰:“议于大臣,则右议政金寿兴以为:‘驸马爵号仍存与否下询时,实无前事可据者,只以曾子问齐衰以吊一款仰对矣。终有爵号仍存之命,又令入见丧事。既已仍存爵号,一从礼文齐衰而吊,则入见丧事,自在其中矣。第念齐衰之服,为其告期而未成妇也。故既葬而除之者,礼文本意,概可见矣。今以爵号之仍存,有所变通,则此实无于礼之礼,非臣蒙昧之识所可臆定,而臣于此,抑有区区之怀。帝王家礼节,与士夫家不同,爵号一事,终有所触处不便者,圣上虽于惨痛中,有所不忍,有此仍存之命,而前头难处之事,不止一二。未知圣上亦已念及于此否乎?此等变礼,不可不十分熟讲,俾无后世讥议。在外大臣处,询问善处,实合事宜。伏惟上裁。’云矣。臣等窃念,公主之丧,出于千万虑外,自上悲痛中,不能抑情,至令新安尉仍存爵号,入见丧事。礼文所谓齐衰而吊,盖为告期而未成礼也。此则未告期,而有此意外之丧,虽非礼文本意,齐衰之服,容或可也,而至于仍存爵号,则日后之事,节节难便,有不可言,大臣献议之意,盖出于此。圣上处变之道,宜与前公主丧,无所异同。臣等浅见如此,不得不仰达。”上答曰:“既询大臣,又有处分,本曹之添入己见于收议末端,实非常规,殊可骇也,当该堂上从重推考。既存爵号,则不当葬而除服,以此举行。”谨按,六礼之序,告期在于纳采、问名、纳吉、纳征之后,亲迎之前,此《礼记》所谓取女有吉日也。今者所谓推择吉日云者,只是推择将行六礼之日而已,实未尝行纳采礼也,况告期乎?金寿兴以推择吉日,拟之于取女有吉日,则固已大错矣。礼曹之启,出于其后,盖亦觉寿兴之误,而犹且谓之齐衰之服,容或可也。’其苟且甚矣。
○弘文馆应教尹深、校理李萱、任相元、修撰洪万锺等上札,请还收新安尉爵号仍存之命,略曰:
生不相觌,死而遂服,是为非情之情;吉则未及,凶而得亲,是为非礼之礼。引而推之,至于立后同窆,岂不节节有妨乎?
右议政金寿兴亦上札论执,上皆不从。
8月5日
○壬寅,太白昼见。
8月6日
○癸卯,太白昼见。
○左议政宋时烈上疏曰:
臣猥承德意,撰进志文,而曾又并受写染之命。臣仰认圣慈谅臣蝼蚁之愿,故使得以薄技,自伸其微忱矣。不量垂尽之筋力,忍死登程,行至畿辅界,猝闻新命出于梦寐之外,臣惊惶陨越,自恨蝼蚁之诚,不得自遂,如上所云也。臣切欲从此逃遁,旋归鄕里,而窃自念圣考衣履所藏之地,终不得奉审而归,则臣虽灭死,目难瞑矣。臣故敢前进,只以弘济洞为期,而兼以仍俟批下,若闻镌改之命,则谨当因诣阙下,终自效于识琰之役,因以一瞻天颜,又因以尽哀于滦水之朝矣。
上答曰:“卿今既带相职,当此缅礼,岂不欲躬自执事,以尽诚忠也?予谓卿必无固辞之理。今观卿疏,予实愕然。宜速上来,相对面陈,则彼此情意,可得相孚。又可无石役未及之患。卿其念哉!”仍命遣史官传谕。
8月8日
○乙巳,以安垕为正言,朴世堂为执义。垕以被推未勘,引避递。
○掌令柳㝚、朴相馨启请还收新安尉孟万泽爵号仍存之命,上不从。两司争执累月,始从之。
8月9日
○丙午,上自本宫,还御庆德宫。
8月10日
○丁未,太白昼见。
○掌令柳㝚、朴相馨以大臣于筵中,斥大政后请推铨官之过重,引避。持平柳松齐以为:“请推之论,虽出相规,措语之间,未免欠当。”处置,请递,从之。松齐寻以轻递发论台官,见非物议,引避递。
8月12日
○己酉,左议政宋时烈又陈疏乞免,上许之。
8月14日
○辛亥,以安缜为承旨,朴世采、成虎征为掌令,尹趾善为正言,宋时烈为行判中枢府事。
○上患腰痛受灸。
○大司谏李䎘、司谏尹衡圣、献纳鱼震翼等启曰:“金浦人许炡为叛奴所害,几殊而苏,一家被杀殆尽。捕盗大将柳赫然秘关于井邑县,收捕叛奴,移囚全州,略已就服。井邑鄕所柳振亨等恐有革县之弊,行赂营下,故缓其狱,以致叛奴辈逃脱,五人在逃,仅捕三人。所当趁即启闻行法,而其时监司只令还囚本县。振亨等教诱公州人,自称叛奴之主,惹起讼端,迁延不决,闻者莫不骇愤。请令该道,讥捕叛奴,依律照断,振亨及刑吏狱卒,拿致京狱,各别严刑其,时监司吴始寿罢职不叙。”上从之,监司罢职事不从。又启曰:“都承旨郑榏,承乏滥授,物情为骇。判义禁赵珩,虽称柔善,素乏刚果,不合议谳之任。并请递差。”又启曰:“刑曹判书闵熙曾为江华留守时,贪纵鄙琐之事,不一而足。屠贩牛只,侵夺渔人,锱铢之利,尽归龙断。甚至备送十只牛五两车于京第,载运其人柴木,而多捧雇价,以为肥己之资,一府之人,莫不唾骂。请罢职不叙。”上答以不允,且教曰:“柔善不甚害事,必怪毒然后,可以任事乎?郑榏事不觉骇然也。若论以尔等党同伐异之意,则果不协矣。如此之论,诚所痛恶者,而今又见之,不觉惊骇也。”
8月15日
○壬子,大司谏李䎘等引避曰:“臣等窃见,近日朝廷之上,公议不张,名器多滥,官以谏名,不容含默,一番纠劾,意在激扬,而殿下辄以党同伐异疑之,大加声色,不少假贷,此无非臣等事君无状之致。若使二臣,可堪是任,则臣等何苦,横生异议,必上忤君父,下犯众怒而后,快于心欤?噫!胡越同舟,犹以共济为心,臣等虽甚蠢愚,亦有心肠,此时何时,而乃敢角党排击,不念寅协之义乎?近观殿下所用,非软熟则滥滑,受耳目之寄者,何可任其日就低微,缄口不言,同归于泄泄乎?设令臣等有伐异之心,请递疲残之一郑榏,有何损益?既承严旨,决难仍冒,请命递斥。”上答曰:“公议之不张,名器之多滥,职由尔辈之盗窃淸要,务为党论之致也。予宁用软熟滥滑之辈,必不用怪毒罔状之辈也。近观尔辈所为,不及胡越远矣。何暇论同舟共济之义乎?事甚可痛。姑勿辞。”
○上下教政院曰:“今日台官之引避,若是其缓缓,此乃严旨之下,惶恐底意耶?抑出于愤恚之极,放恣之意耶?问于来避台官以启。”承旨吴斗寅、安缜等启曰:“伏见谏院诸官引避之批,辞旨严峻,至以怪毒目之,其在优容之道,已极未安。且别下备忘,有问于来避台官之教,臣等益不胜骇惑。国家之待台官,与庶官自别,今以引避差晩,有所诘问,则岂不有伤于圣朝待台阁之道乎?”上答曰:“今此问启之事,若在庶官则当下吏鞫问,不当若是其苟且,此非优待台阁而何?人臣告君,不可如是无状也。”又启曰:“即以下教之意,问于大司谏李䎘等则以为:‘臣等待开门,来诣朝房,相议构草传书之际,自致迟延。君臣犹父子也,未有父怒,而子不敬之理。臣等虽甚无状,岂敢萌一毫忿恚之心于君父之前乎?直欲钻地以入,而不可得。’云矣。”
○上受灸。上谓药房都提调金寿兴曰:“郑榏果不合于都承旨乎?自有公是非,卿可言之。”对曰:“银台之长,为任甚重,固非人人之所可为也。然曾经是任者,亦岂无不及于郑榏者耶?”上曰:“国家之置台官,欲闻其正言,而近日弹劾,皆出于党论,若是则安用台谏哉?此论皆李䎘之首倡,而联名引避,乃敢为混迹之计,予岂不知乎?䎘之固辞庆尚监司者,无他,欲据要路,恣行党论也。”寿兴曰:“辞气之际,恐不当如是也。”上不答。寿兴退而上札陈戒,上答以予当留意省察。
○平安道沿边各邑,雹灾孔惨。
8月16日
○癸丑,以李濡为副修撰,李萱为持平。
○修撰洪万锺等上札处置李䎘等曰:
纠劾之论,无负言责,虽承严旨,不必为嫌。请并出仕。
答曰:“立论不公,处事慢忽,并递差。”
8月18日
○乙卯,判中枢府事宋时烈自鄕入来。上引见于思贤阁。右议政金寿兴、户曹判书闵维重亦入侍。上问时烈曰:“志文中不书五公主爵号,甚不该备。未知于古例何如?”时烈曰:“唐则记子孙甚详,自唐以下,全不记之矣。臣之于前志中,只书驸马之名,不书公主爵号者,盖以妇当从夫,而夫无从妇之义也。今若欲书公主爵号,则一依君前臣名之礼,记其名字。若然则自上当书下名字,未知不以为难耶?”上曰:“《璇源录》亦书诸公主名,于此书名,有何不可乎?”时烈曰:“臣见前朝陵墓,既无表石,故其迹不明。方今国运方亨,兴废之事,非臣子所敢言。而程子曰:‘人生无终极,国家必有兴废之理,讳必有之事,而不尽其道可乎?’新陵表石,不可不立。”上曰:“然则诸陵皆可立也。”时烈曰:“圣教至当,而事有缓急,先立新陵可也。”上曰:“欲以篆文写刻何如?”时烈曰:“国陵表石,当异于士庶,依铭旌之规,以篆文写之甚当。”维重曰:“国葬用地灰事,何以定之耶?”时烈曰:“孟子云:‘无使土亲肤。’此言最切实矣。今只用一褥于土上,而安外梓宫,此甚不可。然至于用灰三尺,则亦太过。只用五六寸似可矣。”时烈又请行百官冠绖、衰裳之制,以复古礼,上不从。寿兴请给时烈月俸,从之。
8月20日
○丁巳,以郑𬬭为承旨,崔后尚为校理,金奂为司书,申晸为礼曹参议,吕圣齐为户曹参议,尹深为执义。深以被推未勘,引避递。
8月23日
○庚申,以李嵆为大司谏,尹拯为执义,崔后尚为司谏,徐文尚为正言,李东溟为辅德,尹搢为献纳,李选为副应教,沈梓为承旨,金万重为副修撰。
○上御思贤阁,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右议政金寿兴曰:“今此山陵之役,畿甸之民奔走服役。与外方自别,今年收米,似当有量减之举。至于骊州、广州、利川、杨根、杨州等五邑之民劳役,又倍于他邑,似当别施优恤矣。”上曰:“此五邑大同收米,各减三斗,他邑则各减一斗,而以春收米计减。”寿兴曰:“绫丰君具仁墍以勋旧之臣,病重垂死,而具镒以独子,方在京畿水营任所,不得来见,其情可矜。往在戊辰年间,故判书臣李睟光以病重陈疏,其子故相臣圣求为全罗监司,仁祖大王许其不待交代,上来看护矣。”上曰:“具镒改差,使之不待交代,来见父病。”
○以李益亨为京畿水使。
○夜,下霜。
8月24日
○辛酉,太白昼见。
○上受灸。上谓右议政金寿兴曰:“北关失稔,比前尤甚。明春赈救,不可不预为料理,交递之际,恐致迟滞。咸镜监司南九万限麦秋仍任。”寿兴曰:“近来宰列乏人,大司宪闵鼎重来在近地,而陈疏辞职,尚未下批矣。”上曰:“迁陵已迫,内外诸臣,俱当奔走供职。宋判府事,亦已入来,而鼎重独晏然不肯入来,是何意耶?”寿兴曰:“此则实病也。渠非山林之士,非有疾病,则何敢如是耶?”
8月25日
○壬戌,太白昼见。
8月27日
○甲子,上受灸。
8月28日
○乙丑,掌令成虎征以承召未进,司谏崔后尚以被推未勘,俱引避递。
○以权大运为刑曹判书,柳㝚为掌令,李奎龄为兵曹参知,尹深为应教,尹趾善为校理,朴世堂为司谏。
○工曹参判洪处厚卒。处厚,监司命元之子,性不喜追逐论议,故出身最久,而仕宦常在人后,人或以是称之。年七十五而卒。
九月
9月2日
○戊辰,上受灸。
○大司谏李嵆以推勘未毕,引避递。
9月3日
○己巳,领议政许积在忠州上疏乞免,其略曰:
前臣之幸免宪章,时辈之所尝叹,不宜再误之状,国人之所共言,岂料圣人千虑,复有此一失之举也?只有恨冥顽之喘,至今不绝,以为淸朝之辱,而重贻圣德之累也。此实臣之罪,他又何言?
又曰:
臣于圣考肉骨之恩,虽糜身粉节,犹不足少酬万一,而昔当遗剑之日,未能以身蓐蚁,老而不死,今又値滦水之朝。负慝之踪,不得自齿于执役之末,欲以囚服,哭陪灵仗之后尘,以望掩隧之礼,而归请𫓧銊之诛,耿耿一念,日夜在此。今乃遭此大狼狈,将并与此计而莫之遂。或者孤臣,获戾于天,使不得少伸犬马区区之情耶?念之至此,心肝摧陨,不知所云。
上答曰:“日月荏苒,迁奉之期,只隔数旬,哀痛之怀,曷有其极?卿受先王不世之恩,当此之时,引曩日不当引之嫌,必欲固辞于今日,予未知其合义也。引嫌不赴于先陵改封之日,诚是情理之外,卿岂忍为?宜体如渴之意,更勿固辞。”
9月4日
○庚午,上受灸。摠护使金寿兴新陵穿圹后入来。上引见,寿兴曰:“圹中土性,精细坚固,色且有润,而启圹之际,暖气薰薰,如釜甑之气。潘好义等诸地官皆言其吉矣。”又曰:“火巢定限内,有人家二十五、冢墓六十馀、民田五六结。当此寒节,似难撤移人家,渠辈亦愿待春迁徙,当依其情愿,而冢墓在于旧火巢之外,今不必掘去,田土皆愿换给,不愿受价,亦难强迫。绫原大君家免税田,在火巢外,以公田换给似便矣。”上皆许之。上曰:“己亥国恤时,大王大妃限初期用白衣,至再期用浅淡服。今此迁陵时,虽无缌服节目,亦当以浅淡服磨链,此意令礼官讲定可也。”
9月5日
○辛未,以申晸为大司谏。
9月6日
○壬申,上受灸。
9月8日
○甲戌,上受灸。上问右议政金寿兴曰:“大王大妃服色何以定之,而亦当终三月耶?”寿兴曰:“迁葬之服,应服三年者服缌,其馀则吊服加麻,吊服即素服也。大王大妃当以浅淡服终三月,于礼意亦似不悖矣。”
9月9日
○乙亥,以成虎征为正言,李嵆为礼曹参议,崔后尚为副校理。
○掌令柳㝚启曰:“轝士军抄出之际,五部官吏,多有用奸之事。受赂多寡,虽或不同,论其所犯,厥罪惟均。西南两部之官,既已受罪,则其馀三部,不宜异同。请东中北三部当该官,并先罢后推。”上从之。
○领敦宁府事金佑明请对,上引见于思贤阁。
上问:“有何禀定事耶?”佑明曰:“迁陵时冕服玉圭,当自尚方备进。《五礼仪》用靑玉,而己亥国葬,则用白玉。今亦当用白玉乎?”上曰:“前用玉圭,想不伤破,仍用可也。”佑明方为尚衣院提调,故有此启。佑明仍陈所怀曰:“判府事宋时烈乃山林负重望大臣,宁有一言之非乎?然古人曰:‘人非尧、舜,安得每事尽善?’自亚圣以下,固不能无过,而其所发言,人不敢议,有同卿大夫出言而莫敢矫其非者。国陵表石,乃三百年所未有也。时烈疏中亦曰:‘新陵石物,一视英陵为法。’云,而今欲创立英陵所无之表石,何其言之相戾也?新陵既设表石,则各陵皆不可不设,伐石之役,劳费不赀。况江都乃保障之地,民弊尤不可不虑也。”上曰:“宋判府事札中所言,盖为久远之计矣。”佑明曰:“国家陵寝,虽无表石,人孰不知?及其不可知之后,则虽有表石,亦何益哉?此是时烈之所讲定,故人不敢议其当否也。帝王德业之垂耀后世,固无待表石之有无。昔大明洪武初,追祭历代帝王三十五陵,上及于伏羲。伏羲之于洪武,年代几许,而尚知其墓,此果待碑表而传之耶?”上曰:“当待右相还来相议耳。”佑明曰:“殿下方以孝为理,而辇毂之下,事有可骇者,人孰不知,而独殿下未之闻耳。前教官闵嶪死后,其子世益有狂易之疾,故世益之子,代服祖丧,至于旁题递迁之节,事有所碍,不得决云。世益虽曰失性,尚能饥而食,寒而衣,至有人道,连产子女。遭丧之后,亦或有衣布号哭之时云,不可谓全无知识也。礼有‘祖丧未终而父死者,子于葬前,不敢即代其丧。’之文,则其父尚在,而以孙代斩,宁有如此之理?是嶪与世益俱无子,世益及其子俱无父也。帝王家则以宗社为重,不可一日无君,而私家则异于此,有父子然后有君臣,父子大伦,何可错乱乎?世益之子,忍死其生父,而自代其服,圣明之世,岂可使如此之人,假其容息于都下,而莫之罪乎?”上曰:“父子之伦,若少乖舛,则所关非细。令该曹查核可也。”按,闵嶪之死,其子世益病狂,不能执丧。朴世采以为:“当立世益之子愼。”引朱子丧服札子以为证。闵鼎重亦以世采言为是。愼遂服斩,闻者莫不疑讶。及旁题递迁之议出,而人益哗然。宋浚吉、李惟泰、尹拯诸人皆难之。宋时烈固力主世采言,而至于旁题递迁,则亦疑之而未能决。至是,佑明请查于筵中,世采待命于刑曹,而时烈遂决意陈疏以为:“皆是一贯事。”有若行之无可疑者。惟泰尝举朱子论旁题一节,此等也难行之语以质之,时烈不悦。上于己亥礼议,盖不能无疑于时烈所引贾疏之说,而诸大臣业以国制为言矣。时烈素以知礼,为国人所宗,故疑之而未有发也。及至闵家之礼,则虽平日尊信时烈者,多不以其言为是。佑明乃直斥之,而无所忌惮,至有查核之举。至今上初,命流愼于远地,乙卯之祸,盖于此发端云。
9月10日
○丙子,礼曹启曰:“迁陵时大王大妃服色,令该曹讲定事命下矣。《家礼仪节》《改葬仪》曰:‘主人服缌,馀皆素服。’杜氏《通典》《改葬服仪》曰:‘《周制丧服》曰:“改葬缌,唯应服三年者服缌,周亲以下无服。”’《大明集礼》曰:‘改葬者,孝子以下及妻妾女子具缌服,周亲以下素服。’以《大明集礼》周亲素服之意观之,则参酌变服,固无害于权宜之道,而事系变通,请议大臣。”上曰:“依此举行。”又启曰:“迁陵时缌服及白衣,虞祭后并除当否,议于判中枢府事宋时烈,则以为:‘启攅宫以至下玄宫,只六七日之间,旋着旋除,恐非臣子致隆于君父之道。此在圣上裁处于尽善尽美之中者也。’上曰:‘从三月之制,依议施行。’事,传教矣。所谓从三月之制者,自上缌麻祭服,及百官熟布团领,并于三月后除之耶?抑虞祭后即除,而只以白衣终三月而除之耶?”上曰:“依庚午礼,酌定施行。”
○正言姜时儆以赵珩、郑榏等辞疏之批,有峻斥台官之语,引避,宪府处置请出。时儆召牌不进再避,例递。
9月11日
○丁丑,上以眼患,御思贤阁受针。右议政金寿兴进曰:“伏闻,领敦宁金佑明以表石事,有所陈达云。宋时烈亦非为泯灭无传而有此请也。国初陵寝用神道碑,至于中叶,更不设立。至于表石,则与他仪物有异,臣意则以为,用之可矣。”上曰:“予意亦然矣。他陵虽从后立之,英陵在一山之内,与新陵同时立之可矣。”寿兴曰:“宋时烈之于先王际遇之盛,古所未有。今以先王陵寝事,至被浮谤,不敢自安于辇毂之下,书志竣事之后,即出郊外,仍往旧陵之外云,宜有别谕之举也。”上即命承旨郑𬬭,往时烈所在处,谕以欲见之意。
9月12日
○戊寅,太白昼见。
○上受针。
9月13日
○己卯,太白昼见。
○上受针。副修撰金万重请对入侍。上问:“有何所达乎?”万重曰:“闻,金佑明以闵嶪家事,陈达于筵中,有该曹查究之命云。盖嶪子世益有狂疾,不能主丧,故其家问于士夫之知礼者,以世益之子愼代服斩衰。臣不识礼经,只以常情疑之。后见朱子书,宋光宁之际,朱子有丧服磨链札子,有曰:‘三年之丧,达于庶人。’又曰:‘嫡子有病,嫡孙代之执丧。’云。其时光宗有心疾,宁宗代丧矣。臣未知愼之事,果合于朱子之意,而此不过胶守古书之致。设有未尽之事,非如争财夺嫡之比,臣以为不必查也。”上曰:“朱子之论士庶人之礼详矣,而无此论。此必但指宁宗也。帝王家以社稷为重,固有与士庶不同者也。”万重曰:“愼事查问,徒伤事体也。”上曰:“事系父子之伦,不可不正。且既令查之,何可停也?”万重又曰:“领议政许积卜相之初,已有人言,自上用之,亦试可之意也。及其被宋浚吉之斥,陈疏自明,有威福之柄不在于上之语。以此见之,可知其为人矣。今浚吉既死之后,乃以此说,移之于他人,又有今春之疏,积之为人,决非君子人也。今日廷臣未知何人,能作威福,而不言其名,只发其端,欲窥测上意。君臣犹父子,岂可设机关而探试哉?”上曰:“予不及先王之雷厉风飞,故近日朝廷,不如先朝久矣。且积之初拜相也,以何事不惬于人望耶?我国以家世用人,而分朋立党,自相攻击。如其党也,则虽有过,掩遮而不以闻矣。”万重曰:“臣言非则非之而已,不宜以色目疑之也。积上窥天意,荧惑人主,自古安有如此君子乎?”上曰:“积之陈疏,亦已久矣。尔之到今论斥者,岂以更入相之故耶?”万重曰:“积之情态,已露于文字,殆与南衮、沈贞无异。置之百僚之上,决知其不可,故如是陈达矣。”上震怒曰:“大臣论递,岂一人之所独为乎?闵愼事则必请勿查,大臣则独当论递,国体岂容如是?”仍命先罢后推。万重趋出。上曰:“万重必听人指嗾,其令拿问。”右议政金寿兴曰:“万重独论大臣,此则不可,而此人岂听人指嗾者哉?固请还收。”上不从。
9月14日
○庚辰,正言成虎征启曰:“前修撰金万重职在论思,随事进言,原其本情,不过忧爱。而一言才发,遽下牢狴,此岂大圣人包容之道哉?万重出入经幄,近十年矣。殿下亦尝熟知其为人,此岂听人指嗾者哉?听闻惶骇,群情疑惧,请还收金万重拿问之命。”玉堂亦上札争执,上皆不从。
○上御兴政堂,引见右议政金寿兴。寿兴曰:“近来朝廷不成摸样。都监诸臣,皆有任事,出往陵所,卿宰之在朝者鲜少。问安之时,从二品为班首,事体苟简,未有甚于此时也。顷日被论之人,势难冒出行公,又不可以此废其人,变通之道,惟在自上指挥耳。”上曰:“大司宪及在外台谏并递差。今日内开政差出。”上又曰:“金万重事,极为无据。所以拿问,欲得指嗾之人。更思之,若未究得其情,则反伤事体,金万重远窜。顷日李䎘之论劾诸臣,予固知必有继起者矣。万重之论,必出于䎘,䎘亦远窜。李选疏中有圹中有水,梓宫生隙,日夜祈望等语。选怒于张应一之疏,忍发不忍言之语。陵寝事体至重,岂容如是?选削夺官爵。闵鼎重以世禄之臣,非如山林高蹈之士,而当此之时,退坐远外,累疏辞职,欲效宋判府事所为。判府事则辞免相职,故有此举,而鼎重累下未安之教,然后始为上来,而到处陈疏,骄恣甚矣。鼎重亦削职。予于当初选疏之入,欲施重律,而予方不从应一远窜之启,人必以予为护应一,故未果矣。今选既已论罪,应一亦诡谲不正,远窜。”寿兴曰:“万重远窜之律太重。至于李䎘则何可臆逆而罪之乎?且李选疏语,虽涉刻迫,而此非选之所独言,闾巷间多有此言矣。闵鼎重之疾病沈痼,人所共知,久未赴召,实出于病势之使然,岂可以此为罪哉?”上不听。寿兴又以䎘、万重事再三固请,且曰:“殿下召致小臣,议罪三司之臣,而过当至此。今将退出,何可举颜于班行乎?”上曰:“右相之言如此,万重定配,䎘削夺官爵,门外黜送。应一不可独仍远窜,亦定配。”寿兴退而陈札以不能救解诸臣,引咎乞免,上赐批慰谕。
○以李尚真为大司宪,李端锡为执义,金奂为掌令,李寅焕为正言,尹趾善为持平,李萱为献纳,擢尹深为承旨。
9月15日
○辛巳,太白昼见。
○正言成虎征启曰:“臣于昨日,敢请还收金万重拿问之命矣。殿下不惟不从,又下定配之命,臣诚骇惑,不知圣意之所在也。登对说话,虽未得其详,知无不言,乃是近臣之职,则开陈所怀,夫岂有他肠,而圣明罪之至此?臣恐三司之臣,徒事循默,言路杜绝,其为后弊,殆不可胜言。请还收金万重定配之命。前应教李选职在论思,封章进言,忧深虑远无所不至。其意只在于忠君忧国,扶护士林而已。殿下因一激恼之事,追罪进言之臣,不料圣明,有此过举也。选之疏辞,出于肝膈,而迁怒之举,乃至于此,群情骇惑,景象愁惨。请还收李选削夺官爵之命。前大司宪闵鼎重退伏田庐,屡违召命,难进易退,固是士君子之风节。至于山陵将迁,则进伏郊畿,以候缅礼之期,初岂不识臣子分义?而中路疾作,不能入谢恩命。疾病之来,人所难免,而殿下乃以骄恣罪之,至下削职之命,此岂使臣以礼之道乎?夫宠禄之荣,人所共趋,违人之所共趋,而自处于荒寒寂寞之滨者,必有自守于中,而时义不可遽进故也。自古人君未尝以不仕难进,加罪于其臣。殿下此举,诚千古未有之事也。请还收闵鼎重削职之命。副护军李䎘身为谏长,随事论列,尽其职责,风采可尚。而殿下僇辱摧折,特命递差,已非人君待台臣、开言路之道,而乃以万重之事,怒甲移乙,臆逆其情,至下削黜之命。殿下若能平心反思则其为过举,不待臣一二谈而知也。请还收李䎘削黜之命。”上不从。
○上下教于政院曰:“正言成虎征阿附鼎重,蔑视君上之状,诚极可骇,递差。”又教曰:“闵鼎重行身处事,少无可观。受由下鄕,亦无其名,在外疏章,又无士君子正直风节。今者前正言成虎征乃敢张皇费辞,赞扬鼎重,一则曰难进易退,士君子之风节;一则曰自处于荒寒寂寞之滨,必有自守时义,不可遽进;一则曰殿下此举,诚千古所未有之事,回互抑扬,阿附鼎重,蔑视君上之状,极可痛恶。不可不严加痛惩,以正其罪。极边远窜。”承旨金禹锡、尹深,封还至三,上不听。
○掌令柳㝚启曰:“前副修撰金万重以经幄之臣,请对言事,出于无隐。一言不契,遽下情外之教,既使廷尉问,而又命编配,大圣人包容之道,恐不当如是。朋党二字,虽人君恶闻之语,亦不可先执疑端,亿逆而摧折之也。前副护军李䎘曾任言责,随事论列,实出于爱惜名器,纠劾官邪而已。殿下略不舒究,遽下严教,初既特递,继以削黜,听闻所及,莫不惊愕。言路杜塞,实非细事也。张应一疏辞阴谲,志在探试之状,业已圣明之所洞烛。而前副应教李选,忠愤所激,慷慨进言,其隐忧过虑之语,虽或欠当,此非李选一人之见也。国人之所欲言,而未敢言者,选独言之耳。在殿下听言之道,固当优容宽假,岂可摘疵于文字之间,勒成罪案哉?况到今追罪,有若激恼迁怒者然,恐非平心顺应之道也。前大司宪闵鼎重受知两朝,致位六卿,报效之诚,岂后恒人,而在鄕病重,不能还朝。及其缅礼渐迫,力疾登途,投疏自列,不过陈其以病稽滞,不敢自安之意而已。此岂偃蹇骄恣之比哉?殿下不究情实,勒加谴责,实非圣朝使臣以礼之道也。请还收金万重定配,李䎘削黜,李选削夺,闵鼎重削职之命。”上不从。
9月16日
○壬午,太白昼见。
○掌令柳㝚启曰:“闵鼎重疾病沈痼,未能赴召之状,同朝之所共知。而殿下不谅,遽加重谴,还收之请,断不可已。前正言成虎征职居言责,意在补阙,率循公议,随事争执。措语之间,虽或欠当,一言忤旨,至下情外之教,特递其职,继有远窜之命,此岂盛世之美事乎?一人被罪,固不足惜,而臣恐言路自此永杜,诚非国家之福也。请还收成虎征远窜之命。”上不从。
○谏院亦请还收成虎征远窜之命,上不听。校理任相元、副修撰李濡亦上札论执。两司阅岁争之,而竟不从。
9月17日
○癸未,行判中枢府事宋时烈上疏曰:
昨日窃闻,府院君金佑明,以臣建白陵前表石为非。夫表石当否,臣亦不敢知,而列圣三陵及北路诸陵,皆有碑表。则非今日所作俑者,而臣子为君父万世虑者,无害于义,则恐不可已,故敢为妄陈,而幸蒙采施矣。今佑明以伏羲之墓为言,夫伏羲之墓,果未知有表与否,而孔子篆于季札之墓,则墓表之设,必有道矣。且季札让国之义,与泰伯、伯夷相埒,则其名亦当百世不磨矣。孔子犹篆其墓,岂专为传不传而为之哉?然人各有所见,以此为是非之端,固无害于各陈其意。而乃曰贱臣所发之言,人不得论议,有同卿大夫出言,士庶人莫敢矫其非。又以为此乃臣之所言,故群臣不敢开口。噫!是则隐然秦时赵高貌样矣。然赵高则其时群臣,犹有言其非马者,然则臣之威势,有过于高者矣。臣以孤根弱植,负犯至多,自尹善道以来,至于今日,其独疏论臣者,不可胜数,而至于柳世哲之疏,其联名者,至于千馀人之多,则实近世之所无也。臣每以自古多口之甚,未有如臣者,倘微圣慈矜覆,则臣之家灭已久矣。今乃以为,人不敢开口,臣实未晓其意也。至于闵嶪家事,其说甚长,不敢详陈,而臣于此实有罪焉,何敢不略举其概乎?盖嶪之长子世益有狂疾,尝谓其父欲杀己。及嶪之死,家人试欲加之以服,则世益曰:“闵嶪是我不共天之仇,我何为服其服耶?”此其狂易之尤甚者,而不可以人理责之者也。臣与其弟光益相亲,故闻其事而以为:“世益既无可奈何,则其子愼之代服其丧,不背于朱子明训。”盖朱子尝进札其君曰:“三年之丧,自天子达于庶人,无贵贱之殊。嫡子当为父后,以承大宗之重,而不能袭位以执丧,则嫡孙继统而代之执丧,义当然也。”其后朱子又得注疏中所说:“人君承国于祖者,当服斩。”之证,自以为:“当初札说,只以人情礼律断之,以为人君、士庶人通行之训,则后人何敢不遵用乎?”此臣所以言于闵家,而闵家之断然行之者也。今佑明以为无父,臣则以为:“代父而执祖之丧,正所谓有父也。”夫岂无父之道,而朱子言之?且佑明所谓:“祖丧未终而父死者,子于葬前不敢即代其丧。”者,此固有古说,然此则当自为一说矣。朱子非不知有是说,而其札辞犹如此,其间必有折衷裁处之道矣。今何敢舍朱子定论,而苟从他说乎?其时臣又谓闵家曰:“此变礼之大者,而人所罕见者。必须呈于该曹,以乞朝廷之处置,而定为一王之制,然后可无后悔矣。”其家即如臣言,则该曹拒而不受,其家终没奈何矣。既而闻之,则众议哗然,不惟攻臣,而并与朱子而攻之。人或谓臣曰:“子与闵家,且当得罪。”臣窃叹以为:“此实朱子之说,而言之者是我,故其纷纭如此。”大概此事得失,初非闵家之所自为者,而今乃使之不容于京里,而又将重究。且以神主旁题禠迁,皆有所碍而不决云。朱子札中,虽但言服丧,而无旁题禠迁之文。然圣经有老而传之礼,盖人年七十,则血气既衰,故传家事于子孙。凡于丧祭不复与焉,而子孙代而行事,则祖与父生存,而子与孙代行丧祭,自古有之。故朱子将传其先祀于嫡孙,而有告庙之文。又答人祧迁之文曰:“将来小孙奉祀,则其势亦当如此。”夫子孙之于祖父,犹以衰老而代其丧祭,则况于狂易而独不可以代之乎?其所谓有碍而不决云者,实有此事。臣尝谓闵嶪曰:“夫既执丧,则将不得不奉祀,既将奉祀,则神主旁题、先世祧迁,皆是一贯事。然此是叙秩之大者,须更禀该曹,许而后行之可也。”其家以臣言为然,故讫不敢专辄,此为今日执言之地也。前后曲折,不过如此。佑明于此,意有不可,则当直请臣罪可矣。何故为此藏头之说,使闵家替受重究耶,岂亦于臣,因以证成人莫敢矫其非之意耶?至于士夫夺人家舍,臣亦有此犯。臣之家累,随处猥多,亦有若干问字者相从,故在京在郊,颇有所占,而致有人言,佑明之上达,不亦宜乎?窃怪夫一番出来,遭此诋谤,义当既去而复来,以尽私义于启陵,故臣俶装将行矣。昨朝又承圣教,不翅勤恳,故不忍便诀,复此迟回,无乃人之见之者,以臣将为再入,以误公事者耶?臣之负犯,如此其大,伏乞圣玆,亟令有司,议处臣罪。
上答曰:“人心世道,日益淆薄,无根浮言,何足介意?至于疏中引咎之事,予以为卿辞太过也。卿之云云,既在服丧之后,又有禀定之言,非卿断而为之之意,概可见矣。至于家舍事尤不然。朝家之所命,京兆之所定,卿何预于其间耶?俱无可嫌之事,宜体前日之批,安心入来,以为面谕之地,是予所望也。”
○右议政金寿兴札请还收成虎征远窜之命,上不从。
○掌令金奂启曰:“本府张应一远窜之请,上下相持,今已四月,即今事之可争,有大于此者甚多。应一之事,不必一向争执,故臣于今日朝房相会,与同僚商确欲停,则同僚之意,与臣相左。何敢仍冒?请递。”掌令柳㝚启曰:“张应一远窜之论,既循公议,不可遽停。而今日同僚,必欲停启,臣以更采物议,差待后日之意,反复相持,而同僚坚执,终至起闹,请递。”司谏崔后尚、正言李寅焕处置以欲停重论,意见乖谬,请递奂;以更采物议,深得台体,出㝚,上从之。
○右议政金寿兴请对,上引见于兴政堂。寿兴曰:“即见西来咨文,生梨、柏子、淸蜜,永许蠲减云。当有谢恩之行,使臣请以冬至使兼差。”上从之。寿兴仍曰:“成虎征之启辞,无非支蔓客辞。圣明以为可笑,而置之则可也,至于远窜,则实是情外也。”上曰:“予非以还收之启为罪也。其日宪府,亦有此启,而至于虎征则以时义不合等语,推许鼎重,启辞文字,无非鼎重行状。台官之设,其意有在,岂欲其赞扬鼎重,而授此官也?阿附之罪,乌得免乎?”寿兴曰:“鼎重之情势难安,未曾仰达矣。近来色目弊痼,浮言甚繁,前日许积疏中威福之说,人皆云指斥宋浚吉,仍及当世某某人,鼎重亦入其中云。此言传播搢绅间,鼎重以此缩伏,实有所难安者。鼎重科目出身,历扬既多,难进之语,岂为鼎重题目耶?虎征盖不知鼎重难安实状矣。且臣于此事,又有所未安者。备忘有曰:‘鼎重行身处事,少无可观。’若无可观之事,则何以授之以重任乎?君臣犹父子,宜无间隔。圣心每蓄此等意思,而姑且用之,则此岂诚信之道乎?如臣无状,猥居此位,抑恐圣明,亦有无可观之意,下情惶蹙,无以自容矣。”上曰:“予第以即今处事论之,亦非谓鼎重平生也。”寿兴又陈诸臣施罚之过当,上不答。
9月18日
○甲申,初,右议政金寿兴启以为:“无禄官之类,仪注中无成服之节。前头举动及差祭时,以白衣乌纱帽、乌角带进参,事甚未安。请令礼官讲定矣。”礼曹启曰:“今此仪注,一依庚子誊录,磨链以入。而虽是无禄官,不入于成服中,事甚未安。无禄官之类,付标添入于百官成服之中,使之一体成服。”上允之。
○以李尚真为吏曹判书兼判义禁,金徽为大司宪,李元祯为都承旨,郑晰为承旨,朴纯为掌令,洪万锺为持平,徐文尚为正言,洪处亮为右参赞,尹趾善为副校理,李宇鼎为弼善,特叙金寿恒为判中枢。
○上以脚部酸痛,连日受灸。
9月20日
○丙戌,正言徐文尚以与献纳李萱有婚家之嫌,引避递。
○大司宪金徽引避曰:“臣于张应一之论,贱见有异,才既被斥于谏院,今何可苟同于宪府乎?请递。”掌令柳㝚启曰:“伏见长官引避之辞,则其所谓被斥于谏院云者,指臣伊日处置也。应一远窜之启,两司俱发,已阅四月,则不可以一人之见,有所更改也明矣。而长官之累次立异者,独何意耶?应一凶谲之状,业已圣明之所洞烛,而犹为异论,欲排公议。惜乎!长官以三朝老成之臣,白首迟暮之年,当此言事诸臣,相继窜逐之日,不思合心并志,感回天意,反为一凶邪左袒,有若立节者然,吁亦异矣。前后引避,实涉无谓,而既以不可苟同为辞,则臣何敢晏然处置乎?请递。”司谏崔后尚处置以携贰重论,曾被斥递,势难仍冒,与前无异,请递徽。请窜之论,实出公共,虽有异议,在我无嫌,出㝚,上从之。
○掌令朴纯自以郑榏于己为姑夫,榏既被论于李䎘,则不可同参于䎘削黜还收之请,强引避。谏院处置请出,纯承召不进再避,例递。
9月21日
○丁亥,以赵师锡、金奂为正言,徐文尚为司书,孟胄瑞为兵曹参议,郑榏为刑曹参判,李寅焕为持平,尹搢为副校理。
○上御兴政堂,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右议政金寿兴曰:“庚戌条田税未纳之数,京畿只四邑,原襄、黄海、全罗等道,亦甚些少,而庆尚道岭底十一邑及忠淸道全不输纳。今年又复失稔,势难尽捧矣。”上曰:“诸道未收并荡涤,而忠淸道未收之数,至于此多,此必守令之不肯着实收捧之致。各邑未纳之数,抄出禀处可也。”寿兴曰:“迁陵时畿邑之民,劳役倍甚。骊州等五邑大同,既减三斗,其他各减一斗矣。今更减一斗,以示优恤之意可矣。”副校理尹趾善曰:“只减收米,则小民无田者,不得蒙惠。移转籴谷,许令荡减何如?”寿兴曰:“此则恐难矣。”兵曹判书金万基曰:“捧籴时若许除耗,则亦大惠也。”上从之。
9月22日
○戊子,上引见右议政金寿兴。寿兴曰:“臣得见判府事宋时烈上疏,则多有不自安之语,其疏批姑未下矣。”上曰:“然。”寿兴曰:“金佑明陈达之辞,臣未之详闻,而时烈之不安如是,盖闵愼之终为服丧者,乃时烈所定故也。”上曰:“其疏意,殊非泛然,皆是自当之辞矣。”寿兴曰:“臣未知本事是非曲直,而第念,金佑明乃殿下私人,时烈即方外儒臣,此事元非大段,而若由是不安而去,则岂不有累于圣德乎?宜于疏批中,别加慰谕,丁宁说破,使得安心而退归。”上然之。
9月24日
○庚寅,夜,月犯轩辕南小星,金星入太微垣左掖门内。
○以洪处亮为大司宪,宋基厚为掌令,徐文尚为修撰,金徽为户曹参判,朴纯为文学。
9月25日
○辛卯,司谏崔后尚启曰:“国舅事体,与朝臣自别。毋论事之大小,固不可有所干预。而顷者淸风府院君金佑明以陵寝表石及闵嶪家丧礼,至于请对陈达。盖表石一款,因大臣建白,已有成命,则事体之重为如何,而乃敢出位犯分,有所仰达?且闵嶪家丧服之礼,自是闾巷间事,尤非国家之所可知,而猥烦天听,至有查处之举,亦岂非失体之甚乎?请金佑明罢职。”上答曰:“噫!今之台阁,可谓寒心矣。父子者,五伦之首、三纲之元,一亏则人不得为人。谓之闾巷间事,而经幄之臣、台阁之官,相继掩护,不以为重者,抑何意也?向者,继后子承重,亦是闾巷间事,而台谏争执,阅月经年。同是人伦莫大之事,而前后之论,若白黑之异者,其故安在?表石事,虽曰大臣建白,已有成命,若诿之于此,而人不敢言,则亦非国家之福也。此岂台臣之言乎?今之失体之责,尔安敢辞哉?若谓之难免出位之嫌,则可矣,谓之猥烦天听,实涉骇然矣。”
9月26日
○壬辰,太白昼见。
○司谏崔后尚引避曰:“国舅干预外事,实关后弊,故臣忝在言地,敢有所论列。而圣批极严,惶陨震越,不知所出。凡有所见,各自陈奏,自是朝臣事,而在国舅,则不可其出位论事之不当,殿下既已知之,而臣之所论,亦在于此,非谓闾巷间事,本不可上闻。又非谓大臣建白,上有成命,则群下不敢容议,而辞不达意,致勤严教,何敢仍冒?”上答曰:“昨日之启、今日之避,如出二人之手,是何台体?勿辞。”掌令柳㝚等启请出仕,上从之。
○行判中枢府事宋时烈上疏曰:
窃念,闵家变礼,虽系人伦,而人或可以聚讼见诿,至于使人不敢开口,人莫敢矫其非之罪,虽以殿下之哀愍臣身,而亦不能全赦。此实秉权势、作威福,凶于国、害于家之事也。凡在朝绅之列,皆欲逐之,不啻如鹰鹯之逐鸟雀也。迄未有所闻,必以为,此真有秉权势、作威福之实者,故如此云尔,则此臣所以心胆欲坠,不敢自列者也。且伏念,国舅将欲责人之无父无子,则岂不知礼法之不可犯,而乃不顾私忌之有式暇,而汲汲请对,亟发臣罪,而首以此为言者,岂不以臣之所为,实为危机交至之势,而不可一日少缓者耶?臣自时事大变以来,每因胜国之事,有不胜寒心者。胜国之时,君弱臣强,至有行谗作势于燕山者。此虽时君,前有谗而不知,后有贼而不见,以至于此,而其时臣子之罪,岂可擢发而胜诛哉?日者臣强之说,忽出于万里之外,而权不在上之语,继发于大臣之疏,大小莫不懔懔。今臣所被之言,实与彼相同,虽稍换其名,岂料臣前所以为人代怖者,乃在于臣也?窃闻,筵臣于榻前以为:“闵家事,自朝廷不必查处。”圣明以为:“事系人伦,不可置之。”臣窃叹,圣学高明,出寻常万万也。岂筵臣罪祸将至,天夺其魄,而不觉其失言欤?何其与平日见识相反欤?筵臣之言,又若为臣寝沮其事,以掩覆臣罪者然,此固使人不能无疑者,而殿下又欲脱臣于罪。虽或圣慈极怜臣,顾义畏法,有不敢承当者也。伏乞圣明,并治臣前后负犯,以安私分。疏成,忽闻台谏论启国舅云,尤不胜惊愕失措也。臣所处,是先陵咫尺之地,任事内外官,皆已聚集,则此亦一朝廷也。臣不敢仍伏此地,稍移上游,拟于启陵之日,冒昧复来,遥伸私情。窃恐人因以臣为遂归鄕里,故敢此仰陈。
上答曰:予意已悉于前疏之批,更何多诰?卿辞无乃太过乎?宜体予意,礼毕之后,从速入来,毋负面谕之意。“谨按,孝宗初年,议行大同法,相臣金堉与儒臣金集议不合,堉陈疏求免,语多愠怒。集因以去国,士论皆以堉为非,堉遂与士类不协。堉子佐明以才谞柄用,而论者动以戚里摈抑之,佐明尤不能堪。闵维重论佐明兄弟葬其父,用隧事。佐明等疑其论出于两宋,嫌隙益深,不可复合矣。上之末年,许积之宠遇日隆,国事将非。宋时烈念非佐明,无可制积者,且多佐明之尽职任怨,稍欲调剂年少之论,与之共事,而佐明遽卒。至是佑明因闵礼,以攻时烈,士林之祸,实于是发端。及今上以冲年嗣服,桢、柟兄弟常侍中所言多从之,人疑上之信任桢等,佑明有力焉。及其后时事一变,许穆以中批为都宪,佑明始忧桢等权势太盛,终祸国家,乃发桢、㮒淫乱宫人事,欲击去之,而桢之党,相与出力攻之,上眷亦寝衰,佑明几不免抵罪,遂发愤成疾而卒。
9月27日
○癸巳,夜,流星出北斗下,入太微西垣内。
○掌令金奂启曰:“臣曾忝宪职,妄出愚见,乖谬之斥,实所自取。复叨宪职,梦寐不到,顾臣胶固,今难更改。请窜之论,又在本院,则难冒情势,与前无异。”引避。掌令柳㝚等处置以立帜重论,再起闹端,请递,上从之。大司宪洪处亮亦以被推未勘,引避递。
9月28日
○甲午,以张善澂为大司宪,权斗纪为正言,金奂为司书,洪处亮为右参赞,李有相为应教。
○领议政许积上疏乞免,上答曰:“人心世道,如水益下,朝廷之上,党论弥漫,进退之际,一循同异。若非同色目也,则攻之斥之,唯恐其用,况卿居鼎轴之任者乎?一自卿苍黄去国之后,怪妄之辈,自以为得计,挺身立识,唯恐卿之上来,其心所在,如见肺肝。卿何用介怀?卿若上来或迟,则不但正中此辈之计,当此迁奉之礼,百僚莫不执役,而卿之所掌尤重,卿若引咎退在,使莫重之礼,不得如仪,则于卿之心,亦当如何也?宜体至意,从速上来。”
9月29日
○乙未,上出御兴政堂前庭,行启旧陵望哭礼。
○上患腰痛,药房启请勉抑至情,停止陵幸,上答曰:“未死馀喘,更遭迁奉之礼,哀恸之怀,方切于中,而只俟展谒,以伸往年如有求而不得之意矣。不幸寒疾乍愈,又有腰部沈痛之症,追慕罔极,心肠摧裂。更观明日症候,而差退似当。”
○行判中枢金寿恒、摠护使金寿兴、工曹判书李正英、户曹判书闵维重、大司宪张善澂、兵曹判书金万基、户曹参判金徽、左尹权堣、刑曹参判郑榏、礼曹参判李殷相、大司谏申晸、校理任相元等启曰:“陵上前面各样石物毁撤后,曾前罅隙最大裳石、屏风石里面有頉之由,臣等详细奉审,则裳石上端不为插入于正地台与下地台两石之间,只为附着于正地台之下。故少无维持之势,以致裳石动退生隙,裳石之下土色,颇有湿气,仍掘去湿土,则其下土色如常。辰巳间满石连接处,生隙最大,撤毁见之,则两石间引钉折破已久,栏干砖石,但以杂石,筑其地正,而不用掩石。封陵土除去后,覆釜形筑灰露出而拆裂,以营造尺尺量,则横长十二尺,直长七尺,一从所见驰启。”云云。
9月30日
○丙申,雷动。
○梓宫奉出时,上行望哭礼。
○乐善君㴋、行判中枢府事宋时烈、金寿恒、摠护使金寿兴、益平尉洪得箕、东平尉郑载仑、岭阳君儇、福昌君桢、福善君柟、福平君㮒、户曹判书闵维重、兵曹判书金万基、左尹权堣、户曹参判金徽、礼曹参判李殷相、兵曹参判金宇亨、工曹参判闵点、江华留守闵蓍重、大司谏申晸、执义李端锡、掌令柳㝚、校理任相元、尹趾善等驰启:“梓宫奉安幕次后奉审,则少无伤处,漆色宛然。又入审圹中,则外梓宫内干净无欠。”云。
○传于政院曰:“猝患腰痛,明日不得即诣奉审,哀恸罔极之怀,无以形言。欲观症情,退行于初三日,而日期甚忙。如有不可不速为讲定之事,则摠护使宜待梓宫成殡,及明早入来禀定之意,即为下谕。”
○又传于政院曰:“今则已无改梓宫之举,启梓宫一款,时未的定,不可不急急议定。承旨待开门,驰进陵所,问议于领相及宋判府事以来。”
冬十月
10月1日
○朔日丁酉,上御兴政堂,引见摠护使金寿兴,礼曹判书赵珩、大司宪张善澂亦请对入侍。寿兴曰:“梓宫圹中,既得平安,庆幸何可胜言?四方石掘出之际,颇有湿气,而复掘三尺,则土色干燥,少无湿气。柩衣三重,皆有锦段本色,且甚坚纫。梓宫漆色如常,今则改梓宫一款,不须复论,而启梓宫之举,亦多难便之节矣。”上曰:“启梓宫,固知事体之重大,而倘有意外之事,则将奈何?”承旨李元桢曰:“衣襨虽或少缩,所缩只在上面四旁,则必衬贴,宁有动摇之患乎?”上曰:“此言有理矣。”寿兴曰:“宋判府事之意以为不可启。领相在陵底路边,臣来时历见,则亦以为决不可。而两臣处既有问议之教,启梓宫一款,当待其回启而定之耶?”上曰:“右相既与两臣相议而来,不须待其回启,以不启定之。”善澂进曰:“梓宫设或有事,圣体未宁,则决难劳动。况今梓宫无事,而玉候方在违豫中,且拘忌之疾,遍炽城中,此时动驾,极是危道。愿下明白之教,亟停旧陵之行。”寿兴等皆力请,上曰:“哀恸罔极之情,不忍废梓宫省谒之礼,药房累启而不从矣。今病势无减,而卿等之恳至此,徐待日气和暖,当往展谒新陵耳。”
10月2日
○戊戌,领议政许积上疏乞免,自以为负罪滓秽之臣,不敢周旋执役于莫大之礼。上答曰:“不幸因疾,未伸罔极之怀,五内如割,只自痛泣而已。卿之固辞,虽出于难安之意,而当此莫重之礼,封闭玄宫,不得如礼,则于卿亦当如何?趁即举行,俾无未尽之患,以副至望。”遣史官传谕。
10月3日
○己亥,夜,流星出王良星上,状如斗,尾长七八尺,有声。
○平安道嘉山等三邑雷动。
10月4日
○庚子,梓宫自旧陵进发。上出御兴政堂前庭,行望哭礼。
10月5日
○辛丑,大轝以午时到新陵,摠护使金寿兴驰启。
10月7日
○癸卯,巳时下玄宫,摠护使驰启。上行望哭礼。
10月8日
○甲辰,下教政院曰:“今观摠护使及承旨驰启,则梓宫奉入玄宫之际,内外隔木寸数差违,不得奉入,致有还出之举,极为惊骇。长生殿堂上、郞厅,并拿问处之。”
○持平李寅焕启曰:“张应一罪状,圣明之所洞烛,国人之所共愤。而前司书金奂以一己之私见,欲遏方张之论,累以乖谬被斥,而未过一日,旋拟淸班,殊无分别是非之意。请吏曹当该堂上、郞厅,并从重推考。”上不纳,累启,乃从。
○原任领议政领中枢府事郑太和卒。〈史臣曰:“太和字囿春,才智有馀,聪敏过人,先事而虑,未尝偾败。居家有法度,敕子弟无尚纷华,不得交结朋党。出入黄扉二十五年,而无势焰之熏灼,然与世浮沈,未尝担当国事。且有颇通馈遗之诮,人以此短之。年七十二,有子五人,一尚公主,一为名官,馀皆荫仕,袍笏满堂。与弟致和,迭居台鼎,人谓福禄,举世无比。”〉臣按,国家自孝庙以来,朝廷之上,淸议大行,而识者颇以士祸为忧。太和以首相,周旋其间,既不肯苟同,又不为崖异,使朝论不至于横溃决裂,盖不无其力。己亥国恤,宋时烈引礼疏四种说,以拟王大妃服制,太和亟摇手止之,遂定之以国制。人谓,当是时若无太和,则士祸之烈,当不止于乙卯也。许穆疏请早建春宫,以定国本,欲以探试上心,上下其议于庙堂,人皆以答是为难。太和之议有曰:“元子诞生之日,即国本已定之时。”闻者莫不叹服以为,虽使古人当之,无以过也。太和有智术,最为许积所惮,及太和卒,而积益横,举朝无与抗之者。今上初,赠谥翼宪,追享显宗庙庭。
10月9日
○乙巳,以旧陵封陵基址摘奸,发遣内官,令杨州牧使领军赴役,仍教于政院曰:“旧陵次知内官,今方出去,迁陵都监堂上一员、解事郞厅一员,直往旧陵事分付。”右承旨亦进去。
10月10日
○丙午,迁陵都监堂上金徽、右承旨沈梓驰启曰:“旧陵撤毁,则自卯寅丑方,至未午方,有水湿之气,有瓦二片、木六片、杂石甚多。裳石之间,有虫蛇往来之迹。仍以别单书启曰:”卯方裳石下,显有水漏之痕,油灰尚湿,阑干台石下,亦有水迹,瓦片二个填隙。寅卯间裳石下,有雨水留蓄之状,裳石地台相接处填灰,广二寸馀,灰亦水湿。寅方裳石下,靑杂石填塞最多。自寅至子丑间,水湿一样。亥子间稍干,亥方水湿,与寅卯同。戌亥间裳石,则无水汽,而靑小石堆积几至一斗。戌方裳石下,有木一片。酉戌间裳石两缝之间,靑杂石几至数斗,且有木一片。酉方裳石下,有大木一片,且以杂石堆积,而不以土填,故其间空虚,有虫蛇往来之迹。申酉方靑小石堆积,几至一斗。申方裳石下,有木四片,油灰颇湿。未申间裳石下,靑杂石几至二斗。自卯至干,筑灰而安地台。自干至未,不为筑灰而安地台,故左边罅隙尤甚。亥子丑三方地台石相接处有穴,深四尺、广二尺,其间燥湿,尽毁后可知。大概下地台、正地台之间,削石为凹,插入裳石,故上下维持,无退却之患,而左边则全不削石为凹,故裳石易退,致有罅隙,且四面皆无掩石矣。“
10月11日
○丁未,迁陵都监堂上金徽、右承旨沈梓又以别单书启曰:“寅卯方屏风石撤去,则水痕未干。且有木一片,引钉所衔正地台石,引而裂破,长二尺。丑寅间正地台石亦拆裂,长二尺。两石间多填靑杂石及真土。子丑间屏风石撤去,则水痕一样,两石相接处,靑杂石真土所填,与丑寅间同。左边屏风石撤去,则只引钉所衔,正地台石退坼成隙,馀无欠处。子方下地台下,水痕比他尤显然,有流入内边之状。覆釜形筑灰,纵横坼裂无完处。陵上实土,自干至巽方中裂,子丑间亦为圻裂,如丁字形。自乾方右边,则下地台下,筑灰坚实,左边则略有布灰之痕,而不为坚实。左边地台石下所布杂石,间间有烟熏堗石矣。”
○上下教政院曰:“旧陵陵上石物,既已撤毁看审。其时都监堂上、郞厅等罪犯,不可不考律处之,并即令该府拿囚。”
10月12日
○戊申,判中枢府事宋时烈上疏曰:
臣以此踪迹,得蒙圣恩,猥随诸臣之后,少伸穷天之痛,今虽夕死,万无所恨矣。惟是旧陵神穴,极其安宁,虽是二气效顺,百神奏祥之致,而亦岂非圣孝笃至,灵应自臻而然耶?第念朱子再迁父坟,而至于山陵则有惊动之戒,岂帝王家事体,与凡人自别者耶?当初启土尺许之后,已审隧内之无故,而任事诸臣,恐惧于罔极之人言,仍为改封之议,终不敢出焉。新陵之吉,虽自古所称,而岂若仍安于至安之地哉?臣之愚见,已竭于庚子献议之日,而遭被诸大臣防塞,未蒙施行。至于今日,则踪迹之危,不翅集木,而又获重罪于国舅,故魄夺身靑,不敢出一言片辞于其间,臣之孤负先王之罪,万死难赎矣。抑臣于表石一款,有所未安也。殿下于谏院之批,既以如此不言,谓非国家之福。国舅之言,即斥臣之言,而表石之事,亦在其中矣。然尚未闻停止勿用之命,是殿下之心,实以此为非,而强而行之也,恐非诚信勿悔之道也。伏乞圣明,更询于廷臣,详审其可否而决其行罢,然后理得而名正矣。幸望勿复依违苟且,以来人言也。抑臣又有所未谕于圣明之意也。圣明于臣前后慰谕,不翅恳恻,臣之衔恩感激,糜粉何报?然窃恐圣意以臣之所为,有害于国者,故其答谏院之批如此。其严圣意果如此,则亦当详言明教,使愚迷之性,有所开悟,而使之自处,实天地覆焘之心也。今则不然,一边以不论臣,谓非国家之福,而一边以臣为若无罪者然,至欲以进臣而面谕焉,愚臣之惑,滋甚焉。臣又窃闻,圣明以金万重之攻斥相臣,有待而发,外间喧传以为,万重所待者,即臣也。噫!万重虽至愚,岂不知臣之踪迹,自救不暇,而犹有待于臣哉?圣教所指,果在于臣,则不惟圣明不谅臣之情迹,而亦不察万重之为人也。日前殿下每以君臣之间,贵相知心为教矣。岂料今日,不蒙圣明之知,乃至此耶?臣更无颜面,冒近天威,此所以低徊前却,终不敢进。臣哭辞新陵,哀陨罔极,永隔天陛,心事茫然,敢进一疏,以待违命之罪。伏乞圣明,裁处焉。
又请于享祀祝辞,勿用伪淸年号。上答曰:“省览卿疏,不觉惊讶也。卿受恩先朝,夐出寻常,予以为先陵之事,则卿必不避水火矣。今日之事,不但大违所望于卿者,陵内雨水渗漏停留之状、石物执頉之事,卿闻见之熟矣。玄宫无欠,非外面可知,何容改封之议耶?此予所以疑惑而未晓卿意也。今日迁陵之举,非惑风水之说,而卿疏有若由此而然,尤为惊惑,未晓卿意也。至于答谏院之批,不过责后尚以体例间事而已,有何一毫以不论卿为非之意耶?况万重之言无状甚矣。予用骇愤,而到今思之,待卿之说,全未忆得,无乃传播于卿者有意而然耶?卿之疏辞,无非不平之语,而反疑予言,至此之极,实出于予之诚意不能相信之致,愧恨而已,更何多诰?卿其谅哉!”
10月13日
○己酉,上御兴政堂,引见右议政金寿兴。上曰:“旧陵石物既已撤毁看审矣。右边则雨水不漏,而左边则显有漏入之痕。当初归咎于补土官,从重论罪矣。以今观之,则非补土之罪也,主石物者,其罪固重,而至于石灰之役,亦极无状。覆釜形纵横坼裂者,皆由于三物不善调和之致也。”寿兴曰:“以不善调和之灰,且不力筑,以致如此,大概皆出于人功之不善矣。”上曰:“宋判府事疏中有曰:‘启土尺许,已审隧内之无事,而任事诸臣,恐惧于罔极之人言,改封之议,终不敢出。’云。其时任事之人,果有此议而不敢发耶?”对曰:“臣等无此议也。设或玄宫无事,到此地头,安敢有改封之意?”上曰:“设令隧内无事,启土之后,旧石物既不可用,新造必延数月,何以处之耶?况未启玄宫之前,润湿之气,至于四方石之底云,又何以知其内之无事乎?迁奉大礼,幸得安过,今有如此之言,心甚不安矣。至于表石一款,以予为依违苟且而用之云。苟其事之不可行,则判府事之言虽重,岂可苟且从之乎?顷日右相之问,已悉予意矣。判府事岂未之闻耶?”寿兴曰:“此亦不知圣意而有此言也。”上曰:“杨、骊两邑,当别为优恤。今春大同,其令全减。”寿兴请又减竹山、阴竹、砥平、龙仁、阳智等五邑大同米二斗,上从之。寿兴曰:“籴谷亦当定式收捧矣。”上曰:“旧分给,只捧三分之一,而新分给,准捧可也。”
○以李奎龄为承旨,朴世堂为司谏,郑重徽为献纳,权斗纪为持平,郑维岳为正言,李萱为校理,洪万锺为司书,赵远期为修撰,闵宗道、李柙为应教。
○执义李端锡等启曰:“国家不幸,连値凶荒,即今民生,大命近止。至于畿邑,又经迁陵,赪肩未息,籴令旋催。庚申两年逋欠,一时督捧,则赤立之民,诚难保存。请令庙堂,从长禀处。”上答曰:“既已议定矣。”
○大司宪张善澂病未赴召,引避递。
10月15日
○辛亥,正言郑维岳、献纳郑重徽以方被推勘,引避递。
10月16日
○壬子,以洪处亮为大司宪,李萱为献纳,柳命贤为正言,郑维岳为副修撰。
○进士吕必世等六十人上疏,乞留宋时烈,有曰:
时烈以三朝礼遇之臣,被斥于戚畹,终不安于朝廷,则是亦斯文之大厄,国运之不幸也。他日史氏书之曰:‘儒贤见逐于国舅。’则将谓殿下何如主也?礼家是非,自是公义理,设令闵家丧制,有所差谬,固当付诸礼官,稽之于先圣之书,询之于学术之士,务归至当之地,定为一王之典。而今乃勒下刑部,究问置对,有若决讼者然,此诚千古未有之举也。窃恐,自今以后,人皆以礼为讳,而宋朝伪学之禁,不幸近之矣。
上答曰:“朝廷是非,自有所归,非尔等所干之事。尔等退修学业。”
10月18日
○甲寅,司谏朴世堂以闵鼎重不赴朝命,既被严谴,自惟逋慢之罪,比鼎重有加焉。况今本院,方论鼎重之事,尤不敢随参。“引避。宪府处置请出,世堂承召不进,再避递。
10月19日
○乙卯,初,对马岛差倭久留釜山馆,固请移馆,朝廷不许。差倭等见回答书契,牢塞所请,发怒跳踉,声言上京恳请,治其行具,朝夕示发行之色。朝廷亦不禁止,任其所为,差倭等计无奈何,至是求见接慰官赵师锡曰:“虽多大、草梁等浦,亦愿许移。”师锡以闻,廷议以为:“熊川决不可许,而草梁、多大则许之无妨。”上始命许之,而使差倭自择多大浦牧场及草梁项中一处,俾无后言。差倭愿移草梁项,许之。
10月20日
○丙辰,右议政金寿兴上札乞免,上答曰:“卿之为国勤劳,殆将半岁,迁陵大役,今才礼毕。而不幸今年农事又至于此,凡系民役,可以议处者甚多矣。国家连有事故,三公不得备员,卿独行公,而当此之时,又以疾引入,则其于国事何?须体至意,速出行公,以济时艰。”遣史官传谕。
10月22日
○戊午,夜,雷动。
10月23日
○己未,以李世翊为承旨,赵远期为司谏,张善澂为左参赞,郑维岳为校理,郑重徽为文学,李濡为修撰,柳尚运为副修撰,赵宗著为司书。
○校理尹趾善、副修撰李濡请对,上引见于兴政堂。趾善曰:“臣顷往杨州之日,适遇冬雷之变,深以观象监之不报为疑。及见外方状启,则乃知其果然矣。不意此变,又出于昨夜,而未闻朝家有应天之举,深可闷也。畿内凶荒,无异庚辛,又经迁陵之役,民事已到万分地头,济活之策,不可少缓。顷于筵中,虽有畿邑旧粜减捧之命,而民间形势,决无办出之路,不可不退捧矣。”上从之。趾善又曰:“今年籴谷,有除耗之教,民皆感激德意。而窃闻外方间有并耗而捧之者云。户曹如已颁布,而守令不体朝家之意,则极可惊骇矣。”上曰:“查核可也。”濡曰:“近日诸臣之谴罚过中,三司争之而未回天听。君臣上下,情意不孚,国事之可忧,孰大于此?且乾刚之不足,乃今日群下之所共忧者。伏闻顷日筵中,自上有予不及先王之雷厉风飞之教,群下皆以为,殿下将痛革委靡之习,克复先王之政。而窃观近日行事,大有不然者。昔在先朝,有罪者罪之,可用者用之,故群臣莫不趋事赴功。殿下则不然,一忤圣旨,终不释然于胸中,或因微事,谴责斥逐,不少暇借。而至于杀人及犯赃罪之重者,则迁延岁月,无一抵法者。若以一时过中之举,为振作之资,则将见人心不服,国势日卑,决非先朝雷厉风飞之道也。”上曰:“赃法之严,予岂不知,而或出于风闻,未有明白可据者,遽尔用法,则冤莫大矣。意在核实,而自致迁延,非欲饶贷而然也。”濡曰:“宋时烈情迹难安之状,业已圣明之所洞烛,而疏批至今未下,大小人情,颇觉拂郁矣。”上曰:“别无他意,从当下批耳。”濡又曰:“近来宫禁不严,外人出入阙中,以致内言出于外,不可不严加防禁。”上令兵曹申饬。
○上以日寒甚酷,令该曹分给襦衣于薄衣军士。
○右议政金寿兴复上札,引疾乞免,上不许,遣内医看病。
○开城府及全罗道潭阳、金堤、古阜、海南、井邑等邑雷动,潭阳䗖𬟽见。
10月27日
○癸亥,右议政金寿兴因雷动之变,上札请放释被谴诸臣,上不纳。
10月28日
○甲子,以李嵆为大司谏,崔后尚为副修撰,孟胄瑞为忠淸监司,吴斗寅为兵曹参议,申晸为大司成。
10月29日
○乙丑,夜,雷。
十一月
11月1日
○朔日丙寅,以赵珩为判义禁,朴纯为正言,南二星为礼曹参议。
11月2日
○丁卯,义禁府照勘郑致和以毁太祀丘坛之律,上判曰:“如此莫重之罪,不可以比律照断明矣。监董山陵之役,是何等重任,而左右石物制度之不同如此,而身为堂上,一不纠检,致有今日迁奉之举。论以国法,岂可免死?但致和封陵未毕役,前因本兵之多事,径先入来,则不可无参酌定罪之道,减死安置。”
○以禁府罪人申命圭、李鼎基供辞,上判曰:“监董山陵之役,是何等重任,而身为该掌之官,不但委之于工匠之手而已,惮其劳苦,不顾左右,石役之精不精、地正之坚不坚,只取速为毕役之计,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论以国法,罪不容诛。命圭、鼎基并以一罪论断。”
○左承旨沈梓、右承旨郑晰、同副承旨尹深、副校理郑维岳等请对,上引见于兴政堂。梓等曰:“伏见禁府草记之批,郑致和以减死安置判下矣。致和为山陵都监堂上时,适拜兵判,以其职务紧重,往来看役,故只主管补土,而至于石物排设,则曾未监董。今此迁陵,由于石役之不谨,则致和之勘罪,无乃太重乎?”上曰:“山陵石物排设及致和除拜本兵之日,自政院考禀。”梓等又曰:“申命圭等,监董不谨,其罪固重,而其情非故犯也。宜参以情法,用其当律,一罪论断,诚为太过矣。”上曰:“若是故犯,则断以谋毁宗社之律矣。既敦匠事,而专委工人之手,不自监董,其情虽非故犯,其罪亦不容诛矣。”梓等退考《政院日记》,山陵石物排设日适有政,致和以兵曹判书进参。梓等以闻,上命减致和罪,定配牙山县。
○正言朴纯又以李䎘削黜还收之论,嫌难随参,引避。司谏赵远期等以还收之论,元无可嫌,而屡为引避,殊涉苟且。请递差,从之。
○宪府孟万泽尉号还收之请,至是蒙允。
11月3日
○戊辰,义禁府启曰:“即伏承申命圭、李鼎基等以一罪论断之教,臣等不胜惊惶悚栗之至。命圭等身为石物监董之官,不能精治,以致如此,其罪固大矣。第念,凡人作罪,或出于用意,或出于无情。用意则虽小罔赦,无情则虽大可恕。此圣人所以分别怙终、眚灾而罪之也。今者命圭等罪犯虽重,参以情法,则断以一罪,决非当律。至于郑致和虽曰比律,实无乖于适轻适重之义,而律外勘断,减死安置,非惟刑章失当,亦且有关于后弊。臣等忝在议谳之地,执法之外,不敢奉承。惶恐敢启。”上教曰:“观此草记,殊甚惊骇也。若于当律外加律,则执法之臣宜有所争执,求之古人,亦有行之者。今命圭等罪犯,既无当律,则参酌罪犯,定为令甲,乃受教之类也。有司何敢干预于其间乎?论以古事,决不可如是,当该堂上从重推考。”
○执义李端锡、掌令柳㝚启曰:“断狱之道,惟在于原情定罪。申命圭、李鼎基等所犯,事系山陵,固难轻议。而然念命圭等亦有人心,岂敢惮其劳苦,有所慢忽哉?今若不究情法之如何,遽以一罪论断,则此岂分别眚灾,愼用刑章之道乎?我朝仁厚立国,未尝轻用大辟。禧陵迁陵之役、孝陵坼石之变,监董之臣罪止流窜,此岂非圣上体念矜恕处乎?请还收申命圭等一罪论断之命。”上答曰:“命圭等罪,其可谓之眚灾乎?命圭等如或少有敬谨之意,则左右石物地正之制,如是悬殊,而一不惊动乎?论其罪犯,乌可免死?今日之事,三百年未有者。禧陵、孝陵之事,岂可引而比之乎?还收之请,诚不觉寒心也。”司谏赵远期启曰:“命圭、鼎基等迫于期限,急于工役,不能详细看检,辗转自陷于不测之诛。论其迹,则罪无所逃;原其情,则理有可恕。即今大臣以下三司之臣,无不交口争执,是岂为命圭、鼎基有所爱护哉?只以罪不当律,而违祖宗仁厚之泽,累圣上好生之德故也。”上答曰:“以国家仁厚之泽、先王不忘之义言之,则监董先陵之役者,岂可如是无状乎?石物地正之役,一不致意,惟取速完,其心所在,何可欺隐乎?监董之人安得免死?”右议政金寿兴亦上札,力言命圭等一罪之太重,且曰:
监董诸臣罪犯虽重,法无定律,而特以一时痛疾之心,轻用律外之科,终置极刑,则其何以法祖宗而诏后世乎?
上答曰:“卿意无乃只怜其死而然耶?命圭等以微末之官,监董莫重之役,而一不致意,左边六方无一处坚固。噫!以匹夫而葬其亲,必欲坚固,人心之所同。况以臣子而葬其君父,而反不如匹夫乎?此诚国朝所未有之大变,岂可谓之法无定律,而苟且循用比律乎?今日此举,正欲法祖宗而诏后世,决不可以士夫而容恕也。”两司经年论启,而上不从。其后因旱灾,疏决命圭等,减死流窜济州。
○夜,金星入氐星。
11月4日
○己巳,忠淸道公山等邑雷雹。
11月5日
○庚午,弑夫罪人香伊伏诛。
11月6日
○辛未,夜有电光。
11月8日
○癸酉,领议政许积又陈疏乞免,上优批不许,遣史官传谕。
11月9日
○甲戌,以郑𬬭为承旨,任相元为掌令,尹趾善为正言,赵师锡为副校理。
○礼曹启曰:“迁陵后,白衣终三月而除之事,已为启下,而除服之时,别无会哭之礼。各殿白衣之制,今月晦日而尽,十二月初一日始除,而仍进常服。百官亦一体举行,外方则请以此意,前期知委。”上从之。
11月11日
○丙子,献纳李萱引避曰:“近日诸臣章奏甚多,而备局下吏,称以未回启前,不许誊出云。窃闻,渠辈私自誊书,传播中外,而独不许谏院之誊书,事甚可骇,故捉致施罚矣。今闻,大臣以为:‘未回启前不许誊书,曾有禀定事。’至有囚禁院吏之举。当初禀定,臣实未及闻知。而第念章奏之先白宰相,不令谏官知之,乃唐末衰风,不料复见于今日也。宰相有过,谏官亦当言之。下吏有罪者,独不得治之耶?臣既被大臣之嗔,何敢抗颜台席乎?”玉堂处置以为:“前所禀定,纵未闻知,遽治下吏,殊涉率易,请递差。”从之。
11月12日
○丁丑,木星入氐星内。
11月13日
○戊寅,以吕圣齐为承旨,朴纯为弼善,沈之溟为左尹。
○原襄道原州雷雨。
○以日寒,令该曹分给襦衣于薄衣军士。
○正言尹趾善以被推未勘,引避递。
11月16日
○辛巳,以申厚载为献纳,朴相馨为正言,李萱为校理,郑晰为户曹参议。
○忠淸道生员金敏道等上疏,请勿罢本道大同法,愿依湖南、京畿例,加纳二斗,许之。时,湖西大同,经用不足,朝廷难于加赋,方议革罢。故敏道等上疏以为,大同未设之前,一年一结之赋,或至八九十斗。即今大同之法,一年所赋,只一结十斗。今虽加纳二斗,如湖南、京畿之例,比前犹轻,而民亦不敢怨矣。上以下备局回启,而从之。
11月18日
○癸未,政院请对,上下教曰:“近来气甚不平,未知以何事请对乎?”对曰:“近日大臣久未行公,备局之废坐已久。外方状启,举不得回启,年分事目,亦不得禀定。国事之泄泄,莫甚于今日。臣等不胜闷郁,敢此请对矣。”上令备局堂上,往议于大臣家,急速回启,毋令稽滞。
○备边司启曰:“安东府使申厚载移拜献纳,而目今守令,正当收籴征役之日,决不可迁动。况今年失稔,安东尤甚,前头赈政,亦当料理。厚载移授之职,虽是台谏,合有变通之道。其他守令,亦限明年麦秋,请勿迁动。”上从之。厚载令仍任。
11月19日
○甲申,礼曹启曰:“来十二月初一日除白衣事,已为禀定,而不可无端变服。其日早朝,自上出御别殿,除白衣改吉服,廷臣则二品以上,来会阙中除服之后,仍为问安。其馀百官,各于该司,齐会变服宜当。”上从之。
11月20日
○乙酉,夜,月犯轩辕左角。
○京畿骊州等邑雷电。水原府雷动,雨雹。
11月21日
○丙戌,掌令柳㝚启曰:“持平权斗纪身居言责之任,不思尽职之义,临事规避,见非物议,请递差。”上不从。初,㝚请相会礼于斗纪,斗纪辞以有故。㝚疑斗纪意在规避本府申命圭等一罪还收之启,有此劾。
○以安垕为掌令,赵师锡为献纳,柳尚运为弼善。
11月22日
○丁亥,上下教政院曰:“领府事郑太和以元老大臣,受先王不世之恩遇,予之倚毗,不翅若柱石。不幸一疾,遽至云逝,言念国事,不觉气短而心痛也。近因予病之沈绵,未即表怀,心常缺然。令该曹三年廪禄及祭需,从优题给,以表予意。”
○前参判李敏迪卒。敏迪坐上疏救李翔等,特命补外,又以赴任稽滞,罪废经年而卒。上闻其死,嗟惜于筵中,盖未尝终弃也。敏迪相臣敬舆之子,擢丙申科壮元。孝宗览所对策而称善,为文长于章奏。在三司论列甚多,明畅剀切,有前辈风性。任真不喜修饰,而直谅温雅,无一毫鄙俗态。平居自奉淡泊,居处衣服飮食,一无所累其心,一时侪流,爱而敬之,皆自以为不及。死时年才四十九。
11月24日
○己丑,持平李寅焕启曰:“淸风府院君金佑明顷仍苍头犯法,反怒宪府之行禁,及其吏除下于本府,遂令移属陪吏,累日囚系,至令自缢而复苏。后弊所关,不可置而不论,请推考。忠淸兵使朴振翰,不修军政,惟事肥己,駄载络绎,人言藉藉,滥用刑杖,多陨人命。请罢职不叙。”上并不从。
11月25日
○庚寅,迁陵时摠护使以下诸执事,论赏有差。领议政许积以奉哀册,赠玉帛、赐熟马;志文制述书写官判中枢宋时烈、摠护使右议政金寿兴各赐鞍具马;纸榜书写官金宇亨、都监提调闵维重、金徽、都厅李有相、洪柱国、赵远期、玄宫封闭官李端锡等并加资。〈有相已死,依近例赠职。〉 ○右议政金寿兴以宋时烈疏批中有未安之教,上札陈戒,上答曰:“札中他事,已谕于前,而至于疏批,只欲开陈所怀而已,岂有为奸人借口之理乎?顷日筵中,与卿有酬酢之说,而卿言若此,则他何足道?噫!今此迁陵之举,诚人子哀痛罔极之事。苟有一分可无震惊之道,则何可不十分商确,期无未尽之事乎?若谓当改封而不改封,惑风水而轻震动,则予之措躬无所之怀,其可形言?然而一不开怀,有若实有是事,则岂人情也哉?卿试思之,宁有呵责之意乎?”
11月27日
○壬辰,益平尉洪得箕卒。
11月28日
○癸巳,庆平君玏卒。
○右议政金寿兴又上札,陈病状乞免,且曰:
军国诸务,一切废阁,臣罪一也。赈贷之策,无一讲究,臣罪二也。玉候违豫,不参起居,臣罪三也。妄进空言,无补圣德,臣罪四也。
上答曰:“卿之不可不速出之意,已悉无馀矣。安心行公。”遣史官传谕。
○政院启曰:“推缄积滞,未有甚于近日。宪府之官自十月以后,开坐之日仅两日,以致时推未勘,至于二百二十馀人。其中罢散人之不得书入于岁抄者,亦且四十八人。纠察百司之官如此,则他尚何言乎?即今宪府无行公之员,毕勘无期,而岁抄日限已迫,合有变通之道矣。”上令一体书入于岁抄中。
11月30日
○乙未,掌令柳㝚、持平李寅焕以被斥于政院,并引避递。
十二月
12月1日
○朔日丙申,以金宇亨为都承旨,郑重徽为执义,洪万锺为掌令,李溟翼、闵黯为持平,赵䃏为刑曹参议,李元祯为兵曹参判,李东溟为司谏,李萱为吏曹正郞,李鏶为南兵使。
12月2日
○丁酉,正言朴相馨以借入闾家,名在查启中,引避递。
○备局启曰:“都民既经大役,又値凶年,理宜轸恤。藏冰之役,例有户米收捧之事,曾前或当凶年,则自赈厅料理举行矣。今亦特减户米,请令赈厅,题给米布,以为一分施惠之地。”上许之。
○司书赵宗著上疏以世子拘于疫患,久废书筵,请令宫官宿斋进讲,以尽劝导之方。上答以职在春坊,敷陈教诲之方、勤恳之意,予用嘉之。
12月3日
○戊戌,户曹参判金徽上疏,略曰:
循例调用,铨曹之责;简拔陞擢,人主之柄。格外之恩,虽不可人人而轻施,如有其人可用,而乏扳援吹嘘之力,不能自达,则人君或令加望,或用特除,何损于政理、何害于愼简?而柳㝚必欲使殿下,见其可用而不能用,一任铨曹之注拟,而莫之违者,抑独何意?若使㝚说得行,朝廷将浑然一色,异己之人无一厕迹于其间,朝家用人,岂容如是?至于交通宫禁,缔结幽阴,在国家何等乱象,在士夫何等丑行,而身居可言之地,宜即直斥明指,而中藏机弩,外若泛论,上以荧惑君心,下以疑惧臣邻,其意有难知矣。若使廷臣,戮力王室,尽心国事,如排摈许积之为,则百事可做。惜乎!此辈之昼宵耿耿,只在于斥去异己,民忧国计,漫不留念,此臣所以中夜忧叹,继以流涕者也。且近日台官还收李䎘削夺之启,至以风采许之,䎘之所论三人,皆与䎘异己之人,故欲避伐异之名,因论及赵珩,为赵珩者,何其厄哉?其用意之倾侧,士夫所羞,而还收之请,累月不止。台官,耳目之臣也。不顾公议,党同如此,宜乎国势之日就陵夷也。
先是,掌令柳㝚疏陈中批加望之未安,又举光海时交通宫禁,缔结幽阴之弊,其意在于许积,故徽言如此,人皆以告讦哀号笑之。然其所谓不能直斥明指云者,实中近来台阁章奏之病矣。
○执义郑重徽以本府李䎘还收之论,不敢随参之嫌,与前无异。持平闵黯以臣兄熙被劾于李䎘,䎘之获谴,未必由于是事,而臣于李䎘之论,有不敢同参。持平李溟翼以前任公山判官时事,被推未勘,并引避递。
12月4日
○己亥,上引见备局诸臣于兴政堂。因诸道监司状启,议减民役。三南尤甚被灾之邑,减米布之半,次者减三分之一,诸道皆停减月课米。
○忠淸监司孟胄瑞辞朝,上召见,问以本道民事,勉励以遣。
12月5日
○庚子,以李柙为执义,柳命贤、金璁为持平,韩泰东、任相元为正言,赵珩为左参赞,张善澂为右参赞,郑重徽为辅德,赵远期为参知,朴世堂为应教,金万基兼知经筵。柙以被推未勘,引避递。
12月8日
○癸卯,日晕两珥有冠,有背有履有戟。白气如虹,出自两珥,逶迤指北,长各十馀丈。
12月10日
○乙巳,时,宪府以朴振翰罢职事连启,上令本道查核。掌令安垕又启曰:“此非泛然风闻,不必查核。”上有使不得查启,有关后弊之批。垕以承未安之批,引避。玉堂处置请出,垕承牌不进,再避递。
○以李堥为执义,申翼相为副校理,柳尚运为修撰。
12月12日
○丁未,掌令洪万重以承召不进,被推未勘,引避递。
○以郑勔、柳尚运为掌令,李溟翼为弼善,沈寿亮为检阅,赵师锡为吏曹佐郞,李萱为献纳。
12月13日
○戊申,上御兴政堂,初覆京外死囚。掌令柳尚运启曰:“近来人心不淑,机械日巧,乘间抵隙,窥觇希望,前后接迹而起。今者金徽疏攻柳㝚,许多言说,极其不正。㝚之所谓交通宫禁,缔结幽阴者,臣未知指意之何在,而徽之遽怀不平,挺身辨解者,抑何意耶?中批除官,自古或有,而及其末流,终必有弊,故人亦多讥议。而今徽犹恐中批之不用,费辞援引,欲以简拔之柄,全归中批,此岂人臣所敢劝而导之者乎?况其浑然一色,落落晨星等语,既同告讦,又若哀号,用意苟且,情态可恶。至于李䎘方以言事获罪,而又从而勒加臆逆,构成罪案。台启还收,实循公议,而拈出文字,公肆诋毁,其窥觇之计、希望之态,昭然难掩。请户曹参判金徽削夺官爵,门外黜送。”上只命罢职。司谏李东溟以不论金徽,难免疲软之诮,引避,上曰:“此非引避之事,勿辞。”东溟又以金徽疏中有诋斥台谏之言,再避。尚运启曰:“台谏避嫌,不为退待,则仍论其事例也。李东溟强引不当引之嫌,必欲退待,至以一事再避,既乖台体,且涉规避,请递差。”上从之。副修撰崔后尚启曰:“故参判李愼仪立节于昏朝废母收议时,曾因故判书赵复阳榻前陈达,有赠谥之命矣。凡议谥之规,必有谥状然后,方可议定,而愼仪既无谥状,又未知子孙之有无,故本馆尚不得举行。而取见禁府所藏收议,则其所树立,诚卓然矣。”上曰:“无谥状而议谥,有关后弊,而此则官藏文书,无异谥状,据此议谥可也。”后尚又启曰:“故领相郑太和之丧,有三年内仍给禄俸之命,凡在听闻,孰不感动?故左相李庆亿之丧,亦当有顾恤之典矣。”上曰:“禄俸亦限三年仍给。”
12月14日
○己酉,夜,月入东井。
○献纳李萱以被推未勘,引避递。
12月17日
○壬子,天安郡弑主罪人生金伏诛。降郡为县,罢郡守曺敬彬。
○以刑曹判书权大运、工曹判书李正英兼备局提调。
12月18日
○癸丑,上御兴政堂,三覆死囚。有坐盗御府白丝者,上曰:“至愚无知,以至于此,断之以死,则冤矣。其减死定配。”又有犯夜,入人家拒捕之律者,上曰:“凶年饥岁,偸取二束禾,出于救死之计,其情可矜。而其拔刃相拒者,只以自救,非出害人之意,亦命定配。”其馀九人论死。三覆罢后,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右议政金寿兴曰:“湖西儒生上疏,请不罢大同而加捧二斗,一道民情,此可见矣。若不变通,宣惠厅决难支也。”上曰:“新监司下去时,亦言不可不变通之意矣。”户曹判书闵维重曰:“淸州之民,最号顽悍,然大同设行后,诸般贡物,皆出于大同。今若罢之,则守令之所日用者,亦将征责于民间。到此则淸州之民亦知大同之不可罢也。”校理李寅焕曰:“臣才从湖西来,闻加捧之请,出于不得已。若更加捧,则实与罢之,无甚异也。”寿兴曰:“此亦淸州之论也。且寅焕年少,不知事势而有此言也。”寅焕家在淸州,故寿兴言如此。上以寅焕之言,持难久之,大臣累请加捧,竟从之。〈史臣曰:“大同虽非先王任土作贡之意,然便民足国之政,无善于此。苟能节以制度,量入为出,则自不患于不足矣。今乃不然,而欲加赋于荐饥赤立之民,否则又将罢已行之良法,以重困斯民而不恤也,谋国之道,可谓谬矣。夫贡赋有常,而用度无限,苟不撙节,虽逐年增加,其可足乎?寅焕但言民情之不愿,而不能以节用爱民之说,反复开陈,以悟君相之心,则寿兴之直以年少轻侮之者,盖亦自取也。”〉上以全罗左水使状启,问于诸臣曰:“统营亦无储谷可给格军者乎?”训链大将柳赫然对曰:“统营储蓄之匮乏,近年尤甚。臣意则若于诸浦筑堰为田,使土兵入耕而收其布,以给格军,则最为便利矣。”维重曰:“岭南潮不远上,故筑堰处少,而湖南则以臣所目见,多有数百石开垦之地。若用僧军或烟军筑之,不过十年,皆为良田。如此则军食饶,而海防固矣。”寿兴曰:“海防之事,朝家之不遣官看审,几三十馀年,今宜别遣御史。且牧马之场与船材长养处,初不区别,交相为病,不可不审察而变通之。”上然之。遂定遣御史于三南,称以船材摘奸御史,使与司仆寺官员偕往。维重曰:“倭译韩时说方拿囚,宜置重律,以惩其馀。”上曰:“首译处斩,永为定律可也。”寿兴曰:“倭译金谨行罪犯,与时说虽有轻重,亦不可置之,一体拿问宜矣。”上从之。时议以倭人移馆之请,出于译辈之阴嘱,无不愤惋,而时说辈竟免于死。左承旨沈梓进曰:“朝家不幸,耆旧零替,正二品以上,无年满七十之人,耆老所堂上,只有李久源一人,亦在外矣。臣尝闻,宣祖朝因大臣陈达,从二品中曾经先朝侍从年过七十之人,特许入参耆老所,甚盛举也。即今从二品中,曾经三朝侍从者,不无其人。大臣方入侍,询问当否如何?”寿兴亦以为请,上许之。遂以吏曹参判姜柏年为耆老所堂上。
○上以迁陵之后,灵林副令翼秀不可无赏,命加资。
○副校理申翼相以曾任史官,而修史未毕,上疏乞免,乃论时事,略曰:
国家虽有保民之心,政无保民之实,饥馑连仍,大命近止。凡所征督,尽是厉民之事,至于儿弱签丁、白骨征布、一族侵虐之弊,实为天下之至痛,召灾之大根也。请加查正,稚弱者、物故者尽为荡涤,逃亡之父子兄弟外,悉除远族侵责之弊。
又曰:
朝廷轸念民事,还上减捧之令,无岁无之。而土豪则恬然于征督之下,小民则至卖田畓而尽偿,日夜呼冤而莫诉。恤民之泽,不究于蔀屋,可胜叹哉?请抄出一二年未捧,尽为荡减,以慰民情。
又曰:
生民休戚,系于守令。精选守令,为今日之切务,而数易长吏,实为巨弊。虽自侍从而出者,勿令三年内递易,则小民之蒙惠不赀矣。
又曰:
士论携贰,色目岐分,今至百年,保合无期。殿下之欲破此习者,岂有量哉?第破朋党者有要,苟能虚心而处之,正己而率之,都忘南北东西之异,只明邪正是非之分,则今日群臣,孰不澡心浴志,仰体殿下乎?今乃不然,人之贤否、事之是非,都不省察,徒以恶党之心,偏系于中,人人而疑阻,事事而臆逆。请以近事言之,宋浚吉以林下宿德,临死尽言,何与党论而疑之太甚,待之太薄,一字之批,不赐于生前,遣医问疾,亦不以时。两朝尊师之臣,未暴忠悃,飮恨泉壤;李翔言不知裁,不过狂率,而科以重罪;李敏迪略陈所怀,断无他肠,而一废至死;其他朝臣之获谴者,前后相望。殿下之处分,已失至公,则来金徽抵隙之疏,无足怪也。使闵熙稍有廉谨之操,则李䎘之论,不必发矣。权不在上之说,不出于大臣,则金万重之言,不必至矣。今不究是非之源,而必以伐异之罪,欲钳言者之口,此岂淸朝之美事也?又殿下之罪闵鼎重,既为过当之举,则成虎征之争执,乃其职耳。朝奏谏书,夕窜绝塞。国家置台谏,求闻过失,过而不言,厥罪斯重。何可求罪于言语文字之间,示不广于国人也?日者淸风府院君金佑明假有怀必陈之义,陈疏请对,举措纷然。毋论言之当否,国舅干政,自殿下始启,叔季危乱之渐。瞻聆所及,莫不骇叹,臣窃为国家忧之。殿下追先王视犹同气之教,宠遇福昌君桢等,夐出寻常。桢等所当饬躬砥行,谦恭自持,以答不世之隆恩,而计不出此,反长骄泰,藉圣上一时之宠,为自己纵奢之资,公子维城,不当如此。而况是非朝政,雌黄人物,肆然无忌,以为当然,甚至交结朝士,蔑弃邦禁。彼朝臣之无耻者,喜其容接,投足奔趋,忘嫌疑而隳大防,此固搢绅之羞,而使桢等至此,亦不免圣明之疵,可胜叹哉?且崇善君之营第也,国家割给明礼宫,以广其苑。不遵定制,广其第宅,已乖昭代之令典,又非爱之以礼之道也。
又曰:
朝廷之上,是非不明,白黑靡定,贤邪杂糅,臣于李尚真、郑维岳之事,不能无怪焉。维岳之论劾尚真,与官师相规有异。尚真果为托疾于先陵奉审之行,则罢职,轻典也。贪荣没廉,偃蹇慢上,一如维岳之言,废斥宜矣。而此有不然,尚真贱恶维岳,人所共闻,而维岳先发制人之术,欲逞一刺痛贯之计,满纸捃摭,难掩倾轧之态,而使之翺翔于三司侍从之列。向令维岳,诚能公心直言,正朝廷而振颓纲,则未知将何赏以待乎?向者愼景尹论劾金益勋也,其时论者,不以景尹为非,而未过数年,益勋则耐弹被擢,委以重任,景尹则摈斥外邑,不复齿列淸班,夫子所言举枉措诸直,正谓此也。臣窃为朝廷耻之。金益廉之奸邪,不但人所共弃,亦圣明之所洞烛。顷日铨曹,不顾公议,连拟师儒之官,铨选以公之义安在?所失非细,而台阁不肯纠正,彼铨官何所顾惮而愼重乎?其时台官虽谓之尸居可也。朴千荣之试券,既有添改之迹,则台启之请削,只在于严国法、虑后弊。而今因一人为千荣伸救之章,大臣筵臣重言复言,期于复科而后已,科场重法,其可紊乎?臣愚以为,少有纪纲,此言必不至于紸纩之下。今此迁陵之变,实是无前之事,监董诸臣,罪无所辞。第念,致和曾经大臣之列,何必僇辱于牢狱之中而后,方可抵法乎?殿下之待致和太薄,乌得免死之教,尤非加于大臣者也。至于申命圭、李鼎基等,殿下排群议而必欲加诛,今日争执者,岂敢为二人爱惜而言也?直恐为累于天地好生之德也。今殿下虽使命圭等,骈首就诛,而念及地中幽魂,悲号泣血于君亲永诀之状,则岂不恻然于圣衷而惕然有悔也?
上答曰:“进诫寡躬之言,缕缕不已,深用嘉尚。其中一二可以议处事,当令庙堂议处。而其他辞说,颇有抑扬之意,予未知其稳当也。至于修史,国家莫重之事,催促之后,尚今迁延,委属未便。以此辞职,尤为不可矣。”
○福昌君桢、福善君柟、福平君㮒等上疏曰:
臣等伏见申翼相疏本,其中一款语,持臣等甚刻,一则曰骄奢放纵,一则曰是非朝政,雌黄人物,一则曰交结朝士,蔑弃邦禁。此犹不足,又曰:‘使桢等至此,不免为圣明之疵。’云。臣等惊愕骇悚,不得不冒陈危悃。臣等猥忝璇录,滥荷鸿私,居养之节,自与寒士不同,翼相若以奢之一字责臣,臣当有改无勉,服其言之有脊。而彼翼相者,意不出此,反以藉宠骄纵之目,归之于圣德之疵,而欲售其恐动之计,相矛阶祸之意,吁亦至矣。臣等凭依地近,感圣上不世之恩遇,居常惴惴,若陨渊谷,虽于舆儓之贱,未尝示之以骄,非臣等能于谦恭而然,是乃家庭之训,而素所服念者也。至于是非朝政,雌黄人物,尤非责臣等而罪臣等之语也。假使臣等狂率愚妄,不愼枢机,屋下闲谈,虽有奰于属垣之耳,曾未尝以某政之得失、某人之贤愚,发之于章奏之间、言之于公会之中,则臣等之罪,固无著也。禁心非而诛巷议,乃秦时苛法,翼相当圣朝宽大之际,禁私室闲漫之谈,斯亦异矣。其交结朝士,蔑弃邦禁云者,尤不满一哂。宗戚之臣,亦一人耳。自有内外亲踈之族、姻娅知旧之人,庆而吊,非异事也。若使翼相之言,得行于世,亲戚不敢问、朋知不敢从,则拘率公族,莫此若也;贱恶公姓,莫此甚也。为今日公族公姓者,不亦困且厄哉?昔唐霍王元轨,与处士刘玄平为布衣交,当时以为美谈,后世亦无讥刺。臣等纵有相知之人,亦不当为彼此之累。况朝士之投足奔趋,本无其人乎?噫!臣家之为国诚忠,反为时世所深嫉,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从来久矣。至于臣等之身,而宿愠未殄,构诬渐固,骇机已发,自是以往,臣等未知税驾之所也。乞削臣等之职,屏出都门之外。
上答以安心勿辞。初,麟坪大君㴭,娶监司吴端女为妻,当仁祖丁丑后,孝庙与昭显久质辽、蓟,麟坪独以爱子侍侧。而端素以愚滥,不谨闻,人心懔懔,颇怀过虑。及孝庙嗣位,友爱㴭甚笃,所言皆从。宋时烈为吏判,出端之子挺纬为春川府使,未辞朝以中批除承旨,以时烈之得君,犹且如此。柳道三与麟坪夜飮,醉后称臣,因此而有徐忭狱事,幸而麟坪得卒于孝宗朝。显宗圣性尤仁,恕待㴭之子桢、柟等,一如孝庙之待㴭。士夫之嗜利无耻者,皆趋附之,上盖知之,而不能禁也。至今上初,桢、柟与其舅吴挺昌及尹鑴、李元祯等谋逆,又与许积父子相合,而割一国之半,无非其私人者矣。麟坪父子为一边人宗主,历四朝四十年而始败。《传》曰:“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所由来者渐矣。”呜呼,信哉!柟等逆谋发觉,上止诛渠魁,赦其党与,咸与维新,岂非古人所谓凶徒逆俦,涵泳天休,死生堪羞者欤?
12月19日
○甲寅,以赵珩为礼曹判书,申晸为大司成,李柙为校理,李萱为吏曹正郞,李东老为执义,朴世堂为司谏,李汇晋为掌令,姜硕耇、朴元度为持平,尹趾善为献纳,徐文尚为修撰,南益熏为说书,李端锡为承旨,全东屹为咸镜南道兵使,金焕为黄海兵使,加灵林副令翼秀明善阶,特除都正。
○右议政金寿兴以曾于朴千荣复科时,有所论列,而被斥于申翼相,上札乞免,上优批不许。吏曹参判姜柏年、参议金益炅亦以尝拟金益廉于馆官之望,上疏辞免,上皆不许。
○校理郑维岳上疏曰:
臣之未劾李尚真之前,尚真之贱恶臣,臣未之闻。且尚真曾长铨曹,拟臣于淸显之望,殆无不遍。尚真心中,虽或贱之有素,而既无向人说道之事,又不示之于政事取舍之间,臣何以测度其心,而有所怨憾,为此报复之计乎?在政席则用其人,被弹劾则曰我尝贱恶云尔,则此乃妇人竖子之所羞,尚真必不为此。未知申翼相何从而闻之,而遽以此勒成人之罪案乎?近日人心不公,风习浇薄,台谏有弹论,必哗然而起曰:“某以某嫌劾某,某以某怨报某。”侵攻胁持,靡所不至,故为台谏者,虽见可论之事,稍有形势之处,则虑有后患,相戒谨避。而臣独愚昧,妄论宰相,今日顚沛,乌可免乎?
上答以勿辞。
12月21日
○丙辰,大司谏李嵆以申翼相疏中有台官尸居之斥,引避。宪府处置请出,上从之。嵆承牌不进再避,例递。
○陞全罗道茂朱县为府。全罗监司李东稷驰启:“茂朱赤裳山城处湖岭三道之交,素称天险,苟能储粮链兵,作为大镇,则缓急必有所赖。本县与锦山郡之安城面,地界相接,道里且近,若割此移属,升县为府,依近日长城之例,则体面自别,措置得宜矣。”右议政金寿兴亦以东稷言为是,上从之。
12月22日
○丁巳,以柳谭厚为正言,赵根为文学。
○大司宪洪处亮以曾在铨曹时,以安灿等除邑事,重被推勘,引避请递,上答以勿辞,仍命荡涤推考。
12月23日
○戊午,献纳尹趾善以本院前启,嫌不敢参,持平姜硕耇以病未赴召,并引避递。
12月26日
○辛酉,上御兴政堂受针,以眼候不平也。右议政金寿兴以药房都提调,入侍进曰:“乏人之患,莫甚于今日。上自大官,下至庶僚,皆无以备拟。即今岁抄将下,宜特施宽恕之典,以广用人之路。”上曰:“政府参赞,亦不能差出,顷以礼判,移拜参赞,今又还拜礼判,事甚苟简。判尹亦有阙,并以从二品差出,而问议于大臣,拟望可也。”
○以南二星为大司谏,洪万锺为献纳,申琓为持平,洪柱国为礼曹参议,尹趾善为副校理,擢姜柏年为左参赞,李殷相为判尹。
12月27日
○壬戌,上受针。右议政金寿兴曰:“户礼曹参判,今方有阙,而从二品中,无以备拟矣。”上曰:“并以堂上择拟。”寿兴曰:“岭东盗贼窃发,而本道讨捕使,独有春川府使,而道里绝远,势难讥捕矣。”上曰:“以三陟营将兼之可也。”寿兴曰:“铁原当北关往来之路,亦兼讨捕使宜矣。”上可之。
○擢金益炅为礼曹参判,沈梓为户曹参判,李惟泰为吏曹参判,以申晸为吏曹参议。
12月28日
○癸亥,大司宪洪处亮、正言柳谭厚以承召不进,引避递。
12月29日
○甲子,上受针。
12月30日
○乙丑,遣承旨于典狱署,放轻囚二十一人。
○以柳之发为正言,李端夏为大司成,吕圣齐为户曹参议,赵师锡为校理,柳尚运为副修撰。
○掌令李汇晋等启曰:“船材御史发送,虽是不可已之举,目今三南,饥馑太甚,若到春间,赈政当急,而御史之出入海岛、往来各邑,动经旬朔,厨传之弊、骚扰之患,不可不虑也。姑待来秋,犹为未晩,请勿发遣。”上令庙堂禀处。
○正言韩泰东以金徽之罪,不当罢职而止,请削黜,又启曰:“正卿之列,朝家命德之器,决不可人人而轻授。李殷相超擢之命,出于人望之外。殷相虽有文名,素无行检,岂可使圣世甄拔之举,畀诸如此之人?请新授判尹改正。”上并不从曰:“金徽事,殊甚可笑。掇拾馀波,欲受何赏耶?尔之此论,与徽一套,已甚之说,正自道也。”
○领中枢宋时烈上疏,辞迁陵赏格,有曰:
臣罪犯未勘,物论方腾,正以此时,蒙被隆典,不亦顚谬之甚乎?
且自称负罪臣。上答曰:“观卿辞疏,书以负罪,予甚不安。向者之言,开陈予怀而已,卿何引咎若是耶?心用愧叹。今玆赏格,实循前规,卿何辞为?”仍遣史官传谕。
○礼宾寺正都举元上疏,进册子,论阵法,上赐批优答。
○咸镜监司南九万上疏,备陈北道关防变通事,数千言以为:
三水、甲山在重岭大脊之外,道里绝远,栈路险恶。吉州西北堡,有猎獤往来之路,可通于甲山,近可二百馀里。道路又颇平易,自三水沿鸭绿西下数百里,有厚州古地,未知设于何年、废于何时,而其地在江之南,自是吾地。郊野之广阔、田土之肥沃,大异于三甲之崎岖瘠薄,地势渐下,风气颇温,又胜于三甲之苦寒,霜降最晩,五谷皆熟,诚是可居之地也。今若更置厚州,则在三甲相依为援;在咸兴固其藩篱,外无暮夜窃发之忧,内有流徙愿入之民,朝而下令夕而可成,顾何惮而不为哉?且闾延等废四郡,亦皆广野沃土,至今废弃,实甚可惜。而朝廷若以一时,尽复诸郡为难,则姑先设郡于别害,〈堡名〉置镇于厚州,以俟人民渐聚,次第复设,亦或未晩。凡此三条,实系塞上大段处置,臣作为图本以上。凡道内各邑道里远近,关防要害之处,靡不毕载,若上尘乙览,则凡其便否利害,必皆了然于天鉴之下矣。
上以其疏及图本,示大臣及备局诸宰于榻前。右议政金寿兴曰:“车逾岭外土地之肥饶,果然矣,而即古胡人入居之地也。设郡之后,若复侵夺,则事甚难处。然彼之撤去,几五六十年,今岂有还侵之理乎?”上曰:“此本我土地,敌来则避,敌去则居,固也。彼既以江为限,虽长城之外,而豆满江内,则彼亦知非其土也。然设郡则姑可徐议,宜令茂山、梁永万户,时时巡视,每于春秋参节,托以禁采,常为留屯于江边,以探彼意,而数年之后,仍设镇于其地,则不起彼人之疑,而设郡之事,亦可渐成矣。”寿兴曰:“开路一款,似当准请矣。”上曰:“开路于险地,兵家之所大忌也。然形势便宜,则何可以此而不开?彼皆骑兵,无步卒,所开之路,宜略为芟伐,仅通人马,勿为平治。要害处,设置一二镇堡以守之,以斜下诸镇堡中,不紧者,移设于此可矣,不必别设新堡也。”寿兴曰:“厚州设立事,似难准请矣。”训链大将柳赫然曰:“臣曾在关西闻之,厚州土地膏沃,民多愿徙。今许入去,可以朝令而夕至矣。”兵曹判书金万基曰:“三南人物殷盛,所患者土地之狭也。至于西北,则不必广拓,但其形势便易,土地肥饶,则亦岂可空弃乎?”寿兴曰:“此系大段变通,不可轻议。”上然之。至是,备局以上教,覆启回移焉。
○副校理尹搢上疏曰:
色目之说,其来盖久,不翅如牛、李之末习。李珥以为:“东西二字,终必为亡国之祸胎。”忠臣志士之深忧永叹,非一日矣。今殿下必欲痛加禁制,此实平平荡荡之王道也。第臣窃恐所以为禁断之术者,或未得其要也。今之言路,杜塞甚矣。幸而有一二臣,奋不顾身,敢有所论,则殿下不问言之是非、事之当否,辄以党同伐异之律加之,削罢、窜黜,前后相望。廷臣之稍出头角者,尽为明时之弃材,未知此何举措耶?噫!自有朋党以来,士夫无能出此科臼,则彼中立之士,何处得来,而与之措国事乎?殿下一念,若先主于去朋党三字,使群臣务存形迹,谨避朋党之嫌而已,则将见人思自全,喑默成风,事有稍涉于朋党,则虽系国家存亡者,亦莫敢论之矣,此岂国家之福哉?朱子抵留正书曰:“朋党为患,古今通病,诚人主之所当深恶也。然而不察其贤否忠邪,而惟务去党,则彼小人之巧于自谋者,必将有以自掩其迹,而君子之恃其公心直道,无所回互者,反为所挤。”朱子此言,岂非今日之药石乎?
又极言岁饥民困之状,岁抄粜籴之弊,上优答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