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汇编 神异典 第三十五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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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博物汇编神异典

     第三十六卷目录

     冥司部纪事

     冥司部杂录

     冥司部外编

    神异典第三十六卷

    冥司部纪事

    《搜神记》:汉下邳周式尝至东海,道逢一吏,持一卷书 求寄载,行十馀里,谓式曰:“吾暂有所过,留书寄君船 中,慎勿发之。”去后,式盗发视书,皆诸死人录下条有 式名。须臾吏还,式犹视书,吏怒曰:“故以相告而忽视 之。式叩头流血,良久,吏曰:‘感卿远相载,此书不可除 卿名。今日已去,还家三年勿出门,可得度也。勿道见 吾书’。”式还,不出已二年,馀家皆怪之。邻人卒亡,父怒 使往吊之。式不得已,适出门,便见此吏。吏曰:“吾令汝 三年勿出,而今出门,知复奈何?吾求不见,连累为鞭 杖。今已见汝,无可奈何。后三日日中,当相取也。”式还, 涕泣,具道如此。父故不信,母昼夜相守。守至三日日 中时果见来取,便死。

    《录异记》:袁起者,后汉时湘中人,在乡忽醉,三日始醒。 起吐皆闻酒气,自云“起与天人共饮。”后任汉阳令,逆 说丰俭有验,白日判阳,夜判阴,忽乘云而上天,不知 所在。

    《隋书韩擒传》:“擒字子通,河南东垣人也。后家新安。擒 少慷慨,以胆略见称,容貌魁岸,有雄杰之表。周拜都 督、新安太守,稍迁仪同三司,袭爵新义郡公。高祖进 位上柱国,别封寿光县公,食邑千户,以行军总管屯 金城,即拜凉州总管。俄征还京,上宴之内殿,恩礼殊 厚。无何,其邻母见擒,门下仪卫甚盛,有同王者,母异” 而问之,其中人曰:“吾来迎王。”忽然不见。又有人疾笃, 忽惊走至擒家,曰:“我欲谒王。”左右问曰:“何王也?”答曰: “阎罗王。”擒子弟欲挞之,擒止之曰:“生为上柱国,死作 阎罗王,斯亦足矣。”因寝疾,数日竟卒,时年五十五。 《滑县志》:韩擒虎墓在小韩村,有阎罗王庙。孚济王即 韩擒虎,一名威显王庙,在县东北七十里小韩村。 《广异记》:张仁亶幼时贫乏,恒在东都北市寓居。有阎 庚者,马牙,荀子之子也,好善自喜,慕仁亶之德,恒窃 父资以给其衣食,亦累年矣。荀子每怒庚云:“汝商贩 之流,彼才学之士,于汝何有?而破产以奉。”仁亶闻其 辞,谓庚曰:“坐我累君,今将适诣白鹿山,所劳相资,不 敢忘也。”庚久为仁亶胥附之友,心不忍别,谓仁亶曰: “方愿志学,今欲偕行。”仁亶奇其志,许焉。庚乃私备驴 马粮食同去。六日至陈留,宿逆旅。仁亶舍其内房,房 外有床。久之,一客外至,坐于床所,仁亶见其瞻视非 凡。会庚自外持壶酒至,仁亶以酒先属客,客不敢受, 固属之,因与合饮。酒酣欢甚,乃同房而宿。中夕相问 行李,客答曰:“吾非人,乃地曹耳。”地府令主河北婚姻, 纠男女脚。仁亶开视其衣装,见袋中细绳,方信焉。因 求问己荣位年寿。鬼言:“亶年八十馀,位极人臣。”复问 庚,鬼云:“命贫无位禄。”仁亶问何以致之,鬼云:“或绊得 佳女,配之有相,当能得耳。今河北去白鹿山百馀里, 有一村中,王老女相极贵,顷已绊与人讫,当相为解 彼绊此,以成阎侯也。第速行,欲至其村,当有大雨濡 湿,以此为信。”因诀去。仁亶与庚行六七日至村,遇大 雨,衣装湿污,乃至村西,求王氏舍焉。款门久之,方出, 谢客云:“家有小不得意,所以迟迟无讶也。”仁亶问其 故,云:“己唯一女,先许适西村张家,今日纳财,非意单 寡。此乃相轻之义,已决罢婚矣。”仁亶等相顾微哂。留 数日,主人极欢,仁亶乃云:“阎侯是己外弟,盛年志学, 未结婚姻。”主人辞以田舍家,然有喜色。仁亶固求,方 许焉。以马驴及他赍为贽。数日成亲毕,留阎侯止王 氏。仁亶独往,主人赠送之。其后数年,仁亶迁侍御史、 并州长史、御史大夫,知政事。《后庚》累遇提挈,竟至一 州。

    开元中,洛阳令杨玚常因出行,见槐阴下有卜者,令 过,端坐自若。伍百诃使起避不动。玚令散手,拘至厅 事,将捶之,躬自责问。术者举首曰:“君是两日县令,何 以责人?”玚问其事,曰:“两日后君当命终。”玚甚愕,问何 以知之,术者具告所见。举家惊惧,谓术者曰:“子能知 之,必能禳之,若之何而免也?”玚再拜求解,术者曰:“当 以君之闻见以卫执事,免之与否,未可知也。”乃引玚 入东院亭中,令玚被发跣足,墙面而立,己则据案而 书符。中夕之后,喜谓玚曰:“今夕且幸免,其即来,明日 可以三十张纸作钱,及多造饼餤与壶酒,出定鼎门 外桑林之间,俟人过者则饮之,皂裘右袒,即召君之 使也。若留而饮餤,君其无忧。不然,实难以济。君亦宜 易衣服,处小室以伺之,善为辞谢,问以所欲,予之策尽于是矣。”玚如其言,洎日西景,酒餤将罄,而皂裘不 至。玚深以为忧,须臾遂至,使人邀屈,皂裘欣然,累有 所进。玚乃拜谒人云:“君昨何之,数至所居,遂不复见, 疑于东院安处,善神监护,故不敢犯。今地府相招未 已,奈何?”玚再拜,求救者千数,兼烧纸钱,资其行用。鬼 云:“感施大惠,明日当与府中诸吏同来谋之,宜盛馔 相待。”言讫不见。明日,玚设供帐,极诸海陆候之。日晚, 使者与其徒数十人同至,宴乐殊常,浩畅相语曰:“杨 长官事焉得不尽心耶?”久之谓玚:“君对坊杨钖,亦有 才干,今揩王作金以取彼。君至五更,鼓声动,宜于录 门相候。若闻哭声,君则免矣。”玚如其言往,见鬼便在 树头。欲往钖舍,为狗所咋,未能得前。俄从𡙇墙中入, 迟回闻哭声,玚遂获免。

    《灵怪录》:“李令问,开元中为秘书监,左迁集州长史。令 问好服玩饮馔,以奢闻于天下。其炙驴罂鹅之属,惨 毒取味,天下言服馔者,莫不祖述李监以为美谈。令 问至集州染疾,久之渐笃。刺史以其名士,兼是同宗, 恒令夜开城门,纵令问家人出入。刺史之子尝夜与 奴私出游,至城门,遥见甲仗数百人,随一火车当街” 而行,惊曰:“不闻有兵,何得此辈?”意欲驰告父,且复伺 其所之。寻而已至城濠,火车从水上过,曾不渍灭,方 知是鬼,走投其门,门已闭,不得归,遂奔令问门中处 之。既入,火车亦至,令问中门外。其子虽恐惧,仍窃窥 之。忽闻堂中十馀人诵经甲仗等,迟回良久,有一朱 衣鬼径三蹋关,声如霆震。经声未绝,火车移上堂阶, 遥见灯火清静,尚有十馀人侍疾。朱衣鬼又抉窗棂, 其声如前。令问左右者皆走散。鬼自门持令问出,遂 掷于火车中,群鬼拥之而去。其子还舍述其事。刺史 明日令人问疾,令问家中馀口,无敢起者。使者叫呼 方出,云:“昨夜被惊,至今战惧未已。”令问尸,为鬼所掷, 在堂西北隅重床之“下,家人乃集而哭焉。”

    《纪闻》:京兆人刘子贡,五月二十二日因病热卒,明日 乃苏。自言被录至冥司,同过者十九人。官召二人,出 木括其头,加钉鍱焉。命系之曰:“此二人罪重,留馀者 且释去。”又引子贡问曰:“此为何处人?”曰:“此皆地狱也。 缘同光王生,故休罪人七日,此中受罪者暂停。若遇 其鼓作,罪人受苦,可惊骇耳目。”子贡娶于离江县令 苏元宗。见元宗于途,问之曰:“丈人在生好善,何得在 此?”元宗曰:“吾前生有过故留。然事已办,今将生天不 久矣。”又问二子:先死者何在?长者愿而信,死便生天; 少儿贼而杀,见在地狱。又遇邻人李𬀩,𬀩曰:“君为传 语吾儿,吾生前坐罪,大被拘留。为吾造《观世音菩萨 像》一,写《妙法莲华经》一部,则生天矣。”又遇其父慎,慎 曰:“吾以同光王生故,得假在外。不然每日受罪,苦不 可言。坐吾弹杀鸟兽故,每日被牛头狱卒烧铁弹数 千,其色如火,破吾身皮数十道,纳热弹其中,痛楚不 可忍。”又见身存者多为鬼。子贡以二十三日生,生七 日,至二十九日又殂,遂不活。

    《通幽记》:“皇甫恂字君和,开元中授华州参军,暴亡,其 魂神若在长衢路中,夹道多槐树,见数吏拥彗,恂问 之,答曰:‘五道将军常于此息焉。恂方悟死耳,嗟叹而 行,忽有黄衣吏数人执符,言天曹追逐,驱迫至一处, 门关甚崇,似上东门,又有一门似尚书省门,门卫极 众,方引入,一吏曰:‘公有官须别通,且伺务隙耳。恂拱’’” 立候之。须臾,见街中人惊矍辟易。俄见东来数百骑, 戈矛前驱,恂匿身墙门以窥。渐近,见一老姥,拥大盖, 策四马,从骑甚众。恂细视之,乃其亲叔母薛氏也。恂 遂趋出,拜伏,自言姓名。姥驻马问恂是何人,都不省 记。恂即称小名。姥乃喜曰:“汝安得来此?”恂以实对。姥 曰:“子侄中惟尔福最隆,来当误耳。且吾近充职务,苦 驰驱,汝就府相见也。”言毕遂过。逡巡判官务隙,命入, 见一衣冠昂然,与之承迎。恂哀祈之,谓恂曰:“足下阳 中有功德否?”恂对曰:“有之。”俛而笑曰:“此非妄语之所。” 顾左右曰:“唤阉割家来。”恂甚惶惧。忽闻疾报声王有 使者来。判官遽趋出,拜受命。恂窥之,见一阉人传命 毕方去。判官拜送门外,却入,谓恂:“向来大使有命,言 足下未合来,所司误耳。足下自见大使,便可归也。”数 吏引去。西行三四里,至一府郡,旌旗拥门。恂被命入, 仰视,乃见叔母据大殿命上令坐。恂俯伏而坐,羽卫 森然。旁有一僧,趺宝座,二童子侍侧,恂亦理揖。叔母 方叙平生,委曲亲族,诲恂以仁义之道,陈报应之事。 乃曰:“儿岂不闻地狱乎,此则其所也,须一观之。”叔母 顾白僧:“愿导引此儿。”僧遂整衣而命:“恂从我。”恂随后 行。比一二里,遥望黑风自上属下,烟涨不见。其际中 有黑城,飞焰赫然,渐近其城,其黑气即自去和尚丈 馀而开,至城门即自启。其始入也,见左右罪人,初剥 皮吮血,砍刺糜碎,其叫呼怨痛,宛转其间,莫究其数, 楚毒之声动地。恂震怖不安求还。又北望一门炽然 炎火,和尚指曰:“此无间门也。”言讫欲归,忽闻火中一 人呼恂,恂视之,见一僧坐铁床,头上有铁钉,钉其脑, 流血至地,细视之,是恂门徒胡僧辨也。惊问之,僧曰“生平与人及公饮酒食肉,今日之事,自悔何及?君今 随和尚,必当多福,幸垂救。”曰:“何以奉救?”僧曰:“写《金光 明经》一部,及于都市为造石幢,某方得作畜生耳。”恂 悲而诺之,遂回至殿,具言悉见叔母,曰:“努力为善,自 不至是。”又曰:“儿要知官爵否?”恂曰:“愿知之。”俄有黄衣 抱案来,放于庑下,发视之,见京官至多,又一节言太 府卿贬绵州刺史,其后掩之。吏曰:“不合知矣。”遂令二 人送恂归,再拜而出。出门后,问二吏姓氏,一姓焦,一 姓王。相与西行十馀里,有一羊三足,截路吼啖,骂恂 曰:“我待尔久矣,何为割我一脚?”恂实不省,且问之,羊 曰:“君某年日向某县县尉厅上,夸能割羊脚,其时无 羊,少府打屠伯,屠伯活,割我一脚将去,我自此而毙, 吾由尔而夭。”恂方省之,乃卑词以谢焦、王二吏亦同 解纷。羊当路立恂,不得去,乃谢曰:“与汝造功德,可乎?” 羊曰:“速为我写《金刚经》。”许之。羊遂喜而去。二吏又曰: “幸得奉送,亦须得同幸惠。各乞一卷。”并许之。更行里 馀,二吏曰:“某只合送至此,郎君自寻此迳。”更一二里, 有一卖浆店,店傍斜路,百步已下,则到家矣。遂别去。 恂独行,苦困渴,果至一店,店有水瓮,不见人,恂窃取 浆饮。忽有一老翁大叫怒持刀以趁,骂云:“盗饮我浆。” 恂大惧却走。翁甚疾来恂,反顾,忽陷坑中。恍然,遂活 而殓,检中死已五六日。既而妻觉有变,发视之,绵绵 有气,久而能言。令急写三卷《金刚经》。其夜忽闻敲门 声,有风欻。然,空中朗言曰:“焦某王某,蒙君功德,今 得生天矣。”举家闻之。更月馀,胡辨师自京来,恂异之, 而不复与饮。其僧甚恨,恂于静处略为说冥中见师 如此,师辄不为之信。既而去,至信州,忽患顶疮,宿昔 溃烂,困笃。僧曰:“恂言其神乎?”数日而卒。恂因为市中 造石幢,幢工始毕,其日市中豕生六子,五色白者,诣 幢环绕数日,疲困而卒,今幢见存焉。恂后果为太府 卿,贬绵州刺史而卒。

    《广异记》:开元末,东京安宜坊有书生,夜中闭门理书, 门隙中忽见一人出头,呵问何辈,答曰:“我是鬼暂,欲 相就。”因邀书生出门,书生随至门外,画地作十字,因 尔前行,出坊至寺门铺,书生云:“寺观见阻,必不得度。” 鬼言:“但随我行,无苦也。”俄至定鼎门内,鬼负书生从 门隙中出,前至五桥道傍一家天窗中有火光,鬼复 负书生上。天窗侧俯见一妇人对病小儿啼哭。其夫 在傍假寐,鬼遂透下,以手掩灯。妇人惧,呵其夫云:“儿 今垂死,何忍贪卧?适有恶物掩火,可强起明灯。”夫起 添烛,鬼回避。妇人忽取布袋盛儿,儿犹能动于布袋 中。鬼遂负出,至天窗上,兼负书生下地,送入定鼎门。 至书生宅,谢曰:“吾奉地下处分取小儿事,须生人作 伴,所以有此烦君当可恕之。”言讫乃去。其人初随鬼 行,所止之处辄书十字。翌日,引其兄弟覆之,十字皆 验。因至失儿家,问之,亦同。

    岐州佐史,尝因事至京,停舆道里,忽见二人及一无 头人来云:“王令追己。”佐史知其鬼,因问:“君在地下并 何职掌?”云:“是捉事。”佐史谓曰:“幸与诸君臭味颇同,能 相救否?事了,当奉万张纸钱。”三人许诺,期后五日,若 不复来者,即是事了。其钱可至天门街烧之。至五日 不来,史乃烧钱毕,因移居崇仁里。后京中事了,西还 岐州。至杏树村,复逢二人,问“何所来,顷于旧处相访, 不得所处分事。已得免劳致钱财地,所由已给,《永年 优复,牒》非大期至,更无疾病耳。”

    《异闻总录》:唐汉守南缵,尝为人言:至德中,有调选得 同州督邮者,姓崔。有青袍人未知其姓字,因相揖偕 行,徐问何官,青袍人云:“‘新授同州督邮’。崔云:‘某新授 此官,岂不错误乎’?”青袍人笑而不答。又相与行,悉云 赴任。去同州数十里,于斜路中有官吏拜迎,青袍人 谓崔君曰:“君为阳道录事,某为阴道录事,路从此别, 岂不相送耶?”崔生异之。即与连辔入斜路,遂至一城 郭,街衢局署,亦甚壮丽。青袍人至厅,与崔生同坐受 谒,通胥徒僧道等。讫次通辞讼狱囚。崔生大惊,谓青 袍人曰:“不知拙室,何得至此?”青袍人即避入案后,令 崔生自与妻会。妻云:“被追至此,已至数日,君宜哀请 录事耳。”崔生即祈求青袍人。青袍人因令胥吏促放 崔生妻令回。崔生试问妻犯何罪至此?青袍人曰:“君 寄家同州,亡人皆听勘过,盖君管阳道”原本疑有脱误崔生 淹留半日,即请却回。青袍人命胥吏等拜送曰:“虽阴 阳有殊,然俱是同州也,可不拜送督邮哉?”青袍人亦 郊饯送,再三勤款,挥袂又令斜路口而去。崔生至同 州,问妻子,妻子病七八日,冥然无知,神识不主,今才 得一日。崔暗记之,恰放回日也。妻不记阴道,见崔生 言之,妻始悟如梦,亦不审记忆也。

    《通幽录》:大历四年,处士卢仲海与从叔缵客于吴,夜 就主人饮,欢甚,大醉,群属皆散,而缵大吐,甚困,更深 无救者,独仲海侍之。仲海性孝友,悉箧中之药物以 护之。半夜缵亡,仲海悲惶,伺其心尚暖,计无所出,忽 思礼有招魂望反诸幽之旨。又先是有力士说招魂 之验,乃大呼缵名,连声不息数万计。忽苏而能言曰“赖尔呼救我。”即问其状,答曰:“我向被数吏引言,郎中 令邀迎。问其名,乃称尹逡。”巡至宅,门阀甚峻,车马极 盛,引入,尹迎劳曰:“饮道如何?常思曩日,被酒纵思,忽 承戾止,浣濯难申,故奉迎耳。”乃邀入诣竹亭,坐客人 皆朱紫,相揖而坐,左右进酒,杯盘昺曜,妓乐云集,吾 意且洽,都忘行李之事。中宴之际,忽“闻尔唤声,众乐 齐奏,心神已眩,爵行无数,吾殆忘之。俄顷,又闻尔唤 声,且悲,我心恻然,如是数四。且心不便请辞,主人苦 留,吾告以家中有急,主人暂放我来,当或继请授吾 职事。吾向已许诺,及到此方知是死。若不呼我,都忘 身在此。吾始去也,宛然如梦。今但畏再命,为之奈何?” 仲海曰:“情之至隐,复无可行,前事既验,当复执用耳。” 因焚香诵咒以备之。言语之际,忽然又没。仲海又呼 之声,且哀厉激切,直至欲明方苏。曰:“还赖尔呼我,我 向复饮。”至于酣畅,坐寮径醉。主人方敕文牒官,我职 闻尔唤声哀厉,依前恻怛。主人讶我不怡,又暂乞放 者再三。主人笑曰:“大奇,遂放我来,今去留未决。鸡兴, 阴物向息,又闻鬼神不越疆,吾与尔逃之可乎?”仲海 曰:“上计也。”即具舟倍道,并行而愈。

    《前定录》:韦泛者,不知其所来,大历初,罢润州金坛县 尉,客游吴兴,维舟于兴国佛寺之水岸。时正月望夜, 士女繁会,泛方寓目,忽然暴卒。县吏捕验,其事未已, 再宿而苏,云:“见一吏持牒来,云府司追逐。与之同行, 约数十里,忽至一城,兵卫甚严,入见多是亲旧往还, 泛惊问吏曰:‘此何所也’?”吏曰:“此非人间也。”泛方悟,死 矣。俄见数骑呵道而来,中有一人,衣服鲜华,容貌甚 伟。泛前视之,乃故人也。惊曰:“君何为来此?”曰:“为吏所 追。”其人曰:“某职主召魂,未省追子。”因思之曰:“嘻,误矣, 所追者非追君也,乃兖州金乡县尉韦泛也。”遽叱吏 送之归。泛既喜得返,且恃其故人,因求其禄寿。其人 不得已,密谓一吏,引于别院,立泛于门。吏入,持一丹 笔来,书其左手曰:“前杨复后杨,后杨年年强,七月之 节归元乡。”泛既出,前所追吏亦送之。既醒,具述其事。 沙门法一好异事,尽得其实,因传之。后六年,以调授 太原阳曲县主簿,秩满至京师,适遇所亲与盐铁使 有旧,遂荐为扬子县巡官,在职五年,建中元年六月 二十八日,将赴选,以暴疾终于广陵旅舍。其日乃“立 秋”日也。

    《酉阳杂俎》:李公佐大历中在庐州,有书吏王庾请假 归,夜行郭外,忽值引骑呵辟,书吏遽映大树窥之,且 怪此无尊官也。导骑后一人紫衣,仪卫如节使,后有 车一乘,方渡水,御者前白车钩索断,紫衣者言“检簿”, 遂见数吏检簿曰:“合取庐州某里张某妻脊筋。”乃书 吏之姨也。顷刻吏回,持两条白物,各长数尺,乃渡水 “而去。至家,姨尚无恙,经宿忽患背疼,半日而卒。” 《续元怪录》:“岳州刺史李俊举进士,连不中第。贞元二 年,有故人国子祭酒包佶者,通于主司,援成之榜,前 一日当以名闻执政。初五更,俊将候佶,里门未开,立 马门侧傍有卖糕者,其气爞爞。有一吏若外郡之邮 檄者,小囊毡帽,坐于其侧,颇有欲糕之色”,俊为买而 食之。客甚喜,啖数斤。俄而里门开,众竞出,客独附俊 马曰:“愿请问。”俊下听之,曰:“某乃冥之吏,送进士名者, 君非其徒耶?”俊曰:“然。”曰:“送堂之榜在此,可自寻之。”因 出视俊无名,垂泣曰:“苦心笔砚二十馀年,偕计者亦 十年,今复无名,岂终无成乎?”曰:“君之成名,在十年之 外,禄位甚盛。今欲求之亦非难,但于本禄耗半,且多 屯剥,才获一郡,如何?”俊曰:“所求者名,名得足矣。”客曰: “能行少赂于冥吏,即于此取其同姓者易其名,可乎?” 俊问几何可?曰:“阴钱三万贯,某感恩而以诚告,其钱 非某敢取,将遗牍吏来日午时送可也。”复授笔,使俊 自注:从上有故太子少师李夷简名,俊欲揩之,客遽 曰:“不可,此人禄重,未易动也。”又其下有李温名,客曰: “可矣。”乃揩去“温”字,注“俊”字。客遽卷而行,曰:“无违约。”既 而俊诣佶,佶未冠,闻俊来,怒出曰:“吾与主司分深,一 言状头可致。公何躁甚?频见问吾,其轻语者耶?”俊再 拜对曰:“俊困于名者,思决此一朝。今当呈榜之晨,冒 责奉谒。”佶唯唯,色犹不平。俊愈忧之,乃变服,伺佶出, 随之。经皇城东北隅,逢春官怀其榜,将赴中书。佶揖 问曰:“前言遂否?”春官曰:“诚知获罪负荆,不足以谢,然 迫于大权,难副高命。”佶自以交分之深,意谓无阻,闻 之,怒曰:“季布所以名重天下者,能立然诺。今君移妄 于某,盖以某官闲也。平生交契,今日绝矣。”不揖而行。 春官遽追之曰:“迫于豪权,留之不得。窃恃深顾,外于 形骸,见责如此,宁得罪于权右耳。请同寻榜,揩名填 之。”祭酒开榜,见李公夷简欲揩春官,急曰:“此人宰相 处分,不可去。”指其下,李温曰:“可矣。”遂揩去“温”字,注“俊” 字。及榜出,俊名果在己前所指处。其日午时,随众参 谢,不及赴糕客之约。迫暮将归,道逢糕客,泣示之背 曰:“为君所误,得杖矣。牍吏将举勘,某更他,祈共止之。” 其背实有重杖痕,俊惊谢之,且曰:“当如何?”客曰:“来日

    午时送五万缗,亦可无追勘之厄。”俊曰:“诺。”及到时焚
    考证
    之,遂不复见。然俊筮仕之后,追勘贬降,不绝于道。才

    得岳州刺史,未几而终。

    《前定录》:河南薛少殷举进士,忽一日暴亡于长安崇 仪里,有一使持牒云:“大使追。”俄引至府门,见府官即 鲜于叔明也。少殷欲有所诉,叔明曰:“寒食将至,何为 镂鸡子食也?”东面有一僧,手持宝塔,门扇双开,少殷 已在其中。叔明曰:“某欲立事和尚何为救此人?”方乃 迫而出,令引少殷见判官。及出门之西院,阍者入白: 逡巡闻命素服,乃引入,所见乃亡兄也。叙泣良久,曰: “吾以汝久未成名,欲荐汝于此,分主公事,故假追来, 非有他也。”少殷时新婚姻,恳不愿住。兄曰:“吾同院有 王判官,职居西曹,汝既来此,可以一谒而去。”乃命引 少殷于西院见之,接待甚厚。俄闻备馔,海陆毕陈。未 食,王判官忽起顾,见向者持塔僧,僧曰:“不可食,食之 则无由归矣。”少殷曰:“饥甚奈何?”僧曰:“唯密煎姜可食。” 乃取食之,而王判官竟不至。僧曰:“可去矣。”少殷复出 诣兄,且请去。兄知不可留,乃白府官许之。少殷既得 归人间,愿知当为何官。兄曰:“此甚难言,亦何用知之。” 少殷恳请,乃召一吏,取籍寻阅,不令少殷见之,曰:“汝 后年方成名,初任当”极西之官,次得历畿赤簿尉,又 一官极南,此外吾不知也。临别,兄曰:“吾旧使祗承人 李俊,令随汝去,有危急即可念之。”既去,每过危险,皆 见其僧前引少殷曰:“弟子素不相识,和尚何乃见护 如此?”僧曰:“吾为汝持《金刚经》,故相护耳。”既醒,具述其 事。后年春,果及第。未几,授秘书省正字,充和蕃判官。 及回,改同安主簿。秩满,过赵昌为安南节度,少殷与 之有旧,恳求为从事,欲压极南之官。昌许之曰:“乘递 之镇,未暇有表,至江陵当以表请。”及表至,少殷寻以 母丁忧,服除,选授万年县尉。时青淄卒吏与驸马家 童斗死,京兆尹不时奏,德宗怒。时少殷主贼曹务,一 日乃贬高州雷泽县尉。十馀年备历艰苦,而李俊常 有所护。及顺宗嗣位,有诏收录贬官,少殷移至桂阳, 与贬官李定同行,过水勒马,与一从人言,即李俊也, 云:某月日已足。拜别而去。少殷曰:“吾兄言官止于此, 李俊复去将不久矣。”李定惊感,蹙问其事,具以告之。 少殷十数日而卒。

    柳及,河南人。贞元中进士登科,殊之子也。家于澧阳。 尝客游至南海,元帅以其父有名于搢绅士林间,俾 假掾于广。未几,娶会长岑氏之女,生一男,名《甑甑》。及 以亲老家远,不克迎候,乃携妻子归宁于澧阳。未再 岁后,以家给不足,单车重游南中。至则假邑于蒙于 武仙。再娶沈氏。会公事之郡,独沈氏与母孙氏在县 廨时,当秋夜分之后,天晴月皎,忽于牖中见一小儿 手招沈氏曰:“无惧,无惧,某几郎子也。”告说事状,历然 可听。沈氏以告其母,母乃问是何人,有何所请,答曰: “某甑甑也,以去年七月身死,故来辞别。凡人夭逝未 满七岁者,以生时未有罪状,不受业报,纵使未即托 生,多为天曹权录驱使。某使当职役,但送文书,来往 地府耳。天曹记人善恶,每月一送地府,其间有暇,亦 得闲行。”沈氏因告曰:“汝父之郡,会计亦当即至。”俄尔 及归,沈氏具告,及固不信,曰:“荒徼之地,当有妖怪,假 托人事,殆山精木魅之所为乎?”其夕即又于牖间以 手招及。及初疑,尚正辞诘之,及闻本末,知非他鬼,乃 歔欷涕泗。因询其夭横之由,答曰:“去年七月中戏弄, 遂得痢疾,医药不效,以至于此,亦命也。今为天曹收 役,亦未有托生之期。”及曰:“汝既属冥司,即人生先定 之事可知也。试为吾检穷达性命,一来相告。”答云:“诺。” 后夕乃至,曰:“冥间有一大城,贵贱等级,咸有本位,若 棋布焉。世人将死,或半年,或数月内,即先于城中呼 其名。”时甑甑已闻呼父名也,辄绐而对。既而私谓沈 氏曰:“阿爷之名已被呼矣,非久在人间。他日有人求 娶沈氏者,慎勿许之。若有姓周职在军门者,即可许 之,必当偕老,衣食盈羡。”其馀所述近事,无不征验。后 一夕又来曰:“某以拘役有限,不得到人间,从此永诀 矣。”言词凄怆,欷歔而去。后四月及果卒,沈氏寻亦萍 泊南海,或有求纳者,辄不就。后有长沙小将姓周者, 部本郡钱帛货贸于广州,求娶沈氏一言而许之,至 今在焉。平昌孟弘微与及相识,具录其事。

    《酉阳杂俎》:元和初,上都东市恶少李和子父努眼,和 子性忍,常攘狗及猫食之,为坊市之患。常臂鹞立于 衢,见二人紫衣呼曰:“公非李努眼子,名和子乎?”和子 即遽祗揖。又曰:“有故,可隙处言也。”因行数步,止于人 外,言冥司追公,可即去。和子初不受,曰:“人也,何绐言?” 又曰:“我即鬼。”因探怀中出一牒印文犹湿,见其姓名 分明,为猫犬四百六十头。论诉事,和子惊惧,乃弃鹞 子,拜祈之,且曰:“我分死尔,必为我暂留,具少酒。”鬼固 辞,不获巳。初将入毕罗肆,鬼掩鼻不肯前,乃延于旗 亭杜家,揖让独言,人以为狂也。遂索酒九碗,自饮三 碗六碗,虚设于西座,且求其为方便以免。二鬼相顾 曰:“我等既受一醉之恩,须为作计。”因起曰:“姑迟我,数 刻当返。”未移时至曰:“君办钱四十万,为君假三年命也。”和子许诺,以翌日及午为期,因酬酒直,且返其酒。 尝之,味如水矣,冷复冰齿。和子遽归,货衣具凿楮,如 期备酹焚之。自见二鬼挈其钱而去。及三日,和子卒。 鬼言三年,盖人间三日也。

    元和中,光宅坊百姓失名氏。其家有病者,将困,迎僧 持念妻儿环守之。一夕,众仿佛,见一人入户,众遂惊 逐,乃投于瓮间。其家以汤沃之,得一袋,盖鬼间所谓 畜气袋也。忽听空中有声,求其袋,甚哀切,且言:“我将 别取人以代病者。”其家因掷还之,病者即愈。

    元和中,有淮西道军将使于汴州,止驿。夜久,眠将熟, 忽觉一物压己。军将素健,惊起与之角力,其物遂退。 因夺手中革囊,鬼暗中哀祈甚苦。军将谓曰:“汝语我 物名,我当相还。”良久曰:“此畜气袋耳。”军将乃举甓击 之,语遂绝。其囊可盛数升,无缝,色如藕丝,携于日中 无影。

    长庆初,洛阳利俗坊有百姓行车数辆,出长夏门,有 一人负布囊,求寄囊于车中,且戒勿妄开,因返入利 俗坊。才入坊内有哭声起。受寄者发囊视之,其口结 以生绠,内有一物,状如牛胞,及黑绳,长数尺。百姓惊, 遽敛结之。有顷,其人亦至,复曰:“我足痛,欲憩君车中 数里,可乎?”百姓知其异,许之。其人登车,览其囊,不悦, 顾曰:“何无信?”百姓谢之。又曰:“我非人,冥司俾予录五 百人,遍历陕、虢、晋、绛。及至此,人多虫,唯得二十五人 耳。今须往徐泗。”又曰:“君晓予言虫乎?患赤疮即虫耳。” 车行二里遂辞:“有程不可久留,君有寿者,不复忧矣。” 忽负囊下车,失所在。其年夏,天下多患赤疮,少有死 者。

    贤奕杜陵韦元方外兄裴璞,任邠州新平县尉,元和 五年卒于官。长庆初,元方下第,将客于陇右,出开远 门数十里,抵偏店。将憩,逢武吏跃马而来,乃裴璞也。 惊喜拜曰:“兄去人间,复效武职,何从吏之赳赳焉?”裴 曰:“吾为阴官,职辖武士,故武饰耳。”元方曰:“何官?”曰:“陇 右三川掠剩使,职司人剩财而掠之。”韦曰:“何谓剩财?” 裴曰:“数外之财,即谓之剩,故掠之。”曰:“安知其剩而掠 之?”裴曰:“生人一饮一酌,无非前定,况财宝乎?阴司所 籍,其数有限。获而逾籍,阴吏状来,乃掠之。或令虚耗, 或罹横事尔。”言毕不见。

    《异闻总录》:饶州刺史齐推女,适湖州参军韦会长庆 三年,韦以妻方娠,将赴调,乃送归鄱阳,遂登上国。十 一月,妻方诞之夕,齐氏忽见一人,长丈馀,金甲仗钺, 怒曰:“‘我梁朝陈将军也,久居此室。汝是何人,敢此秽 触’!举钺将杀之,齐氏叫乞曰:‘俗眼有限,不知将军在 此。比来承教,乞容移去’。将军曰:‘不移当死’。”左右悉闻 齐氏哀诉之声,惊起来视,见齐氏汗流洽背,精神恍 然,绕而问之,徐言所见。及明,侍婢白于使君,请居他 室。使君素正直,执无鬼之论不听。至夜三更,将军又 到,大怒曰:“前者不知,理当相恕,知而不去,岂可复容?” 跳来将用钺,齐氏哀乞曰:“使君性强,不从所请。我一 女子,敢拒神明,容至天明,不待命而移去,此更不移, 甘于万死。”将军者拗怒而去。未曙,令侍者洒扫他室, 移榻其中。方将运辇使君,公退问其故,侍者以告。使 君大怒,杖之数十,曰:“产蓐虚羸,正气不足,妖由之兴, 岂足遽信?”女泣以请,终亦不许。入夜,自寝其前,以身 为援,堂中添人加烛以安之。夜分,闻齐氏惊痛之声, 开门入视,则头破死“矣。使君哀恨之极,倍百常情,以 为引力自残,不足以谢其女。”乃殡于异室,遣健步者 报韦。会韦以文籍小差,为天官所黜,异道求复,凶讣 不逢。去饶州百馀里,忽见一女人,仪容行步,酷似齐 氏。乃呼其仆而指之曰:“汝见彼人乎,何似我妻也?”仆 曰:“夫人,刺史爱女,何以行此?乃人有相类耳。”韦审观 之,愈是,跃马而近其人乃入门,斜掩其扉。又意其他 人也,乃不下马过。回而视之。齐氏自门出,呼曰:“韦君, 忍不相顾?”韦遽下马视之,乃其妻也。惊问其故,具云 陈将军之事。因泣曰:“妾诚愚陋,幸奉巾栉,言词情礼, 未尝获罪于君子。方欲竭节闺门,终于白首,而枉为 狂鬼所杀。自检命籍,当有二十八年。今有一事,可以 自救,君能相哀乎?悲恨之深,言不尽意。”韦曰:“夫妻之 情,义均一体,鹣鹣比翼,队队比目,断无单然此身,更 将何往?苟有岐路,汤火能入,但生死异路,幽晦难知, 如何可竭诚,愿闻”其计曰:“此村东数里,有草堂田先 生者,领村童教授。此人奇怪,不可遽言。君能去马步 行,及门趋谒,若拜上官,然垂泣诉冤,彼必大怒,乃至 诟骂屈辱,捶击拖拽,秽唾必尽。教授之事,然后见哀, 即妾必还矣。先生之貌,固不称焉。冥晦之事,幸无忽 也。”于是同行韦牵马授之,齐氏笑曰:“今妾此身,已非 旧日。君虽乘马,亦难相及。事甚迫切,君无推辞。”韦鞭 马随之,往往不及。行数里,遥见道北草堂,齐氏指曰: “先生居也,救心诚坚,万苦莫退。渠有凌辱,妾必得还。 无忽忿容,遂令永隔。勉之,从此辞矣。”挥涕而去。数步 间,忽不见。韦收泪诣草堂,未到数百步,去马公服,使 仆人执谒,前引到堂前,学徒曰:“先生转食未归。”韦端笏以候。良久,一人带破帽,曳木履而来,形状丑秽之 极。问其门人,曰:“先生也。”命仆呈谒,韦趋走迎拜。先生 答拜曰:“某村翁,求食于牧竖,官人何忽如此,甚令人 惊。”韦拱诉曰:“妻齐氏,享年未半,枉为梁朝陈将军所 杀,伏乞放归,终其残禄。”因扣地哭拜。先生曰:“某乃村 墅鄙愚,门人相竞,尚不能断,况冥晦间事乎?官人莫 风狂否?火急须去,勿恣妖言。”不顾而入。韦拜于床前 曰:“实诉深冤,幸垂哀宥。”先生顾其徒曰:“此人风疾,来 此相喧,众可拽出,又复入,汝共唾之。”村童数十,竞来 唾面,其秽可知。韦亦不敢拭唾,欢然复拜,言诚恳切。 先生曰:“吾闻风狂之人,打亦不痛,诸生为吾痛击之。” 村童复来群击,痛不可堪。韦执笏拱立,任其挥击。击 罢,又前哀乞,又敕其徒推倒,把脚拽出,放而复入者 三。先生谓其徒曰:“此人乃实知吾有术,故此相访。汝 今归,吾当救之耳。”众童既散,谓韦曰:“官人真有心丈 夫也。为妻之冤,甘心屈辱。感君诚恳,当为检寻。”因命 入房。房中铺一净席,席上有案,置香一炉,炉前又铺 席。坐定,韦见黄衫人引向北行数百里,入城郭,闾里 喧闹,一如都会。又向北有小城,城中楼殿巍峨,若王 居,卫士执兵立者、坐者各数百人。及门,门吏通曰:“前 湖州参军韦某。”乘通而入,直北正殿九间,堂中一间, 卷帘设床案,有紫衣人南面坐者。韦入,向坐而拜,起 视之,乃田先生也。韦复诉冤,左右近西通状,韦乃趋 近西廊,又有授笔砚者,执为诉词。韦问当衙者,曰:“王 也。”吏收状上殿,王判曰:“追陈将军。”仍检状过判:状出, 瞬息间。通曰:“捉陈将军到。”衣甲仗钺,如齐氏言。王责 曰:“何故枉杀平人?”将军曰:“自居此室,已数百岁,而齐 擅秽,再宥不移,忿而杀之,罪当万死。”王判曰:“明晦异 路,理不相干。久幽之鬼,横占人室,不相自省,仍杀无 辜,可决一百,配流东海之南。”案《吏过状》曰:“齐氏禄命, 实有二十八年。”王命呼阿齐问:“阳禄未尽,理合却回。 今将放归,意欲愿否?”齐氏曰:“诚愿却回。”王判曰:“付案 勒回。”案吏咨曰:“齐氏宅舍破坏,回无所归。”王曰:“差人 修补。”吏曰:“事事皆隳,修补不及。”王曰:“必须放归。”出门 商量,状过顷复入曰:“唯有放生魂去,此外无计。”王曰: “魂与生人事有何异?”曰:“所以有异者,唯年满当死之 日,病笃而无尸耳。他并同。”王召韦曰:“生魂只有此异。” 韦拜请之,遂令齐氏同归,各拜而出。黄衫人复引南 行。既出其城,若行崖谷,足跌而坠,开目即复跪在案 前,先生者亦据案而坐。先生曰:“此事甚秘,非君诚恳 不可致也。然贤夫人未葬,尚瘗旧房,宜飞书葬之,到 即无苦,慎勿言于郡。苟微露于人,将不利于使君尔。 贤阁只在门前,便可同去。”韦拜谢而出,其妻已在马 前矣。此时却为生人,不复轻健。韦掷其衣驮,令妻乘 马自跨卫从之。且飞书于郡,请葬其柩。使君始闻韦 之将到也,设馆施穗帐以待之,及得书惊骇,殊不信 然。强葬之,而命其子以肩舆迓焉。见之益闷,多方以 问,不言其实。其夏醉,韦以酒迫问之,不觉具述。使君 闻而恶焉。俄而得疾,数月而卒。韦潜使人觇田先生, 亦不知所以。齐氏饮食生育,无异于常,但肩舆之夫, 不觉其有人也。余闻之已久,或未深信。太和二年秋, 富平尉宋坚尘因坐中言及奇事,客有鄜王府参军 张奇者,即韦之外弟,具言斯事,无差旧闻,且曰:“齐嫂 见在,自归”后已往拜之,精神容饰,殊胜旧日冥吏之 理于幽晦也,岂虚言哉。

    《宣室志》:“平卢从事御史辛神邕,太和五年冬,以前白 水尉调集于京师。时有佣者刘万金,与家僮自勤同 室而居,自勤病数月将死。一日万金他出,自勤偃于 榻,忽有一人紫衣危冠广袂,貌枯形瘠,巨准修髯,自 门而入,至榻前,谓自勤曰:‘汝强起,疾当间矣’。于是扶 自勤负壁而坐。先是,室之东垣下有食案,列数器,紫” 衣人探袖中出一掬物,状若稻实而色青,即以十馀 粒置食器中,谓自勤曰:“吾非人间人,今奉命召万金, 万金当食而死,尔勿泄吾语,不然则祸及矣。”言讫遂 去。是日万金归,脸赤而喘,且曰:“我以腹虚热,上殆不 可治。”即就其器而食。食且尽,自勤疾愈,万金果卒。 《河东记》:博陵崔元𬀩曾孙照,太和八年九月中,因热 疾死,复苏,云“冥王追去”,至判官厅,有一大楼,入门悉 是金榜银榜,备列人间富贵人姓名,将相姓名。列金 榜,将相以下,悉列银榜。更有长铁榜,列州县府属姓 名。

    《传异记》:陇西李全质,少在沂州,尝一日欲大蹴踘,昧 爽之交,假寐于沂州城横门东庭前忽有一人紫衣 首戴圆笠,直造其前曰:“奉追。”全质曰:“何人相追?”紫衣 人曰:“非某之追,别有人来奉追也。”须臾一绿衣人来 曰:“奉追。”其言匆遽,势不可遏。全质曰:“公莫有所须否?” 绿衣人曰:“‘奉命令追,敢言其所须’。紫衣人谓绿衣人” 曰:“不用追。”以手麾出横门。紫衣人乘间谓全质曰:“适 蒙问所须,岂不能终诺乎?”全质曰:“所须何物?”答曰:“犀 佩带一条耳。”全质曰:“唯。”言毕,失所在。主者报蹴踘,遂 令画犀带,日晚具酒脯并纸钱,佩带于横门外焚之是夜,全质才寐,即见带圆笠紫衣人来拜谢曰:“蒙赐 佩带,惭愧之至,无以奉答。然公平生水厄,但危困处, 某则必至焉。”洎太和岁初大水,全质已为天平军裨 将兼监察,有切务。自中都抵梁郡城西,走百歇桥二 十里,水深而冰薄,素不谙习,程命峻速,片时不可驻。 行从等面如死灰,信辔委命而行。才三数十步,有一 人后来,大呼之曰:“勿过彼而来此,吾知其径,安而且 捷。”全质荷之,反辔而从焉。才不三里,止泥泞,而曾无 寸尺之阻。得达本土,以财物酬其人,人固让不取。固 与之,答曰:“若仗我而来,则或不让,今因我而行,亦何 所苦?”终不肯受。全质意其鲜焉,乃缓之。须臾复来,已 失所在。却思其人衣紫衣,戴圆笠,岂非横门之人欤? 开成初,衔命入关,回宿寿安县。夜未央而情迫,时复 昏晦,不得已而出。逆旅三数里而大雨,回亦不可。须 臾,马旁见一人,全质诘之谁欤,对曰:“邮牒者。”更于马 前行,寸步不可睹。其人每以其前路物导之,或曰树, 或曰椿,或曰险,或曰培𪣻,或曰穷,全质皆得免咎。久 而至三泉驿憩焉。才下马,访邮牒者,欲酬之,已不见 矣。问从者形状衣服,固紫衣而首戴笠,复非横门之 人欤?会昌壬戌岁,济阴大水,谷神子与全质同舟,讶 全质何惧水之甚,询其由,全质乃语此。又云“本性无 惧水,紫衣屡有应。”故兢栗之转切也。

    《酉阳杂俎》:武宗元年,金州军事典邓俨先死数年,其 案下书手蒋右者,忽心痛暴卒,如有人捉至。一曹司 见邓俨,喜曰:“我主张甚重,藉尔录数百幅书也。”蒋见 堆案绕壁皆涅楮朱书,乃绐曰:“近损右臂,不能搦管。” 有一人谓邓既不能书,令可还。蒋草草被遣还,陨一 坑中而觉,因病右手遂废。

    进士王恽,才藻雅丽,犹长体物,著《送君南浦赋》,为词 人所称。会昌二年,其友人陆休符忽梦被录至一处, 有驺卒止之屏外,见若胥靡数十,王恽在其中。陆欲 就之,恽面若愧色。陆强迁与语,恽垂泣曰:“近受一职 司,厌人间指其类此悉同职也。”休符恍惚而觉。时恽 往扬州,有妻子居住太平侧,休符异所梦,迟明访其 家信,得王《至洛书》。又七日,其讣至,计其卒日,乃陆之 梦夕也。

    《续酉阳杂俎》:武宗六年,扬州海陵县还俗僧义本且 死,托其弟言:我死,必为我剃须发,衣僧衣三事。弟如 其言。义本经宿却活,言见二黄衣吏追至冥司,有若 王者问曰:“此何州县?”吏言:“扬州海陵县僧。”王言:“奉天 符,沙汰僧尼,海陵无僧,因何作僧领来”令回还俗了, 领来僧遽索俗衣,衣之而卒。

    《录异记》:“契真先生李羲范,住北邙山元元观,咸通末 已数年矣。每入洛城徽安门内,必改服歇辔焉。有李 生者,不知何许人,年貌可五十馀,与先生叙宗族之 礼,揖诣其所居,有学童十数辈,生有一妻一男。其居 甚贫窭,日不暇给。自是先生往往多止其学中,异常 款狎。忽一夕诣邙山,与先生为别,拥𬬻夜话,问其将” 何适耶?生曰:“某此别辞世矣,非远适也。某受命于冥 曹,主给一城内户口逐日所用之水。今月限既毕,不 可久住,后三日死矣。”五日,妻男葬某于此山之下,所 缺者,雇送终之人,少一千钱,托道兄贷之,故此相 “兼告别矣。”因曰:“人世用水,不过日用三五升,过此极 有折福减算,切宜慎之。”问其身后,生计曰:“某妻聘执 丧役夫姓王某小男,后当为僧。然其师在江南,二年 外方至,名行成。未至间,且寄食观中也。”先生曰:“便令 入道,可乎?”生曰:“伊是僧材,不可为道,非人力所能。遣 此并阴骘品定。”言讫,及晚告去。自是累阻寒雪,不入 洛城,且五日矣。初霁,李生之妻与数辈诣先生云:“李 生谢世,今早葬于山下,欠一千钱,云尝托先生助之, 故来取耳。”仍将男寄先生院。后江南僧行成果至,宿 于先生之室,因以李生之男委之。行成欣然携去,云: “既有成约,当教以事业,度之为僧。”二岁馀,行成复至, 已为僧矣,诵得《法华经》,甚精熟焉。初先生以《道经》授 之,经年不能记一纸,人之分定信有之,果僧材也。 《会昌解颐录》:牛生自河东赴举,行至华州,去三十里, 宿一村店。其日雪甚,令主人造汤饼。昏时,有一人穷 寒,衣服䍀缕,亦来投店,牛生见而念之,要与同食。此 人曰:“‘某穷寒,不办得钱,今朝已空腹行百馀里矣’。遂 食四五碗,便卧于床前”地上,其声如牛。至五更,此人 至牛生床前曰:“请公略至,门外有要事言之。”连催出 门,曰:“某非人,冥使耳。深愧昨夜一餐,今有少相报。公 为置三幅纸及笔砚来。”牛生与之。此人令牛生远立, 自坐树下,袖中出一卷书牒看之。看数张,即书两行, 如此三度讫。求纸封之,书云:第一封,第二封,第三封。 谓牛生曰:“公若遇灾难危笃不可免者,即焚香,以次 开视之。若或可免,即不须开。”言讫,行数步不见矣。牛 生缄置书囊中,不甚信也。及至京,止客户坊,饥贫甚, 绝食。忽忆此书,因开第一封,题云:“可于菩提寺门前 坐。”自客户坊至菩提寺,可三十馀里,饥困且雨雪,乘 驴而往,自辰至鼓声欲绝,方至寺门。坐未定,有一僧自寺内出,叱牛生曰:“雨雪如此,君为何人而至此?若 冻死,岂不见累耶?”牛生曰:“某是举人,至此值夜,略借 寺门前一宿,明日自去耳。”僧曰:“不知是秀才,可止贫 道院也。”既入,僧乃为设火具食,会语久之,曰:“贤宗晋 阳长官与秀才远近?”牛生曰:“是叔父也。”僧乃取晋阳 手书令识之,皆不谬。僧喜曰:“晋阳常寄钱三千贯文 在此,绝不复来取。某年老,一朝溘至,便无所付,今尽 以相与。”牛生先取,将钱千贯买宅,置车马,纳仆妾,遂 为富人。又以求名,失路。复开第二封书,题云:“西市食 店张家楼上坐。”牛生如言诣张氏,独止于一室,下帘 而坐。有数少年人上楼来,中有一人,白衫坐定,忽曰: “某本只有五百千,今请添至七百千,此外即力不及 也。”一人又曰:“进士及第,何惜千缗牛。”生知其货及第 矣,即出揖之。白衫少年即主司之子。生曰:“某以千贯 奉郎君,别有二百千奉诸公酒食之费,不烦他议也。” 少年许之,果登上第,历任台省。后为河中节度副使。 经一年疾困,遂开第三封题云:“可处置家事。”乃沐浴 修《遗书》,才讫而遂终焉。

    《异闻录》:江南有数人行船,见岸上两人与船并行数 里,岸上人云:“暂寄歇息。”船人许之,怪其跳踯上船,其 疾如风。须臾,两人云:“暂至村,各有小幞,且寄船上,慎 勿开也。”殷勤戒之。两人去后,船中一人解幞共看,每 幞有五百帖子,似纸非纸篆字并不可识,共惊还结 如故。俄顷,二人回云:“开幞为何?”乃捉解幞人云:“是此 人解。”遂掷解幞人上岸,如掷婴儿。又于村中取人,拥 之而去。经数日,一人欲放解幞者,一人不许,曰:“会遣 一二年受辛苦。”乃将至富人家。其人家有好马,恒于 庭中置槽,自看饮饲。此时已夜,堂门闭,欲取富人无 由。一人云:“此人爱马,解马放,即应开门出。”如言,富人 果出。一人打之,应手即死。取得富人,遂弃《解幞人》而 去。此家忙惧,唯见此人在,即共殴缚之送县,以解幞 等事为辞。州县不信,遂断死。此人自雪无由,久禁乃 出。

    《北梦琐言》:唐王潜司徒与武相元衡有分,武公仓卒 遭罹,潜常于四时爇纸钱以奉之。王后镇荆南,有染 户许琛,一旦暴卒,翌日却活,乃具榜字诣衙,云:“要见 司徒。”乃通入于阶前问之,琛曰:“初被使人追摄至一 衙府,未见王,且领至判官厅,见一官人凭几曰:‘此人 错来,自是鹰坊许琛,不干汝事,即发遣回’。”谓许琛曰: “司徒安否,我即武相公也。大有门生故吏,鲜有念旧 于身后者,唯司徒不忘,每岁常以纸钱见遗,深感恩 德。然所赐纸钱,多穿不得。司徒事多,点检不至,仰为 我诣衙,具道此意。”王公闻之,悲泣惭讶。而鹰坊许琛 果亦物故。自此选好纸剪钱以奉之。此事与杨收相 于郑愚尚书处借钱事同。又南岳道士秦保言勤于 焚修者,曾问真君云:上仙何以须纸钱,有所未谕,夜 梦真人曰:“纸钱即冥吏所藉,我又何须。”由是岳中亦 信之。

    《稽神录》:义兴人贝禧,为邑之乡胥。乾宁甲寅岁十月, 宿于茭渎别业,夜分忽闻扣门者人马之声甚众,出 视之,见一绿衣秉简西面而立,从者百馀。禧摄衣出 迎,自通曰:“某姓周名殷。”即延入坐,问以来意,曰:“余身 为地府南曹判官,奉王命君为北曹判官尔。”禧初甚 惊,徐谓曰:“此乃阴府要职,何易及君,何辞也?”俄有从 者,持床褥食案帷幕陈设毕,置酒食。对食良久,一吏 趋入,白:判官至。复有一绿衣秉简,二从者捧箱随之, 箱中亦绿衣。殷揖禧曰:“命赐君,兼同奉召。”即以绿裳 为禧衣之,就坐共饮。将至五更,曰:“王命不可留矣。”即 与偕行。禧曰:“此去家不远,暂归告别,可乎?”皆曰:“君今 已死,纵复归,安得与家人相接耶?”乃出门,与周殷各 乘一马,其疾如风行水上。至暮,宿一村居店中,具酒 食而无居人,虽设灯烛,如隔帷幔,去已行二十馀里 矣。向晓复行,久之至一城,门卫严峻,周殷先入,复出 召禧,凡经三门,左右吏卒皆趋拜。复入一门,正北大 殿垂帘,禧趋走参谒,一同人间。既出,周殷谓禧曰:“此 曹阙官多年,第宅曹署,皆须整葺,君可暂止吾家也。” 即自殿门东行,可一里,有大宅,止禧于东厅。顷之,有 同官可三十馀人,皆来造请庆贺。遂置宴宴罢,醉卧 至晚,遍诣诸官曹报谢。复有朱衣吏以王命致泉帛 车马,饩廪甚丰备。翌日,周谓禧曰:“可视事矣。”又相与 向。王殿之东北有大宅,陈设甚严,止禧于中,有典吏 可八十馀人,参请给使。厅之南,空屋殿十间,即曹局, 簿书充积其内。厅之北,别室两间,有几案及有书厨, 皆宝玉饰之。周以金钥授禧曰:“此厨簿书,最为秘书 管钥,恒当自掌,勿轻委人也。”周既去,禧开视之,书册 积叠,皆方尺馀。首取一册,金题其上,作“陕州”字,其中 字甚细密,谛视之,乃可见,皆世人之名簿也。禧欲知 其家事,复开一厨,乃得《常州簿》。阅其家籍,见身及家 人世代名字甚悉,其已死者以墨钩之。至晚,周殷判 官复至,曰:“王以君世寿未尽,遣暂还,寿尽当复居此 职。”禧即以金钥还授于周。禧始阅簿时,尽记其家人及己祸福寿夭之事,将归,昏然尽忘矣。顷之,官吏俱 至,告别,周、殷二人送之归。翌日夜乃至茭渎村中,入 室,见己卧于床上,周殷与禧各视寝,俄而惊寤,日正 午时,问其左右,曰:“死殆半日,而地府已四日矣。”禧即 愈,一如常人,亦无小异。又四十馀年乃卒。

    《朝野佥载》:王湛判冥事,初叔元式任荆州富阳令,取 部内人吴实钱一百贯,后诬以他事,决杀之以灭口。 式有上下考,五选不得官,以问湛曰:“为叔检之。”经宿 曰:“叔前任富阳令日,合有负心事。”其案见在,冥司判 云:“杀人之罪,身后科罚,取钱一百贯,当折四年禄。”叔 曰:“诚有此事,吾之罪也。”

    《前定录》:韩晋公滉在中书,尝召一吏,不时至,怒将挞 之。吏曰:“某有所属,不得遽至,乞宽其罪。”晋公曰:“宰相 之吏,更属何人?”吏曰:“某不幸兼属阴司。”晋公以为不 诚,怒曰:“既属阴司,有何所主?”吏曰:“某主三品以上食 料。”晋公曰:“若然,某明日当以何食?”吏曰:“此非细事,不 可显之,请疏于纸,过后为验。”乃恕之而系其吏。明旦, 遽有诏命。既对,适遇太官进食,有糕糜一器,上以一 半赐晋公,食之美,又赐之。既退而腹胀,归私第,召医 者视之,曰:“食物所拥,宜服少橘皮汤,至夜可啖浆水 粥。”明旦疾愈,思前夕吏言,召之,视其书,则皆如其说。 公因复问:“人间之食皆有籍耶?”答曰:“三品已上,日支; 五品以上而有权位者,旬支;凡六品”至九品者季支, 其有不食禄者岁支。

    《酉阳杂俎》:“南巨川常识判冥者张叔言,因撰《续神异 记》,具载其灵验。叔言判冥鬼十人,十人数内,两人是 妇人,又乌龟、狐亦判冥。”

    《广异记》:董士元云:“义兴尉裴盛昼寝,忽为鬼引形,神 遂去。云奉一儿至儿家,父母夹儿卧,前有佛事,鬼云: 以有佛,故须生人。既至,鬼手一挥,父母皆寐。鬼令盛 抱儿出床,抱儿喉有声,父母惊起,鬼乃引盛出。盛苦 邀其至舍,推入形中,乃寤。”

    《宋史张永德传》:“初,魏人柴翁以经义教里中,有女,后 唐庄宗时备掖庭,明宗入洛,遣出宫,柴翁夫妻往迎 之,至鸿沟,遇雨甚,逾旬日不能前,女悉取装具,计直 千万,分其半以与父母,令归魏。曰:‘儿见沟旁邮舍队 长,项黵黑为雀形者,极贵人也,愿事之’。问之,乃周祖 也。父母大愧,然终不能夺。他日语周祖曰:‘君贵不可 言,妾有缗钱五百万,资君时不可失’。”周祖因其资,得 为军司。柴翁好独寝,人传其能司冥间事。一日晨起, 大笑不已,妻问之,不答。翁好饮,其妻逼令饮,极醉,因 漏言曰:“花项汉作天子矣。”

    《稽神录》:寿州刺史朱延寿,末年浴于室中,窥见窗外 有二人,皆青面朱发青衣,手执文书,一人曰:“吾受命 来取。”一人又曰:“吾受命在前。”延寿因呼侍者,二人即 灭。侍者至,问外有何人,皆云无人。俄而被杀。

    辛亥岁,江南伪右藏库官陈居让,字德遇,直宿库中。 其妻在家,五更初,忽梦二吏手把文书,自门而入,问: “此陈德遇家耶?”曰:“然。”“德遇何在?”曰:“在库中。”吏将去,妻 追呼之曰:“家夫字德遇耳。”有主衣库官陈德遇者,家 近在东曲。二吏相视而嘻曰:“几误。”遂去。弥日,德遇晨 起如厕,乃自云有疾,还卧良久遂卒。二人并居治城 之西。

    广陵吏姓赵,当暑独寝一室,中夜忽见大黄衣人自 门而入,从小黄衣七人,谓己曰:“处处寻不得,乃在此 耶?”叱起之,曰:“可以行矣。”一黄衣前白曰:“天年未尽,未 可遽行,宜有以记之可也。”大人即探怀出印,印其左 臂而去。及明视之,印文著肉,字若古篆,识其下右若 “仙”字,左若“记”字。其上不可识。赵后不知所终。

    戊寅岁,吴帅征越,败于临安,裨将刘宣,伤重,卧于死 人中,至夜,有官吏数人持簿书至,遍阅死者,至宣乃 抉起视之,曰:“此汉非是。”引出十馀步,置路左而去。明 日贼退,宣乃得归。宣肥白如瓠,初伏于地,越人割其 尻肉,宣不敢动。后疮愈,肉不复生,作事少偏,十馀年 而卒。

    《茅亭客话》:史见魂者,蜀人也,名惟傅,年七十馀,孑然 居数间屋于东市,唯以床座张纸钱而已,不知有何 法,人皆呼之“见魂。”蜀人咸敬之,或云判冥,又称判官。 有民姓李者,尝敬重之,因与偕行,至市南勾氏家酒 肆前,判官望空相揖,李因诘之,云:“有水府人吏在此。” 后三日大雨,水潦暴涨,勾氏出城看水,马惊蹶,倒于 江中溺死。由是蜀人愈敬之。

    成都漆匠艾延祚,甲午岁为贼所驱,于郡署令造漆 器。五月六日,或闻鼓鼙声,及南门火起,乃天兵至郡 也。延祚因上树匿于秾叶间,见天军往来,搜捕杀戮。 至夜,遂下树于积尸中卧。至中宵,闻传呼颇类将吏 有十数人,且无烛炬,因窃视之,不见其形,但闻按据 簿籍,称点姓名,僵尸闻呼,一一应之,唯不唱《艾延祚》 而过,僵尸相接,犹检阅未已。乃知圣朝讨叛伐逆,屠 戮之数,奉天行诛,故无误矣。

    《吉凶影响录》:治平中,黄靖国死,见冥中数狱吏指一所曰:“此唐武后狱。”后恶至大,每以大瓮贮黄蝎螫之 也。酷吏奸臣皆有狱也。

    《墨庄漫录》:“‘杨纬字文叔,济州任城人。以明经中第,累 任州县,皆有能称。后为广州观察推官。元祐二年正 月,以疾卒于官。道远丧未还乡。其侄珣一日晡时,恍 然如醉梦中见其叔骑从甚都,来其家,珣亟拜之,既 坐,言语如平时。珣问:叔今代满耶’?曰:‘我今为忠孝节 义司判官矣,所主人间忠臣孝子义夫节妇事也。其 职甚高而闲逸,故来别汝也’。”人但见珣,若与人言语 时且拜也。至夜,珣乃醒,久而方言曰:“适广州叔来。”其 言如是。众方悲骇,知纬死矣。珣曰:“叔临去,有紫衣吏 曰:‘府君好范,山下石台,可即台立祠以祀之’。”后呼工 为像一塑,遂肖其容状。州县以纬别无功绩,不敢闻 于朝,而乡人岁时但即其墓而祭之。

    《乐善录》:王韶晚年颇悔取熙河时事,尝游金山寺,以 因果问众长老,皆言以王法杀人,如舟行压杀螺蚌, 自是无心。韶犹疑之。时有刁景纯者,比韶为前辈,亦 学佛,多在金山。忽一日与韶邂逅于长老坐间,韶复 举前话以问,众答如前,刁独无语。韶曰:“十八丈以为 何如?”刁曰:“但打过贤心下否?”韶曰:“不知十八丈打得 过否?”刁曰:“以某所见,贤打过不得。”曰:“何以知之?”曰:“若 打得过,自不问也。”韶益不自安。后数岁,疽发背,终日 阖眼。医者告之曰:“看病亦当看眼色,枢密试开眼看。” 韶曰:“安敢开眼?斩头截脚人有许多在前。”月馀病剧, 遂卒。韶未患发背,前泾原知县王直温,一夕已就寝 矣,中夜有人扣衙门甚急,曰:“请知县断遣一公事。”直 温起,燃烛坐厅。明见一吏抱文案,并见数卒领一罪 人至,白直温曰:“奉天敕令,知县断此王韶公事。”直温 熟视罪人,颇殷肥矮。矬其吏宣判,将王韶决脊杖,配 洪州断讫。直温复归寝,忽惊觉,问其妻曰:“我曾起否?” 妻曰:“尔睡甚快,不曾出。”直温曰:“岂乃梦耶?”寤不复道。 明日,以韶名字问人,或曰:“今枢密使王韶亦殷肥矮 矬,外无有者。”直温异之。未几,果闻王韶罢枢密,谪官 洪州,发背而卒。异哉!

    《墨庄漫录》:李去伪,绍圣初知通州静海县,至夜即入 一室判冥,外人皆闻讯问枷锁声,因目为李见鬼。 《泊宅编》:陆轸云:“东封榜,状元梁固作省判,卒附一婢, 言已授阴山谏议大夫,索茶吃,却封角子押字如生 时。”又云:“‘欲取宠婢及一小鬟’。不久,二婢皆卒。”

    舒王一日与叶涛坐蒋山,本府一牙校来参。公问来 意,其人乞屏左右,言:“昨夕梦至阴府,见待制带铁枷 良苦,令某白相公,意望有所荐拔。某恐相公不信。迟 疑间,待制云:‘但说某时某处所议之事,今坐此,备受 惨毒’。”公悟其事,不觉大恸。公既薨,有武弁死而复苏, 言王氏父子皆铁枷。窃问何罪,曰:“缘曾议复肉刑致” 此。乃与前校之梦略同,今士大夫往往皆知之。 崇宁中,蔡太师罢归浙西,张康国将有入相之命,未 锁院前一夕薨。是时术士谢诠居闽中,忽梦至一所, 门墙甚峻,门外呵卫者甚众,诠问此何处,傍有人指 曰:“请视牌。”诠仰首见牌惟二字曰:“机狱。”相次门开,有 执兵持挝者数百人,次列门下,声言迎罪人,须臾,望 一物火焰赫然,迤逦来近,乃一铁车载火一盆,及一 人戴铁枷居火之后。诠熟视其人,乃康国也。是日乃 四月某日,寻知康国是日薨矣。

    朝奉郎李遘知兴化军,时蔡君谟襄自福帅寻罢归 乡,病革以后事属李守。守夜梦神人紫绶金章,从数 百鬼物,升厅与守云:“迓代者。”守问何神?代者复何人? 神曰:“予阎罗王,蔡襄当代我。”明日蔡公薨,李作挽词, 有“不向人间为冢宰,却归地下作阎王”之句。

    《蒙斋笔谈》:余守许昌时,洛中方营西内甚急,宋升以 都转运使主之,其属有李寔、韩溶二人最用事,宫室 梁柱、栏槛、窗牖皆用灰布。期既迫竭,洛阳内外猪羊 牛骨不充用。韩溶建议掘漏泽人骨以代,升欣然从 之。一日李寔暴疾死而还魂,具言冥官初追正以骨 灰事,有数百人讼于庭,冥官问状,寔言:“此非我盖韩 溶。”忽有吏趋而出,有顷复至,过寔曰:“果然,君当还,然 宋都运亦不免。”既白冥官而下,所抱文字,风动其纸, 略有“灭门”二字。后三日,溶有三子,连死尚幼,其妻哭 之哀,又三日亦死,而溶亦死。升时已入为殿中监,未 几传升忽溺不止,经日下数石而毙。人始信幽冥之 事,有不可诬者。是时范德孺卒才数月,其家语余:“近 有人之郓州,夜过野中,见有屋百许间如官府,揭其 榜曰‘西证狱’。问其故,曰:‘此范龙图治西内事也。家中 亦有兆相符。会有属吏往洛,余使覆其言,于李寔亦 然。甚哉,祸福可不畏乎!余素不乐言鬼神幽怪,特书 此一事示儿子,以为当官无所忌惮者之戒’。”

    《昨梦录》:开封尹李伦,号李铁面,命官有犯法当追究 者,巧结形势,竟不肯出。李愤之,以术罗致之,至又不 逊,李大怒,直决之。数日后,李方决府事。有展榜以见 者,厅吏遽下取以呈,其榜曰:“台院承差人某。”方阅视, 二人遽升厅,怀中出一牍云:“台院奉圣旨推勘公事数内一项,要开封尹李伦一名前来照鉴”云云。李即 呼厅司,以职事付少尹,遂索马,顾二人曰:“有少私事, 得至家与室人言乎?”对曰:“无害。”李未入中门,觉有蹑 其后者,回顾则二人也。李不复入,但呼细君,告之曰: “平生违条碍法事,唯决某命官之失,汝等勿忧也。”开 封府南向,御史台北向,相去密迩。伦上马,二人前导, 乃宛转缭绕,由别路自辰巳至申酉,方至台前。二人 曰:“请索笏。”李秉笏,又大喝云:“从人散”,呵殿皆去。二人 乃呼阍者云:“我勾人至矣。”以牍付阍吏,吏曰:“请大尹 入。”时台门已半掩,地设重限,李于是搢笏攀缘以入, 足跌颠于限下。阍吏导李至第二重,阍吏相付授如 前。既入,则曰:“请大尹赴台院。”自此东行,小门楼是也。 时已昏黑矣。李入门,无人问焉。见灯数炬,不置之楣 梁间,而置之柱础。廊之第一间,则紫公裳被五木捩 其面,向庭中。自是数门或绿公裳者皆如之。李既见, 叹曰:“设使吾有谋反大逆事,见此境界,皆不待捶楚 而自伏矣。”李方怪无公吏辈,有声喏于庭下者。李遽 还揖之。问之,即承行吏人也。白李请行吏前导,盘绕 屈曲,不知几许。至土库侧,有小洞门,自地高无五尺。 吏去悫头,匍匐以入,李亦如之。李又自叹:“入门可得 出否?”既入,则供帐床榻裍褥甚都。有悫头紫衫腰金 者,出揖李曰:“台官恐大尹岑寂,此官特以伴大尹也。” 后问之,乃监守李狱卒耳。吏告去,于是捶楚冤痛之 声四起,所不忍闻。既久,忽一卒持片纸书云:台院,问 李某因何到院,李答以故。去又甚久。又一卒持片纸 如前,问李出身以来,有何公私过犯,李答并无过犯, 惟前直决命官为罪犯。去又甚久。再问李直决命官, 依得祖宗是何条法?李答祖宗即无直决命官条制, 时已五鼓矣。承勘吏至,云:“大尹亦无苦事,莫饥否?”李 谓自辰巳至是夜,五鼓不食,平生未尝如是忍饥。于 是腰金者相对饮酒五杯,食亦如之。食毕,天欲明,捶 楚之声乃止。腰金者与吏请李归,送至洞门,曰:“不敢 远送,请大尹徐步勿遽。”二人阖洞门,寂不见一人。李 乃默记昨夕经由之所。至院门,又至中门。及出大门, 则从人皆在,上马呵殿以归。后数日,李放罢。

    《癸辛杂识》:王盖县丞,福州长溪人。嘉定初宦游京湖。 时方经虏患,杀人至多,积骸如山。数层之下,复加搜 索,击以铁槌乃去。有未绝者,夜见炳烛呵殿而来,以 为虏也,惧甚,屏息窥之。旋闻按籍呼名,死者,辄起应 之,应已复仆。次至其人,亦起应之,则又闻有言云:“此 人未当此死。”乃举籍唱曰:“二十年后当于辰州伏法。” 既得免,投僧舍为行者。适郡倅眉山,家坤翁来游寺 中,喜其淳厚而文,曰:“肯从我乎?”欣然而就,家人亦爱 之。家有女,适史植斋季温之子,使从之以往,遂居史。 已而史得辰州,欲以自随,王猛忆前事,具白辞行。史 曰:“吾为郡守,岂不能庇汝?”乃勉从之。至郡逾年,史幼 女戏后圃,为蛇绕王,因击蛇,并女毙焉。史怒,竟致之 法,距前神言恰二十年。

    《道山清话》:赵先生能使人梦寐中随其往,以观地狱, 宝灵长老不信,欲往观之,先生与之对趺坐,命长老 合眼正念。人视之,二人皆已熟睡,鼻息如雷,俄顷而 觉,长老流汗被体,视先生合掌作战悸之状。人问之, 皆不答,但亟遣人往州桥问银铺李员外如何,既而 人回曰:“今早殂矣。”明日长老遂退院而去。

    《随手杂录》:周凌司勋子之妇,病腿间疮,晓夕痛痒不 可胜,唯以杖子挑之少解。经年百药弗效。闻百司吏 夜主事冥司,招而问之,吏曰:“当往叩之。”见周勋于冥 间,问其妇疾,曰:“此妇不敬舅姑,好决罚女使,此其报 也。”吏明日语其子,恳告致恳其父,父曰:“妇已有死所 矣,当在南京。”又曰:“吾所任掠剩大夫也,以生平刻薄, 敛民财以奉县官,故任此职。凡人财有定分,或其经 营,或其种植,稍多其数,我即往取,世人不知也。职任 非善处,亦安能救妇也?”后其子不复南来,会其外祖 知南京,力取之,医治恳辞不获,至南京三日而卒。 《异闻总录》:武昌李主簿梦就逮冥司主者问:“汝前身 为张氏子时,安得推妻堕水?”李梦中忽忆其事,对曰: “妻自失足堕水死,非推也。”主者遣追本处山川之神, 供证与李言同,遂放还。他日在旅舍遇妇人,自言为 前生妻,相守不舍,绸缪如生,姻党皆知之。数年谢去, 李亦不娶,终身无他苦,但常病腰痛,以木为两椎,刳 其中,每日扣击数十下,痛少解,盖鬼气染渍所致云。 洪州学正张某,天性刻薄,老而益甚,虽生徒告假,亦 靳固不与。学官给五日,则改为三日,给三日,则改为 二日,他皆称是,众憾之。有张鬼子者,以形容似鬼得 名。众使伪作《阴府追鬼》,以怖张老。鬼子欣然曰:“愿奉 命。然弄假须似真,要得一冥司牒乃可。”众曰:“牒式当 如何?”曰:“曾见人为之。”乃索纸,以白矾细书,而自押字 于后。是夜诣州学,学门已扃,鬼子入于隙间,众骇愕。 张老见之,怒曰:“畜生何敢,然必诸人使尔夜怖我。”笑 曰:“奉阎王牒追君。”张老索牒,读未竟,鬼子露其巾,有 两角横其首,张老惊号即死。鬼子出,立于庭言曰:“吾真牛头狱卒。昨奉命追此老,偶渡水失符至二十年, 惧不敢归,赖诸秀才力,得以反命。今弄假成真矣。”拜 谢而逝。陈正敏《遁斋闲览》记李安世在太学,为同舍 生戏以鬼符致死,与此颇同,然各一事也。

    《辍耕录》:“后至元间,同知两浙都转运盐使司事赵君 伯常休日与书吏谈官府政事,因曰:‘吾曩为中书提 控掾史时,夜坐私第一室,忽有两隶来前,传都堂钧 旨呼唤,遂即上马。隶前导至一官府,树木阴翳,大官 危坐厅事上,问曰:‘河南饥,省咨至,乃缓七日不报,彼 处死者甚众,汝知之乎?吾答曰:‘某提控耳。该掾稽迟’’’” 之罪已尝呈举官沈思良久,曰:“非汝过也。汝退。”又命 前隶曰:可急追该掾某人来,吾遂梦觉也。明日晨起, 令人觇之,夜暴死矣。人命至重,尔辈其慎之。

    《语怪鄷都走无常事》,二编已书之,后问邑博熊君,君 即鄷都人也,言之甚悉。盖彼中以此为常,或人行道 路间,或负担任物,忽掷跳数四,便仆于地,冥然如死。 途人家属但聚观以伺之,或六时,或竟日,甚或越宿, 必自苏,不复惊异救治也。比其苏,叩之则多以勾摄。 盖冥府追逮繁冗时,鬼吏不足,则取诸人间,令摄鬼 卒承牒行事,事讫即还。或有搬运负戴之役亦然。皆 名“走无常”,无时无之。宣德、永乐间,有江西尤和以进 士来为鄷都令,下车,左右请谒鄷都观。观在鄷都山 居邑外,且山势穹巍岑远,草木蔚密,观奠其阳,殊极 雄伟。观之后,山阴复有山,其境益幽诡,丛灌蔽翳,人 迹罕到。中亦有宫宇,则所谓“北阴”也。其下即大狱。凡 乡之祷祀者,必之前观,香火极盛。而凡仕于彼者,初 莅政亦必虔谒,与社稷城隍等耳。尤和初至,闻众请, 岸然曰:“乌有是哉!吾久闻此语,今来当官政欲除之, 以息从前愚惑,尚有于谒祷邪?然固当亲往视之,然 后毁除。”即命驾以往。初见山门崇焕已怒;比入,危级 甚遥。入中门,广庭修庑,堂殿宏丽。尢略无瞻揖之仪, 傲睨四顾,及后室,从宇皆视之遍。返驾言伺当命工 悉去之。及至县,亦无他。明晨方治事,忽身畔一门子, 跌仆于公座下,倚其靴而僵。尢蹴开顾左右曰:“应是 卒死。”舁之去,左右告“非卒死,此走无常也。”尢大怒曰: “何复为此诳语邪?吾固曰当除此风。妄云云者,应加 以重罚,而复敢尔邪?”左右言:“明公姑从众任之,当自 起问之可验。苟为不然,一移动则即死矣,奈何?”尢令 唤其父母来,语之故。父母皆恳曰:“望公姑任之,伺渠 必自归。倘移之,必死矣。”尢因任之。越二日夜,尢方坐, 童忽欠伸长吁,如梦觉者,徐徐而起,神观爽然。尢问 之,童言:“向从公归,方执事,忽走无常,始回耳。”尢曰:“其 详奈何?”曰:“初为冥官召去,言尔可往江西某邑里摄 尢。睦文牒已具,即持之行,至彼,觅尢家得之,守门外, 二日始得入。”尢闻之大惊,盖睦即其弟也。因问其室 庐何似,童述之即其家也。尤曰:“何以二日方入邪?”曰: “其家有犬,瘈恶不能前,屡入屡为犬噬,辄退,后乘间 得入耳。”尢思之,果有瘈犬,曰:“所摄者何如人?”曰:“即尢 睦秀才也,其貌尔尔。”语至是,尢不觉惨沮,知为其弟, 审矣。因曰:“今则何如?”曰:“随已摄逮同趋,径归于酆都 矣。”曰:“然则奈何?”曰:“既至后,不与我事,即俾我返。然颇 闻睦当得重辟,不可生矣。”尤闻之大恸,急命人讯于 家得报,睦果以是日暴亡。尢乃入观醮谢,且欲加整 饰宫观,以致皈依之诚。视其居事事完备,已穷壮丽。 特其外无坊表之建棹楔表于门外大道,而稍饰诸 暗弊处。复自制文纪其事,镵之石立观中,以示未信。 今犹存焉。

    冥司部杂录

    《蠡海集》释氏有“十八地狱”之说,脍炙人口久矣,其义 未详。然释氏有六根、六入、三毒之分,缘六根眼耳鼻 舌身意,因六入色声香、味、触、法,皆有三毒,贪嗔痴之 恶业,故三六共成十八之数也。又九地而两之,亦其 十八之数焉。

    佛老有地府十王之说,盖即十干之义。其五称阎罗 最尊,位配戊土,居中故也。其有七七之名者,盖取十 干循流,至七则克制。且如甲子第一,至第七日遇庚 克制。又如庚子第一,至第七日遇丙克制。更以十二 支论之,一日子至七日,遇午为冲,一日丑至七日遇 未为冲。放此以至《易》卦以七日来复,则初爻至六爻 毕,七日又至于初爻;此亦义也;

    《北帝经》,《鄷都秘印,救世间摄制鬼神 日知录》:或曰:地狱之说,本于宋玉《招魂》之篇。长人土 伯,则夜叉罗刹之伦也;烂土雷渊,则刀山剑树之地 也。虽文人之寓言,而意已近之矣。于是魏晋以下之 人,遂演其说,而附之释氏之书。昔宋寅谓阎立本写地狱变相,而周兴、来俊臣得之,以济其酷。又孰知宋 玉之文,实为之祖。孔子谓“为俑者不仁”,有以也夫!

    冥司部外编

    六道集地狱道。地狱者,胡言泥犁,梵音名捺落迦,捺 落名人,迦名为恶,恶人生彼处,故名捺落迦。地狱者, 从义立名,谓地下之狱也。又狱者,局也,谓拘局罪人, 不得自在,故名地狱。《婆沙论》云:“谓彼罪人为狱卒阿 傍之所拘制,不得自在也。”然此一道有许多处,或在 地下,或处地上,或居空中,故《梵本》不云地狱,而言捺 落迦论云:此赡部洲下有大地狱,洲上有边地狱及 独地狱,或在谷中山上,或在旷野空中,或海边庙中。 馀三洲惟有边独地狱,无大地狱。如此地狱虽多,准 《三法度论经》,总为三摄:一热,二寒,三边。第一热狱有 八,在赡部洲下,谓此洲下有五百由旬土泥,次下有 五百由旬白墡,次下一万九千由旬,有七大狱于中 安立,次下二万由旬,是无间狱。从洲下至无间狱底, 共有四万由旬,无间纵广高下各二万由旬。七狱一 一纵广有万由旬。赡部洲下至无间,上尖下阔犹如 谷聚,八狱于中重垒而住。《长阿含经》云:“大地狱其数 总八。其八狱各有十六小狱围绕:一、等活狱、二、黑绳 狱、三、众合狱、四、呼呼”狱、五大呼狱、六烧然狱、七大烧 然狱、八无间狱。第二寒狱亦有八,在此洲外铁围山 底,仰向居止,罪人于中受寒冻苦:一頞浮陀狱、二泥 罗浮陀狱、三阿吒吒狱、四阿波波狱、五呕喉狱、六郁 波罗狱、七波头摩狱、八分陀利狱。第三边狱有三:一 山间、二水间、三旷野。受别业报,此应寒热杂受。《肛椿 录》云:孤独地狱,在阎浮提诸处,有八万四千座苦报 转经。今总约其报:第一、根本极重之罪:杀父母,杀阿 罗汉,破和合僧,逼奸净尼,出佛身血,无有忏悔五逆 之罪。及上上品十恶业,感八大地狱。上中品十恶,生 寒冰等地狱;上下品十恶,生孤独小地狱。《中经》云:“阎 罗王一念之恶,便总狱事,自身受苦亦不”可论。阎罗 大王昔为毗沙国王,与维陀始王共战,兵力不如,因 立誓愿:“愿我后生为地狱主,治此罪人。”十八大臣及 百万众,皆悉同愿。毗沙王者,今阎罗王是十八大臣, 今十八狱主是百万之众,今牛头、阿旁等是。《地狱经》 云:“阎王住地狱间,宫城纵广三万里,铜铁所成。每日 昼夜三时,有大铜镬,满中烊铜,自然在前。有大狱卒 卧王热铁床上,铁钩擘口,烊铜灌之,从咽彻下,无不 燋烂。彼诸大臣亦复如是。”受罪毕,复起治事。十八狱 主者,一曰迦延,典泥犁狱,二号屈遵,典刀山狱,三名 沸进寿,典沸沙狱,四名沸曲典沸屎狱,五名迦世典 黑耳狱,六名壒傞典火车狱,七名《汤谓》典镬汤狱,八 名《铁迦然》,“典铁床狱,九名恶生典壒山狱,十名呻吟 典寒冰狱;十一毗迦典剥皮狱;十二遥头典畜生狱; 十三提薄典刀兵狱;十四夷大典铁磨狱;十五悦头 典灰河狱;十六穿骨典铁栅狱;十七名身典蛆虫狱; 十八、观身典烊铜狱。”如是各有无量地狱以为眷属。 狱有一主牛头阿旁,其性凶虐,无一慈忍,见诸“众生 受此恶报,惟忧不苦,惟恐不毒。”或问阿旁云:“众生受 苦,甚可悲念,而汝常怀酷毒,无慈愍心。”阿旁答言:“如 此罪恶,诸受苦者,不孝父母,谤佛谤法,谤僧贤圣,骂 辱六亲,轻慢师长,毁陷一切,恶口两舌,谄曲嫉妒,离 他骨肉,瞋恚杀害,贪欲欺诈,邪命邪求,及以邪见,懈 怠放逸,造诸怨结。如是等人,来”此受苦,每至免脱之 日,恒加劝谕:“此中剧苦,非可忍耐,汝今得出,勿复更 造。而此罪人,初无改悔,今日得出,俄顷复还,展转轮 回,不知痛苦,令我筋力身疲。此诸众生,从劫至劫与 其相对。以是事故,我于罪人,无片慈心,故加楚毒,望 其知苦,知惭知耻,不复更还。观此众生,真实至苦,终 不肯避,决不修”善,往趣涅槃。既是无知之物,不知避 苦求乐,所以痛剧倍于人间,何容于此而生慈忍?《正 法念经》云:“阎罗王为罪人说偈曰:‘汝得人身不修道, 如入宝山空手归。汝今自作还自受,叫唤苦者欲何 为’?”馀诸地狱相状刑具,及受报差别等事,此不繁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