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方舆汇编/坤舆典/第107卷 中华文库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方舆汇编 第一百七卷 |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方舆汇编坤舆典
第一百七卷目录
舆图部艺文
博物志地理略赞 晋张华
地理志序 旧唐书
通典州郡序 杜佑
地志图序 吕温
司空掌舆地图赋 宋欧阳修
通志地里序 郑樵
地理通释序 王应麟
明一统志序 明英宗
进一统志表 李贤
一统志图序 前人
总论天下郡县疏 杨博
广舆记序 冯时可
大明一统赋 莫旦
坤舆典第一百七卷
舆图部艺文
《博物志地理略赞》晋·张华
地理广大,四海八方。遐远别域,略以难详。侯王设险, 守国保疆。远遮川塞,近备城隍。司察奸非,禁御不良。 勿恃危厄,恣其淫荒。无德则败,有德则昌。安居犹惧, 乃可不亡。进用忠良,社稷永康。教民以孝,舜化以彰。
《地理志序》旧唐书
“王者司牧黎元,方制天下。列井田而底职贡,分县道 以控边陲。”虽《皇坟》《帝典》之殊涂,《禹贡》《周官》之异制,其 于“建侯胙土,颁瑞剖符,外凑百蛮,内亲九牧,古之元 首,咸有意焉。然子弟受封,周室竟贻于衰削;郡县为 理,秦人不免于败亡。盖德业有浅深,制置无工拙。殷、 周未为得,秦、汉未为非。摭实而言,在哲后守成而已。” 谨详前代隆平之时,校今日耗登之数,存诸户籍,以 志休期。
《通典州郡序》杜佑
天下之立国宰物,尚矣。其画野分疆之制,自五帝始 焉。“道德远覃,四夷从化,即人为治,不求其欲,斯盖羁 縻而已,宁论封域之广狭乎?尧舜地不过数千里,东 渐于海,西被于流沙,朔南暨声教,五帝之至德也。武 丁、成王,东则江南,西氐羌,南荆蛮,北朔方,三代之大 仁也。秦氏削平六国,南取百越,北却匈奴,筑塞河外, 地广而亡”,逮战国之酷暴也。汉武灭朝鲜、闽越,开西 南夷,通西域,逐北狄,天下骚然,人不聊生。追悔前失, 引咎自责,下诏哀痛,息戍轮台,既危复安,幸能觉悟 也。隋炀逐吐谷浑,开通西域,招来突厥,征伐高丽,身 弑祀绝,近代殷鉴也。夫天生蒸民,树君司牧,是以一 人治天下,非以天下奉一人,“患在德不广,不患地不 广。”秦汉之后,以重敛为国富,卒众为兵强,拓境为业 大,远贡为德盛。争城杀人盈城,争地杀人满野。用生 人膏血易,不殖土田。小则天下怨咨,群盗蜂起;大则 殒命歼族,遗恶万代,不亦谬哉!不亦谬哉!则五帝、三 王可以师范。凡言地理者多矣,在辨区域,征因革,知 要害,察风土。纤芥毕书,树石无漏,动盈百轴,岂所谓 “撮机要”者乎?如诞而不经,遍记杂说,何暇编举,或览 之者,不责其略焉。
《地志图序》吕温
广陵李该,博达之士也。学无不通,尤好《地理》,患其书 多门,历世寖广,文词浩荡,学者疲老。由是以独见之 明,法先圣之制,黜诸子之传记,述仲尼之职方,会源 流,考同异,务该畅从体要,卓然勒成一家之说。犹惧 其奥未足昭启后生,乃裂素为方仪,据书而画,随方 面以区别,拟形容之训解,命之曰《地志图》。观其粉散 百川,黛凝群山,元气剖判,成乎笔端;任土之毛,有生 之类。大钧变化,不出其意。然后列以城郭,罗于陬落; 内自五侯九伯,外洎要荒蛮貊。禹迹之所穷,汉驿之 所通;五色相宣,万邦错峙。毫厘之差,而下正乎封略; 方寸之界,而上当乎分野。乾象坤势,炳焉可观。与夫 聚米拟其端倪,画地陈乎梗概,固不“可同年而语其 详略也。每虚室燕居,薄帷晴褰,普天之下,尽在屋壁。 户纳四海,窗笼八极,名山大川,随顾奔走,殊方绝域, 举意而到,高视华裔,坐横古今,观帝王之疆理,见宇 宙之寥廓,出遐入幽,会不崇朝,与夫役形神于岁月, 穷辙迹于区外,又不可并轨而论劳逸也。且夫删百 代之弊,综群言之首,‘繁而不乱,疏而不漏,才识以润 之,丹青以炳之,使嗜学之徒,未披文而见义,不由户 而睹奥,斯训导之明也。穷地而述,举世而载事’。”�鸿 纤,理通皦昧,混一家之文轨,张大国之襟带,核人物 之虚实,总山川之要会,表皇威之有截,明王道之无 外,斯乃功用之大也。见苍梧、涂山,则思舜、禹恤民之 艰;睹穷荒、大漠,则悟秦、汉劳师之弊;览齐疆、晋壤,则
想桓文勤王之霸;观洞庭、荆门,则知苗、蜀恃险之败王者于是明乎得失,诸侯于是鉴乎兴替,斯又惩劝之远也。然则本之所以广学流,申之足以赞鸿业,垂 之可以示后世,岂徒由近观远,以智自乐,为室中之 一物哉?而时无知者,道不虚行,举地成图,闻天无路, 此志士儒林所以为之叹息也。某久从君游,辱命序 述,庶明作者之意,俾好事君子知其所以然。
《司空掌舆地图赋》宋·欧阳修
率土虽广,披图可明。命乃司空之职,掌夫舆地之名。 奉水土以勤修;慎司无旷,览山川而尽载。拙牒惟精, 所以专一官而克谨,辨九区而底平者也。伊昔令王, 尊临下土。以谓绵宇非一,不可以周览;众职异守,俾 从于各主。故我因地理之察宜,建《冬官》而法古;将使 如指诸掌,括乎地以无遗。皆聚此书,著之图而可睹。 险固咸在,方隅异宜,分形胜以昭若,庶指陈而辨之。 度地居民,既修官而有旧;辨方正位,俾披文而可知。 其或作屏建亲,命侯封国,小大有民社之制,远迩异 封圻之式。非图无以辨乎数,非官无以奉其职。主于 空土,既险阻之尽明;别尔分疆,志广轮而可识。诚由 据函夏之至要,赞大君之永图,上以体国而经野,下 以建邦而设都。参古号于《周官》,各司其局;辨群方于 《禹迹》,无得而逾。是何标区域以并分,限华夷而靡爽? 域中所以张乎大,天下无以逾其广。亦犹五土异物, 必辨于司徒之官;九州有宜,乃命乎职方之掌。用能 三壤咸则,四民奠居。穷人迹于遐域,包坤载于方舆。 且异夫充国论兵,但模方略之状;酂侯创业,惟收图 籍之馀。彼夏贡纪乎州名,“汉史”标乎地志。虽前策之 并载,在设官而未备。曷若我谨三公于《汉仪》,专掌图 于舆地。
《通志地理序》郑樵
州县之设,有时而更;山川之形,千古不易。所以《禹贡》 分州,必以山川定经界。使兖州可移,而济河之兖不 能移;使梁州可迁,而华阳黑水之梁不能迁。是故《禹 贡》为万世不易之书。后之史家,主于州县,州县移易, 其书遂废。今之地理,以水为主;水者,地之脉络也。郡 县棋布,州道瓜分,皆由水以别焉。
《地理通释序》王应麟
太极肇分,天先成而地后定。天依形,地附气,地囿于 天者也。而言地理者难于言天,何为其难也?日月星 辰之度,终古而不易;郡国山川之名,屡变而无穷。是 故图以经之,书以纬之,仰观俯察,其用一也。《虞书》九 共,先儒以为九丘,其篇轶焉;传于今者,《禹贡》职方而 止耳。若《山海经》《周书》《王会》《尔雅》之《释地》《管氏》之《地员》, 《吕览》之有始,《鸿烈》之坠形,亦好古爱奇者所不废。然 诸儒之传注异,历代之区㝢殊。禹之九河,《班志》仅得 其三;商之八迁,孔《疏》未闻其四;汉水东西之分,积石 大小之辨;荆山之于荆、豫,梁、岐之于冀、雍,潜在荆者 未见,蔡在圻内者未详。三江、九江、五邦、三亳,则《书》之 说异焉。还之为营,祢之为坭,以著为齐地;以韩城为 涿郡;自土之为自杜,倭迟之为郁夷,邹虞之为梁、邹, 二南之为南郡、南阳,则《诗》之说异焉。扬纡在冀,而《尔 雅》以为秦;卢水在济北,而康成读为雷;漳水之为潞, 吴山之为岳,五湖混于具区,颍、湛列于荆浸,此《职方》 之疑也。豫章在江南,而江北之地未知;中牟在河南, 而河北之地难考;许田,鲁地而非近;许鄢,郑邑而非 鄢。陵谷、小谷之有别,父城、城父之不同,此《春秋》之疑 也。二地而一名者,若王城、葵丘、酒泉、贝丘、锺离之类。 一地而二名者,若白羽、夹谷、夷、垂葭、发阳之类。方城、 细柳,丹水之有三;涂山、历山、东阳,武城之有四。“瞻彼 洛矣”,与东都之洛异;“导洛自熊耳”,与宜阳之熊耳殊; 首阳空峒、新城、石门、石城、丹阳、白沙、硖石之属,其地 非一。毕万之魏为河中之永乐,而以元城为大名,失 矣。自庐振廪为襄阳之中庐,而以合肥为庐国,失矣。 潘岳赋《西征》,不知成师之曲沃在河东;韩皋论广陵 散,不知魏之扬州治寿春;韩文公南阳人,在河内之 修武,而误曰邓州;史记郧关在汉中之长利,而误曰 洵阳;杜子美诗“三奇戍在彭州之导江”,而误改曰“三 城”;荀卿《兰陵》,非常州也;孔明《渡泸》,非泸州也;公琰《屯 涪》,非涪州也;公瑾《赤壁》,非黄也;元规《南楼》,非鄂也;《郢 都白雪》误于郢州;《东海二疏》误于海州;以涂山为会 稽,以“啮桑”为采桑,以“大别”为安丰,以东陵为庐江,以 楚丘为成武,以街亭为南郑。袭讹踵缪,不可殚纪。汉 沔一也,而或二之;吴会二也,而或一之;江统误“酂于 沛郡”,皇甫谧误“商丘于濮阳”,颜师古误“邛都于邛州, 青衣于嘉州,南陵于宣州。”注《文选》不知夷庚,注《本草》 不知沙苑,博见强志者,犹或失之。旧迹湮没,如济绝 于荥,碣石沦于海,昆明凿而镐京为池,隋城立而汉 都为苑,南北侨置,如青有太原,豫有广陵,六合之为 秦郡,项城之为秣陵,玉门之为会稽,寻阳在蕲而移 柴桑,当涂在濠而寓姑孰,郡名非古,如云之云,中平 之北平,蓟之渔阳,县名非古,如京兆之武功,丰州之 九原,皆非秦、汉之旧,或若异而同,或似是而非,不可谓博识为玩物而不之考也。余闲居观《通鉴》,将笺释 其地名,举纲提要,首以州域,次以都邑,推表山川,参 以乐毅、王朴之崇论闳议,稽《左氏》《国语》《史记》《战国策》 《通典》所叙历代形势,以为兴替成败之鉴,大易设险 守国,《春秋》书下阳、彭城、虎牢之义也。河湟复而唐衰, 燕代割而辽炽,述其事终焉。若昔对白题羊肠帝丘, 内黄问松亭柳河者,以该洽见称,今岂无其人乎?孤 陋寡闻,未免阙误,以俟博雅君子。山河不改,陵谷屡 迁,亦以发览古之一慨云。《上章执徐岁橘壮之》《月子 王子书通释后》
《明一统志序》明·英宗
“朕惟我太祖高皇帝受天明命,混一天下,薄海内外, 悉入版图。盖自唐虞三代,下及汉唐以来,一统之盛, 蔑以加矣。顾惟覆载之内,古今已然之迹,精粗巨细, 皆所当知。虽《历代地志》具存可考,然其间简或脱略, 详或冗复,甚至得此失彼,舛讹殽杂,往往不能无遗 憾也。肆我太宗文皇帝慨然有志,于是遂遣使遍采 天下郡邑图籍,特命儒臣大加修纂,必欲成书,贻谋 子孙,以嘉惠天下后世。惜乎书未就绪而龙驭上宾 矣。朕念祖宗之志未成,谨当继述,乃命文学之臣重 加编辑,俾繁简适宜,去取惟当,务臻精要,用底全书, 庶可继成文祖之志,用昭我朝一统之盛。而泛求约 取,参极群书,三阅寒暑,乃克成编,名曰《大明一统志》, 著其实也。朕于万几之暇,试览阅之,则海宇之广,古 今之迹,了然尽在胸中矣。”既藏之秘府,复命工锓梓 以传。呜呼!是书之传也,不独使我子孙世世相承,知 祖宗开创之功广大如是,思所以保守之惟谨,而凡 天下之士亦因得以考求古今故实,增其闻见,广其 知识,有所感发兴起,出为世用,以辅成“雍熙泰和”之 治,相与维持我国家一统之盛于无穷,虽与天地同 其久长可也。于是乎序。
《进一统志表》李贤
“日月照临,诞启大明之运;乾坤覆载,咸归一统之尊。 民物阜康,人文宣朗。匪表章于今日,曷垂示于将来。” 粤昔虞代幅贠,备存《禹贡》;周家疆域,悉著《职方》。惟敷 土经野之详,故享国历年之久。降自汉及元,志地理 者数百家,纪方舆者累千卷。若非泛而弗切,则或略 而未明。于是廑圣祖之至情,念舆图之重事,爰命儒 以纂集,冀成书以铺张。博采虽周全,功未究。时如有 待,事岂偶然。恭惟皇帝陛下,刚健钦文,聪明英武。重 华协帝,已臻盛治于前;申命自天,复缵洪图于后。志 兼隆于千古,勤独断于万几。凡圣贤经世之图,咸留 睿览;于祖宗待成之志,尤轸渊衷。肆宵旰之靡遑,益 继述之是务。顾惟重熙累洽,千载一“时。自天命之有 归,祚皇明之抚运,德与地而兼广,化与天而同流。尊 亲无间于华夷,功烈独超乎先后。必有盛制,以阐丕 休,特简文学之臣,付以纂修之任。而皇猷高远,圣学 渊微,涣发纶音,豫为指授。于凡经书所载,咸在网罗。 至若子史所传,举当收采,宜加参考,以正信疑。是非 必有据依,以立义类。”凡例,“表京师为四方之极,列方 岳为诸郡之纲。疆域必系于九州,分野悉稽乎列宿。 形胜风俗,录奚远迩之分;物产山川,载靡小大之间。 藩封著维城之固,公署严御侮之威。书学校书院,以 重育贤;书宫室关梁以昭资世。信方来则寺观祠庙 之兼录;鉴已往则陵墓古迹之并存。”述《宦迹》,备举夫 诸司,取人,才不遗于一善。《列女》彰节行之异,《仙释》见 方技之奇,文虽省而意则该,实足征而名不爽。欲使 宇宙数万里之外,不出户而可知。庶几上下千百年 之间,一举目而毕见,岂徒备一时之广览,将以垂万 世之宏规。此诚皇上经天纬地之文,足以显“继志述 事”之孝,而光前振后者也。臣等章句腐儒,草茅迂士, 叨承委任,忝效编摩。奈海宇广大而难穷,兼简册浩 繁而莫究。顾兹疏浅,宁免漏遗。虽殚铅椠之劳,尚虑 豕鱼之混。仰睿谟之启发,幸编简之克完。冀垂宥于 含弘,愿少供于清燕。道配天,德配地,八荒咸囿于生 成;车同轨,书同文,一统永传于悠久。
《一统志图叙》前人
自古帝王之御世者,必一统天下而后为盛。羲农以 上,疆理之制,世远莫之详矣。其见诸载籍者,谓“黄帝 画野分州,得百里之国万区。帝喾创制九州,统领万 国。尧遭洪水,天下分绝,为十二州,使禹平治水土,更 制九州,列五服。禹继唐虞之盛,涂山之会,执玉帛者 万国,而四百年间,递相兼并。”逮商受命,其能存者才 三千馀国,亦为九州,分统天下。及周克商,尚有千八 百国,而分天下为九畿。至成王时,仍曰九州。厥后诸 侯相吞,列国耗尽,陵夷至于战国,天下分而为七。秦 并六国,罢侯置守,分天下为四十郡。汉因秦制,加置 郡国。武帝攘胡开越,四履弥广,分天下为十三州部, 皆置刺史。既而三国鼎峙。至晋始合“为一,置州凡十 有九。未几,南北分裂,至隋复合为一,尽废郡为州。唐 承隋后,置州愈多。贞观初,分天下为十道;开元中又增至十五道。宋承五季,削平偏据,至道末,分天下为 十五路;宣和中,又增至二十六路。元氏内立中书省 一,以领腹里诸路;外立行中书省十,以领天下诸路。 然其地西北虽过于”前,而东南岛夷则未尽附。惟我 明诞膺天命,统一华夷,幅贠之广,东尽辽左,西极流 沙,南越海表,北抵沙漠。四极八荒,靡不来庭。而疆理 之制,则以京畿府州直隶六部。天下分为十三布政 司,曰山西,曰山东,曰河南,曰陕西,曰浙江,曰江西,曰 湖广,曰四川,曰福建,曰广东,曰广西,曰云南,曰贵州, 以统诸府州县,而都司卫所则错置于其间,以为防 御。总之,为府一百六十,为州二百三十四,为县一千 一百一十六。而边陲之地,都司卫所及宣慰、招讨、宣 抚、安抚等司与夫四夷受官封、执臣礼者,皆以次具 载于志焉。顾昔《周官》“诏观事则有志,诏地事则有图。” 故今复为图,分置于两畿各布政司之前,又为《天下 总图》于首。披图而观,庶天下疆域广轮之大,了然在 目,如视诸掌,而我明一统之盛冠乎古今者,垂之万 世,有足征云。
《总论天下郡县疏》杨博
“切,惟吏治不清,则士风日坏。即如郡县向来不分繁 简、冲僻、难易,则劳者无所劝,逸者无所惩。避繁求简, 避冲求僻,避难求易,势所必至,以致紧要难治地方, 缺人整理,日渐废弛。虽渐次划革,然必法有画一,方 可行之经久。其各处地方,今止备核民情,未暇兼论 形势。大率以边方残破,远方困惫,盗贼猖獗,灾沴频” 仍,冲繁难支,刁疲难治为上;稍易者为中,易者为下。 每省总括数语,以陈其概,细列等差,以尽其详,使一 方利病,宛然在目,治道缓急,可指诸掌。为守令者,果 能睹边方残破则思保障之略;睹百姓困惫则思拯 救之术;睹盗贼则思抚循而扫荡,睹灾伤则思赈恤 而安辑,睹冲繁则思爱人而节用,睹“刁疲”则思力本 而善俗。外以是修其实政,内以是课其成功。至于推 陞行取,必准于此以为迟速高下。又念一纪之间,一 方之事体更变不常,五方之民俗美恶难定。本部每 十年厘正一次。今将南北两直隶浙江等十三省府 州县上中下三等,开列进呈,恭候圣裁。
“一、北直隶畿甸重地,根本系焉。永平逼近边陲,屡有 外患。顺天役赋并繁,禁场庄田,星罗棋布,事务掣肘, 而养马之累,则诸县同焉。河间频水患,真定、保定路 极冲繁,军屯交错其间,抚辑为难。且每秋防守三关, 更为劳费。顺德俗淳讼简,大名、广平地僻土饶,赋税 易办。长民者持廉敦俭,加意抚绥,可不劳而治矣。 一”、南直隶根本重地,应天赋重役繁,颇为难治。苏、松、 常均称繁剧,苏为最,松次之,常又次之。至于岁遭水 患,时增军饷,则三郡之通患也。镇江、太平、宁国、池州、 安庆,民朴产瘠,吏事殊简,不甚难治。徽俗鄙吝健讼, 弃本逐末,顷者且有矿寇,守令非廉而有威者,不能 安于其职。江以北,庐为善地,扬冲而俗侈,淮安转漕, 烦剧特甚。凤阳地广,大荒与淮北一带,不困赋而困 役。徐、邳俗悍业盐,水陆孔道,州邑疲敝,一望萧条,不 当以江北简易论也。
一、浙江当天下财赋之半。顷岁海倭陆梁,东则宁、绍、 温、台,西则杭、嘉、湖诸郡邑,横被蹂躏。以故增兵置师、 加赋给饷,视昔数倍。近方稍宁,议者即欲罢兵辍饷, 海上卒然有警,不知何以应之?况定海系倭入贡之 道,尤为两浙门户;怀安攘之远图者,奚容以一日忘 备哉?至于杭、嘉、湖地饶多利,俗尚纷华,赋役不均,逋 负日多,救弊补偏,诚为急务。处州依山矿盗党与本 众,且与衢、严、徽州之寇联踪哨聚,时肆剽掠。义乌民 俗犷悍,窜名兵籍,散无所归,恐生他衅。先事豫筹,不 可不加之意也。
一。江西介吴、楚、闽、广之间,土薄民勤,俗尚俭啬,颇称 “安壤。南昌省会冲繁,吉安健讼奸猾,至于豪右掣肘, 田粮逋负,则二郡同也。南、赣密迩闽、广,巢寇时发,而 赣当其冲,故军门兵备参将在焉。饶州南枕彭蠡、九 江,东据上流,江湖水寇四出为患,而饶郡内有藩封, 邑多顽梗。瑞州地狭民顽,抚州讼繁多盗,袁州、临江”、 建昌、广信,颇称饶庶。第“袁州界湖水寇当责抚臣,南 赣山寇当责督臣”,有司又能轻徭薄赋,养而教之瘠 土劳瘁之民,庶几其有瘳乎?
一、福建僻在南服,昔称沃壤。顷缘“岛彝入犯,山寇内 讧,地方荼毒极矣。大抵福、兴、泉、漳以海为襟,民习犷 悍;而月港、海沧、诏安、漳浦、同安、福清等县,则为溟渤 要害;延、建、邵、汀以山为枕,民多负固;而上杭、永定、大 田、永安、松溪、光泽等县,则为逋逃渊薮。”福宁居通省 上游,八闽喉舌。南澳系广、闽交界,倭寇巢窟;地势民 情,尤难控制。且闽中地狭民贫,残伤之馀,钱粮无措, 窥伺者未已,兵食之计不可缓也;反侧者未安,绥靖 之力不可后也。端本澄源,补偏救弊,全赖有司;而风 励激劝,则又系乎抚镇诸大吏焉。
一、湖广襟带江湖,泽多田少,民俗慓轻,鲜思积聚。且道通九省,冠盖辐辏,邮驿苦之。即今宗室日繁,徭赋 日重,采办之役,财力愈难,故其民率啙窳而难治,此 其大较也。武、汉、德安,民穷地瘠。承天陵寝所在,费冗 事繁。荆、岳、潜、沔之间,频遭水患,盗且乘之。近日郧、襄 大水,尽损田庐,则又向来未有之变。长沙地虽稍沃, 税田甲于他所。黄州浇顽,常德困惫,辰、沅半为贼穴, 麻阳溪洞诸蛮连结,永、保,每肆劫争。去岁支罗之害, 实缘于此。衡、永僻饶,宝、庆简静,庶几可为,然亦非复 曩时比矣。加志穷民者,其思援拯之策乎?
“一、广东介岭海间,昔称饶富,然地远法疏,官多黩货, 以致山海诸寇联踪哨聚,师旅繁兴。民之残疲既极, 而广西兵饷又全仰给。近增巡抚,虽称得策,方在经 始。故广、潮、惠、肇、南、韶诸郡盗炽事繁,选用守令为急。 雷、廉、高、琼诸郡民淳务简,稍为次之。至于择海道副 使以备海倭,择岭南兵备以防山寇,择屯盐佥事以 修举屯政,讲求盐法,庶几南粤有息肩之日乎?” 一、广西当岭南右偏,幅员甚广。国初以桂林为省会, 肇建靖藩。于时编氓稀少,招猺垦荒,岁久蔓延,田土 半为侵占。粮额日减,宗人日繁。禄粮、军饷支给不敷。 昔惟府江五百馀里蛮獠阻滩为患,浔州、大藤等峡 诸蛮巢穴其间,兴安、西延、陆峒与武冈接“壤,为猺盘 据。又柳、庆以西八寨者称盗薮”耳。今则珠连绳贯,在 在有之。如古田、洛容、荔浦、思恩、怀柔等县为其蚕食, 将无民矣。是以官多降调,惟事诛求,以致土官骄横, 民散猺盛,越城劫库,残害方面,岂一朝一夕之故哉? 故边方之官,非才不足以戢乱,非守不足以服人,非 久任不足以谙土俗而识“物情”,斯乃谋国者任人之 责也。
一、“河南为诸夏中区,向称乐土。近以宗室日繁,黄河 岁徙,禄粮工役,劳费不赀,民始不堪命矣。开封、河南、 卫辉、怀庆、彰德五郡冲烦虽同彰德,间于赵、魏,军民 杂处,牵制尤甚。归德地联数省,统辖非易,宿奸大猾, 时发首难之端。南阳疲弊,且多矿盗,殷富则汝、蔡为 优,劲强则河、洛为最。是故藩禄军需,均当规算。第恐 皮尽而毛无所附。方来之患。有难言者。保釐大臣。其 早夜慎图之哉。”
一山东齐、鲁旧域,海岱奧区;济、兖、东患在役重,其民 顽,轻于流移;青、登、莱患在赋烦,其民悍,敢于武断。济 南虽称沃壤,而武、滨、霑、蒲一带,即古广斥之地,一望 白茅;兖州水陆之冲,且宗藩河工,劳费不赀,至于沂、 费、郯、滕,则荒落甚矣。东昌、青州差有可观,均非昔比。 登、莱地本瘠卤,舟车不通,虽值富岁,犹多逋负。大率 济、青依山多矿盗,登、莱濒海多盐徒,临淄之间多奸 侠,单、曹之境多妖民。保釐大臣实心绥辑之外,又不 可不锐意于防练矣。
一、山西大同府逼临边塞,最苦侵暴。太原府属如兴、 岚、保、河一带,频遭杀掠,断烟宿莽,萧条甚矣。汾州宗 藩,不畏国法,颇为地方之害。潞、泽、辽、沁环列太行上 下,谷深林密,盗时窃发。往岁青羊山之事,可为鉴也。 平阳虽称富庶,其实止蒲、绛、临汾、太平、襄陵、曲沃、翼 城,差有可观。地震之后,则亦大不如昔矣。是故休养 内地之民,使之裕于供边,乃一方保釐者之责。否则 割肉充腹,立见其毙。可叹也矣。
一、陕西,内综八郡,外控三边。吏兹土者,牧且兼帅焉, 责诚难矣。西凤、汉中稍称饶裕,百需仰给,供应颇难。 延、庆、平凉、临、巩逼近边陲,无论赀产锋镝、死伤之患, 独先尝焉。三边视诸郡尤冲,而势不相贯。故“甘肃星 悬于河外,宁夏株保于横城,榆林一望毡幕,千里馈 粮。独其人轻生敢战,相恃无恐。频年更番入卫,耗亡 半矣。堕城殒将,盖有由然。又其甚者,固原为开府调 度之冲,重兵屯戍,自去秋败绩之后,悬赏选募,至今 锐士尚不满千。若复肆入直驱,践汧、陇,薄泾、邠,窥三 辅,特再昼夜力耳。凤沔之墟,夙多回种,而无良亡命 者又多逃匿其中,立俟风尘鼓煽而起,腹心之患,其 将大乎?是故有牧帅之责者,所当观衅而预图也。 一、四川西南奧区。上则松、茂、建昌番蛮时肆侵暴,下 则播酋、石砫土司互相劫掠。控制消弭,非一朝可图 者也。成都素称沃野,赋重役繁,供亿称诎。叙州地饶, 而高拱诸蛮兵费不赀,且大木多产其境,采办之扰, 商民残疲。”重、夔土寇连结施州诸蛮,虔刘未已,而妖 人内讧,受患尤烈。保顺冲疲,民朴务简。马湖僻小,民 夷相安。龙安新造,全在经始。大抵蜀地番汉杂处,气 习靡淳,地里辽邈,巡历难遍,加以大木之困,大兵之 残,民贫多盗,势使然也。是在抚按广于咨询,司道勤 于巡视,躬率有司持廉省费,爱养抚绥,数年之后,或 者蜀其有瘳乎?
一、云南远在西南,汉彝杂沓无事则互为桀骜,积弊 然也。府属如云南、临安、大理、永昌、鹤庆、楚雄,足称沃 壤;曲靖为入滇之路,供亿惟难;武定当新造之区,安 辑为要。元江、景东、丽江、姚安、北胜、霑益诸蛮,其情叵
测。镇巡同心,恩威兼济,方可称治。至于旌别庶官,责在监司;抚字百姓,责在守令,惟求得人而已。一、贵州初属四川行都司。永乐年间,始建省治。官则 流土相参,民则汉彝杂处,不当中土一大县。一线之 路,外通滇南。𥟖平寄治湖广五开卫。铜仁僻处万山、 都匀、程番与广西接壤。土酋仇杀,素称难治。镇远,湖 广之冲,面水背山。思州、石阡孤悬一隅,势可隐忧。惟 思南城下有江,足通舟楫。大抵贵州开为云南,无贵 州,是无云南也。内安外攘,在抚镇大臣哉!
《广舆记序》冯时可
志国邑者,权舆于《禹贡》及《周礼》之职方,而班孟坚因 之作《汉地里志》。其后代各有书,而郡与邑又各自有 纪乘,以至稗官黄衣�人小史亦各以其𬨎轩所涉, 耳目所该,网罗而标列之。然往往趢趗无当,旁魄不 明,盖百篇而一也。我明应天而起,指臂万国,建旟旐 于《禹贡》职方之外,盖提封之极盛。而先后纪载,亦比 之前代,为殚洽宏巨焉。洪武中有魏俊民等《大明志》, 景泰中更修为《大明一统志》,嘉靖以后则桂文襄、罗 文恭、胡庄肃、郑端简各有述有纪,斟酌损益,非不亹 亹尽形实矣。然或繁而不整,或疏而有漏,使博古者 无所征,而握管者靡所藉。余友陆伯生氏以雅游故, 于蓬轩马首,每以此为憾。乃蒐访群籍,旁及列省郡 乘,即《一统志》所载而衷之,元元本本,研精汰浊,吐陈 引新,盖历十寒暑而书成。计卷二十有四,命曰《广舆 记》。申相师既已为之序,而伯生复征予言。余惟志者 经之裔而史之翼也。识其大则以恢黄图,识其小则 以广青箱。譬之粤镈燕函,各适其用;鹤长凫短,各因 其宜,岂若齐荆儒墨之区以别乎?《禹贡》所纪田赋高 下,坟垆黎赤,以至筱簜箘簬龟鱼之细;《周礼》则及于 山薮川浸男女畜扰之粗,而班孟坚则又详于“政治 风俗奢俭缓急之故。”其后文襄、文恭辈复孜孜于形 势厄塞、封疆壸𣝔之计,其综尚不同如此。总之,于奠 民生、益治道而已矣。然而天地磅礡之所钟,灵异之 所萃,若人物之俶傥,若岩峦之幽奇,博古握管者宁 能弁髦于兹耶?此伯生氏所独加意于此也。夫入市 者不目夫粱稷而目珍异,入庙者不观夫牲牷而观 礼乐,伯生之意,不其然乎?萃群胜于寸眸,胪千代于 一朝,抑何详亹厌志也。博古握管者得是书而以发 鹭涛,扬凤采,俾天为加绚,地为加藻,火龙黼黻,煌煌 笔端,以宣吐其郁纡惝恍之思,尚亦有赖哉!是无论 俊民诸君子,让鞭弭而后骅骝,即轶班氏而上之,与 《禹贡》《职方》并不朽可也。
《大明一统赋》莫旦
昔者宋社既屋,有元乃兴。政乖教弛,谷秽风腥。延及 季世,四方不庭。干戈扰攘,盗贼纵横。弥勒鼓乱,妖言 煽惊。或假前宋,或托香军。或称白莲,或号“红巾。”楚有 陈而吴有张,亳有韩而蜀有珍。大豪小猾,僭主假君。 蛾屯蚁聚,鸱张獍鸣。是犹“衣垢敝而丛虱,肉腐败而 多蝇。嗟哉元元,困于争战。威重命轻,令严胆颤。血流” 漂杵,尸积攒箭,鬼神夜哭,彗孛昼见,海溢山崩,天鸣 地震,盖九十年矣,诚天地古今之大变也。于是天生 真主,奋迹田里,兆应瑞云,符乘王气,虎啸而风,龙兴 而雨,将相协心,吊伐斯举。左黄钺而右白旄,前兵车 而后甲士,六丁五神之呵护,九宫八门之形势,策全 器良,天时地利,攻杀击刺兮雷轰而电掣;坐作进退 兮,山摇而海沸。东征西怨,若大旱之望云霓;箪食壸 浆,若赤子之思慈母。故其起濠颍,战滁和,拔采石,定 京都,殪强汉,歼伪吴,平浙寇,降鱼凫,取两广,收八闽, 江南壤地,尽入版图。然后肆伐中原,席卷列郡,下鲁 击秦,攻汴克晋,兵震幽燕。元军北遁,仅一戎衣,不血 寸刃,疆域至是而混“一,天人以之而协应。遂乃勉徇 舆情,金陵定鼎,尊居九重,君临万姓,大明建号以开 天,洪武纪元而表正。于是讨云南以除馀孽,征番部 以拓边境,四夷来王,万方平定。所以鸿图大业,传万 世而无疆,圣德神功,冠百王而莫并。此圣祖得天下 之正,所以成一统之盛也。猗欤休哉。”真人曰:“予尝诵 《九丘》,考《八索》,订经史,验图籍,究治乱之源,求兴废之 迹,惟唐虞兮三代,国天下兮千百,各子其民兮为君, 共宗天王兮述职,犹万木之朝东海,众星之拱北极, 熙然太和,是谓混一。然禹迹虽广,而闽粤未通,周服 虽大,而辽广未入,厥后苍姬讫箓,乱从而出,大小相 吞,强弱为敌,于是析为十二,并为六七。秦兮无道,隋 兮灭德。”两晋东西,九庙南北。三国偏安,五代,角立其 间。惟汉尝一统,而侵于匈奴,移于莽贼;唐亦一统,而 离为列镇,改为周国。宋虽一统,而银夏盘踞,辽金割 裂。得纵者失横,有南者无北。所以光霁之时常少,而 晦暝之时常多。混一之世每疏,而分裂之世常密。譬 如月满则亏,日中则昃,是“皆本乎天运,盖不由乎人 力。自古一统,其难如此。今先生之一统,其信然邪?名 浮于实邪?真人之言,未终不虚。”生勃然改容曰:“恶!是 何言也!先辈谓人胸中无几个国子监,做不得大儒。 又谓人不读书,万卷不行地,万里看不得杜诗。盖言人必足迹广而见闻多,然后可以言远大而超等夷 也。子不见夫井底之蛙乎,兀兀穷年,恶知天地之大, 又不见夫烛前之蛾乎,营营终夜,焉知日月之明。子 为此言,盖由学问不得其传,足迹未出于庭,无怪乎 出言之不谨,烛理之未精。吾今语子以一统之所以 为大,以开子之聋盲。”真人曰:“愿安承教。”不虚生曰:“茫 茫九州,棼棼八极,上应天文,下历禹迹。大梁元”枵兮 冀、青,星纪鹑尾兮扬、荆,降娄寿星兮徐、兖,析木娵觜 兮幽、并,大火实沈兮梁、豫,鹑首鹑火兮雍、营。于是四 方之所延袤,道里之所纪极,霜露之所霑被,日月之 所出没,寸天尺地,皆入版籍。此天下一统之分野也。 分野既明,疆域乃奠。顺天、应天,两京畿甸,凤阳、承天, 龙飞豹变。馀则苏、松、常、镇、徽、池、庐、平、扬、淮、和、广、滁、徐、 庆、宁、保、河、真、顺、广、永、隆名;南京以东,是为浙江。浙分 东西:嘉、湖及杭、金、衢、严、处、宁、绍、台、温。浙南滨海,是为 福建福、邵、兴、漳、汀、泉、延、建、南京;西南则江西境昌、饶、 康、建、抚、袁、临、信、赣、吉、九江、南安、瑞郡。由江更西,湖广 一方,则武昌为首,汉德、荆、襄、长、黄、岳、广、辰、永、衡、常、承 天、起圣、郴、靖、郧阳;转而东南,则为广东。广州为首,潮、 肇、韶、雄、高、雷、廉、惠、琼,居海中。广之又西,桂、柳、浔、宁、梧、 田、乐、庆、恩、太、镇、明、泗、利、奉、向、都、龙、江陵。广西之西,贵 州;云南则铜、黎、思、镇、石晋、宁安、大云、临、景、楚、广、澂、沅, 军民有府,数莫可殚。贵州西北则四川地保、马、重、成、 顺、夔、及叙。此九藩者,南方也。由南以北,逾淮涉洪,则 河、怀、南、汝、彰、卫、开封,是河南为天地之中。京师东南, 海、岱苍苍,曰济曰兖,东青、登、莱,则是山东为邹鲁之 邦;山东西北,大同、宣府、太原、平阳、辽、汾、泽、潞,是山西 倚于京左;京之西南,西岳巍然,则西临汉、凤、庆、巩、平、 延,是陕西邻于四川。此四藩者北方也。其馀州、百、县、 千乡万里,亿幅员之广,不可纪极,此天下一统之郡 县也。高山广水,后土是载,神封作镇,以为限界。故麒 麟狮子兮拥锺山于天中,龙虎凤凰兮拱天寿于云 外,祝万岁兮太平,望诸陵兮朝拜。山则天台、天目、日 观、月精,玉笥、玉溜、金庭、金城,大邳、大别、太白、太行、崑 仑、匡庐、贺兰、白登,麻姑、天姥兮虎丘、雁荡,首阳、少阳 兮内方、西倾,武夷、蒙羽兮岷嶓王屋,八公三竺兮九 疑四明。予独尊夫五岳五镇之山兮,何高大而神灵。 飨祀典于无穷兮,出云雨而化生。吾欲效夫尼父之 登临兮,小天下于双睛。水则五湖、五溪、三泖、三湘、七 泽、七渡、九河九江、伊洛瀍涧兮泾渭汉沔,灉沮汶泗 兮沱潜。衡漳大野彭泽兮雷夏菏泽滹沱鸭绿兮巫 峡沧浪。弱水流沙兮滇池钱塘,黑水混同兮高邮吴 淞。予独重夫四海四渎之水兮,何源远而流长?浮天 地而浴日月兮,泄尾闾而滥觞。吾乘长风而破巨浪 兮,盖有似乎游圣门而望洋。其他叠嶂层峰,千流万 派,或崇或卑、或小或大,《国志》所书,《禹贡》所载,莫得其 详。姑述其概,此天下一统之山河也。天潢衍派,玉叶 流芳。钖圭儋爵,建国封王。则秦晋周楚,齐鲁韩唐,辽 岷代肃庆谷安湘潭伊沈郢,附以靖江。载之祖训,休 矣烈光,绵绵奕奕,代有哲王。惟我兴国,圣启龙翔。郑 卫吴越,蜀赵荆襄淮郕,益德荣吉滕庄徽崇秀许汝 寿岐黄朝辉雍浙衡泾及梁。曰裕曰景,其来未央。王 子王孙兮益蕃益昌,郡邑“分封兮,甲第辉煌。彼将军 兮中尉,又递世兮延长。”是皆一本百干,万蕊千枝。原 衍泽流,灵锺庆滋。弥布九有,不数螽斯。当与天地相 为终始,日月并其光辉。此天下一统之藩封也。藩封 之外,远不可悉。自粤门以南,胡门以北,东尽东海,西 逾西域,则有天方、日本、琉球、朝鲜、占城、真腊、亦力、于 阗、渤泥、撒马、交趾、细兰、大秦、太食、西洋、西天,一弗敌 兮勿斯里,三佛齐兮苏吉丹,更有沙华国兮古麻刺, 弼琶啰兮忽鲁谟,榜葛刺兮兀良哈,吉慈尼兮默德 那,木兰皮兮满刺伽,𪐝加腊兮茶弼沙,琐里、碟里蓝 无里,新罗、暹罗、弼斯罗,苏禄苏门兮哈烈哈密,勿拔 层拔兮瓜哇、阿哇,麻逸麻嘉兮打网、打板,三苗三屿 兮,百僰百花。獯鬻𤞤狁、突厥、乌桓、匈奴、鲜卑、契丹、先 零、肃慎、火筛、回纥、吐蕃,限以三卫,控以九边。畏威怀 德,强殒弱降,梯航重译,玉帛来王,此天下一统之外 夷也。国之大事,莫先于祀。惟祖宗兮在天,先报本之 诚意。内奉先兮有殿,外太庙兮有制。盈室崇深,昭穆 次叙。礿禘烝尝,万古不替。赫上“帝兮皇祇,判高厚兮 覆载。”每岁孟春,郊社并举,酌圜丘方泽之仪,为上楝 下坛之礼。父天母地兮同尊,祖功宗德兮同配,天子 穆穆,臣工济济,荐以玉帛,泛以醴齐。从祀则日月星 辰,风云雷雨、社稷山川、岳镇渎海,圣帝明王神祇,太 岁旗纛、先农城隍月将,五祀十庙。至于川岳英灵,阴 阳神鬼,藩国贤王,累朝英主,道统真儒,理学贤士名 臣名宦,忠臣孝子,循吏高人,文士烈女,等而上之。则 自生民以来,未有盛于孔子,此天下一统之祀典也。 《萃》《涣》之道既明,辅理之司攸定,百司庶府,设官分政, 大小相承,体统不紊。故公侯兮爵崇,驸伯兮荣并。公 孤寅亮,宗人衍庆,五府兵权,六部政柄,法司慎刑,太学储俊。詹事辅储,科道谏诤。太常之祭祀必严,通政 之出纳惟允。尚宝符台,翰林史笔。光禄宴飨,太仆马 政。中书笔翰,锦衣亲军行人。皇华鸿胪朝聘,内监严 密。京兆承宣,上林蕃育,兵马巡警。钦天授时,太医调 剂。进士题黄甲之名,宾客匡青宫之正。殿阁阁门,清 光日近。两京攸同,表里辉映。外则藩臬十三,郡县千 百都司运司,儒学武学,留守袭封,阴阳医术,军民府 兮指挥司,递运所兮水马驿,至于卫所等局,监苑场 司,闸坝仓库,关井宫祠,王府职制,土官羁縻,此天下 一统之官制也。若夫天语圣言,载道论德,缥帙牙签, 手誊梓刻,纬地经天,汗牛盈室。乃“木天禁地”之储,实 寿邦永命之脉。书黜异端,用备鉴择。兹不登书,恐误 后学。至如《资世通训》,祖训条章,圣政之纪述,大诰之 昭扬。文集浩瀚,律令精详。日历纂玉堂之秘,宝训发 金匮之藏。礼制颁行于司府,集礼诏及于遐邦,解《论 语》之蕴奥,正书传之舛讹。《孝慈录》兮仁至义尽,《昭鉴 录》兮远虑长谟。思亲有诗,教民有榜,方竹有记,白马 有歌。雄文大制,诚与典谟相表里,协《雅》《颂》之中和,此 天下一统之诗书也。物产既蕃,贡赋斯定,秋兮有粮, 夏兮有税,万囷贮储,千艘转运,采山之利既博,煮海 之功尤盛,市廛有征,垆冶有额,闲厩畜牧,水陆钓弋, 机杼所成,蚕桑所出,库藏所储,坑矿所入,国用所需, 民生所急,此天下一统之贡赋也。上行下效谓之风, 众心安定谓之俗。《六经》同诵兮六军同令,五教同敷 兮五刑同治,车同轨而书同文,屋同式而衣同制,家 同塾而党同庠,国同学而术同序,文章同体兮行移 同式,丁力同役兮土田同税,作息同乐兮语言同音, 节令同历兮日用同器,朝觐贡举兮同期,赏罚封拜 兮同制,揖让拜跪兮同仪,“冠婚丧祭兮同礼,僧道巫 祝尼媪兮同禁,水火金木土谷兮同利,律度量衡符 玺券契兮同于立信,金石丝竹匏土革木兮同于宣 滞,庆吊饯迎兮同于寓情,宴飨馈赠兮同于将意。”所 以国无异政,家不殊风,闺无废职,野无惰农,此天下 一统之风俗也。都邑之弘侈,宫禁之森严,经阴纬阳, 象地法天,垂万世之统绪,表四海之观瞻。控海连淮, 江南佳丽。郁锺阜兮龙蟠,雄石城兮虎踞。浩长江兮 天堑,霭上林兮春霁。是南京为万方之都会。左环沧 海,右拥太行。南襟河济,北枕居庸。琼岛春云兮蓟门 烟树,太液晴波兮玉泉垂虹,是京师为万世之家邦。 至于阻淮带江,连河引泗。锺离汉名,涂山禹会。国家 兴王,实锺王气,如周岐豳,类汉丰沛,是谓中都,根本 攸系。若夫洞诸门兮禁城,岿万雉兮神京,金门玉陛, 山河拱抱,龙楼凤阁,霄汉光明。更有景运隆宗,月华 日精,六宫严谨,七所纡萦,亲蚕有馆兮缲丝有室,缉 熙有殿兮观心有亭。外则百官庶府,棋布而星列;千 门万户,雾涌而云蒸。此天下一“统之基业也。夫人之 见闻有限,物理无极,故肩背不可以反顾,须发不可 以缕析,况天下一统,其大如此,岂常人所能浅近而 窥测哉?姑述其万一而已。”真人曰:“然。构宫室者,必资 公输之巧;定律吕者,必赖师旷之聪。故舜有五人而 致治,武有十乱而成功。今天下所以成一统之盛者, 虽曰真主挺生,历数在躬,然所以左右而辅翼者,必 有一代之英雄。”不虚生曰:“诚哉是言。夫子不见夫天 降时雨,山川出云,又不见夫朝阳生矣,高冈凤鸣。所 以国家将兴,贤才汇征,理则然也。况我圣祖天钖,勇 智不阶寸土,龙飞淮泗,英雄万国,不期而会。当是时, 股肱心膂于其间者,岂可以数计哉?则有若中山武” 宁、岐阳、武靖、开平、忠武、宁河、武顺、东瓯、襄武、黔宁、昭 靖,堂堂六王,功全德盛;馀则胡越盛名。吴江智力,赵 梁气勇,俞、虢材识,武襄佥都督副之效劳;蔡公忠壮, 东海之战殁。黔国、巢国,两全忠赤,郢国、靖海,并著勋 绩。高阳耿公,死节不屈,皆能佐一人以成功,配六王 而庙食。其他攻城、掠地、抚顺摧强、出奇宣力,徇义死 忠。五爵分封,庙祀有光,泽流子孙,与国同休。武功如 是。此天下一统之所由定也。又有若犁眉公之谟谋 帷幄、龙门子之文章金石。开司寇之“经纶”、詹承旨之 材识、曾侍郎之《议礼》、刘秋卿之《定律》。蹇蹇六臣,名垂 竹帛。至于尊居四辅,贵擢三公;丞相秉钧,侯伯分封; 开黄扉兮参知政事,“辅青宫分赞善大夫”,兵寝刑措, 礼备乐和,居民敷典,执法分符。其他戚里姻联,藩封 辅导,或任都邑,或掌学校,夷邦奉使,丘园高蹈报国 死忠,事亲全孝,存殁光荣,古今辉耀。文德如是,此天 下一统之所由治也。夫武以戡祸乱,文以绥太平,一 代治功,相须以成。良由我圣祖刚健中正,宽大英明, 配以圣后,端一靖贞。储君有象贤之器,群裔皆屏翰 之英。尧仁天覆,舜德地承,巍巍不与,荡荡无名。所可 见者,惟功业文章卓乎焕然之可称。观其得国,远过 于唐宋,行师名正于汤武,申明五常,世皆复古。建官 革宰相之专,列爵罢子男之数,去神祇之滥封,改先 师之像塑。祭先王以御名,待亡国以宾礼。家法正而 兵令严,寺人安而戚里妥。至如订先王之礼乐,复前代之衣冠;正《韵书》之偏音,除封禅之异端,纪年号而 不改,寘符谶而不谭;无徽名尊号之称颂,无离宫别 院之游观;德政不陈于大臣,公侯不封以文职;亲军 不隶于五府,藩王不伍于百辟;旧章不乱于聪明,恤 典不分于存殁;兵不出于无名,姓不冒于缪钖,避讳 止于不偏,陈言许以直入,威重典于豪强,隆师道于 勋戚,是岂无自而然哉?盖其体道谦冲,立心恭默,于 昭不显之天,建用“惟皇”之极,法文王之卑服,遵大禹 之菲食,本原之地,纯乎天德,所以功高万古,德冠百 王,非三代以后之君所能及也。太宗奋兴,燕邸为京; 洪熙宣德,仁薰义蒸;于穆睿皇,丕显重明;正统天顺, 乾覆坤承。今我皇上握赤符,王火德;承乾运,抚璇极。 皋、夔左辅,稷契,右弼都俞吁咈,赞襄密勿。总万几以 图治,登群贤而效职。孝隆至养,允惟三后之尊;储建 元良,茂衍万年之历。但见分野加详,郡县加辟,山河 加壮,藩封加益,外夷加化,官制加立,祀典加崇,“贡赋 加溢,风俗加美,基业加饰,此成化万亿斯年之初生 斯世者,何以报照临之帝力?”真人乃凛然而惊,肃然 而起,北面望阙,稽首再拜而言曰:“呜呼盛哉,先生之 言博矣大矣,至矣,尽矣!笔而成书,可以为史,垂之后 世,可以观累朝之盛冶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