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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魄部纪事二
人事典第九十七卷
魂魄部纪事二
《冥杂记》:唐吴王文学陈郡谢弘敞妻高阳许氏,武德 初遇患死,经四日而苏,说云:被二三十人拘至地狱, 未见官府即闻唤,虽不识面,似是姑夫沈吉光语音。 许问云:“语声似是沈丈,何因无头?南人呼姑姨夫皆 为某姓丈也。”吉光即以手提其头,置于膊上,而诫许 曰:“汝且在此,勿向西院,待吾为汝造请,即应得出。”许 遂住。吉光经再宿始来语许云:“汝今此来,王欲令汝 作女伎。倘引见,不须道解弦管。如不为所悉,可引吾 为证也。”少间,有吏抱案引入,王果问解弦管不。许云: “不解。”沈吉光具知王问,吉光答云:“不解。”王曰:“宜早放 还,不须留也。”于时吉光欲发遣,即共执案人筹度。许 不解其语。执案人云:“娘子功德虽强,然为先有少罪, 随便受却,身业俱净,岂不快哉!”更东引入二院,其门 极小,见有人受罪,许甚惊惧,乃求于主者曰:“平生修 福,何罪而至斯耶?”答曰:“娘子曾以不净碗盛食与亲, 须受此罪,方可得去。”遂以铜汁灌口,非常苦毒,比苏 时,口内皆烂。吉光即云:“可于此人处,受一《本经》,记取 将归,受持勿怠。自今”已去,保年八十有馀。许生时素 未诵经,苏后遂诵得一卷,询访人间,所未曾有。今见 受持,不阙吉光。其时尚存,后二十年,方始遇害。凡诸 亲属有欲死者,三年前并于地下预见。许之从父弟 仁则说之。
《冥报记》:唐武德中,遂州总管府记室参军孔恪暴病 死,一日而苏,自说被收至官所,问何故杀牛两头,恪 云不杀。官曰:“汝弟证汝杀,何故不承。”因呼恪弟死已 数年矣。既至,枷械甚严。官问:“汝所言兄杀牛虚实”,弟 曰:“兄前奉使招慰獠贼,使某杀牛会之,实奉兄命,非 自杀也。”恪曰:“使弟杀牛会是实,然国事也,恪有何罪?” 官曰:“汝杀牛会獠,以招慰为功,用求官赏以为己利, 何为国事也?”因谓恪弟曰:“汝以证兄故,久留汝兄既 遣杀,汝便无罪放任受生。”言讫,弟忽不见,亦竟不得 言叙。官又问恪因何复杀两鸭?恪曰:“前任县令,杀鸭 供客,岂恪罪耶?”官曰:“客自有料,杀鸭供之,将求美誉, 非罪而何?”又问何故杀鸡卵六枚,曰:“平生不食鸡卵, 唯忆九岁时,寒食日,母与六枚,因煮食之。”官曰:“然,欲 推罪母也。”恪曰:“不敢,但说其因耳。”官曰:“汝杀他命,当 自受之。”言讫,忽有数十人来执恪,将出去。恪大呼曰: “官府亦大枉滥。”官闻之,呼还曰:“何枉滥?”恪曰:“生来有 罪皆不遗,生来修福皆不见,记者岂非滥耶?”官问主 司:“恪有何福,何为不录?”主司对曰:“福亦皆录,量罪多 少。若福多罪少,先令受福。罪多福少,先令受罪。然恪 福少罪多,故未论其福。”官怒曰:“虽先受罪,何不唱福 示之?”命鞭主司。二日倏忽鞭讫,血流溅地。既而唱恪 生来所修之福,亦无遗者。官谓恪曰:“汝应先受罪,我 更令汝归,七日可勤造福。”因遣人送出,遂苏。恪大集 僧尼,行道忏悔,精勤苦行,自说其事。至七日,家人辞 诀,俄而命终也。
《法苑珠林》:唐括州刺史乐安任义方,武德年中死,经 数日而苏,自云被引见阎罗王,王引人令示地狱之 处,所说与佛经不殊。又云:地下昼日昏暗,如雾中行。 时其家以义方心上少有温气,遂即请僧行道。义方 乃于地下闻其赞呗之声,王检其案,谓吏曰:“未合即 死,何因错追?”遂放令归。义方出度三关,关吏皆睡,送 人云:“但寻呗声。”当即到舍。见一坑当道,意欲跳过,遂 落坑中,应时即起。论说地狱,画地成图。其所得俸禄, 皆造经像。曾写《金刚般若》千馀部,义方自说。
《冥报拾遗》:咸阳有妇人姓梁,贞观年中死,经七日而 苏。自云被收至一大院,见厅上有官人据案执笔,翼 侍甚盛。令勘问:“此妇人合死不?”有吏人赍一案云:“与 合死者同姓名,所以追耳。”官人敕左右即放还。吏白 官人云:“不知梁有何罪,请即受罪而归。”官人即令勘 案,云:“梁生平唯有两舌恶骂之罪,更无别罪。”即令一 人拔舌,一人执斧斫之,日常数四。凡经七日,始送令 归。初似落深崖,少时如睡觉,家人视其舌上,犹大烂 肿。从此以后,永断酒肉,至今犹存。
《冥祥记》:雍州醴泉县人杨师操,贞观中任蓝田县尉, 满后,以身老还家,躬耕为业。然立性毒恶,喜见人过, 每乡人有事,无问大小,即录告官。县令裴瞿昙用为 烦碎,初不与理。师操或上表闻天人,皆不喜。每谓人 曰:“吾性虽急暴,从武德已来,四度受戒,日诵经论,然有人侵己,则不能忍。”至永徽元年四月七日夜,见着 青衣人骑白马从东来,云:“东阳大监追汝。”须臾不见, 师操身忽倒,已到东阳都录处。于时府君大衙未散, 师操遂私行曹司,皆有几案床席。见囚人或著枷锁, 露头散腰,或坐立行住,如是不可算数。师操向东行, 到一处,有孔极小,唯见小星流出,臭烟蓬勃。有两人 手把铁棒,修理门首。师操问:“此是何曹司?”答云:“是猛 火地狱,拟著持戒不全。人闻有杨师操,一生喜论人 过,逢人诈言惭愧,有片言侵凌,实不能忍,欲遣入此, 故修理之。今日是四月八日,其家为师操身死,布施 斋供,曹司平章欲放归,未得进止,我在此待。”师操便 叩头礼谢云:“杨师操者,弟子身是,愿作方便。”答云:“尔 但志礼十方佛。”�心忏悔,改却毒心,即往生他处。师 操依语声发愿,遂蒙放还,经三日却活。操具述于慧 靖禅师,改过忏悔,今见年七十五,每一食长斋,六时 礼念。后梦前追使者云:“尔既止恶,更不来追,但勤诚 修善而已。”
《通幽记》:唐贞观二年,陈留县尉刘全素家于宋州,父 凯曾任卫县令,卒于官,葬于郊,三十馀年,全素丁母 忧,护丧归卫,将合葬,既至,启发其尸,俨然如生,稍稍 而活,其子踊跃举扶,将夕能言曰:“别久佳否”,全素泣 而叙事,乃曰:“勿言,吾尽知之”,速命东流水为汤,既至, 沐浴易衣,饮以糜粥,神气渐属,乃曰:“吾在幽途,蒙署 为北酆主者,三十年考治幽滞,以功业得再生。恐汝 有疑,故粗言之。”仍戒全素不得泄于人。全素遂呼为 季父。后半年之蜀,不还,不知所终。
《冥祥记》:唐殿中侍医孙回璞,济阴人也。贞观十三年, 从车驾幸九成宫三善谷,与魏徵邻家,尝夜二更,闻 外有一人呼孙侍医者,璞谓是魏徵之命。既出,见两 人谓璞曰:“官唤。”璞曰:“吾不能步行。”即取马乘之,随二 人行,乃觉天地如昼,日光明淡,璞怪而不敢言。出谷, 历朝堂东,又东北行六七里,至苜蓿谷,遥见有两人 持韩凤方行,语所引璞,二人曰:“汝等错追,所得者是 汝,宜放。”彼人即放璞,璞随路而还,了了不异平生行 处。既至家,系马,见婢当户眠,唤之不应。越度入户,见 其身与妇并眠,欲就之而不得,但著南壁立,大声唤 妇,终不应。屋内极光明,壁角中有蜘蛛网,中二蝇,一 大一小,并见梁上所著药物,无不分明,唯不得就床。 自知是死,甚忧闷,恨不得共妻别,倚立南壁,久之,微 睡,忽惊觉,身已卧床上,而屋中暗黑无所见。唤妇令 起然火,而璞方大汗流,起视蜘蛛网历然不殊,见马 亦大汗。凤方是夜暴死。
《法苑珠林》:魏州武强人齐士望,贞观二十一年死,经 七日而苏。自云初死之后,被引见王,即付曹司别遣 勘当。经四五日,勘簿云:“与合死者同姓字,然未合即 死。”判官语士望曰:“汝生平好烧鸡子,宜受罪而归。”即 命送其出门。去曹司一二里,即见一城门,城中有鼓 吹之声,士望忻然趋走而入之。入后城门已闭,其中 更无屋宇,遍地皆热灰。士望周章,不知所计,烧灼其 足,殊常痛苦。士望四顾,城门并开,及走向门,其扉即 掩。凡经一日,有人命门者曰:“开门,放昨日罪人出。”即 命人送归。使者辞以路遥,迁延不送之始,求以钱绢。 士望许诺。遂经历川涂,践履荆棘,行至一处,有如环 堵,其中有坑深黑,士望惧之,使者推之,遂入坑内,不 觉渐苏,寻乃造纸钱等待焉。使者依期还到,士望妻 亦同见之。
《冥报拾遗》:唐曹州离狐人裴则男,贞观末年二十死, 经三日而苏。自云:初死,被一人将至王所,王遣将牛 耕地,诉云:“兄弟幼小,无人扶侍二亲。王即愍之,乃遣 使将向南,至第三重门入,见镬汤及刀山剑树数千 人,头皆被斩,布列地上,此头并口云:大饥,当村有一 老母,年向七十,时犹未死,见在镬汤前燃火,观望乞” 还。至王前,见同村人张成亦未死,有一人诉成云:毁 破某屋。王遣使检之,报云是实。成曰:“犁地不觉,犁破 其冢,非故然也。”王曰:“汝虽非故心,终为不谨。”且遂令 人杖其腰七下。有顷,王曰:“汝更无事,放汝早还。”乃使 人送去,遣北出逾墙。及登墙,望见已舍,遂闻哭声。仍 跳下墙,忽觉起坐。既苏之后,具为乡曲言之。邑人视 张成腰上有杖迹,迹极青黑。问其毁墓,答云:“不虚。”老 母寻病,未几而死。
《法苑珠林》:唐郑州武阳县妇女,姓朱,其夫先负外县 人绢,夫死之后,遂无人还。贞观末,因病死,经再宿而 苏,自云被人执至一所,见一人云:“我是司命府史,汝 夫生时,负我家若干匹,所以追汝。今放汝归,宜急具 物,至某县某村,送还我母。如其不送,追捉更切。兼为 白我娘:努力为造像修福。”朱即告贷乡闾,得绢送还 其母,具言其男貌状有同平生,其母亦对之流涕,欷 歔久之。
《冥报记》:唐尚书刑部郎中宋行质,博陵人也,性不信 佛,有慢谤之言。永徽二年五月病死。至六月九日,尚 书都官令史王璹暴死,经二日而苏,言初死之时,见四人来,云:“官府追汝。璹随行,入一大门,见厅事甚壮。 西间有一人坐,形容肥黑。东间有一僧坐,与官相当, 皆面向北,各有床几案褥。侍童二百许人,或冠或弁”, 皆美容貌。阶下有吏文案,有一老人著枷被缚,立东 阶下,璹至庭,亦已被缚。吏执纸笔,问璹曰:“贞观十八 年在长安佐史之日,因何改李须达籍?”答曰:“璹前任 长安佐史,贞观十六年转选,至十七年蒙授司农寺 府史。十八年改籍,非璹罪也。”厅上大官读其辞辩,顾 谓东阶下老囚曰:“何因妄诉耶?”囚曰:“须达年实未至, 由璹改籍,加须达年,岂敢妄耶?”璹云:“至十七年改任, 告身见在,请追验之。”官呼领璹者三人,解璹缚,将取 告身。既至,大官自读之,谓老囚曰:“他改任分明,汝无 理。”令送老囚出门外。门外昏暗有城,城上皆有女墙, 似是恶处。大官因书案上,谓璹曰:“汝无罪,放汝去。”璹 辞拜,吏引璹至东阶,拜辞,僧印璹臂曰:“好去。”吏引璹 出,东南行,度三重门,皆勘视臂印,然后出。至四门,门 甚壮大,重楼朱粉,三户并开,状如城门,守卫严切。又 验印,听出门,东南行数十步,闻有人从后唤璹,璹回 顾,见郎中宋行质,面色惨黑,色如湿地,露头散腰,著 故绯袍,头发短垂,如胡人者,立于厅事阶下,有吏主 守之。西近城有一大木牌,高十丈二尺许,大书牌曰: “此是勘当过生人。”其字大方尺馀,甚分明。厅上有床 座案几,如官府者,而无人坐。行质见璹,悲喜云:“汝何 故得来?”璹曰:“官追勘问改籍,无事放还。”行质捉其两 手,谓璹曰:“吾被官责问《功德簿》,吾手中无受此困苦, 加之饥渴寒苦不可说。君可努力至我家,急语令作 功德也。”如是殷勤,数四嘱之,璹乃辞去。行数十步,又 呼璹还,未及言,厅上有官人来坐,怒璹曰:“我方勘事, 如何人辄至囚处?”使卒搭其耳,推令去。璹走,又至一 门,门吏曰:“汝被搭耳,耳当聋,吾为汝却其中物。”因以 手枕其耳,耳中鸣,乃验印放出。门外黑如漆,璹不知 所在,以手模西及南,皆是墙壁,唯东无障碍,而暗不 可行。立待少时,见向者追璹之吏从门来曰:“君尚能 待我,甚善,可乞我钱一千。”璹因愧谢曰:“依命。”吏曰:“吾 不用铜钱,欲得白纸钱,期十五日来取。”璹许,因问归 路,吏曰:“但东行二百步,有墙穿破,见明可推倒,即至 君家。”璹如言,已至所居隆政坊南门矣。于是归家,见 人坐泣,入户而苏。至十五日,璹忘与钱。明日复病困 绝,见吏来,怒曰:“君果无行期,与我钱,遂不与,今复将 汝!”因即驱行,出金光门,令入坑。璹拜谢百馀,遂即放 归。又苏。璹告家人买纸百张,作钱送之。明日,璹又病 困,复见吏曰:“君幸能与我钱,而钱不好。”璹辞谢,请更 作,许之。又苏。至二十日,璹令用钱别买白纸作钱并 酒食,自于隆政坊西渠水上烧之。既而身强体健,遂 平复如故。
《报应记》:窦德元,麟德中为卿,奉使扬州,渡淮,船已离 岸数十步,见岸上有一人,形容憔悴,擎一小幞坐于 地,德元曰:“‘日将暮,更无船渡’。即令载之,中流觉其有 饥色,又与饭乃济。及德元上马去,其人即随行,已数 里,德元怪之,乃问曰:‘今欲何去,答曰:‘某非人,乃鬼使 也,今往扬州追窦大使。曰:‘大使何名’’’?”云名德元。德元 惊惧,下马拜曰:“某即其人也。”涕泗请计。鬼曰:“甚愧公。 容载复又赐食,且放。公急念《金刚经》一千遍,当来相 报。”至月馀,经数足矣。鬼果来云:“经已足,保无他虑,然 亦终须相随见王。”德元于是就枕而绝,一宿乃苏。云: 初随使者入一宫城,使者曰:“公且住,我当先白王。”使 者乃入于屏障,后闻王遥语曰:“你与他作计,漏泄吾 事。”遂受杖三十。使者却出,袒以示公曰:“吃杖了也。”德 元再三愧谢,遂引入。见一著紫衣人下阶相揖云:“公 大有功德,尚未合来请公还,出堕坑中”,于是得活。其 使者续至,云:“饥未食。”及乞钱财,并与之。问其将来官 爵,曰:“熟记取。”从此改殿中监,次大司宪,次太子中允, 次司元太常伯,次左相,年至六十四。言讫辞去,曰:“更 不得复来矣。”后皆如其言。
宋义伦,麟德中为虢王府典签,暴卒三日方苏。云被 追见王,王曰:“君曾杀狗兔鸽,今被论君,算合尽然。适 见君师主云:君持《金刚经》,不惟灭罪,更合延年。我今 放君,君能不食酒肉,持念尊经否?”义伦拜谢曰:“能。”又 见殿内床上有一僧,年可五六十,披衲,义伦即拜礼, 僧曰:“吾是汝师,故相救,可依王语。”义伦曰:“诺。”王令随 使者往看地狱。初入一处,见大镬行列,其下燃火,镬 中煮人,痛苦之声,莫不酸恻。更入一处,铁床甚阔,人 卧其上,烧炙焦黑,形容不辨。西顾有三人,枯黑伫立, 颇似妇人。向义伦叩头云:“不得食吃,已数百年。”伦答 曰:“我亦自无,何可与汝更入一狱?”向使者云:“时热,恐 家人见敛”,遂去。西南行数十步,后呼云:“无文书,恐门 司不放出。”遂得朱书三行字,并不识。门司果问看了, 放出乃苏。
《太平广记》:天授三年,清河张镒因官家于衡州,性简 静,寡知友,无子,有女二人,其长早亡。幼女倩娘,端妍 绝伦。镒外甥太原王宙,幼聪悟,美容范,镒常器重,每曰:“他时当以倩娘妻之。”后各长成,宙与倩娘常私感 想于寤寐,家人莫知其状。后有宾寮之选者求之,镒 许焉。女闻而郁抑,宙亦深恚恨,托以当调,请赴京,止 之不可,遂厚遣之。宙阴恨悲恸,诀别上船。日暮,至山 郭数里,夜方半,宙不寐,忽闻岸上有一人,行声甚速, 须臾至船,问之,乃倩娘徒行跣足而至。宙惊喜发狂, 执手问其从来,泣曰:“念君厚意,梦寝相感,今将夺我 此志。又知君深情不易,思将杀身奉报,是以亡命来 奔。”宙非意所望,欣跃特甚,遂匿倩娘于船,连夜遁去。 倍道兼行,数月至蜀,凡五年,生两子,与镒绝信。其妻 常思父母,涕泣言曰:“吾曩日不能相负,弃大义而来 奔君,向今五年,恩慈间阻,覆载之下,胡颜独存也!”宙 哀之曰:“将归无苦。”遂俱归衡州。既至,宙独身先至镒 家,首谢其事。镒曰:“倩娘病在闺中数年,何其诡说也?” 宙曰:“见在舟中。”镒大惊,促使人验之,果见倩娘在船 中,颜色怡畅。讯使者曰:“大人安否?”家人异之,疾走报 镒室中。女闻喜而起,饰妆更衣,笑而不语,出与相迎, 翕然而合为一体,其衣裳皆重。其家以事不正,秘之, 惟亲戚间有潜知之者。后四十年间,夫妻皆丧。二男 并孝廉擢第,至丞尉。事出陈元祐《离魂记》云。
《广异记》:“魏靖,巨鹿人,解褐武城尉。时曹州刺史李融 令靖督捕贼,贼有叔为僧而止盗贼,靖按之,原其僧。 刺史让靖以宽典自按之,僧辞引伏,融命靖杖杀之。 载初二年夏六月,靖会疾暴卒,权殓已毕,将冥婚,舅 女故未果葬。经十二月,靖活,呻吟棺中。弟侄惧走,其 母独命斧开棺,以口候靖,口气微暖。久之目开,身肉” 俱烂,徐以牛乳乳之。既愈,言初死,经曹司门卫旗戟 甚肃,引见一官,谓靖:“何打杀僧?”僧立于前,与靖相论 引。僧辞穷,官谓靖曰:“公无事放还。”左右曰:“肉已坏。”官 令取药,以纸裹之,曰:“可还他旧肉。”既领还至门,闻哭 声,惊惧不愿入。使者强引之,及房门,使者以药散棺 中,引靖臂推入棺,颓然不复觉矣。既活,肉蠹烂都尽, 月馀日如故。
《朝野佥载》:唐天后朝,地官郎中周子恭忽然暴亡,见 大帝于殿上坐,裴子仪侍立。子恭拜,问为谁,曰:“周子 恭追到。”帝曰:“我唤许子儒,何为错将子恭来?”即放去。 子恭苏,问家中曰:“许侍郎好在否?”时子儒为天官侍 郎,已病,其夜卒。则天闻之,驰驿向并州问裴子仪。仪 时为判官,无恙。
《报应记》:唐李丘一好鹰狗畋猎,万岁通天元年,任扬 州高邮丞。忽一旦暴死,见两人来追,一人自云姓段。 时同被追者百馀人,男皆著枷,女即反缚。丘一被锁 前驱,行可十馀里,见大槐树数十,下有马槽,段云:“五 道大神,每巡察人间罪福,于此歇马。”丘一方知身死, 至王门,段指一胥云:“此人姓焦名策,是公本头。”遂被 领见王曰:“汝安忍无亲,好杀他命,以为己乐。”须臾,即 见所杀禽兽皆为人语,云:“乞早处分。”焦策进云:“丘一 未合死。”王曰:“曾作何功德?”云:“曾写造《金刚经》一卷。”王 即合掌云:“冥间号《金刚经》,最上功德,君能书写,其福 不小。”即令焦策领向经藏令验。至一宝殿,众经充满。 丘一试抽一卷,果是所造之经。既回见王,知造有实, 乃召所杀主类,令恳陈谢,许造功德。丘一依王命,愿 写《金刚经》一百卷。众欢喜尽散。焦策领丘一出城去, 云:“尽力如是,岂不相报?”丘一许百千钱,不受,云与造 经二十部,至一坑,策推之,遂活。身在棺中,惟闻哭声, 已三日矣。惊呼人至,破棺乃起。旬日写经十卷了。焦 策来谢,致辞而去。寻《百卷》亦毕。扬州刺史奏其事,敕 加丘一五品,仍充嘉州招讨使。
《广异记》:“吏部侍郎卢从愿,父素不事佛。开元初,选人 有暴亡者,以算未尽,为地下吏放还。既出门,逢一老 人著枷,谓选人曰:‘君已得还我子从愿今居吏部,若 选事未毕,当见之,可为相谕己由不事佛,今受诸罪, 备极痛苦,可速作经像相救。其人既活,向铨司为说 之。从愿流涕请假,写经像相救毕,却诣选人辞谢云: ‘已生人间,可为白儿’’。”言讫不见。
崔明达,小字汉子,清河东武城人也。祖元奖,吏部侍 郎、杭州刺史。父庭玉,金吾将军、冀州刺史。明达幼于 西京太平寺出家,师事利涉法师,通《涅槃经》,为桑门 之魁柄。开元初,斋后,房中昼寝,及寤,身在檐外,还房 又觉出。如是数四,心甚恶之。须臾,见二牛头卒,悉持 死人于房外炙之,臭气冲塞。问其所以,卒云:“正欲相 召。”明达曰:“第无令臭,不惮行。”卒乃于头中拔出其魂, 既而引出。城中所历,相识甚众,明达欲对人告诉,则 不可。既出城西,路迳狭小,俄而又失二卒有赤索系 片骨,引明达行。行数里,骨复不见。明达惆怅独进,仅 至一城,城壁毁坏,见数百人烊铁补城,明达默然而 过,不敢问。更行数里,又至一城,城前见卒吏数十人, 和墼修方丈室。有一绯衫吏呵问,明达寻令卒吏推 明达入室,累墼塞之。明达大叫枉吏云:“聊欲相试,无 苦也。”须臾,内传王教,召明达师。明达随入大厅,见黄 衫少年,可二十许,阶上阶下,朱紫罗列,凡数千人。明达行入庭,窃心念王召我不下阶。忽见王在阶下,合 掌虔敬,谓明达曰:“冥中深要阳地功德,闻上人通《涅 盘经》,故使奉迎,开题延寿。”明达又念:“欲令开讲,不致 榻坐,何以敷演?”又见榻座在西廊下,王指令明达上 座开题,仍于榻前设席。王跪明达说一行,王云:“得矣。” 明达下座,王令左右送明达法师还。临别,谓明达:“可 为转一切经。”既出,忽于途中见车骑载千人,云是崔 尚书。及至,乃是其祖元奖。元奖见明达不悦,明达大 言云:“己是汉子,阿翁宁不识耶?”元奖见至厅,初问蓝 田庄,次问庭玉,明达具以实对。元奖云:“吾自没后,有 职务,未尝得还家,存亡不之知也。”寻有吏持案至,元 奖问明达:窃见籍至明达名云:“太平寺僧嵩山五品。” 既毕,元奖谓明达得窥也,明达辞不见,乃令二吏送 明达诣判官,令两人送还家。判官见,不甚致礼。左右 数客云:“此是尚书嫡孙,何得以凡客待?”判官乃处分。 二吏送明达曰:“此辈送上人者,岁五六辈,可以微贶 劳之。”出门,吏各求五百千。吏云:“至家宜便于市致凿 之,吾等待钱方去。”及房,见二老婢被发哭,门徒等并 叹息。明达不识其尸,但见大坑。吏推明达于坑,遂活。 尚昏沈,未能言,唯累举手。左右云:“要纸钱千贯。”明达 颔之。及焚钱讫,明达见二人各持钱去,自尔病愈。初, 明达至王门,见数吏持一老姥至明达所居,云是鄠 县灵岩人。及入,王怒云:“何物老婢,持菩萨戒乃尔不 洁!令放还,可清洁也。”及出,与明达相随,行可百馀步, 然后各去。明达疾愈,往诣灵岩,见老姥如旧识也。 《记》闻陇西李强名,妻清河崔氏甚美,其一子生七年 矣。开元二十二年,强名为南海丞,方暑月,妻因暴疾 卒广州嚣热死后埋棺于土,其外,以墼围而封之。强 名痛其妻夭年而且远官,哭之甚恸,日夜不绝声。数 日,妻见梦曰:“吾命未合绝,今帝许我活矣。然我形已 败,帝命天鼠为吾生肌肤。更十日后,当有大鼠出入 墼棺中,即吾当生也。然当封闭门户,待七七日,当开 吾门,出吾身,吾即生矣。”及旦,《强名》言之,而其家仆妾 梦皆协。十馀日,忽有白鼠数头出入殡所,其大如㹠。 强名异之,试发其柩,见妻骨有肉生焉,遍体皆尔。《强 名》复闭之。积四十八日,其妻又见梦曰:“吾明晨当活, 盍出吾身。”既晓,《强名》发之,妻则苏矣。扶出浴之。妻素 美丽人也,及乎再生,则美倍于旧,肤体玉色,倩盼多 姿,袨服靓妆,人间殊绝矣。《强名》喜形于色。时广州都 督唐昭闻之,令其夫人观焉。于是别驾已下夫人皆 从。强名妻盛服见都督夫人与抗礼,颇受诸夫人拜。 薄而观之,神仙中人也。言语饮食如常人而少言。众 人访之,久而一对,若问冥间事即杜口,虽夫子亦不 答。明日,唐都督夫人置馔请至家,诸官夫人皆同观 之,悦其柔姿艳美,皆曰:“目所未睹。”既而别驾长史夫 人等次其日列筵请之。至宅而都督夫人亦往,如是 已二十日矣。出入如人,唯沉静异于畴日。既强名使 于桂府,七旬乃还。其妻去后,为诸家所迎,往来无恙。 强名至数月,妻复言病,病则甚,间一日遂亡。计其再 生,才百日矣,或疑有物凭焉。
《惊听录》:开元中李仲通者,任鄢陵县令,婢死埋于鄢 陵。经三年迁蜀郫县宰。家人扫地,见发出土中,频扫 不去,因以手拔之,鄢陵婢随手而出,昏昏如醉。家人 问婢何以至此,乃曰:“适如睡觉。”仲通以为鬼,乃以桃 汤灌洗,书符御之。婢殊不惧,喜笑如故。乃闭于别室, 以饼哺之,餐啖如常。经月馀出之,驱使如旧,便配与 奴为妻。生一男二女。更十七年而卒。
《广异记》:“六合县丞者,开元中暴卒,数日即苏。云:初死 被拘,见判官云是六合刘明府。相见悲喜,问家安否。 丞云:‘家中去此甚迩,不曾还耶’?”令云:“‘冥阳道殊,何由 得往’?丞云:‘郎君早擢第,家甚无横,但夫人年老,微有 风疾耳’。”令云:“‘君算未尽,为数羊相讼,所以被追。宜自 剖析,当为速返’。须臾,有黑云从东来,云中有大船,轰” 然坠地,见羊头四枚。判官云:“何以枉杀此辈?”答云:“刺 史正料,非某之罪。”二头寂然。判官骂云:“汝自负刺史 命,何得更讼县丞?”船遂飞去。羊大言云:“判官有情,会 当见帝论之。”判官谓丞曰:“帝是天帝也,此辈何由得 见?如地上天子,百姓求见,不亦难乎?然终须为作功 德尔。”言毕,放丞还。既出,见一女子,状貌端丽,来前再 拜。问其故,曰:“身是扬州谭家女,顷被召至,以无罪蒙 放回。门吏以色美,曲相留连。离家已久,恐舍宅颓坏。 今君得还,幸见料理。我家素富,若得随行,当奉千贯, 兼永为姬妾,无所吝也,以此求哀。”丞入白判官,判官 谓丞曰:“千贯我得二百,我子得二百,馀六百属君。”因 为书示之,判官云:“我二百可为功德。”便呼吏问:“何得 勾留谭家女子?”决吏二十,遣女子随丞还。行十馀里, 分路各活。丞既痊平,便至谭家访女。至门,女闻语声, 遽出,再拜辞曰:“尝许为妾,身不由己,父母遣适他人, 今将二百千赎身,馀一千贯如前契,得钱与刘明府 子,兼为设斋功德等。”天宝末,其人尚在焉。
安定皇甫恂,以开元中初为相州参军,有疾暴卒,数食顷而苏。刺史独孤思庄,好名士也,闻其重生,亲至 恂所。问其冥中所见,云“甚了了,但苦力微稍待,徐说 之。”顷者,恂初至官,尝摄司功,有开元寺主僧送牛肉 二十斤,初亦不了其故,但受而食之,适尔被追,乃是 为僧所引。既见判官,判官问何故杀牛,恂云:“生来蔬 食,不曾犯此。”判官令呼僧。俄而僧负枷至,谓恂曰:“己 杀与君,君实不知所以相引,欲求为追福耳。”因白判 官:“杀牛,己自当之,但欲与参军有言。”判官曰:“唯。”僧乃 至恂所,谓恂曰:“君后至同州,判司为我造《陁罗尼幢》。” 恂问相州参军,何由得同州掾官:“且余甚贫,幢不易 造,如何?”僧云:“若不至同州,则已必得之,幸不忘所托。 然我辩伏,今便受罪。及君得同州,我罪亦毕,当托生 为猪。君造幢之后,必应设斋庆度其时,会有所睹。”恂 乃许之。寻见牛头人以股叉叉其颈去,恂得放还。思 庄素与僧善,召而谓之,僧甚悲惧,因散其私财为功 德。后五日患头痛,寻生三痈,如叉之状,数日死。恂自 相州参军迁左武卫兵曹参军。数载,选受同州司士。 既至,举官钱百千,建幢设斋。有小猪来师前跪伏,斋 毕,绕幢行道数百转乃死。
《记闻》:“开元二十三年,荆州女子死,三日生,自言具见 冥途善恶,国家休咎,鬼王令其传语于人主,荆州以 闻,朝廷骇异,思见之,敕给驿骑,令至洛。行至南阳,遂 喑不能言,更无所识。至都,以其妄也,遽归。”
《广异记》:开元末,霍有邻为汲县尉,在州直刺史。刺史 段崇简严酷,下寮畏之。日中后索羊肾,有邻催促,屠 者遑遽,未及杀羊,破肋取肾。其夕,有邻见吏云:“王追。” 有邻随吏见王,王云:“有诉君云:不但杀了,生取其肾, 何至如是耶?”有邻对曰:“‘此是段使君杀羊,初不由己’。 王令取崇简食料为阅毕,谓羊曰:‘汝实合供段使君 食,何得妄诉霍少府’?”驱之使出,令本追吏送归。有邻 还,经一院,云“御史大夫院。”有邻问吏:“此是何官乎?”吏 云:“百司并是,何但于此。”复问:大夫为谁?曰:“狄仁杰也。” 有邻云:“狄公是亡舅,欲得一见。”吏令门者为通。须臾 召入。仁杰起立,见有邻,悲哭毕,问:“汝得放还耶?”呼令 上坐。有佐史过案,仁杰问:“是何案?”云:“李适之得宰相。” 又问:天曹判未?对曰:“诸司并了,已给五年。”仁杰判纸 馀方毕,回谓有邻:“汝来多时,屋室已坏。”令左右:“取两 丸药与之,持归,可研成粉,随坏摩之。”有邻拜辞讫,出 门十馀里,至一大坑,为吏推落,遂活。时炎暑,有邻死, 经七日方活,心虽微暖,而形体多坏。以手中药作粉, 摩所坏处,随药便愈,数日能起。崇简召见,问其事,嗟 叹久之。后月馀,李适之果拜相。
《酉阳杂俎》:开元末,蔡州上蔡县南李村百姓李简痫 疾卒。瘗后十馀日,有汝阳县百姓张弘义,素不与李 简相识,所居相去十馀舍,亦因病死,经宿却活,不复 认父母妻子。且言“我是李简家住上蔡县南李村,父 名亮。惊问其故,言方病时,梦有二人著黄赍帖,见追 行数里,至一大城,署曰王城,引入一处,如人间六司” 院,留居数日,所勘责事,悉不能对。忽有一人自外来, 称:“错追李简,可即放还。”一吏曰:“李简身坏,须令别托 生。”时忆念父母亲族,不欲别处受生,因请却复本身。 少顷,见领一人至,通曰:“追到杂职汝阳张弘义。”吏又 曰:“弘义身幸未坏,速令李简托其身,以尽馀年。”遂被 两吏扶持却出城,但行甚速,渐无所“知。忽若梦觉,见 人环泣,及屋宇,都不复认。亮访其亲族名氏及平生 细事,无不知也。先解竹作,因自入房,索刀具,破𥰓成 器,语音举止,信李简也。”竟不返汝阳。时成式三从叔 父,摄蔡州司户,亲验其事。昔扁鹊易鲁公扈赵婴齐 之心。及寤,互返其室,二室相咨,以是稽之,非寓言矣。 《广异记》:“开元末,金坛”县丞王甲以充纲领户税,在京 于左藏库输纳,忽有使者至库所,云“王令召丞,甲仓 卒随去,至城行十馀里,到一府署,入门闻故左常侍 崔希逸语声,王与希逸故三十年,因问门者,具知所 以,求为通刺。门者入白,希逸问此人何在,遽令呼入, 相见惊喜,谓甲曰:‘知此是地府否’?甲始知身死,悲感 久之”,复问:曾见崔翰否?翰是希逸子。王云:“入城已来, 为开库司,未暇至宅。”希逸笑曰:“真轻薄士,以死生易 怀。”因问其来由,王云:“适在库中,随使至此,未了其故。” 有顷,外传王坐,崔令传语白王云:“金坛王丞是己亲 友,计未合死,事了,愿早遣。”时热,恐其舍坏。王引入,谓 甲曰:“君前任县丞,受赃相引,见丞著枷坐”庭树下,问 云:“初不同情,何故见诬?”丞言:“受罪辛苦,权救仓卒。”王 云:“若不相关,即宜放去。”出门诣希逸别,希逸云:“卿已 得还,甚善。传语崔翰,为官第一,莫为人作枉,后自当 之,取钱必折今生寿。每至月朝十五日,宜送清水一 瓶,置寺中佛殿上,当获大福。”甲问:“此功德云何?”逸云: “冥间事卿勿预知,但有福即可。”言毕送出,至其所遂 活。
《朝野佥载》:天宝中,万年主簿韩朝宗尝追一人来,迟 决五下。将过县令,令又决十下。其人患天行病而卒, 后于冥司下状言朝宗,宗遂被追,至入鸟颈门极大至中门前,一双桐树,门边一阁垂帘幕,窥见故御史 洪子舆坐。子舆曰:“韩大何为得来此?”朝宗云:“被追来, 不知何事。”子舆令早过,大使入屏墙,见故刑部尚书 李乂朝宗参见,云:“何为决杀人?”朝宗诉云:“不是朝宗 打杀县令重决,因患天行病,自卒非朝宗过。”又问县 令:“决汝何牵他主簿?”朝宗无事,然亦受行杖,决二十 放还。朝宗至晚始苏,脊上青肿疼痛,不复可言。一月 已后始可。后巡检坊曲,遂至京城。南罗城有一坊,中 一宅门向南开,宛然记得追来及吃杖处,其宅空无 人居。问人云:“此是公主凶宅”,人不敢居。乃知大凶宅, 皆鬼神所处,信之。
《宣室志》:“故崔宁镇蜀时,犍为守清河崔君既以启尹 真人函”〈事具灵仙篇也〉是夕,崔君为冥司所召,其冥官即故 相吕𬤇也,与崔君友善,相见悲泣。已而谓崔曰:“尹真 人有石函在贵郡,何为辄开?今奉上帝命,召君按验, 将如之何?”崔谢曰:“昏俗聋瞽,不识神仙事,故辄开真 人之函,罪诚重。然以三宥之典,其不识不知者俱得 原赦。傥公宽之,庶获自新耳。”𬤇曰:“帝命至严,地府卑 屑,何敢违乎?”即招按掾,出崔君籍。有顷,按掾至,白曰: “崔君馀位五任,馀寿十五年。今上帝有命,折寿十三 年,尽夺其官。”崔又谢曰:“与公平生为友,今日之罪,诚 自己招,然故人岂不能宥之?”𬤇曰:“折寿削官,则固不 可逃,然可以为足下致二年假职,优其廪禄,用副吾 子之托。”崔又再拜谢,言粗毕,忽有云气蔼然,红光自 空而下。𬤇及庭掾,仆吏俱惊惧而起曰:“天符下。”遂揖 崔于一室中。崔即于隙间潜视之,见𬤇具巾笏,率庭 掾分立于庭,咸俛而拱。云中有一人,紫衣金鱼,执一 幅书,宣道帝命。于是𬤇及庭掾再拜受书,使驾云而 上,顷之遂没。𬤇命崔君出坐,启《天符》视之,且叹且泣, 谓崔曰:“子识元三乎?”〈元相国第三名载也〉崔曰:“乃布衣之旧耳。” 𬤇曰:“血属无类,吁!可悲夫!某虽与元三为友,至是亦 无能拯之徒。”积悲叹词,已又泣。既而命一吏送崔君 归,再拜而出,与使者俱行,入郡城廨中,已身卧于榻。 妻孥辈哭而环之。使者引崔俯于榻,魂与身翕然而 合,遂寤其家,云:卒三日矣。本郡以白廉使,崔即治装, 尽室往蜀,具告于宁,宁遂署摄副使,月给俸钱二十 万。时元载方执国政,宁与载善,书遗甚多。闻《崔》之言, 惧其连坐,因命亲吏赍五百金赂载左右尽购得其 书百馀幅,皆焚之。后月馀,元载籍没。又二年,崔亦终 矣。
《潇湘录》:“相国李林甫家一奴号苍璧,性敏慧,林甫怜 之。一日忽卒然而死,经宿复苏。林甫问之曰:‘死时到 何处见何事,因何却得生也’?奴曰:‘死时固不觉其死, 但忽于门前见仪仗拥一贵人经过,有似君上。方潜 窥之,遽有数人走来擒去,去至一峭拔奇秀之山,俄 及一大楼下,须臾有三四人,黄衣小儿曰:‘且立于此, 候君旨’’。”见殿上卷一珠翠帘,依稀见一贵人,坐临阶 砌,似剸断公事。殿前东西立仗卫,约千馀人。有一朱 衣人携一文簿,奏言是新奉位乱国革命者安禄山 及禄山后相次三朝乱主,兼同时悖乱,贵人定案。殿 上人问朱衣曰:“大唐君隆基,君人之数虽将足,寿命 之数未足,如何?”朱衣曰:“大唐之君,奢侈不节俭,本合 折数,但缘不好杀,有仁心,故寿命之数在焉。”又问曰: “安禄山之后数人,僭为伪主,杀害黎元,当须速止之, 无令杀人过多,以伤上帝心虑,罪及我府。事行之日, 当速止之。”朱衣奏曰:“唐君绍位,临御以来,天下之人, 安堵乐业,亦已久矣。据期运推迁之数,天下之人亦 合罹乱,惶惶至矣。广害黎元,必至伤上帝心也。”殿上 人曰:“宜速举而行之,无失他安禄山之时也。”又谓朱 衣曰:“宜便先追取李林甫、杨国忠也。”朱衣曰:“唯。”受命 而退。俄顷,有一朱衣捧文簿至,奏曰:“大唐第六朝天 子复位,及佐命大臣文簿。”殿上人曰:“可惜大唐世民 效力甚苦,方得天下治,到今日复乱也。虽嗣主复位, 乃至”于末代,终不治也。谓朱衣曰:“但速行之。”朱衣奏 讫又退。及将日夕,忽殿上有一小儿,忽唤苍璧令对 见。苍璧方子细,见殿上一人,坐碧玉案,衣道服,带白 玉冠,谓苍璧曰:“当却回,寄语李林甫,速来归我紫府, 应知人间之苦也。”苍璧寻得放回。林甫知必不久时 乱矣,遂潜恣酒色焉。
《广异记》:洛阳郭大娘者,居毓财里,以当垆为业,天宝 初物故。其夫姓王,作河南府史,经一年暴卒,数日复 活。自说初被追见王,王云:“此人虽好酒,且无狂乱,亦 不孤负他人,算又未尽,宜放之去处。”分讫,令所追人 引入地狱示罪报。初至粪池狱,从广数顷,悉是人粪。 见其妻粪池中受秽恶,出没数四。某悲涕良久,忽见 一人头从空中落堕池侧,流血滂沲。某问:“此是何人 头也?”使者云:“是秦将白起头。”某曰:“白起死来已千馀 载,那得复新遇害?”答曰:“白起以诈坑长平卒四十万 众,天帝罚之,每三十年一斩其头,迨一劫方已。”又去 一城,中悉是煻煨火,有数千人奔走其间,遥望城门, 驰欲出,至辄已闭。盘回其间,苦痛备急事了,别王。王言:“汝好饮酒,亦是罪终,须与一疾,不然无戒将来。”令 左右以竹杖染水,点其足上,因推坑中遂活。脚上点 处成一钉疮,痛不可忍,却后七年方死。
李及者,性好饮酒,未尝馀沥。所居在京积善里,微疾 暴卒,通身已冷,唯心微暖,或时尸语,状若词诉。家人 以此日夜候其活,积七八日方苏。自云:初有鬼使追 他人,其家房中先有女鬼,以及饮酒不浇漓,乃引鬼 使追及。及知错追已故,屡尸语也。其鬼大怒,持及不 舍。行三十馀里,至三门,状若城府。领及见官,官问:“不 追李及,何忽将来?”及又极理称枉,官怒,挞使者二十 令送。及还,使者送及出门,不复相领。及经停曹司十 日许,见牛车百馀具,因问吏:“此是何适?”答曰:“禄山反, 杀百姓不可胜数,今日车搬死按耳。”时禄山尚未反, 及言禄山不反,何得尔为?吏云:“寻当即反。”又见数百 人皆理死,按甚急,及寻途自还。久之至舍,见家人当 门不得入,因往南曲妇家将息。其妇若有所感,悉持 及衣服玩具等,中路招之,及乃随还,见尸卧在床,力 前便活耳。
汝南周哲滞妻者,户部侍郎席豫之女也。天宝中,暴 疾,危亟殆死,平生素有衣服,悉舍为功德。唯有一红 地绣珠缀背裆,是母所赐,意犹惜之。未言,其疾转剧。 又命佛工以背裆于疾所铸二躯佛,未毕而卒。初,群 鬼搏撮席氏登大山,忽闻背后有二人唤令且住,群 鬼乃迁延不敢动。二人既至,颜色滋黑,灰土满面,群 鬼畏惧。莫不骇散。遂引席氏还家。闻人号哭,二人直 至尸前。令入其中乃活。二人即新铸二佛也。
荥阳郑会,家在渭南,少以力闻。唐天宝末,禄山作逆, 所在贼盗蜂起,人多群聚州县。会恃其力,尚在庄居, 亲族依之者甚众。会恒乘一马,四远觇贼,如是累月。 后忽五日不还,家人忧愁。然以贼劫之故,无敢寻者。 其家树上忽有灵语,呼阿奶,即会妻乳母也。家人惶 惧藏避。又语曰:“阿奶不识会耶?前者我往探贼,便与 贼遇,众寡不敌,遂为所杀。我以命未合死,频诉于冥 官,今蒙见允,已判重生。我尸在此庄北五里道旁沟 中,可持火来,及衣服往取。”家人如言,于沟中得其尸, 失头所在。又闻语云:“头北行百馀步,桑树根下是也。 到舍可以谷树皮作线挛之,我不复来矣。努力勿令 参差。”言讫,作鬼啸而去。家人至舍,依其挛凑毕,通身 人色及腰目,数日乃能视。恒以米灌之,百日如常。 《西溪丛语》:明皇幸岷山,伶官奔走,李龟年曾于湘中 采访使筵上唱“红豆生南国,秋来发几枝。赠君多采 撷,此物最相思”云云。歌阕莫不望行在而惨然。龟年 唱罢,忽闷绝仆地,以左耳微暖,妻子未忍殡殓,经四 日乃苏,曰:“我遇二妃,令”教侍女兰苕唱祓,禊毕放还。 且言主人即复长安,而有中兴之主也。谓龟年:“汝何 忧乎?”
《逸史》:选人李主簿者,新婚,东过华岳,将妻入庙谒金 天王,妻拜次气绝而倒,唯心上微暖。送归店,走马诣 华阴县,求医卜之人,县宰曰:“叶仙师善符术,奉诏投 龙,回去此半驿,公可疾往迎之。”李公单马奔驰五十 馀里,遇之李生下马拜伏流涕,具言其事。仙师曰:“是 何魅怪,敢如此?”遂与先行,谓从者曰:“鞍驮速驰来,待” 朱钵及笔至,店家已闻哭声。仙师入见事急矣,且笔 墨及纸未来。遂画符焚香,以水噀之,符化北飞去,声 如旋风,良久无消息。仙师怒,又书一符,其声如雷,又 无消息。少顷,鞍驮到,取朱笔等,令遣左右煮少许薄 粥,以候其起。乃以朱书一道符,喷水叱之,声如霹雳。 须臾,口鼻有气,渐开眼能言。问之:“某初拜时,金天王 曰:‘好夫人’。”第二拜云:“留取。”遣左右扶归院。适已三日, 亲宾大集,忽闻敲门。门者走报王,王曰:“何不逐却?”乃 第一符也。逡巡门外,闹甚,门者数人,细语于王耳。王 曰:“‘且发遣第二符也’。俄有赤龙飞入,正扼王喉,才能 出声曰:‘放去’。”某遂有人送,乃第三符也。李生罄囊以 谢叶师,一无所取,是知“《灵庙》女子不得入也。”
《书画史》:“叶法善欲求李北海书碑,北海为括苍太守, 不可强,乃摄其魂书之。北海梦中书碑竟,醒而遣人 追视,宛如梦中。今名《摄魂碑》。”
《广异记》:天宝末,长安有马二娘者,善于考召。兖州刺 史苏诜与马氏相善。初,诜欲为子莱求婚,卢氏谓马 氏曰:“我唯有一子,为其婚娶,实要婉淑。卢氏三女未 知谁佳,幸为致之,一令其母自阅视也。”马氏乃于佛 堂中结坛考召,须臾,三女魂悉至,莱母亲自看,马云: “大者非不佳,不如次者必当为刺史妇。”苏乃娶次女。 天宝末,莱至永宁令,死于禄山之难,其家惩马氏失 言,洎二京收复,有诏赠莱怀州刺史焉。
《灵怪录》:郑生者,天宝末应举之京,至郑西郊,日暮,投 宿主人,主人问其姓,郑以实对。内忽使婢告云:“娘子 合是从姑。”须臾见一老母自堂而下,郑拜见,坐语久 之,问其婚姻,乃曰:“姑有一外孙女在此,姓柳氏,其父 见任淮阴县令,与儿门地相埒,今欲将配君子,以为 何如?”郑不敢辞。其夕成礼,极人世之乐,遂居之。数月姑谓郑生:“可将妇归柳家。”郑如其言,挈其妻至淮阴。 先报柳氏,柳举家惊愕。柳妻意疑令有外妇,生女怨 望形言。俄顷,女家人往视之,乃与家女无异。既入门, 下车冉冉行庭中,内女闻之笑出视,相值于庭中。两 女忽合,遂为一体。令即穷其事,乃是妻之母先亡而 嫁外孙女之魂焉。生复寻旧迹,都无所有。
《广异记》:“江陵尉薛涛,以乾元中死,三日活。自言初逢 一吏持帖,云:王使追押帖作祜字。涛未审是何王鞴 马便去,行可十馀里,至一城,其吏排闼便入厅中,一 人羽卫如王者,涛入再拜,王问:‘君是荆州吏耶’?涛曰: ‘是’。王曰:‘罪何多也,今诉君者不可胜数。对曰:‘往任成 固县尉,成固主进鹰鹞,涛典其事,不得不杀,杀多诚 有之’’。”王曰:“杀有私乎?”曰:“亦有之。”“公私孰多?”曰:“私少于 公。”王曰:“诚然。君禄福甚厚,寿命未已,彼亦无如君何, 不得不追对耳。”令涛出门遍谢诸命。涛至,见雉兔等 遍满数顷,皆飞走逼涛。涛云:“天子按鹰鹞,非我所为。 观君辈意旨,尽欲杀我,其何故也?适奉问为君写经 像,使皆托生,何必众人杀一命也。”王又令人传语久 之,稍稍引去。涛入,王谓之曰:“君算未尽,故特为君。既 还,宜作功德以自赎耳。”涛再拜数四。王问:“君读书否?” 曰:“颇常读之。”又问:“知晋朝有羊祜否?”曰:“知之。”王曰:“即 我是也。我昔在荆州,曾为刺史,卒官舍,故见君。江陵 之吏,增依依耳。”言讫辞出,命所追之吏送之归舍,遂 活。
韦广济,上元中暴死。自言初见持帖,云阎罗王追己 为判官,已至门下,而未见王。须臾,衢州刺史韦黄裳 复至,广济拜候。黄裳与广济为从兄弟,问汝何由而 来,答云:“奉王帖追为判官。”裳笑曰:“吾已为之,汝当得 去。”命坐久之,命所司办食。顷之食至,盘中悉是人鼻 手指等。谓济曰:“此鬼道中食,弟既欲还,不宜复吃。”因 令向前人送广济还。及苏说其事,而黄裳犹无恙。后 数日而暴卒。
饶州龙兴寺奴名阿六,宝应中死。随例见王地下所 由,云:“汝命未尽”,放还出门。逢素相善胡,其胡在生以 卖饼为业,亦于地下卖饼,见阿六忻喜,因问家人,并 求寄书。久之,持一书谓阿六曰:“无可相赠,幸而达之。” 言毕,推落坑中乃活。家人于手中得胡书,读云:“语地 下常受诸罪,不得托生,可为造经相救。”词甚凄切。其 “家见书,造诸功德,奴梦胡云:‘劳为送书,得免诸苦,今 已托生人间,故来奉谢,亦可为谢妻子’。”言讫而去。 周颂者,天宝中进士登科,永泰中授慈溪令。在官夜 暴卒,为地下有司所追。至一城,其人将颂见,王门外 忽逢吉州刺史梁乘,问颂:何以至此地狱耶?初颂虽 死,意犹未悟,闻道地狱,心甚凄然。因哽咽悲涕。向乘 云:“母老子幼,漂寄异域,奈何而死?求见修理。”乘言:“当 相为白,君第留此。”入门,闻呵叱云:“判官见王。”久之乃 出,谓颂曰:“已论遣君,宜暂见王,无苦也。”有顷,使者引 颂入见王。王形貌甚伟,头有两角,问颂曰:“公作官不 横取人财否?”颂云:“身是平时进士进身,官至慈溪县 令,皆是累历,未尝非理”受财。王令检簿,检讫云:“甚善, 甚善!既无勾当,即宜还家,衣裳得无隳坏耶?”颂意谓 衣裳是形骸,便答云:“适尔辞家,衣裳故当未损。”再拜 辞出。乘甚喜,云:“王已相释,理可早去。”颂云:“道路茫昧, 何尔归去?”乘令追人送颂。行数里,其人大骂云:“何物 等流,使我来去,迎送如是,独不解一言相识?孤恩若 是!如得五千贯,当送汝还。”颂云:“纸钱五千贯,理易办。” 因便许之。使者乃行十馀里,至一石井,坐其侧,复求 去。人言:“入井即活,更何所之。”遂推颂落井而活。 《独异志》:唐大历元年,周智光为华州刺史,劫剥行侣, 旋欲谋反,遣吏邵进潜往京,伺朝廷御伐之意。进归 告曰:“朝廷无疑公之心。”光怒,以其叶朝廷而绐于己。 遽命斩之。既而甚悔,速遣送其首付妻儿。妻即以针 纫颈,俄顷复活,以药傅之,然犹惧。智光使人告光曰: “进本蒲人,今欲归葬。”光亦赒赙之。既至蒲,浃旬其疮 平愈,乃改姓他游。后三十年,崔颙为宋州牧,晨衙,有 一人投刺曰:“故吏。”颙召见,讯其由,进曰:“明公昔为周 智光从事。”因叙其本末,颙乃省悟,与缣帛揖之而去。 《前定录》:韦泛者,不知其所来,大历初,罢润州金坛县 尉,客游吴兴,维舟于兴国佛寺之水岸。时正月望夜, 士女繁会,泛方寓目,忽然暴卒。县吏捕验,其事未已, 再宿而苏。云见一吏持牒来,云府司追,遂与之同行。 约数十里,忽至一城,兵卫甚严,入见多是亲旧往还, 泛惊问吏曰:“此何所也?”吏曰:“此非人间也。”泛方悟死 矣,俄见散骑呵道而来,中有一人,衣服鲜华,容貌甚 伟。泛前视之,乃故人也。惊曰:“君何为来此?”曰:“为吏所 追。”其人曰:“某职主召魂,未省追子。”因思之曰:“嘻!误矣, 所追者非追君也,乃兖州金乡县尉韦泛也。”遽叱吏 送之归。泛既喜得返,且恃其故人,因求其禄寿。其人 不得已,密谓一吏,引于别院,立泛于门。吏入,持一丹 笔来,书其左手曰:“前杨复后杨,后杨年年强,七月之 节归元乡。”泛既出,前所追吏亦送之。既醒,具述其事沙门法一好异事,尽得其实,因传之。后六年,以调授 太原杨曲县主簿,秩满至京师,适遇所亲与盐铁使 有旧,遂荐为杨子县巡官,在职五年。建“中元年六月 二十八日,将赴选,以暴疾终于广陵旅舍。”其日乃立 秋日也。
《广异记》:“睦州司马韦延之,秩满寄居苏州嘉兴。大历 八年患痢疾,夏月独寐,厅中,忽见二吏云:‘长官令屈。 延之问长官为谁,吏云:‘奉命追公,不知其他。延之疑 是鬼魅,下地欲归,吏便前持其袂云:‘追君须去,还欲 何之。延之身在床前,神乃随出,去郭复不见陂泽,但 是陆路,行数十里,至一所,有府署,吏将延之过大使’’’”, 大使传语,领过判官,吏过延之,判官襕笏下阶,敬肃 甚谨。因谓延之曰:“有人论讼,事须对答。”乃令典领于 司马对事。典引延之至房,房在判官厅前。厅如今之 县令。厅,有两行屋,屋间悉是房,房前有斜眼格子,格 子内板床坐人。典令延之坐板床对事。须臾,引囚徒 六七人,或枷或锁,或露手者,至延之所。典云:“汝所论 讼,韦司马取钱,今宜献酬自直也。”问云:“所诉是谁?”曰: “是韦冰。”司马实不识此人。典便贺司马云:“今得重生, 甚喜。”乃引延之至判官所具白。判官亦甚相贺。处分 令还白大使,放司马回。典复领延之至大使厅,大使 已还,内传语:“放韦司马去”,遣追韦冰。须臾,绿衫吏把 案来,呵追吏:何故错追他人,各决六十,血流被地,令 便送还。延之曰:“欲见向后官职吏云何用知之?”延之 苦,请吏开簿,延之名后,但见白纸,不复有字,因尔遂 出。行百馀步,见吏拘清流县令郑晋客。至是,延之外 甥。延之问:“汝何故来?”答曰:“被人见讼。”晋客亦问延之 云:“何故来?”延之云:“吾被错追,今得放还。”晋客称善数 四,欲有传语,吏拘而去,竟不得言,但累回顾云:“舅氏 千万。”延之至舍乃活。问晋客,云:“死来五六日,韦冰宅 住上元。”即以延之重生。明日,韦冰卒。
《独异记》:“大历中,将作少匠韩晋卿女适尚衣奉御韦 隐。隐奉使新罗,行及一程,怆然有思,因就寝,乃觉其 妻在帐外,惊问之,答曰:‘愍君涉海,志愿奔而随之。人 无知者。隐即诈左右曰:‘欲纳一妓,将侍枕席’。人无怪 者。及归已二年,妻亦随至,隐乃启舅姑首其罪,而室 中宛存焉。及相近,翕然合体,其从隐者乃魂也’。” 《酉阳杂俎》:“明经赵业,贞元中选授巴州清化县令,失 志成疾,恶明不饮食四十馀日,忽觉室中雷鸣,顷有 赤气如鼓轮转至床腾上,当心而住。初觉精神游散 如梦中,有朱衣平帻者引之东行,出山断处,有水东 西流,人甚众,久立视。又之东行一桥,饰以金碧。过桥 北入一城,至曹司中,人吏甚众,见妹婿贾”奕与己争 杀牛事,疑是冥司,遽逃避至一壁间,墙如黑石,高数 丈,听有呵喝声。朱衣者遂领入大院,吏通曰:“司命过 人。”复见贾奕,因与辩对,奕固执之,无以自明。忽有巨 镜径丈,虚悬空中,仰视之,宛见贾奕鼓刀,赵负门,有 不忍之色,奕始伏罪。朱衣人又引至司人院,一人被 褐帔紫霞冠,状如尊像,责曰:“何故窃拨扑头二事?在 滑州市隐橡子三升。”因拜之无数。朱衣者复引出,谓 曰:“能游上清乎?”乃共登一山,下临流水,其水悬注腾 沫,人随流而入者千万,不觉身亦随流。良久,住大石 上,有青白晕道,朱衣者变成两人,一道之,一促之,乃 升石崖上立,坦然无尘。行数里,旁有草如红蓝,茎叶 密,无刺,其“花拂拂然飞散空中。又有草如苣,附地亦 飞。花,初出如《马勃》破,大如叠,赤黄色。过此见火如山, 横亘天。”候焰绝,乃前至大城。城上重谯街列果树,仙 子为伍,迭谣鼓乐,仙姿绝世。凡历三重门,丹雘交焕。 其地及壁澄光可鉴,上不见天,若有绛晕都覆之。正 殿三重,悉列尊像,见道士一人,如旧相识。赵求为弟 子,不许。诸乐中如琴者,长四尺,九弦近头尺馀,方广, 中有两道,横以变声。又如一酒榼,三弦长三尺,腹面 上广下狭,背丰隆。项有《过录》,乃引出阙南一院中,有 绛冠紫霞帔,命与二朱衣人坐厅事,乃命先过戊申 录录如人间词状,首冠人生辰,次言姓名年纪,下注 生月日,别行横布六旬甲子,所有功过,日下具之,如 无即书无事。赵自窥其录,姓名、生辰日月,一无差错 也。过录者,数盈亿兆。朱衣人言:“每六十年,天下人一 过录,以考校善恶,增损其算也。”朱衣者引出北门至, 向路执手别曰:“游此是子之魂也,可寻此行,勿返顾, 当达家矣。”依其言,行稍急,蹶倒如梦觉,死已七日矣。 赵著《魂游上清记》,叙事甚详悉。
《续元怪录》:张质者,猗氏人。贞元中明经,授亳州临涣 尉。到任月馀,日暮见数人执符来追,其仆亦持马俟 于阶下,乘马随之。出县门,县吏列坐门下,略无起者。 质怒曰:“‘州司暂追官不遽发,人吏敢无礼耶’?人亦不 顾。出数十里,至一柏林,使者曰:‘到此宜下马’。”遂步行 百馀步入城,直北有大府门,署曰“北府。”入府,径西有 门题曰:“推院”,吏士甚众。门人曰:“临涣尉张质。”遂入,见 一美须髯衣绯人,据案而坐,责曰:“为官本合理人,因 何曲推事,遣人枉死?”质被捽,抢地呼曰:“质本任解褐得到官,月馀未尝推事。”又曰:“案牍分明,诉人不远。府 命追勘,仍敢言欺,取枷枷之。”质又曰:“诉人既近,请与 相见。”曰:“召冤人来。”有一老人眇目自西房出,疾视质 曰:“此人年少,非推某者。”仍敕录库检。猗氏张质,贞元 十七年四月二十七日上临涣尉,又检诉状被屈事, 又牒阴道亳州。其年三月,临涣见任尉年名,如已受 替替人年名,并受上月日得牒。其年三月,见任尉江 陵张质,年五十一,贞元十一年四月十一日任,十七 年四月二十一日,受替,替人猗氏张质,年四十七,检 状过。判官曰:“名姓偶同”,遂不审勘。本典决十下改“追 正身。”执符者复引而回,若行高山,坠于岩下,如梦觉, 乃在柏林中,伏于马项上,雨裛背痛,不能自起,且不 知何处。隐隐闻樵歌之声,知其有人,遂大呼救命。樵 人来,惊曰:“县失官人及马,此非耶?”竞来问,质不能对。 扶正其身,策以送县。质之马,为鬼所加,仆人不知。县 既失质,其宰惑之,且疑。质之初临,严于吏,吏怨而杀 之。是夜,坐门者及门人当宿之吏,莫不禁锢,寻求不 得者,已七日矣。质归憩数日,方能言,然神识遂阙。 《金刚经》鸠异贞元中,荆州天崇寺僧智灯,常持《金刚 经》,遇疾死,弟子启手足犹热,不即入木,经七日却活。 云:初见冥中若王者,以念经故,合掌降阶,因问讯,言: “更容上人十年在世,勉出生死。”又问:“人间众僧中,后 食薏苡仁及药,食此大违本教。”《灯报》云:“律中有开遮 条,如何?”云:“此后人加之,非佛意也。”今荆州僧众中,后 无饮药者。
公安潺陵林百姓王从贵妹未嫁,常持《金刚经》。贞元 中,忽暴疾卒,埋已三日,其家复墓,闻冢中呻吟,遂发 视之,果有气,舆归,数日能言。云:初至冥间,冥吏以持 经功德放还。王从贵能治木,尝于公安灵化寺起造, 其寺禅师曙中,尝见从贵说。
《宣室志》:“彭城刘溉者,贞元中为韩城令,卒于官,家甚 贫,因寄韩城佛寺中。岁未半,其县丞窦亦卒,三日而 寤。初,窦生昼寐,梦一吏导而西去,经高原大泽数百 里,抵一城,既入门,导吏亡去,生惧甚,即出城门,门有 卫卒,举剑而列,窦生讯之,卫卒举剑南指曰:‘由此走 生道耳’。”窦始知身死,背汗而髀栗,即南去,虽殆不敢 息。俄见十馀人立道左,有一人呼窦生挈其手以泣。 熟视之,乃刘溉曰:“君子何为而来?”窦具以告,曰:“我自 与足下别,若委身于陷阱中,念平生时安可得?”因涕 泣。窦即讯冥途事,溉泣不语。久之,又曰:“我妻子安在, 得无恙乎?”窦曰:“汝妻子侨居韩城佛寺中,将半岁矣。” 溉曰:“子今去,为我问讯,我以穷泉困”辱,邈不可脱,每 念妻孥若肘而不忘,步幽显之恨,何可尽道哉!别谓 窦曰:“我有诗赠君曰:‘冥路杳杳人不知,不用苦说使 人悲。喜得逢君传家信,后会茫茫何处期’。”已而又泣, 窦遂告别。未十馀里,闻击钟声极震响,因悸而寤。窦 即师锡从祖兄,其甥崔氏子,常以此事语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