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经籍典/第197卷 中华文库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理学汇编 第一百九十七卷 |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经籍典
第一百九十七卷目录
春秋部艺文一
移太常博士立左氏春秋书 汉刘歆
请立左氏传博士疏 后汉陈元
三传异同疏 贾逵
春秋长历论 晋杜预
春秋长历说 前人
左丘明赞 夏侯湛
前题 挚虞
谢随王赐左传启 齐谢朓
答刘之遴诏 梁武帝
左氏疑问 北魏房景先
公羊疑问 前人
穀梁疑问 前人
锄麑见赵盾赞 北周庾信
延陵季子遇徐君赞 前人
三传论 唐刘知几
三传得失议 啖助
赵氏损益议 赵匡
春秋无贤臣论 孙郃
卜世论 前人
进士策问〈春秋〉 权德舆
进士策问〈穀梁〉 前人
明经策问〈左传〉 前人
明经策问〈穀梁〉 前人
明经策问〈左传〉 前人
答殷侍御 韩愈
答元饶州论春秋书 柳宗元
梁丘据赞 前人
管敬仲赞 李华
随武子赞 前人
东里子产赞 前人
䲭夷子皮赞 前人
疑经 司空图
吴季札论 独孤及
秦穆谥缪论 皮日休
上宣州高大夫书 杜牧
褒贬论 朱希济
代国子陆博士进集注春秋表 吕温
五色比象赋 陶拱
济河焚舟赋 高迈
初税亩判 王之贲
前题 赵栖简
前题 孔齐参
前题 尹深源
前题 高璠
前题 张秀明
前题 杜梃
除朱震春秋博士告词 宋钦宗
除朱震太学春秋博士告词 同前
经籍典第一百九十七卷
春秋部艺文一
《移太常博士书》〈节〉汉·刘歆
孔子忧道之不行,作《春秋》以纪帝王之道。及夫子没 而微言绝,七十子终而大义乖。至于暴秦,燔经书,杀 儒士,设挟书之法,行是古之罪,道术由是遂灭。至孝 武皇帝,《春秋》先师,皆起于建元之间。时汉兴已七八 十年,离于全经固已远矣。及鲁恭王坏孔子宅,欲以 为宫,而得古文于坏壁之中。天汉之后,孔安国献之, 遭巫蛊仓卒之难,未及施行。《春秋左氏》丘明所修,皆 古文旧书,多者二十馀通,藏于秘府,伏而未发。孝成 皇帝闵学残文缺,稍离其真,乃陈发秘藏,校理旧文, 以考学官所传。经或脱简,传或间编。此乃有识者之 所惜,闵士君子之所嗟痛也。往者缀学之士,不思废 绝之阙,苟因陋就寡,分文析字,烦言碎词,学者罢老, 且不能究其一艺,信口说而背传记,是末师而非往 古。至于国家将有大事,若立辟雍、封禅、巡狩之仪,则 幽冥而莫知其原。犹欲保残守阙,挟恐见破之私意, 而无从善之公心。或怀妒嫉,不考情实,雷同相从,随 声是非,谓《左氏》为不传《春秋》,岂不哀哉!今圣上德通 神明,继统扬业,亦闵“文学错乱。学士若兹,虽昭其情, 犹依违谦让,乐与士君子同之,故下明诏,试《左氏》可 立,不遣”近臣奉旨衔命,将以辅弱扶微,与二三君子 比意同力,冀得废遗。今则不然,深闭固距,而不肯试, 猥以不诵绝之,欲以杜塞馀道,绝灭微学。夫可与乐 成,难与虑始,此乃众庶之所为耳,非所望士君子也。 且此皆先帝所亲论,今上所考视,其古文旧书,皆有征验,外内相应,岂苟而已哉!往者博士有《春秋公羊》, 孝宣皇帝犹广立《穀梁春秋》,虽相反犹并置之。何则? 与其过而废之也,宁过而立之。《传》曰:“文武之道,未坠 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今岂可 偏绝哉?若必专己守残,党同门,妒道真,违明诏,失圣 意,以陷于文吏之议,甚为二三君子不取也。
《请立左氏传博士疏》后汉·陈元
陛下拨乱反正,文武并用,深愍经艺谬杂,真伪错乱, 每临朝日,辄延群臣讲论圣道。知丘明至贤,亲受孔 子,而《公羊》《穀梁》传闻于后世,故诏立《左氏》,博询可否, 示不专己尽之群下也。今论者沉溺所习,玩守旧闻, 固执虚言传受之辞,以非亲见实闻之道。左氏孤学 少与,遂为异家之所覆冒。夫至音不合众听,故伯牙 “绝弦;至宝不同众好,故卞和泣血。”仲尼圣德而不容 于世,况于竹帛馀文!其为雷同者所排,固其宜也。非 陛下至明,孰能察之?臣元窃见博士范升等所议奏 《左氏》不可立及《太史公违戾》,凡四十五事,案升等所 言,前后相违,皆断截小文,媟黩微辞,以年数小差,掇 为巨谬;遗脱纤微,指为大尤,抉瑕擿“衅,掩其弘美,所 谓小辨破言,小言破道”者也。升等又曰:“先帝不以《左 氏》为经,故不置博士,后主所宜因袭。臣愚以为若先 帝所行而后主必行者,则盘庚不当迁于殷,周公不 当营洛邑,陛下不当都山东也。”往者,孝武皇帝好《公 羊》,卫太子好《穀梁》,有诏诏太子受《公羊》,不得受《穀梁》。 孝宣皇帝在人间时,闻卫太子好《穀梁》,于是独学之。 及即位,为《石渠论》而《穀梁》氏兴,至今与《公羊》并存。此 先帝后帝各有所立,不必相因也。孔子曰:“纯,俭,吾从 众。”至于拜下则违之。夫明者独见,不惑于朱紫;听者 独闻,不谬于清浊。故离朱不为巧眩移目,师旷不为 新声易耳。方今干戈少弭,戎事略戢,留思圣艺,眷顾 儒雅,采孔子下拜之义,卒渊圣独见之旨,分明黑白, 建立《左氏》,解释先圣之积结,洮汰学者之累惑,使基 业垂于万世,后进无复狐疑,则天下幸甚。臣元愚鄙, 尝传师言,如得以褐衣召见,俯伏庭下,诵孔氏之正 道,理丘明之宿冤。若辞不合经,事不稽古,退就重诛, 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也。
《三传异同疏》贾逵
臣谨擿出《左氏》三十事,尢著明者,斯皆君臣之正义, 父子之纪纲。其馀同《公羊》者,什有七八,或文简小异, 无害大体。至如祭仲、纪季、伍子胥、叔术之属,《左氏》义 深于君父,《公羊》多任于权变,其相殊绝,固已甚远,而 冤抑积久,莫肯分明。臣以永平中上言,《左氏》与图谶 合者,先帝不遗刍荛,省纳臣言,写其传诂,藏之秘书。 建平中,侍中刘歆欲立《左氏》,不先暴论大义,而轻移 太常,恃其义长,诋挫诸儒。诸儒内怀不服,相与排之。 孝哀皇帝重逆众心,故出歆为河内太守。从是攻击 《左氏》,遂为重仇。至光武皇帝,奋独见之明,兴立《左氏》 《穀梁》,会二家先师不晓图谶,故令中道而废。凡所以 存先王之道者,要在安上理民也。今《左氏》崇君父,卑 臣子,强干弱枝,劝善戒恶,至明至切,至直至顺。且三 代异物,损益随时,故先帝博观异家,各有所采。《易》有 施、孟,复立梁丘,《尚书》欧阳,复有大小夏侯。今三《传》之 异,亦犹是也。又五经家皆无以证图谶明刘氏为尧 后者,而《左氏》独有明文。五经家皆言颛顼代黄帝,而 尧不得为火德,《左氏》以为少昊代黄帝,即图谶所谓 “帝宣”也。如令尧不得为火,则汉不得为赤,其所发明, 补益实多。陛下通天然之明,建大圣之本,改元正历, 垂万世则,是以麟凤百数,嘉瑞杂遝。犹朝夕恪勤,游 情六艺,研几综微,靡不审核。若复留意废学,以广圣 见,庶几无所遗失矣。
《春秋长历论》晋·杜预
书称:“期三百六旬有六日,以闰月定四时成岁。允釐 百工,庶绩咸熙。”是以天子必置日官,诸侯必置日御。 世修其业,以考其术。举全数而言,故曰六日。其实五 日四分之一日日行一度,而月日行十三度十九分 度之有畸,日官当会集此之迟疾以考成晦朔错综, 以设闰月。闰月无中气,而北斗邪指两辰之间,所以 异于他月也。积此以相通,四时八节无违,乃得成岁, 其微密至矣。得其精微,以合天道,事叙而不悖。故《传》 曰:“闰以正时,时以作事,事以厚生。”生民之道,于是乎 在。然阴阳之运,随动而差,差而不已,遂与历错。故仲 尼、丘明每于朔闰发文,盖矫正得失,以宣明历数也。 桓十七年日食得朔,而史阙其日,单书朔。僖十五年 日食,而史阙朔与日。故《传》因其得失,并起时史之谬, 兼以明其馀日食,或历失其正也。庄二十五年《经》书 “六月辛未朔,日有食之,鼓用牲于社。”周之六月,夏之 四月,所谓正阳之月也,而时历误,实是七月之朔,非 六月,故《传》云“非常也。”唯正月之朔,慝未作,日有食之, 于是乎有用币于社,“伐鼓于朝”,此非用币伐鼓常月, 因变而起,历误也。文十五年《经》文皆同,而复发传曰 “非礼”,明前传欲以审正阳之月,后传发例,欲以明诸侯之礼也。此乃圣贤之微旨,先儒所未喻也。昭十七 年“夏,六月,日有食之”,而平子言非正阳之月,以诬一 朝,近于指鹿为马,故《传》曰“不君矣”,且因以明此月为 得天“正也。”刘子骏造三统历以修《春秋》。《春秋》日食有 甲乙者三十四,而《三统历》唯一食,历术比诸家既最 疏,又六千馀岁辄益一日。凡岁当累日为次,而无故 益之,此不可行之甚者。班固前代名儒,而谓之最密, 非徒班固也。自古以来,诸论《春秋》者多述谬误,或造 家术,或用黄帝以来诸历,以推经传朔日,皆不得谐 合,日食于朔,此乃天验。经传又书其朔食,可谓得天。 而刘、贾诸儒说,皆以为月二日或三日,公违圣人明 文,其蔽在于守一,元不与天消息也。余感《春秋》之事, 尝著《历论》,极言历之通理,其大指曰:“天行不息,日月 星辰各运其舍,皆动物也。物动则不一,虽行度大量 可得而限。累日为月,以新”故相序,不得不有毫毛之 差,此自然理也。故《春秋》日有频月而食者,有旷年不 食者,理不得一,而算守恒数,故历无不有差失也。始 失于毫毛,而尚未可觉,积而成多,以失弦望朔晦,则 不得不改宪以从之。《书》所谓“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 辰”,《易》所谓“治历明时”,言当顺天以求合,非为求合以 验天者也。推此论之,春秋二百馀年,其治历变通多 矣。虽数术绝灭,还寻经传微旨,大量可知。时之违谬, 则经传有验。学者固当曲循经传月日之食,以考朔 晦也。以时推验,而皆不然,各据其学以推《春秋》,此无 异度己之迹,而欲削他人之足也。余为《历论》之后,至 咸宁中,善算李修、夏显依论体为术,名《干度历》,表上 朝廷。其术合日行四分之数,而微增月行,用三百岁 改宪之意。二元相推七十馀岁,承以强弱,强弱之差, 盖少而适足以远通盈缩。时尚书及史官以《干度》与 《太始历》参校古今记注,《干度历》殊胜,今其术具存。时 又并考古今十历以验《春秋》,知《三统历》之最疏也。今 具列其时得失之数,又据经传微旨证据及失闰旨, 考日辰朔晦,以相发明,为《经》《传》长历。诸经传证据及 失闰时文字谬误,皆甄发之。虽未必其得天,盖《春秋》 当时文历也。学者览焉。
《春秋长历说》前人
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十九分之七有奇,日官当会 集此之迟疾,以考成晦朔,以设闰月。闰月无中气,而 北斗邪指两辰之间,所以异于他月。积此以相通,四 时八节无违,乃得成岁,其微密至矣。得其精微,以合 天道,则事叙而不𠍴。故《传》曰:“闰以正时,时以作事。”然 阴阳之运,随动而差,差而不已,遂与历错。故仲尼、丘 明每于朔闰发文,盖矫正得失,因以宣明历数也。刘 子骏造三正历以修《春秋》,日蚀有甲乙者三十四,而 三正历惟得一蚀,比诸家既最疏,又六千馀岁辄益 一日,凡岁当累日为次,而故益之,此不可行之甚者。 自古以来,诸论《春秋》者多述谬误,或造家术,或用黄 帝已来诸历,以推经传朔日,皆不谐合,日蚀于朔,此 乃天验,经传又书其朔蚀,可谓得天。而刘、贾诸儒说, 皆以为月二日或三日,公违圣人明文,其弊在于守 一元,不与天消息也。余感《春秋》之事,尝著《历论》,极言 历之通理,其大指曰:“天行不息,日月星辰各运其舍, 皆动物也。物动则不一,虽行度有大量,可得而限,累 日为月,累月为岁,以”新故相涉,不得不有毫末之差, 此自然之理也。故《春秋》日有频月有蚀者,有旷年不 蚀者,理不得一,而算守恒数,故历无不有先后也。始 失于毫毛,而尚未可觉,积而成多,以失弦望晦朔,则 不得不改宪以从之。《书》所谓“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 辰”,《易》所谓“治历明时”,言当顺天以求合,非为合以验 天者也。推此论之,春秋二百馀年,其治历变通多矣。 虽数术绝灭,远寻经传微旨,大量可知。时之违谬,则 经传有验。学者固当曲循经传,月日日蚀,以考晦朔, 以推时验,而皆不然,各推其学,以推《春秋》,此异于度 己之迹,而欲削他人足也。余为历诸论之后,至咸宁 中,善笇者李修、卜显,依论体为术,名《干度历》,表上朝 廷。其术合日行四分数,而微增月术,用三百岁改宪 之意。二元相推七十馀岁,承以强弱,强弱之差,盖少 而适足以远通盈缩。时尚书及史官以《干度》与《泰始 历》参校古今记注,《干度历》殊胜。《泰始历》上《胜官历》四 十五事,今其术具存。又并考今古十历以验《春秋》,知 三统之最疏也。〈按此两篇并载百三名家杜征南集今考此篇即前篇删共首尾馀止移
《易》数字,仍并存俟考。
〉《左丘明赞》夏侯湛
世乱谗胜,君子道忧。丘明达圣。志在《春秋》。微言逃难。 旁行不流。庶几斯文。希志训猷。
《前题》摰虞
丘明作史,时维衰周,错综坟籍,思弘徽猷。阐明正典, 光演《春秋》,诞宣圣旨,旷代弥休。
《谢随王赐左传启》齐·谢朓
昭晰。杀青近发,中汗恩劝。挟策慈勖,下帷朓。未窥山 笥,早懵河籍。业谢专门,说非章句。庶得既困而学,括羽莹其蒙心。家藏赐书,籯金遗其《贻厥》。披览神胜,吟 讽知厚。
《答刘之遴诏》梁·武帝
《周易》《尚书》《礼记》《毛诗》并有高祖义疏,惟《左传》尚阙。之遴著《春秋大意》十科,《左氏》十科,《三传同意》十科,合三十事,上之高祖诏答。
省所撰《春秋义》,比事论书,词微旨远,编年之教,言阐 义繁。丘明传洙泗之风,《公羊》禀西河之学,铎、椒之解 不追,瑕丘之说,无取继踵胡母,仲舒云盛,因修《穀梁》, 千秋最笃。张苍之传左氏,贾谊之袭荀卿,源本分镳, 指归殊致,详略纷然,其来旧矣。昔在弱年,乃经研味, 一从遗置,迄将五纪。兼晚冬晷促,机事罕暇,夜分求 衣,未遑搜括。须待夏景,试取推寻。若温故可求,别酬 所问也。
《左氏疑问》北魏·房景先
问:《左氏传》齐人杀哀姜,君子以为不可。曰:“受醮从天, 人伦所重,保育异宗,承奉郊奠。而乃肆极昏淫,祸倾 合卺之尊;怙乱无终,殄灭诞鞠之爱。齐桓匡翼四方, 正存刑矩,割不忍之恩,行至公之法。方生贬违,以杀 为甚。而神道幽默,祸降未期,虽穷勃履,朝臣不宜。纠。 既事反人灵,咎将有所,施之取衷,孰为优允?”
《公羊疑问》前人
问:《公羊传》“王者之后郊天”曰:“神不谬享,帝无妄尊,介 丘偏祀,犹不歆季氏之旅;昊天至重,岂可纳废飨之 虔?唐虞已往,事无斯典,三后已降,始见其文,揖让之 胄,礼不上通,昏愈后烬,四圭是主。此便至道相承,干 无二统。纯风既诐,元牡肆尊,礼不虚革,庶昭异闻。”
《穀梁疑问》前人
问:《穀梁传》鲁僖三十一年夏四月,卜郊不从,乃免牲。 《传》曰:“乃者,亡乎人之辞也。”曰:乐以观风,礼为教本,其 细已甚,民不堪命。齐不加兵,屈于周典。僖公,鲁之盛 君,告诫虔祀,穆卜迎吉,而休征不至。若推咎于天,则 神不弃鉴;归愆于人,则颂声宜替。既命龟失辰,灵威 弗眷,郊飨不从,配天斯缺。即传所言,殆非虚美,何承 “而制?”
《锄麑见赵盾赞》北周·庾信
赵盾将朝,端衣整笏。锄麑受命,冲冠怒发。惆怅贤臣, 顾瞻城阙,利剑不抽,青槐先绝。
《延陵季子遇徐君赞》前人
徐君有礼,季子惟贤。经过一遇,如旧依然。人非别后, 心许生前。《长松》虽合,宝剑犹悬。
《三传论》唐·刘知几
古之人言《春秋》三传者多矣。战国之世,其事罕闻。当 前汉专用《公羊》,宣皇已降,《穀梁》又立于学。至成帝世, 刘歆始重《左氏》,而竟不列学官。大抵自古重两《传》而 轻《左氏》者,固非一家。美《左氏》而议两《传》者,亦非一族。 互相攻击,各自朋党,聒笼纷竞,是非莫分。然则儒者 之学,苟以专精为主,止于治章句,通训释,斯则可也。 至若论大体,举宏纲,则言罕兼统,理无要害,故使今 古疑滞莫得而申者焉。必扬榷而论之,言传者,固当 以《左氏》为首,但自古学《左氏》者言之,又不得其情。如 贾逵撰《左氏长义》,称在秦者为刘氏,乃汉室所宜推 先,但取悦当时,殊无足采耳。按桓谭《新论》曰:“《左氏传》 于经,犹衣之表里。”而《东观汉记》陈元奏云:“光武兴立 《左氏》,而桓谭、卫宏并共毁訾,故中道而废。”班固《艺文 志》云:“丘明与孔子观《鲁史记》而作《春秋》,有所贬损,事 形于传,惧罹时难,故隐其书。”末世口说流行,遂有《公 羊》《穀梁》、邹氏、夹氏诸传,而于固集中复有《难左氏》九 条、三评等科。夫以一家之言,一人之说,而参差相背, 前后不同,斯文不足观也。夫解难者以理为本。如理 有所阙。欲令有识心伏不亦难乎。今聊次其所疑。列 之于后云。
盖《左氏》之义有三长,而二《传》之义有五短。按《春秋》昭 二年,韩宣子来聘,观书于太史氏,见《鲁春秋》,曰:周礼 尽在鲁矣。吾乃今知周公之德与周之所以王也。”然 《春秋》之作,始自姬旦,成之仲尼、丘明之传,所有笔削 及发凡例,皆得周典,传孔子教,故能成不刊之书,著 将来之法,其长一也。又按哀三年,鲁司铎火南宫敬 叔命周人出御书之时,于鲁文籍最备。丘明既躬为 太史,博总群书。至如梼杌、《纪年》之流,《郑书》《晋志》之类, 凡此诸籍,莫不毕睹。其传广包佗国,每事皆详,其长 二也。《论语》子曰: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夫以同圣之 才,而膺受经之托,加以达者七十,弟子三千,远自四 方,同在一国。于是上询夫子,下访其徒,凡所采摭,实 广闻见。”其长三也。如《穀梁》《公羊》者,生于异国,长自后 来,语地则与鲁史相违,论时则与宣尼不接,安得以 传闻之说而与亲见者争先乎?其短一也。《左氏》述臧 哀伯谏桓纳鼎,周内史美其谠言,王子朝告于诸侯, 闵马父嘉其辨说。凡如此类,其数实多。斯盖当时发 言,形于翰墨,立言不朽,播于他邦。而丘明仍其本语,
就加编次,亦犹近代《史记》载乐毅、李斯之文,《汉书》称晁错、贾生之笔,寻其实也,岂是子长槁削,孟坚《雌黄》 所称者哉?观二传所载,有异于此。其录人言也,语乃 龃龉,文皆琐碎。夫如是者何哉?盖彼得史臣之简书, 此传流俗之口说,故使隆促各异,丰俭不同,其短二 也。寻《左氏》载诸大夫词,令行人应答,其文典而美,其 语博而奥,述远古则委曲如存,征近代则循环可覆, 必料其功用厚薄,指意浅深,谅非经营草创,出自一 时,琢磨润色,独成一手。斯盖当时国史,已有成文,丘 明但编而次之,配经称传而已也。如二《传》者,记言载 事,失彼菁华;寻源讨本,取诸胸臆。夫自我作古,无所 准绳,故理甚迂僻,言多鄙野,比诸《左氏》,不可同年,其 短三也。按二《传》虽以释经为主,其缺漏不可殚论,如 《经》云薨,而《左传》云“公子围所杀”,及《公羊》所传,重述经 文,无所发明,依违而已,其短四也。《汉书》载成方遂诈 称戾太子,至于阙下。隽不疑曰:“昔卫蒯瞆得罪于先 君,将入国,太子辄拒而不纳,《春秋》是之。遂命执以属 吏,霍光由是始重儒学。”按:隽生所引,乃《公羊》正文。如 《论语》“冉有曰:‘夫子为卫君乎’?子贡曰:‘夫子不为也,何 也’?”父子争国,枭獍为曹,礼法不容,名教同嫉。而《公羊 释义》,反以卫辄为贤,是违夫子之教,失圣人之旨。奖 进恶徒,疑误后学,其短五也。若以彼三长校兹五短, 胜负之理为主,而于内则为国隐恶,于外则承赴而 书。求其本事,大半失实,已于《疑经》篇载之详矣。寻斯 义之作也,盖是周礼之故事,鲁国之遗文,夫子因而 修之,亦存旧制而已。至于实录付之丘明,用使善恶 必彰,真伪尽露,向使孔经独用,《左传》不作,当代行事, 安得而详者哉?盖语曰:“仲尼修《春秋》,逆臣贼子惧。”又 曰:“《春秋》之义也,欲盖而彰,求名而亡。善人劝焉,淫人 惧焉。”寻《春秋》所书,实乖此义,而《左传》所录,无愧斯言。 此则《传》之与《经》,其犹一体,废一不可相须而成。如谓 不然,则何者称为劝戒者哉?儒者苟讥左氏作《传》,多 叙经外别事,如楚、郑与齐三国之贼弑,隐、桓、昭、襄四 君之篡逐,其外则承告如彼,其内则隐讳如此。若无 《左氏》立传,其事无由获知。然设使世人习《春秋》,而唯 取两传也,则当其时二百四十年行事茫然阙如,俾 后来学者代成聋瞽者矣。且当秦汉之世,《左氏》未行, 遂使五经杂史,百家诸子,其言河汉,无所遵凭。故其 记事也,当晋景行霸,公室方强,而云韩氏攻赵,有程 婴、杵臼之事;鲁侯御宋,得隽乘丘,而云庄公败绩,有 马惊流矢之祸。楚、晋相遇,唯在邲役,而云“二国交战, 置师于两堂。”子罕相国,宋睦于晋,而云晋将伐宋,觇 其哭于阳门,介夫乃止。鲁师灭项,晋止僖公,而云项 实齐桓所灭,《春秋》为贤者讳。襄年再盟,君臣和叶,而 云诸侯失正,大夫皆执国权,其记时也。盖秦穆居《春 秋之始,而云其女为荆昭夫人;韩魏处战国之时,而 云其君陪楚庄葬焉;列子书论尼父,而云生在郑穆 公之年;扁鹊医疗虢公,而云时当赵简子之日;栾书 仕于周室,而云以晋文如猎,犯颜直言;荀息死于奚 齐,而云“观晋灵作台,累棋申诫。或以先为后,或以后 为先,日月颠倒,上下反复,古来君子,曾无所疑。及〈左 传〉》既行,而其失自显,语其弘益,不亦多乎?而世之学 者,犹未之悟,所谓忘我大德,日用而不知者焉。然自 丘明之后,迄于魏灭,年将千祀,其书寖废。至晋太康 中,汲冢获书,全同《左氏》。故束晰云:“若使此书出于汉 世,刘歆不作五原太守矣。于是挚虞、束晰引其义以 相明,王接、荀𫖮取其文以相证,杜预申以注释,干宝 藉为师范。由是世称实录,不复言非。其书渐行,物无 异议。故孔子曰:“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经》。于是授《春秋》 于丘明,授《孝经》于曾子。《史记》云:孔子西观周室,论史 记旧闻,次《春秋》,七十子之徒,口授其旨。传所刺讥褒 讳之文,不可以书见也。鲁君子左丘明惧弟子人各 异端,失其真意,故因孔氏《史记》具论其语,成《左氏春 秋》。夫学者苟征此二说以考《三传》,亦足以定是非、明 真伪者矣,何必观汲冢而后信者乎?以此而言,则《三 传》之优劣见矣。
《三传得失议》啖助
“古之解说,悉是口传,自汉以来,乃为章句。如《本草》皆 后汉时郡国,而题以《神农山海经》。广说殷时,而云夏 禹所记。自馀书籍,比比甚多。是知三传之义,本皆口 传,后之学者,乃著竹帛,而以祖师之目题之。”予观《左 氏传》,自周、晋、齐、宋、楚、郑等国之事最详。晋则每一出 师,具列将佐;宋则每因兴废,备举六卿。故知史策之 文,每国各异。《左氏》得此数国之史,以授门人,义则口 传,未形竹帛,后代学者,乃演而通之,总而论之,编次 年月,以为传记。又广采当时文籍,故兼与子产、晏子 及诸国卿佐家传,并“卜书”、“梦书”及杂占书,纵横家小 说讽谏等杂在其中,故叙事虽多,释意殊少,是非交 错,混然难证,其大略皆是《左氏》旧意,故比馀传,其功 最高。博采诸家,叙事尤备,能令百代之下,颇见本末, 因以求意,经文可知。又况论大义,得其本源,解三数 条大义。〈狩河阳之类〉亦以原情为说,欲令后人推此以及馀事,而作传之人不达此意,妄有附益,故多迂诞。又 《左氏》本末,释者抑为之说,遂令邪正纷揉,学者迷宗 也。《公羊》《穀梁》初亦口授,后人据其大义,散配经文,故 多乖谬,失其纲统。然其大指,亦是子夏所传,故二《传》 传经,密于《左氏》,《穀梁》意深,《公羊》辞辩,随文解释,往往 钩深。但以守文坚滞,泥难不通,比附日月,曲生条例, 义有不合,亦复强通,蹐驳不伦,或至矛楯,不近圣人 夷旷之体也。夫《春秋》之文,一字以为褒贬,诚则然矣。 其中亦有文异而义不异者,二《传》穿凿,悉以褒贬言 之,是故繁碎甚于《左氏》《公羊》《穀梁》。又不知有“不告则 不书”之义,凡不书者,皆以义说之。且列国至多,若盟 会征伐、丧纪不告亦书,则一年之中,可盈数卷,况他 国之事,不凭告命,从何得书?但书所告之事,定其善 恶,以文褒贬尔。《左氏》言褒贬者,不过十数条,其馀事 同文异者,亦无他解,旧解皆言“从告”及旧史之文。若 如此论,乃是夫子写鲁史尔,何名“修《春秋》”乎?故二者 之说,俱不得中。
《赵氏损益议》赵匡
啖先生集三《传》之善以说《春秋》,其所未尽,则申己意, 条例明畅,真通贤之为也。惜其经之大意,或未标显, 传之取舍或有过差,盖纂集仅毕,未及详省尔。故古 人云:圣人无全能,况贤者乎!予因寻绎之次,心所不 安者,随而疏之。啖氏依《公羊》家旧说,云:“《春秋》变周之 文,从夏之质。”予谓《春秋》因史制经,以明王道,其指大 要二端而己。兴常典也,著权制也。故凡郊庙、丧纪、朝 聘、蒐狩、昏取,皆违礼则讥之,是兴常典也。非常之事, 典礼所不及,则裁之圣心以定褒贬,以穷精理也。精 理者,非权无以及之。故曰:“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 立,未可与权。”是以游、夏之徒,不能赞一辞。然则圣人 当机发断,以定厥中,辨惑质疑,为后“王法,何必从夏 乎?”或曰:“若非变周之意,则周典未亡,焉用《春秋》?”答曰: “礼典者,所以防乱耳。乱既作矣,则典礼非能治也。喻 之一身,则养生之法所以防病,病既作矣,则养生之 书不能治也。治之者在针药尔。故《春秋》者,亦世之针 药也。相助救世,理当如此,何云变哉?若谓《春秋》变礼 典,则针药亦为变养生,可乎哉?”问者曰:“若《春秋》亦变 周之意,则帝王之制,莫盛于周乎?”答曰:“非此之谓也。 夫改制创法,王者之事,夫子身为人臣,分不当尔。若 夫帝王简易精淳之道,安得无之哉?”问者曰:“然则《春 秋》救世之宗指安在?”答曰:“在尊王室,正陵僭,举三纲, 提五常,彰善瘅恶,不失纤芥,如斯而已。”观夫三家之 说,其弘意大指,多未之知,褒贬差品,所中无几。故王 崩不书者三,王葬不书者七。嗣王即位,桓文之霸,皆 无义说,盟会侵伐,岂无褒贬,亦莫之论。略举数事,触 类皆尔,故曰“弘意大指,多未之知”也。至于分析名目, 以示惩劝,乖经失指,多非少是。啖氏虽已裁择,而芜 秽尚繁。於戏!圣典翳霾,千数百年,理当发挥,不可以 己,岂苟驳先儒哉?故褒贬之指在乎例,缀叙之意在 乎体。所谓体者,其大概有三,而区分有十。所谓三者, 凡即位、崩、薨、卒葬、朝聘、盟会,此常典所当载也,故悉 书之;随其邪正而加褒贬,此其一也。祭祀、婚姻、赋税、 军旅、蒐狩,皆国之大事,亦所当载也,其合礼者,夫子 修《经》之时,悉皆不取,故《公》《谷》云“常事不书”是也;其非 者及合于变之正者,乃取书之,而增损其文,以寄褒 贬之意,此其二也。庆瑞灾异及君被杀被执及奔放、 逃叛、归入、纳立,如此并非常之事,亦史册所当载,夫 子则因之而加褒贬焉,此其三也。此述作之大凡也。 所谓十者,一曰悉书以志实,二曰略常以明礼,三曰 省辞以从简,四曰变文以示义,五曰即辞以见意,六 曰记是以著非,七曰示讳以存礼,八曰详内以异外, 九曰阙略因旧史,十曰损益以成辞。知其体,推其例, 观其大意,然后可以议之尔。或曰:“圣人之教,求以训 人也,微其辞何也?”答曰:“非微之也,事当尔也。人之善 恶必有浅深,不约其辞,不足以差之也。若广其”辞,则 是史氏之书尔,焉足以见条例而称《春秋》乎?辞简义 隐,理自当尔,非微之也。故成人之言,童子不能晓也; 县官之才,民吏不能及也。是以小智不及大智,况圣 人之言乎?此情性自然之品汇,非微之也。今持不逮 之资,欲勿学而能此,岂里巷之言,苟尔而易知乎?
《春秋无贤臣论》孙郃
《春秋列国》,周之诸侯,受周之封,分为五等。五等之下, 臣为陪臣。陪臣于诸侯,君父也;诸侯于周王,亦君父 也。陪臣于周,义犹大父也。夫为子之道,孝于父者,必 欲父孝于祖;陪臣忠于诸侯者,必欲诸侯忠于天子。 则忠孝两全,康乂天下。今《春秋》陪臣张公室侵王室, 弱周以强诸侯,是弱祖而强父;佐诸侯而敌周,是佐 “父而敌祖。”遗祖之怨,成父之逆,恶莫大焉。言之于臣 则非忠,语之于子则非孝,论之于道则伤义,推之于 情则辜恩,遂使姬周削弱,祀号而已。桓、文虽以为霸, 何能正之,反有封禅请隧之僭;管、晏虽有其功,何能 谏之,而有反玷毁孔之恶。于是风教大坏,海内焚如天不能阴骘下民,降大圣以为木铎,历国七十馀说 而不遇,奔走齐、鲁、宋、卫之郊,反若丧家之狗。知不可 训,虑后世不惧,乃修《春秋》,明向背。其间弑君三十六, 亡国五十二,奔走失社稷者,不可胜纪。《书》曰:“帝乃震 怒,致令海内无一嘉祥,但有妖怪”,谓《春秋》乱世,岂不 如然?于时人不堪命,何邪?无贤臣哉?予为此论警众, 士大夫多称之。遂闻鬷嘏鬷嘏,征而奇之。或谓可刊 金石,训乎今后。既而喧传,则有难。仆曰:“《春秋》岂乏贤 者?子谓之无?激之邪?少之邪?奈乎孔门何?”曰:“孔门仕 者鲜,又家臣耳,子不读圣贤书乎?《易》云:‘屯其膏,小贞 吉,大贞凶’。《春秋》之大夫小贞耳,盍以大贞取之?以王 道取五霸,犹罪人。”
《卜世论》前人
“周成王定鼎于郏鄏,卜世三十,卜年七百。”夫帝王括 囊宇宙,位盖以崇天命,利生民,非乐兆民之上也。故 君民者,遇夫圣则禅之,不遇则以子继之。尧之于舜, 舜之于禹,禹之于子,是以周都天地之中,欲便四方 之会,不恃山河,务从德化,原其意也,在乎利民,岂异 唐虞之道,而反卜年卜世邪?必也欲永其祚,莫先德 “义,贻厥后世”,天人祐之,岂非无穷也哉?何三十七百 年世之有?若右其卜而左其德,俾乎厥后恃年世之 永久,必轻乎德义。若此之谋,非君子之道也。昔太戊 惧灾而盛,帝辛恃瑞而亡,在此不在彼,岂不知之而 卜年卜世者乎?
《进士策问》〈春秋〉唐·权德舆
问:“孔圣属词,丘明同耻,裁成义类,比事系年。居体元 之前,已有先传;在获麟之后,尚列馀经。岂脱简之难 征,复绝笔之云误?子产遗爱也,而赂伯石;叔向遗直 也,而戮叔鱼。吴季札附子臧而吴衰,宋宣公舍与夷 而宋乱。阵为鹅鹳,战岂捷于鱼丽;诅以犬鸡,信宁优 于牛耳?子所习也,为予言之。”
《进士策问》〈穀梁〉前人
问:“鲁史成文,以一字为褒贬;汉庭尚学,有二传之异 同。”虽子夏授经,孙卿肄业,而去圣寖远《传》疑傥多闰 以定时,何非乎告朔?雩乃闵雨,奚忧于去让?文有无 天之说,定有无王之年,例或难通,理亦未尽。卫辄辞 以尊祖,于义安乎?许止阙于尝药,受诬乃甚。以兹凝 滞,皆藉发明;穀梁子之言,固当有据;应上公于古,复 是何神?诸儒待问,一为𫌨缕。
《明经策问》〈左传〉前人
问:《春秋》者,以仲尼明周公之志而修《经》,丘明受仲尼 之经而为《传》,元凯悦丘明之传而为注,然则夫子感 获麟之无应,因绝笔以寄词,作为褒贬,使有劝惧,是 则圣人无位者之为政也。其于笔削义例,岂皆用周 法耶?左氏有无经之传,杜氏又错传分经,诚多艳富, 虑失根本,既学于是,颇尝思乎?
《明经策问》〈穀梁〉前人
问:褒贬之书,宣父约于史氏;清婉之传,卜商授于门 人。经有体元,且无训说,日称夜食,颇近迂异。征秃眇 之修聘,聚綦鲰之方言,晋大夫奚俟于偕行,卫公子 岂名其天疾?隐居摄以崇让,郑讨叛以灭亲,未曰申 邪,宁为积虑?邹氏夹氏,学既不博,尸子、沈子,复为何 者?鄙夫未达,有伫嘉言。
《明经策问》〈左传〉前人
问:鲁史之文,先师用明于王道;汉武之代,左氏不列 于学官,诚义例之可观,终诬艳而多失。凤凰启兆,陈 氏不得不昌;鸲鹆成谣,季氏不得不叛。既未然于前 定,于立教而谓何同耻,释经岂其如是?夏五之阙,虽 系月而何嫌?艮八之占,于兼山为何象?因生因谥,未 详命氏之殊;德命类命,请数制名之义。生既充赋,无 辞说经。
《答殷侍御书》韩愈
某月日,愈顿首:辱赐书,周览累日,竦然增敬,蹙然汗 出以惭。愈于进士中,粗为知读经书者,一来应举,事 随日生,虽欲加功,竟无其暇。游从之类,相熟相同,不 教不学,闷然不见己缺,日失月亡,以至于老,所谓无 以自别于常人者。每逢学士真儒,辄自踧踖,愧生于 中,颜变于外,不复自比于人。前者蒙示新注《公羊春 秋》,又闻口授指略,私心喜幸,恨遭逢之晚,愿尽传其 学。职事羁缠,未得继请,怠惰因循,不能自强,此宜在 摈而不教者。今反谓少知根本,其辞章近古,可令叙 所注书。惠出非望,承命反侧,善诱不倦,斯为多方,敢 不喻所指。八月益凉,时得休假,傥矜其拘缀,不得走 请,务道之传,而赐辱临,执经座下,获卒所闻,是为大 幸。况近世“《公羊》学几绝,何氏注外,不见他书。圣经贤 传,屏而不省,要妙之义,无自而寻。非先生好之乐之, 味于众人之所不味,务张而明之,其孰能勤勤绻绻, 若此之至?固鄙心之所最急者。如遂蒙开释,章分句 断,其心晓然。直使序所注,挂名经端,自托不腐,其又 奚辞?将惟先生所以命。”愈再拜。
===所希闻,兄之学为不负孔氐矣。往年曾记裴封叔宅, 闻兄与裴太常言“晋人及姜戎败秦师于殽”一义,尝 讽习之。又闻韩宣英及亡友吕和叔辈言他义,知《春 秋》之道久隐而近乃出焉。京中于韩安平处始得微 指,和叔处始见《集注》,恒愿归于陆先生之门。及先生 为给事中,与宗元入尚书同日居,又与先生同巷,始 得执弟子礼。未及讲讨,会先生病时,闻《要论》,尝以《易》 教诲见宠。不幸先生疾弥甚,宗元又出邵州,乃大乖 谬,不克卒业。复于亡友凌生处,尽得“微指辨疑”《集注》 等一通,伏而读之。于纪侯大去其国,见圣人之道与 尧、舜合,不惟文王、周公之志独取其“法耳。于夫人姜 氏会齐侯于禚,见圣人立《孝经》之大端,所以明其分 也。于楚人杀陈夏征舒,丁亥,楚子入陈,纳公孙宁、仪 行父于陈,见圣人褒贬与夺,唯当之所在,所谓瑕瑜 不掩也。”反复甚喜。若吾生前距此数十年,则不得是 学矣。今适后之不为不遇也。兄书中所陈,皆孔氏大 趣,无得逾焉。其言书荀息,贬立卓之意也。顷尝怪荀 息奉君之邪心以立嬖子,不务正义,弃重耳于外而 专其宠,孔子同于仇牧,孔父为之辞。今凡言贬息大 善,息固当贬也。然则《春秋》与仇、孔辞不异,仇、孔亦有 贬欤?宗元尝著《非国语》六十馀篇,其一篇为息发也。 今录以往,可如愚之所谓者乎?微指中明郑人来输 平,量“力而退,告而后绝,固先同后异者也。”今检此,前 无与郑同之文,后无与郑异之据,独疑此一义理甚 精,而事有不合,兄亦当指而教焉。往年又闻和叔言, 兄论楚商臣一义,虽啖、赵、陆氏皆所未及,请具录当 疏微指下,以传末学。萧、张前书,亦请见及至之日,勒 为一卷,以垂将来。宗元始至是州,作《陆先生墓表》,今 以奉献,与宣英读之。《春秋》之道如日月,不可赞也。若 赞焉,必同于孔、跖优劣之说,故直举其一二。不宣。宗 元再拜。
《梁丘据赞》前人
齐景有《嬖》曰:“梁丘子,同君不争,古号媚士。君悲亦悲, 君喜亦喜。曷贤不赞,卒赞于此。媚余所仇,激赞有以。 梁丘之媚,顺心狎耳,不挠厥政,不嫉反己。晏子躬相, 梁丘不毁,恣其为政,政实允理。时睹晏子,食寡肉味, 忧其不饱,告君使赐,中心乐焉,国用不坠。后之嬖君, 罕或师是。导君以谀,闻正则忌。谗贤协恶,民蠹国圮。” 呜呼!岂惟贤不逮古嬖?亦莫类《梁丘》可思。又况晏氏 激赞梁丘,心焉孔悴。
《管敬仲赞》李华
小白图霸,尊周服楚。聿求仁智,扶我此举。叔牙知人, 拔管于鲁。一言而合,爰制师旅。布命诸侯,威行九土。 周王南面,列国来朝。朝服济河,心无动摇。束发左衽, 迁乎一朝。邢归卫存,楚贡苞茅。悬车北讨,山戎遁逃。 三归备职,不足累德。七子仕楚,后人霑臆。
《随武子赞》前人
周衰晋霸,世有哲卿。范武在秦,晋国如倾。将中军师, 世主夏盟。典礼攸兴,刑政以清。神歆正词,国赖直清。 诸侯朝贡,楚不敢争。告老归政,身全德明。溥传嵩岱, 首冠《春秋》。楚子叹息,赵文绸缪。馨闻百代,风畅春流。
《东里子产赞》前人
荆王晋侯,虐我小邦。南则荆侵,北则晋攻。救首救尾, 跼不能起。“当炎获濯,国氏之子。外明内断,颂兴谤止。 入陈事周,权礼并理。诸侯新睦,霸主悦喜,遗爱不忘。” “我行溱水”,
《鸱夷子皮赞》前人
龙蟠幽谷,潜伏非时。蝉蜕高枝,饮露而飞。进如风行, 退若云归。冥冥何慕,翩翩若斯。小粤霸兴,强吴荡夷。 功成不居,《先生》传之。
《疑经》司空图
《经》曰:“天王使来求金”,又曰“求车”,岂天王之使私有求 于鲁邪?不然,传闻之误耳。若诸侯之使来求金,则谓 之求可矣。若致天子之命征于诸侯,其可谓之求耶? 且率土之人与其货殖,皆一人之所有。父之财守于 其子,则用不〈否〉莫不恭命,其可谓之求乎?《春秋》之旨, 尊君卑臣,岂圣人为鲁不为周邪?《书》云“天王狩于河 阳”,尚为晋侯讳召天子,岂可不为周讳其过哉?纵天 王制用失节,多取于诸侯,而欲垂诫,即书于周史可 矣。若书于诸侯之史,是诲吝其货而侮王命也,王祭 亦不供矣,必非圣人之文也。必若王人责其稽命,曷 不书曰“天王使某责贡金。”傥以取金为不文,曷不曰 “天王使某来征贡金”,亦讥在其中矣。以是愚疑仲尼 书“天王使来求金”,是使乎私自求而惩之也。不然,“求” 与“责”文或相近,传写之误焉。不尔,何子夏之徒不能 措一言哉?舍此而讥诃,皆小小者耳。
《吴季札论》独孤及
谨按季子三以吴国让,而《春秋》褒之。余征其前闻于 旧史氏,窃谓废先君之命非孝;附子臧之义非“公”;执 礼全节,使国篡君弑非仁;出能观变,入不讨乱,非智;左丘明、太史公书而无讥。余有惑焉。夫国之大经,实 在择嗣。王者慎德之不建,故以贤则废年,以义则废 卜,以君命则废礼。是以太伯之奔勾吴也,盖避季历。 季历以先王所属,故纂服嗣位而不私;太伯知公器 有归,亦断发文身而无怨。及武王继统,受命作周,不 以配天之业让伯邑考官天下也。彼诸樊无季历之 贤,王僚无武王之圣,而季子为太伯之让,是徇名也, 岂曰至德?且使争端兴于上替,祸机作于内室,遂错 命于子光,覆师于夫差,陵夷不返,二“代而吴灭。以季 子之闳达博物,慕义无穷,向使得寿梦之眷命,接馀 昧之绝统,必能光启周道,以霸荆蛮,则大业用康,多 难不作,阖闾安得谋于窟室,专诸何所施其匕首?”呜 呼!全身不顾其业,专让不夺其志,所去者忠,所存者 节,善自牧矣,谓先君何?与其观变周乐,虑危戚锺,曷 若以萧墙为心,社稷是恤,复命哭墓,哀死事生,孰与 先衅而动,治其未乱,弃室以表义,挂剑以明信?孰与 奉君父之命,慰神祇之心?则独守纯白,不义子嗣,是 洁己而遗国也。国之覆亡,君实阶祸。且曰:“非我生乱, 其孰生之哉?其孰生之哉!”
《秦穆谥缪论》皮日休
圣人务安民,“不先置不仁以见其仁焉,不先用不德 以见其德焉。”苟如是,是见危者已坠而欲援,观斗者 将死而方救,噫,其亦不仁矣。以高辛之仁化,用一挚 挚之不善,天下之民捕尧以为君。以唐尧之仁化,用 一鲧鲧之不绩,天下之民噪禹以为功。夫如是,挚之 与鲧,是高辛、唐尧诚用之,非先置也。推其诚而用之, “人民尚倍之如是,况先置者邪?”当晋献骊姬之乱后, 奚齐、卓子之死馀,重耳在翟,夷吾居秦,以秦穆之力, 制翟而安晋,其能必矣。夫重耳之贤也,天下知之,又 其从者皆足以相人国。如先立之,必能诛乱公子,去 暴大夫,翼德于成周,宣化于汾晋。而穆公乃取公子 絷之言,乃先置夷吾,是为惠公。公之入也,背内外之 赂,诛本立之臣,蒸先父之室。故生民兴诵,死者无报, 卒身获于秦,而子杀于晋。呜呼!致是也,非晋人之罪, 秦人之罪也。夫挚立八年,不善而去;鲧周三载,弗绩 而诛。况晋惠公之在位,作宗庙之蠹蝎,为社稷之稂 莠。一立十五年,其为害也大矣。今之学者以秦穆为 缪,尚疑其谥,得斯文也,可以谥“缪”为定。
《上宣州高大夫书》杜牧
“古之急于士者,取盗取仇,取于遐荒,岂计其所由来? 况国家设取士之科,而使子弟不得由之?若以科第 之徒,浮华轻薄,不可任以为治,则国朝自房梁公已 降,有大功,立大节,率多科第人也。若以子弟生于膏 粱,不知理道,不可与美名,不令得美士,则自尧已降, 圣人贤人,率多贵显子弟。凡此数者,进退取舍,无所” 依据,牧所以愤懑而不晓也。“尧,天子子也;禹,公子也; 文王,诸侯孙与子也;武王,文王子也;周公,文王之子, 武王之弟也。夫子,天子裔孙;宋公,六代大夫子也。春 秋时,列国有其社稷各数百年,其良臣多出公族及 卿大夫子孙也。鲁之季友、季文子、叔孙穆子、叔孙昭 子、孟献子,皆出于三桓也。臧文仲、武仲出于公子𫸩, 柳下惠出于公子无骇。宋之良臣,多出于戴、桓、武、庄 之族也。举其尤者,华元、子罕、向戍是也。卫之良臣亦 公族,及卿大夫之裔也。举其尤者,公子荆、公叔发、公 子朝,皆公族也。子鲜,公子也。史狗、史鱼、甯武子,卿大 夫之裔也。齐之晏婴,桓子子也。曹之子臧,公子也。吴 之季札,王子也。郑之”良臣,皆公孙公族也。举其尤者, 子封、子良、子罕、子展、子皮、子产、子张、子太叔是也。楚 之良臣,子囊、子西、子期,皆王子也。子庚,王孙也,其卿 大夫之裔。斗氏生令尹子文,后有斗辛、斗巢、斗怀。𫇭 氏生𫇭贾、孙叔敖、薳启疆、薳子凭、薳掩、薳罢。屈氏生 屈荡、屈到、屈建,六国时有昭奚恤,公族也。屈原,诸屈 后也,皆其祖先于武王、文王时,基楚国为霸者,用其 子孙其社稷,垂九百馀年。至于晋国最为强,其贤臣 尤多,有赵氏、魏氏、韩氏、狐氏、中行氏、范氏、荀氏、羊舌 氏、栾氏、郤氏、祁氏,其先皆武公、献公、文公,勤劳臣也, 用其子弟召诸侯而盟之者仅三百年。在六国,齐之 孟尝,楚之春申,赵之平原,魏之信陵,皆王子王孙也。 齐复有司马穰,苴亦王族也。其在汉、魏已下,至于国 朝公族之子弟,卿大夫之胄裔,书于史氏,为伟人者, 不可胜数,不可殚论。圣贤才能,于子弟中复何如也?
《褒贬论》朱希济
仲尼之修《春秋》也,先成其志,后诛其意,是以晋侯召 王,书曰“天王狩于河阳”,本其尊,奖其谋也。许止不尝 药,书云:“太子弑其君。”以为防微之道。卿行称字,得所 举也;师行称人,伐有辞也。以一字称褒贬之意,为千 载不刊之典。乱臣贼子,莫不知其善不可夺,恶不可 掩,其悬之日月,以为王化。今国家公卿大臣、文武将 帅之初命也。“其为相者,禹稷之化也,萧曹之上也,燮 理阴阳,平和九州,斯其人也。”及其被废之日,窃位之 小人也,乱国之小人也,是不可忍也。及复之日,周公之被谤也,召公之相疑也,子文之三已也,孙叔敖之 三相也,然后可以为贤人。“其为将者,捍城之材,为国 之屏也,式遏寇虐,底定王国,斯其任也。其被罪之日, 匹夫之勇也,非国将之材也,覆军败国,弃戈奔北者 矣,殆不可用也。复用之日,荀林父再败而胜,孟明视 三败而后获,以何伤乎?”百执事之间,率如是用舍观 其人,或始于善,终于恶,中复可用,后又不可用。是非 相浑,善恶相离,皆欲遵之《王言》,以为之国,乃奸谋之 深蠹者也。后有寒素者,与奄人结刑壮〈疑〉“之盟,以取 钧轴之任。偶以章疏得罪,上虽切齿,朋援未移,众知 必复其位,时为执笔者,乃大美其词以谋其身,必使 朝廷怒而谴之,一南行而已。”果皆中其旨。未期年而 旧相复入,仅三岁而公亦入相台。文非求宦者,乃结 宦者之深者,又机巧之微密者也。今之世,若蕴曜嫉 正之归国,夺其盐铁之柄;乘休恶景望之文行,同居 钧衡之列。近师有“尚父”之号,崔之犹子。持谋臣之权。 采纳〈二字疑〉而至,中多议定,出二相之口,趣三镇之师, 且曰“兴晋阳之甲,诛君侧之恶。”不逾月而二相被诛, 九庙以危。外之人皆曰:“武臣之为乱也,我知之矣”,此 皆儒者之为乱也。此意之深,罪之明者,皆仲尼所必 诛者。究朝廷为乱之本始,由君臣同心同德,以诛宦 者,嫉之太甚,须至于乱,遂至所立必冲幼,所命非贤 良,以阶其乱,以危社稷之人,其知之乎?不得以在位 者为贤人,负罪者为非材。惜哉!贤人之事业,夫子之 褒贬,后之为史者,当访于长者之谭,求之于野人之 说,斯可以正之矣。
《代国子陆博士进集注春秋表》吕温
臣某言:臣闻惟睿作圣,观乎人文,达则化成,穷则垂 训。先师所以祖述尧舜,志在《春秋》,悬衡百王,拨乱三 季,正大道之本,清至公之源,通群方以诚贞。天下于 一,动无不顺道德之要机,断无不齐帝王之利器。而 梁木既坏,生知盖寡。《三传》得失,《索隐》未周;群儒异同, 致远皆泥。没微言于滋蔓,亡要旨于多岐。奥室不开, “漫逾千祀,天其或者,将有俟焉。”伏惟陛下德合乾坤, 明并日月,气和物茂,远至迩安。欲以人情为田,讲学 为耨,镇定皇极,耀光时雍,道之将行,实在今日。臣不 揣蒙陋,斐然有志,思窥圣奥,仰奉文明。以故润州丹 阳县主簿臣啖助为严师,以故洋州刺史臣赵匡为 益友,考《左氏》之疏密,辨《公》《谷》之善否,务斥异端,用明 本意。助或未尽,敢让当仁,匡有可行,亦刈其楚。辄集 注《春秋》经文,勒成十卷,上下千载研覃三纪元首,虽 白浊河已清微,臣何幸与道偕遇。窃以德之匪邻,骨 肉无应,道苟䜣合,古今相知。然则尧舜之心,非宣尼 不见;宣尼之志,非陛下不行。庶因仪凤之辰,永洗获 麟之恨。臣官忝国学,思非出位,以为家宝,罪实欺天。 谨昧死写前件书,诣东上阁门奉进。伏候圣鉴,轻黩 宸严,魂爽飞越,无任。
《五色比象赋》〈左传桓公二年〉陶拱
圣人以王命之施,官秩之设,贵有品类,贱有等列,望 之可辨,非旌表而焉知?出而身殊,宜车服之有别。于 是招绘素之党,召彩笔之徒,程乱目之众色,写外物 于百夫,以侯伯子男之服为饰,以山龙华虫之象为 殊,莫不煌煌荧荧,晔晔煜煜。青为山兮峣嶷而争峻, 赤为火兮赩炽而含燠。粉米以纯白而璀璨,宗彝以 “太元而䨼郁。翚而为羽,则振迅而对飞;晕而为龙,则 跨腾而相逐。”盖上古之礼制,亦当今之法服。必谓美 妙无尽,精微有馀。侔桂月之规,纵丽天而莫胜;拟海 藻之质,虽摛文而不知。实逞巧之无比,信取象而靡 虚。岂徒用别于莅职,盖亦或施于载车。懿其创自于 心,成之在手。或大之者不遗其美恶,“小之者不失其 妍丑。”此实权等于真宰,功齐于妙有,所以作国家之 程式,辨王臣之印绶,历万代之恒规,经百王而共守。 不然者,法实纷纠,制有允休,何必假其彩色之炳焕, 施于君子之衣裘,合《九章》之物者则写,非五等之服 者则否。故往代垂模,明君立制,一则爵命之易辨,一 则制容之昭丽。宜乎嘉其义,重其事,佐盛礼而罔易, 垂后代以永示。信哉表德之为良,亦美作者之深意。
《济河焚舟赋》高迈
昔孟明之载战载北也,空山肉填,平地血流,匹马只 轮,荡然不收。社稷包羞,朝廷隐忧,用兵至此,不死何 求?诚以弃瑕之恩未报,拜赐之言虚设,砥名厉节,易 地改辙,冀桑榆之未晚,得雌雄之一决。乃复总元戎, 申薄伐,驷马云灭,长剑电掣,哮阚兮前貔后虎,威棱 兮左霜右雪,火千旗而四面风生,雷万鼓而一道地 裂。小长平之瓦散,凌不周之柱折,朝出乎咸秦,夕临 乎孟津。其气益振,其屈欲伸。于是指河中之舟,示军 中之人曰:“吾与君子,誓雪前耻。雪则出黄泉之下,胜 则入青云之里,吹嘘而霜露变,叱咤而风尘弥。虽无 此舟,谁无此舟?否则骸骨为异乡之土,魂魄为邻国 之鬼,虽有此舟,谁有此舟矣。”乃命焚之。夫其火与木 相守,水与火相煎烘,大川焮长湍,龙吼乎沸潭,鱼喁乎汤泉,舳舻化而为炭,楫棹飏而为烟,水声与军声 合,旁括乎地,火气与兵气斗,上冲于天。是谓天为我 赫怒焉,地为我震嶪焉,林木为我枯死焉,山陵为我 崩骞焉。千里而高鸟不过,四遐而猛兽莫前,况于人 乎,况于国乎?于是晋君臣闻之,心攒百箭,背负芒刺, 形神无主,手足若坠,曰:“秦师德之修,诚之至,天将启, 吾将避。闭城郭而不出,潜锋铓以自备,以五庙苟存 为幸,以万人苟免为智,敢佑其山河而虞其土地。”于 时晋实为主反为客,秦实为客反为主,不战而胜,不 攻而取,掠地于大河之北,封尸于崤陵之下。既而鬼 得偿前耻,人得解厚颜,四顾野清,横行而旋。噪声破 晋山,嘉气塞秦关。曹沬复鲁之勋,自居其下;范蠡平 吴之力,莫厕其间。此役也,见孟明之临事,暂否终泰, 图之大也;见子桑之举人遣粗得精,鉴之明也。见秦 伯之用贤,责功舍过,道之在也。臣事君不必自致,藉 主司之公;君使臣不必自得,藉主司之忠。由是观秦 伯之有子桑,犹耳目之在躬。以其视,视一国之明;以 其听,听一国之聪。自可以翊天子,还淳风。代与三五 比崇,身与二八争功,威强晋,霸西戎,不亦宜乎!明明 我后,渴贤固久,县无私之镜以照六合,持无偏之衡 以秤九有。掇奇拾异,葑菲尽取。若有一人兮近文章, 含坚贞,悔已往之无成,谋大来于此行,出蜀郡题桥 以见志,入函关弃𦈡以示诚。宁作焚舟而死,不为弃 甲而生。投军于子桑,自比于孟明,君谓之何如哉?言 之不可以已也。《颂》之曰:“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事君 如之何?匪媒不得。”是知焚舟之役,非孟明之力,乃子 桑之力也。
《初税亩判》王之贲
“饬力长财,任农劝业,利则已久,税宜在均。或乘弊以 敛轻,或因虚而敛重,邦都以入未息。夫家之征,仓廪 是资,仍鞭什一之税。筹兹变法,初欲赡官。亦犹搜粟 都尉,冀立阜时之策;司农中丞,用成强国之谋。虽将 实于邦府,恐多夺于群黎。人其不足,国将如何?”征之 以古,则鲁公之制难循;传之于今,惟有若之言可。《尚 书》,初以惩变法之始,计亩而示重税之苛。
《前题》赵栖简
大道既行,农不易亩,中孚斯及。国有常征。贡者不烦, 各修九赋之职;取者非滥,宁夺三农之勤。惟彼所司, 于何妄作,隳周公之垂法,行鲁宣之新政,谷出不过 籍已举丘明之凡法,迺变于人,宁规商鞅之律,甿则 骨怨,谁任其辜?主上情殷纳隍,虑一物之乖所。见夫 栖亩,分五谷之荐登,德泽既滂,和气充塞。诚可减从 轻赋,须允下人之喜;遂行厚敛,虚凭中尉之词。事则 匪躬,罪当诸己,则屦校灭趾,兹咎未深;而剥床以肤, 取凶斯在。
《前题》孔齐参
赋政任人,取之有节,体天立制,惟变能通。猗欤主司, 厥初税亩,稽诸《鲁策》,用采宪章。虽怨咨之谈,实多横 议;而损益之政,或在权宜。然则择利而行,何常之有? 举以非法,斯其病诸?较其短长,于是乎在。
《前题》尹深源
先王制礼,将使田赋有经;中古从权,亦由国用不足。 履亩而税,侵农实多。《小东》作诗,见刺于谭后;大桀为 论,甫闻于鲁臣。既繁秒岁之征,同起祁寒之怨,徒欲 附上,焉能服人?且已效忠,未为干典。当采议于中尉, 谅无嫌于所司。
《前题》高璠
《周官》立法,唯闻薄敛;鲁用不供,爰行大桀。皇家布圣 敬之明德,贵因循之令典,乃修弛赋之道,不足宜阳 之计,什一而税,亿兆以庸。何彼所司,率由非政,不能 和彼三事,申物土之宜。而乃鸠干庶甿,成取怨之道。 岂自貉之为制?其于虿而不若,临财无苟,其曰是乎? 于义或妄,未为能也。惟此中尉,曾无内省,若利彼社 稷,则死生而以之。斁我彝伦,在宪章而莫舍。益之为 助,空望于十朋,孚则未终,且成乎一握。获夷不同于 入腹,出否幸从于颠趾。
《前题》张秀明
什一而税,周道如砥;二吾不足,鲁政斯坏。国家邻善 以化,宝糓而理,上下皆给,不学算车移人;邕和大来, 惟知手舞足蹈。嗟尔加税,昧我大猷,曾不慕于若尧, 坐贻陷于大桀。将谓浚我,有司何取于匪躬;宁有盗 臣,中尉且多于尸禄。傥能率法,抑有前闻,若苟而为, 斯亦奚问?
《前题》杜梃
郊赋有籍,邦政是数。制乎上地,无越三人之伦;居彼 中田,常许两家之共。始成薄赋,乃曰恤人。周末无年, 鲁初有制,忧税亩者,作自哀公,对盍彻乎,闻诸有若, 所以人多怨咨,国起侵伐,动干戈而税繁,供军旅而 储广,抑为末也,宁是本欤?当今薰风阜财,协气登谷, 兵则不动,人其以宁,斯足解愠之时,奚为变法之税。 中尉推过,罔失臣仪,与人颂康,当归帝美。两执断矣一言在兹。
《除朱震春秋博士告词》宋·钦宗
敕迪功郎朱震:孔子曰:“吾志在《春秋》。”又曰:“知我者其 惟《春秋》乎?”是经之不用于世,果遵何说哉?朕比诏立 学官,用以取士,命汝往处师席。尔推明三家之同异, 与诸生切磨,以求合于圣人之意。罔俾汉儒,专以命 家,则称朕旨。可。特授依前官守《大学春秋》博士。靖康 元年五月九日。
《除朱震太学春秋博士告词》同前
敕宣教郎朱震:“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岂特当 时为然,使千百载之后,犹凛然畏之,此经所以久郁 而不明也。朕比命列于博士,训迪诸生。尔以修洁该 洽而膺是选,必能明圣人作经之旨,使学者有考焉。” 勉称厥职,予则汝嘉。可特授依前宣教郎、太学春秋 博士填见阙。靖康元年十月二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