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铨衡典/第018卷 中华文库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经济汇编 第十八卷 |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铨衡典
第十八卷目录
铨衡总部总论三
明朱健古今治平略下〈明铨选〉
铨衡典第十八卷
铨衡总部总论三
明朱健古今治平略下
《明铨选》
“明兴立制,文武并用。文选主于吏部,武选主于兵部。 兵部之选武臣,其始也以功次而用,其后也纯用任 子之法。父死子继,无子者兄若弟继之”,有定格也。若 夫都指挥以至都督,则以才能擢用焉,又不专于资 格矣。文臣入仕之途非一端,其大要有三:“进士也,监 生也,吏员也。吏员资格止于七品,用之为佐贰、幕职”、 监当、管库之职,非有保荐者不得为州县正员。监生 则出自学校之员选,及举人之肄业太学者,循资以 出,先历事于府部、诸司,然后次其名于选曹,仍资考 其高下而授以职。进士初亦循其甲第以为出身之 差,及其功绩显著,则不资擢用,往往拓越常调。凡选, 岁引选六,类选亦如之。远方选二,朝“觐之岁拣选一, 岁选教职者无常期。”选庶吉士会翰林院、礼部御史 会都察院。凡陞必满考,不能久任,不待考满曰推陞。 类推上一人取旨,单推上二人;三品以上九卿及佥 都御史、祭酒,廷推上二人或三人。内阁吏部尚书,敕 推上二人或三四人。皆请旨。以署职、试职、实授,奠年 资。以裁革、并省、兼摄、添设注选,量繁简以荐举,起废 征召,达隽异以带俸、添注,寄恩冗以降调、除名,驭罪 过以官程,勤吏治以宁假,悉人情,此其大概也。洪武 元年八月,上谕中书省臣曰:“自古圣贤之君,不以禄 私亲,不以官私爱,惟求广贤才以治其民,所以示天 下至公也。元朝出于沙漠,惟任一己之私,不明先王 之道,所在官司辄以蒙古、色目人为之长,但欲私其 族类,羁縻其民而已,非公天下、爱民图治之心也。况 奸吏从而蒙蔽之,舞文弄法,至朝廷之上贿赂公行, 苟且之政,因循岁月,上下同风,不以为怪。末年以来, 其弊尤甚,以致社稷倾危,而卒莫之救。卿等宜以为 戒,选官之际,慎择其人,勿徇厥弊。”是年,敕北方守令 以抚循之意,命中书给赏,以励其廉耻,复征天下贤 才至京,授以守令。上语中书省臣曰:“或言刑钱之任, 宜得长于吏才者掌之。然吏多狡狯,好舞文弄法,故 悉用儒者。且自古儒者,知古今,识道理,非区区文法 吏可比也。然今所用之儒,多不能副委任之意,何也? 岂选任之际不得实才欤?卿等当夙夜究心,苟非其 才,勿轻选用。”四年,以季守道、詹同为吏部尚书。谕之 曰:“吏部者,衡鉴也。鉴明则物之妍蚩无所遁,衡平则 物之轻重得其当。盖政事之得失在庶官,任官之贤 否由吏部。任得其人,则政理民安,任非其人则鳏官 旷职。卿等居持衡秉鉴之任,宜在公平,以辨别贤否。” 当是时,天子寤寐英俊,以开治统,输旌朿帛,交驰于 四方。初定金陵,辟儒士范祖干、叶仪。既至,访道祖干 手《大学》以进,曰:“具不出此书。”克婺州,置行中书省,召 儒士许元、胡翰等日会食中,轮二人讲经史治道。克 处州,以书币征宿儒宋濂、刘基、章溢、叶琛至,入见。上 喜甚,曰:“我为天下屈四先生。”命有司创礼贤馆处焉。 晚征耆儒崇德鲍恂、上海全思诚、安吉余铨、高邮张 长年入见,年皆七十馀。上喜,命坐,顾问者良久,并立 为文华殿大学士。恂等固辞,上曰:“卿等年固高,朕不 欲烦以政,故授今官,以辅导太子。免早朝日宴,乃后 入,不久且从卿志,庶无负卿等生平为乡里光重,其 勿辞。”恂等固以辞,乃赐敕礼遣之。时孝廉人才,及郡 县学所贡士,若富户耆民皆得见,见称旨,即擢不次。 而国子生奉命巡列郡廉官方吏治,问察民间疾苦, 还称旨,即擢用为行省参政、佥事、知府等官,至有擢 佥都御史者,患杂流为民害也。命国子监择监生通 经术者千人,送铨部选州县官赐遗有加,作《到任须 知》,俾除授者就“铨部领凭讫,关须知读。既至官,画一 遵守,毋为具文。”时吏部奏主事员多,欲以主事王性 任户部。上不许,曰:“自古设官分职,以理庶务。政有烦 简,故官有多寡,当因时制宜,岂得尽拘一律乎?况初 入仕者,政非素习,事何由治,职何由备哉?自今六部 官无得轻调,如有年老者,就本部升用。”寻命吏部曰: “古称任官惟贤才。凡郡得一贤守,县得一贤令,足以 致治。如颍川有黄霸,中牟有鲁恭,何忧不治。今北方 郡县有民稀事简者,而设官与烦剧同,禄入供给,未 免疲民,可量减之。”于是吏部议减北方府州县官三 百八人。久之,又以官员听选之在京者,久住客邸,日有所费,甚至假贷于人,使贤者丧其“所守,实朝廷待 之者非其道也。”因令自今铨选之后,以品为差,皆与 道里费,仍令有司给舟车送之,著为令。上欲破资格 用人,谓吏部曰:“朝廷悬爵禄以待天下之士,资格者 为常流设耳。若有贤才,岂拘常格?今后庶官有才能 居下位者,当不次用之。”由是李文焕自西安知府,费 震自宝钞提举,俱擢为户部侍郎。其馀九十五人,悉 量才超擢郎中、知府、知州等官,盖一主于用人。诸所 定贡举铨选考课法,颇参前代之制而详择之,然不 专倚也。已而廷臣有言“比来儒士起自田里,擢用骤 峻,非朝廷爱重名爵之意。”上曰:“朝廷爵禄,所以待士。 彼有卓越之才,岂可限以资格?朕但期得贤,名爵非 所吝。若曰起自田里,不当骤用,如伊尹在莘野,孔明 在隆中,一旦加于朝廷之上,遂建功立业,何常拘于 官职?朕所患不得贤耳,诚得贤而任之,品秩非所限 也。”已而给事有荐士者,上曰:“宜何官?”对曰:“宜牧民。”又 问其所长,对曰:“其人才高年少,勇于敢为。”上曰:“才高 多过中,勇者少循理,遽使牧民,未见其可。夫年少未 常历练,恃才轻忽,用其血气之勇,鲜有不生事扰民 者。且令就学,以养其德性,变化气质,用未晚也。”又常 谕吏部曰:“观人之法有数等:才德俱优者上,才不及 德者次之,才有馀而德不足又次之。苟二者俱无,若 逐势变移,任情威福,言是行非,此则小人不可用也。” 成祖即位,申敕百官,于吏部尤详重。略言:“图惟求贤, 迫于饥渴。其令内外诸司,于群臣百姓中,堪重任而 沉滞下僚,堪剧烦而优游散地,抱德怀才而隐田里 者,各以名闻。毋媢嫉蔽贤,毋徇私滥举。”已,因吏部奏 请选官,谕曰:“铨选辨别邪正,但当揆理,不当任情。揆 理则以是非为进退,任情则以从违为取舍,尚其朂 哉!”又言:“用人当各随所长。才优者治事,德厚者牧民, 各有称也。有才者不必皆君子,有德者必不同小人, 不可不察。时有太祖时未仕者,至建文中授以官,后 复以罪见黜。尚书蹇义以请,上曰:‘天下人才,皆皇考 造就,为国家之用。初兴之主,往往因才擢用可也’。”时 蹇义又上言:“在外官职,惟承流宣化,以抚字为职,必 须得人。然得人之道,在铨选精严,荐举有法。宜令在 京文职七品以上,近侍及外任五品以上至县正官, 各举所知,吏部考验擢用。其所称非才,或授职之后 阘茸贪污,则连坐举主。”上是其言,命所司并行焉。昭 皇帝即位,首申重举官之令,谓廷臣曰:“君以求贤为 务,臣以荐贤为忠。人才大小,皆有所用。天下之广,岂 无皋、夔、颜、曾之徒?诚得一人,可胜千百。宜悉心体访。 敕在京七品、在外五品以上及知县,举贤才未仕者。 或淹下僚德性淳笃,行止端方,才能文学出众者,核 实荐举,听擢用。滥举蔽贤者罚。”寻敕:“朝廷比数诏下 求贤而奉行徇私,或以贿赂,或以亲故,得实才无几, 将政何由理,民”何由安?计自今严举主连坐之法。谕 尚书义曰:“天下治乱在庶官。唐太宗书刺史名于屏 风,朝夕省览,有善政疏其下,故庶官效力,致斗米二 钱,外户不闭。皇考亦常书中外官姓名于武英南廊, 至慎重也。今府部官,朕朝夕继见,得询察其贤否。若 各省三司官,乃旬宣大臣,隆重矣,而朕未亲识其人, 又不悉其姓名,即闻其贤否邪正,久不能省忆。臣工 善不善而上忘之,于劝戒何有?吏、兵二部悉具各司 官姓名履历揭西序,朕得亲品骘焉。”又谕:尚书言:“御 史,朝廷之耳目,非老成识治体者不任。新进小臣遽 授斯职,未达于治而操得为之权,遇事风生,以喜怒 为威福,以好恶为是非,甚者贪秽狼藉。贤人君子正 直不阿者,往往被其陵挫。小人阿顺从谀,则与为胶 漆。于政事得失,军民利病,略不省识,亦乌在其为耳 目也?尔吏部自今慎选擢,以清风纪。”久之,以武臣疏 于事理而专军法,命选任方面参政、副使等官,于各 边参赞军务,治章奏,督粮储;文臣协提督,自此始也。 已,命择国子监生有学行者十六人,俾翰林严试,拔 其尤授六科,寻擢为给事中。宣宗明圣,以长年嗣位, 阅天下治乱之故甚熟。既而践祚,下求贤诏,出御制 《猗兰操》《招隐诗》赐大臣以风,而文武重臣咸驩然于 君臣同游之盛。敕吏部言:“朕负荷洪业,思得贤才,以 图治理,寝食弗忘。间者,敕朝臣三品以上,各荐所知, 示以《猗兰招隐》之作,庶几在廷,喻于朕志。乃旷日积 月,所举未闻,岂尽无遗贤之可举,欤何怠忽不称也? 孔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况天下之广,生民之众 乎?”吏部申谕三品以上,惟才行文学者毕以闻。又诏 曰:“君国之道,保民为先。当春和时,万物萌生,而军民 曾未尽得所念,何以答祖宗基命之意乎?夫布政、按 察司及府、州、县官,得人则政理民安,非人则害被蒸 庶。而循资陞授,将贤不肖混淆,求得人难矣。吏部其 令三品以上官保举,必得廉公端厚、识治体、能为国 为民者充。其各处有文学才行出众之士,有司具以 闻,后有赃私罪坐举者。”已,大臣奏苏州等九大郡,号
剧繁难治。擢郎中况锺、莫愚、御史何文渊、员外陆本深等知苏、常、温、吉安等府,上特召见,宴劳焉。是时重举官,大臣奏举贤能官者,上为降辞色慰藉之,而廷 臣巽懦无荐举,则降敕责焉。至于各司府州县官,亦 得举贤良方正一人上之部,后有赃罪连坐,已合临 御来三科进士,亲试文华殿,拔其尤,授修撰、编修、评 事等官,进学文渊阁优待之。命内阁考在外庶官有 文学者六十人,拔其良七人历事六科。而天下郡县 学生员,年四十五上者,考选送国子监,令及时进用。 其官有赃罪,即复职。常所得诰敕,毕追夺。于鼓舞人 才之意,盎然备矣。正统初,议者言:“府、州、县正官专保 举,则恩出于下。宜循洪武、永乐初制,归吏部选”除,大 学士杨士奇言:“往藩、宪二司及府、州县官,不得人为 百姓患苦,盖以吏部权衡独擅,闻见不广,未尽得人 故也。宣宗皇帝敕命大臣保举,比多得人。间有一二 非才,自缘举主审核不精,及所司不行纠察之故。岂 其法弊哉?况所举官皆吏部审择具奏,得俞旨乃授, 非上允不得授,恩固上出也。昔唐太宗力行仁义,命 京官三品以上举郡守、县令,而天下升平,此其明效。 宣帝体祖宗之心,行仁政,此其首务,奈何轻听人言 而改易焉!且所言者实由阘茸无藉之流,不获保举, 遂营为飞言,欲隳良法耳,可不加深察哉!”于是乃诏 保举如故,而严举官连坐之令。已,又敕曰:“牧民官县 令最亲,必得人而后民乃安。近方面郡守由保举率 得人洁已奉公,而知县缺员未举,岂果难其人耶?抑 为例拘不举耶?进士、监生,皆国家作养成才待用者, 何曾不省也?自今进士观政一年、监生坐监三年以 上有学识者,由吏员入官历两考,廉慎忠厚爱民者, 科道官各保举以闻,送吏部铨用。”又命在京四品及 国子监、翰林院并得举,盖实重守令已。至天顺初,沿 行之,然天下要职悉出于三杨之门,吏部拱手而已。 大略其间,不无偏执,而犹颇持公论。嗣后张太后崩, 《三杨》相继而没,王振用事,虽名保举,而进退人才之 权,遂内移于中官。自是邪正倒置,贿赂公行。朝谒者 往往以馈遗之多寡异其能拙,而贪饕成风,所在掊 克焉。然当其时,太阿旁落,即令选授总于选曹,为吏 部者,能自振否乎?议者不察,猥以保举为病,何言之 过也。景泰初,大臣保举者,多私所亲故为养交,甚且 有受贿嘱而不得荐者,因觖望为流言。铨部大臣亦 颇以铨选权不尽由己也,籍籍诽保举。于是御史张 子初、练纲等言:“御史从大臣保举而任,则大臣有过, 必钳口卷舌而不敢言。其有请嘱,必俯首帖耳而不 敢异。愿停之以清弊源。”下礼部议,部是御史言,归部 铨。已而纲复言吏部选授私舛,请复保举。而大臣以 其议偏反无足录也。覆上下制曰:“朕期方面郡守得 人,令大臣保举。吏部推选,乃彼此相蒙,官不得人。今 惟布政、按察使缺,令三品以上会举,馀吏部访求,著 为令。”时长铨衡者王文端直以廷荐例罢,益留意人 才,委任僚属,凡御史出巡归者,令报其优劣,以备简 用。继之者为王忠肃翱亦严加考察,公铨注,杜请托。 自是四方多号得人,奔竞之风,为之一息。然至危易 储宫,升赏盈额,官方稍秽矣。英皇复辟,曹石軰怙夺 门功,权威熠奕,一时冒勋陞秩者四十馀人,则名器 之滥,不问可知。自二凶授首,乾刚独奋,而其时内阁 李贤亦尽志匡翼,朝咨夕沃,于是令冒职者自首免 愆,不数日间,尽归厘正,台阁为之一清。会重修《通志》, 简择儒臣,而禁苑杂流,摧颜外补。至是举数年阘冗 之风,扫饬殆尽。自是罢郡守以下会举例,而两司方 面犹行保举。至是,贤始奏令方面官缺,吏部务推举 二人,请旨简用,永遵为例。自是铨部得举其职。而时 帝亦励精求理,命吏部择内外臣僚为郡守。陛辞日, 召诣文华殿,亲谕训劳,咸给钞为道里费。一日,召学 士贤,谕曰:“今各边革去文武巡抚,以致军官贪纵,士 卒疲惫。其可举进才能者用之。”贤因请曰:“辽东、宣府、 大同、延绥、宁夏、甘肃,需才最急。”上复曰:“卿与王翱、马 昂商议,推选务在得人。”且曰:“多举数人,择而用之。”贤 退,明日议推十二人以进。上遂定浙江布政白圭、辽 东、山东布政王宇、宣府佥都李秉、大同御史徐瑄、延 绥、山西布政陈翌、宁夏、陕西布政苪钊,甘肃俱以京 官巡抚其地。又,吏部侍郎孙弘闻丧,上召贤曰:“孙弘 岂胜吏部?”贤曰:“诚如圣谕。”盖弘以知县考满赴京,为 忠国公石亨乡里嘱留,又以奉迎功陞工侍,复营就 今职,士林耻之。上又恐其夺情,即令守制。复召贤曰: “吏部侍郎乃人物权衡,非他部可比。必得其人,先生 以为谁可?”贤曰:“以在朝观之,无如礼部二人,可择一 人用之。”复问其孰优劣,对曰:“邹干端谨,但规模稍狭; 姚夔表里,俱称有大臣之风。”上曰:“然。”遂用之,士皆称 悦。有礼部郎李和者,托一释子,嘱权近求为侍郎,议 论纷纷。上以问贤,贤对不知。上悟,复问吏部,王翱亦 不甚许。他日以学士李绍对。上复问贤,对曰:“此公论 也。”上意遂决。明日,除为礼部侍郎。初,吏部举贾铨为 户部尚书,上以问贤,贤以铨貌不称名,举年富执法不挠,可居此职。左右不悦,富者甚众,谓贤不宜荐举。 一日复召,贤曰:“户部之缺,果谁当之?恐非年富不可。” 贤曰:“此人不悦者众,愈足见其贤也。”上曰:“如富之执 法,正宜居此。国计所关,岂顾私情不悦者哉?”遂召用 之。富经理财赋,莅以勤廉,不动声色,而出纳节适云。 盖英庙留心擢用如此,则吏部不得专,而亦不敢有 所私矣。时王翱莅政,严考察,公铨注,抑幸进,杜请托。 尝以官吏给由、起复文凭,过限多匿,乃行覆勘法,而 奸人不得为计取选,故以朱书下缘为奸,糊涂莫辨。 翱易以墨,弊遂绝。翱时膺眷甚渥,每用人必访于翱, 翱亦以用贤报国为己任焉。故事,日御晚朝,廷臣等 奏事甚悉。辅臣密勿,于用人尤谨。每吏部具缺,上或 简除,或保荐,皆公朝传旨行之,初非中官所敢专也。 永乐中,传奉方宾授兵部,即日赴任,此简除也。宣德、 正统间,用辅臣言,重保举之法。景泰初,命吏部专行。 至成化中,选授私舛,颇请复保举。于是命京堂四品 以上官,具缺上而亲简除之。已而权密下移,廷臣患 焉。于是给事中沈瑶等言:“两京四品以上官,陛下亲 简用之矣。外方面官又廷臣保举,则吏部所司者何 事?宜令吏部遇京堂官缺,会内阁推,方面官缺,会同 三品以上保举,防专听之渐便。”上命查旧例得简除 事,大怒曰:“此先朝旧规,御史、给事中,顾不欲朕行,岂 薄朕耶?”于是廷臣不敢复言,而传奉出中官以为常。 当是时,太监张敏兄子苗以承差得太常丞,乃倾敏 赀为献,乞侍郎,不允,得南通政。于是白丁、铜臭、商贩 技艺若豪宦子弟,率夤缘内侍,进珍玩,辄得官,大者 至太掌卿、通政丞,不复关吏部,谓之传奉官,多至数 千人。乃知唐畴咨四岳,亦重佥谋;周宰统百官,亦隆 推让保举,公听并观。而天曹参酌铨法,固百世不能 易也。寻宦官汪直、梁芳等相继用事,耑进诸淫巧,引 用方术,一时朝列亦植党相援,而翰林万安独无所 交。有李泰者,内臣养子也,安专与泰相结为腹心。寻 以内阁阙人,且欲用泰。泰推安曰:“子先为之,我不患 不至。”遂荐安,升礼部左侍郎兼学士,入。未几,泰暴死。 安在内阁,初无学术,日以嘱托贪贿为事,又多结宦 官为内援。凡所属无问贤愚,惟有内援者举用。初,德 贵妃万氏侍宪庙于储邸,其父贵为诸城邑吏。至是 以贵妃授都督。兄通亦为锦衣都指挥,权宠震耀。通 妻王氏出入掖庭,安喜同姓,阴使人结通之妻往来 于家,为进“妖僧继晓”,以固其宠。时江右李孜省亦以 小吏幻术,与其徒邓常恩俱骤躐要津,安托孜省同 乡学士彭华,深相结纳,凡附己者百计拔之,异己者 百计去之,一时词臣若礼部侍郎邢让、祭酒陈鉴,而 方正之士如王恕、马文升、耿裕、秦纮,皆相继逐,时秉 衡者,安与刘珝、刘吉,而珝狂躁,吉阴刻,争为巧媚,以 固梯缘。而爵赏之滥,倾殚帑藏,无一匡救之者。故时 有“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之谣。久之,吏部尚书尹 旻、左都御史王越与刘珝为一党,安与彭华为一党, 互相诋倾,珝党一空。举朝侧目,莫敢显讼其过。先是, 国朝进退大臣,皆出宸断。天顺间,升用大臣,每毕,宣 吏部发《玉音》除授。成化间,始有吏部会官推举之例, 其权遂归内阁。每遇缺,吏部必先谋之。稍错己意,必 令再推。或讽所私言官论劾,故吏部多与内阁相党 附。尹旻既内恃奥援,遂不比内阁。而中官隐市,径窦 多端。孝宗改元,举传奉官悉革,而首擢王恕掌铨衡。 恕在职,裁抑侥幸,褒奖名节,甄拔淹滞,中贵无敢请 谒者,而旧辅吉安等每有所轩轾,恕亦瞷瞷不辄挠。 初,司乐徐启端已经革罢,尚书刘岌奏本寺缺官,求 复之。恕议:“嗣位之初,首罢传奉官,奔竞稍息。今岌为 启端复职,是为传奉官立赤帜也。若用一人,将数百 千相率而来,岂胜烦扰。”事遂寝。内旨以通政司经历 高禄为本司参议。又上言:“禄出自科目,自可远到,而 越次超陞,恐非所以爱之也。惟以天下之官待天下 之士,勿以亲戚妨公议。”从之。恕所执持多此类。逮六 年以后,颇多内降官益冗。时太宰屠滽执奏,谓:“天下 士事《诗》书而躬案牍,秃铦锋而竭筋力,积数十年不 可得官,而白身之人乃或奔竞技幸如拾芥然,非振 饬官方之轨也。且今之传奉,即汉西园之爵,唐斜封 之官,宋内降之批也。”其为政体累不浅矣。滽继恕柄 铨政,广寄耳目,以公考选,进退黜陟无所避。有监司 以忧去任,或言是人宜黜,滽曰:“古者不伐有丧之国, 况无显恶。”乃乘是黜之耶?每注选至烟瘴地,停笔久 之,必择宜风土者,因奏著为令。尤痛抑侥幸,或造请 者,必置其人于远地。有贵近为所识求京秩,乃语其 使曰:“尔主为一士,孰若为一大臣耶?”必不允。嗣是倪 公岳、马公文升俱甄拔公平,爱惜名器,弼成盛化,岂 偶然哉!十五年,文升以人才乏缺,宜加培养,遂上疏 曰:“高祖首开制科,以经术为本,慎重进士之科,而于 京官尤加意焉。何则?后日内而卿正郎署,外而方面 府正,俱于此出。故凡在京官初入仕,且令试职一年, 称者实授,否则别调。此造养人才之端,所当遵而弗易也。自废坠以来,在京进士等官除授之后,不悉心 政务,考证古今,以致识见未充,持守弗至,一遇用人, 辄叹乏才。及至升擢外任,多有不称。任使三年之间, 罢黜者众,所以陞愈骤而退愈速。即今部无五年以 上之员郎,外无三年以上之司使,日望升迁,怠忽政 务,治道未隆,职此之故。自今除曾经𨍭陞及一甲不 试职外,其馀主事、给事中、评事、中书行人,初除之际, 俱先令试职一年,满日考核。如果勤能不怠,老成练 达,奏请实授。若轻浮浅露、怠惰不称者,改除外任。庶 人材造就,任用不致于乏人;旧制更新,不致于废坠 而不举矣。”已,又议开行人、博士兼除科道之例。盖自 戊午以来,孝庙御极十有馀年矣。益明习机务,励精 治平。每至进用大臣及政事得失,恒坐暖阁,召文升 及学士刘健等,反复密谕,求其允当。尝召兵部尚书 刘大夏、都御史戴珊至幄中言:“尔等与各科道官诸 所陈政务,业行矣。然使天下府州县亲民官非其人, 即政何自行,民何由被泽哉?是诸所陈行,徒文具无 益也。独卿等其悉心体访,诸巡抚三司必慎简得人。 尔珊更慎择御史,以巡方岳、明黜陟,庶有司得人,而 民可受福也。”一日,召大学士刘健等谕之曰:“户部覆 处置流民事,起用侍郎何鉴,何以不会吏部?”健等对: “凡系本部承行,从前亦间有径推者。”上曰:“此前人之 过也。吏部以铨衡为务,推举人才,乃能职掌。若使会 推,他日不称,亦无后词。”是年令助教等官,举人出身 经荐举者,兼取考选御史。十八年,又令举人出身教 官历俸六年以上,有才行出众者,取选科道等官,盖 寖欲就通融矣。正德初,许襄毅进掌铨政,取人先行 检气节而后才艺,于抑奔竞、杜请托尤严。时有结奥 援觊京秩者,进一日悉外补工侍某同里闬托阉营 求改吏部,进对,众面语之曰:“君年正未,秩已不卑,循 资而往,不忧不贵,乃托斯人速化乎?”行取推官熊凤 文至,文选司门不跪,文选短其傲,进曰:“为推官已能 不屈膝文选,使为御史,肯畏强御乎?”卒用为监察御 史。先是,铨选考毕,不判名第于卷,有请托者,因得上 下进。每考毕,即看定卷面,而以选簿挨填注选。时有 为辅臣内弟者,以上选嘱进曰:“名第业已判定,虽予 亦无所庸力。”竟不从。论者谓选法之公,自王端毅以 “来,一人而已。然王处其易,进处其难。”时逆瑾窃威福, 自宰辅已下多阿意承之,进独正色不倚,一切请托 泥不行,而有贿瑾致嘱者,瑾亦往往难之。以故在当 时犹能自行其志,使纪纲不至大坏者,其清节伟望 有以镇之也。已而学士焦芳党张彩共挤进,彩遂骤 躐太宰,益依倚阉党,卖官鬻爵,名器“侈滥。至文事则 委之刘宇,武事则委之曹元。凡大小陞除,皆以贿求, 及抵任,朘削以偿,纪法紊替,不可胜言。后至杨一清 莅政,稍黜邪、祐、正、苏、释,凡逆瑾所构陷者,连茹以进, 国是复定。未几,世宗登极,凡正德间巧立名色陞授 者三千一百九十九员,尽行革罢。积年宿蠹,一旦顿 清,海内喁喁,望中兴”太平矣。时胡世宁上《知人官人 疏》,略曰:“内阁旧当寅亮弼丞之任,乃今又总裁六卿 之务,而议其黜陟,于职任至重。而两京六部尚书,若 左、右都御史,秉国家大政,持天下风纪,于隆重次之。 内阁阙,不当专于翰詹,吏礼,当斟酌先朝阁臣李贤 等故事,于六部尚书、左、右都御史,简在位公忠体国, 知人”有容、练国体王事者推补。部尚书、都御史阙,宜 于内部侍郎,于外督、抚、副都御史中简其人才望懋 著补之,则心膂股肱,得人任职,而天工时亮矣。其部 堂官资望高,台堂官若边腹总制、总督、抚院、都御史 柄权重,必先之以广推而后能得人,后之以重擢而 后能久任。仍论其职务难易轻重而后以“其人当之。 或量其才力能任,则由简易而陟重难;或听其心志 所安,则辞重难而就简易;务为官而择人,不为人而 择官;原职高而才力不及者,调简轻不为贬;原职卑 而年深望着者,擢巨重不为骤;则资与望协,才与职 称,而大臣者皆足为民表矣。”又翰林、春坊、詹事府等 官,以备顾问,侍讲读,草制“诰、脩史牒”,特为清要之职。 而吏部四司郎属,亦既要且清,给事中、御史并擅言 责。唐、宋以来咸重之,然多选外官才学过人、行能尤 最者以充。虽为进士举首,必先试佥判,而后召补馆 职,召寘台谏,召判铨曹。国初,殿阁、翰林多用征聘隐 逸之士。永乐、宣德来,如杨士奇、张洪,由王府审理教 授,黄淮、刘“铉由中书舍人,邹济、陈仲完由教职。他如 此类者不数,则犹初选不授也。其后进士初选,即授 庶常、吏部、台谏,则殿阁、台、省之重,可优游安坐,不劳 而得之,是教竞而导骄也。故士初入仕,即有夤缘美 官之心;既得美除,即为持禄养交之计。宜复旧制,听 吏部照各衙门事体,从公推访选补。果有才行卓异, 学问优长,操行纯笃者,许各以资级奏补;翰林宫詹; 果忠直公明、端亮不阿、明达治体者,奏补吏部台谏。 其翰林、宫詹、吏部台谏不称职或才宜别用者,俱许 论资改授,则朝廷公卿宰辅之储,耳目心膂之寄,百官取舍予夺之权重,真得人矣。其在外布、按二司官, 宜于本省本衙门迁转,佥事径陞副使,副使径陞按 察使,按察使径陞左布政使,参议径陞参政,参政径 陞右布政,不必逐级挨陞。南北远调,以至往来不常, 虚旷岁月。各道分巡佥事改调不常,地方难事,皆推 避不理,以致豪强贪猾,贻地方患害。宜三年满日,方 许改调。仍考三年中奸弊贼盗,豪强贪猾,击断有无, 以为殿最。各要地兵备及提督学校官,俱于资浅人 员内推才力相应者,先陞佥事,后加副使,其职任不 许他官搀越。所属有司罪犯听提问,不必委官。提学 任久者推陞少卿、祭酒等官。兵备推各边巡抚,馀照 常迁转。其知府、知州、知县,于民尤亲,于治体尤重。宜 略仿唐内外均调之法,不历刺史、郡守,不得任侍郎、 列卿不历县令,不得任台郎给舍;进士出身,不得径 选州郡正官;京官外补,不得径陞参政、副使。参政、副 使缺,惟推访知府、知州、知县屡次卓异者当之。则监 司、藩臬、守土守令,尊重难摇,各得其职,善政行而生 民蒙福矣。其巡按御史权尤重,尤须慎选识量端弘、 才行老成、识达治体、有忧国爱民真心者,而后遣其 差回,各具所按应行应禁切要务,开款呈报,听质于 都御史。都御史查勘考察,称职者,保结具奏。复职不 称,降调罢职有差。其巡按四五次,举措中理,舆望攸 服者,则超擢示褒。诸经虑深悉矣。”后嘉靖四年,吏部 尚书廖纪疏陈三事:一、正士风。一、重守令,一、惜人才。 至谓:“祖宗朝守令率九年任满以为常,间有保留,且 复再任。迩来官不久任,迁转太烦,人无固志,政多苟 且。今宜遵旧制,守令必以九年为满。其政绩可嘉者, 知府陞布政司官,知州陞副使知府,知县陞知府、郎 中。”得旨:“守令以九年为满,有政绩卓异者,不拘进士、 举人、监生,依拟陞秩,仍旧管事。风宪有缺,于三年以 上知县行取选用方面官,照旧例佥事递陞副使,参 议递陞参政,即于本省及附近省分推陞,不必骤迁 数易,以致奔走废事。”五年,兵部主事霍韬疏:“迩年流 弊,官翰林者不迁外任,官吏部者不改别曹,升京堂 者必由吏部,人辄以三官为清要。以至翰林不畏陛 下而畏内阁,中外臣工不畏陛下而畏吏部。往自翰 林入阁,必五品以上,须至三品,即迁外省参政及各 部侍郎,凡六部尚书、侍郎或留兼师傅等官,改除参 政,翰林六品以下俱调外任,练达政体,仍转翰林;六 部郎中、员外、给事、御史,俱补郡守、佥事、参议、监司守 令,政绩卓异擢卿丞,有文学者擢翰林,而举人岁贡 亦得以擢翰林陞部,不宜泥其资。”上以所奏,命廷臣 集议以闻。吏部尚书廖纪等覆奏:“韬以翰林、吏部不 迁外任,臣谓翰林设官之意,本与常调不同。在史局 则国典攸存,在经筵则君德所系。或以备顾问,或以 代王言。累朝优异之典,视他官为重。况九年考满陞 二级,间遇纂修,乃一转官。今欲与常调比而同之,非 祖宗建制之初意矣。其谓编修、讲、读《六品以下俱调 外任》”,臣观讲、读臣俱及第人员,或考选庶吉士,凡储 养数年,方进斯秩。六品外任,则如府判、州同之属。今 二甲进士例为主事、知州,翰苑储才,乃以无罪而使 居州郡下僚,是岂人情也哉!吏部铨衡之任,亦非他 曹可比,必公正练达者方称斯任。若资望既深,“量处 京职,亦不为过。然亦间多外补,谓官吏部者不改别 曹,升京堂者必由吏部耶?若内阁,尤政本所关,故近 日所用皆先朝辅道旧臣。韬欲阁臣至三品即迁参 政、侍郎,是非累朝优礼老臣、隆重师保意也。”又谓:“尚 书、侍郎改布政、参政,是为有罪者言与,有功者言与, 臣所未知也。愿陛下详察焉。”上曰:“朕以人君深居宫 禁,不知外事,必赖左右大臣协力赞佐。若为大臣而 不能实察民情,何益治道?翰林官有材堪布政、参政 及提学副使者,量加陞擢,正欲其实历民事,以资闻 见,以备他日重用。吏部及诸曹年深者,亦宜察其才 识,内外兼用之。岂可循资轻授耶?”七年,给事中陆粲 言:“选用行取及奏保旌异,专重进士。若举人、监生有 贤能者,宜取并用。教职之选,往时所重,比来甚轻,有 志者多不乐就。乞于教有成绩者陞擢。其岁贡,仍服 旧规。府学一年二人,州二年三人,县一年一人,通命 坐监读书,以中选取教职王府官,终身不迁,有厌薄 宗室之意。自今乞选有学行者为之,秩满一体迁𨍭。 边方长吏,视内外尤重,今有愿就远方之例,实徇苟 禄者之私。又,考察不及者类调省,是薄其民而以不 肖治之也。宜精择良吏,优其迁擢。盐法、马政,国之大 计,非廉干强力者莫胜。今行太仆、苑马、盐法等官,铨 曹甚轻其选。夫官不择人而望其修举,无是理也。”凡 此数弊,乞敕吏部尽行厘革。又陈四事,曰久任使,慎 考察,汰冗官,复制科。上以其言有可采,下吏部施行, 惟制科报罢。八年,上谕阁臣,以不系县令,决不得陞 御史;给事;不为郡守,决不许超为卿佐。每三年之期, 将可否分别等差,量为劝示,六年倍之,九年加倍之。 又命都察院严戒巡按,命其公举劾,秉政体,必亲为按历,以稽其职之修“否,不许折挫凌辱。如此则守令 得以自重,民生或可安矣。详议以闻。”八年,吏部尚书 方献夫言:“任用守令之法,弊有五:一曰选任太轻,二 曰迁转太数,三曰旌举不严,四曰体貌太卑,五曰职 守不明。必深探弊源,严加禁制,庶主恩可以下流。”上 深然之。九年,保定巡抚钱如京言:“京畿地重,请铨进 士为”守令,不宜滥授岁贡。上不许,曰:“前屡诏所司,随 材任用,不拘资格,但有治行宜民者,一体擢用。盖科 举,国家取士正途,不可偏重。兹所议似特重进士,而 视岁贡太轻,令人何以自奋?保民之道,奚由广及?宜 申明前旨行。”九年,南郊礼成,诏曰:“天之立君,本以为 民。今天下之广,兆民之众,为人君者,岂能人人而加 之惠哉?惟在内外大小诸司得人任用而已。”我祖宗 朝,虽定科举、岁贡之法,犹为荐举之例,并列三途。自 科举之法行,尤以偏用进士为重,而岁贡之法遂轻, 荐举之路已尽塞矣。夫三途并用,材无偏重而人材 有馀,由是怀才抱德之士,斯得显于世,非特求之文 词之徒而已。今举人无九“卿之望,岁贡禁方面之陞, 田野绝保举之路。有一邑缺,必求进士出身者,斯得 推补。以致人尚浮词,不修实行,甚至修于家而坏于 天子之庭。欲求为上为德、为下为民者,率未易得也。 吏部、礼部其详考旧典具奏。俾科举、岁贡、荐举三途 并用。但有真才实德,不拘资格,一体不次擢用。庶忠 义向风,浮薄改行,内外大小诸司,各得其人,以为惠 民致治之本。”十年,吏部奏曰:“祖宗求才图治之法,不 限一途。岁贡不足则求之科目,科目不足则又求之 于荐举。夫荐举者,有人才则取之,有孝廉则举之,有 儒士、有秀才则举之,有贤良方正则取之,怀才抱德、 经明行修则取之。故荐举一途,比之科贡二途”,得才 最广。三途并用,然后天下之人才得以乘时并进,而 野无遗贤。至其录用,则又惟求才与位称者用之,初 不论其出身,以为叙迁之地。故当时号称得人,多系 荐举所出。奈何后来科目盛兴,进士一途日重,于是 荐举之路遂塞,岁贡之法亦轻矣。夫荐举之路塞,则 山林之下,虽有贤士,无由进用。岁贡之法,轻则贡之 于礼部者,类多衰朽无用之人。故当时凡遇京堂方 面有缺,其势不能他求,只得取足于进士擢用之。伏 详诏旨切中用人偏重之弊,“合令天下各府州县正 官保,有怀才抱德,或经明行修、不干名利、素为乡评 许可、伏在岩穴者,悉听所在有司即时荐举,从本处 抚按会同布按二司核实,然后送本部考验奏请,量 才擢用。若有徇私滥举,纠劾所举之人,后有犯赃罪 者,连坐之。其举人、监生见任官员,果有才德出众,屡 经抚按官论荐,及于本部查访相同者,不拘常格,一 体升用京堂方面等官,以励其馀。如此则取人之途 既广,用才之法亦均,劳于求贤,逸于得人,而雍熙泰 和之治可计日而成矣。”诏从之。三月,吏部奏请拣选 举、贡、监生在部需次者,于是选授历事举人孙翥、阮 薇等为台省官有差。当是时,上明威自柄,内阁元辅、 部院大臣,擢用不以次,有不称,亦往往被重谴。尝为 辅臣言:“六部官宜慎重,天下事皆所经综,宜精择其 人,量才授职,方称古制。”已,兵部以寇警,请添遣大臣 经略。上曰:“天下官有定员,员有定职。惟未得人举职, 故有事辄拟添官。今边务责巡抚,刍饷责所司,令尽 心经理而可矣,遣经略,滋扰何为?且敌寇出没无时, 士须休养待敌,其毋遣。”尝敕吏部尚书汪𬭎言:“吏部 谓天官者以百。凡奉天铨量品骘贤不肖,进退废置, 必当外不避怨,内不”避亲而云也。诚如是,君有得人 之喜,民受福而庶绩凝,居是位者亦永有不朽之誉。 卿宁不思朕以此地特重,不授他人,而简任卿卿,宜 有以报。朕昨疏云:“《大礼》之人,非大过不敢言此。”何以 称焉?来岁当考察期,宜勉持风裁,务使功不掩罪,私 不害公,官知警而民有赖,夹持朕于不逮,其自励必 毋以“私胜公。”盖重任如此。而是时用辅臣言,出翰林 官调外任亲民练政事,而诸府州县官得人院为侍 从官。又西北边防敌,任用需才,诏吏部别立选法陞 迁资格,凡边方守令,将应选进士、举、监,酌量地方远 近,取年力相应者除补,无专以岁贡援例及告选远 方者,概授各兵备、守、巡,务择猷品,毋以才“力不及者 改调。其有尽心抚绥,建立奇功者,听抚按荐举,吏部 参酌,破格超擢焉。”寻又诏更定边方久任、陞除、降调 例,巡抚、总督必六年以上始得内转;方面知府比腹 里量减年升级而不易其地。州县有治效,俱一体久 任超擢。而凡降调者,量于地内铨处,不必他拟。皆美 政也。郑端简有言:“肃皇、应干绍统,光莅宝极,知人哲 于放勋,龥俊勤于神禹,菅蒯不遗,瑕瑜并蓄。慎重名 器,未尝一岁九迁,收揽人才,奚啻拔十得五,亦云盛 矣。其后土木祷祠之事作,国费弗给,而度支、将作二 曹至增纳银事例,鬻官卖爵,几同贾炫。加以大臣婪 恣,美迁隆秩,往往以私贿得通,或以一二千调美缺, 或以七八”百得与迁。盖选局一开,公辅之门如市。于是一时滥僭,宫殿将作,至登秩司空之职;焚修方士, 或累爵宗伯之重。而诸富人贵游子及奸胥大猾,往 往窜名营缮籍中,得官无虑数干人,则当日弼赞者, 不能辞其咎焉。隆庆三年,大学士高拱兼理吏部,疏 曰:“臣惟兵部尚书即古大司马之职,所以统六”师,平 邦国,安危所系,任至重也。况二三十年来,边关多事, 调度为难,则其任尤重。所宜多需其才,用之不竭,然 后可以济事。而乃遇有员缺,皇皇求索,不得其人,岂 果世之乏才欤?良由储之不预,是以不能卒得于临 时也。夫兵乃专门之学,非人人皆可能者。若用非其 才,固不能济;若养之不素,虽有“其才,犹无济也。储养 本兵大臣,即当自兵部司属始。盖兵部司属皆与闻 军旅之事,而乃不择其人,泛然以用,又往往迁为他 官。不得其人既未必可用,而又迁为他官,则人无固 志,视为传舍,不肯专心于所职。如此者非惟无以备 他日之用,而目下承行亦有不当者矣。今宜特高其 选,而以有智谋”才力者充之,使其专官于此,练习事 务,不复他迁,而又议其陞格,如边方兵备缺,即以兵 部司属补;边方巡抚缺,即以边方兵备补;边方总督 缺,即以边方巡抚补。而总督与在部侍郎,时出时入, 以候尚书之缺。譬之通政、鸿胪然,待次于下,鱼贯而 进。其他官中有特出之才,能知兵事者,又间取一二, 以补不足。如此而犹称乏用,必不然也。然养才虽足 以备用,而劝惩不明,何以尽人力?体恤不周,何以尽 人心?夫边之臣涉历沙漠,至苦寒也;出入锋镝,至艰 险也;百责萃于前,是至担当也;显罚绳于后,又至危 惧也。其为情苦,视腹心之官奚啻十倍!而乃与之同 论俸资,同议陞擢,甚者且或后焉,此功臣所以灰心, 烈士为之太息者也。诚宜特示优厚,有功则加以不 测之恩,有缺则进以不次之擢,使其功名常在人先, 世官不得与之同论俸资。脱或权奸误事,则律以法; 脱或任职不称,则左其官;使其功名常在人后,尚不 得与他官同论俸资。夫称职者常先,则人必欣于进 取;不称职者常后,则“人必惧于蹭蹬,如是而犹不尽 力,必不然也。至于用之不效者,既蒙显罚,而用之效 者乃不蒙顾惜,事一入手,更无援助,使其频年累岁, 常受辛苦,非惟不得息肩,抑且不遑喘息,直至肝脑 涂地而后已。”此其情不尤苦乎?若使储养有素,用不 乏人,自可行通融休暇之法。如其在边日久,著有成 绩,则“特取回部以休暇之。休暇之后,不妨再出,使其 精神得息而不疲,以勤王事,为济必多。且臣子驰驱 之苦,既在上者所深体;而君父体念之意,亦在下所 周知。君臣之义,即同父子之恩。如是而人不尽心,必 不然也。”四年,拱复上《边方职任疏》曰:“臣惟蓟、辽、山、陕 沿边有司,虽是牧民之官,实有疆场之责。寇骑蹂践 既难支持,百姓凋残,又难绥抚。即以有才力者为之, 犹惧不堪,即优厚而作兴之,犹恐不振。”乃官其地者, 非杂流则迁谪,非迁谪则多才力不堪之人,谓以劣 处之也。彼其用之腹里,尚然罔效,又何有于边方?待 之既薄,志意随阻,又何望于展布?盖徒以地苦其人, 而曾不顾人之苦其地也。“盖徒以边方为远地,而曾 不思远地安,然后内地得以安也。国家用人,不当为 官择地,当为地择官。”今边方尤宜以贤者处之,而又 议其赏罚,有能保惠困穷,俾皆乐业者,以三年为率, 比内地之官加等升迁。有能捍患御敌,特著奇绩者, 以军功论,不次擢用。如其才略恢弘,可当大任,即由 此为兵备,“为巡抚、为总督,无不可者。惟以治效为准, 不必论其出身资格。若乃用之不效,无益地方者,降 三级别用。其有观望推诿,以故误事者,轻则罢黜,重 则军法治罪。夫既开功名之路以歆之于前,则不肯 不尽其心;又有严罚以绳之于后,则不敢不尽其力。 庶乎修职者多,而边方有赖。”诏从其议。拱寻又言:“广 东旧称富饶之地,近者民穷盗多,皆坐有司不良所 致。而有司之不良,其说有三:用人者,以广为瘴海之 乡,劣视其地有司,由科甲者十之一二,而杂行者十 之八九;铨除者十之四五,而迁謪者十之六七。彼其 才既不堪,又自知其前路之短,多甘心于自弃,一也; 岭南绝徼,僻在一隅,声闻既不”通于四方动静。�“难 达于庙署有司者;苟可欺其抚按,即无复有谁何”之, 二也。广乃财赋所出,而又通番者众,奇货为多,本有 可渔之利,易以艳人;贪风既成,其势转盛。间有一、二 自立者,抚按既荐之矣,而所劾者亦不过聊取一、二, 苟且塞责,固不可以胜劾也。彼见抚、按亦莫我何,则 亦以为得计而无所忌惮。“居者既长恶不悛,来者亦 沦胥以溺”,三也。以甘于自弃之人,处僻远之地,艳可 渔之利,而共囿于无忌惮之风,此所以善政无闻,民 之憔悴日甚,而皆驱之盗贼也。若不亟处,弊将安极? 往岁奉旨多取进士,议者谓“当于此等充州县正官 之选,或间参以举人,严加考第,毋容杂迁谪者得肆 于民上,则地方犹可为也。”然不肖“者罚,固可以示惩。 若使贤者不赏,又何以示劝?请于政绩有成者,特加优处,以风励庶官。”拱在部,究心人才,特破资格。时天 下重制科,轻科贡。拱曰:“天下制科处其三,科贡处其 七,是崇其三而弃其七也。”乃疏请惟贤是视,不计科 贡。又旧例除吏时,其善地多留而不除,名曰养缺。拱 曰:“民方无主,吾何以留为?祇留以供用,且以供人之 用耳。”于是命选司凡所有缺,悉揭诸门外,使众见之。 故事,推陞时,皆主事揭授郎中,呈于冢宰。拱曰:“堂有 侍郎,司有员外,疏皆列名,而事不与闻,何居?此不过 欲行其私耳,吾其改是。”令吏抱牍至后堂,二侍郎同 所属揭出,即冢宰欲有所上下,不能也。至若盐、马之 官“暨远方府守,人皆薄视之,以故善政无闻。请以贤 者往,不得复有低昂积谷,遇贫薄之区,则何以取盈 完粮,当苦寒之地,则何以足数?”于是特宽其额,而官 不苦难。教官暨驿递闸坝等官,本无民社,而境处于 他省远方,使有官者不能赴,而去官者又不得归,乃 请得迁本省,人皆称便。万历初,制,朝觐考察汰黜者, 以其公议佥详,故屏弃不复齿。若岁时因言官论纠 及言事被谴者,抚按官得保举以备擢用。又谕吏部 言:“朕奉天子民,注存邦本,思欲固国安民,必得良有 司加意牧养之。今朝觐考察在迩,吏部其悉心体访 各官贤否,唯以牧爱宜民者为最。其有弄虚文事请 谒,剥下奉上,以要浮誉”者,考虽优,必置下等,并抚按 官一体论劾。至二十六年,科臣曹大咸奏:“尚书孙丕 扬创立掣签之法,人服其公。第概省而分东西南北, 则启幸窦;掣签而定用舍予夺,则辟私门。宜仿会试 例,设南、北、中三等,使南人掣南,北人掣北,中人掣中, 则土俗民情既无扞格,而卑官下吏又免跋涉,亦云 当矣。乃”于三者之中,又各分上下,斟酌才品,分别议 取。如科贡有才望者,亦令就上;进士有物议者,亦令 就下。已而部覆“议三等未便设东西南北四等签,或 有起复调简,或值地僻缺孤,或一时人浮于缺,不妨 于四等之中量掣附近,以通其穷。而科贡考选之三 名前者,得与进士同其优缺,其馀举、监,仍与”有议,进 士一概抽选。是年又谕:“吏部司官,近来营干滥入,源 既不清,流岂能洁,致选举非人。自后各司缺,令各部 院掌印官择举,听吏部选用。吏部官员,待朕亲自简 用。著为令。”久之,吏部申明会举之法,谕以科道不得 会举,以其职司纠劾,而九卿有推举不当者,令其从 实纠正。大哉圣谟。盖慎简有“位,与帝王忱恂之意同。 揆迨末年,稍为倦勤,章奏庋阁,选擢壅滞,考选之命, 致旷时不下。吏部内阁屡烦催请,以致九卿虚列州 县官,至有八九年不得转,或幸得一转,而又以原任 挂议去者,在籍者不无稍有约结之叹。”于是仕风委 薾,相为唯诺。媕阿爱怙情分,规避岁月,间有峻节危 言者,辄摈之为立异;雄奇跅弛者,则鄙之为《败常》。言 中其窾,则苛求诸心,而曰“是有为”;举得其人,则排挤 其类,而曰是“植党。”至于御史出差,公行请乞,亲昵巧 猾者,趋其近且利;疏远质木者,得其远且难。即退而 啧啧后言,概置不顾。以纪法之首,变常易叙若此。遇 行取采访,则先受密约,分部体访。凡少有意气不入 牢笼者,一切预诬以不可知之事,必使不与台谏之 选。主爵者心知其冤,姑从慰之以清署。清署不足,而 添设之员加之于必不可添之地,以故豪杰吞声而 扬扬得意者,皆私人也。往巡按差满,不得携一物,亦 未闻御史馈京师要人至数百金者。后遂循以为常, 至各差,互相问遗而归,朝之一舟悉满,籯之金宝。此 外,荐有谢,奖有谢,到家有候,复命有候,入觐有馈,出 访,单有馈。为郡县者日经营走奔之不暇,而欲无滥 取于民,守清白之规,此势之所必无也。大概惟风纪 铨衡之司未尽公平,故是非混淆,贤不肖倒置如此, 釐而正之,是有望于今日。合而论之,国家用人之途 盖三变云。往在洪、“永间,天造草昧,士各以所长自奋, 毋问所从来,时盖有其人而无其格。宣、正、成、弘,文教 大兴,士品乃定,大僚巨任,多出制科之选,而负奇韫 珍者,亦间缘他途以起,时盖有其格,而未尝定其人。 嘉、隆以来,制科益重,缙绅大夫十九其人,其以科贡 起者,即有长才异能,多束于资,不得表见。”时盖格愈 严而人愈病。论才者睹初制之如彼,而今病之若此, 稍稍调停均节,破拘挛之见,恢登进之途,意至厚也。 然竟未闻殊异之材足以越常调而称意旨者,其故 何也?愚以为上之所以求,与下之所以应者,两任其 过,云何以明其然也?我朝令甲郡国吏受雌黄于监 司,而御史台督察举刺之,固庙廊所寄耳目者也。此 之是非谬则尽谬矣。今监司、御史台既已抑科贡之 士不得与制科齿,斯见其人已发愤无聊矣。间有所 论荐,又皆有权力者,不则夸毗而善为容者也,不则 有心计而能得上欢者也,甚者且以苞苴结矣。其忠 诚朴鲁之士,一心营职,固亲媚于上,而事复有大谬 不然者。夫白黑不分,则趋向不定,今奈何以黑为白 也,白者安所劝乎?愚故曰“上过。”若天下之士厄于制 科,往往应以不肖之心,恣肆而无检,且曰:上固已限我矣,我即伛偻而修,绳墨而行,无复之矣。故通籍未 几,辄挂吏议。国家之于士非薄也,以科兴者受郡邑, 以贡兴者受弟子。假令与乘田委吏,程显较荣,斯有 间矣。奈何薄之耶?《语》云:“士必自重而后人重。”今且不 自重也,何以令上重耶?愚故曰:“下亦过天。”下之人既 以不用阻,而上之人复名用而实阻之,是以两病。今 诚欲救民弊,莫如审刺举而毋眩于名。何也?刺举者, 上所劝惩下者也,而当事者不以实闻,是梯伪也。国 家辟三途之典,刺举者藉以荣其私,是借窦也。愚请 诏监司、御史台,自今有论荐,务直致其情而实征其 迹,受若职而怠若事,虽制科有不赦之罪,居其位而 业其官,即举贡有异常之擢,而其不然者,非惟罪其 人,且并罪其所举之人,则有司不敢庇其私,而所举 足以当于用,亦励世磨俗之道也。然犹有说焉,国初 著《功令》,每岁郡国所贡士,择经明行修者群入太学, 日课而月程之,以次列其功能高者补谏议,与科相 参,此典至重。今太学养士之规稍稍废怠,士以待资, 至者直传舍耳,甚者挂名其中,辄受职以去。夫养之 不重,而用之不得不轻,其势然也。且制科之士,业已 重其选而难其进。上意固云:“吾以是罗天下士”,奈之 何其不偏重“哉?重则难反,反之必格而不行,势固有 然,无足怪者。至陞转之资,则国初设官,分六部以万 务,而台谏拂其违;责郡县以六事,而按察使纠其滥; 自大夫而下,必三考乃进二阶。故官简而该,事约而 举,功久而就,即冗官固鲜已。自宣德迄今,额外添设 奚啻累百,不督之勤功而为之分责,不已谬乎?况”入 仕之途不清,而多冒进之人,经久之计,恬不动于内, 而怀速化之望,天下皆是也。官添则缺广,缺广则易 转。幸门一启,居亡固志。事至借限守以逃责,事成务 争知而让过。是以士节不励,狱要不结。集其文案,可 束牛腰;稽其实绩,仅同虬翅。夫一人而牧,十羊则职, 一羊而用,二牧则骞。孔子讥官事之摄,《老子》著烹鲜 之喻,良有以也。中朝官冗滥未论,姑言外服。赋税、学 校、捕寇、治讼、队伍、百工之技,郡县之所得理也。使县 精其成,府可逸矣;府精其成,省臬可逸矣。省臬之职, 别勤惰,核廉贪,予能而翼钝者也。事连两郡而不相 下,害出大豪而势难搏,则省、臬当之。今守巡之外,别 立数衔,皆高坐司署止以文移相维,属吏不奉谈议, 民不闻姓名,不亦阙乎?且迩年小官愈多,而害民愈 甚。又官愈小,则中无守,外无觊,而心愈益贪。夫土之 出粟不加多,而冗员日加益,此民之所以益困也。抑 非徒冗员也,又苦代亟。《文中子》曰:“成周之隆,邦家有 社稷焉;两汉之盛,牧守长子孙焉。”不如是之亟也。无 定“主而责之以忠,无定民而责之以教,虽曰善治,末 由也矣。”古治朝辽阔,未论论近事。国初,台省不甚通, 御史陞按察佥副,或径陞使,久则入台中为左右都 知府,久则陞布政使若参议,又久则为部侍。故绳纠 者谙法令,而循牧者练治体。今台省大通矣,又为小 转法,春为知府或佥事于南迨,秋则副“使矣,又参议 于北,又春则参政、宪使驰骛于东西矣。”其进士科知 县事者,率三岁而擢,惟下僚以资格限者,乃积岁不 迁,即行能高不振。夫迁代如是其亟也,彼其视地方 之凋敝,若传舍颓圮之更于前;视生民之困苦,若驿 马肥瘠之经于目也。即善政美意未效而去,谁适为 治?昔唐、虞以来,立贤无方,往往有自下僚超上位者。 士或起布衣,即卿相,何资格之拘鲧虽方命,尚曰试 可,过或在辟,尚曰议能,何苛细之责?拘资格,责苛细, 未有能久者也。官不久任,虽尧、舜莫治。今持议之臣, 孰不曰“久任?”然而任竟不能久者,其故何也?愚以为 咎在此二者。今内外官循资而陞,其等级太繁。等级 繁则岁历不给,其势固不能久。又资及矣,或有人而 无其缺,势且逼上;资未及;或有缺而无其人,势且速 下,其势亦不能久。“故官者如乘传,官人者如行筹”,是 以官徇人,非为官择人者也。人各有所长,全才者寡, 每事尽善,虽尧舜犹或难之。而今以苛责于人,举一 事未见端绪,纠弹之臣,伺察之吏,已交目而“视其后, 故其势亦不能久。是必不责苛细,不拘资格,然后久 任之法可得而议也。”夫久任者在超迁,而责效者务 持体。祖宗朝,仕者诚知其人,或先超迁而后久任,以 大振其气;诚善其政,或先久任而后超迁,以大慰其 心。夫超于前自可责其后之久,超于后固不负其前 之淹。“顷者台谏以风闻言事,自大臣以下,毛拾细过, 攘袂奋击,即老成长厚者,方且重足屏息,噤不得施 用,深计未效而指摘已及,期月未报而程督遽加,何 况州郡之吏,得假便宜,宽法禁,纾徐以俟其成,安位 而行其志乎?如此而议久任,是犹冀车之安行而策 其驷也。故持大体而后可以责实效,无责备而后任 可久矣。”然窃又有惑者,今之议久任是,而其所以久 任者非也。何则?内官莫要于九卿,外官莫要于郡县 之长,都鄙之师。故任事者宜久,亲民者宜久,理烦治 剧者宜久,控扼要冲者宜久。今则不然,文学侍从之臣独久,鲜有出试吏事者,此辅弼所储,犹有说也。至 于中书舍人独久,而部属或否,王府长史独久,而“郡 学或否;文学博士独久,而守边将领或否;又京朝官 独久,而外官或否;此所谓舛也。”夫衔清秩美,官人者 之所吝也,则以吝而久;地闲职散,官人者之所忽也, 则以忽而久;至于任事亲民,关利害,系轻重,当剧处 要冲,则人多厌苦规避,觊于速迁。官人者以官徇人, 不为官择人,顾宜久而反不能久,不谓之舛可乎?太 祖继天立极,官制损益。虞周作《到任须知》令遵守,下 《恤民敕》,颁诸臣《职掌醒贪简要录》定为三年初考,六 年再考,九年通考例。当其时,内外一体,递相流转,劳 佚适均,非畸轻重。如答禄与权佥事也,得补修撰。赵 瑁知府也,召为左谕德。葛钧之学士也,由训导兴;陈 敬之吏侍。王佐之“侍讲也,由知县起,才宜外补,即编 修、翰学可以藩、参、御史法当内迁,即都事、知府可以 户、礼;侍郎冯坚典史也,一朝而佥都不为骤贵。”周丹 新化丞也,既进而复还,特顺民情,以故官无离局,无 冗员,朝不废常,民用宁宇,盖泱泱乎大备也哉!延至 建文、永乐,以及熙、宣,率由斯道。久任之臣,史不绝书, 弘、正而后绝矣。夫仕者不期有成,猥谈速化;铨者虞 其冗滞,无俟积劳,何以厝天下于升平也?嘉靖中,御 史杨顺请复旧制,特惓惓大学士徐阶曰:“政以时异, 事以势殊。兹欲尽复九年之旧,恐未易行。第令非有 资望者,毋辄议迁,非有大不得已者,毋辄议调,则通 变道得,而久任意存。今之驭吏,大略因”之,盖亦因时 行法之道。然治寖不如国初。何也?则似久而实未尝 久迁而实未尝超也。夫群天下吏,莫急于守令,藩臬 为膴,抚按为尊,棋罗星列,以翼戴天子,可谓盛矣。《董 子》曰:“郡守、县令,民之师帅,所使承流宣化者也。”国家 为民择官,乃官为身择便,一遇凋瘵,不数月间,转调 去耳。盘错谓何?且先朝“有增俸加秩、军民保留事例, 迩年以来,军民诣阙保留者几人?增秩超陞者几人? 前自孙丕扬荐二守臣补少卿,称空谷足音焉。近西 平丞王藻署遂平有声,百姓愿保为县正。驳之者虑 尾大不掉。窃闻民为邦本,奈何目为尾乎?”昔学士陈 以勤尝议郡县玩慢贪残,数月觉露,即绳以峻法,其 官箴不“失,未有卓越可见者,三年定去留;其洁己爱 民、善政在人耳目者及大计抚、按疏闻,部核不谬,请 褒如例。”谕“凡久任,率以六年为期,一体超陞。至于民 心至公,原不容强有保留;保陞者,核实陞留。”夫然,则 为官者,不徒急于旦暮可称之功,而期于久道化成; 不以簿书期会为弥缝,而以深仁厚泽为固结,天下 多贤守令矣。其在藩臬职司钤辖观察一方,或总理 于内,或分理于外,体统纲维,所系甚切。升迁太骤,亦 不免草率,为弊滋多。昔胡世宁疏议:“府尹、左布政使 称职者,宜留久任,升授六部侍郎,不必更陞巡抚,以 致迁徙不常,不得尽心民事。”布、按二司宜照弘治以 前例,佥陞副副陞使,使陞左“藩,议陞政,政陞右藩,不 必逐级挨陞。南北远调,以致往来不一,虚旷岁月。至 分巡佥事,初制九年改道。后因屡改,官不省事,民不 畏官,刓弊生而谁何。今宜于考满日方许改道,仍核 其治状为殿最。其兵备、提学推才力相应者,先陞佥 后加副,勿移他方。令久任专制,责其成功。年深劳著 者,提学陞少卿,祭酒、兵备陞各边巡抚,其馀照常迁 转,才力不称者,就行降调,毋姑息。”如是则藩臬皆称 其职,而屏翰固,纪纲振矣。其在巡抚,宣德意,布诏条, 莅官固圉,职司最重,必历年久,故家视国,子视民,殊 勋舄弈。脱建铃未几,谬膺拜书,无论送往事居,百姓 苦之。纵抱贞节,负才猷,设施安可竟乎?何孟春《疏》云: “巡抚受任往往不久,人方与地宜而地莫能留,地方 得其人而人莫与处,功垂成而来者交籍,事未集而 谋者已更。其又不然者,属府未及按部,下情未及体 悉,六条未及举刺,庶务未及兴革,席未暖而座已非。 故欲行久任于外,宜从巡抚始。择之于先,久之于后, 赐予以示褒,削夺以示辱,则彼之”得久其任者,于地 方有宏裨也。若乃边疆之臣,锁钥所寄,保障尤不可 一日乏人。倘屈指瓜期,邮传官舍,边疆未谂其虚实, 地方谁关其利害?盛时选曰:“惟无久任,是以无固志; 惟无固志,是以无实功。”故各边有司,亦以三年两考, 比内地加等优迁。有出奇料敌者,以军功升用。若才 可当大任,即𢌿以“兵备、巡抚,仍管事如旧。督抚历边 九年,忠猷显著,即入补冢宰,登端揆,示优酬,则边才 可用,边效可臻,长城固于磐石已。若乃河堤之使,非 眇小也。以暂任之河臣,荷千百年之长计,筹未当而 身已去,身才去而事复败矣。昔周忱、宋《礼》,皆经营数 十年,功施到今,则久任责成,又安可在守令诸臣后 也?”或者曰:“合天下之官而皆久任也,则新进者孰与 除授,停缺者孰与填补,得无有窒碍难行者乎?”是不 然。按今《仕版》,京堂官约一百二十馀,京司官约五百, 方面官约四百,进士候选者三年约三百,进士为州 县正府佐及举人官升京司者约二百,三年之间共约一千五百员,岁准其益数计,合消一“百馀员,以一 千五百人岁得废黜,亡故百馀,消息之数,亦自然之 势也。复虑才壅,官无以居之,不为久任长便之法,或 数转以申情,或稍谪以移缺,或添注增设以疏任,而 士无固志,虽欲痛裁,奔竞不能噫,斯确论也。况所谓 久任者,又非人尽久也,第举其声名籍甚者,风励其 馀而已。”夫士自选举而来,岂其不贤,特患其贤而弗 克终也。每岁一举刺,三岁一黜陟,而要之有终。某清、 某慎、某勤,晓然知实迹所在,而非搏影凭虚,尤必亲 试面覆,再三咨询,使久者皆当其才,而不才者一日 滥竽不可得,又安能久忝在此位也?夫考之仕版,既 可以盈补虚,而伸缩任其通融;严之黜陟,又可以黜 待陟,而选铨何至冗沓,安患其窒碍难行也哉?抑又 有说焉,“超擢所以济久任也,其治行高等者,吾超擢 焉,既超矣,而久任继之。其治行方著者,吾久任焉,既 久任矣,而超迁继之。至中材之士,淹历日久,亦必计 其年劳而擢之。三者均齐,则人心整一,安意所事,而 后可以久任也。”尝观我太祖曰:“任人之道,大小轻重, 各适其宜。若委重于轻,是以栱桶为梁栋;委小于大, 是以锺庾为斗筲。”服斯言也,则今所谓久任者,又当 随才器使,宜简宜繁,宜边宜腹,然后得以展布所长, 无苦其所不足,而任亦可久矣。陈建云:“久任与超迁, 相为流通补助。”愚谓精超擢,均资叙,知人善任,又久 任超迁之一补助也。慎斯以往,治与虞、周比隆可矣。 即天道久昭,何以加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