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汇编 食货典 第二百七十四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经济汇编 第二百七十五卷
经济汇编 食货典 第二百七十六卷


    考证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食货典

     第二百七十五卷目录

     酒部总论

      抱朴子酒诫

      文献通考论宋酒坊

      大全集与陈建宁札子

      大学衍义补征榷之课

      日知录酒禁

     酒部艺文一

      酒诰

      酒赋           汉邹阳

      酒赋            扬雄

      酒箴            崔骃

      与曹操论酒禁书二首   孔融

      上九酝酒法奏       魏武帝

      与群臣诏          文帝

      酒赋            曹植

      酒赋            王粲

      酒德颂          晋刘伶

      酃酒赋           张载

      酒诰            江统

      断酒戒           庾阐

      酒赋           袁山松

      酒箴            刘惔

      酒赞            戴逵

      谢东宫赉酒启       梁刘潜

      谢晋安王赐宜城酒启     前人

      与兄子秀书        陈陈宣

    食货典第二百七十五卷

    酒部总论

    抱朴子

    《酒诫》

    《抱朴子》曰:“目之所好,不可从也;耳之所乐,不可顺也; 鼻之所喜,不可任也;口之所嗜,不可随也;心之所欲, 不可恣也。故惑目者必逸容鲜藻也,惑耳者必妍音 淫声也,惑鼻者必茝蕙芬馥也,惑口者必珍羞嘉旨 也,惑心者必势利功名也。五者毕惑,则或承之祸,为 身患者,不亦信哉!是以智者严隐括于性理,不肆神 以逐物,检之以恬愉,增之以长算。其抑情也,剧乎堤 防之备决;其御性也,过乎腐辔之乘奔。故能内保永 年,外免衅累也。盖饥寒难堪者也,而清节者不纳不 义之谷帛焉;困贱难居者也,而高尚者不处危乱之 荣贵焉。”盖计得则能忍之心全矣,道胜则害性之事 弃矣。夫酒醴之近味,生病之毒,物无毫分之细益,有 丘山之巨损。君子以之败德,小人以之速罪。耽之惑 之,鲜不及祸。世之士人,亦知其然,既莫能绝,又不肯 节。纵心口之近欲,轻召灾之根源。似热渴之恣冷,虽 适己而身危;小大乱丧,亦罔非酒。然而俗人,是酣是 湎。其初筵也,抑抑济济,言希容整;咏《湛露》之厌厌,歌 《在镐》之恺乐;举万寿之觞,诵《温克》之义。日未移晷,体 轻耳热。夫琉璃海螺之器,并用满酌,罚馀之令,遂急。 醉而不止,拔辖投井。于是口涌鼻溢,濡首及乱,屡儛 蹮蹮,舍其坐迁。载号载呶,如沸如羹。或争辞尚胜,或 哑哑独笑,或无对而谈,或呕吐几筵,或值蹶良倡,或 冠脱带解。贞良者流华督之顾眄,怯懦者效庆忌之 蕃捷,迟重者蓬转而波扰,整肃者鹿踊而鱼跃。口讷 于寒暑者,皆垂掌而谐声。谦卑而不竞者,悉裨瞻以 高交。廉耻之仪毁,而荒错之疾发;阘茸之性露,而傲 佷之态出。精浊神乱,臧否颠倒。或奔车走马,赴坑谷 而不惮,以《九折》之阪为蚁封。或登危蹋颓,虽堕坠而 不觉,以《吕梁》之渊为牛迹。或肆忿于器物,“或酗醟于 妻子加枉酷于臣仆”,用剡锋乎?阙二字“炽火烈于室庐, 掊宝玩于渊流,迁威怒于居人,加暴害于士友,亵严 主以夷戮者有矣,犯凶人而受困者有矣。”言虽尚辞 烦而叛理,拜伏徒多劳而非敬,臣子失礼于君亲之 前,幼贱悖慢于耆宿之座,谓清谈为诋詈,以忠告为 侵己。于是白刃抽而忘思难之虑,棒杖奋而罔顾乎 前后,构漉血之仇,招大辟之祸。以少陵长,则乡党加 重责矣;辱人父兄,则子弟将推刃矣;发人所讳,则壮 士不能堪矣;计数深克,则醒者不能恕矣;起众患于 须臾,结百痾于膏肓,奔驷不能追既往之悔,思改而 无自反之蹊,盖智者所深防,而煦人所不免也。其为 祸败,不可胜载。然而欢集,莫之或释。举白盈耳,不论于能否;料沥溜于小“馀,以稽迟为轻己,倾匡注于所 敬,殷勤劝而成薄,劝之不持,督之不尽,怨色丑音,所 由而发也。”夫风经府藏,使人惚恍,及其剧者,自伤自 虞,或遇斯疾,莫不忧惧,吞苦忍痛,欲其速愈。至于醉 之病性,何异于兹,而独居密以逃风,不能割情以节 酒,若畏风憎病,则荒沈之咎塞,而流连之失正矣。夫 风之为疾,犹展攻治;酒之为变,在乎呼吸。及其间乱, 若存若亡,视泰山如弹丸,见沧海如盘盂,仰嚾天堕, 俯呼地陷,卧待虎狼,投井赴火,而不谓恶也。夫用身 之如此,亦安能惜敬恭之礼,护喜怒之失哉!昔仪狄 既疏,大禹以兴;糟丘酒池,辛癸以亡;丰侯得罪,以戴 尊御杯;景升荒坏以《三雅》之爵;刘松烂肠,“以逃暑之 饮,郭珍发狂以无日不醉”,信陵之凶短,襄子之乱政, 赵武之失众,子反之诛戮,汉惠之伐命,灌夫之灭族, 陈遵之遇害,季布之疏斥,子建之免退,徐邈之禁言, 皆是物也。世人好之乐之者甚多,而戒之畏之者至 少。彼众我寡,良箴安施?且愿君子节之而已。曩者既 年荒谷贵,人有醉者相杀,牧伯因此辄有酒禁,严令 重申,官司搜索,收执榜徇者相辱,制鞭而死者大半。 防之弥峻,犯者至多,至乃穴地而酿,油囊怀酒,民之 好此,可谓笃矣。余以匹夫之贱,托此空言之书,末如 之何矣!又临民者虽设其法,而不能自断斯物,缓己 急人,虽令不从,弗躬弗亲,庶民弗信。以此而教,教安 得行?以此而禁,禁安得止哉?沽卖之家,废业则困,遂 修饰赂遗,依凭权右,所属吏不敢问,无力者独止,而 有势者擅市,张垆专利,乃更倍售,从其酤买,公行靡 惮。法轻利重,安能免乎哉!或人难曰:“夫夏桀殷纣之 亡,信陵、汉惠之残,声色之过,岂唯酒乎?”以其生患于 古,而断之于今,所谓以褒姒丧周,而欲人君废六宫; 以阿房之危秦,而使亡者结《草奄》也。盖闻千锺百觚, 尧舜之饮也;唯酒无量,仲尼之能也。姬旦酒肴不彻, 故能制礼作乐;汉高婆娑巨醉,故能斩蛇鞠旅;于公 引满一斛,而断狱益明;管辂倾仰三斗,而清辩绮粲 扬云,酒不离口,而《太元》乃就;子圉醉无所识,而霸功 以举。一瓶之醪倾,而三军之众“悦;解毒之觞行而盗 马之属感。消忧成礼,策勋饮至,降神合人,非此莫以 也。内速诸父,外将嘉宾,如淮如渑,《春秋》所贵。由斯言 之,安可识乎?”《抱朴子》答曰:“酒旗之宿,则有之矣。譬犹 元象著明,莫大乎日月,水火之原,于是在焉。然节而 宣之,则以养生立功;用之失适,则焚溺而死。岂可恃 悬象之在天,而”谓水火不杀人哉?宜生之具,莫先于 食。食之过多,实结癓瘕,况于酒醴毒之物乎?夫使彼 夏桀殷纣,信陵汉惠,荒流于亡国之淫声,沈溺于倾 城之乱色,皆由乎酒熏其性,醉成其势,所以致极情 之失,忘修饰之术者也。我论其本,子识其末,谓非酒 祸,祸其安出?是独知猛雨之霑衣,而不知云气之所 “作,唯患飞埃之糁目,不觉飙风之所为也。”千锺百觚, 不经之言,不然之事,明者不信矣。夫圣人之异,自才 智至于形骸,非能兼人有七尺三丈之长,万倍之大 也。一日之饮,安能至是?仲尼则畏性之变,不敢及乱; 周公则终日百拜,肴干酒澄。上圣戢戢,犹且若斯,况 乎庸人,能无悔乎?汉高应天,承运革命,向虽不醉,犹 当斩蛇。于公聪达,明于听断,小大以情,不失枉直,是 以刑不滥加,世无怨民。但其健饮,不即废事。若论大 醉,亦俱无知,决疑之才,何赖于酒?未闻皋繇、甫侯、子 产、释之醉乃折狱也。管辂年少,希当剧谈,故假酒势 以助胆气,若过其量,亦必迷错。及其刺毫厘于爻卦, 索鬼神之变化,占气“色以决盛衰,聆鸣鸟以知方来, 候风云而克吉凶,观碑柏而识祸福,岂复须酒,然后 审之。扬云通人,才高思远,英赡之富,禀之自天,岂藉 外物,以助著述?及其数饮,由于偶好,亦或有疾,以宣 药势耳。子圉师志,盖巳素定,虽复不醉,亦于终果,瓶 醪悦众,寓言之喻,诚能赏罚允当,威恩得所,长算纵 横,应”机无方,则士思果毅,人乐奋命。其不然也,虽流 《酒渊》,何补胜负。缪公饮盗,造次之权,舍法长恶,何足 多称哉!岂如慎之邪!

    文献通考

    《论宋酒坊》

    《建炎以来朝野杂录》曰:“旧两浙坊场一千三百三十 四,岁收净利钱八十四万缗。至是,合江、浙、荆湖人户 扑买坊场,一百二十七万缗而已。盖自绍兴初概增 五分之后,坊场败阙者众故也。”水心叶氏《平阳县代 纳坊场钱记》曰:“自前世乡村以分地扑酒,有课利买, 名净利钱,恣民增钱夺买,或卖不及,则为败阙,而当” 停闭。虽当停闭而钱自若。官督输不贷,民无高下,牧 户而偿,虽良吏善政,莫能救也。嘉定二年,浙东提举 司言:“温州平阳县言,县之乡村坊店二十五,当停闭 二十一”,有坊店之名而无其处,旧传自宣和时则然。 钱之以贯数二千六百七十三。州下青册于县,月取 岁足,无敢蹉跌。保正赋饮户不实,杯盂之酤,罂缶之 酿,强家幸免,浮细受害。穷山入云,绝少醉者,鬻樵顾薪,抑配白纳。而永嘉至有算亩而起,反过正税,斯又 甚矣。且县人无沈湎之失,而受败阙之咎,十百零细, 承催干没,关门逃避,攘及锅釜,子孙不息,愁苦不止。 惟垂裁哀,颇加救助。伏见近造伪会子抵罪者,所籍 之田,及馀废寺,亦有“残田,谓宜阳县就用禾利,足以 相直,补青册之缺,释饮户之负,不胜大愿。”于是朝廷 恻然许之。命既布,一县,无不歌舞赞叹,以纪上恩。夫 坊场之有败缺,州县通患也。今平阳独以使者一言, 去百年之疾,然则昔所谓莫能救者,岂未之思欤?某 闻仁人视民如子,知其痛毒,若身尝之。审择其利,常 与事称,疗之有方,子之有名,不以高论废务,不以空 意妨实,然后举措可明于朝廷,而惠泽可出于君上, 此其所以“法不弊而民不穷”也。

    按:《水心此记》,足以尽当时坊场之弊。“祖宗之法,扑买坊场,本以酬奖役人,官不私其利,又禁增价搀扑,恐其以逋负破家,皆爱民之良法也。流传既久,官既自取其钱,而败阙停闭者,额不复蠲,责之州县,至令其别求课利以对补之而后从,则雕弊之州县,他无利孔而有败阙之坊场者,受困多矣。”

    大全集

    《与陈建宁札子》

    “伏见本府夏税小麦、秋税糯米,除折钱外,并纳净利 钱。”闻之故老,“本府酒课,旧来元系官榷。至宣政间,故 御史中丞翁公出镇乡邦,始以官务烦费,收息不多, 而民以私酿破业陷刑者不胜其众,于是申请罢去 官务。而会计一年酒课所入,除米麦本柄官吏请给 之外,总计净利若干,均在二税小麦、糯米折钱数内”, 别项送纳,民间遂得除去酒禁,甚以为便。但今切详 “净利”二字,不见本是酒课之意。窃虑将来官司不知 本末,或有再榷之议。欲望台慈询究本末,申明省都, 将“净利”二字改作“酒息。”庶几翁公所以惠于乡邦者, 垂于永久,不胜幸甚。

    大学衍义补

    《征榷之课》

    《酒诰》:“王若曰:明大命于妹邦。”

    《乃穆》。敬也考文、武,肇国在西土。厥《诰》《毖》。戒谨庶邦庶士越 少正。官之副二御事朝夕曰:“祀兹酒,惟天降命,肇我民惟 元祀。”

    《文王诰》教小子。少子之称有《正》。有官守者有事。有职业者无。毋同《彝》。常也 《酒越庶国》,“饮惟祀,德将无醉。”

    臣按:先儒有言,古之为酒本以供祭祀,灌地降神,取其馨香上达,求诸阴之义也,后以其能养阳也,故用之以奉亲养老,又以其能合欢也,故用之于冠昏宾客,然曰“宾主百拜而酒三行” ,又曰“终日饮酒而不得醉焉,未尝过也。” 自禹饮仪狄之酒而疏之,宁不谓之太甚,已而亡国之君、败家之子接踵于后世,何莫由斯。然则文王之教,不惟当明于妹邦家,写一通,犹恐覆车之不戒也。噫,兹言也,凡酒之为酒,所以为用及其所以为害,皆具于此矣。有国家者,可不戒哉!

    矧汝刚制于酒,《厥或诰》曰:“群饮汝勿佚。”失也“尽执拘以 归于周”,《予其》未定辞杀:

    臣按:苏轼有言,自汉武帝以来至于今皆有酒禁,严刑重赏而私酿终不能绝,周公独何以能禁之?曰“周公无所利于酒也,以正民德而已。甲乙皆笞其子,甲之子服,乙之子不服何也?甲笞其子而责之学,乙笞其子而夺之食,此周公所以能禁酒也。” 噫由苏氏此言而推之,非但禁酒一事,凡国家有所兴事造役莫不皆然。

    《周礼》:“酒正掌酒之政令,以式法授酒材。”谓材食麹糵之类凡 为《公酒》者,亦如之。

    臣按:周人设官以掌酒凡,以为祭祀、养老、奉宾而已,非以为日用常食之物也。

    酒人掌为五齐。一曰泛二曰醴三曰盎四曰缇五曰沈《三、酒》一曰事二曰昔三曰 清

    臣按:凡祭祀天地、宗庙、社稷诸神皆有五齐、三酒。

    萍氏。比其浮于水上掌国之水禁几酒。察非时饮者谨酒。使民节用酒

    臣按:几酒则于饮酒微察其不节,即《酒诰》所谓“德将无醉” ,以文王几酒,而庶国之饮酒者皆有节也。谨酒则于用酒谨制其无度,即《酒诰》所谓“越庶国饮惟祀” 者,以文王谨酒,而庶国之用酒者皆有度也。呜呼,天下之物最沈溺人者水也,而酒之为物,《周礼》设官,以萍人掌国之水禁而并付之以几酒,谨酒之权,其意深矣。周之先王,既设官以几谨乎酒,又作诰以示戒乎人。其后子孙乃至于沈酒淫泆,而天下化之以底于乱亡。酒之沈溺于人也如此,吁,可畏哉!

    司虣。音暴“《掌宪》市之禁令”,禁其以属游饮食于市者,若 不可禁,则搏而戮之。

    臣按:司虣,市官之属;萍氏,刑官之属。成周既设刑官以几察其饮酒之人,然其所饮者多在市肆之

    中而又立《市官》以禁戒之焉,其刑之严乃至于搏而戮之。呜呼,古之圣王岂欲以是而禁绝人之饮食哉?盖民不食五谷则死,而酒之为酒,无之不至伤生,有之或至于致疾而乱性,禁之诚是也。后世不徒不禁酿,而又设为楼馆,干市肆中,以诱致其饮以罔利,此岂圣明之世所宜有哉?

    梁惠王觞诸侯于范台,酒酣,请鲁君举觞。鲁君兴,避 席《择言》曰:“昔者帝女令仪狄作酒而美,进之禹,禹饮 而甘之。遂疏夷狄,绝旨酒,曰:‘后世必有以酒亡其国 者’。”

    《孟子》曰:“禹恶旨酒而好善言。”

    臣按:大禹此言则酒乃亡国之物,而汉武帝顾用之以为兴国之利噫,此圣狂之所以分欤?

    汉兴,有《酒酤禁》。其律:“三人以上,无故群饮酒,罚金四 两。”

    文帝即位,赐民酺五日。十六年九月,令天下大酺。 后元年,诏“戒为酒醪以靡谷。”

    臣按:酺之为言布也,王者德布于天下而合聚饮食以为酺,自古以来皆有酒禁,而汉法无故群饮酒罚金四两,而又屡诏戒为酒醪以靡谷,民之得饮也盖鲜矣,故于时和岁丰或赐酺焉。夫禁其酿所以为义,赐之酺所以为仁,一张一弛,文武之道,汉时去古未远,犹有古意存焉,后世纵民之饮非仁也,因而取利非义也;

    景帝中元三年夏,旱,禁酤酒。

    臣按:“酒酤” 之禁虽不能行于平世,若遇凶荒,米谷不继而一举行酿酒、造曲之禁,是亦赈荒之一策也。

    武帝天汉三年,初榷酒酤。

    臣按:酒者以谷为之,县官既已取谷以为租税矣,及其造谷以为酒而又税之,则是一物而再税也,可乎?况古有酒禁,恐民沈酗以丧德、靡费以乏食耳,本无所利之也。汉武帝始为榷酤之法,谓之榷者禁民酝酿,官自开置独专其利,如渡水之榷焉。是则古之禁酒惟恐民之饮,后世之禁酒惟恐民之不饮也。呜呼,武帝,其作俑者欤。

    昭帝元始六年,诏有司“问郡国所举贤良文学,民所 疾苦”,乃罢榷酤官,令民得以律自占。占谓隐度其实《租卖》酒 升四钱。

    臣按:前此榷酒官自酿以卖也,至是以贤良文学言罢榷酤官,然犹听民自酿以卖而官定其价,每升四钱隐度其所卖之多寡以定其税,此即胡氏所谓“使民自为之而量取其利” 也。后世税民酒始此,我朝于酒课不设务、不定额,民之开肆者即报官纳课,罢肆即已姑为之禁而已,未尝借此以为经费,如唐、宋然也。

    唐初无酒禁。肃宗乾元元年,以廪食方屈,乃禁京城 酤酒。二年,饥,复禁酤,非光禄祭祀、燕蕃客不御酒。 德宗建中元年,罢酒税。三年,禁人酤酒,官自置店酤, 收利以助军费。

    宋初,诸路未尽禁酒。吴越之禁,自钱氏始。京西禁,自 太平兴国二年。闽、广至今无禁。

    真宗诏曰:“榷酤之法,素有定规,宜令计司立为定式, 自今中外不得复议增课,以图恩奖。”

    臣按:酒之为物,古人造之以祀神、养老、宴宾,亦如笾豆之实,然,非民生日用不可无之物也。仪狄始造酒,大禹饮之,豫知后世必有因之以亡其国者,武王作诰以戒其臣下,至欲加以杀之之刑,古之圣王必不忍以口食之微戕人性命而犹然者,法不严则禁不绝故也。自桑弘羊为榷酒取利之法,纵民自造而自饮。呜呼!所得几何,乃使天下国家受无穷之祸,遂至𧈪𧈪之民,嗜其味之甘,忘其身之大,性以之乱,德以之败,父子以是而不相慈孝,兄弟以是而不相友爱,夫妇以是而相反目,朋友以是而相结怨,甚至家以之破,国以之亡。国家有所兴作,率因是以偾败者,不可胜数。明君贤相,何苦而不为之禁“绝哉?且前代赖之以济国用,不禁尚有可诿者,况祖宗以仁义立国,不忍计民口食以为国用,如存其名,实无其利。臣愚以为今日化民厚俗之急务,莫先于复三代圣王禁酤之良法。然法太严则不可行,法太宽则不能禁。况民以饮与食并嗜,习已成性,甚乃有废食而专饮者。性嗜已久,一旦革之,良为不易。乞敕有司申明古典,革去额课,今后官吏军民之家,并许私酿。然所酝酿者不许过五斗,相馈送者不许过二升,宴会不许过三巡,饮嗜不许至甚醉。开店以卖者有重刑,载酒以出者有严禁。凡民家所有”醡之类,尽行送官,毁坏不送者有罚。而又禁革造醡之木工烧之窑户定为限制,违者治罪。如此则酒非富家不能造,而贫者无从以得酒。不畏法者,虽欲纵情以自肆,而知礼守法者亦有所据依以节制之矣。若

    考证

    此者虽非古人立法之本意,然亦“因时制宜、足民化俗” 之一端也。迂儒之言,“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伏惟圣君贤辅相与折衷而施行之,天下臣民盖有阴受其赐者矣。”

    元武宗大德八年,大都酒课提举司设槽房一百所。 九年,并为三十所,每所一日所酝不许过二十五石 之上。

    臣按:“宋朝东京酒务三十五元,于大都总置提举司一,设为槽房三十所,每所一日所酝不许过二十五石,总计日费七百五十石,月费二万二千五百石,岁费二十七万石,今日京师一岁所费恐不止此,且酿酒之米皆出江南,舟载车辇历数千里乃至于此。嗟夫,民生有欲禁之犹恐其纵,乃设楼店以召致之,使纵其欲,可乎?伦理以之而斁,政事以之而废,词讼奸盗以之而兴,是乃一不仁不义之举,兴祸起乱之端。” 伏愿圣明天子奋发刚断,毅然禁之,以革自汉以来千载深痼之弊,使万世以下良史书之以为善政,岂不韪欤?虽然,千年之事,万人之欲,乃欲一日顿而去之,良不易然者。必不得已而思其次,请亦如元人置司开槽京师五城,每城各为五槽,每槽日酝不许过十石。官吏军民之家,遇有公私祭奠、昏冠礼会,许其先期具辞,告官酤买,官为之券,券用花栏,中印文移,空其月日及所行礼会,临时填注。仍批其券曰:“出本日不用。” 每券不过一斗以下,价直必倍其本,价贵则酤者少矣。酤酒者执券为照;无券及多买多卖者,各治以罪。

    唐扬州等八道州府置榷麹务。

    宋承五代之后,置诸州麹务。至道三年,再下酒曲之 禁,凡私造差定其罪。

    宋诸郡有醋坊,元祐初,臣僚请罢榷醋。绍兴二年,翟 思请“诸郡醋坊日息调度之馀,悉归常平。”

    元太宗立“酒醋务,坊场官,榷酤办课。”

    臣按:谷麦既已纳税,用谷以为酒又税之,造麦为麦以酝酒又税之,用米与糟以为醋又税之,是则谷麦一类,农耕以为食,官既取之,商籴于农以为酒,为麹为醋,官又取之,此一物而三四出税也。呜呼,此皆末世之事,隆盛之时所无有也,是岂上天生物养民,人君代天子民之意哉?我朝不立酒曲务而惟摊其课于税务之中,而醋则自来无禁。凡唐宋以来苛征酷敛一切革之,其取于民也可谓宽矣。夫天生五谷以为民食,民无食则死,少食则不饱。民不可以一日而不饱,而可以终身而不醉,上之人何苦而必欲民之醉哉?乃至设务置官以司酒,至于所用为酒之麹亦司之焉。殊不思所以为醉之具即所“以为饱之物也。去此以为彼,彼多则此少” ,必然之理也。太平无事之时,恐其败民之德,尚不可以不禁;兵荒凶札之岁,必至损民之食,乌可不严为之禁哉!禁酒之策,臣已具于前矣。若夫麹糵之禁,民家自造不过斗者,请听民自为之,但不许具以交易货卖。今天下造曲之处,惟淮安一府靡麦为多。“计其一年,以石计者毋虑百万。且此府居两京之间,当南北之冲,纲运之上下必经于此,商贾之往来必由于此,一年之间盘运于四方者不可胜计。呜呼!费民生日用之资,以为醺酣荒亡之具,前代以国计故,不得已而取其利,纵之可矣。而今日无所利之,而亦莫之禁,臣不知其何故也。” 臣请敕有司严加禁约,于凡民间造曲器具,悉令拆毁,与凡为之佣作者,一切勒以归农,有犯以与私盐伪钱同科。如此则一年之间,亦可存麦百馀万石,以资民食。民之所有,即国之所有,是以古者所谓藏富于民者也。

    日知录

    《酒禁》

    先王之于酒也,礼以先之,刑以后之。《周书·酒诰》:“厥或 告曰:群饮,汝勿佚,尽执拘以归于周,予其杀。”此刑乱 国用重典也。《周官》:“萍氏几酒谨酒,而司虣禁以属游 饮食于市者,若不可禁,则搏而戮之。”此刑平国用中 典也。一献之礼,宾主百拜,终日饮酒而不得醉焉,则 未及乎刑,而坊之以礼也。故成康以下,天子无甘酒 之失,卿士无酣歌之愆。至于幽王,而《天不湎尔》之诗 始作,其教严矣。汉兴,萧何造律,三人以上无故群饮 酒,罚金四两。曹参代之,自谓遵其约束。乃园中闻吏 醉歌呼而亦取酒张饮,与相应和,是并其画一之法 而亡之也。坊民以礼,酂侯既阙之于前;紏民以刑,平 阳复失之于后。弘羊踵此,从而榷酤。夫亦开之有其 渐乎?武帝天汉三年,初榷酒酤。昭帝始元六年,用贤 良文学之议罢之,而犹令民得以律占租卖酒,升四 钱,遂以为利国之一孔。而酒禁之弛,实滥觞于此。然 《史》之所载,自孝宣已后,有时而禁,有时而开。至唐代 宗广德二年十二月,诏天下州县,各量定酤酒户,随月纳税。除此之外,不问官私,一切禁断。自此名禁而 实许之酤,意在榷钱而不在酒矣。宋仁宗乾兴初,言 者以天下酒课,月比岁增,无有艺极,非古禁群饮节 用之意。孝宗淳熙中,李焘奏谓设法劝饮,以敛民财, 《周辉杂志》以为“惟恐其饮不多而课不羡”,此榷酤之 弊也。至今代,则既不榷缗而亦无禁令,民间遂以酒 为日用之需,比于饔飧之不可阙,若水之流,滔滔皆 是,而“厚生正德”之论,莫有起而持之者矣。

    邴原之游学,未尝饮酒,大禹之疏《仪狄》也;诸葛亮之 治蜀,“路无醉人”,武王之化妹邦也。

    《旧唐书杨惠元传》:“充神策京西兵马使,镇奉天。诏移 京西戍兵万二千人,以备关东。帝御望春楼赐宴,诸 将列坐,酒至神策将士皆不饮。帝使问之,惠元时为 都将,对曰:‘臣初发奉天,本军帅张巨济与臣等约曰: ‘斯彼也,将策大勋,建大名,凯旋之日,当共为欢。苟未 戎捷,无以饮酒。故臣等不敢违约而饮’。既发,有司供’” 饩于道路,唯惠元一军瓶罍不发。上称叹久之,降玺 书慰劳。及田悦叛,诏惠元领禁兵三千,与诸将讨伐。 “御河,夺三桥,皆惠元之功也。能以众整如此,即治国 何难哉!”

    魏文成帝太安四年,酿酤饮者皆斩。金海陵正隆五 年,朝官饮酒者死。元世祖至元二十年,造酒者本身 配役,财产女子没官。可谓用重典者矣。然立法太过, 故不久而弛也。水为地险,酒为人险,故《易》爻之言酒 者,无非坎卦。而萍氏掌国之水禁,水与酒同官,徐尚 书石麒有云:《传》曰:“水懦弱,民狎而玩之,故多死焉。”酒 之祸烈于火,而其亲人甚于水,有以夫世尽夭于酒 而不觉也。读是言者,可以知保生之道。《萤雪丛说》言 顷年陈公大卿生平好饮,一日席上与同僚谈,举知 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问之,其人曰:“酒亦岩墙也。”陈 因是有闻,遂终身不饮。顷者米醪不足而烟酒兴焉, 则真变而为火矣。

    酒部艺文一

    《周书酒诰》

    “商受酗酒,天下化之。” 妹土,商之都邑,其染恶尢甚。武王以其地封康叔,故作《书诰》教之云。

    王若曰:明大命于妹邦,乃穆考文王肇国在西土,厥 诰毖庶邦庶士,越少正御事,朝夕曰:“祀兹酒,惟天降 命,肇我民惟元祀,天降威,我民用大乱丧德,亦罔非 酒惟行;越小大邦用丧,亦罔非酒惟辜。”《文王诰》教:小 子,有正有事,无彝酒,越庶国,饮惟祀,德将无醉。惟曰: “我民迪小子,惟土物,爱厥心臧,聪听祖考之彝训,越” 小大德,小子惟一妹土,嗣尔股肱,纯其艺黍稷,奔走 事厥考。厥长,肇牵车牛,远服贾,用孝养厥父母。厥父 母庆自洗腆,致用酒,庶士有正,越庶伯。君子其尔典 听朕教。尔大克羞耇惟君,尔乃饮食醉饱,丕惟曰:“尔 克永观省,作稽中德。”尔尚克羞馈祀,尔乃自介用逸。 兹乃允惟王正事之臣,兹亦惟天若“元德,永不忘在 王家。”王曰:“封!我西土棐徂邦君御事小子,尚克用文 王教,不腆于酒,故我至于今克受殷之命。”王曰:“封!我 闻惟曰:在昔殷先哲王迪畏天,显小民,经德秉哲。自 成汤咸至于帝乙,成王畏相,惟御事,厥棐有恭,不敢 自暇自逸,矧曰其敢崇饮?越在外服,侯、甸、男、卫、邦伯 越在内服,百僚庶尹”惟亚惟服,宗工越百姓里居,罔 敢湎于酒,不惟不敢,亦不暇惟助成王德显,越尹人 祗辟。我闻亦惟曰:“在今后嗣王酣身厥命,罔显于民, 祗保越怨不易。”诞惟厥纵,淫泆于非彝,用燕丧威仪, 民罔不衋伤心。惟荒腆于酒,不惟自息乃逸,厥心疾 狠,不克畏死。辜在商邑,越殷国灭,无罹。弗惟德馨香 祀登闻于天,诞惟民怨,庶群自酒,腥闻在上,故天降 丧于殷,罔爱于殷,惟逸。天非虐,惟民自速辜。王曰:“封! 予不惟若玆多诰。古人有言曰:‘人无于水监,当于民 监’。”今惟殷坠厥命,我其可不大监抚于时?予惟曰:“汝 毖毖殷献臣,侯、甸、男、卫、矧?太史友、内史友、越献臣,百 宗工,矧惟尔事,服休服采,矧惟若畴?圻父”薄违,农父 若保宏父定辟,矧汝刚制于酒。厥或诰曰:群饮,汝勿 佚,尽执拘以归于周,予其杀。又惟殷之迪,诸臣惟工, 乃湎于酒,勿庸杀之,姑惟教之,有斯明享。乃不用我 教辞,惟我一人弗恤,弗蠲乃事,时同于杀。王曰:“封,汝 典听朕毖勿辩,乃司民湎于酒。”

    《酒赋》
    汉·邹阳

    清者为酒,浊者为醴。清者圣明,浊者顽𫘤。皆麹湒丘 之麦,酿野田之米。仓风莫预,方金未启。嗟同物而异 味,叹殊才而共侍。流光醳醳,甘滋,泥泥。醪醴既成,绿 瓷既启,且筐且漉。载载齐。庶民以为欢,君子以为 礼。其品类则沙洛渌酃程乡,若下。高公之清。关中白 薄,清渚萦停。凝醳醇酎,千日一醒。哲王临国,绰矣多暇。召皤皤之臣,聚肃肃之宾,安广坐,列雕屏,绡绮为 席,犀璩为镇。曳长裾,飞广袖,奋长缨。英伟之士,莞尔 而即之。君王凭玉几,倚玉屏,举手一劳,四座之士,皆 若𫗦粱焉。乃纵酒作倡,倾碗覆觞。右曰《宫申》,旁亦《征 扬》。乐只之,深不狂。于是锡名饵,祛夕醉,遗朝酲。吾君 寿,亿万岁,常与日月争光。

    《酒赋》
    扬雄

    子犹瓶矣,观瓶之居,居井之湄。处高临深,动常近危。 酒醪不入,藏水满怀。不得左右,牵于𬙊徽。自用如此, 不如鸱夷。鸱夷滑稽,腹大如壶。尽日盛酒,人复借藉。 常为国器,托于属车。出入两宫,经营公家。由是言之, 酒何过乎?

    《酒箴》
    崔骃

    丰侯湎酒,荷罂负缶。自戮于世,图形戒后。

    《与曹操论酒禁书》
    孔融

    公初当来,邦人咸抃舞踊跃,以望我后,亦既至止,酒 禁施行。夫酒之为德久矣。古先哲王,类帝禋宗,和神 定人,以齐万国,非酒莫以也。故天垂酒星之耀,地列 酒泉之郡,人著旨酒之德。尧不千锺,无以建太平,孔 非百觚,无以堪上圣;樊哙解厄鸿门,非豕肩锺酒,无 以奋其怒;赵之厮养,东迎其主,非引卮酒,无以激其 气。高祖非醉斩白蛇,无以畅其灵。景帝非醉幸唐姬, 无以开中兴。袁盎非醇醪之力,无以脱其命。定国不 酣饮一斛,无以决其法。故郦生以高阳酒徒,著功于 汉,屈原不𫗦糟醊醨,取困于楚。由是观之,酒何负于 政哉?

    又书

    昨承训答,陈二代之祸,及众人之败以酒亡者,实如 来诲。虽然,徐偃王行仁义而亡,今令不绝仁义;燕哙 以让失社稷,今令不禁谦退;鲁因儒而损,今令不弃 文学;夏商亦以妇人失天下,今令不断婚姻。而将酒 独急者,疑但惜谷耳,非以亡王为戒也。

    《上九酝酒法奏》
    魏·武帝

    奏云:“臣县故令南阳郭芝有《九酝春酒法》,用麹三十 斤,流水五石,腊月二日清麹,正月冻解,用好稻米漉 去麹滓,便酿法饮。曰譬诸虫,虽久多完,三日一酿,满 九石米止。臣得法酿之常善,其上清滓亦可饮,若以 九酝,苦难饮,增为十酿,差甘,易饮不病,今谨上献。”

    《与群臣诏》
    文帝

    盖闻“千锺百觚”,尧舜之饮也;“惟酒无量”,仲尼之能也。 姬旦酒殽不彻,故能“制礼作乐;汉高婆娑巨醉,故能 斩蛇《鞠旅》。”

    《酒赋》
    曹植

    “余览扬雄《酒赋》,辞甚瑰玮,颇戏而不雅,聊作《酒赋》,粗究其终始。” 赋曰:

    “嘉仪氏之造思,亮兹美之独珍。仰酒旗之景曜,协嘉 号于天辰。”穆生以醴而辞楚,侯嬴感爵而轻身。其味 有宜城醪醴,苍梧缥清。或秋藏冬发,或春酝夏成。或 云沸潮涌,或素蚁浮萍。尔乃王孙公子,游侠翱翔。将 承芬以接意,会陵云之朱堂。献酬交错,宴笑无方。于 是饮者并醉,纵横喧哗。或扬袂屡舞,或扣剑清歌。或 嚬噈辞觞,或奋爵横飞。或叹“骊驹既驾”,或称朝露未 晞。于斯时也,质者或文,刚者或仁,卑者忘贱,窭者忘 贫。于是矫俗先生闻之而叹曰:“噫夫言何容易!此乃 淫荒之源,非作者之事。若耽于觞酌,流情纵逸,先王 所禁,君子所斥。”

    《酒赋》
    王粲

    帝女仪狄,旨酒是献。苾芬享祀,人神式宴。辩其五齐, 节其三事。醍沈盎泛,清浊各异。章文德于庙堂,协武 义于三军。致子弟之孝养,纠骨肉之睦亲。成朋友之 欢好,赞交往之主宾。既无礼而不入,又何事而不因? 贼功业而败事,毁名行以取诬。遗大耻于载籍,满简 帛而见书。孰不饮而罹兹?罔非酒而惟事?昔在公旦, “极兹话言。濡首屡舞”,谈《易》作难。大禹所忌,文王是艰。

    《酒德颂》
    晋·刘伶

    “有大人”先生,以天地为一朝,万期为须臾,日月为扄 牖,八荒为庭衢,行无辙迹,居无室庐,幕天席地,纵意 所如。止则操卮执觚,动则挈榼提壶,惟酒是务,焉知 其馀?有贵介公子,搢绅处士,闻吾风声,议其所以,乃 奋袂攘襟,怒目切齿,陈说礼法,是非锋起。先生于是 方捧罂承槽,衔杯漱醪,奋髯箕踞,枕麹藉糟,无思无 虑,其乐陶陶,兀然而醉,恍尔而醒。俯观万物,扰扰焉 若江海之载浮萍;二豪侍侧焉,如蜾蠃之与螟蛉。

    《酃酒赋》
    张载

    “惟贤圣之兴作,贵垂功而不泯。嘉康狄之先识,亦应 天而顺人。”拟酒旗于元象,造甘醴以颐神。虽贤愚之 同好,似大化之齐均。物无往而不变,独居旧而弥新。 经盛衰而无废,历百代而作珍。若乃中山冬启,醇酎 秋发;长安春御,乐浪夏设。漂蚁萍布,芬香酷烈。播殊 美于圣载,信人神之所悦。末闻珍酒出于湘东,既丕 “显于皇都,乃潜沦于吴邦。往逢天地之否运,今遭六合之开通。播殊美于圣代,宣至味而大同。匪徒法用 之穷理,信泉壤之所钟。故其为酒也,殊功绝伦。三事 既节,五齐必均。造酿在秋,告成在春。备味滋和,体色 淳清。宣御神志,导气养形。遣忧消患,适性顺情。言之 者嘉其旨美,味之者弃事忘荣。”于是纠合同好,以遨 以游。嘉宾云会,矩坐四周,设金樽于南楹,酌浮觞以 施流,备鲜肴以绮进,错时膳之珍羞。礼义攸序,是献 是酬,赪颜既发,溢思凯休。德音晏晏,弘此徽猷,咸德 至以自足,愿栖迟于一丘。于是欢乐既洽,日薄西隅, 主称《湛露》,宾歌《骊驹》,仆夫整驾,言旋其居。乃冯轼以 回轨,骋轻驷于通衢。反衡门以隐迹,览前圣之典谟。 感夏禹之防微,悟仪氏之见疏。鉴往事而作戒,罔非 酒而惟愆。哀秦穆之既醉,歼良人而弃贤。嘉卫武之 能悔,著屡舞于初筵。察成败于往古,垂将来于兹篇。

    《酒诰》
    江统

    酒之所兴,肇自上皇。或云“仪狄”,一曰“杜康。”有饭不尽, 委馀空桑。郁积成味,久蓄气芳。本出于此,不由奇方。

    《断酒戒》
    庾阐

    “盖神明智慧,人之所以灵也;好恶情欲,人之所以生 也。明智运于常性,好恶安于自然。吾以知穷智之害 性,任欲之丧真也。”于是椎金罍,碎玉碗,破兕觥,损觚 瓒,遗举白,废引满,使巷无行榼,家无停壶,剖樽折杓, 沈炭销垆,屏神州之竹叶,绝缥醪乎华都。言未及尽, 有一醉夫勃然作色曰:“盖空桑珍味,始于无情;灵和 陶酝,奇液特生,圣贤所美,百代同营。故醴泉涌于上 世,悬象焕乎列星,断蛇者以兴霸,折狱者以流声。是 以达人畅而不壅,抑其小节而济大通。子独区区,检 情自封,无或口闭其味,而心驰其听者乎?”庾生曰:“尔 不闻先哲之言乎?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物而动,性 之欲也。物之感人无穷,而情之好恶”无节,故不见可 欲,使心不乱。是以恶迹止步,灭影即阴,形情绝于所 托,万感无累乎心。心静则乐非外唱,乐足则欲无所 淫,惟味作戒,其道弥深。宾曰:“唯唯,敬承德音。”

    《酒赋》
    袁山松

    素醪玉润,清酤渊澄,纤罗轻布,浮蚁竞升,泛芳樽以 琥珀,馨桂发而《兰兴》,一歠宣百体之关,一饮荡六府 之务。

    《酒箴》
    刘惔

    “爰建上业,曰康曰狄。作酒于社,献之明辟。仰郊昊天, 俯祭后土。歆祷灵祇,辨定宾主。啐酒成礼,则彝伦攸 叙。”此酒之用也。

    《酒赞》
    戴逵

    余与王元琳集于“露立亭,临觞抚琴,有味乎二物之间” ,遂共为之《赞》曰:

    醇醪之兴,与理不乖。古人既陶,至乐乃开。有客乘之, 隗若山颓。目绝群动,耳隔迅雷。万异既冥,惟无有怀。

    《谢东宫赉酒启》
    梁·刘潜

    异五齐之甘,非九酝之法。属车未曾载,油囊不得酤。 试俦仙树,葛元泥首;才比蒲桃,孟他衔璧。固知托之 养性,妙解怡神;拟彼圣人,差得连类。

    《谢晋安王赐宜城酒启》
    前人

    孝仪启,“奉教垂赐宜城酒四器,岁暮不聊,在阴即惨, 惟斯二理,总萃一时。少府斗猴,莫能致笑;大夫落雉, 不足解颜。忽值瓶泻椒芳,壶开玉液,汉遵莫遇,殷杯 未逢。方平醉而遁仙,羲和耽而废职,仰凭殊涂,便申 私饮。未瞩罍耻,已观帻岸,倾耳求音,不闻霆击,澄神 密视,岂觌山高?愈疾消忧,于斯已验,遗荣勿贱,即事 不欺。”酩酊之中,犹知铭荷。

    《与兄子秀书》
    陈陈宣

    具见汝书,与孝典,陈吾饮酒过差,吾有此好五十馀 年。昔吴国张长公亦称耽嗜,吾见张公时,伊已六十, 自言引满,大胜少年时。吾今所进亦多于往日。老而 弥笃,惟吾与张季舒耳。吾方与此子交欢于地下,汝 欲夭吾所志邪?昔阮咸、阮籍同游竹林,宣子不闻斯 言;王湛能元言巧骑,武子呼为痴叔。何陈留之风不 嗣,太原之气岿然,翻成可怪!吾既寂寞当世,朽病残 年,产不异于颜原,名未动于卿相。若不日饮醇酒,复 欲安归?汝以饮酒为非,吾以不饮酒为过。昔周伯仁 度江,唯三日醒,吾不以为少;郑康伯一饮三百杯,吾 不以为多。然洪醉之后,有得有失,成厮养之志,是其 得也;使次公之狂,是其失也。吾常譬酒犹水也,亦可 以济舟,亦可以覆舟。故江咨议有言:“酒犹兵也,兵可 千日而不用,不可一日而不备;酒可千日而不饮,不 可一饮而不醉。”美哉江公,可与共论酒矣。汝惊吾堕 马侍中之门,陷池武陵之第,遍布朝野,自言憔悴丘 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吾生平所愿,身没之后,题吾 墓云:“陈故酒徒陈君之神道,若斯志意,岂避南征之 不复,贾谊之恸哭者哉!何水曹眼不识杯铛,吾口不 离觚杓,汝宁与何同日而醒,与吾同日而醉乎?政言 其醒可及,其醉不可及也。速营糟丘,吾将老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