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诗正义/卷三 中华文库
卷三(三之一)
◎鄘柏舟诂训传第四
○陆曰:鄘音容。郑云:纣都以南曰鄘。王云:王城以西曰鄘也。)
《柏舟》
《柏舟》,共姜自誓也。卫世子共伯蚤死,其妻守义,父母欲夺而嫁之,誓而弗许,故作是诗以绝之。〈共伯,僖侯之世子。 ○共音恭,下同。姜,居羊反。共姜,共伯之妻也,妇人从夫谥。姜,姓也。蚤音早。僖,许其反,《史记》作“釐”,曹大家音僖。 【疏】“柏舟二章章七句”至“以绝之”。 ○正义曰:作《柏舟》诗者,言其共姜自誓也。所以自誓者,卫世子共伯蚤死,其妻共姜守义不嫁,其父母欲夺其意而嫁之,故与父母誓而不许更嫁,故作是《柏舟》之诗,以绝止父母夺己之意。此誓云己至死无他心,与郑伯誓母云“不及黄泉,无相见”,皆豫为来事之约,即盟之类也。言“卫世子”者,依《世家》,共伯之死,时釐侯已葬,入釐侯羡自杀,则未成君,故系之父在之辞。言“世子”,以别于众子,《曾子问》曰“君薨而世子生”之类也。《春秋》公羊之说:“君存称世子,君薨称子某,既葬称子。”《左氏》之义,既葬称君,与此不同。此诗便文说事,非史策属辞之例也。言“共伯”者,共,谥;伯,字。以未成君,故不称爵。言“早死”者,谓早死不得为君,不必年幼也。《世家》武公和篡共伯而立,五十五年,卒。《楚语》曰:“昔卫武公年九十有五矣,犹箴儆于国。”则未必有死年九十五以后也,则武公即位,四十一二以上,共伯是其兄,则又长矣。其妻盖少,犹可以嫁。《丧服传》曰:“夫死,妻稚子幼,子无大功之亲,妻得与之适人。”是于礼得嫁,但不如不嫁为善,故云“守义”。《礼记》云:“一与之齐,终身不改。”故夫死不嫁,是夫妻之义也。此叙其自誓之由也。自誓,即下云“至死矢靡他”是也。但上四句见己所以不嫁之由,下二句乃追恨父母夺己之意。 ○笺“共伯僖侯之世子”。 ○正义曰:《史记》僖字皆作釐。《列女传》曰“曹大家云釐音僖”,则古今字异而音同也。〉
汎彼柏舟,在彼中河。〈兴也。中河,河中。笺云:舟在河中,犹妇人之在夫家,是其常处。 ○汎,芳剑反。处,昌虑反。〉髧彼两髦,实维我仪。〈髧,两髦之貌。髦者,发至眉,子事父母之饰。仪,匹也。笺云:两髦之人,谓共伯也,实是我之匹,故我不嫁也。礼,世子昧爽而朝,亦栉、纚、笄、緫、拂髦、冠、緌、缨。 ○髧,本又作𠆶,徒坎反。髦音毛,《说文》作“髳”,音同。礼:子生三月,翦发为鬌,长大作髦以象之。鬌音丁果反。昧,莫背反。朝,直遥反。栉,侧乙反。纚,色蟹反,又色绮反。緫,子孔反。緌,汝谁反。〉之死矢靡它。〈矢,誓。靡,无。之,至也。至己之死,信无它心。 ○它音他。〉母也天只,不谅人只!〈谅,信也。母也天也,尚不信我。天谓父也。 ○只音纸。亮,本亦作谅,力尚反。 【疏】“汎彼”至“人只”。 ○正义曰:言汎汎然者,彼柏木之舟,在彼中河,是其常处,以兴妇人在夫家,亦是其常处。今我既在夫家矣,又髧然著彼两髦之人共伯,实维是我之匹耦,言其同德齐意矣。其人虽死,我终不嫁,而父母欲夺己志,故与之誓言:己至死誓无变嫁之心,母也父也,何谓尚不信我也,而欲嫁我哉! ○传“髦者”至“之饰”。 ○正义曰:《既夕礼》云“既殡,主人脱髦”,注云:“儿生三月,翦发为鬌,男角女羁,否则男左女右。长大犹为之饰存之,谓之髦,所以顺父母幼小之心。至此尸柩不见,丧无饰,可以去之。髦之形象未闻。”《内则》注云:“髦者,用发为之,象幼时鬌。其制未闻。”“发至眉”亦无文,故郑云“其制未闻”。《内则》云“子事父母,緫拂髦”,是“子事父母之饰”也。言“两”者,以象幼时鬌,则知鬌以挟囟,故两髦也。《丧大记》云:小敛,主人脱髦;注云:“士既殡而脱髦。此云小敛,盖诸侯礼也。士之既殡、诸侯之小敛,于死者俱三日也。”则脱髦,诸侯小敛而脱之。此共伯之死,时僖侯已葬,去髦久矣,仍云“两髦”者,追本父母在之饰,故笺引“世子昧爽而朝”,明君在时事也。髦者,事父母之饰也。若父母有先死者,于死三日脱之,服阕又著之。若二亲并没,则因去之矣,《玉藻》云“亲没不髦”是也。 ○笺“两髦”至“緌缨”。 ○正义曰:以共伯已死,不忍斥言,故以两髦言之也。世子昧爽平旦而朝君。初亦如是。栉髦乃栉。纚、笄,《内则》注云“纚,所以韬发者也”;笄,今之簪,则著纚乃以簪约之,又著緫,又拂髦而著之,故《内则》注云:“拂髦,振去尘而著之。”既著髦,乃加冠,又著緌、缨,然后朝君也。《礼》:“世子之记曰:‘朝夕至于寝门外。’”朝即昧爽也。又《内则》云:“由命士以上,父子皆异宫,昧爽而朝。”世子亦是命士以上,故知昧爽也。“文王之为世子,鸡初鸣而衣服,至于寝门外”者,郑玄云:“文王之为世子也,非礼之制。”故不与常世子同也。《内则》云“子事父母,鸡初鸣,端、韠、绅”,注云:“端,玄端,士服也。庶人以深衣。”然则命士以下亦于鸡鸣之时朝者,命士以下当勉力从事,因早起而适父母之所,不主为朝也。异宫者则敬多,故《内则》注云“异宫崇敬”是也。但文王之为世子加隆焉,故鸡初鸣而至寝门耳。《内则》云“子事父母,鸡初鸣,咸盥漱、栉、纚、笄、緫、拂髦、冠、緌、缨、端、韠、绅、搢笏”,谓“命士以上,父子异宫,昧爽而朝”,更不言衣服之异,则纚、笄以下同,故云“亦栉、纚、笄、緫、拂髦、冠、緌、缨”也。《礼记·文王世子》云:“亲疾,世子亲齐玄冠而养。”盖亦衣玄端矣。不并引端、韠、绅、搢笏者,以证经之两髦,故尽首服而已。《士冠礼》曰“皮弁笄,爵弁笄”,注云:“有笄者屈组为纮,无笄者缨而结其绦。”然则此冠言緌、缨,则无笄矣;上言纚、笄者,为纚而著笄也。《问丧》曰“亲始死,鸡斯”,注云:“鸡斯当为笄纚。”是著纚必须笄也。 ○传“天谓父”。 ○正义曰:序云“父母欲夺而嫁之”,故知天谓父也。先母后天者,取其韵句耳。〉
汎彼柏舟,在彼河侧。髧彼两髦,实维我特。〈特,匹也。 ○特如字,《韩诗》作“直”,云“相当,值也”。〉之死矢靡慝。〈慝,邪也。 ○慝,他得反。邪,似嗟反。〉母也天只,不谅人只!
《柏舟》二章,章七句。
《墙有茨》
《墙有茨》,卫人刺其上也。公子顽通乎君母,国人疾之,而不可道也。〈宣公卒,惠公幼,其庶兄顽烝于惠公之母,生子五人:齐子、戴公、文公、宋桓夫人、许穆夫人。 ○墙,在良反。茨,徐资反。顽,五鳏反,宣公庶子昭伯名也。烝,之升反,《载驰序》注同。 【疏】“墙有茨三章章六句”至“不可道”。 ○正义曰:此注刺君,故以宣姜系于君,谓之君母。《鹑之奔奔》则主刺宣姜与顽,亦所以恶公之不防闲,诗人主意异也。 ○笺“宣公”至“夫人”。 ○正义曰:《左传》闵二年曰:“初,惠公之即位也少,齐人使昭伯烝于宣姜,不可,强之,生齐子、戴公、文公、宋桓夫人、许穆夫人。”服虔云:“昭伯,卫宣公之长庶伋之兄。宣姜,宣公夫人,惠公之母。”是其事也。〉
墙有茨,不可埽也。〈兴也。墙,所以防非常。茨,蒺藜也。欲埽去之,反伤墙也。笺云:国君以礼防制一国,今其宫内有淫昏之行者,犹墙之生蒺藜。 ○蒺音疾。藜音梨。去,丘吕反,下同。行,下孟反。〉中冓之言,不可道也。〈中冓,内冓也。笺云:内冓之言,谓宫中所冓成顽与夫人淫昏之语。 ○冓,本又作遘,古候反,《韩诗》云:“中冓,中夜,谓淫僻之言也。”〉所可道也,言之丑也。〈于君丑也。 【疏】“墙有”至“丑也”。 ○正义曰:言人以墙防禁一家之非常,今上有蒺藜之草,不可埽而去之,欲埽去之,反伤墙而毁家,以兴国君以礼防制一国之非法,今宫中有淫昏之行,不可灭而除之,欲除而灭之,反违礼而害国。夫人既淫昏矣,宫中所冓成此顽与夫人淫昏之语,其恶不可道,所可道言之,于君丑也。君本何以不防闲其母,至令有此淫昏? ○传“中冓内冓”,笺“内冓”至“之语”。 ○正义曰:《媒氏》云:“凡男女之阴讼,听之于胜国之社。”注云:“阴讼,争中冓之事以触法者。胜国,亡国也。亡国之社,掩其上而栈其下,使无所通,就之以听阴讼之情,明不当宣露。”即引此诗以证之。是其冓合淫昏之事,其恶不可道也。〉
墙有茨,不可襄也。〈襄,除也。〉中冓之言,不可详也。〈详,审也。 ○详如字,《韩诗》作“扬”,扬犹道也。〉所可详也,言之长也。〈长,恶长也。〉
墙有茨,不可束也。〈束而去之。〉中冓之言,不可读也。〈读,抽也。笺云:抽犹出也。 【疏】传“读抽”,笺“抽犹出”。 ○正义曰:上云“不可详”,则此为读诵,于义亦通;必以为抽者,以读诵非宣露之义。传训为“抽”,笺申“抽”为“出”也。〉所可读也,言之辱也。〈辱,辱君也。〉
《墙有茨》三章,章六句。
《君子偕老》
《君子偕老》,刺卫夫人也。夫人淫乱,失事君子之道,故陈人君之德,服饰之盛,宜与君子偕老也。(夫人,宣公夫人,惠公之母也。人君,小君也。或者“小”字误作“人”耳。○偕音皆。)
疏“《君子偕老》三章,首章七句,二章九句,卒章八句”至“偕老”。○正义曰:作《君子偕老》诗者,刺卫夫人也。以夫人淫乱,失事君子之道也。毛以为,由夫人失事君子之道,故陈别有小君,内有贞顺之德,外有服饰之盛,德称其服,宜与君子偕老者,刺今夫人有淫佚之行,不能与君子偕老。偕老者,谓能守义贞絜以事君子,君子虽死,志行不变,与君子俱至于老也。经陈行步之容,发肤之貌,言德美盛饰之事,能与君子偕老者乃然。故发首言“君子偕老”,以为一篇之总目。序则反之,见内有其德,外称其服,然后能与君子偕老。各自为势,所以倒也。郑以为,由夫人失事君子之道,故陈此夫人既有举动之德,服饰之盛,宜应与君子俱至于老。反为淫佚之行,而不能与君子偕老,故刺之。此人君之德,谓宣姜服饰之盛,行止有仪,不谓内有其德也。○笺“夫人”至“误作人”。○正义曰:以上篇公子顽通乎君母,母是宣姜,故知此亦为宣公夫人,惠公之母也。以言刺夫人,故知人君为小君。以夫妻一体,妇人从夫之爵,故同名曰人君。《硕人》传曰“人君以朱缠镳”亦谓夫人也。夫人虽理得称人君,而经、传无谓夫人为人君者,故笺疑之云:“或者‘小’字误作‘人’耳。”俗本亦有无此一句者,定本有之。
君子偕老,副笄六珈。
(能与君子俱老,乃宜居尊位,服盛服也。副者,后夫人之首饰,编发为之。笄,衡笄也。珈笄,饰之最盛者,所以别尊卑。笺云:珈之言加也,副既笄而加饰,如今步摇上饰。古之制所有,未闻。○副,芳富反。珈音加。编,蒲典反,或必仙反。别,彼列反。摇,馀昭反。)
委委佗佗,如山如河,
(委委者,行可委曲踪迹也。佗佗者,德平易也。山无不容,河无不润。○委,于危反,注同。佗,待何反,注同。《韩诗》云:“德之美貌。”行,下孟反,旧如字。委曲如字。易,以豉反。)
象服是宜。
(象服,尊者所以为饰。笺云:象服者,谓揄翟、阙翟也。人君之象服,则舜所云 “予欲观古人之象,日月星辰”之属。○揄音遥,字又作“褕”。狄,本亦作“翟”。王后第二服曰褕狄。观,古乱反,又音官。)
子之不淑,云如之何!
(有子若是,何谓不善乎?笺云:子乃服饰如是,而为不善之行,于礼当如之何!深疾之。○行,下孟反,又下同。)
疏“君子”至“之何”。○毛以为,言夫人能与君子俱至于老者,首服副饰而著衡笄,以六珈玉为之饰,既服此服,其行委委然,行可委曲,佗佗然,其德平易,如山之无不容,如河之无不润。德能如是,以象骨饰服而著之,是为得宜。此子之德,与服相称以此。可谓不善,云如之何乎?言其宜善也。今之夫人何以不善而为淫乱,不能与君子偕老乎?。○ 郑以为,言此夫人宜与君子偕老,何者?今夫人既有首服副笄而著六珈,又能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褕翟、阙翟得其宜。服饰如是,宜为善以配君子。今子之反为不善之行,欲云如之何乎?深疾之。○传“能与”至“尊卑”。○正义曰:副者,祭服之首饰。《追师》“掌王后之首服,为副、编、次”,注云“副之言覆,所以覆首为之饰,其遗象若今之步摇矣,服之以从王祭祀。编,编列发为之,其遗象若今假紒矣,服之以告桑也。次,次第发长短。所谓髲髢,服之以见王”,是也。言编若今假紒者,编列他发为之,假作紒形,加于首上。次者,亦鬄他发与己发相合为紒,故云“所谓髲鬄”。是编、次所以异也。以此笄连副,则为副之饰,是衡笄也,故《追师》又云“追衡笄。”注云“王后之衡笄,皆以玉为之,唯祭服有衡笄垂于副之两傍当耳,其下以𬘘悬瑱”,是也。编、次则无衡笄。言珈者,以玉珈于笄为饰,后夫人首服之尢尊,故云“珈笄,饰之最盛者”。此副及衡笄与珈饰,唯后夫人有之,卿大夫以下则无,故云“所以别尊卑”也。○笺“珈之”至“未闻”。○正义曰:以珈字从玉,则珈为笄饰。谓之珈者,珈之言加,由副既笄,而加此饰,故谓之珈,如汉之步摇之上饰也。步摇,副之遗象,故可以相类也。古今之制不必尽同,故言“古之制所有,未闻”。以言“六珈”,必饰之有六,但所施不可知。据此言“六珈”,则侯伯夫人为六,王后则多少无文也。○传“委委”至“不润”。 ○正义曰:传以陈人君之德而驳宣姜,则以为内有德也。《释训》云:“委委佗佗,美也。”李巡曰:“宽容之美也。”孙炎曰:“委委,行之美。佗佗,长之美。”郭璞曰:“皆隹丽美艳之貌。”传意陈善以驳宣姜,则以为内实有德,其言行可委曲,德平易。李巡与孙炎略同,则委委、佗佗皆行步之美,以内有其德,外形于貌,故传互言之。委委者,行可委曲。佗佗者,德平易也。由德平易,故行可委曲。德平易,即“如山如河”是也。郑以论宣姜之身,则或与孙、郭同,为宣姜自隹丽美艳,行步有仪,长大而美,其举动之貌,如山如河耳,无取于容润也。○传“象服”至“为饰”。○正义曰:以下传云“褕翟,羽饰衣”,则象非画羽也。言服则非揥,明以象骨饰服,唯尊者为然,故云“尊者所以为饰”,象骨饰服,经、传无文,但推此传,其理当然。○笺“象服”至“之属”。○正义曰:笺以经言“象服”,则非首服也。以象骨饰服,则《书传》之所未闻。下云“其之翟也”,明此为褕翟、阙翟也。翟而言象者,象鸟羽而画之,故谓之象。以人君之服画日月星辰谓之象,故知画翟羽亦为象也,故引古人之象以证之。《皋陶谟》云“帝曰:‘予欲观古人之象,日、月、星辰、山、龙、华虫,作会;宗彝、藻、火、粉米、黼、黻,𫄨绣’”是也。自日月至黼黻皆为象,独言日、月、星辰者,取证象服而已,故略之也。○传“有子”至“不善”。○正义曰:传意举善以刺恶,故反其言以激之。“可谓不善”,言其善也。
玼兮玼兮,其之翟也。
(玼,鲜盛貌。褕翟、阙翟,羽饰衣也。笺云:侯伯夫人之服,自褕翟而下,如王后焉。○玼音此,又且礼反。《说文》云:“新色鲜也。”《字林》云:“鲜也。”音同。《玉篇》且礼反,云:“鲜明貌”。沈云:“毛及吕忱并作玼解。王肃云:‘颜色衣服鲜明貌。’本或作‘差’,此是后文‘差兮’,王肃注‘好美衣服絜白之貌’。若与此同,不容重出。”今检王肃本,后不释,不如沈所言也。然旧本皆前作“玼”,后作“差”字。鲜音仙。)
鬒发如云,不屑髢也。
(鬒,黑发也。如云,言美长也。屑,絜也。笺云:髢,髲也。不絜者不用髲为善。○鬒,真忍反。《说文》云:“发稠也。”服虔注《左传》云:“发美为鬒。”屑,苏节反。髢,徒帝反。髲,皮寄反。)
玉之瑱也,象之揥也。
(瑱,塞耳也。揥,所以摘发也。○瑱,吐殿反,充耳也。揥,敕帝反,摘也。摘,他狄反,本亦作“𢴨”,音同。本又作“擿”,又作“谪”,并非。谪音丁革反,擿音直戟反。)
扬且之皙也。
(扬,眉上广。皙,白皙。○且,七也反,徐子馀反,下同。皙,星历反。)
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
(尊之如天,审谛如帝。笺云:胡,何也。帝,五帝也。何由然女见尊敬如天帝乎?非由衣服之盛,颜色之庄与?反为淫昏之行。○谛音帝。庄,如字,本又作“壮”,侧亮反。与音馀。)
疏“玼兮”至“如帝”。○毛以为,夫人能与君子偕老者,故宜服此。玼兮玼兮,其鲜盛之翟衣也。又其鬒发如云,言其美长,不用髲而自絜美也。又以玉为之瑱也,又以象骨为之揥也,又其眉上扬广,且其面之色又白皙。既服饰如此,其德又称之,其见尊敬如天帝。何由然见尊敬如天乎?由其瑱实如天;何由然见尊敬如帝乎?由其审谛如帝,故能与君子偕老。今夫人何故淫乱而不瑱实、不审谛,使不可尊敬乎?○郑以指据宣姜今为淫乱,故责之,言夫人何由见尊敬如天乎?何由见尊敬如帝乎?非由衣服之盛、颜色之庄与?既由衣服、颜色以见尊敬,何故反为淫昏之行乎?○传“褕翟”至“饰衣”。○正义曰:传以翟,雉名也,今衣名曰翟,故谓以羽饰衣,犹右手秉翟,即执真翟羽。郑注《周礼》三翟,皆刻缯为翟雉之形,而彩画之以为饰,不用真羽。孙毓云:“自古衣饰山、龙、华虫、藻、火、粉米,及《周礼》六服,无言以羽饰衣者。羽施于旌旗盖则可,施于衣裳则否。盖附人身,动则卷舒,非可以羽饰故也。郑义为长。”○传“鬒黑”至“美长”。○正义曰:昭二十八年《左传》云:“有仍氏生女,鬒黑而甚美,光可以鉴,名曰玄妻。”服虔云:“发美为鬒。《诗》云‘鬒发如云’,其言美长而黑。以发美,故名玄妻。”是鬒为黑发也。○笺“髢髲”至“为善”。○正义曰:髢一名髲,故云“髢,髲”也。《说文》云:“髲,益发也。”言己发少,聚他人发益之。哀十七年《左传》曰,卫庄公“见己氏之妻发美,使髡之,以为吕姜髢”,是也。不絜髢者,言妇人发美,不用他发为髲而自絜美,故云“不用髲为善。”○传“瑱,塞”至“摘发”。○正义曰:《既夕》记云“瑱塞耳”,充耳是也。或曰“充耳”,《淇奥》云“充耳琇莹”,是也。以象骨搔首,因以为饰,名之揥,故云“所以摘发”,《葛屦》云“佩其象揥”,是也。○传“尊之”至“如帝”。○正义曰:传互言之。言尊之如天,明德如天也。言审谛如帝,则亦尊之如帝。故经再云“胡然”也。《运斗枢》云:“帝之言谛。”夫人审谛似帝德,故云“如帝”,则“如天”亦然。《元命包》云:“天之言瑱。”则此盖亦为填,取其瑱实也。毛不明说天、帝同别,不可知也,二者皆取名以见德也。此章论祭服,言其德当神明,故尊之以比天帝。卒章论事君子、见宾客之服,故以美女言之,是以《内司服》注引“《诗·国风》曰‘玼兮玼兮,其之翟也’,下云‘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言其德当神明。又曰‘差兮差兮,其之展也’,下云‘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言其行配君子。二者之义与礼合矣”。郑虽非举善驳恶,其以类根配,与传同也。○笺“帝五帝”至“之行”。○正义曰:天、帝名虽别而一体也,以此别,设其文为有帝王之嫌,故云“帝,五帝”,谓五精之帝也。《春秋·文耀勾》曰“仓帝,其名灵威仰;赤帝,其名赤熛怒;黄帝,其名含枢纽;白帝,其名白招拒;黑帝,其名汁光纪”,是也。此责夫人之辞,故言何由然而见尊敬如天帝乎?非由衣服之盛、颜色之庄与?是覆上以责之。此云“反为淫昏之行”,卒章笺云“淫昏乱国”者,以下经云“邦之媛也”,因有“邦”文,故言“乱国”。
瑳兮差兮,其之展也。蒙彼绉𫄨,是绁袢也。
(礼有展衣者,以丹縠为衣。蒙,覆也。𫄨之靡者为绉,是当暑袢延之服也。笺云:后妃六服之次展衣,宜白。绉𫄨,𫄨之蹙蹙者。展衣,夏则里衣绉𫄨。此以礼见于君及宾客之盛服也。展衣字误,《礼记》作“襢衣”。○差,七我反,《说文》云:“玉色鲜白。”展,涉战反,注“展衣”皆同;沈张辇反。绉,侧救反,靡也。𫄨,敕之反。绁,息列反。袢,符袁反。縠,户木反。延,以战反,又如字。蹙,子六反。衣,于既反,著也,下“里衣”同。里如字,旧音吏。见,贤遍反。“于君子”,一本无“子”字。襢,陟战反。)
子之清扬,扬且之颜也。
(清,视清明也。扬,广扬而颜角丰满。)
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
(展,诚也。美女为媛。笺云:媛者,邦人所依倚以为媛助也。疾宣姜有此盛服而以淫昏乱国,故云然。○媛,于眷反,《韩诗》作“援”。援,取也。倚,于绮反。)
疏“差兮”至“媛也”。○毛以为,言夫人能与君子偕老者,故服此“差兮差兮”其鲜盛之展衣,以覆彼绉𫄨之上。绉𫄨是当暑绁去袢延烝热之服也。子之夫人非直服饰之盛,又目视清明,而眉上平广,且颜角丰满,而德以称之。诚如是德服相称之人,宜配君子,故为一国之美女兮。今夫人何为淫乱,失事君子之道,而不为美女之行乎?○郑以言宣姜服饰容貌如是,故一邦之人依倚以为媛助,何故反为淫昏之行而乱国乎?○传“礼有”至“之服”。○正义曰:言衣服之内有名展衣者,其衣以丹縠为之。以文与“绉𫄨”相连,嫌以𫄨为之,故辨其所用也。𫄨者,以葛为之,精曰𫄨,粗曰绤。其精尢细靡者,绉也。言细而缕绉,故笺申之云:“绉𫄨,𫄨之蹙蹙者。”言“是当暑袢延之服”者,谓绉𫄨是詍袢之服,展衣则非是也。绁袢者,去热之名,故言袢延之服。袢延是热之气也。此传言展用丹縠,馀五服,传无其说。丹縠亦不知所出,而孙毓推之,以为袆衣赤,褕翟青,阙翟黑,鞠衣黄,展衣赤,褖衣黑。鞠名与麹同,虽毛亦当色黄。褖衣与男子之褖衣名同,则亦宜黑。然则六服逆依方色,义或如毓所言。以妇人尚华饰,赤为色之著,因而右行以为次,故袆衣赤,褕翟青,阙翟黑。次鞠衣,鞠衣宜白,以为疑于凶服,故越取黄。而展衣同赤。因西方阙其色,故褖衣越青而同黑也。二章传曰“褕翟、阙翟,羽饰衣”则袆衣亦羽饰衣。袆衣以翚鸟羽,褕翟以摇鸟羽,阙翟次褕翟,则亦用摇羽矣,但饰之有阙少耳。○笺 “后妃”至“襢衣”。○正义曰:笺不同传,故云“后妃六服之次展衣,宜白”。言宜者,无明文。《周礼》之注,差之以为然也。《内司服》“掌王后之六服,袆衣、褕翟、阙翟、鞠衣、展衣、褖衣”,郑司农云:“展衣白,鞠衣黄,褖衣黑。”玄谓“鞠衣黄,桑服也,色如麹尘,象桑叶始生。《月令》三月荐鞠衣于先帝,告桑事也。绿衣者,实褖衣也。男子之褖衣黑,则是亦黑也。六服备于此矣”。以下推次其色,则阙翟赤,褕翟青,袆衣玄。是郑以天地四方之色差次六服之文。以《士冠礼》爵弁服、皮弁服之下有玄端,无褖衣,《士丧礼》爵弁服、皮弁服之下有褖衣,无玄端,则褖衣当玄端,玄端当黑,则褖亦黑矣。以男子之褖衣黑,知妇人之褖衣亦黑。褖衣上有展衣,郑司农云“展衣白”。上又有鞠衣,以色如麹尘,故取名焉,是鞠衣黄也。三服之色以见矣,是从下依行运,逆而为次。唯三翟之色不明,故云“以下推次其色,阙翟亦,褕翟青,袆衣玄”也。又解展衣之里,不恒以𫄨,而云“蒙彼绉𫄨”者,衣展衣者,夏则里之以绉𫄨,作者因举时事而言之,故云“是绁袢也”。定本云“展衣,夏则里衣绉𫄨”,俗本多云“冬衣展衣”,盖误也。又解展衣所用,云“此以礼见于君及宾客之盛服”。《玉藻》云“一命襢衣”,《丧大记》曰“世妇以襢衣”,是《礼记》作“襢衣”也。定本云《礼记》作“襢”,无衣字。《司服》注以展为声误,从襢为正。以衣服之字宜从衣故也。○传“清视”至“广扬”。○正义曰:以目视清明,因名为清,故此云“清,视清明也”。扬者,眉上之美名,因名眉目曰扬。故《猗嗟》云“美目扬兮”,传曰“好目扬眉”是也。既名眉为扬,目为清,因谓眉之上眉之下皆曰扬,目之上目之下皆曰清。故上传曰“扬,眉上广”,此及《猗嗟》传云“扬,广扬。”是眉上为扬。《野有蔓草》传曰:“清扬,眉目之间。”是眉之下为扬,目之上为清。《猗嗟》传又曰:“目下为清。”是目之下亦为清也。《释训》云:“猗嗟名兮,目上为名。”郭云:“眉眼之间。”是目上又为之名也。“猗嗟名兮”既为目上,故知“美目清兮”,清为目下。○传“美女为媛”。○正义曰:《释训》文。孙炎曰:“君子之援助。然则由有美可以援助君子,故云美女为媛。”笺以为,责非夫人之辞,当取援助为义,故云“邦人所依倚以为援助”,因颜色依为美女,故知邦人依之为援助。是举其外,责其为内之不称,故说各殊也。
《君子偕老》三章,一章七句,一章九句,一章八句。
《桑中》
《桑中》,刺奔也。卫之公室淫乱,男女相奔,至于世族在位,相窃妻妾,期于幽远,政散民流而不可止。(卫之公室淫乱,谓宣惠之世,男女相奔,不待媒氏以礼会之也。世族在位,取姜氏、弋氏、庸氏者也。窃,盗也。幽远,谓桑中之野。○窃,千节反。弋,羊识反。)
疏“《桑中》三章,章七句”至“不可止”。○正义曰:作《桑中》诗者,刺男女淫怨而相奔也。由卫之公室淫乱之所化,是故又使国中男女相奔,不待礼会而行之,虽至于世族在位为官者,相窃其妻妾,而期于幽远之处,而与之行淫。时既如此,即政教荒散,世俗流移,淫乱成风而不可止,故刺之也。定本云“而不可止”,“止”下有“然”字。此男女相奔,谓民庶男女;世族在位者,谓今卿大夫世其官族而在职位者。相窃妻妾,谓私窃而与之淫,故云“期于幽远”,非为夫妇也。此经三章,上二句恶卫之淫乱之主,下五句言相窃妻妾,“期我于桑中”,是“期于幽远”。此叙其淫乱之由,经陈其淫乱之辞。言公室淫乱,国中男女相奔者,见卫之淫风,公室所化,故经先言卫都淫乱,国中男女相奔,及世族相窃妻妾,俱是相奔之事,故序总云“刺奔”。经陈世族相奔,明民庶相奔明矣。经言孟姜之等为世族之妻,而兼言妾者,以妻尚窃之,况于妾乎?故连言以协句耳。谓之窃者,蔽其夫而私相奸,若窃盗人物,不使其主知之然。既上下淫乱,有同亡国,故序云“政散民流而不可止”,是以《乐记》曰“桑间濮上之音,亡国之音也。其政散,其民流,诬上行私而不可止”,是也。○笺“卫之”至“之野”。○正义曰:此惠公之时,兼云宣公者,以其言由公惑淫乱,至于政散民流,则由化者远矣。此直言公室淫乱,不指其人,而宣公亦淫乱,故并言之也。序言“相窃妻妾”,经陈相思之辞,则孟姜之辈与世族为妻也,故知世族在位,取姜氏、弋氏、庸氏矣。
爰采唐矣?沬之乡矣。
(爰,于也。唐蒙,菜名。沬,卫邑。笺云:于何采唐,必沬之乡,犹言欲为淫乱者,必之卫之都。恶卫为淫乱之主。○沬音妹。恶,乌路反。)
云谁之思?美孟姜矣。
(姜,姓也。言世族在位有是恶行。笺云:淫乱之人谁思乎?乃思美孟姜。孟姜,列国之长女,而思与淫乱。疾世族在位,有是恶行也。○行,下孟反,笺同。“列国之女”,一本作“列国之长女”。长音丁丈反。)
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桑中、上宫,所期之地。淇,水名也。笺云:此思孟姜之爱厚已也,与我期于桑中,而要见我于上宫,其送我则于淇水之上。○要,于遥反,注下同。淇音其,卫水也。)
疏“爰采”至“上矣”。○正义曰:人欲采唐者,于何采唐菜乎?必之沬之乡矣。以兴人欲淫乱者,于何处淫乱乎?必之卫之都。言沬乡,唐所生;卫都,淫所主故也。又言卫之淫乱甚矣,故虽世族在位之人,相窃妻妾,与之期于幽远而行淫,乃云我谁思乎?乃思美好之孟姜,与之为淫乱。所以思孟姜者,以孟姜爱厚于我,与我期往于桑中之野,要见我于上宫之地,又送我于淇水之上。爱厚于我如此,故思之也。世族在位,犹尚如此,致使淫风大行,民流政散,故陈其以刺之。○传“唐蒙,菜名”。○正义曰:《释草》云“唐蒙,女萝。女萝,菟丝。”舍人曰:“唐蒙名女萝,女萝又名菟丝。”孙炎曰:“别三名。”郭璞曰:“别四名。”则唐与蒙或并或别,故三、四异也。以经直言唐,而传言“唐蒙”也。《𫠆弁》传曰:“女萝,菟丝,松萝也。”则又名松萝矣。《释草》又云:“蒙,王女。”孙炎曰:“蒙,唐也。”一名菟丝,一名王女,则通松萝、王女为六名。○传“沬,卫邑”。○正义曰:《酒诰》注云:“沬邦,纣之都所处也。”于《诗》国属鄘,故其风有“沬之乡”,则“沬之北”、“沬之东”,朝歌也。然则沬为纣都,故言“沬邦”。后三分殷畿,则纣都属鄘。《谱》云“自纣城而南”,据其大率,故犹云“之北”、“之东”,明纣城北与东犹有属鄘者。今鄘并于卫,故言卫邑。纣都朝歌,明朝歌即沬也。○笺“于何”至“之主”。○正义曰:《殷武》传曰:“乡,所也。”则此沬之乡以,为沬之所矣。沬,邑名,则采唐不于邑中,但总言于其所耳,不斥其方。下云“之北”、“之东”,则指其所在采之处矣。言卫之都,谓国所在也。时卫之淫风流行,遍于境内。独言都者,淫风所行,相习成俗,公室所在,都尢甚焉,故举都为主。国外承化,淫亦可知。言淫乱主者,犹《左传》云“武王数纣之罪,以告诸侯曰:‘纣为天下逋逃主。’”然言淫在其都而君不禁,似若为之主然,故言“恶卫为淫乱之主”。○笺“淫乱”至 “恶行”。○正义曰:知“孟姜,列国之长女”者,以卫朝贵族无姓姜者,故为列国。列国姜姓,齐、许、申、吕之属。不斥其国,未知谁国之女也。臣无境外之交,得取列国女者,春秋之世,因聘逆妻,故得取焉。言孟,故知长女。下孟囗囗孟弋、孟庸,以孟类之,盖亦列国之长女,但当时列国姓庸、弋者,无文以言之。○传“桑中”至“之地”。○正义曰:经“桑中”言“期”,“上宫”言“要”,传并言“所期”者,见设期而相要,一也。
爰采麦矣?沬之北矣。云谁之思?美孟弋矣。
(弋,姓也。)
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爰采葑矣?沬之东矣。
(笺云:葑,蔓菁。○葑,孚容反。菁音精,又子形反。)
云谁之思?美孟庸矣。
(庸,姓也。)
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桑中》三章,章七句。
《鹑之奔奔》
《鹑之奔奔》,刺卫宣姜也。卫人以为,宣姜,鹑鹊之不若也。(刺宣姜者,刺其与公子顽为淫乱行,不如禽鸟。○鹑音纯,[A205]鹑鸟。[A205],乌南反。行,下孟反,下皆同。)
疏“《鹑之奔奔》二章,章四句”至“不若”。○正义曰:二章皆上二句刺宣姜,下二句责公不防闲也。顽与宣姜共为此恶,而独为刺宣姜者,以宣姜卫之小君,当母仪一国,而与子淫,尤为不可,故作者意有所主,非谓顽不当刺也。今“人之无良,我以为兄”,亦是恶顽之乱。
鹑之奔奔,鹊之强强。 (鹑则奔奔,鹊则强强然。笺云:奔奔、强强,言其居有常匹,飞则相随之貌。刺宣姜与顽非匹偶。○强音姜。《韩诗》云:“奔奔、强强,乘匹之貌。”)
人之无良,我以为兄。 (良,善也。兄,谓君之兄。笺云:人之行无一善者,我君反以为兄。君谓惠公。)
疏“鹑之”至“为兄”。○正义曰:言鹑,则鹑自相随奔奔然,鹊,则鹊自相随强强然,各有常匹,不乱其类。今宣姜为母,顽则为子,而与之淫乱,失其常匹,曾鹑鹊之不如矣。又恶顽,言人行无一善者,我君反以为兄,而不禁之也。恶顽而责惠公之辞。○笺“奔奔”至“匹耦”。○正义曰:序云“鹑鹊之不若”,则以奔奔、强强为相匹之善,故为居有常匹。定本、《集注》皆云“居有常匹”,则为“俱”者误也。《表记》引此证君命逆则臣有逆命,故注云:“强强、奔奔,争斗恶貌也。”
鹊之强强,鹑之奔奔。人之无良,我以为君。 (君,国小君。笺云:小君,谓宣姜。)
疏传“君,国小君”。○正义曰:夫人对君称小君。以夫妻一体言之,亦得曰君。襄九年《左传》筮穆姜曰君,其出乎是也。
《鹑之奔奔》二章,章四句。
《定之方中》
《定之方中》,美卫文公也。卫为狄所灭,东徙渡河,野处漕邑。齐桓公攘戎狄而封之。文公徙居楚丘,始建城市而营宫室,得其时制,百姓说之,国家殷富焉。(《春秋》闵公二年冬,“狄人入卫”。卫懿公及狄人战于荧泽而败。宋桓公迎卫之遗民渡河,立戴公以庐于漕。戴公立一年而卒。鲁僖公二年,齐桓公城楚丘而封卫,于是文公立而建国焉。○定,丁佞反,下同。定,星名,《尔雅》云:“营室谓之定。”孙炎云:“定,正也。”“卫为狄所灭”,一本作“狄人”,本或作“卫懿公为狄所灭”,非也。漕音曹。攘,如羊反。说音悦。荧,迥丁反。庐,力居反。)
疏“《定之方中》三章,章七句”至“富焉”。○正义曰:作《定之方中》诗者,美卫文公也。卫国为狄人所灭,君为狄人所杀,城为狄人所入。其有遗馀之民,东徙渡河,暴露野次,处于漕邑。齐桓公攘去戎狄而更封之,立文公焉。文公乃徙居楚丘之邑,始建城,使民得安处。始建市,使民得交易。而营造宫室,既得其时节,又得其制度,百姓喜而悦之。民既富饶,官亦充足,致使国家殷实而富盛焉,故百姓所以美之。言封者,卫国巳灭,非谓其有若新造之然,故云封也。言徙居楚丘,即二章升墟、望楚、卜吉、终臧,是也。而营宫室者,而首章“作于楚宫”,“作于楚室”,是营宫室也。建成市,经无其事,因徙居而始筑城立市,故连言之。毛则“定之方中”,“揆之以日”,皆为得其制。既得其制,则得时可知。郑则“定之方中”得其时,“揆之以日”为得其制,既营室得其时,树木为豫备,雨止而命驾,辞说于桑田,故“百姓说之”。“匪直也人,秉心塞渊”,是悦之辞也。国家殷富,则“騋牝三千”是也。序先言徙居楚丘者,先言所徙之处,乃于其处而营宫室,为事之次。而经主美宫室得其时制,乃追本将徙观望之事,故与序倒也。国家殷富,在文公末年,故《左传》曰:“元年,革车三十乘;季年,乃三百乘。”明其“騋牝三千”亦末年之事也。此诗盖末年始作,或卒后为之。○笺“《春秋》”至“国焉”。○正义曰:此序总说卫事,故直云“灭卫”,不必斥懿公。《载驰》见懿公死而戴公立,夫人之唁,戴公时,故言懿公为狄人所灭。实灭也,而《木瓜序》云“卫国有狄人之败”者,败、灭一也。但此见文公灭而复兴,《载驰》见国灭而唁兄,故言灭。《木瓜》见国败而救之,故言败。是文势之便也。闵二年《左传》曰:“狄人侵卫。卫懿公好鹤,鹤有乘轩者。将战,国人受甲者皆曰:‘使鹤!鹤实有禄位。馀焉能战?’公与石祈子玦,与甯庄子矢,使守,曰:‘以此赞国,择利而为之。’ 与夫人绣衣,曰:‘听于二子。’渠孔御戎,子伯为右,黄夷前驱,孔婴齐殿。及狄人战于荥泽,卫师败绩,遂灭卫。”是为狄所灭之事。传言“灭”,经书“入” 者,贾逵云:“不与夷狄得志于中国。”杜预云:“君死国散,经不书灭者,狄不能赴,卫之君臣皆尽,无复文告,齐桓为之告诸侯,言狄巳去,言卫之存,故但以 ‘入’为文。”是《春秋》书“入”之意也。《诗》则据实而言,以时君死民散,故云“灭” 耳。言东徙渡河,则战在河北也。《禹贡》豫州,“荥波既猪”,注云:“沇水溢出河为泽,今塞为平地,荥阳民犹谓其处为荥泽,其在县东。《春秋》鲁闵公二年,卫侯及狄人战于荥泽,此其地也。”如《禹贡》之注,则当在河南。时卫都河北,狄来伐而御之。既败而渡河,在河北明矣,故杜预云“此荥泽当在河北”。但沇水发源河北,入于河,乃溢为荥,则沇水所溢,被河南北,故河北亦有荥泽,但在河南多耳。故指其猪水大处,则在豫州。此战于荥,则在其北畔,相连犹一物,故云“此其地也”。《左传》又曰:“及败,宋桓公逆诸河,霄济。卫之遗民男女七百有三十人,益之以共、滕之民为五千人。立戴公以庐于漕。”是宋桓迎卫之遗民渡河,立戴公庐于漕之事。杜预云“庐,舍也”。言国都亡灭,且舍于此也。此渡河处漕,戴公时也。传唯言戴公之立,不言其卒,而《世家》云:“戴公申元年卒,复立其弟文公。二十五年,文公卒。”案经僖二十五年,“卫侯毁卒”,则戴公之立,其年即卒,故云一年。然则狄以十二月入卫,懿公死。其月,戴公立而卒。又文公立,故闵二年传说卫文公衣“大布之衣、大帛之冠”,服虔云“戴公卒在于此年”,杜预云“卫文公以此年冬立”,是也。戴公立未逾年,而成君称谥者,以卫既灭而立,不系于先君,故臣子成其丧而为之谥。而为之谥者,与系世者异也。又言僖二年齐桓城楚丘而封卫者,《春秋》“僖二年春王正月,城楚丘”。《左传》曰“诸侯城楚丘而封卫”,是也。引证齐桓公攘戎狄而封之,《木瓜序》云“救而封之”,与此一也。《左传》无攘戎狄救卫之事,此言攘戎狄者,以卫为狄所灭,民尚畏狄。闵二年传曰:“齐侯使公子无亏帅车三百乘以戍漕。”至僖二年,又帅诸侯城楚丘,于是戎狄避之,不复侵卫。是亦攘救之事,不必要与狄战,故《乐纬·稽耀嘉》云:“狄人与卫战,桓公不救。于其败也,然后救之。”宋均注云:“救,谓使公子无亏戍之。”《公羊传》曰:“以城楚丘,为力能救之,则救之可也。”是戍漕、城楚丘并是救之之事也。灭卫者,狄也。兼言戎者,戎狄同类,协句而言之。序自“攘戎狄而封之”以上,总说卫事,不指其君,故为狄所灭,懿公时也。野处漕邑,戴公时也。攘戎狄而封之,文公时也。自“文公徙居楚丘”以下,指说文公建国营室得其制,所以美之,故笺云:“于是文公立而建国焉。”
定之方中,作于楚宫。(定,营室也。方中,昏正四方。楚宫,楚丘之宫也。仲梁子曰:“初立楚宫也。”笺云:楚宫,谓宗庙也。定星昏中而正,于是可以营制宫室,故谓之营室。定昏中而正,谓小雪时,其体与东壁连正四方。)
揆之以日,作于楚室。(揆,度也。度日出日入,以知东西。南视定,北准极,以正南北。室犹宫也。笺云:楚室,居室也。君子将营宫室,宗庙为先,厩库为次,居室为后。○揆,葵癸反。度,待洛反,下同。“视”,字又作“氐”,音同。厩,居又反。)
树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椅,梓属。笺云:爰,曰也。树此六木于宫者,曰其长大可伐以为琴瑟。言豫备也。○榛,侧巾反。椅,于宜反。《草木疏》云:“梓实桐皮曰椅也。”梓音子。漆音七。长,丁丈反。)
疏“定之”至“琴瑟”。○毛以为,言定星之昏正四方而中,取则视之以正其南,因准极以正其北,作为楚丘之宫也。度之以日影,度日出之影与日入之影,以知东西,以作为楚丘之室也。东西南北皆既正方,乃为宫室。别言宫室,异其文耳。既为宫室,乃树之以榛、栗、椅、桐、梓、漆六木于其宫中,曰此木长大,可伐之以为琴瑟。言公非直营室得其制,又能树木为豫备,故美之。○郑以为,文公于定星之昏正四方而中之时,谓夏之十月,以此时而作为楚丘之宫庙。又度之以日影而营表其位,正其东西南北,而作楚丘之居室。室与宫俱于定星中而为之,同度日影而正之,各于其文互举一事耳。馀同。○传“楚宫”至“立楚宫”。○正义曰:《郑志》“张逸问:‘楚宫今何地?仲梁子何时人?’答曰:‘楚丘在济河间,疑在今东郡界中。仲梁子,先师,鲁人,当六国时,在毛公前。然卫本河北,至懿公灭,乃东徙渡河,野处漕邑,则在河南矣。又此二章升漕墟望楚丘,楚丘与漕不甚相远,亦河南明矣。故疑在东郡界中。’”杜预云“楚丘,济阴成武县西南,属济阴郡”,犹在济北,故云“济河间”也。但汉之郡境巳不同,郑疑在东郡,杜云济阴也。毛公,鲁人,而春秋时鲁有仲梁怀,为毛所引,故言“鲁人”,当六国时,盖承师说而然。○笺“定星”至“四方”。正义曰:传虽不以方中为记时,亦以定为营室方中为昏正四方,而笺以为记时,故因解其名定为营室及其方中之意。《释天》云:“营室谓之定。”孙炎曰“定,正也。天下作宫室者,皆以营室中为正。”此言定星昏中而正四方,于是可以营制宫室,故谓之营室,是取《尔雅》为说也。然则毛不取记时,而名营室者,为视其星而正南北,以营宫室,故谓之营室。又云定星昏而正中,谓小雪时。小雪者,十月之中气。十二月皆有节气,有中气。十月立冬节,小雪中于此时,定星昏而正中也。又解中得方者,由其体与东壁相成,故得正四方,以于列宿,室与壁别星,故指室云其体,又壁居南,则在室东,故因名东壁。《释天》云:“娵觜之口,营室东壁也。”孙炎曰:“娵觜之口,叹则口开方,营室东壁四方似口,故因名云。”是也。此定之方中,小雪时,则在周十二月矣。《春秋》“正月城楚丘”,《穀梁传》曰:“不言城卫,卫未迁。”则诸侯先为之城其城,文公乃于其中营宫室也。建城在正月,则作室亦正月矣。而云“得时”者,《左传》曰:“凡土功,水昏正而裁,日至而毕。”则冬至以前,皆为土功之时。以历校之,僖二年闰馀十七,则闰在正月之后,正月之初未冬至,故为得时也。笺言定星中,小雪时,举其常期耳,非谓作其楚宫即当十月也。如此,则小雪以后方兴土功。而《礼记》云“君子既蜡不兴功”者,谓不复兴农功,而非土功也。《月令》仲秋云“是月也,可以筑城郭,建都邑”者,秦法与周异。仲冬云“命有司曰:‘土事无作’,亦与《左传》同。然则《左传》所云乃是正礼。而《召诰》于三月之下营洛邑之事,于周之三月起土功,不依礼之常时者,《郑志》答赵商云:“传所言者,谓庸时也。周、召之作洛邑,因欲观众殷乐之与否。”则由欲观民之意,故不依常时也。○传“度日”至“南北”。○正义曰:此度日出日入,谓度其影也。故《公刘》传曰“考于日影”,是也。其术则《匠人》云:“水地以县,置{木}以县,视以影。为规,识日出之影与日入之影,昼参诸日中之影,夜考之极星,以正朝夕。”注云:“于四角立植而县以水,望其高下。高下既定,乃为位而平地。于所平之地中央,树八尺之臬,以县正之。视之以其影,将以正四方也。日出日入之影,其端则东西正也。又为规以识之者,为其难审也。自日出而画其影端,以至日入既,则为规。测影两端之内,规之,规之交乃其审也。度两交之间,中屈之以指臬,则南北正也。日中之影最短者也。极星,谓北辰也。”是揆日瞻星以正东西南北之事也。如《匠人》注度日出日入之影,不假于视定、视极,而东西南北皆知之。此传度日出入,以知东西,视定、极以正南北者,《考工》之文止言以正朝夕,无正南北之语,故规影之下别言“考之极星”,是视极乃南北正矣。但郑因屈横度之绳,即可以知南北,故细言之,与此不为乖也。唯传言“南视定”者,郑意不然。何者?以《匠人》云“昼参诸日中之影”,不言以定星参之。经、传未有以定星正南北者,故上笺以定为记时,异于传也。传以视定为正南北,则四句同言得制,非记时也。○传“室犹宫”。○正义曰:《释宫》云:“宫谓之室,室谓之宫。”郭璞曰:“皆所以通古今之异语。”明同实而两名,故云“室犹宫”也。○笺“楚室”至“为后”。○正义曰:《释宫》以宫室为一,谓通而言之,其对文则异,故上笺楚宫谓庙,此楚室谓居室,别其文以明二者不同也。故引《曲礼》曰:“君子将营宫室,宗庙为先,厩库为次,居室为后。”明制有先有后,别设其文也。《绵》与《斯干》皆述先作宗庙,后营居室也。○传“椅,梓属”。○正义曰:《释木》云:“椅,梓也。”舍人曰:“梓一名椅。”郭璞曰:“即楸也。”《湛露》曰:“其桐其椅。”桐椅既为类,而梓一名椅,故以椅桐为梓属。言梓属,则椅梓别,而《释木》椅梓为一者,陆机云“梓者,楸之疏理白色而生子者为梓,梓实桐皮曰椅”,则大类同而小别也。笺云“树此六木于宫中”,明其别也。定本“椅,梓属”,无“桐”字,于理是也。
升彼虚矣,以望楚矣。望楚与堂,景山与京,
(虚,漕虚也。楚丘有堂邑者。景山,大山。京,高丘也。笺云:自河以东,夹于济水,文公将徙,登漕之虚以望楚丘,观其旁邑及其丘山,审其高下所依倚,乃后建国焉,慎之至也。○虚,起居反,本或作“墟”。夹,居洽反。济,节礼反。倚,于绮反。)
降观于桑。(地势宜蚕,可以居民。)
卜云其吉,终然允臧。(龟曰卜。允,信。臧,善也。建国必卜之,故建邦能命龟,田能施命,作器能铭,使能造命,升高能赋,师旅能誓,山川能说,丧纪能诔,祭祀能语,君子能此九者,可谓有德音,可以为大夫。○使,所吏反。能说如字。《郑志》“问曰:‘山川能说,何谓也?’答曰:两读。或言说,说者,说其形势也。或曰述,述者,述其故事也。述读如“遂事不谏”之遂。’”亻畕本又作“讠畕”,又作“诔”,皆力水反。《说文》云:“讠畕,祷也,累功德以求福也。”诔,谥也。“为卿大夫”,一本无“卿”字。)
疏“升彼”至“允臧”。正义曰:此追本欲迁之由,言文公将徙,先升彼漕邑之墟矣,以望楚丘之地矣,又望其傍堂邑及景山与京丘。言其有山林之饶,高丘之阻,可以居处。又下漕墟而往观于其处之桑,既形势得宜蚕桑,又茂美可以居民矣。人事既从,乃命龟卜之,云从其吉矣,终然信善,非直当今而已。乃由地势美而卜又吉,故文公徙居楚丘而建国焉。○传“虚漕”至“高丘”。○正义曰:知墟,漕墟者,以文公自漕而徙楚丘,故知升漕墟。盖地有故墟,高可登之以望,犹僖二十八年《左传》称“晋侯登有莘之墟”也。升墟而并望楚堂,明其相近,故言楚丘有堂邑,楚丘本亦邑也。但今以为都,故以堂系楚丘而言之。《释诂》云:“景,大也。”故知景山为大山。京与山相对,故为高丘。《释丘》云: “绝高为之京。”郭璞曰:“人力所作也。”又云:“非人为之丘。”郭璞曰:“地自然生。”则丘者,自然而有:京者,人力所为,形则相类,故云“京,高丘也”。《公刘》笺云“绝高为之京”,与此一也。《皇矣》传曰“京,大阜也”,以与“我陵”、“我阿”相接,类之,故为大阜。○笺“自河”至“济水”。○正义曰:笺解楚丘所在,故云“自河以东,夹于济水”,言楚丘在其间。《禹贡》云:“道沇水,东流为济,入于河,溢为荥。东出于陶丘北,又东至于菏,又东北会于汶。”是济自河北而南入于河,又出而东。楚丘在于其间,西有河,东有济,故云“夹于济水”也。○传“龟曰卜”至“大夫”。○正义曰:《大卜》曰:“国大迁,大师,则贞龟。”是建国必卜之。《绵》云“爰契我龟”,是也。大迁必卜,而筮人掌九筮,“一曰筮更”,注云:“更,谓筮迁都邑也。”《郑志》答赵商云:“此都邑比于国为小,故筮之。”然则都邑则用筮,国都则卜也。此卜云“终吉”,而僖三十一年又迁于帝丘,而言“终善”者,卜所以决疑,卫为狄人所灭,国人分散,文公徙居楚丘,兴复祖业,国家殷富,吉莫如之。后自更,以时事不便而迁,何害“终然允臧”也。传因引“建邦能命龟”,证 “建国必卜之”,遂言“田能施命”。以下本有成文,连引之耳。建邦能命龟者,命龟以迁,取吉之意。若《少牢》史述曰:“假尔大筮有常,孝孙某来日丁亥,用荐岁事于皇祖伯某,以某妃配某氏,尚飨。”《士丧》卜曰:“哀子某,卜葬其父某甫。考降,无有近悔。”如此之类也。建邦亦言某事以命龟,但辞亡也。田能施命者,谓于田猎而能施教命以设誓,若《士师职》云:“三曰禁,用诸田役。”注云:“禁,则军礼曰:‘无于车无自后射其类也。’”《大司马职》云:“斩牲,以左右徇陈,曰:‘不用命者,斩之。’”是也。田所以习战,故施命以戒众也。作器能铭者,谓既作器,能为其铭。若《栗氏》“为量,其铭曰:‘时文思索,允臻其极。嘉量既成,以观四国。永启厥后,兹器维则。’”是也。《大戴礼》说武王盘盂几杖皆有铭,此其存者也。铭者,名也,所以因其器名而书以为戒也。使能造命者,谓随前事应机,造其辞命以对,若屈完之对齐侯,国佐之对晋师,君无常辞也。升高能赋者,谓升高有所见,能为诗赋其形状,铺陈其事势也。师旅能誓者,谓将帅能誓戒之,若铁之战,赵鞅誓军之类。山川能说者,谓行过山川,能说其形势,而陈述其状也。《郑志》“张逸问:‘传曰山川能说,何谓?’答曰:‘两读。或云说者,说其形势。或云述者,述其古事。’”则郑为两读,以义俱通故也。丧纪能诔者,谓于丧纪之事,能累列其行,为文辞以作谥,若子囊之诔楚恭之类,故《曾子问》注云:“诔,累也,累列生时行迹,以作谥。”是也。祭祀能语者,谓于祭祀能祝告鬼神而为言语,若荀偃祷河、蒯瞆祷祖之类是也。君子由能此上九者,故可为九德,乃可以列为大夫。定本、《集注》皆云“可谓有德音”,与俗本不同。独言可以为大夫者,以大夫,事人者,当贤著德盛乃得位极人臣。大夫,臣之最尊,故责其九能。天子诸侯嗣世为君,不可尽责其能此九者,
灵雨既零,命彼倌人。星言夙驾,说于桑田。(零,落也。倌人,主驾者,笺云:灵,善也。星,雨止星见。夙,早也。文公于雨下,命主驾者:雨止,为我晨早驾,欲往为辞说于桑田,教民稼穑。务农急也。○倌音官,徐古患反,《说文》云:“小臣也。”星言,《韩诗》云:“星精也。”说,毛始锐反,舍也。郑如字。辞,说。见,贤遍反。为,于伪反。)
匪直也人,(非徒庸君。)
秉心塞渊,(秉,操也。笺云:塞,充实也。渊,深也。○操,七刀反。)
騋牝三千。(马七尺以上曰騋。騋马与牝马也。笺云:国马之制,天子十有二闲,马六种,三千四百五十六匹。邦国六闲,马四种,千二百九十六匹。卫之先君兼邶、鄘而有之,而马数过礼制。今文公灭而复兴,徙而能富,马有三千,虽非礼制,国人美之。○騋牝,上音来,马六尺巳上也;下频忍反,徐扶死反。上,时掌反。种,章勇反,下同。过礼,一本作“过礼制”。复,符富反。)
疏“灵雨”至“三千”。○正义曰:此章说政治之美。言文公于善雨既落之时,命彼倌人云:汝于雨止星见,当为我早驾,当乘之往辞说于桑田之野,以教民之稼穑。言文公既爱民务农如此,则非直庸庸之人,故秉操其心,能诚实且复深远,是善人也。既政行德实,故能兴国,以致殷富,騋马与牝马乃有三千,可美之极也。○传“倌人,主驾者”。○正义曰:以命之使驾,故知主驾者。诸侯之礼亡,未闻倌人为何官也。○传“马七尺”至“牝马”。○正义曰:七尺曰騋,《廋人》文也。定本云“六尺”,恐误也。此三千,言其总数。国马供用,牝牲俱有,或七尺六尺,举騋牝以互见,故言騋马与牝马也。知非直牝而七尺有三千者,以诸侯之制,三千已多,明不得独牝有三千。《辀人职》注云:“国马,谓种马、戎马、齐马、道马,高八尺,田马七尺,驽马六尺。”此天子国马有三等,则诸侯国马之制不一等,明不独七尺也。乘车、兵车及田车高下各有度,则诸侯亦齐、道高八尺,田马高七尺,驽马高六尺。独言騋马者,举中言之。○笺 “国马”至“美之”。○正义曰:言国马,谓君之家马也。其兵赋,则《左传》曰“元年革车三十乘,季年乃三百乘”,是也。
天子十有二闲,马六种;邦国六闲,马四种,皆《校人》文也。其天子三千四百五十六匹,诸侯千二百九十六匹,皆推《校人》而计之。《校人》又曰: “凡颁良马而养乘之,乘马一师四圉,三乘为皂,皂一趣马;三皂为系,系一驭夫;六系为厩,厩一仆夫;六厩成校,校有左右。驽马三良马之数。”注云:“二耦为乘。自乘至厩,其数二百一十六匹。《易》:‘干为马。’此应干之策也。至校变言成者,明六马各一厩,而王马小备也。校有左右,则良马一种者四百三十二匹,五种合二千一百六十匹。驽马三之,则为千二百九十六匹。五良一驽,凡三千四百五十六匹,然后王马大备。”由此言之,六厩成校,校有左右,则为十二厩,即是十二闲,故郑又云“每厩为一闲”,明厩别一处,各有闲卫,故又变厩言闲也。以一乘四匹,三乘为皂,则十二匹。三皂为系,则三十六匹。六系成厩,以六乘三十六,则二百一十六匹。故云自乘至厩,其数二百一十六匹,应干之策。谓变者,为揲蓍用四,四九三十六,谓一爻之数。纯干六爻,故二百一十六也。以校有左右,故倍二百一十六,为四百三十二。驽马三之,又三乘此四百三十二,为千二百九十六匹。此天子之制,虽驽马数言三良,亦以三驽之数共厩为一闲。诸侯言六闲,马四种,则不种为二闲,明因驽三良之数而分为三闲,与上三种各一闲,而六闲,皆二百一十六匹,以六乘之,故诸侯千二百九十六匹也。是以《校人》又云:大夫四闲,马二种。郑因诸侯不种为二闲,亦分驽马为三,故注云诸侯有齐马、道马、田马,大夫有田马,各一闲,其驽皆分为三,是也。故《郑志》“赵商问曰: ‘《校人职》天子十有二闲,马六种,为三千四百五十六匹。邦国六闲,马四种,为二千五百九十二匹。家四闲,马二种,为千七百二十八匹。商案大夫食县,何由能供此马?《司马法》论之,一甸之田方八里,有戎马四匹,长毂一乘。今大夫采四甸,一甸之税以给王,其馀三甸裁有十二匹。今就《校人职》相觉甚异。’答曰:‘邦国六闲,马四种,其数适当千二百九十六匹。家四闲,马二种,又当八百六十四。今子何术计之乎?此马皆国君之制,非民之赋。《司马法》甸有戎马四匹,长毂一乘,此谓民出军赋,无与于天子国马之数。’”是郑计诸侯大夫之明数也。赵商因校有左右,谓二厩为一闲,故其数皆倍而误。郑以十二厩即十二闲数,诸侯大夫闲数,驽与良同,故云“子以何术计之”。郑以诸侯之马千二百九十六匹,而此亦诸侯之国,马有三千,过制,明非始文公,所从远矣,故本之先君,言由卫之先君兼邶、鄘而有之。谓有此邶、鄘之富,而马数过礼制,故今文公过制也。然则三千之数,违礼者也。而《校人》注引《诗》云“‘騋牝三千’,王马之大数”者,以三千与王马数近相当,故因言之。其实此数非王马之数也。
《定之方中》三章,章七句。
卷三(三之二)
《蝃𬟽》
《蝃𬟽》,止奔也。卫文公能以道化其民,淫奔之耻,国人不齿也。〈不齿者,不与相长稚。 ○蝃𬟽,上丁计反,下都动反,《尔雅》作“䗖𬟽”,音同。长,丁丈反。 【疏】“蝃𬟽三章章四句”至“不齿”。 ○正义曰:作《蝃𬟽》诗者,言能止当时之淫奔。卫文公以道化其民,使皆知礼法,以淫奔者为耻。其有淫之耻者,国人皆能恶之,不与之为齿列相长稚,故人皆耻之而自止也。〉
蝃𬟽在东,莫之敢指。〈蝃𬟽,虹也。夫妇过礼则虹气盛,君子见戒而惧讳之,莫之敢指。笺云:虹,天气之戒,尚无敢指者,况淫奔之女,谁敢视之? ○虹音洪,一音绛。〉女子有行,远父母兄弟。〈笺云:行,道也。妇人生而有适人之道,何忧于不嫁,而为淫奔之过乎?恶之甚。 ○远,于万反,下同。恶,乌路反,下“恶之”皆同。 【疏】“蝃𬟽”至“兄弟”。 ○正义曰:此恶淫奔之辞也。言虹气见于东方,为夫妇过礼之戒。君子之人尚莫之敢指而视之,况今淫奔之女,见为过恶,我谁敢视之也?既恶淫奔之女,因即就而责之。言女子有适人之道,当自远其父母兄弟,于理当嫁,何忧于不嫁,而为淫奔之过恶乎? ○传“蝃𬟽”至“敢指”。 ○正义曰:《释天》云:“䗖𬟽谓之雩。䗖𬟽,虹也。”郭璞曰:“俗名为美人。”《音义》云:“虹双出,色鲜盛者为雄,雄曰虹;暗者为雌,雌曰霓。”此与《尔雅》字小异,音实同,是为虹也。序云“止奔”,而经云“莫之敢指”,是虹为淫戒,故言“夫妇过礼则虹气盛”也。“夫妇过礼”,谓不以道妄淫行夫妇之事也。《月令》:孟冬“虹藏不见”,则十月以前,当自有虹。言由夫妇过礼者,天垂象,因事以见戒,且由过礼而气更盛,不谓凡平无虹也。以天见戒,故君子见而惧讳自戒。惧讳,恶此由淫过所致,不敢指而视之;若指而视之,则似慢天之戒、不以淫为惧讳然,故莫之敢指也。〉
朝𬯀于西,崇朝其雨。〈𬯀,升。崇,终也。从旦至食时为终朝。笺云:朝有升气于西方,终其朝则雨,气应自然。以言妇人生而有适人之道,亦性自然。 ○𬯀,子西反,徐又子细反,郑注《周礼》云:“𬯀,虹。”应,应对之应。〉女子有行,远兄弟父母。〈【疏】“朝𬯀”至“父母”。 ○正义曰:言朝有升气于西方,终朝其必有雨。有𬯀气必有雨者,是气应自然,以兴女子生则必当嫁,亦性自然矣。故又责之,言女子生有适人之道,远其兄弟父母,何患于不嫁而为淫奔乎? ○传“从旦”至“终朝”。 ○正义曰:以朝者早旦之名,故《尔雅》“山东曰朝阳”。今言“终朝”,故“至食时”矣。《左传》曰:“子文治兵,终朝而毕,子玉终日而毕。”是“终朝”非竟日也。 ○笺“朝有”至“自然”。 ○正义曰:《视祲》注云:“𬯀,虹也。《诗》云:‘朝𬯀于西。’”则𬯀亦虹也。言“升气”者,以𬯀、升也,由升气所为,故号虹为𬯀。郑司农亦云“𬯀者,升气”,是也。上“蝃𬟽,虹也”,色青赤,因云而见;此言雨征,则与彼同也。《视祲》“掌十辉之法,以观妖祥”,注云“辉谓日光气也”,则𬯀亦日之光气矣。蝃𬟽亦日光气,但日在东,则虹见西方;日在西方,虹见东方,无在日傍之时。郑注《周礼》见𬯀与此同,故引以证,非谓此为妖祥也。〉
如之人也,怀昏姻也。〈乃如是淫奔之人也。笺云:怀,思也。乃如是之人,思昏姻之事乎?言其淫奔之过恶之大。〉大无信也,不知命也。〈不待命也。笺云:淫奔之女,大无贞絜之信,又不知昏姻当待父母之命,恶之也。 ○大音泰,注同。〉
《蝃𬟽》三章,章四句。
《相鼠》
《相鼠》,刺无礼也。卫文公能正其群臣,而刺在位承先君之化无礼仪也。〈○相,息亮反,篇内同。 【疏】“相鼠三章章四句”至“礼仪”。 ○正义曰:作《相鼠》诗者,刺无礼也。由卫文公能正其群臣,使有礼仪,故刺其在位有承先君之化无礼仪者。由文公能化之,使有礼,而刺其无礼者,所以美文公也。《凯风》美孝子而反以刺君,此刺无礼而反以美君,作者之本意然也。在位无礼仪,文公不黜之者,以其承先君之化,弊风未革,身无大罪,不可废之故也。〉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相,视也。无礼仪者,虽居尊位,犹为暗昧之行。笺云:仪,威仪也。视鼠有皮,虽处高显之处,偷食苟得,不知廉耻,亦与人无威仪者同。 ○行,下孟反。之处,昌虑反。〉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笺云:人以有威仪为贵,今反无之,伤化败俗,不如其死,无所害也。 【疏】“相鼠”至“何为”。 ○正义曰:文公能正其群臣,而在位犹有无礼者,故刺之。视鼠有皮,犹人之无仪,何则?人有皮,鼠亦有皮,鼠犹无仪,故可耻也;人无礼仪,何异于鼠乎?人以有威仪为贵。人而无仪,则伤化败俗,此人不死何为?若死,则无害也。 ○笺“视鼠”至“者同”。 ○正义曰:大夫虽居尊位,为暗昧之行,无礼仪而可恶,犹鼠处高显之居,偷食苟得,不知廉耻。鼠无廉耻,与人无礼仪者同,故喻焉。以传曰“虽居尊位”,故笺言“虽处高显之居”以对之。〉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止,所止息也。笺云:止,容止,《孝经》曰:“容止可观。” ○无止,《韩诗》:“止,节。无礼节也。”〉人而无止,不死何俟。〈俟,待也。〉
相鼠有体,〈体,支体也。 【疏】传“体支体”。 ○正义曰:上云“有皮”“有齿”,已指体言之,明此言体,非遍体也,故为支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遄,速也。 ○遄,市专反。〉
《相鼠》三章,章四句。
《干旄》
《干旄》,美好善也。卫文公臣子多好善,贤者乐告以善道也。(贤者,时处士也。○旄音毛。好,呼报反,篇内同。)
疏“《干旄》三章,章六句”至“善道”。○正义曰:作《干旄》诗者,美好善也。卫文公臣子多好善,故处士贤者乐告之以善道也。毛以为,此叙其由臣子多好善,故贤者乐告以善道。经三章皆陈贤者乐告以善道之事。郑以三章皆上四句言文公臣子建旌乘马,数往见贤者于浚邑,是好善。见其好善,下二句言贤者乐告以善道也。○笺“贤者,时处士”。○正义曰:以臣子好善,贤者告之,则贤者非臣子,故云处士也。士者,男子之大称。言处者,处家未仕为官。《乡饮酒》注云:“宾介,处士贤者,乡大夫宾之,以献于君。”是未仕也。
孑孑干旄,在浚之郊。(孑孑,干旄之貌,注旄于干首,大夫之旃也。浚,卫邑。古者,臣有大功,世其官邑。郊外曰野。笺云:《周礼》“孤卿建旃,大夫建物”,首皆注旄焉。时有建此旄来至浚之郊,卿大夫好善也。○孑,居热反,又居列反。浚,苏俊反。旃,之然反,通帛为旃。)
素丝纰之,良马四之。(纰,所以织组也。裛纰于此,成文于彼,原以素丝纰组之法御四马也。笺云:素丝者,以为缕以缝纰旌旗之旒縿,或以维持之。浚郊之贤者,既识卿大夫建旄而来,又识其乘善马。四之者,见之数也。○纰,毛符至反,郑毗移反。组音祖。旒音留。縿,所衔反,何、沈相沾反。)
彼姝者子,何以畀之?(姝,顺貌。畀,予也。笺云:时贤者既说此卿大夫有忠顺之德,又欲以善道与之,心诚爱厚之至。○姝,赤朱反。畀,必寐反,与也。注“予”同。说音悦。)
疏“孑孑”至“畀之”。○毛以为,卫之臣子好善,故贤者乐告之以善道。言建孑孑然之干旄,而食邑在于浚之郊。此好善者,我原告之以素丝纰组之法,而御善马四辔之数,以此法而治民也。织组者裛纰于此,成文于彼,犹如御者执辔于此,马骋于彼,以喻治民立化于已,而德加于民,使之得所,有文章也。贤者原以此道告之。贤者既原告以御众之德,又美此臣之好善,言彼姝然忠顺者之子,知复更何以予之?言虽有所告,意犹未尽也。○郑以为,浚郊处士言,卫之卿大夫建此子孑然之干旄,来在浚之郊,以素丝为缕,缝纰此旌旗之旒縿,又以维持之,而乘善马,乃四见于己也。故贤者有善道,乐以告之。云彼姝然忠顺之子,好善如是,我有何善道以予之?言心诚爱之,情无所吝。○传“孑孑”至“曰野”。○正义曰:谓之干旄者,以注旄于干首,故《释天》云:“注旄首曰旌。”李巡曰:“旄牛尾著干首。”孙炎曰:“析五采羽注旄上也。其下亦有旒縿。”郭璞曰:“载旄于竿头,如今之幢,亦有旒也。”如是则干之首有旄有羽也,故《周礼·序官·夏采》注云:“夏采,夏翟羽色。《禹贡》徐州贡夏翟之羽,有虞氏以为绥。后世或无,故染鸟羽象而用之,谓之夏采。”其职注云“绥以旄牛尾为之,缀于幢上,所谓注旄于干首者”也。言大夫之旃者,以经言干旄,唯言干首有旄,不言旒縿,明此言干旄者,乃是大夫之旃也。《周礼》“孤卿建旃”,卫侯无孤,当是卿也。大夫者,总名,故《春秋》书诸侯之卿皆曰大夫,是也。天子以下建旃之者,干首皆注旄,独以为卿之建旃者,以臣多好善,当据贵者为言,故知是卿旃也。大夫得言在浚之郊,则此臣子食邑于浚也。所以得食邑者,由古者臣有大功,世其官邑,故《左传》曰:“官有世功,则有官族。邑亦如之。”是有功之臣得世官邑也。有功世邑,则宜为卿,故举旃言之。三章皆言在浚,则所论是一人,皆卿也。二章言 “干”,传曰:“鸟隼曰。”于《周礼》则州里之所建,若卿而得建者,《大司马职》曰:“百官载。”注云:“百官,卿大夫也。载者,以其属卫王也。凡旌旗,有军众者画异物。”然则平常建旃,出军则建,是卿有建之时。亦有旄,二章互文也。言旄则有旒縿,言则亦有旄矣。卒章言“干旌”,传曰:“析羽为旌。”于《周礼》则游车之所载。卿而得建旌者,《乡射记》注云:“旌,总名也。”《尔雅》云:“注旄首曰旌。”则干旄、干旌一也。既设旒縿,有旃、之称;未设旒縿,空有析羽,谓之旌。卿建旌者,设旒縿而载之,游车则空载析羽,无旒縿也。《释地》云:“郊外谓之牧,牧外谓之野。”此言“郊外曰野”,略《尔雅》之文,以言在浚之郊,明所食邑在郊外也。下言“在浚之都”,“在浚之城”,言于郊为都邑相兼一也。○笺“周礼”至“好善”。○正义曰:孤卿建旃,大夫建物,《司常》文也。又曰:“通帛为旃,杂帛为物。”注云:“凡九旗之帛皆用绛。”则通帛,大赤也;杂帛,以白为饰绛之侧也。知“首皆注旄”者,以《夏采》王崩,以緌复魄,緌有旄牛尾也。注云:“王祀四郊,乘玉辂,建太常。今以之复去其旒,异于此,亦因先王有徒緌。”是太常之干有旄也。又《出车》云:“设此矣,建彼旄矣。”此亦云“干旄”,是九旗之干皆有旄矣,故知旃、物首皆注旄焉。以序言“多好善”,故卿大夫兼言之。○传“纰所”至 “四马”。○正义曰:以二章言组,卒章言织,故于此总解之。言“纰所以织组”也。以织组裛纰于此,成文于彼,似御执辔于此,马骋于彼,故原以素丝纰组之法御四马也。言“原以” 者,称贤者之意,欲告文公臣子以此道,故言“原以”也。言“总纰于此,成文于彼”者,《家语》文也。○笺“素丝”至“之数”。○正义曰:以前云干旄说旌旗,而此云“素丝纰之”,故知以素丝为线缕,所以缝纰旌旗之旒縿也。縿谓系于旌旗之体,旒谓縿末之垂者,须以缕缝之,使相连。《释天》云:“𫄸帛縿。”郭璞曰:“众旒所著。”孙炎曰:“为旒于縿。”是也。或以维持者,谓旒之垂数非一,故以糸睘相缀连之。《节服氏》云:“六人,维王之太常。”注云:“维之以缕,王旌十二旒,两两以缕缀连之傍,三人持之。礼,天子旌曳地。”诸侯旗九旒。《释天》又曰:“练旒九,维以缕。”孙炎曰:“维持以缕,不欲其曳地。”然则诸侯以下,旒数少而且短,维之以否,未可知也。经直言“纰之”,不言其所用,故言“或”,为疑辞。前经言“干旄”,是浚郊之贤者识卿大夫建旄而来。此又云“良马”,是又识其乘善马也。“四之”者,四见之数也。
孑孑干旟,在浚之都。(乌隼曰。下邑曰都。笺云:《周礼》州里建,谓州长之属。○音馀。隼,荀尹反。长,张丈反。)
疏笺“周礼”至“之属”。○正义曰:笺以为,贤者见时臣子实建而来,此为州长,非卿大夫。若卿大夫,则将兵乃建,非贤者所当见也。《周礼》州长,中大夫,天子之州长也。《乡射目录》云: “州长射于州序之礼。”经曰:“释获者执鹿中。”《记》云:“士则鹿中。”是诸侯之州长,士也。言“之属”者,见乡遂官非一,《司常》云:“师都建旗,州里建,县鄙建。”注云:“师都,六乡六遂大夫也。州里、县鄙,乡遂之官,互约言之。”如郑之意,则以乡、遂同建旗。乡之下有州,州为第二,党为第三,族为第四,闾为第五,比为第六。其遂之下有县,县为第二,鄙为第三,酂为第四,里为第五,邻为第六。今云州里建,则六乡内州长、党正及六遂内酂长、里宰、邻长等五人同建也。又云“县鄙建”,谓六遂内县正、鄙师及六乡内族师、闾胥、比长等五人同建,故郑云“互约言”也。诸侯之乡亦大夫,故《乡饮酒目录》云:“诸侯之乡大夫三年宾贤能之礼。”是乡为大夫,则遂亦大夫也。其县与州长班同,则亦士也。党、鄙在州、县之下,或亦为士。酂、族以下卑,则皆非士矣。上章朝臣言卿大夫,则此各亦有大夫兼乡遂与州县也。乡大夫以下及不命之士等职位虽卑,皆问善道,其可互约,别图于后:乡旗,州,党,族,闾,比,遂旗,县,鄙,酂,里,邻。
素丝组之,良马五之。(总以素丝而成组也。骖马五辔。笺云:以素丝缕缝组于旌旗以为之饰。五之者,亦为五见之也。○总,子孔反。骖,七南反。)
疏传“骖马五辔”。○正义曰:凡马,士驾二,《既夕礼》云“公赗以两马”,是也。大夫以上驾四,四马则八辔矣。骖马五辔者,御车之法,骖马内辔纳于觖,唯执其外辔耳。骖马马执一辔,服马则二辔俱执之,所谓六辔在手也。此经有四之、五之、六之,以御马喻治民,马多益难御,故先少而后多。传称渐多之由为说,从内而出外。上章四之,谓服马之四辔也。此章加一骖马益一辔,故言五之也。下章又加一骖,更益一辔,故六之也。据上四之为服马,此加一骖乃有五,故言五辔也。王肃云:“古者一辕之车驾三马则五辔,其大夫皆一辕车。夏后氏驾两谓之丽,殷益以一𬴂谓之骖。周人又益一𬴂谓之驷。本从一骖而来,亦谓之骖。”经言骖,则三马之名。又孔晁云: “作者历言三王之法,此似述传,非毛旨也。何则?马以引重,左右当均。一辕车以两马为服,傍以一马骖之,则偏而不调,非人情也。《株林》曰:‘乘我乘驹。’传曰:‘大夫乘驹。’则毛以大夫亦驾四也。且殷之制亦驾四,故王基云:‘《商颂》曰:“约氐错衡,八鸾锵锵。”是则殷驾四,不驾三也。’”又《异义》:“天子驾数,《易孟京》、《春秋公羊》说天子驾六,《毛诗》说天子至大夫同驾四,士驾二。《诗》云:‘四牡彭彭’,武王所乘;‘龙旗承祀,六辔耳耳’,鲁僖所乘;‘四牡𬴂𬴂,周道委迟’,大夫所乘。谨案:《礼·王度记》曰‘天子驾六,诸侯与卿同驾四,大夫驾三,士驾二,庶人驾一’,说与《易》、《春秋》同。”玄之闻也,《周礼·校人》“掌王马之政,凡颁良马而养乘之,乘马一师四圉”。四马为乘,此一圉者养一马,而一师监之也。《尚书·顾命》诸侯入应门皆布乘黄朱,言献四黄马朱鬛也。既实周天子驾六,《校人》则何不以马与圉以六为数?《顾命》诸侯何以不献六马?《王度记》曰“大夫驾三”,经传无所言,是自古无驾三之制也。○笺“以素”至“之饰”。○正义曰:前云“孑孑干”,言旌旗之状,此云“素丝组之”,为旌旗之饰,可知《周礼》九旗皆不言组饰。《释天》说龙旗云“饰以组”,而此乡大夫乡遂之官亦有组,则九旗皆以组为饰,故郭璞曰“用綦组饰旒之边”,是也。
彼姝者子,何以予之?
孑孑干旌,在浚之城。(析羽为旌。城,都城也。○析,星历反。)
素丝祝之,良马六之。(祝,织也。四马六辔。笺云:祝当作“属”。属,著也。六之者,亦谓六见之也。○祝,毛之六反,郑之蜀反。著,直略反,沈知略反。)
彼姝者子,何以告之?
《干旄》三章,章六句。
《载驰》
《载驰》,许穆夫人作也。闵其宗国颠覆,自伤不能救也。卫懿公为狄人所灭,国人分散,露于漕邑。许穆夫人闵卫之亡,伤许之小,力不能救,思归唁其兄,又义不得,故赋是诗也。(灭者,懿公死也。君死于位曰灭。露于漕邑者,谓戴公也。懿公死,国人分散,宋桓公迎卫之遗民渡河,处之于漕邑,而立戴公焉。戴公与许穆夫人俱公子顽烝于宣姜所生也。男子先生曰兄。○闵,一本作“湣”,密谨反。唁音彦。吊失国曰唁。)
疏“《载驰》五章,首章六句,二章三章四句,四章六句,卒章八句”至“是诗”。○正义曰:此《载驰》诗者,许穆夫人所作也。闵念其宗族之国见灭,自伤不能救之。言由卫懿公为狄人所灭,国人分散,故立戴公,暴露而舍于漕邑。宗国败灭,君民播迁,是以许穆夫人闵念卫国之亡,伤己许国之小,而力弱不能救,故且欲归国而唁其兄。但在礼,诸侯夫人父母终,唯得使大夫问于兄弟,有义不得归,是以许人尤之,故赋是《载驰》之诗而见己志也。定本、《集注》皆云“又义不得”,则为“有”字者非也。上云“许穆夫人作”,又云“故赋是诗”,作、赋一也。以作诗所以铺陈其志,故作诗名曰赋。《左传》曰“许穆夫人赋《载驰》”,是也。此“思归唁其兄”,首章是也。“又义不得”,二章以下是也。此实五章,故《左传》叔孙豹、郑子家赋《载驰》之四章,四犹未卒,明其五也。然彼赋《载驰》,义取控引大国,今控于大邦,乃在卒章。言赋四章者,杜预云:“并赋四章以下。赋诗虽意有所主,欲为首引之势,并上章而赋之也。”《左传》服虔注:“《载驰》五章属《鄘风》。许夫人闵卫灭,戴公失国,欲驰驱而唁之,故作以自痛国小,力不能救。在礼,妇人父母既没,不得宁兄弟,于是许人不嘉,故赋二章以喻‘思不远’也。‘许人尢之’,遂赋三章。以卒章非许人不听,遂赋四章,言我遂往,无我有尢也。”服氏既云《载驰》五章,下历说唯有四章者,服虔意以传称四章,义取控于大国,此卒章乃是传之所谓四章也,因以差次章数以当之。首章论归唁之事,其所思之意。下四章为许人所尢而作之,置首章于外,以下别数为四章也。言许大夫不嘉,故赋二章,谓除首章而更有二章,即此二章、三章是也。凡诗之作,首尾接连,未有除去首章,更为次弟者也。服氏此言,无所案据,正以传有四章之言,故为此释,不如杜氏并赋之说也。○“灭者”至“曰灭”。○正义曰:“君死于位曰灭”,《公羊传》文也。《春秋》之例,灭有二义。若国被兵寇,敌人入而有之,其君虽存而出奔,国家多丧灭,则谓之灭,故《左传》曰:“凡胜国曰灭。”齐灭谭,谭子奔莒;狄灭温,温子奔卫之类是也。若本国虽存,君与敌战而死,亦谓之灭,故云“君死于位曰灭”,即昭二十三年“胡子髡、沈子逞灭”之类是也。
载驰载驱,归唁卫侯。(载,辞也。吊失国曰唁。笺云:载之言则也。卫侯,戴公也。○驱字亦作驱,如字。协韵亦音丘。)
驱马悠悠,言至于漕。(悠悠,远貌。漕,卫东邑。笺云:夫人原御者驱马悠悠乎,我欲至于漕。)
大夫跋涉,我心则忧。(草行曰跋。水行曰涉。笺云:跋涉者,卫大夫来告难于许时。○跋涉,蒲末反。《韩诗》云:“不由蹊遂而涉曰跋涉。”难,乃旦反。)
疏“载驰”至“则忧”。○正义曰:夫人言己欲驱驰而往归于宗国,以吊唁卫侯,故原御者驰马悠悠然而远行,我欲疾至于漕邑。我所以思原如是者,以卫大夫跋涉而告难于我,我心则忧闵其亡,伤不能救,故且驱驰而唁之。郑唯“载之言则”为异,馀同。○传“吊失国曰唁”。○正义曰:昭二十五年,“公孙于齐,次于阳州。齐侯唁公于野井”。《穀梁传》曰“吊失国曰唁。唁公不得入于鲁”,是也。此据失国言之。若对,吊死曰吊,则吊生曰唁。《何人斯》云:“不入唁我。”《左传》曰:“齐人获臧坚,齐侯使夙沙卫唁之。”服虔云:“吊生曰唁。”以生见获,故唁之也。○传“草行曰跋”。○正义曰:《左传》云“跋涉山川”,则跋者,山行之名也。言草行者,跋本行草之名,故传曰“反首茇舍以行”。山必有草,故山行亦曰跋。
既不我嘉,不能旋反。(不能旋反,我思也。笺云:既,尽。嘉,善也。言许人尽不善我欲归唁兄。)视尔不臧,我思不远。(不能远卫也。笺云:尔,女。女,许人也。臧,善也。视女不施善道救卫。○臧,子郎反。远,于万反,注同。协句如字。)
疏“既不”至“不远”。○正义曰:夫人既欲归唁,而许大夫不听,故责之云:汝许人尽不善我欲归唁其兄,然不能旋反我心中之思,使不思归也。既不得去,而又责之言:我视汝许大夫不施善道以救卫,由此故我思不远于卫,恒欲归唁之尔。既不能救,何以止我也?
既不我嘉,不能旋济。(济,止也。)
视尔不臧,我思不閟。(閟,闭也。○,悲位反,徐又方冀反。)
陟彼阿丘,言采其虻。(偏高曰阿丘。虻,贝母也。升至偏高之丘,采其虻者,将以疗疾。笺云:升丘采贝母,犹妇人之适异国,欲得力助,安宗国也。○ 虻音盲,药名也。疗,力照反。)
女子善怀,亦各有行。(行,道也。笺云:善犹多也。怀,思也。女子之多思者有道,犹升丘采其虻也。)
许人尢之,众稚且狂。(尢,过也。是乃众幼稚且狂进,取一概之义。笺云:许人,许大夫也。过之者,过夫人之欲归唁其兄。○尢,本亦作“訧”,音同。稚,本又作“稚”,直吏反。概,古爱反。)
疏“陟彼”至“且狂”。○正义曰:夫人既为许人所止而不得归,故说巳归意以非之。言有人升彼阿丘之上,言欲采其虻者,欲得其虻以疗疾,犹妇人适于异国,亦欲得力助以安宗国。然我言力助宗国,似采虻疗疾。是我女子之多思,亦各有道理也。既不能救,思得暂归。许人守礼尤我,言此许人之尤过者,是乃众童稚无知且狂狷之人也,唯守一概之义,不知我宗国今人败灭,不与常同,何为以常礼止我也?○传“偏高”至“贝母”。○正义曰:“偏高,阿丘”,《释丘》文。李巡曰:“谓丘边高。”“莔,贝母”,《释草》文。陆机《疏》云:“虻,今药草贝母也。其叶如栝楼而细小。其子在根下,如芋,子正白,四方连累相著有分解”,是也。○笺“善犹”至“采虻”。○正义曰:夫人思卫,为许所尤。方宜开释许人,不宜自称善思,故许人尤之,明嫌其多思,故云善犹多也。此多思有道,自夫人之意,言犹升丘采虻者。以经云“亦各有行”,“亦各”,不一之辞,明采虻与已俱有道理,故云“亦各”也。然则此与上互相明,上言采虻疗疾,犹己欲力助宗国;此言已思有理,则采虻亦有理矣。○传 “是乃”至“之义”。○正义曰:《论语》云:“狂者进取。”注云:“狂者进取,仰法古例,不顾时俗。”是进取一概之义。一概者,一端不晓变通,以常礼为防,不听归唁,是童蒙而狂也。○笺“许人,许大夫”。○正义曰:下云“大夫君子”,故许人为许大夫。上章“视尔不臧”,笺云:“尔,汝。汝,许人。”大夫亦由此也。大夫而曰人者,众辞。下笺云“君子,国中贤者”,此独云大夫者,以言“众稚且狂”,是责大夫之辞,故不及国中贤者。下以巳情恕而告之,不必唯对国中大夫,故兼言贤者焉。
我行其野,芃芃其麦。(原行卫之野,麦芃芃然方盛长。笺云:麦芃芃者,言未收刈,民将困也。○芃,薄红反,徐又符雄反。长,张丈反。)
控于大邦,谁因谁极!(控,引。极,至也。笺云:今卫侯之欲求援引之力助于大国之诸侯,亦谁因乎?由谁至乎?闵之,故欲归问之。○控,苦贡反。引,夷忍反,又夷刃反。援,于眷反,又音袁,沈于万反。)
大夫君子,无我有尢。(笺云:君子,国中贤者。无我有尤,无过我也。)
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不如我所思之笃厚也。笺云:尔,女。女,众大夫君子也。)
疏“我行”至“所之”。○正义曰:夫人冀得归唁,说己往意。我所以归唁于卫者,我比欲行卫之野,观其芃芃然方盛之麦,时未收刈,明民困苦。闵其国民,故欲往行之。又欲问卫求援引之力助于大国之诸侯,亦由谁因乎?由谁至乎?我之归唁,为此而已。尔许之大夫及国中君子,无以我为有过,而不听问。尔之过我,由不思念于卫。汝百众大夫君子,纵有所思念于卫,不如我所思之笃厚也。由情不及己,故不听我去耳。○笺“欲求”至“谁至乎”。○正义曰:此时宋桓公迎卫之遗民,立戴公,是夫人所知,不须问矣。又于时十二月也,草木已枯,野无生麦,而云问所控引,言欲观麦者,夫人志在唁兄,思归访问,非是全不知也。又思欲向卫,得于三月四月,民饥麦盛之时,出行其野,不谓当今十二月也。故《郑志》答赵商云“狄人入卫,其时明然。戴公庐漕及城楚丘二者,是还复其国也。许夫人伤宗国之灭,又闵其民,欲归行其野,视其麦,是时之忧思,乃引日月而不得归,责以冬夏与谁因谁极,未通于许夫人之意”,是也。
《载驰》五章,一章六句,二章四句,一章六句,一章八句。
鄘国十篇,三十章,百七十六句。
◎卫淇奥诂训传第五
(○郑、王俱云:“纣都之东也。”)
《淇奥》
《淇奥》,美武公之德也。有文章,又能听其规谏,以礼自防,故能入相于周,美而作是诗也。(○淇奥,上音其,下音于六反,一音乌报反。淇,水名。奥,隈也。《草木疏》云:“奥亦水名。”相,息亮反。)
疏“《淇奥》三章,章九句”至“是诗”。○正义曰:作《淇奥》诗者,美武公之德也。既有文章,又能听臣友之规谏,以礼法自防闲,故能入相于周为卿士,由此故美之而作是诗也。《沔水》笺云:“规者,正圆之器也。”《司谏》注云:“以义正君曰规。”然则方圆者度之准,礼义者德之则。正圆以规,使依度,犹正君以礼,使入德,故谓之规谏。谏,干也,干君之意而告之。卒章传曰“重较,卿士之车”,则入相为卿士也。《宾之初筵》云“武公既入而作是诗也”,则武公当幽王之时巳为卿士矣。又《世家》云:“武公将兵佐周平戎,甚有功。平王命为公。”则平王之初,未命为公,亦为卿士矣。此云“入相于周”,不斥其时之王,或幽或平,未可知也。若平王则为公,而云卿士者,卿为典事,公其兼官,故《顾命》注“公兼官,以六卿为正次”,是也。言“美武公之德”,总叙三章之义也。“有文章”,即“有斐君子”是也。“听其规谏,以礼自防”,即“切磋琢磨,金锡圭璧”是也。“入相于周”,即“充耳会弁,猗重较兮”是也。其馀皆是武公之德从可知也。序先言听谏自防,乃言入相于周者,以先说在国之德,乃言入相。经亦先言其德盛听谏,后陈卿士之车服为事次也。诸言美者,美所施之政教,此则论质美德盛,学问自修,乃言美其身之德,故叙者异其文也。案《世家》云“武公以其赂赂士,以袭攻共伯”,而杀兄篡国,得为美者,美其逆取顺守,德流于民,故美之。齐桓、晋文皆篡弑而立,终建大功,亦皆类也。)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兴也。奥,隈也。绿,王刍也。竹,篇竹也。猗猗,美盛貌。武公质美德盛,有康叔之馀烈。○绿竹并如字。《尔雅》作“菉”,音同。《韩诗》 “竹”作“[B15M]”,音徒沃反,云“[B15M],篇筑也”,石经同。猗,于宜反。隈,乌回反,孙炎云“水曲中也”。刍,初俱反,郭璞云:“今呼白脚莎。”莎音苏禾反,一云即菉蓐草也。蓐音辱。萹竹,本亦作“扁”,四善反,又音篇,郭四殄反,一音布典反。竹音如字,又敕六反,《韩诗》作“筑”,音同。郭云:“似小藜,赤茎节,好生道旁,可食,又杀虫。”《草木疏》云:“有草似竹,高五六尺,淇水侧人谓之菉竹也。”“之烈”,一本作“之馀烈”。)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匪,文章貌。治骨曰切,象曰磋,玉曰琢,石曰磨。道其学而成也。听其规谏以自脩,如玉石之见琢磨也。○匪本又作“斐”,同芳尾反,下同。《韩诗》作“邲,美貌也。”磋,七何反。琢,陟角反。磨,本又作“摩”,莫何反。)瑟兮僩兮,赫兮咺兮。(瑟,矜庄貌。僩,宽大也。赫,有明德赫赫然。咺,威仪容止宣著也。○僩,遐板反,《韩诗》云“美貌”,《说文》云“武貌”。赫,呼白反。咺,况晚反,《韩诗》作“宣”。宣,显也。)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谖,忘也。○谖,音况元反,又音况远反。)
疏“瞻彼”至“谖兮”。○正义曰:视彼淇水隈曲之内,则有王刍与篇竹猗猗然美盛以兴,视彼卫朝之上,则有武公质美德盛。然则王刍、萹竹所以美盛者,由得淇水浸润之故。武公所以德盛者,由得康叔之馀烈故。又言此有斐然文章之君子谓武公,能学问听谏,以礼自脩,而成其德美,如骨之见切,如象之见磋,如玉之见琢,如石之见磨,以成其宝器,而又能瑟兮颜色矜庄,僩兮容裕宽大,赫兮明德外见,咺兮咸仪宣著。有斐然文章之君子,盛德之至如此,故民称之,终不可以忘兮。○传“奥隈”至“馀烈”。○正义曰:“隩,隈”,《释丘》文。孙炎曰:“隈,水曲中也。”又云:“厓内为隩。”李巡曰:“厓内近水为隩。”是也。陆机云“淇、奥,二水名”,以毛云“隩,隈”为误,此非也。《尔雅》所以训此,而云“隩,隈”,明非毛误。《释草》云:“菉,王刍。”舍人曰:“菉,一为王刍。”某氏曰:“菉,鹿蓐也。”又曰:“竹,萹蓄。”李巡曰:“一物二名。”郭璞曰:“似小藜,赤茎节,好生道傍,可食。”此作“竹,篇竹”,字异音同,故孙炎、某氏皆引此诗,明其同也。陆机云:“绿、竹一,草名,其茎叶似竹,青绿色,高数尺。今淇隩傍生此,人谓此为绿竹。”此说亦非也。《诗》有“终朝采绿”,则绿与竹别草,故传依《尔雅》以为王刍与篇竹异也。二章“绿竹青青”,传云“茂盛”。卒章“绿竹如箦”,传云“积也”,言茂盛似如积聚,亦为美盛也。又云“有康叔之馀烈”者,烈,业也。美武公之质美德盛,有康叔之馀业,即谓以淇水比康叔,以隩内比卫朝,以绿竹美盛比武公质美德盛也。○传 “匪文章”至“琢磨”。○正义曰:《论语》云“斐然成章”,序曰“有文章”,故斐为文章貌也。《释器》云:“骨谓之切,象谓之磋,玉谓之琢,石谓之磨。”孙炎曰:“治器之名。”则此谓治器加功而成之名也,故《论语》注云“切磋琢磨以成宝器”,是也。此其对例耳。白圭之玷尚可磨,则玉亦得称磨也,故下笺云“圭璧亦琢磨”。传既云切磋琢磨之用,乃云“道其学而成也”,指解切磋之喻也。又言而能听其规谏,以礼自脩饰,如玉石之见琢磨,则唯解琢磨,无切磋矣。此经文相似,传必知分为别喻者,以《释训》云:“如切如磋,道学也。”郭璞曰:“骨象须切磋而为器,人须学问以成德。”又云:“如琢如磨,自脩也。”郭璞曰:“玉石之被琢磨,犹人自脩饰也。”《礼记·大学》文同《尔雅》。是其别喻可知。○传“瑟矜庄”至“宣著”。○正义曰:此四者,皆言内有其德,外见于貌,大同而小异也。“瑟,矜庄”,是外貌庄严也。“僩,宽大”,是内心宽裕。“赫,有明德赫然”,是内有其德,故发见于外也。“咺,威仪宣著”,皆言外有其仪,明内有其德,故《释训》与《大学》皆云:“瑟兮僩兮,恂栗也。赫兮咺兮,威仪也。”以瑟、僩者,自矜持之事,故云 “恂栗也”,言其严峻战栗也。赫、咺者,容仪发扬之言,故言“威仪也”。其实皆是威仪之事,但其文互见,故分之。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青青,茂盛貌。○青,子丁反。本或作“菁”,音同。)
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充耳谓之瑱。琇莹,美石也。天子玉瑱,诸侯以石。弁,皮弁,所以会发。笺云:会,谓弁之缝中,饰之以玉,皪而处,状似星也。天子之朝服皮弁,以日视朝。○琇音秀,沈又音诱,《说文》作 “琇”,云“石之次玉”者,弋久反。莹音荣,徐又音营,又音莹磨之莹。会,古外反,注同。郑注《周礼》则如字,《说文》作“<骨会>”。弁,皮变反。瑱,天见反。缝,符用反。,本又作“砾”,音历,又音洛。朝,直遥反,下及下篇同。)
疏“有匪”至“如星”。○毛以为,有斐然文章之君子谓武公,其充耳以琇莹之石,为之会发之弁,文驳如星,言有其德而称其服,故宜入王朝而为卿相也。○郑说在笺。○传“天子”至“会发”。○正义曰:案《冬官·玉人职》云:“天子用全,上公用龙,侯用瓒,伯用将。”郑注云:“公、侯四玉一石,伯、子、男三玉二石。”由此言之,此传云“诸侯以石”,谓玉、石杂也。《礼记》云:“周弁,殷哻,夏收。”言收者,所以收发,则此言会者,所以会发可知。○笺“会谓”至“视朝”。○正义曰:《弁师》云:“王之皮弁,会五采玉基。”注云:“会,缝中也。皮弁之缝中,每贯结五采玉十二以为饰,谓之綦。《诗》云‘会弁如星’,又曰‘其弁伊綦’,是也。”此云武公所服非爵弁,是皮弁也。皮弁而言会,与《弁师》皮弁之会同,故云“谓弁之缝中”也。《弁师》上云: “王之皮弁,会五采玉基。”又曰:“诸侯及孤卿大夫之皮弁,各以其等为之。”注云:“皮弁,则侯、伯基饰七,子、男基饰五,玉亦三采。”武公本畿外诸侯,入相于周,自以本爵为等,则玉用三采,而基饰七,故云“饰之以玉,皪而处,状似星”。若非外土诸侯事王朝者,则卿基饰六,大夫基饰四,及诸侯孤卿大夫各依命数,并玉用二采,其韦弁饰与皮弁同。此皮弁,天子视朝之服,《玉藻》云“天子皮弁,以日视朝”,是也。在朝君臣同服,故言天子之朝也。诸侯亦皮弁以视朝,以序云“入相于周”,故为在王朝之服。
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箦,积也。○箦音责。)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金、锡练而精,圭、璧性有质。笺云:圭、璧亦琢磨,四者亦道其学而成也。)
宽兮绰兮,倚重较兮。(宽能容众。绰,缓也。重较,卿士之车。笺云:绰兮,谓仁于施舍。○绰,昌若反。猗,于绮反,依也。重,直恭反,注同。较,古岳反,车两傍上出轼也。施如字,又诗豉反,又式氏反。)
善戏谑兮,不为虐兮。(宽缓弘大,虽则戏谑,不为虐矣。笺云:君子之德,有张有弛,故不常矜庄,而时戏谑。○谑,香略反。弛,本亦作“施”,同式氏反。)
疏“有匪”至“虐兮”。○正义曰:言有匪然文章之君子,谓武公,器德已成,练精如金锡。道业既就,琢磨如圭璧。又性宽容兮,而情绰缓兮,既外脩饰而内宽弘,入相为卿士,倚此重较之车兮,实称其德也。又能善戏谑兮,而不为虐兮,言其张弛得中也。○传“金锡”至“有质”。○正义曰:此与首章互文。首章论其学问听谏之时,言如器未成之初,须琢磨。此论道德既成之时,故言如圭璧已成之器。传以金锡言其质,故释之言,此已练而精。圭璧举已成之器,故本之言性有质,亦互文也。言金锡有其质,练之故益精,圭璧有其实,琢磨乃成器,故笺云“圭璧亦琢磨,四者亦道其学而成之”。○传“重较,卿士之车”。○正义曰:序云“入相于周”,而此云“猗重较兮”,故云卿士之车。《舆人》注云:“较,两奇上出轼者。”则较谓车两傍,今谓之平较。案《大车》以子男入为大夫,得乘子男车服,则此重较谓侯伯之车也。但《周礼》无重较、单较之文。○笺“绰兮,谓仁于施舍”。○正义曰:谓有仁心于施恩惠、舍劳役。《左传》曰“喜有施舍”,是也。俗本作“人”字者,误。定本作“仁”。
《淇奥》三章,章九句。
《考盘》
《考盘》,刺庄公也。不能继先公之业,使贤者退而穷处。(穷犹终也。○盘,薄寒反。)
疏“《考盘》三章,章四句”至“穷处”。○正义曰:作《考盘》诗者,刺庄公也。刺其不能继其先君武公之业,脩德任贤,乃使贤者退而终处于涧阿,故刺之。言先君者,虽今君之先,以通于远,要则不承继者皆指其父,故《晨风》云“忘穆公之业”,又曰“弃先君之旧臣”,先君谓穆公也。此刺不能继先君之业,谓武公也。经三章皆是也。○笺“穷犹终”。○正义曰:不以涧阿为穷处者,以经皆贤者怨君之辞,而言成乐在涧,成其乐之所在,是终处之义,故以穷为终也。
考盘在涧,硕人之宽。(考,成。盘,乐也。山夹水曰涧。笺云:硕,大也。有穷处,成乐在于此涧者,形貌大人,而宽然有虚乏之色。○涧,古晏反,《韩诗》作“干”,云“墝埆之处也”。乐音洛,下同。夹,古洽反。)
独寐寤言,永矢弗谖。(笺云:寤,觉。永,长。矢,誓。谖,忘也。在涧独寐,觉而独言,长自誓以不忘君之恶,志在穷处,故云然。○觉,交孝反,又如字。)
疏“考盘”至“弗谖”。○正义曰:此篇毛传所说不明,但诸言硕人者,《传》皆以为大德之人。卒章“硕人之轴”,《传》训轴为进,则是大德之人进于道义也。推此而言,则宽薖之义,皆不得与笺同矣。王肃之说,皆述毛传,其注云“穷处山涧之间,而能成其乐者,以大人宽博之德。故虽在山涧,独寐而觉,独言先王之道,长自誓不敢忘也。美君子执德弘,信道笃也”。歌所以咏志,长以道自誓,不敢过差,其言或得传旨。今依之以为毛说。郑以为,成乐在于涧中而不仕者,是形貌大人,宽然而有虚乏之色,既不为君用,饥乏退处,故独寐而觉则言,长自誓不忘君之恶。庄公不用贤者,反使至饥困,故刺之。○传“山夹水曰涧”。○正义曰:《释山》文也。传以涧为穷处,下文“阿陆”亦为穷处矣,故《释地》云“大陆曰阿”,而下传曰“曲陵曰阿”,以《大雅》云“有卷者阿”,则阿有曲者,于隐遁为宜。《释地》又云“高平曰陆,大陆曰阜”,则陆与阜类,亦可以隐居也。○笺“成乐”至“之色”。○正义曰:此经言“考盘”,文连“在涧”,明硕人成乐在于此涧,谓成此乐而不去,所谓终处也。以宽、薖及轴言硕人之饥状,则硕人是其形也,故云“形貌大人”。不以宽为宽德者,以卒章言轴为病,反以类此,故知为虚乏之色也。不论其有德之事者,以怨君不用贤,有德可知,故不言也。○笺“在涧”至“云然”。○正义曰:贤者志欲终处于此涧,而不仕君朝,故云然。若其更有仕心,则不复自誓矣。
考盘在阿,硕人之薖。(曲陵曰阿。薖,宽大貌。笺云:薖,饥意。○薖,若禾反,《韩诗》作“亻过”。亻过,美貌。)
独寐寤歌,永矢弗过。(笺云:弗过者,不复入君之朝也。○过,古禾反,注同,崔古卧反。复,符又反,下同。)
考盘在陆,硕人之轴。(轴,进也。笺云:轴,病也。○轴,毛音迪,郑直六反。)
疏传“轴,进”。笺“轴,病”。正义曰:传“轴”为“迪”,《释诂》云:“迪,进也。”笺以与陆为韵,宜读为逐。《释诂》云:“逐,病。”逐与轴盖古今字异。
独寐寤宿,永矢弗告。(无所告语也。笺云:不复告君以善道。○语,鱼据反。)
《考盘》三章,章四句。
《硕人》
《硕人》,闵庄姜也。庄公惑于嬖妾,使骄上僭。庄姜贤而不答,终以无子,国人闵而忧之。(○嬖,补惠反。上,时掌反。僭,作念反。)
疏“《硕人》四章,章七句”至“忧之”。○正义曰:嬖妾谓州吁之母。惑者,谓心所嬖爱,使情迷惑,故夫人虽贤,不被答偶。经四章皆陈庄姜宜答,而君不亲幸,是为国人闵而忧之。
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颀,长貌。锦,文衣也。夫人德盛而尊,嫁则锦衣加褧襜。笺云:硕,大也。言庄姜仪表长丽俊好颀颀然。褧,襌也。国君夫人翟衣而嫁,今衣锦者,在涂之所服也。尚之以襌衣,为其文之大著。○颀,其机反。衣锦,于既反。注“夫人衣翟,今衣锦”同。褧,苦迥反,徐又孔颖反,《说文》作“苘”,枲属也。襜,昌占反。佼,本又作“姣”,古卯反,下同。襌音丹。为,于伪反。大音泰,下“大子”同,旧音敕贺反。)
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东宫,齐大子也。女子后生曰妹。妻之姊妹曰姨。姊妹之夫曰私。笺云:陈此者,言庄姜容貌既美,兄弟皆正大。○邢音形,姬姓国。谭,徒南反,国名。)
疏“硕人”至“维私”。○毛以为,有大德之人,其貌颀颀然长美,衣此文锦之服,而上加以褧襜之襌衣,在涂服之,以来嫁者,乃是齐侯之子,嫁为卫侯之妻。又是东宫太子之妹,嫡夫人所生,为邢侯之姨,而谭公又是其私。容貌既美,父母兄弟正大如此,君何为不答之也?○郑以硕大为形貌硕大为异。○传“颀长”至“褧襜”。○正义曰:《猗嗟》云“颀而长兮”,《孔世家》云“颀然而长”,故为长貌。下笺云“敖敖犹颀颀也”,与此相类,故亦为长貌。以类宜重言,故笺云“颀颀然”也。《王制》云“锦文珠玉”,《书传》云“衣文锦”,故知“锦,文衣也”。以硕为大德,锦衣为在涂之服,故云“夫人德盛而尊,嫁则锦衣”。经言“衣锦褧衣”,上“衣”谓衣着,下“衣”为衣服。《丰》云“衣锦褧衣”,对“裳锦褧裳”,裳非著名,故笺云“裳用锦”,与此异也。襜亦襌而在上,故云加之以褧襜。○笺 “庄姜”至“大著”。○正义曰:言庄姜仪容表状乃长大而佳丽,又佼壮美好颀颀然也。《玉藻》云“禅为䌹”,故知“褧,禅衣”也。又解国君夫人当翟衣而嫁,今言锦衣非翟衣,则是在涂之所服也。锦衣所以加褧者,为其文之大著也,故《中庸》云“衣锦尚䌹,恶其文之大著”,是也。此夫人锦衣为在涂之服,《丰》云锦衣锦裳,庶人之妻嫁时之服,非为在涂,与夫人异也。《士昏礼》云“女次纯衣𫄸袡”,士礼,故不用锦衣。庶人之妻得与夫人同者,贱不嫌也。○传“东宫”至“曰私”。○正义曰:太子居东宫,因以东宫表太子,故《左传》曰“娶于东宫得臣之妹”,服虔云“得臣,齐太子名,居东宫”,是也。系太子言之,明与同母,见夫人所生之贵,故笺云“兄弟皆正大”。经无弟而言弟者,协句也。《释亲》云:“男子谓女子先生为姊,后生为妹。妻之姊妹同出为姨。女子谓姊妹之夫为私。”孙炎曰:“同出,俱已嫁也。私,无正亲之言。然则谓吾姨者,我谓之私。邢侯、谭公皆庄姜姊妹之夫,互言之耳。《春秋》谭子奔莒,则谭子爵言公者,盖依臣子之称,便文耳。”
手如柔荑,(如荑之新生。○荑,徒奚反。)
疏传“如荑之新生”。○正义曰:以荑所以柔,新生故也。若久则不柔,故知新生也。
肤如凝脂。(如脂之凝。)
疏传“如脂之凝”。○正义曰:以脂有凝有释,散文则膏脂皆总名,对例即《内则》注所云:“脂,肥凝者。释者曰膏。”《释器》云:“冰,脂也。”孙炎曰“膏凝曰脂”,是也。
领如蝤蛴,(领,颈也。蝤蛴,蝎虫也。○蝤,似脩反,徐音曹。[B20D],本亦作“蛴”,又作“齐”,同音齐,沈又音茨。《尔雅》云:“蟦蛴,螬。蝤蛴,蝎。”郭云“蛴螬在粪土中,蝎在木中。蝎,桑蠹”,是也。蟦,音肥分反。蠹音妒,蝎也,音曷,或音葛。)
疏传“领,颈。蝤蛴,蝎虫”。○正义曰:领一名颈,故《礼记》曰:“其颈七寸。”又名项,《士冠礼》云“缁布冠𫠆项”,是也。《释虫》云“蟦蛴,螬。蝤蛴,蝎。”孙炎曰:“蛴螬谓之蟦蛴,关东谓之蝤蛴,梁益之间谓之蝎。”又曰:“蝎,蛣屈。”孙炎曰:“蝎,木虫也。”又曰:“蝎,桑蠹。”孙炎曰:“即蛣屈也。”然则蟦蛴也,蛴螬也,蝤蛴也,蛣屈也,桑蠹也,蝎也,一虫而六名也。以在木中,白而长,故以比颈。今定本云“蝤蛴,蝎也”,无“虫”字,与《尔雅》合。
齿如瓠犀。(瓠犀,瓠瓣。○瓠,户故反。犀音西。瓣,补遍反,又蒲苋反,沈又蒲闲反。)
疏传“瓠犀,瓠瓣”。○正义曰:《释草》云:“瓠,栖瓣也。”今定本亦然。孙炎曰:“栖瓠,中瓣也。”栖与犀,字异音同。
螓首蛾眉,(螓首,颡广而方。笺云:螓谓蜻蜻也。○螓音秦。蛾,我波反。颡,苏党反。蜻,郭、徐子盈反,沈又慈性反,方头有文。王肃云“如蝉而小”。)
疏笺“螓谓蜻蜻”。○正义曰:《释虫》云:“蚻,蜻蜻。”舍人曰:“小蝉也。”青青者,某氏曰:“鸣蚻々者。”孙炎曰:“《方言》云‘有文者谓之螓’。郭氏曰‘如蝉而小,有文’,是也。”此虫额广而且方,此经手、肤、领、齿,举全物以比之,故言“如”,“螓首蛾眉”,则指其体之所似,故不言“如”也。
巧笑倩兮,(倩,好口辅。○倩,本亦作“蒨”,七荐反,《韩诗》云:“苍白色。”)
疏传“倩,好口辅”。○正义曰:以言巧笑之状,故知好口辅也。《左传》曰:“辅车相依。”服虔云:“辅,上颔车也,与牙相依。”则是牙外之皮肤,颊下之别名也,故《易》云:“咸其辅颊舌。”明辅近颊也,而非颊也。笑之貌美,在于口辅,故连言之也。
美目盻兮。(盻,白黑分。笺云:此章说庄姜容貌之美,所宜亲幸。○盻,敷苋反,徐又肤谏反。《韩诗》云:“黑色也。”《字林》云:“美目也。”匹间反,又匹苋反。)
硕人敖敖,说于农郊。(敖敖,长貌。农郊,近郊。笺云:“敖敖”犹“颀颀”也。“说”当作“禭”。《礼》、《春秋》之禭,读皆宜同。衣服曰禭,今俗语然。此言庄姜始来,更正衣服于卫近郊。○敖,五刀反。说,本或作“税”,毛始锐反,舍也。郑作“禭”,音遂。)
四牡有骄,朱贲镳镳,翟茀以朝。(骄,壮貌。贲,饰也。人君以朱缠镳扇汗,且以为饰。镳镳,盛貌。翟,翟车也。夫人以翟羽饰车。茀,蔽也。笺云:此又言庄姜自近郊既正衣服,乘是车马以入君之朝,皆用嫡夫人之正礼。今而不答。○骄,起桥反。贲,孚云反,又符云反,《说文》云:“马缠镳扇汗也。”镳,表骄反,马衔外铁也,一名扇汗,又曰排沫。《尔雅》云:“镳谓之钀。”钀,音鱼列反。沫音末。茀音弗。朝,直遥反,注皆同。适,丁历反,本亦作“嫡”。)
大夫夙退,无使君劳。(大夫未退,君听朝于路寝,夫人听内事于正寝。大夫退,然后罢。笺云:庄姜始来时,卫诸大夫朝夕者皆早退,无使君之劳倦者,以君夫人新为妃耦,宜亲亲之故也。○夙退,《韩诗》“退,罢也”。案《礼记》云:“朝廷曰退。妃曰配。”)
疏“硕人”至“君劳”。○毛以为,言有大德之人,敖敖然其形貌长美,其初来嫁,则说舍于卫之近郊,而整其车饰,则乘四牡之马,骄骄然壮健,以朱饰其镳,则镳镳然而盛美。又以翟羽为车之蔽。其车马之饰如此,乃乘之以入君之朝。既入朝,而诸大夫听朝者皆为早退,以君与夫人新为妃耦,宜相亲幸,无使君之劳倦。此言庄姜容貌之美,皆用嫡夫人之正礼,君何为不答之乎?○郑以为,形貌大人而佼好长丽敖敖然,欲至于国,舍其在涂之服,而更正衣服于近郊,乃驰车马以入国。馀同。○传“农郊,近郊”。○正义曰:以下云“翟茀以朝”,明此在国近郊。毛于《诗》皆不破字,明此说为舍。孙毓述毛云:“说之为舍,常训也。”○笺“说当”至“近郊”。○正义曰:类前章“衣锦褧衣”,谓在涂之服。明至近郊,更正翟衣而入国,故为襚。不言声之误,从可知。《士丧礼》云:“兄弟不以襚进。”《杂记》云:“襚者曰:寡君使某襚。”此《礼》之襚。《春秋》文九年,“秦人来归僖公成风之襚”。隐元年《公羊传》曰:“衣被曰襚。”《穀梁传》曰:“衣衾曰襚。”此《春秋》之遂也。襚于农郊之襚,与《礼》及《春秋》之襚,读皆同也。《礼》与《春秋》之襚谓之衣服,曰“襚赠死者”,故何休云:“襚犹遗也,以衣服可以遗人,因谓衣服为襚。虽遗吉之衣服,亦谓为襚。今俗语犹然。”以《礼》文施于死者,故引俗语以证之。传云衣被、衣衾,此云衣服者,以夫人所更正而服之,不必为衾也,故云服。服,总名也。前“衣锦褧衣”,在涂之服,则此为夫人所嫁之服,所嫁之服,褕翟之等也。以近郊服之而入国,故为“更正衣服于卫近郊”。又下言夫人车马之饰,明此为正其所著之正服也。○传“贲,饰”至“茀,蔽”。○正义曰:以言朱贲,朱为饰之物,故贲为饰。又解朱所饰之状,故言“人君以朱缠镳扇汗”,且因以为马之饰。此缠镳之镳,自解饰之所施,非经中之镳也,故又云: “镳镳,盛貌。”言既以朱饰其镳,而四牡之马镳镳而盛,非谓唯镳之盛。《清人》云:“驷介麃麃。”传曰“盛貌”,与此同也。车之所以有翟者,夫人以翟羽饰车。茀,车蔽也。妇人乘车不露见,车之前后设障以自隐蔽,谓之茀,因以翟羽为之饰。《巾车》注引《诗》乃云“此翟茀,盖厌翟也。厌翟,次其羽,使相迫也。重翟、厌翟,谓蔽”,是也。○传“大夫”至“然后罢”。○正义曰:释大夫所以早退之意,而兼言天人者,以君听外治,夫人听内职,事与君皆同。大夫退,然后罢,故连言之。《玉藻》云“君日出而视朝,退适路寝听政。使人视大夫,大夫退,然后适小寝。”释服适小寝即是罢也。又《昏义》曰:“天子听外治,后听内职。”夫人之于国与后同,故知听内事于正寝。《鸡鸣笺》云:“虫飞薨薨,所以当起者,卿大夫朝者旦罢归。”则似早退由君者。以国之政事,君与大夫之所谋,若君早朝,事早毕,若晚朝,事晚毕,故云卿大夫旦罢归,是早晚由君也。君出视朝,事毕乃之路寝,以待大夫之所咨。决事之多少,大夫所主,故使人视大夫,大夫退,然后罢。明非由于大夫,要事毕否大夫。
河水洋洋,比流活活。施罛濊濊,鳣鲔发发,葭萸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洋洋,盛大也。活活,流也。罛,鱼罟。濊,施之水中。鳣,鲤也。鲔,鮥也。发发,盛貌。葭,芦。萸,薍也。揭揭,长也。孽孽,盛饰。庶士,齐大夫送女者。朅,武壮貌。笺云:庶姜,谓侄娣。此章言齐地广饶,士女佼好,礼仪之备,而君何为不答夫人?○洋音羊,徐又音祥。活,古阔反,又如字。罛音孤。濊,呼活反,马云:“大鱼网目大豁豁也。”《韩诗》云:“流貌。”《说文》云:“凝流也。”鳣,陟连反,大鱼,口在颔下,长二三丈,江南呼黄鱼,与鲤全异。鲔,于轨反,似鳣,大者名王鲔,小者曰叔鲔。沈云:“江淮间曰叔。伊洛曰鲔。海滨曰鮥。”发,补末反,马云:“鱼著罔尾发发然。”《韩诗》作“鱍”。葭音加。,他览反,《玉篇》通敢反。揭,其谒反,徐居谒反。孽,鱼竭反,徐五谒反,《韩诗》作“献”,牛遏反,长貌。,欺列反,徐起谒反,《韩诗》作“桀”,云:“健也。”罛音孤。罟音古。鮥音洛。芦音卢。薍,五患反,江东呼之乌蓲。蓲音丘。)
疏传“罛,鱼罟”至“送女者”。○正义曰:《释器》云:“鱼罟谓之罛。”李巡曰:“鱼罟,捕鱼具也。”鳣,鲤;鲔,鮥,谓鱼有二名,《释鱼》有“鲤”、“鳣”。舍人曰:“鲤一名鳣。”郭璞曰: “鲤,今赤鲤鱼也。鳣,大鱼,似鲟而短鼻,口在颔下,体有邪行甲,无鳞,肉黄,大者长二三丈。今江东呼为黄鱼。”即是也。《释鱼》又有“鰋”,“鲶”。孙炎曰:“鰋一名鲶。”郭璞曰:“鰋,今鰋额白鱼。鲶别名鳀,江东通呼鲶为鮧。”舍人以鳣、鲤为一鱼,孙以鰋、鲶为一鱼,郭璞以四者各为一鱼。陆机云: “鳣、鲔出江海,三月中,从河下头来上。鳣身形似龙,锐头,口在颔下,背上腹下,皆有甲,纵广四五尺。今于盟津东石碛上钓取之,大者千馀斤,可烝为隺,又可为鲊,鱼子可为酱。鲔,鱼形,似鳣而青黑,头小而尖,似铁兜鍪,口亦在颔下。其甲可以摩姜,大者不过七八尺。益州人谓之鳣。鲔大者为王鲔,小者为 [A16H]鲔。一名鮥,肉色白,味不如鳣也。今东莱辽东人谓之尉鱼,或谓之仲明。仲明者,乐浪尉也,溺死海中,化为此鱼。”如陆之言,又以今语验之,则鲤、鲔、鳣、鮥皆异鱼也,故郭璞曰:“先儒及《毛诗训传》皆谓此鱼有两名,今此鱼种类形状有殊,无缘强合之为一物。”是郭谓毛传为误也。“葭,芦”、“,薍”,《释草》文。李巡曰:“分别苇类之异名。”郭璞曰:“芦,苇也。薍,似苇而小。”如李巡云,芦、薍共为一草。如郭云,则芦、薍别草。《大车》传曰:“,鵻也,芦之初生。”则毛意以葭、为一草也。陆机云:“薍或谓之荻,至秋坚成则谓之萑。其初生三月中,其心挺出,其下本大如箸,上锐而细,扬州人谓之马尾。”以今语验之,则芦、薍别草也。桓三年《左传》曰:“凡公女嫁于敌国公子,则下卿送之。”于时齐、卫敌国,庄姜,齐侯之子,则送者下卿也。大夫,卿之总名。士者,男子之大称,故云:“庶士,齐大夫送女者。”○笺“庶姜”至“广饶”。○正义曰:此为庄姜不见答而言,则非目国中之女,故为侄娣。二者非一,故称众也。齐所以得有河者,《左传》曰:“赐我先君之履,西至于河。”是河在齐西北流也。卫境亦有河,知此是齐地者,以庶姜、庶士类之,知不据卫之河也。
《硕人》四章,章七句。
卷三(三之三)
《氓》
《氓》,刺时也。宣公之时,礼义消亡,淫风大行,男女无别,遂相奔诱。华落色衰,复相弃背。或乃困而自悔,丧其妃耦,故序其事以风焉。美反正,刺淫泆也。(○氓,莫耕反,民也。《韩诗》云:“美貌。”别,彼列反。华,户花反,或音花。复,扶又反。背音佩。丧,息浪反。妃音配。风,福凤反。泆音逸。)
疏“《氓》六章,章十句”至“淫,佚”。○正义曰:言男女无别者,若“外言不入于阃,内言不出于阃”,是有别也。今交见往来,是无别也。奔诱者,谓男子诱之,妇人奔之也。华落、色衰,一也,言颜色之衰,如华之落也。或乃困而自悔者,言当时皆相诱,色衰乃相弃,其中或有困而自悔弃丧其妃耦者,故叙此自悔之事,以风刺其时焉。美者,美此妇人反正自悔,所以刺当时之淫泆也。“复相弃背”以上,总言当时一国之事。“或乃困而自悔”以下,叙此经所陈者,是困而自悔之辞也。上二章说女初奔男之事,下四章言困而自悔也。“言既遂矣,至于暴矣”,是其困也。“躬自悼矣”,尽“亦已焉哉”,是自悔也。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氓,民也。蚩蚩,敦厚之貌。布,币也。笺云:币者,所以贸买物也。季春始蚕,孟夏卖丝。○蚩,尺之反。贸,莫豆反。)
匪来贸丝,来即我谋。(笺云:匪,非。即,就也。此民非来买丝,但来就我,欲与我谋为室家也。)
送子涉淇,至于顿丘。(丘一成为顿丘。笺云:子者,男子之通称。言民诱己,己乃送之,涉淇水至此顿丘,定室家之谋,且为会期。○顿,都寸反。称,尺证反。)
匪我愆期,子无良媒。(愆,过也。笺云:良,善也。非我以欲过子之期,子无善媒来告期时。○愆,起虔反,字又作“愆”。)
将子无怒,秋以为期。(将,原也。笺云:将,请也。民欲为近期,故语之曰:请子无怒,秋以与子为期。○将,七羊反。语,鱼据反。)
疏“氓之”至“为期”。○毛以为,此妇人言己本见诱之时,有一民之善蚩蚩然颜色敦厚,抱布而来,云当买丝。此民于时本心非为来买丝,但来就我,欲谋为室家之道,以买丝为辞,以来诱己。我时为男子所诱,即送此子涉淇水至于顿丘之地,与之定谋,且为会期。男子欲即于夏中以为期,己即谓之:非我欲得过子之期,但子无善媒来告其期时,近恐难可会,故原子无怒于我,与子秋以为期。○郑唯以“将为”、“请为”异。其以时对面与之言,宜为请。○传“氓,民”至“布,币”。○正义曰:氓、民之一名,对文则异,故《遂人》注云:“变民言,异内外也。,犹懵懵无知貌。”是其别也。其实通,故下笺云“言民诱己”,是也。《论语》及《灵台》注皆云:“民者,冥也。”此妇人见弃,乃追本男子诱己之时,己所未识,故以悠悠天子之民言之,不取于冥与无知。既求谋己与之相识,故以男子之通称言之,“送子涉淇”、“将子无怒”是也。既因有廉耻之心,以君子所近而托号之,“以望复关”是也。以妇人号夫为君子,是其常称,故传曰:“复关,君子之所近。”又因男子告己云“尔卜尔筮”,己亦答之云“以尔车来”也。三章言士、女者,时贤者所言,非男女相谓也。士者,亦男子之大号,因贤者所言,故四章言 “士贰其行”也。以蚩蚩言民之状,故云“敦厚貌”。谓颜色敦厚,己所以悦之。《外府》注云:“布,泉也。其藏曰泉,其行曰布。取名于水泉,其流行无不遍。”《檀弓》注云:“古者谓钱为泉布,所以通布货财。泉亦为布也。”知此布非泉,而言币者,以言抱之,则宜为币,泉则不宜抱之也。《载师》郑司农云: “里布者,布参印书,广二寸,长二尺,以为币贸易物。”引《诗》云“‘抱布贸丝’,抱此布也”。司农之言,事无所出,故郑易之云“罚以一里二十五家之泉”也。此布币谓丝麻布帛之布。币者,布帛之名,故《鹿鸣》云“实币帛筐篚”,是也。○笺“季春”至“卖丝”。○正义曰:《月令》季春云:“后妃齐戒以劝蚕事。”是季春始蚕。孟夏云:“蚕事既毕,分茧称丝。”是孟夏有丝卖之也。欲明此妇人见诱之时节,故言卖丝之早晚。以男子既欲为近期,女子请之至秋,明近期不过夏末,则卖丝是孟夏也。○传“丘一成为顿丘”。○正义曰:《释丘》云:“丘一成为敦丘,再成为陶丘,三成为昆仑丘。”孙炎曰:“形如覆敦。敦器似盂。”郭璞曰:“成犹重也。”《周礼》曰:“为坛三成。”又云:“如覆敦者敦丘。”孙炎曰:“丘一成之形象也。”郭璞曰:“敦,盂也,音顿。”与此字异音同。○笺“子者”至“会期”。○正义曰:子者,有德之名。此男子非能有德,直以子者男子之通称,故谓之为子也。上云“来即我谋”,男就女来与之谋也。今此送之,故知至此顿丘定室家之谋。又下云“匪我愆期”,则男子于此与之设期也,故知且为会期。言且者,兼二事也。
乘彼垝垣,以望复关。(垝,毁也。复关,君子所近也。笺云:前既与民以秋为期,期至,故登毁垣,乡其所近而望之,犹有廉耻之心,故因复关以托号民,云此时始秋也。○垝,俱毁反。垣音袁。所近,附近之近。乡,许亮反,本又作“向”。)
疏传“复关,君子所近”。○正义曰:复关者,非人之名号,而妇人望之,故知君子所近之地。笺又申之犹有廉耻之心,故因其近复关以托号此民,故下云 “不见复关”、“既见复关”,皆号此民为复关。又知此时始秋者,上云“秋以为期”。下四章“桑之落矣”为季秋,三章“桑之未落”为仲秋,故知此时始秋也。
不见复关,泣涕涟涟。(言其有一心乎君子,故能自悔。笺云:用心专者怨必深。○涟音连,泣貌。)既见复关,载笑载言。(笺云:则笑则言,喜之甚。)尔卜尔筮,体无咎言。(龟曰卜。蓍曰筮。体,兆卦之体。笺云:尔,女也。复关既见此妇人,告之曰:我卜女筮,女宜为室家矣。兆卦之繇,无凶咨之辞,言其皆吉,又诱定之。○筮,市制反。体如字,卦兆之体也,《韩诗》作“履”。履,幸也。咎,其九反。蓍音尸。繇,直又反,卦兆之辞也。)
疏传“体,兆卦之体”。笺“兆卦”至“定之”。○正义曰:传以经卜、筮并言,故兼云“兆卦之体”谓龟兆、筮卦也。《左传》云:“其繇曰:‘一薰一莸,十年尚犹有臭。’”是龟之繇。《易》曰:“困于石,据于蒺藜。”是卦之繇也。二者皆有繇辞。此男子实不卜筮,而言皆吉无凶咎者,又诱以定之。前因贸丝以诱之,今复言卜筮以诱之,故言又也。)
以尔车来,以我贿迁。(贿,财。迁,徙也。笺云:女,女复关也。信其卜筮皆吉,故答之曰:径以女车来迎我,我以所有财迁徙就女也。○贿,呼罪反。径,经定反。)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桑,女功之所起。沃若,犹沃沃然。鸠,鹘鸠也。食桑葚过则醉而伤其性。耽,乐也。女与士耽则伤礼义。笺云:桑之未落,谓其时仲秋也。于是时,国之贤者刺此妇人见诱,故于嗟而戒之。鸠以非时食葚,犹女子嫁不以礼,耽非礼之乐。○沃,如字,徐于缚反。葚,本又作“椹”,音甚,桑实也。耽,都南反。鹘音骨。乐音洛,下同。)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笺云:说,解也。士有百行,可以功过相除。至于妇人无外事,维以贞信为节。○行,下孟反。)
疏“桑之”至“不可说”。○毛以为,桑之未落之时,其叶则沃沃然盛,以兴己色未衰之时,其貌亦灼灼然美。君子则好乐于己,己与之耽乐。时贤者见己为夫所宠,非礼耽乐,故吁嗟而戒己,言“吁嗟鸠兮,无食桑椹”,犹“吁嗟女兮,无与士耽”。然鸠食桑椹过时则醉而伤其性,女与士耽过度则淫而伤礼义。然耽虽士、女所同,而女思于男,故言士之耽兮,尚可解说,女之耽兮,则不可解说。己时为夫所宠,不听其言,今见弃背,乃思而自悔。○郑以为,男子既秋来见己,己使之取车。男子既去,当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仲秋之时。国之贤者刺己见诱,故言:吁嗟鸠兮,无得非时食椹;吁嗟女兮,无得非礼与士耽。士之耽兮,尚可解说,女之耽兮,则不可解说。已时不用其言,至季秋乘车而从之,故今思而自悔。○传“桑女”至“礼义”。○正义曰:言桑者,女功之所起,故此女取桑落与未落,以兴己色之盛衰。毛氏之说,《诗》未有为记时者,明此以为兴也。言“鸠,鹘鸠”者,《释鸟》云:“鹘鸠,鹘鸼。”某氏曰:“《春秋》云‘鹘鸠氏司事’,春来冬去。”孙炎曰:“一名鸣鸠。”《月令》云:“鸣鸠拂其羽。”郭璞曰:“似山鹊而小,短尾,青黑色,多声。”“宛彼鸣鸠”,亦此鸠也。陆机云: “班鸠也。”《尔雅》鸠类非一,知此是鹘鸠者,以鹘鸠冬始去,今秋见之,以为喻,故知非馀鸠也。鸠食椹过时者,谓食之过多,故醉而伤其性。经直言“无食桑椹”,而云“过时”者,以“与士耽”相对。耽者过礼之乐,则如食桑椹过时矣。女与士耽以过礼,故为伤礼义,则时贤者戒女之过礼,谓己为君子所宠过度,不谓非礼之嫁为耽也。○笺“桑之”至“之乐”。○正义曰:以上章初秋云“以尔车来”,始令男子取车,下章季秋云“渐车帷裳”,谓始适夫家,则桑之未落为仲秋明矣。言“士”、“女”则非自相谓之辞,故知国之贤者刺其见诱而戒之。其时仲秋则无椹,贤者禁鸠食之,由当时无也。假有而食之,为非时。以非时之食椹,以兴非礼之行嫁,故云耽非礼之乐。《郑志》张逸问:“笺云‘耽非礼之乐’,《小雅》云‘和乐且耽’,何谓也?”答曰:“礼乐者,五声八音之谓也。《小雅》亦言过礼之盛。和乐,过礼之言也。燕乐嘉宾过厚,贤也。不以礼耽者,非礼之名,故此禁女为之。《小雅》论燕乐,言作乐过礼,以见厚意,故亦言耽,而文连和乐也。”○笺“士有”至“为节”。○正义曰:士有大功则掩小过,故云可以功过相除。齐桓、晋文皆杀亲戚篡国而立,终能建立高勋于周世,是以功除过也。)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陨,惰也。汤汤,水盛貌。帷裳,妇人之车也。笺云:桑之落矣,谓其时季秋也。复关以此时车来迎已。徂,往也。我自是往之女家。女家乏谷食巳三岁,贫矣。言此者,明己之悔,不以女今贫故也。帏裳,童容也。我乃渡深水,至渐车童容,犹冒此难而往,又明己专心于女。○陨,韵谨反。汤音伤。渐,子廉反,注同,渍也,湿也。帷,位悲反。隋字又作“堕”,唐果反。冒音墨。难,乃旦反。)女也不爽,士贰其行。(爽,差也。笺云:我心于女,故无差贰,而复关之行有二意。○行,下孟反,注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极,中也。)
疏“桑之”至“其德”。○毛以为,桑之落矣之时,其叶黄而陨坠,以兴妇人年之老矣之时,其色衰而雕落。时君子则弃己,使无自以托,故追说见薄之渐。言自我往尔男子之家,三岁之后,贫于衣食而见困苦,已不得其志。悔己本为所诱,涉汤汤之淇水,而渐车之帷裳而往,今乃见弃,所以自悔也。既追悔本之见诱,而又怨之,言我心于汝男子也不为差贰,而士何谓二三其行于已也?士也行无中正,故二三其德,及年老而弃已,所以怨也。○郑以为,妇人言已本桑之落矣,其黄而陨之时,当季秋之月,我往之尔家。自我往汝家时,已闻汝家三岁以来乏于谷食,已贫矣。我不以汝贫之故,犹涉此汤汤之淇水,渐车之帷裳,冒难而来。言已专心于汝如是。今而见弃,所以悔也。馀同。○传“帷裳,妇人之车”。○正义曰:传以大夫之车立乘,有盖无帏裳。此言帷裳者,妇人之车故也。传于上章以桑为女功所起为兴此,桑落黄陨亦兴也。其黄而陨既兴颜色之衰,则食贫在已衰之后。言自我徂尔,三岁食贫,谓至夫家三岁之后,始贫乏于衣食,渐不得志,乃追悔本冒渐车之难而来也。故王肃曰:“言其色黄而陨坠也。”妇人不慎其行,至于色衰无以自托。我往之汝家,从华落色衰以来,三岁食贫矣。贫者乏食,饥而不充,喻不得志也。○笺“桑之”至“于女”。○正义曰:《月令》季秋草木黄落,故知桑之落矣,其黄而陨,其时季秋也。上使“以尔车来”,不见其迎之事,此言渐车涉水,是始往夫家,故知复关以此时车来迎已也。此始乡夫家。已言“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故以为自我往之汝家之时,汝家乏谷食已三岁,贫矣,我犹渡水而来。此妇人但当悔其来耳。而言谷食先贫者,于时君子家贫,恩意之情遇已渐薄,已遭困苦,所以悔。言已先知此贫而来,明已之悔不以汝今贫之故,直以二三其德,恩意疏薄故耳。帏裳一名童容,故《巾车》云:重翟、厌翟、安车皆有容盖。郑司农云:“容谓襜车,山东谓之裳帏,或曰童容。”以帏障车之傍,如裳以为容饰,故或谓之帏裳,或谓之童容。其上有盖,四傍垂而下,谓之襜,故《杂记》曰:“其青有裧。”注云:“裧谓鳖甲边缘”,是也。然则童容与襜别。司农云: “谓襜车者,以有童容,上必有襜,故谓之为襜车也。”此唯妇人之车饰为然,故《士昏礼》云“妇车亦如之,有襜”,是也。帏裳在傍,渡水则湿,言已虽知汝贫,犹尚冒此深水渐车之难而来,明已专心于汝,故责复关有二意也。
三岁为妇,靡室劳矣。(笺云:靡,无也。无居室之劳,言不以妇事见困苦。有舅姑曰妇。)
夙兴夜寐,靡有朝矣。(笺云:无有朝者,常早起夜卧,非一朝然。言已亦不解惰。○解音懈。)言既遂矣,至于暴矣。(笺云:言,我也。遂犹久也。我既久矣,谓三岁之后,见遇浸薄,乃至见酷暴。○浸,子鸩反。)
兄弟不知,咥其笑矣。(咥咥然笑。笺云:兄弟在家,不知我之见酷暴。若其知之,则咥咥然笑我。○咥,许意反,又音熙,笑也。又一音许四反,《说文》云:“大笑也”,虚记反,又大结反。)
静言思之,躬自悼矣。(悼,伤也。笺云:静,安。躬,身也。我安思君子之遇已无终,则身自哀伤。)
疏“三岁”至“悼矣”。○正义曰:妇人追说已初至夫家,三岁为妇之时,颜色未衰,为夫所爱,无室家之劳,谓夫不以室家妇事以劳于己。时夫虽如此,己犹不恃宠自安,常自早起夜卧,无有一朝一夕而自解惰。我已三岁之后,在夫家久矣,渐见疏薄,乃至于酷暴矣。我兄弟不知我之见遇如此,若其知之,则咥咥然其笑我矣。我既本为夫所诱,遇己不终,安静而思之,身自哀伤矣。○笺“有舅姑曰妇”。○正义曰:《公羊传》曰:“称妇,有姑之辞。”传以国君无父,故云有姑。其实妇亦对舅,故《士昏礼》云“赞见妇于舅姑”,是也。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笺云:及,与也。我欲与女俱至于老,老乎汝反薄我,使我怨也。)
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泮,坡也。笺云:泮读为畔。畔,涯也。言淇与隰皆有厓岸,以自拱持。今君子放恣心意,曾无所拘制。○泮音判。坡本亦作“陂”,北皮反。《泽陂》诗传云:“障也。”吕忱北髲反,云:“陂,阪也,亦所以为隰之限域也。”本或作“破”字,未详。观王述意,似作“破拱”,俱勇反,本又作“共”,音同。)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总角,结发也。晏晏,和柔也。信誓旦旦然。笺云:我为童女未笄结发宴然之时,女与我言笑晏晏然而和柔,我其以信,相誓旦旦尔。言其恳恻款诚。○宴,如字。本或作 “丱”者,非。旦,《说文》作“{且心}{且心}”。恳,起很反。恻,本亦作“{则心}”,楚力反。)
不思其反。(笺云:反,复也。今老而使我怨,曾不念复其前言。)
反是不思,亦已焉哉!(笺云:已焉哉,谓此不可奈何,死生自决之辞。)
疏“及尔”至“已焉哉”。○正义曰:言男子本谓已云:与汝为夫妇,俱至于老,不相弃背。何谓今我既老,反薄我,使我怨?何不念其前言也?然淇则有岸,隰则有泮,以自拱持。今君子反薄而弃己,放恣心意,曾无所拘制。言淇隰之不如。本我总角之宴然幼稚之时,君子与已言笑晏晏然和柔而相亲,与已为信誓,许偕至于老者,旦旦然恳恻款诚如是。及今老而使我怨,是曾不思念复其前言,而弃薄我。我反复是君子不思前言之事,则我亦已焉哉,无可奈何。○笺“我欲”至 “我怨”。○正义曰:以下云“不思其反”,责其不念前言,则男子之初与妇人有期约矣,则此“及尔偕老”,男子之辞,故笺述之云:我欲与汝俱至于老,老乎汝反薄我,使我怨也。言反薄我,明“及尔偕老”,男子之言也。老者,以华落色衰为老,未必大老也。○传“泮,坡”。笺“泮读”至“拘制”。○正义曰:以隰者下湿,犹如泽,故以泮为陂。《泽陂》传云“陂,泽障”,是也。笺以泮不训为陂,故读为畔,以申传也。但毛氏于《诗》无易字者,故笺易之,其义犹不异于传也。畔者,水厓之名,以经云“有岸”、“有泮”,明君子之无也,故云今君子放恣心意,曾无所拘制,则非君子。○传“总角”至“旦旦然”。○正义曰:《甫田》云:“总角丱兮,未几见兮,突而弁兮”,是男子裛角未冠,则妇人裛角未笄也。故笺云“我为童女未笄”,《内则》亦云:“男女未冠笄者,总角,衿缨。” 以无笄,直结其发,聚之为两角,故《内则》注云:“故发结之。”《甫田》传云:“总角,聚两髦也。”《释训》云:“晏晏,柔也。”故此云:“晏晏,和柔。”又曰:“晏晏,旦旦,悔爽忒也。”谓此妇人恨夫差贰其心,变本言信,故言此晏晏、旦旦而自悔。解言此之意,非训此字也。定本云“旦旦”犹“怛怛”。 ○笺“我为”至“款诚”。○正义曰:笺言结发宴然之时,解经“总角之宴”。经有作“丱”者,因《甫田》“总角丱兮”,而误也,定本作“宴”。传直云“信誓旦旦然”,不解旦旦之义,故笺申之言,旦旦者,言恳恻为信誓,以尽己款诚也。○笺“曾不复念其前言”。○正义曰:今定本云“曾不念复其前言”,俗本多误。 “复其前言”者,谓前要誓之言,守而不忘,使可反复。今乃违弃,是不思念复其前言也。
《氓》六章,章十句。
《竹竿》
《竹竿》,卫女思归也。适异国而不见答,思而能以礼者也。
籊々竹竿,以钓于淇。(兴也。籊々,长而杀也。钓以得鱼,如妇人待礼以成为室家。○籊,他历反。钓音吊。杀,色界反。)
岂不尔思?远莫致之。(笺云:我岂不思与君子为室家乎?君子疏远己,己无由致此道。○远如字,又于万反,注同。)
疏“籊々”至“致之”。○正义曰:籊々然长而杀之竹竿,以钓于淇,必得鱼,乃成为善钓,以兴妇人嫁于夫,必得礼,乃成为室家。今君子不以礼答己,己岂不思与尔君子为室家乎?但君子疏远于己,己无由致此室家之道耳
。
泉源在左,淇水在右。(泉源,小水之源。淇水,大水也。笺云:小水有流入大水之道,犹妇人有嫁于君子之礼。今水相与为左右而已,亦以喻已不见答。)
疏传“泉源”至“大水”。○正义曰:泉源者,泉水初出,故云小水之源。淇则卫地之川,故知大水。笺申说之,言小水有流入大水合为一之道,犹妇人于君子有相亲幸之礼。今淇水与泉源左右而已,不相入,犹君子与已异处,不相亲,故以喻己之不见答。)
女子有行,远兄弟父母。(笺云:行,道也。女子有道当嫁耳,不以不答而违妇礼。○远,于万反。)
淇水在右,泉源在左。巧笑之差,佩玉之傩。(差,巧笑貌。傩,行有节度。笺云:己虽不见答,犹不恶君子,美其容貌与礼仪也。○差,七可反,沈又七何反。傩,乃可反,《说文》云:“行有节也。”恶,乌路反。)
淇水滺滺,桧楫松舟。(滺滺,流貌。桧,柏叶松身。楫,所以棹舟也。舟楫相配,得水而行,男女相配,得礼而备。笺云:此伤己今不得夫妇之礼。○ 浟,本亦作“滺”,音由。桧,古活反,又古会反,木名。楫,本又作“楫”,子叶反,徐音集,《方言》云:“楫谓之桡,或谓之棹。”《释名》云:“楫,捷也,拨水舟行捷疾也。”桡音饶。棹,直教反。)
疏传“桧,柏叶”至“而备”。○正义曰:《释木》云“桧,柏叶松身”。《书》作“栝”字。《禹贡》云:“杶干栝柏。”注云:“柏叶松身曰栝。”与此一也。言楫所以棹舟,以喻女所以配男。此不答之诗,以舟楫喻男女,故反而为兴,言舟楫相配,得水而行,男女相配,得礼而备。
驾言出游,以写我忧。(出游,思乡卫之道。笺云:适异国而不见答,其除此忧,维有归耳。○乡,本又作“向”,同,许亮反。)
疏传“出游,思乡卫之道”。○正义曰:今定本“思”作“斯”,或误。
《竹竿》四章,章四句。
《芄兰》
《芄兰》,刺惠公也。骄而无礼,大夫刺之。(惠公以幼童即位,自谓有才能而骄慢。于大臣但习威仪,不知为政以礼。○芄音丸,本亦作“丸”。芄兰,草名。)
疏“《芄兰》二章,章六句”至“刺之”。○正义曰:毛以为,君子当柔润温良,自谓无知。今而不然,是为骄慢,故二章章首一句及第四句是也。下二句言有威仪,是无礼也。次二句言佩觿、佩韘,明虽幼而行成人之事,不当骄慢。郑以为,幼而行成人之事,当任用大臣,不当骄慢,上四句是也。刺之,亦下二句是也。○笺“惠公”至“以礼”。○ 正义曰:经言童子,则惠公时仍幼童。童者,未成人之称,年十九以下皆是也。闵二年《左传》曰:“初,惠公之即位也少。”杜预云:“盖年十五六。”杜氏以传言“初,卫宣公烝于夷姜,生伋子,为之娶于齐而美,公娶之。生寿及朔。”言为之娶于齐,则宣公己即位也。宣公以隐四年冬立,假令五年即娶齐女,至桓十二年见经,凡十九年,而朔尚有兄寿,则宣公即位三四年始生惠公也,故疑为十五六也。且此自谓有才能,则非身幼也。经云“能不我知”,是自谓有才能。刺之而言容遂之美,故知但习威仪,不知为政以礼。
芄兰之支,(兴也。芄兰,草也。君子之德当柔润温良。笺云:芄兰柔弱,恒蔓延于地,有所依缘则起。兴者,喻幼稚之君,任用大臣,乃能成其政。○恒蔓于地,蔓音万,本或作“蔓延于地”者,后人辄加耳。)
童子佩觿。(觿,所以解结,成人之佩也。人君治成人之事,虽童子犹佩觿,早成其德。○佩,蒲对反,依字从人。或玉傍作者,非。觿,许规反,解结之器。)
虽则佩觿,能不我知。(不自谓无知,以骄慢人也。笺云:此幼稚之君,虽佩觿与,其才能实不如我众臣之所知为也。惠公自谓有才能而骄慢,所以见刺。○与音馀,下“佩韘与”同。)
容兮遂兮,垂带悸兮。(容仪可观,佩玉遂遂然垂其绅带,悸悸然有节度。笺云:容,容刀也。遂,瑞也。言惠公佩容刀与瑞及垂绅带三尺,则悸悸然行止有节度,然其德不称服。○悸,其季反,《韩诗》作“萃”,垂貌。绅音身。称,尺证反。)
疏“芄兰”至“悸兮”。○毛以为,言芄兰之支性柔弱阿傩,以兴君子之德当柔润温良。今君之德何以不温柔而为骄慢?以君今虽童子,而佩成人之觿,则当治成人之事,当须温柔。何为今虽则佩觿,而才能不自谓我无知以骄慢人也?君非直骄慢,又不知为政当以礼,而徒善其外饰,使容仪可观兮,佩玉遂々兮,垂其绅带悸悸兮,而内德不称,无礼以行之。○郑以为,言芄兰之支以柔弱恒延蔓于地,有所依缘则起,以兴幼稚之君,以幼时恒暗昧,于政有所任用,乃能成其德教。君今幼弱,何以不任用大臣?君虽童子,佩成人之觿,则当治成人之事。君虽则佩觿,欲治成人之事,其才能实不如我众臣之所知,何故不任大臣,而为骄慢矣!不知为政以礼,徒善其威仪,佩容刀与瑞玉及垂绅带,使行止有节度悸悸兮,而内无德以称之。○传“芄兰”至“温良”。○正义曰:《释草》云:“,芄兰。”郭璞曰:“蔓生,断之有白汁,可啖。”陆机《疏》云:“一名萝摩,幽州人谓之雀瓢。”以此草支叶柔弱,序刺君骄慢,故以喻君子之德当柔润温良。○笺“芄兰”至 “其政”。○正义曰:以此大夫刺之,而下云“能不我知”,则刺其骄慢自专,故易传取其有所依缘,以兴幼稚当须任用大臣也。○传“觿所以”至“其德”。○正义曰:《内则》云:“子事父母,左佩小觿,右佩大觿。”下别云“男女未冠笄者”,故知成人之佩。《内则》注云“觿貌如锥,以象骨为之。”是可以解结也。又解童子而得佩成人之佩者,由人君治成人之事,故使得佩,以早成其德故也。《尚书》注云:“人君十二而冠佩为成人。”则似十二以上。要人君虽未十二,亦治成人之事,不必至冠也。此解觿以成人自当佩之,不必国君,为父母在乃服也。下章韘亦佩时有之,举以言焉,不必国君常佩。○传“不自谓无知”。○正义曰:传以此直责君骄慢,言君于才能不肯自谓我无知。○笺“此幼”至“见刺”。○正义曰:笺以此大夫刺之,云“能不我知”,则大夫自我也。以君才能不如我所知,因解其见刺之意,由自谓有才能而骄慢大臣,故刺之。○传“容仪”至“节度”。○正义曰:传以此三者皆言兮,故各为其状。《孝经》曰:“容止可观。”《大东》云:“鞙鞙佩遂。”遂本所佩之物,因为其貌,故言佩玉遂々然。带之垂者,唯有绅耳,故知垂其绅带也。“悸悸然有节度”,总三者之辞。○笺“容刀”至“不称服”。○正义曰:笺以容及遂与带相类,则皆指体言也,故为容刀与瑞。知绅带垂三尺者,《礼记·玉藻》云“绅长,制三尺”,是也。“行止有节度”,亦总三者之辞也。定本云“然其德不称服”。
芄兰之叶,(笺云:叶犹支也。)
童子佩韘。(韘,玦也。能射御则佩韘。笺云:韘之言遝,所以区遝手指。○韘,夫涉反。玦,本又作“决”,音同。遝,徒答反。区,苦侯反。)
疏传“韘,玦”。笺“韘之言遝”。○正义曰:传云玦者,以《礼》及《诗》言决拾。《车攻》传曰:“决,钩弦也。”《缮人》注云:“玦,挟矢时所以持弦饰也,著右手巨指。”引《士丧礼》曰:“玦用正,玉棘若择棘。”则天子用象骨为之,著右臂大指以钩弦闿体。《大射》、《士丧》注皆然。以士用棘,故推以上用骨。《大射》注“诸侯亦用象骨”,以大夫用骨,不必用象。彼注云“钩弦”,与《车攻》传同,则一也。拾,一名遂,以韦为之,著于左臂,所以遂弦,与玦别。郑以《礼》无以韘为玦者,故易之为遝。《士丧礼》曰:“糸广极二。”注云:“极犹放弦也。以遝指放弦,令不挈也。生者以朱韦为之而三,死用糸广又二,明不用也。”知生用朱韦而三者,《大射》云:“朱极三。”注云:“以朱韦为之,食指、将指、无名指。小指短,不用。”此是区遝手指也。《车攻》云: “决拾既佽。”笺云:“手指相比次。”亦谓巨指既著玦,左臂加拾,右手指又著遝而相比次也。
虽则佩韘,能不我甲。(甲,狎也。笺云:此君虽佩韘与,其才能实不如我众臣之所狎习。○甲如字,《尔雅》同,徐胡甲反,《韩诗》作“狎”。狎,户甲反。)
容兮遂兮,垂带悸兮。
《芄兰》二章,章六句。
《河广》
《河广》,宋襄公母归于卫,思而不止,故作是诗也。(宋桓公夫人,卫文公之妹,生襄公而出。襄公即位,夫人思宋,义不可往,故作诗以自止。)
疏“《河广》二章,章四句”至“是诗”。○正义曰:作《河广》诗者,宋襄公母,本为夫所出而归于卫。及襄公即位,思欲乡宋而不能止,以义不可往,故作《河广》之诗以自止也。序言所思之意,经二章皆言义不得往之事。○笺“宋桓”至“自止”。○正义曰:《左传》云“公子顽烝于宣姜,生文公及宋桓夫人”,故知文公之妹。襄公,桓公之子,故知襄公之母。今定本无“襄公之母”四字,然子无出母之道,故知当桓公之时,生襄公而出。今系之襄公。言母归者,明思而不止,当襄公时,故云“襄公即位,夫人思宋”也。所以义不得往者,以夫人为先君所出,其子承父之重,与祖为一体,母出与庙绝,不可以私反,故义不得也。《大戴礼》及《家语》皆云:“妇有七出:不顺父母出,为逆;无子出,为绝人世:淫佚出,为其乱族;疾妒出,为其乱家;有恶疾出,为其不可供粢盛;多口出,为其离亲;盗窃出,为其反义。有三不去:有所取,无所归,不去;更三年丧,不去;前贫贱,后富贵,不去。”于今令犯七出,虽在三不去之中,若不顺父母与淫、无子亦出。虽古亦应然,以其终不可绝嗣与勃德故也。诸侯之夫人,虽无子不出,以嫔妾既多,不为绝嗣。故《易·同人》注云“天子诸侯后夫人不出”,是也。知者,以《春秋》鲁夫人无子多矣,皆不出。若犯馀六出则去,故《杂记》有出夫人礼。又《春秋》杞伯姬来妇,及此宋桓夫人,皆是也。王后犯出,则废之而已,皆不出,非徒无子,故《易·鼎卦》注云:“嫁于天子,虽失礼,无出,道远之而已。”以天子天下为家,其后无所出故也。
谁谓河广?一苇杭之。(杭,渡也。笺云:谁谓河水广与?一苇加之则可以渡之,喻狭也。今我之不渡,直自不往耳,非为其广。○苇,韦鬼反。杭,户郎反。与音馀,下“远与”同。狭音洽。为,于伪反。)
疏笺“一苇”至“喻狭”。○正义曰:言一苇者,谓一束也,可以浮之水上而渡,若桴筏然,非一根苇也。此假有渡者之辞,非喻夫人之乡宋渡河也。何者?此文公之时,卫已在河南,自卫适宋,不渡河。
谁谓宋远?跂予望之。(笺云:予,我也。谁谓宋国远与?我跂足则可以望见之。亦喻近也。今我之不往,直以义不往耳,非为其远。○跂,丘豉反。)
疏笺“谁谓”至“亦喻近”。○正义曰:宋去卫甚远,故杜预云:“宋,今梁国睢阳县也。”言跂足可见,是喻近也。言“亦”者,以喻宋近,犹喻河狭,故俱言“亦”。定本无“亦”字,义亦通。
谁谓河广?曾不容刀。(笺云:不容刀,亦喻狭小。船曰刀。○刀如字,《字书》作“舠”,《说文》作“<周舟>”,并音刀。)
疏笺“小船曰刀”。○正义曰:上言一苇桴筏之小,此刀宜为舟船之小,故云“小船曰刀。”《说文》作“周”。周,小船也,字异音同。刘熙《释名》云:“二百斛以上曰艇,三百斛曰刀。江南所谓短而广、安不倾危者也。”○
谁谓宋远?曾不崇朝。(笺云:崇,终也。行不终朝,亦喻近。)
《河广》二章,章四句。
《伯兮》
《伯兮》,刺时也。言君子行役,为王前驱,过时而不反焉。(卫宣公之时,蔡人、卫人、陈人从王伐郑。伯也为王前驱久,故家人思之。○为,于伪反,又如字。注下“为王”并同。“从王伐郑”,读者或连下“伯也”为句者,非。)
疏“《伯兮》四章,章四句”至“不反焉”。○正义曰:此言过时者,谓三月一时。《穀梁传》“伐不逾时”,故《何草不黄》笺云“古者师出不逾时,所以厚民之性”,是也。此叙妇人所思之由。经陈所思之辞,皆由行役过时之所致。叙言“为王前驱”,虽辞出于经,总叙四章,非指一句也。○笺“卫宣”至“思之”。○正义曰:蔡人、卫人、陈人从王伐郑,《春秋》桓五年经也。时当宣公,故云“卫宣公之时”。服虔云:“言人者,时陈乱无君,则三国皆大夫也,故称人。”《公羊传》曰:“其言从王伐郑何?从王,正也。”郑答临硕引《公羊》之文,言诸侯不得专征伐,有从天子及伯者之礼。然则宣公从王为得其正,以兵属王节度,不由于卫君。而以过时刺宣公者,诸侯从王虽正,其时天子微弱,不能使卫侯从己,而宣公自使从之。据其君子过时不反,实宣公之由,故主责之宣公,而云 “刺时”者也。
伯兮兮,邦之桀兮。(伯,州伯也。,武貌。桀,特立也。笺云:伯,君子字也。桀,英桀,言贤也。○,丘列反。桀,其列反。)
疏传“伯州伯”至“特立”。○正义曰:言为王前驱,则非贱者。今言伯兮,故知为州伯,谓州里之伯。若牧下州伯,则诸侯也,非卫人所得为诸侯之州长也。谓之伯者,伯,长也。《内则》云“州史献诸州伯,州伯命藏诸州府”。彼州伯对闾史、闾府,亦谓州里之伯。杰者,俊秀之名,人莫能及,故云特立。○笺 “伯,君子字”。○正义曰:伯、仲、叔、季,长幼之字,而妇人所称云伯也,宜呼其字,不当言其官也。此在前驱而执兵,则有勇力,为车右,当亦有官,但不必州长为之。为武貌,则杰为有德,故云英杰。杰亦特立,与传一也。
伯也执殳,为王前驱。(殳长丈二而无刃。笺云:兵车六等,轸也,戈也,人也,殳也,车戟也,酋矛也,皆以四尺为差。○殳,市朱反。长如字,又直亮反。轸,本亦作“尔”,之忍反。酋,在由反,发声。矛音谋。)
疏传“殳长丈二而无刃”。○正义曰:《考工记》云:“殳长寻有四尺。”寻八尺,又加四尺,是丈二也。冶氏为戈戟之刃,不言殳刃,是无刃也。○笺“兵车”至“为差”。○正义曰:因殳是兵车之所有,故历言六等之差。《考工记》曰:“兵车六等之数:车轸四尺,谓之一等。戈秘六尺有六寸,既建而迤,崇于轸四尺,谓之二等。人长八尺,崇于戈四尺,谓之三等。殳长寻有四尺,崇于人四尺,谓之四等。车戟常崇于殳四尺,谓之五等。酋矛常有四尺,崇于戟四尺,谓之六等。”是也。彼注云:“戈、殳、戟、矛皆插车奇。”此云执之者,在车当插,用则执之,此据用以言也。又《庐人》先言戈、殳、车戟、酋矛、夷矛之长短,乃云“攻国之兵”。又云:“六建既备,车不反复。”注云:“六建,五兵与人也。”则六建于六等不数轸而数夷矛。不引之者,因六等自轸历数人殳以上为差之备故。引之六等者,自地以上数之,其等差有六,故注云“法《易》之三才六画”,非六建也。建者,建于车上,非车上所建也。凡兵车皆有六建,故《庐人》先言戈、殳、车戟、酋矛、夷矛,乃云“攻国之兵”,又云“六建既备”,六建在车,明矣。但记者因酋矛、夷矛同为矛称,故自轸至矛为六等,象三材之六画,故不数夷矛。其实六建与六等一也。若自戈以上数为六等,则人于六建不处其中。故郑云“车有天地之象,人在其中焉”,明为由此,故自轸数之,以戈、轸为地材。人、殳为人材,矛、戟为天材,人处地上,故在殳下。如此则得其象矣。或以为,凡兵车则六建,前驱则六等。知不然者,以《考工记》“兵车六等之数”,郑云“此所谓兵车也”,明兵车皆然,非独前驱也。前驱在车之右,其当有勇力以用五兵,不得无夷矛也。《司兵》云“掌五兵”,郑司农云:“五兵者,戈、殳、戟、酋矛、夷矛。”又曰:“军事,建车之五兵。”注云:“车之五兵,司农所云者是也。”步卒之五兵则无夷矛,而有弓矢,则前驱非步卒,必有夷矛明矣。知步卒五兵与在车不同者,《司右》云:“凡国之勇力之士,能用五兵者属焉。”注云:“勇力之士属焉者,选右当于中。”《司马法》云弓矢、殳、矛、戈、戟相助,“凡五兵,长以卫短,短以救长”。以《司兵》云“建车之五兵”,则步卒五兵与车兵异矣。夷矛长,非步卒所宜用,故以《司马法》五兵弓矢、殳、矛、戈、戟当之。车之五兵云“建”,与“六建”文同,故以司农所云戈、殳、戟、酋矛、夷矛当之。勇力之士属司右,选右当于中,则仍是步卒,未为右也,故以步卒五兵解之。步卒无夷矛,数弓矢为五兵,在车则六建,除人即五兵。以弓矢不在建中,故不数也。其实兵车皆有弓矢,故《司弓矢》云:“唐大利车战、野战。枉矢、絜矢用诸守城、车战。”又《檀弓》注云:“射者在左。”又《左传》曰:“前驱歂犬,射而杀之。”是皆有弓矢也。
自伯之东,
疏“自伯之东”。○正义曰:此时从王伐郑,郑在卫之西南,而言东者,时蔡、卫、陈三国从王伐郑,则兵至京师乃东行伐郑也。上云“为王前驱”,即云“自伯之东”,明从王为前驱而东行,故据以言之,非谓郑在卫东。
首如飞蓬。(妇人,夫不在,无容饰。)岂无膏沐?谁适为容!(适,主也。○适,都历反,注同。为,于伪反,或如字。)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杲杲然日复出矣。笺云:人言其雨其雨,而杲杲然日复出,犹我言伯且来,伯且来,则复不来。○杲,右老反。出如字,沈推类反。复,扶又反,下同。)
愿言思伯,甘心首疾!(甘,厌也。笺云:愿,念也。我念思伯,心不能已。如人心嗜欲所贪,口味不能绝也。我忧思以生首疾。○厌,于艳反,下同。嗜,市志反。忧思,息嗣反。)
疏“愿言思伯,甘心首疾”。○毛于《二子乘舟》传曰:“愿,每也。”则此“愿”亦为“每”。言我每有所言,则思念于伯,思之厌足于心,由此故生首疾。○传“甘,厌”。○正义曰:谓思之不已,乃厌足于心,用是生首疾也。凡人饮食口甘,遂至于厌足,故云“甘,厌也”。○笺“如人”至“不能绝”。○正义曰:笺以甘心者,思之不能已,如口味之甘,故《左传》云“请受而甘心焉”。始欲取以甘心,则甘心未得为厌,故云“我念思伯,心不能已”。如人心嗜欲,甘口不能绝。“甘与子同梦”,义亦然。
焉得谖草,言树之背?(谖草令人善忘,背北堂也。笺云:忧以生疾,恐将危身,欲忘之。○焉,于虔反。谖,本又作“萱”,况爰反,《说文》作 “萱”,云“令人忘忧也”,或作“萱”。背音佩,沈又如字。令,力呈反。忘,亡向反,又如字。)
愿言思伯,使我心痗!(痗,病也。○痗音每,又音悔。)
疏“焉得”至“心痗”。○毛以为,君子既过时不反,己思之至甚,既生首疾,恐以危身,故言我忧如此,何处得一忘忧之草,我树之于北堂之上,冀观之以忘忧。伯也既久而不来,每有所言思此伯也,使我心病。○郑以“愿”为“念”为异。○传“谖草”至“北堂”。○正义曰:谖训为忘,非草名,故传本其意,言焉得谖草,谓欲得令人善忘忧之草,不谓谖为草名,故《释训》云:“谖,忘也。”孙氏引《诗》云“焉得谖草”,是谖非草名也。背者,乡北之义,故知在北。妇人欲树草于堂上,冀数见之,明非远地也。妇人所常处者,堂也,故知北堂。《士昏礼》云“妇洗在北堂”,《有司彻》云“致爵于主妇,主妇北堂”,注皆云: “北堂,房半以北为北堂。堂者,房室所居之地,总谓之堂。房半以北为北堂,房半以南为南堂也。”《昏礼》注云:“洗南北直室东隅,东西直房户与隅间。”谓在房室之内也。此欲树草,盖在房室之北。堂者,总名,房外内皆名为堂也。
《伯兮》四章,章四句。
《有狐》
《有狐》,刺时也。卫之男女失时,丧其妃耦焉。古者国有凶荒,则杀礼而多昏,会男女之无夫家者,所以育人民也。(育,生长也。○狐音胡。丧,息浪反,下注同。妃音配,下注同。杀,所戒反,又所例反。“所以育人民也”,本或作“蕃育”者,非。长,张丈反。)
疏“《有狐》三章,章四句”至“人民”。○正义曰:作《有狐》诗者,刺时也。以时君不教民随时杀礼为昏,至使卫之男女失年盛之时为昏,而丧失其妃耦,不得早为室家,故刺之。以古者国有凶荒,则减杀其礼,随时而多昏,会男女之无夫家者,使为夫妇,所以蕃育人民。刺今不然,男女失时,谓失男女年盛之时,不得早为室家,至今人而无匹,是丧其妃耦,非先为妃而相弃也。与《氓序》文同而义异。《大司徒》曰:“以荒政十有二,聚万民。十曰多昏。”注云: “荒,凶年也。多昏,不备礼而娶昏者多也。”是凶荒多昏之礼也。序意言古者有此礼,故刺卫不为之,而使男女失时。非谓以此诗为陈古也,故经皆陈丧其妃耦,不得匹行,思为夫妇之辞。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兴也。绥绥,匹行貌。石绝水曰梁。○绥音虽。)心之忧矣,之子无裳!}}(之子,无室家者。在下曰裳,所以配衣也。笺云:之子,是子也。时妇人丧其妃耦,寡而忧是子无裳。无为作裳者,欲与为室家。○无为,于伪反)
疏“有狐”至“无裳”。○正义曰:有狐绥绥然匹行,在彼淇水之梁,而得其所,以兴今卫之男女皆丧妃耦,不得匹行,乃狐之不如。故妇人言心之忧矣,是子无室家,已思欲与之为室家。裳之配衣,犹女之配男,故假言之子无裳,已欲与为作裳,以喻巳欲与之为室家。○传“绥绥,匹行貌”。○正义曰:序云“丧其妃耦”而言,故知绥绥是匹行之貌。○传“之子”至“配衣”。○正义曰:以此称妇人之辞。言之子无裳,则谓男子为之子也,故言“之子,无室家者”。直指言无裳,则因事见义,以喻己当配夫,故云“裳,所以配衣”。二章传曰“带,所以申束衣”,则传皆以衣喻夫,以裳带喻妻,宜配之也。故笺云是子无裳,欲与为室家之道,申说传“裳所以配衣”之义。
有狐绥绥,在彼淇厉。(厉,深可厉之旁。○厉,力滞反。)心之忧矣,之子无带!(带,所以申束衣。)
有狐绥绥,在彼淇侧。心之忧矣,之子无服!(言无室家,若人无衣服。)
《有狐》三章,章四句。
《木瓜》
《木瓜》,美齐桓公也。卫国有狄人之败,出处于漕,齐桓公救而封之,遗之车马器服焉。卫人思之,欲厚报之,而作是诗也。(○瓜,古花反。遗,唯季反,下注同。)
疏“《木瓜》三章,章四句”至“是诗”。○正义曰:有狄之败,懿公时也。至戴公,为宋桓公迎而立之,出处于漕,后即为齐公子无亏所救。戴公卒,文公立,齐桓公又城楚丘以封之。则戴也、文也,皆为齐所救而封之也。下总言遗之车马器服,则二公皆为齐所遗。《左传》:“齐侯使公子无亏帅车三百乘以戍漕。归公乘马、祭服五称、牛羊豕鸡狗皆三百,与门材。归夫人鱼轩、重锦三十两。”是遗戴公也。《外传·齐语》曰:“卫人出庐于漕,桓公城楚丘以封之。其畜散而无育,齐桓公与之系马三百。”是遗文公也。系马,系于厩之马,言遗其善者也。器服,谓门材与祭服。传不言车,文不备。此不言羊豕鸡狗,举其重者言。欲厚报之,则时实不能报也,心所欲耳。经三章皆欲报之辞。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木瓜,楙木也,可食之木。琼,玉之美者。琚,佩玉名。○琼,求营反,《说文》云:“赤玉也。”琚音居,徐又音渠。楙音茂,字亦作“茂”,《尔雅》云:“楙,木瓜也。”)匪报也,永以为好也。(笺云:匪,非也。我非敢以琼琚为报木瓜之惠,欲令齐长以为玩好,结已国之恩也。 ○为好,呼报反,篇内同。)
疏“投我”至“为好”。○正义曰:以卫人得齐桓之大功,思厚报之而不能,乃假小事以言。设使齐投我以木瓜,我则报之而不能,乃假以琼琚。我犹非敢以此琼琚报齐之木瓜,欲令齐长以为玩好,结我以恩情而已。今国家败灭,出处于漕,齐桓救而封我,如此太功,知何以报之。○传“木瓜”至“玉名”。○正义曰:《释木》云:“楙,木瓜。”以下木桃、木李,皆可食之木,则此木瓜亦美木可食,故郭璞云“实如小瓜,酸可食”,是也。以言琼琚,琚是玉名,则琼非玉名,故云:“琼,玉之美者。”言琼是玉之美名,非玉名也。《聘义》注云:“瑜,玉之美者,亦谓玉中有美处谓之瑜。”瑜非玉名也。《有女同车》云“佩玉琼琚”,故知“琚,佩玉名”。此言“琚,佩玉名”,下传云“琼瑶,美石”,“琼玖,玉石”。三者互也。琚言佩玉名,瑶、玖亦佩玉名。瑶言美石,玖言玉名,明此三者皆玉石杂也,故《丘中有麻》传云:“玖,石次玉。”是玖非全玉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琼瑶,美玉。○瑶音遥,《说文》云:“美石。”)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琼玖,玉名。○玖音久,《书》云:“玉黑色。”)匪报也,永以为好也。(孔子曰:“吾于《木瓜》,见苞苴之礼行。”笺云:以果实相遗者,必苞苴之。《尚书》曰:“厥苞橘柚。”○苴,子馀反。橘,均栗反。柚,馀救反。)
疏传“孔子”至“礼行”。○正义曰:《孔丛》云:孔子读《诗》,自二《南》至于《小雅》,喟然叹曰:“吾于二《南》,见周道之所成。于《柏舟》,见匹夫执志之不易。于《淇奥》,见学之可以为君子。于《考盘》,见遁世之士而无闷于世。于《木瓜》,见苞苴之礼行。于《缁衣》,见好贤之至。”是也。传于篇末乃言之者,以《孔丛》所言,总论一篇之事,故篇终言之。《小弁》之引《孟子》亦然。○笺“以果”至“橘柚”。○正义曰:笺解于木瓜所以得见苞苴之礼者,凡以果实相遗者,必苞苴之。此投人以木瓜、木李,必苞苴而往,故见苞苴之礼行。知果实必苞之者,《尚书》曰:“厥苞橘柚。”橘柚在苞,明果实皆苞之。《曲礼》注云:“苞苴裹鱼肉。”不言苞果实者,注举重而略之。此苞之所通,《曲礼》注云:“或以苇,或以茅。”故《既夕礼》云“苇苞二”,《野有死麇》“白茅苞之”,是或苇或茅也。
《木瓜》三章,章四句。
卫国十篇,三十四章,二百四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