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诗正义/卷一 毛诗正义
卷二
毛亨 郑玄 孔颖达 
毛诗正义/卷三

    卷二(二之一)

    ◎邶柏舟诂训传第三

    (○陆曰:郑云:“邶、鄘、卫者,殷纣畿内地名,属古冀州。自纣城而北曰邶,南曰鄘,东曰卫。卫在汲郡朝歌县,时康叔正封于卫。其末子孙稍并兼彼二国,混其地而名之。作者各有所伤,从其本国而异之,故有邶、鄘、卫之诗。”王肃同。从此讫《豳·七月》,十二国并变风也。邶,蒲对反,本又作“鄁”,《字林》方代反。柏音百,字又作“柏”。)

    ◎邶鄘卫谱

    邶鄘卫谱(邶、鄘、卫者,商纣畿内方千里之地。○正义曰:《地理志》云:“河内本殷之旧都,周既灭殷,分其畿内为三国,《诗·风》邶、鄘、卫是也。”如《志》之言,故知畿内。以畿内,故知方千里也。○其封域在《禹贡》冀州大行之东。○正义曰:案《禹贡》大行属冀州。《地理志》云:“大行在河内山阳县西北。”以《诗》言,楚丘、桑中、淇水、漕浚皆在山东,故皆云在大行之东。大行属河内,河内即纣都,而西不逾大行者,盖其都近西也。○北逾衡漳,○正义曰:郑注《禹贡》云:“衡漳者,漳水潢流。”《地理志》云:“漳水在上党沽县大黾谷,东北至安平阜城入河。”以漳水自上党而过邺城之北,南距纣都百馀里耳,故知逾之。○东及兖州桑土之野。○正义曰:《禹贡》兖州云:“桑土既蚕。”注云:“其地尤宜蚕桑,因以名之。”今濮水之上,地有桑间者,僖三十一年“卫迁于帝丘”,杜预云:“帝丘,今东郡濮阳县也。”濮阳在濮水之北,是有桑土明矣。○周武王伐纣,以其京师封纣子武庚为殷后。正义曰:此皆《史记·卫世家》文。○庶殷顽民,被纣化日久,未可以建诸侯,乃三分其地,置三监,使管叔、蔡叔、霍叔尹而教之。正义曰:《地理志》云:“邶以封纣子武庚;鄘,管叔尹之;卫,蔡叔尹之,以监殷民,谓之三监。”则三监者,武庚为其一,无霍叔矣。王肃、服虔皆依《志》为说。郑不然者,以《书传》曰“武王杀纣,立武庚,继公子禄父。使管叔、蔡叔监禄父,禄父及三监叛”。言使管、蔡监禄父,禄父不自监也。言禄父及三监叛,则禄父已外更有三人为监,禄父非一监矣。《古文尚书·蔡仲之命》曰“惟周公位冢宰,正百工,群叔流言,乃致辟管叔于商,囚蔡叔于郭邻,降霍叔于庶人,三年不齿”,则以管、蔡、霍三叔为三监明矣。孙毓亦云:“三监当有霍叔,郑义为长。”然则《书叙》唯言伐管叔、蔡叔,不言霍叔者,郑云“赦之也。”《王制》使大夫监于方伯之国,国三人。谓使大夫三人监州长也。此为殷民难化,且使监之。武庚又非方伯,不与《王制》同也。《史记》云:“武王为武庚未集,恐其有贼心,乃令弟管叔、蔡叔傅相之,三分其地置三监。”则三叔各监一国,不知所监之国为谁也。《地理志》虽云管叔尹鄘,蔡叔尹卫,以武庚在三监之中,未可据信,则管、蔡所监不足明矣,故郑不指言之。监者,且令监之,非所封也。封,即管、蔡、霍是也。○自纣城而北谓之邶,南谓之鄘,东谓之卫。○正义曰:此无文也。以诗人之作,自歌土风,验其水土之名,知其国之所在。《卫》曰“送子涉淇,至于顿丘”,顿丘今为县名,在朝歌纣都之东也。纣都河北,而《鄘》曰“在彼中河”,鄘境在南明矣。都既近西,明不分国,故以为邶在北。三国之境地相连接,故《邶》曰“亦流于淇”,《鄘》曰“送我乎淇之上矣”,《卫》曰“瞻彼淇奥”,是以三国皆言淇也。戴公东徙,渡河野处漕邑,则漕地在鄘也。而《邶》曰“土国城漕”,国人所筑之城也;“思须与漕”,卫女所经之邑也;“河水弥弥”,宣公作台之处也。此诗人本述其事,作为自歌其土也。王肃、服虔以为鄘在纣都之西。孙毓云:“据《鄘风·定之方中》,楚丘之歌,鄘在纣都之南,相证自明,而城以西无验。其城之西,迫于西山,南附洛邑,檀伯之封,温原樊州皆为列国,《鄘风》所兴,不出于此,郑义为长。”

    武王既丧,管叔及其群弟见周公将摄政,乃流言于国,曰“公将不利于孺子”。○正义曰:此皆《金縢》之文,唯“见周公将摄政”一句非耳。彼注云:管,国名。叔,字。周公兄,武王弟,封于管。群弟,蔡叔、霍叔。武王崩,周公免丧,欲居摄。小人不知天命而非之,故流“公将不利于孺子”之言于京师。孺子,谓成王也。知管叔“周公之兄”者,《孟子》文也。周公避之,居东都二年。秋,大熟未获,有雷电疾风之异。乃后成王悦而迎之,反而遂居摄。○正义曰:知者,准的《金縢》之文。如郑注《金縢》,周公初出,成王年十三。避居二年,成王年十四。秋,大熟,遭雷风。成王迎而反之。是成王年十五,避居三年。云“二年”者,不数初出之年故也。

    三监导武庚叛。○正义曰:《书序》云:“武王崩,三监及淮夷叛。”注云:“周公还摄政,惧诛,因开导淮夷与俱叛。居摄一年之时,系之武王。崩者,其恶之初自崩始也。”又《书传》曰:“使管叔、蔡叔监禄父。武王死,成王幼,管、蔡疑周公而流言。奄君蒲姑谓禄父曰:‘武王既死矣,成王尚幼矣,周公见疑矣。此百世之时也,请举事。’然后禄父及三监叛”。奄君导之,禄父遂与三监叛,则三监亦导之矣。故《左传》曰“管、蔡启商,惎间王室”是也。成王既黜殷命,杀武庚,复伐三监。○正义曰:“成王既黜殷命,杀武庚”,《书序》文也。彼注云“黜殷命,谓诛武庚”是也。既杀武庚,复伐三监,为异时伐者,以《书序》“黜殷命”,“伐管、蔡”,别文言之,明非一时也。杀武庚,伐三监,皆在摄政二年,故《书传》曰“二年克殷”。注云:“诛管、蔡及禄父等也”。○更于此三国建诸侯,以殷馀民封康叔于卫,使为之长。○正义曰:以未可建诸侯,故置三监。今既伐三监,明于此建诸侯矣。《书序》曰:“成王既伐管叔、蔡叔,以殷馀民封康叔,作《康诰》。”摄政二年伐管、蔡,四年建侯于卫,则伐管蔡、封康叔异年,而《书序》连言之者,注云:“言伐管、蔡者,为因其国也。”王肃《康诘》注云“康,国名,在千里之畿内。既灭管、蔡,更封为卫侯”。郑无明说,义或当然。或者康谥也。言为之长者,以周公建国不过五百里,明不以千里之地尽封康叔,故知更建诸侯也。妹邦于诸国属鄘,《酒诰》命康叔云:“明大命于妹邦。”注云:“妹邦者,纣都所处,其民尤化纣嗜酒。今禄父见诛,康叔为其连属之监,是康叔并监鄘也。”又季札见歌《邶》、《鄘》、《卫》,言“康叔、武公之德如是”,故知为之长。后世子孙稍并彼二国,混而名之。○正义曰:以康叔不得二国,故知后世子孙也。顷公之恶,邶人刺之,则顷公以前已兼邶。其鄘或亦然矣。周自昭王以后,政教陵迟,诸侯或强弱相陵,故得兼彼二国,混一其境,同名曰卫也。此殷畿千里,不必邶、鄘之地止建二国也。或多建国数,渐并于卫,不必一时灭之,故云稍并兼也。《地理志》云:“武王崩,三监叛,周公诛之,尽以其地封弟康叔,号曰孟侯,迁邶、鄘之民于洛邑,故邶、鄘、卫三国之诗相与同风。”如《志》之言,则康叔初即兼彼二国,非子孙矣。服虔依以为说,郑不然者,以周之大国不过五百里,王畿千里,康叔与之同,反过周公,非其制也。

    七世至顷侯,当周夷王时,卫国政衰,变风始作。○正义曰:《卫世家》云:“康叔卒,子康伯立。卒,子孝伯立。卒,子嗣伯立。卒,子疌伯立。卒,子靖伯立。卒,子贞伯立。卒,子顷候立。”除顷侯,故七世也。又曰:“顷侯厚赂周夷王,夷王命为卫侯。”故知当夷王时。此郑数君世,诸国不同。齐、陈并数有诗之君,此及曹不数,顷公、共公又不数,及鲁则并数,此皆随便而言,不为例也。故作者各有所伤,从其国本而异之,为《邶》、《鄘》、《卫》之诗焉。○正义曰:《绿衣》、《日月》、《终风》、《燕燕》、《柏舟》、《河广》、《泉水》、《竹竿》述夫人卫女之事,而得分属三国者,如此《谱》说,定是三国之人所作,非夫人卫女自作矣。《泉水》、《竹竿》俱述思归之女,而分在异国,明是二国之人作矣。女在他国,卫人得为作诗者,盖大夫聘问往来,见其思归之状,而为之作歌也。唯《载驰》一篇序云“许穆夫人作也”,《左传》曰“许穆夫人赋《载驰》”,《列女传》称夫人所亲作,或是自作之也。若许穆夫人所作,而得入《鄘风》者,盖以于时国在鄘地,故使其诗属鄘也。《木瓜》美齐,《猗嗟》刺鲁,各从所作之风,不入所述之国。许穆夫人之诗得在卫国者,以夫人身是卫女,辞为卫发,故使其诗归卫也。宋襄之母则身已归卫,非复宋妇,其诗不必亲作,故在卫焉。并邶、鄘分为三国,郑并十邑不分之者,以郑在西都,十邑之中无郑名,又皆国小,土风不异,不似邶、鄘之地,大与卫同,又先有卫名,故分之也。虽分从邶、鄘,其实卫也。故序每篇言卫,明是卫诗,犹唐实是晋,故序亦每篇言晋也。其秦仲、陈佗皆以字配国,当谥号之称,非为国名而施也。若异国之君,必以国配谥,恐与其君相乱,若《河广》宋襄,《木瓜》齐桓,《猗嗟》鲁庄公之辈是也。三国如此次者,以君世之首在前者为先,故《世家》,顷侯卒,子釐侯立。四十二年卒,子共伯馀立为君。共伯弟和袭攻共伯于墓上,共伯自杀。卫人立和为卫侯,是为武公。以顷公三国诗之最先,故《邶》在前也。《鄘·柏舟》与《淇奥》虽同是武公之诗,共姜守义事在武公政美入相之前,故《鄘》次之,《卫》为后也。凡编诗以君世为次,此三国当其君之时,或作或否,其有诗者,各于其国以君世为次也。《世家》曰:“武公即位,脩康叔政,百姓和集。五十五年卒,子庄公杨立。二十三年卒,太子完立,是为桓公。二年,弟州吁骄奢,桓公黜之。十六年,州吁袭杀桓公而自立。九月杀州吁于濮,迎桓公子晋于邢而立之,是为宣公。十九年卒,太子朔立,是为惠公。四年奔齐,立公子黔牟。黔牟立八年,惠公复入。三十三年卒,子懿公赤立。九年为狄所灭,立昭伯顽之子申为戴公。元年卒,立弟毁,是为文公。”此其君次也。序者,或以事明主,或言其谥,或终始备言,或与初见末义相发明,要在理著而已。若一君止一篇者,明言号谥,多则文有详略。《邶·柏舟》云“顷公之时”,则顷公诗也。《绿衣》“庄姜伤己,妾上僭”,当庄公时,则庄公诗也。诗述庄姜而作,故序不言庄公也。《燕燕》云“庄姜送归妾也”,妾非夫人所当出,出不当夫人送,今云“送归妾”,明子死乃送之,是州吁诗也。《日月》、《终风》、《击鼓》,序皆云州吁。《凯风》从上明之,皆州吁诗也。《雄雉》、《匏有苦叶》,序言宣公,举其始,《新台》、《二子乘舟》复言宣公,详其终,则《谷风》、《式微》、《旄丘》、《简兮》、《泉水》、《北门》、《北风》、《静女》在其间,皆宣公诗也。《鄘·柏舟》云“共伯蚤死,其妻守义”,明武公时作,则武公诗也。《墙有茨》“公子顽通于君母”,君母则惠公母,则惠公诗也。《鹑之奔奔》云“宣姜”,亦是惠公之母,则《君子偕老》、《桑中》在其间,亦皆惠公诗也。《定之方中》、《蝃𬟽》、《相鼠》、《于旄》,序皆云文公,文公诗可知。《载驰序》云“懿公为狄人所灭,露于漕邑”,则戴公诗也。在文公下者,后人不能尽得其次第,烂于下耳。《卫·淇奥》云“美武公”,则武公诗矣。《考盘》、《硕人》,序皆云“庄公”,则庄公诗也。《氓》云“宣公之时”,则宣公诗也。《竹竿》从上言之,亦宣公诗也。《芄兰》刺惠公,则惠公诗也。《河广》云“宋襄公母归于卫”,母虽父所出,而文系于襄公,明襄公即位乃作,襄公以鲁僖十年即位,二十一年卒,终始当卫文公,则文公诗矣。《伯兮》云“为王前驱”,《有狐序》云“卫之男女失时”,皆不言谥,在《河广》、《木瓜》之间,则似文公诗矣。但文公、惠公之时,无从王征伐之事,惟桓五年秋,蔡人、卫人、陈人从王伐郑,当宣公时,则《伯兮》宣公诗也。《伯兮》既为宣公诗,则《有狐》亦非文公诗也。文公灭而复兴,诗无刺者,不得有男女失时之歌,则《有狐》亦宣公诗也,与《伯兮》俱烂于此,本在《芄兰》之上,序者于《氓》举国公以明下,故不复言宣公耳。推此则换烂在作序之后,故举上明下。若本第于此,则《伯兮》宜言谥以辨嫌,不宜越《芄兰》、《河广》而蒙《氓》诗之序也。《木瓜》云“齐桓公救而封之”,则文公诗也,故郑于左方中皆以此知之也。然郑于其君之下云某篇某作者,准其时之事而言,其作未必即此君之世作也。何则?文王之诗有在成王时作者,是不必其时即作也。《春秋》之义,未逾年不成君,而州吁以春弑君,九月死于濮,不成君而得有诗者,以其已在君位,百姓蒙其恶,故得作诗以刺之也。《柏舟》共姜自誓,不为共伯诗者,以共伯已死,其妻守义,当武公之时,非共伯政教之所及,所以为武公诗也。诸变诗一君有数篇者,大率以事之先后为次,故卫宣公先蒸于夷姜,后纳伋妻,《邶》诗先《匏有苦叶》,后次《新台》,是以事先后为次也。举此而言,则其馀皆以事次也。《墙有茨》、《鹑之奔奔》皆刺宣姜,其篇不次,而使《桑中》间之,则编篇之意,或以事义相类,或以先后相次,序、注无其明说,难以言之。)

    《柏舟》

    《柏舟》,言仁而不遇也。卫顷公之时,仁人不遇,小人在侧。(不遇者,君不受已之志也。君近小人,则贤者见侵害。○柏,木名。顷音倾。近,附近之近。)

    疏“《柏舟》五章,章六句”。○“不遇”至“侵害”。○正义曰:笺以仁人不遇,嫌其不得进仕,故言“不遇者,君不受己之志”,以言“亦汎其流”,明与小人并列也。言“不能奋飞”,是在位不忍去也。《穀梁传》曰:“遇者何?志相得。”是不得君志亦为不遇也。二章云“薄言往诉,逢彼之怒”,是君不受己之志也。四章云“觏闵既多,受侮不少”,是贤者见侵害也。

    汎彼柏舟,亦汎其流。

    (兴也。汎,流貌。柏,木,所以宜为舟也。亦汎汎其流,不以济度也。笺云:舟,载渡物者,今不用,而与物汎汎然俱流水中。兴者,喻仁人之不见用,而与群小人并列,亦犹是也。○汎,敷剑反。“汎,流貌”,本或作“汎汎,流貌”者,此从王肃注加。)

    耿耿不寐,如有隐忧。

    (耿耿,犹儆儆也。隐,痛也。笺云:仁人既不遇,忧在见侵害。○耿,古幸反。儆音景。)

    微我无酒,以敖以游。

    (非我无酒,可以敖游忘忧也。○敖,本亦作“遨”,五羔反。)

    疏“汎彼”至“以游”。○正义曰:言汎然而流者,是彼柏木之舟。此柏木之舟宜用济渡,今而不用,亦汎汎然其与众物俱流水中而己。以兴在列位者是彼仁德之人,此仁德之人宜用辅佐,今乃不用,亦与众小人并列于朝而己。仁人既与小人并列,恐其害于己,故夜儆儆然不能寐,如人有痛疾之忧,言忧之甚也。非我无酒,可以敖游而忘此忧,但此忧之深,非敖游可释也。○传“汎流”至“济度”。○正义曰:《竹竿》云“桧楫松舟”,《菁菁者莪》云“汎汎杨舟”,则松杨皆可为舟。言柏木所以宜为舟者,解以舟喻仁人之意,言柏木所以宜为舟,犹仁人所以宜为官,非谓馀木不宜也。)

    我心匪鉴,不可以茹。

    (鉴,所以察形也。茹,度也。笺云:鉴之察形,但知方圆白黑,不能度其真伪。我心非如是鉴,我于众人之善恶外内,心度知之。○监,本又作“鉴”,甲暂反,镜也。茹,如预反,徐音如庶反。度,待洛反,下同。)

    亦有兄弟,不可以据。

    (据,依也。笺云:兄弟至亲,当相据依。言亦有不相据依以为是者,希耳。责之以兄弟之道,谓同姓臣也。)


    薄言往诉,逢彼之怒。

    (彼,彼兄弟。○诉,苏路反。怒,协韵,乃路反。)

    疏“我心”至“之怒”。○正义曰:仁人不遇,故自称已德,宜所亲用。言我心非如鉴,然不可以茹也。我心则可以茹,何者?鉴之察形,但能知外之方圆白黑,不能度知内之善恶真伪。我心则可以度知内之善恶,非徒如鉴然。言能照察物者,莫明于鉴,今己德则逾之。又与君同姓,当相据依。天下时亦有兄弟不可以据依者,犹尚希耳。庶君应不然。何由亦不可以据乎?我既有德,又与君至亲,而不遇我。薄往君所诉之,反逢彼君之恚怒,不受己志也。○笺“责之”至“姓臣”。○正义曰:此责君而言兄弟者,此仁人与君同姓,故以兄弟之道责之。言兄弟者,正谓君与己为兄弟也,故“逢彼之怒”,传曰“彼,彼兄弟”,正谓逢遇君之怒,以君为兄弟也。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石虽坚,尚可转。席虽平,尚可卷。笺云:言已心志坚平,过于石席。○卷,眷勉反。注同。)

    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君子望之俨然可畏,礼容俯仰各有威仪耳。棣棣,富而闲习也。物有其容,不可数也。笺云:称已威仪如此者,言己德备而不遇,所以愠也。○棣,本或作“逮”,同徒帝反,又音代。选,雪兖反,选也。俨,鱼检反,本或作“严”,音同。数,色主反。)

    疏“我心”至“可选”。○正义曰:仁人既不遇,故又陈己德以怨于君。言我心非如石然,石虽坚,尚可转,我心坚,不可转也。我心又非如席然,席虽平,尚可卷,我心平,不可卷也。非有心志坚平过于石席,又有俨然之威,俯仰之仪,棣棣然富备,其容状不可具数。内外之称,其德如此。今不见用,故己所以怨。○传“君子”至“可数”。○正义曰:此言“君子望之俨然可畏”,解经之威也。“礼容俯仰各有宜耳”,解经之仪也。《论语》曰:“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左传》曰“有威而可畏谓之威,有仪而可象谓之仪”是也。言威仪棣棣然,富备而闲晓,贯习为之。又解不可选者,物各有其容,遭时制宜,不可数。昭九年《左传》曰“服以旌礼,礼以行事,事有其物,物有其容”是也。

    忧心悄悄,愠于群小。

    (愠,怒也。悄悄,忧貌。笺云:群小,众小人在君侧者。○悄,七小反。愠,忧运反。)

    遘闵既多,受侮不少。

    (闵,病也。○遘,古豆反,本或作“觏”。侮音武,徐又音茂。)

    静言思之,寤辟有摽。

    (静,安也。辟,拊心也。摽,拊心貌。笺云:言,我也。○辟,本又作“擘”,避亦反。摽,符小反。拊音抚。)

    疏“忧心”至“有摽”。○正义曰:言仁人忧心悄悄然,而怨此群小人在于君侧者也。又小人见困病于我既多,又我受小人侵侮不少,故怨之也。既不胜小人所侵害,故我于夜中安静而思念之,则寤觉之中,拊心而摽然,言怨此小人之极也。“觏闵既多,受侮不少”,言“觏”,自彼加我之辞;言“受”,从已受彼之称耳。○传“摽,拊心貌”。○正义曰:辟既为拊心,即云“有摽”,故知“摽,拊心貌”,谓拊心之时,其手摽然。

    日居月诸,胡迭而微。

    (笺云:日,君象也。月,臣象也。微,谓亏伤也。君道当常明如日,而月有亏盈,今君失道而任小人,大臣专恣,则日如月然。○迭,待结反,《韩诗》作“臷”,音同,云:“臷,常也。)

    心之忧矣,如匪浣衣。

    (如衣之不浣矣。笺云:衣之不浣,则愦辱无照察。○浣,户管反。愦,古对反。)

    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不能如鸟奋翼而飞去。笺云:臣不遇于君,犹不忍去,厚之至也。)

    疏“日居”至“奋飞”。○正义曰:日当常明,月即有亏,今日何为与月更迭而亏伤乎?犹君何为与臣更迭而屈伸乎。日实无亏伤,但以日比君,假以言之耳。君既失道,小人纵恣,仁人不遇,故心之忧矣,如不浣之衣。衣不浣,愦辱无照察,似己之忧,烦愦无容乐。仁人忧不自胜,言我安静而思,君恶如是,意欲逃亡,但以君臣之故,不能如鸟奋翼而飞去,鸟能择木,故取譬焉。○笺“日居”至“月然”。○正义曰:《礼器》曰“大明生于东,月生于西,阴阳之分,夫妇之位”,则日月喻夫妇也。《孝经谶》曰“兄日姊月”,日月又喻兄姊。以其阴阳之象,故随尊卑为喻。居、诸者,语助也。故《日月》传曰:“日乎月乎”,不言居、诸也。《檀弓》云:“何居,我未之前闻也?”注云:“居,语助也。”《左传》曰:“皋陶庭坚不祀,忽诸?”服虔云:“诸,辞。”是居、诸皆不为义也。微谓亏伤者,《礼运》云:“三五而盈,三五而阙。”注云“一盈一阙,屈伸之义”,是也。《十月之交》云:“彼月而微,此日而微。”笺云:“微,谓不明也。”以为日月之食。知此微非食者,以经责日云“何迭而微”,是日不当微也。若食,则日月同有,何责云“胡迭而微”?故知谓亏伤也。彼《十月之交》陈食事,故微谓食,与此别。○笺“臣不”至“之至”。○正义曰:此仁人以兄弟之道责君,则同姓之臣,故恩厚之至,不忍去也。以《箴膏盲》云“楚鬻拳同姓,有不去之恩”,《论语》注云“箕子、比干不忍去”,皆是同姓之臣,有亲属之恩,君虽无道,不忍去之也。然君臣义合,道终不行,虽同姓,有去之理,故微子去之,与箕子、比干同称三仁,明同姓之臣,有得去之道也。

    《柏舟》五章,章六句。

    《绿衣》

    《绿衣》,卫庄姜伤己也。妾上僭,夫人失位而作是诗也。(绿当为“褖”,故作“褖”,转作“绿”,字之误也。庄姜,庄公夫人,齐女,姓姜氏。妾上僭者,谓公子州吁之母,母嬖而州吁骄。○绿,毛如字。绿,东方之间色也。郑改作“褖”,吐乱反。篇内各同。“妾上”,时掌反,注“上僭”皆同。僭,笺念反。吁,况于反。嬖,补计反。《谥法》云:“贱而得爱曰嬖。”嬖,卑也、媟也。)

    疏“《绿衣》四章,章四句”至“是诗”。○正义曰:作《绿衣》诗者,言卫庄姜伤已也。由贱妾为君所嬖而上僭,夫人失位而幽微,伤已不被宠遇,是故而作是诗也。四章皆伤辞,此言“而作是诗”及“故作是诗”,皆序作诗之由,不必即其人自作也,故《清人序》云“危国亡师之本,故作是诗”,非高克自作也。《云汉》云“百姓见忧,故作是诗”,非百姓作之也。若《新台》云“国人恶之,而作是诗”,《硕人》云“国人忧之,而作是诗”,即是国人作之。各因文势言之,非一端,不得为例也。○笺“绿当”至“吁骄”。○正义曰:必知“绿”误而“褖”是者,此“绿衣”与《内司服》“绿衣”字同。内司服当王后之六服,五服不言色,唯绿衣言色,明其误也。《内司服》注引《杂记》曰:“夫人复税衣褕翟。”又《丧大记》曰“士妻,以褖衣”。言褖衣者甚众,字或作“税”。此“绿衣”者,实作“褖衣”也。以此言之,《内司服》无褖衣,而《礼记》有之,则褖衣是正也。彼绿衣宜为褖衣,故此绿衣亦为褖衣也。诗者咏歌,宜因其所有之服而言,不宜举实无之绿衣以为喻,故知当作褖也。隐三年《左传》曰“卫庄公娶于齐东宫得臣之妹,曰庄姜”,是齐女,姓姜氏也。又曰:“公子州吁,嬖人之子。”是州吁之母嬖也。又曰:“有宠而好兵。石碏谏曰:‘宠而不骄,鲜矣!’”是州吁骄也。定本“妾上僭者,谓公子州吁之母也。母嬖而州吁骄”。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兴也。绿,间色。黄,正色。笺云:褖兮衣兮者,言褖衣自有礼制也。诸侯夫人祭服之下,鞠衣为上,展衣次之,褖衣次之。次之者,众妾亦以贵贱之等服之。鞠衣黄,展衣白,褖衣黑,皆以素纱为里。今褖衣反以黄为里,非甚礼制也,故以喻妾上僭。○里音里。间,间厕之间。鞠,居六反,言如菊花之色也。又去六反,言如麹尘之色。王后之服,四曰鞠衣,色黄也。展,知彦反,字亦作“襢”,音同。王后之服,五曰襢衣。毛氏云:融皆云色赤,郑云色白。纱音沙。)心之忧矣,曷维其已。(忧虽欲自止,何时能止也?)

    疏“绿兮”至“其已”。○毛以间色之绿不当为衣,犹不正之妾不宜嬖宠。今绿兮乃为衣兮,间色之绿今为衣而见,正色之黄反为里而隐,以兴今妾兮乃蒙宠兮。不正之妾今蒙宠而显,正嫡夫人反见疏而微。绿衣以邪干正,犹妾以贱陵贵。夫人既见疏远,故心之忧矣,何时其可以止也?○郑以为妇人之服有褖衣,今见妾上僭,因以褖衣失制,喻嫡妾之乱。言褖兮衣兮,褖衣自有礼制,当以素纱为里,今褖衣反以黄为里,非其制也。以喻贱兮妾兮,贱妾自有定分,当以谦恭为事,今贱妾反以骄僭为事,亦非其宜。妾之不可陵尊,犹衣之不可乱制,汝贱妾何为上僭乎!馀同。○传“绿,间色。黄,正色”。○正义曰:绿,苍黄之间色。黄,中央之正色。故云“绿,间色。黄,正色”。言间、正者,见衣正色,不当用间,故《玉藻》云:“衣正色,裳间色。”王肃云“夫人正嫡而幽微,妾不正而尊显”是也。○笺“褖兮”至“上僭”。○正义曰:褖衣黄里为非制,明“褖兮衣兮”言其自有礼制也。礼制者,素纱为里是也。又言“诸侯夫人祭服以下”至“褖衣黑”者,解以褖衣为喻之意。由诸侯之妾有褖衣,故假失制以喻僭也。《内司服》“掌王后之六服:袆衣、褕翟、阙翟、鞠衣、展衣、褖衣、素纱。”注云:“后从王祭先王则服袆衣,祀先公则服褕翟,祭群小祀则服阙翟。”后以三翟为祭服。夫人于其国,衣服与王后同,亦三翟为祭服。众妾不得服之。故鞠衣以下,众妾以贵贱之等服之也。《内司服》又曰:“辨外内命妇之服:鞠衣、展衣、褖衣、素纱。”注云:“内命妇之服,鞠衣,九嫔也;展衣,世妇也;褖衣,女御也。”郑以经称命妇之服,王之三夫人与诸侯夫人名同,则不在命妇之中矣,故注云:“三夫人其阙翟以下乎?”自九嫔以下三等,故为此次也。夫人于其国与王后同,明鞠衣以下,众妾各以其等服之可知也。此服既有三,则众妾亦分为三等,盖夫人下,侄娣鞠衣,二媵展衣,其馀禒衣也。知“鞠衣黄,展衣白,褖衣黑”者,以《士冠礼》陈服于房中,爵弁服,皮弁服,玄端,及《士丧礼》陈袭事于房中,爵弁服,皮弁服,褖衣。以褖衣当玄端,玄端黑,则褖衣亦黑也。故《内司服》注以男子之褖衣黑,则知妇人之褖衣亦黑也。又子羔之袭褖衣𫄸袡,袡用𫄸,则衣用黑明矣。褖衣既黑,以四方之色逆而差之,则展衣白、鞠衣黄可知。皆以素纱为里者,以《周礼》六服之外,别言“素纱”,明皆以素纱为里也。今褖衣反以黄为里,非其制,故以喻妾上僭也。然则鞠衣、展衣亦不得以黄为里,独举褖衣者,诗人意所偶言,无义例也。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上曰衣,下曰裳。笺云:妇人之服,不殊衣裳,上下同色。今衣黑而裳黄,喻乱嫡妾之礼。○嫡,本亦作“适”,同丁历反。)

    疏“绿衣黄裳”。○毛以为,间色之绿,今为衣而在上;正色之黄,反为裳而处下,以兴不正之妾,今蒙宠而尊,正嫡夫人反见疏而卑。前以表里与幽显,则此以上下喻尊卑,虽嫡妾之位不易,而庄公礼遇有薄厚也。郑以妇人之服不殊裳,褖衣当以黑为裳,今反以黄为裳,非其制,以喻贱妾当以谦恭为事,今反上僭为事,亦非其宜。○笺“妇人”至“同色”。○正义曰:言不殊裳者,谓衣裳连,连则色同,故云上下同色也。定本、《集注》皆云“不殊衣裳”。《丧服》云:“女子子在室为父,布总,箭笄,髽,衰,三年。”直言衰,不言裳,则裳与衰连,故注云“不言裳者,妇人之服不殊裳”是也。知非吉凶异者,《士昏礼》云“女次纯衣”,及《礼记》“子羔之袭,褖衣𫄸袡为一”,称讥袭妇服,皆不言裳,是吉服亦不殊裳也。若男子,朝服则缁衣素裳,丧服则斩衰素裳,吉凶皆殊衣裳也。)

    心之忧矣,曷维其亡。(笺云:亡之言忘也。)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绿,末也。丝,本也。笺云:女,女妾上僭者。先染丝,后制衣,皆女之所治为也,而女反乱之,亦喻乱嫡妾之礼,责以本末之行。礼,大夫以上衣织,故本于丝也。○女,崔云“毛如字”,郑音汝。行,下孟反,下同。“以上”,时掌反。“衣织”,于既反,下音志。)我思古人,俾无訧兮。(俾,使。訧,过也。笺云:古人,谓制礼者。我思此人定尊卑,使人无过差之行。心善之也。○俾,卑尔反,沈必履反。訧音尤,本或作“尤”。差,初卖反,又初佳反。)

    疏“绿兮”至“訧兮”。○毛以为,言绿兮而由于丝兮,此女人之所治。以兴使妾兮而承于嫡兮,此庄公之所治,由丝以为绿,即绿为末,丝为本,犹承嫡而使妾,则妾为卑而嫡为尊。公定尊卑不可乱,犹女治丝,本末不可易。今公何为使妾上僭,而令尊卑乱乎?庄姜既见公不能定尊卑,使己微而妾显,故云我思古之君子,妻妾有序,自使其行无过差者。以庄公不能然,故思之。○郑言为褖衣兮,当先染丝而后制衣,是汝妇人之所为兮,汝何故乱之,先制衣而后染,使失制度也?以兴嫡在先而尊贵,妾在后而卑贱,是汝贱妾之所为,汝何故乱,令妾在先而尊,嫡在后而卑?是乱嫡妾之礼,失本末之行。庄姜既见此妾上僭,违于礼制,故我思古制礼之人,定尊卑,使人无过差之行者。礼令下不僭上,故思之。○传“绿,末。丝,本”。○正义曰:织丝而为缯,染之以成绿,故云绿末丝本,以喻妾卑嫡尊也。上章言其反幽显,此章责公乱尊卑。○笺“女妾”至“于丝”。○正义曰:以此诗伤妾之僭己,故知“汝,汝妾之上僭者”。大夫以上衣织,故知“先染丝,后制衣”。染丝制衣是妇人之事,故言“汝所治为也”。此衣非上僭之妾所自治,但衣者,妇人所作,假言衣之失制,以喻妾之上僭耳。故汝上僭之妾,言汝反乱之,喻乱嫡妾之礼也。云“乱嫡妾之礼,责之以本末之行”,本末者,以先染丝为本,后制衣为末,大意与毛同。但毛以染绿为末,笺以制衣为末耳。笺亦以本喻嫡,以末喻妾,故云“乱嫡妾之礼,责之以本末之行”。又解本丝之意,由大夫以上衣织,故本之。知者,《玉藻》云“士不衣织”。士不得,明大夫以上得也。染人掌染丝帛,染丝谓衣织者也。

    𫄨兮绤兮,凄其以风。(凄,寒风也。笺云:𫄨绤所以当暑,今以待寒,喻其失所也。○凄,七西反。)我思古人,实获我心。(古之君子,实得我之心也。笺云:古之圣人制礼者,使夫妇有道,妻妾贵贱各有次序。)

    疏“𫄨兮”至“我心”。○毛以为“稀兮绤兮”当服之以暑时,今用之于“凄其以风”之月,非其宜也,以兴嫡兮妾兮当节之以礼,今使之翻然以乱之,亦非其宜也。言𫄨绤不以当暑,犹嫡妾不以其礼,故庄姜云:我思古之君子定尊卑,实得我之心。○郑以为言“𫄨兮绤兮”本当暑,今以待凄然寒风,失其所,以兴贱兮妾兮所以守职,今以上僭于尊位,亦失其所,故思古之人制礼,使妻妾贵贱有次序,令妾不得上僭者,实得我之心也。○传“凄,寒风”。○正义曰:《四月》云“秋日凄凄”,凄,寒凉之名也。此连云以风,故云寒风也。○传“古之君子”。○正义曰:传以章首二句皆责庄公不能定其嫡妾之礼,故以为思古之君子,谓能定尊卑,使妻妾次序者也。○笺“古之圣人制礼者”。○正义曰:笺以上二句皆责妾之上僭,故以为思古之圣人制礼者,使贵贱有序,则妾不得上僭,故思之。

    《绿衣》四章,章四句。

    《燕燕》

    《燕燕》,卫庄姜送归妾也。(庄姜无子,陈女戴妫生子名完,庄姜以为己子。庄公薨,完立,而州吁杀之。戴妫于是大归,庄姜远送之于野,作诗见己志。○燕,于见反。戴妫,居危反。戴,谥也。妫,陈姓也。完,字又作“”,俗音丸,即卫桓公也。杀,如字,又申志反。见,贤遍反。)

    疏“《燕燕》四章,章六句”至“归妾”。○正义曰:作《燕燕》诗者,言卫庄姜送归妾也。谓戴妫大归,庄姜送之。经所陈,皆诀别之后,述其送之之事也。○笺“庄姜”至“己志”。○正义曰:隐三年《左传》曰:“卫庄公娶于齐东宫得臣之妹曰庄姜,美而无子。又娶于陈曰厉妫,生孝伯,早死。其娣戴妫生桓公,庄姜以为己子。”四年春,州吁杀桓公,经书“弑其君完”。是庄姜无子,完立,州吁杀之之事也。由其子见杀,故戴妫于是大归。庄姜养其子,与之相善,故越礼远送于野,作此诗以见庄姜之志也。知归是戴妫者,经云“先君之思”,则庄公薨矣。桓公之时,母不当辄归。虽归,非庄姜所当送归,明桓公死后其母见子之杀,故归。庄姜养其子,同伤桓公之死,故泣涕而送之也。言“大归”者,不反之辞,故文十八年“夫人姜氏归于齐”,《左传》曰:“大归也。”以归宁者有时而反,此即归不复来,故谓之大归也。《卫世家》云:“庄公娶齐女为夫人而无子。又娶陈女为夫人,生子早死。陈女女娣亦幸于庄公,而生子完。完母死,庄公命夫人齐女子之,立为大子。”礼,诸侯不再娶,且庄姜仍在,《左传》唯言“又娶于陈”,不言为夫人。《世家》云“又娶陈女为夫人”,非也。《左传》唯言戴妫生桓公,庄姜养之,以为己子,不言其死,云“完母死”,亦非也。然传言又娶者,盖谓媵也。《左传》曰:“同姓媵之,异姓则否。”此陈其得媵庄姜者,《春秋》之世不能如礼。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燕燕,鳦也。燕之于飞,必差池其羽。笺云:差池其羽,谓张舒其尾翼,兴戴妫将归,顾视其衣服。○差,楚佳反,又楚宜反。池,如字。鳦音乙,本又作“乙”,郭乌拔反。)之子于归,远送于野。(之子,去者也。归,归宗也。远送过礼。于,于也。郊外曰野。笺云:妇人之礼,送迎不出门。今我送是子,乃至于野者,舒己愤,尽己情。○野,如字,协韵羊汝反。沈云:“协句宜音时预反。”后放此。愤,符粉反。)瞻望弗及,泣涕如雨!(瞻,视也。○涕,他礼反,徐又音弟。)

    疏“燕燕”至“如雨”。○正义曰:燕燕往飞之时,必舒张其尾翼,以兴戴妫将归之时,亦顾视其衣服。既视其衣服,从此而去。是此去之子,往归于国,我庄姜远送至于郊外之野。既至于野,与之诀别,己留而彼去,稍稍更远,瞻望之不复能及,故念之泣涕如雨然也。上二句谓其将行,次二句言己在路,下二句言既诀之后。○传“燕燕,鳦”。○正义曰:《释鸟》“巂周、燕燕,鳦”。孙炎曰:“别三名。”舍人曰:“巂周名燕燕,又名鳦。”郭璞曰:“一名玄鸟,齐人呼鳦。此燕即今之燕也,古人重言之。《汉书》童谣云‘燕燕尾涎涎’,是也。”鳦、乙字异,音义同。郭氏一音乌拔反。○笺“差池”至“衣服”。○正义曰:差池者,往飞之之貌,故云“舒张其尾翼”。实翼也,而兼言尾者,以飞时尾亦舒张故也。鸟有羽翼,犹人有衣服,故知以羽之差池喻顾视衣服。既飞而有上下,故以“颉之颃之”喻出入前却。既上下而有音声,故以“上下其音”喻言语大小,取譬连类,各以其次。○笺“妇人送迎不出门”。○正义曰:僖二十二年《左传》文。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飞而上日颉,飞而下曰颃。笺云:颉颃,兴戴妫将归,出入前却。○颉,户结反。颃,户郎反。上,时掌反,篇内皆同。)

    疏传“飞而”至“曰颃”。○正义曰:此及下传“上音”、“下音”皆无文。以经言往飞之时,颉之颃之,明颉颃非一也,故知上曰颉,下曰颃。下经言“下上其音”,音无上下,唯飞有上下耳,知飞而上为音曰上音,飞而下为音曰下音也。

    之子于归,远于将之。(将,行也。笺云:将亦送也。)瞻望弗及,伫立以泣!(伫立,久立也。○伫,直吕反。)

    燕燕于飞,下上其音。(飞而上曰上音,飞而下曰下音。笺云:“下上其音”,兴戴妫将归,言语感激,声有小大。○激,经历反。)之子于归,远送于南。(陈在卫南。○南,如字,沈云:“协句宜乃林反。今谓古人韵缓,不烦改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实,是也,本亦作“寔”。)

    仲氏任只,其心塞渊。(仲,戴妫字也。任,大。塞,瘗。渊,深也。笺云:任者,以恩相亲信也。《周礼》“六行:孝、友、睦、姻、任、恤”。○任,入林反。沈云:“郑而鸩反。”“塞,瘗”,于例反,崔《集注》本作“实”。行,下孟反,下篇同。)终温且惠,淑慎其身。(惠,顺也。笺云:温,谓颜色和也。淑,善也。)先君之思,以勖寡人!(勖,勉也。笺云:戴妫思先君庄公之故,故将归犹劝勉寡人以礼义。寡人,庄姜自谓也。○勖,凶玉反,徐又况目反。)

    疏“仲氏”至“寡人”。○正义曰:庄姜既送戴妫,而思其德行及其言语,乃称其字,言仲氏有大德行也,其心诚实而深远也。又终当颜色温和,且能恭顺,善自谨慎其身。内外之德既如此,又于将归之时,思先君之故,劝勉寡人以礼义也。○郑唯任字为异,言仲氏有任之德,能以恩相亲信也。○传“仲戴”至“任大”。○正义曰:妇人不以名行,今称仲氏,明是其字。《礼记》“男女异长”,注云“各自为伯季”,故妇人称仲氏也。“任,大”,《释诂》文也。定本“任大”之下云:“‘塞,瘗也’,俗本‘塞,实也’。”○笺“任者”至“任恤”。正义曰:笺以此二句说戴妫之操行,故知为任恤,言其能以恩相亲信也,故引“六行”之“任”以证之。《周礼》注云:“善于父母为孝。善于兄弟为友。睦,亲于九族。姻,亲于外亲。任,信于友道。恤,振于忧贫。”○笺“戴妫”至“礼义”。○正义曰:以劝勉之,故知是礼义也。《坊记》引此诗,注以为夫人定姜之诗,不同者,《郑志》答炅模云:“为《记》注时,就卢君先师亦然。后乃得毛公传,既古书义又且然。《记》注己行,不复改之。”

    《燕燕》四章,章六句。

    《日月》

    《日月》,卫庄姜伤己也。遭州吁之难,伤己不见答于先君,以至困穷之诗也。(。○难,乃旦反。“以至困穷之诗也”,旧本皆尔,俗本或作“以致困穷而作是诗也”,误。)

    疏“《日月》四章,章六句”至“困穷”。○正义曰:俗本作“以致困穷之诗”者,误也。

    日居月诸!照临下土。(日乎月乎,照临之也。笺云:日月喻国君与夫人也,当同德齐意以治国者,常道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处。(逝,逮。古,故也。笺云:之人,是人也,谓庄公也。其所以接及我者,不以故处,甚违其初时。○处,昌虑反,又昌吕反。)胡能有定?宁不我顾?(胡,何。定,止也。笺云:宁犹曾也。君之行如是,何能有所定乎?曾不顾念我之言,是其所以不能定完也。○<雇页>,本又作“顾”,如字,徐音古,此亦协韵也。后放此。)

    疏“日居”至“我顾”。○正义曰:言日乎,日以照昼,月乎,月以照夜,故得同曜齐明,而照临下土。以兴国君也,夫人也,国君视外治,夫人视内政,当亦同德齐意以治理国事,如此是其常道。今乃如是人庄公,其所接及我夫人,不以古时恩意处遇之,是不与之同德齐意,失月配日之义也。公于夫妇尚不得所,于众事亦何能有所定乎?适曾不顾念我之言而己,无能有所定也。○传“逝,逮”。○正义曰:《释言》文也。又曰:“逮,及也。”故笺云“其所以接及我者”。下章传云:“不及我以相好。”皆为及也。顾下章传,亦宜倒读,云“不及我以故处”也,虽倒,义与郑同。但郑顺经文,故似与传异耳。○笺“是其”至“定完”。○正义曰:此本伤君不答于己,言夫妇之道尚如是,于众事何能有所定乎!然则庄公是不能定事之人,郑引不能定事之验,谓庄公不能定完者,隐三年《左传》曰:“公子州吁有宠而好兵,公不禁。石碏谏曰:‘将立州吁,乃定之矣。若犹未也,阶之为祸。’”是公有欲立州吁之意,故杜预云:“完虽为庄姜子,然太子之位未定。”是完不为太子也。《左传》唯言庄姜以为己子,不言为太子,而《世家》云“命夫人齐女子之,立为太子”,非也。

    日居月诸!下土是冒。(冒,覆也。笺云:覆犹照临也。)乃如之人兮,逝不相好。(不及我以相好。笺云:其所以接及我者,不以相好之恩情,甚于己薄也。○好,呼报反,注同。王、崔、申、毛如字。)胡能有定?宁不我报?(尽妇道而不得报。)

    日居月诸!出自东方。(日始月盛,皆出东方。笺云:自,从也。言夫人当盛之时,与君同位。)乃如之人兮,德音无良。(音,声。良,善也。笺云:无善恩意之声语于我也。○语,鱼据反。)胡能有定?俾也可忘。(笺云:俾,使也。君之行如此,何能有所定,使是无良可忘也。)

    疏“日居”至“可忘”。○正义曰:言日乎月乎,日之始照,月之盛望,皆出东方。言月盛之时,有与日同,以兴国君也,夫人也,国君之平常,夫人之隆盛,皆秉其国事。夫人之盛时,亦当与君同,如此是其常。今乃如之人庄公,曾无良善之德音以处语夫人,是疏远已,不与之同位,失月配日之义。君之行如是,何能有所定!使是无良之行可忘也。○传“日始”至“东方”。○正义曰:日月虽分照昼夜,而日恒明,月则有盈有阙,不常盛,盛则与日皆出东方。犹君与夫人,虽各听内外,而君恒伸,夫人有屈有伸,伸则与君同居尊位,故笺云“夫人当盛之时,与君同位”。○笺“无善”至“于我”。○正义曰:如笺所云,则当倒读,云“无良德音”,谓无善恩意之音声处语我夫人也。

    日居月诸!东方自出。父兮母兮!畜我不卒。(笺云:畜,养。卒,终也。父兮母兮者,言己尊之如父,又亲之如母,乃反养遇我不终也。)胡能有定?报我不述!(述,循也。笺云:不循,不循礼也。○述,本亦作“术”。)

    《日月》四章,章六句。

    《终风》

    《终风》,卫庄姜伤己也。遭州吁之暴,见侮慢而不能正也。(正,犹止也。)

    疏“《终风》四章,章四句”至“不能正”。○正义曰:暴与难,一也。遭困穷是厄难之事,故上篇言难。见侮慢是暴戾之事,故此篇言暴。此经皆是暴戾见侮慢之事。

    终风且暴,顾我则笑。(兴也。终日风为终风。暴,疾也。笑,侮之也。笺云:既竟日风矣,而又暴疾。兴者,喻州吁之为不善,如终风之无休止。而其间又有甚恶,其在庄姜之旁,视庄姜则反笑之,是无敬心之甚。○终风,《韩诗》云:“西风也。”)谑浪笑敖,(言戏谑不敬。○谑,许约反。浪,力葬反,《韩诗》云:“起也。”笑,本又作“笑”,俗字也,悉妙反。敖,五报反。)中心是悼!(笺云:悼者,伤其如是,然而已不能得而止之。)

    疏“终风”至“是悼”。○正义曰:言天既终日风,且其间有暴疾,以兴州吁既不善,而其间又有甚恶,在我庄姜之傍,顾视我则反笑之,又戏谑调笑而敖慢,己庄姜无如之何,中心以是悼伤,伤其不能止之。○传“暴,疾”。○正义曰:《释天》云:“日出而风为暴。”孙炎曰:“阴云不兴,而大风暴起。”然则为风之暴疾,故云疾也。○传“言戏谑不敬”。○正义曰:《释诂》云:“谑浪笑敖,戏谑也。”舍人曰:“谑,戏谑也。浪,意明也。笑,心乐也。敖,意舒也。戏笑,邪戏也。谑,笑之貌也。”郭璞曰:“谓调戏也。”此连云笑敖,故为不敬。《淇奥》云“善戏谑兮”,明非不敬也。

    终风且霾,(霾,雨土也。○霾,亡皆反,徐又莫戒反。雨,于付反。风而雨土为霾。)惠然肯来?(言时有顺心也。笺云:肯,可也。有顺心然后可以来至我旁,不欲见其戏谑。○肯来,如字,古协思韵,多音梨。他皆放此。)莫往莫来,悠悠我思!(人无子道以来事己,己亦不得以丹道往加之。笺云:我思其如是,心悠悠然。○我思,如字。)

    疏“终风”至“我思”。○毛以为,天既终日风,且又有暴甚雨土之时,以兴州吁常为不善,又有甚恶恚怒之时。州吁之暴既如是,又不肯数见庄姜时有顺心然后肯来,虽来,复侮慢之。与上互也。州吁既然则无子道以来事己,是“莫来”也;由此己不得以母道往加之,是“莫往”也。今既莫往莫来,母子恩绝,悠悠然我心思之,言思其如是则悠悠然也。○郑唯“惠然肯来”为异。以上云“顾我则笑”,是其来无顺心,明庄姜不欲其来。且州吁之暴,非有顺心肯来也,故以为若有顺心,则可来我傍,既无顺心,不欲见其来而戏谑也。○传“霾,雨土”。○正义曰:《释天》云:“风而雨土为霾。”孙炎曰:“大风扬尘土从上下也。”○传“人无”至“加之”。○正义曰:以本由子不事己,己乃不得以母道往加之,故先解莫来,后解莫往。经先言莫往者,盖取便文也。

    终风且曀,不日有曀。(阴而风曰曀。笺云:有,又也。既竟日风,且复曀不见日矣。而又曀者,喻州吁暗乱甚也。○曀,于计反。复,扶富反。)寤言不寐,愿言则嚏。(嚏,跲也。笺云:言我愿思也。嚏读当为不敢嚏咳之嚏。我其忧悼而不能寐,汝思我心如是,我则嚏也。今俗人嚏,云:“人道我。”此古之遗语也。○疌,本又作“嚏”,又作“疐”,旧竹利反,又丁四反,又猪吏反,或竹季反,劫也。郑作“嚏”,音都丽反,劫也,居业反,本又作“跲”,音同。又渠业反。孙毓同崔,云:“毛训‘疌’为‘去’,今俗人云‘欠欠去々’是也。不作“劫”字。人体倦则伸,志倦则去。”案:音丘据反。《玉篇》云:“去欠,张口也。”咳,开爱反。)

    疏“终风”至“则嚏”。○毛以为,天既终日风,且复阴而曀,不见日光矣,而又曀。以兴州吁既常不善,且复怒而甚,不见喜悦矣,而又甚。州吁既暴如是矣,庄姜言我寤觉而不能寐,原以母道往加之,我则嚏跲而不行。○郑唯下一句为异,具在笺。○传“阴而风曰曀”。○正义曰:《释天》文。孙炎曰:“云风曀日光。”○笺“既竟”至“乱甚”。○正义曰:此州吁暴益甚,故见其渐也。言“且曀”者,且阴往曀日,其阴尚薄,不见日则曰曀也。复云曀,则阴云益甚,天气弥暗,故云“喻州吁之暗乱甚也”。以“且曀”己喻其暗,“又曀”弥益其暗,故云甚也。○传“嚏,跲”。○正义曰:王肃云“原以母道往加之,则嚏劫而不行”,跲与劫音义同也。定本、《集注》并同。○笺“嚏读”至“遗语”。○正义曰:《内则》云:“子在父母之所,不敢哕噫嚏咳。”此读如之也。言“汝思我心如是”,解经之“愿”也。言“我则嚏”,解经言“则嚏”也。称“俗人云”者,以俗之所传,有验于事,可以取之。《左传》每引“谚曰”,《诗》称“人亦有言”,是古有用俗之验。

    曀曀其阴,(如常阴曀曀然。)虺虺其雷。(暴若震雷之声虺虺然。)寤言不寐,愿言则怀。(怀,伤也。笺云:怀,安也。女思我心如是,我则安也。○女音汝,下同,后可以意求之。疑者更出“虺,虚鬼反”。)

    疏“曀曀”至“则怀”。○毛以为,天既曀曀然其常阴,又虺虺然其震雷也,以兴州吁之暴如是,故庄姜言,我夜觉常不寐,原以母道往加之,我则伤心。○郑唯下句为异,言汝州吁思我心如是,我则安。○传“如常阴曀曀然”。○正义曰:上“终风且曀”,且其间有曀时,不常阴。此重言曀曀,连云其阴,故云常阴也。言曀复曀,则阴曀之甚也。《尔雅》云“阴而风为曀”,则此曀亦有风,但前风有不阴,故曀连终风,此则常阴,故直云曀有风可知也。○传“暴若”至“虺然”。正义曰:雨雷则殷殷然,此喻州吁之暴,故以为震雷奋击之声虺虺然。《十月之交》曰“烨々震电”,皆此类也。

    《终风》四章,章四句。

    《击鼓》

    《击鼓》,怨州吁也。卫州吁用兵暴乱,使公孙文仲将而平陈与宋,国人怨其勇而无礼也。(将者,将兵以伐郑也。平,成也。将伐郑,先告陈与宋,以成其伐事。《春秋》传曰:“宋殇公之即位也,公子冯出奔郑。郑人欲纳之。及卫州吁立,将修先君之怨于郑,而求宠于诸侯,以和其民。使告于宋曰:‘君若伐郑,以除君害,君为主,敝邑以赋与陈、蔡从,则卫国之愿也。’宋人许之。于是陈、蔡方睦于卫,故宋公、陈侯、蔡人、卫人伐郑。”是也。伐郑在鲁隐四年。○将,子亮反,注“将者”同。殇音伤。冯,本亦作“凭”,同皮冰反。“蔡从”,才用反,下“陈、蔡从”同。)

    疏“《击鼓》五章,章四句”至“无礼”。○正义曰:作《击鼓》诗者,怨州吁也。由卫州吁用兵暴乱,乃使其大夫公孙文仲为将,而兴兵伐郑,又欲成其伐事,先告陈及宋与之俱行,故国人怨其勇而无礼。怨与剌皆自下怨上之辞。怨者,情所恚恨,剌者,责其愆咎,大同小异耳,故《论语》注云:“怨谓剌上政。”《谱》云:“剌怨相寻。”是也。言用兵暴乱者,阻兵而安忍,暴虐而祸乱也。古者谓战器为兵,《左传》曰:“郑伯朝于楚,楚子赐之金,曰:‘无以铸兵。’”兵者人所执,因号人亦曰兵。《左传》曰“败郑徒兵”,此笺云“将者,将兵”是也。然则此序云“用兵”者,谓用人兵也。经云“踊跃用兵”,谓兵器也。国人怨其勇而无礼,经五章皆陈兵役之怨辞。○笺“将者”至“隐四年”。○正义曰:知将兵伐郑者,州吁以隐四年春弑君,至九月被杀,其中唯夏秋再有伐郑之事,此言州吁用兵暴乱,是伐郑可知。时无伐陈、宋之事,而经、序云“平陈与宋”,《传》有告宋使除君害之事,陈侯又从之伐郑,故训“平”为“成”也。告陈与宋,成其伐事也。“《春秋》曰”以下,皆隐四年《左传》文也,引之以证州吁有伐郑先告陈之事也。末言“在鲁隐四年”者,以州吁之立,不终此年,唯有此伐郑之事,上直引传曰“其年不明”,故又详之也。宋殇公之即位,公子冯所以出奔郑者,殇公,宋穆公之兄子,公子冯则其子也,穆公致位于殇公,使冯避之,出居于郑也。郑人欲纳之,欲纳于宋以为君也。先君之怨,服、杜皆云“隐二年郑人伐卫”是也。《谱》依《世家》,以桓公为平王三十七年即位,则郑以先君为桓公矣。服虔云庄公,非也。言求宠于诸侯者,杜预云“诸侯虽篡弑而立,既列于会,则不得复讨”,欲求此宠也。言以除君害者,服虔云“公子冯将为君之害”。言以赋与陈、蔡从者,服虔云:“赋,兵也。以田赋出兵,故谓之赋。”正谓以兵从也。传又说卫州吁欲和其民,宋殇公欲除其害,故二国伐郑。所以陈、蔡亦从者,是时陈、蔡方亲睦于卫,故宋公、陈侯、蔡人、卫人伐郑。《春秋》之例,首兵者为主。今伐郑之谋,则吁为首,所以卫人叙于陈、蔡之下者,服虔云“卫使宋为主,使大夫将,故叙卫于陈、蔡下”。传唯云告宋使为主,此笺先言告陈与宋者,以陈亦从之卫告可知。但传见使宋为主,故不言告陈之事。此言平陈与宋,故笺兼言告陈也。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镗然,击鼓声也。使众皆踊跃用兵也。笺云:此用兵,谓治兵时。○镗,吐当反。)土国城漕,我独南行。(漕,卫邑也。笺云:此言众民皆劳苦也,或役土功于国,或脩理漕城,而我独见使从军南行伐郑,是尤劳苦之甚。○漕音曹。)

    疏“击鼓”至“南行”。○正义曰:言州吁初治兵出国,命士众将行,则击此鼓,其声镗然,使士众皆踊跃用兵也。军士将行,以征伐为苦,言今国人或役土功于国,或修理漕城,而我独见使南行,不得在国也。○传“镗然”至“用兵”。○正义曰:《司马法》云:“鼓声不过阊。”字虽异,音实同也。《左传》曰:“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又曰:“金鼓以声气。”故先击其鼓,而众皆踊跃用兵也。○笺“此用兵,谓治兵时”。○正义曰:以下始云从孙子仲在路之事,故知此谓治兵时。《穀梁传》曰:“出曰治兵,入曰振旅”是也。○传“漕,卫邑”。○正义曰:《定之方中序》云“野处漕邑”,《载驰序》云“露于漕邑”,是也。○笺“此言”至“之甚”。○正义曰:州吁虐用其民,此言众民虽劳苦,犹得在国,己从征役,故为尤苦也。《礼记》曰:“五十不从力政,六十不与服戎。”注云:“力政,城郭道渠之役。”则戎事六十始免,轻于土功,而言尤苦者,以州吁用兵暴乱,从军出国,恐有死伤,故为尤苦。土国城漕,虽用力劳苦,无死伤之患,故优于兵事也。若力政之役,则二十受之,五十免之,故《韩诗说》“二十从役”,《王制》云“五十不从力政”,是也。戎事,则《韩诗说》曰“三十受兵,六十还兵”,《王制》云“六十不与服戎”,是也。盖力政用力,故取丁壮之时,五十年力始衰,故早役之,早舍之。戎事当须闲习,三十乃始从役,未六十年力虽衰,戎事希简,犹可以从军,故受之既晚,舍之亦晚。戎事非轻于力役。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孙子仲,谓公孙文仲也。平陈于宋,笺云:子仲,字也。平陈于宋,谓使告宋曰“君为主,敝邑以赋与陈、蔡从”。)不我以归,忧心有忡!(忧心忡忡然。笺云:以犹与也。与我南行,不与我归期。兵,凶事,惧不得归,豫忧之。○忡,敕忠反。)

    疏“从孙”至“有忡”。○正义曰:国人从军之士云:我独南行,从孙子仲,成伐事于陈与宋。成伐事者,先告陈,使从于宋,与之俱行也。当往之时,不于我以告归期,不知早晚得还,故我忧心忡忡然,豫忧不得归也。○传“孙子”至“文仲”。○正义曰:经叙国人之辞,既言从于文,不得言公孙也。笺云子仲,字。仲,长幼之称,故知是字,则文是谥也。国人所言时未死,不言谥,序从后言之,故以谥配字也。○传“忧心忡忡然”。○正义曰:传重言忡忡者,以忡为忧之意,宜重言之。《出车》云“忧心忡忡”,是也。○笺“与我”至“豫忧之”。○正义曰:《采薇》云:“曰归曰归,岁亦莫止。”是与之归期也。故云“兵,凶事,惧不得归,豫忧之”,解言不得归期之意也。言“兵,凶事”者,战有必死之志,故云凶也。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有不还者,有亡其马者,笺云:爰,于也。不还,谓死也,伤也,病也。今于何居乎,于何处乎,于何丧其马乎。○丧,息浪反。注同。)于以求之?于林之下。(山木曰林。笺云:于,于也。求不还者及亡其马者,当于山林之下。军行必依山林,求其故处,近得之。○处,昌虑反。近,附近之近。)

    疏“爰居”至“之下”。○正义曰:从军之士惧不得归,言我等从军,或有死者、病者,有亡其马者,则于何居乎?于何处乎?于何丧其马乎?若我家人于后求我,往于何处求之?当于山林之下。以军行必依山林,死伤病亡当在其下,故令家人于林下求之也。○传“有不”至“马者”。○正义曰:此解从军之人所以言“爰居爰处”者,由恐有不还者也。言“爰丧其马”者,恐有亡其马者故也。○笺“不还”至“马乎”。○正义曰:古者兵车一乘,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则死伤及病兼步卒,亡其马唯甲士耳。○笺“军行”至“得之”。正义曰:以军行为所取给易,必依险阻,故于山林也。是以《肆师》云:“祭兵于山川。”注云:“盖军之所依止也。”求其故处,谓求其所依止之处,近于得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契阔,勤苦也。说,数也。笺云:从军之士与其伍约,死也生也,相与处勤苦之中,我与子成相说爱之恩,志在相存救也。○契,本亦作“挈”,同苦结反。阔,苦活反,《韩诗》云“约束也”。说音悦。数,色主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偕,俱也。笺云:执其手,与之约誓示信也。言俱老者,庶几俱免于难。○偕音皆。“与之约”,如字,又于妙反,下同。一本作“与之约誓”。难,乃旦反。)

    疏“死生”至“偕老”。○毛以为,从军之士与其伍约,云我今死也生也,共处契阔勤苦之中,亲莫是过,当与子危难相救,成其军伍之数,勿得相背,使非理死亡也。于是执子之手,殷勤约誓,庶几与子俱得保命,以至于老,不在军陈而死。王肃云:“言国人室家之志,欲相与从生死,契阔勤苦而不相离,相与成男女之数,相扶持俱老。”此似述毛,非毛旨也。卒章传曰“不与我生活”,言与是军伍相约之辞,则此为军伍相约,非室家之谓也。○郑唯“成说”为异,言我与汝共受勤苦之中,皆相说爱,故当与子成此相悦爱之恩,志在相救。馀同。○传“契阔,勤苦”。○正义曰:此叙士众之辞。连云死生,明为从军勤苦之义,则契阔,勤苦之状。○笺“从军”至“伍约”。○正义曰:《大司马》云:“五人为伍。”谓与其伍中之人约束也。军法有两、卒、师、旅,其约亦可相及,独言伍者,以执手相约,必与亲近,故昭二十一年《左传》曰:“不死伍乘,军之大刑也。”是同伍相救,故举以言之。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不与我生活也。笺云:州吁阻兵安忍,阻兵无众,安忍无亲,众叛亲离。军士弃其约,离散相远,故吁嗟叹之,阔兮,女不与我相救活,伤之。○远,于万反。)于嗟洵兮,不我信兮!(洵,远。信,极也。笺云:叹其弃约,不与我相亲信,亦伤之。○洵,吁县反,本或作“询”,误也。询音荀。《韩诗》作“敻”,敻亦远也。信,毛音申。案:信即古伸字也。郑如字。)

    疏“于嗟”至“信兮”。○毛以为,既临伐郑,军士弃约而乖散,故其在军之人叹而伤之,云:于嗟乎,此军伍之人,今日与我乖阔兮,不与我相存救而生活兮。又重言之,云:于嗟乎,此军伍之人,与我相疏远兮,不与我相存救,使性命得申极兮。“乖阔”、“疏远”及“性命不得申极”,与“不得生活兮”一也,下句配成上句耳。○郑唯“信兮”为异,言从军之人与我疏远,不复与我相亲信。由不亲信,故不与已相救活,义相接成也。○笺“州吁”至“伤之”。○正义曰:隐四年《左传》曰:“夫州吁阻兵而安忍,阻兵无众,安忍无亲,众叛亲离,难以济矣。”杜预云:“恃兵则民残,民残则众叛。安忍则刑过,刑过则亲离。”然则以州吁恃兵安忍,故众叛亲离,由是军士弃其约,散而相远,是以在军之人伤其不相救活也。时州吁不自行,言州吁阻兵安忍者,以伐郑之谋,州吁之由,州吁暴虐,民不得用,故众叛亲离,弃其约束。不必要州吁自行乃致此也。案《左传》“伐郑,围其东门,五口而还”,则不战矣。而军士离散者,以其民不得用,虽未对敌,亦有离心,故有阔兮洵兮之叹也。○传“信,极”。○正义曰:信,古伸字。故《易》曰“引而信之”。伸即终极之义,故云“信,极也”。

    《击鼓》五章,章四句。

    卷二(二之二)

    《凯风》

    《凯风》,美孝子也。卫之淫风流行,虽有七子之母,犹不能安其室,故美七子能尽其孝道,以慰其母心,而成其志尔。(不安其室,欲去嫁也。成其志者,成言孝子自责之意。○凯,开在反。)

    疏“《凯风》四章,章四句”至“志尔”。○正义曰:作《凯风》诗者,美孝子也。当时卫之淫风流行,虽有七子之母,犹不能安其夫室,而欲去嫁,故美七子能自尽其孝顺之道,以安慰其母之心,作此诗而成其孝子自责之志也。此与孝子之美,以恶母之欲嫁,故云“虽有七子之母,犹不能安其室”,则无子者不能安室可知也。此叙其自责之由,经皆自责之辞。将欲自责,先说母之劳苦,故首章二章上二句皆言母氏之养己,以下自责耳。俗本作“以成其志”,“以”字误也。定本“而成其志”。○笺“不安”至“之意”。正义曰:以序云不安其室,不言己嫁,则仍在室,但心不安耳,故知欲去嫁也。此母欲有嫁之志,孝子自责已无令人,不得安母之心,母遂不嫁,故美孝子能慰其母心也。以美其能慰母心,故知成其志者,成言孝子自责之意也。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兴也。南风谓之凯风。乐夏之长养,棘难长养者。笺云:兴者,以凯风喻宽仁之母,棘犹七子也。○棘,居力反,俗作“棘”。乐音洛,或一音岳。长,丁丈反,下皆同。)棘心夭夭,母氏劬劳。(夭夭,盛貌。劬劳,病苦也。笺云:夭夭以喻七子少长,母养之病苦也。○夭,于骄反。劬,其俱反。少,诗照反。)

    疏“凯风”至“劬劳”。○正义曰:言凯乐之风从南长养之方而来,吹彼棘木之心,故棘心夭夭然得盛长,以兴宽仁之母,以己慈爱之情,养我七子之身,故七子皆得少长。然棘木之难长者,凯风吹而渐大,犹七子亦难养者,慈母养之以成长,我母氏实亦劬劳病苦也。○传“南风”至“长养”。○正义曰:“南风谓之凯风”,《释天》文。李巡曰:“南风长养万物,万物喜乐,故曰凯风。凯,乐也。”传以风性乐养万物,又从南方而来,故云“乐夏之长养”也。又言“棘难长养”者,言母性宽仁似凯风,己难长养似棘,故笺云“凯风喻宽仁之母,棘犹七子也”。

    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棘薪,其成就者。)母氏圣善,我无令人。(圣,睿也。笺云:睿作圣。令,善也。母乃有睿知之善德,我七子无善人能报之者,故母不安我室,欲去嫁也。○睿,悦岁反,下同。知音智,本亦作“智”。)

    疏“凯风”至“令人”。○正义曰:言凯风,乐夏之风从南长养之方而来,吹彼棘木,使得成薪,以兴宽仁之母,能以己慈爱之情,养我七子,皆得长成。然风吹难养之棘以成就,犹母长养七子以成人,则我之母氏有睿智之善德,但我七子无善人之行以报之,故母不安而欲嫁也。○传“棘薪,其成就者”。○正义曰:上章言棘心夭夭,是棘之初生,风长之也。此不言长之状,而言棘薪,则棘长己成薪矣。《月令》注云“大者可析谓之薪”,是薪者,木成就。○传“圣,睿”。○正义曰:圣者通智之名,故言睿也。笺申说所以得为睿之意,故引《洪范》以证之,由“睿作圣”,故得为睿也。《洪范》云“思曰睿”,注云“睿通于政事”,又曰“睿作圣”,注云“君思睿则臣贤智”,是也。然则彼睿谓君也,圣谓臣也,所以得为一者,以彼五行各以事类相感,由君睿而致臣圣,则睿、圣义同。此“母氏圣善”,人之齐圣,皆以明智言之,非必要如周、孔也。

    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浚,卫邑也。“在浚之下”,言有益于浚。笺云:爰,曰也。曰有寒泉者,在浚之下浸润之,使浚之民逸乐,以兴七子不能如也。○浚音峻。浸,子鸩反。乐音洛。)有子七人,母氏劳苦。

    疏“爰有”至“劳苦”。○正义曰:此孝子自责,无益于母,使母不安也。言曰有寒泉,在浚邑之下,以喻七子在母之前。寒泉有益于浚,浸润浚民,使得逸乐,以兴七子无益于母,不能事母,使母劳苦,乃寒泉之不如。又自责云:母无子者,容可劳苦,今乃有子七人,而使母氏劳苦,思欲去嫁,是其七子之咎也。母欲嫁者,本为淫风流行,但七子不可斥言母淫,故言母为劳苦而思嫁也。上章言母氏劬劳,谓少长七子,实劬劳也。此言母氏劳苦,谓母今日劳苦而思嫁,与上不同也。○传“浚,卫邑”。○正义曰:《干旄》云“在浚之都”,传曰:“下邑曰都。”是卫邑也。○笺“爰曰”至“不能如”。○义曰:“爰,曰”,《释诂》文。知不以寒泉兴母之长养己,而云喻“七子不能如”者,以上棘薪为喻,则子己成长矣。此及下章皆云“有子七人”,则以寒泉、黄鸟喻七子可知也。

    𪾢睆黄鸟,载好其音。(见睆,好貌。笺云:见睆以兴颜色说也。“好其音”者,兴其辞令顺也,以言七子不能如也。○见,胡显反。睆,华板反。说音悦,下篇注同。)有子七人,莫慰母心。(慰,安也。)

    疏“见睆”至“母心”。○正义曰:言黄鸟有见睆之容貌,则又和好其音声,以兴孝子当和其颜色,顺其辞令也。今有子七人,皆莫能慰母之心,使有去嫁之志。言母之欲嫁,由颜色不悦,辞令不顺故也。自责言黄鸟之不如也。○笺“见睆”至“令顺”。○正义曰:兴必以类,见睆是好貌,故兴颜色也;音声犹言语,故兴辞令也。《论语》曰:“色难。”注云:“和颜悦色,是为难也。”又《内则》云:“父母有过,下气怡声。”是孝子当和颜色、顺辞令也。

    《凯风》四章,章四句。

    《雄雉》

    《雄雉》,刺卫宣公也。淫乱不恤国事,军旅数起,大夫久役,男女怨旷,国人患之而作是诗。(淫乱者,荒放于妻妾,烝于夷姜之等。国人久处军役之事,故男多旷,女多怨也。男旷而苦其事,女怨而望其君子。○刺,俗作“刾”,同七赐反。诗内多此音,更不重出。恤,本亦作“恤”。数,色角反。烝,之升反。)

    疏“《雄雉》四章,章四句”至“是诗”。○正义曰:男既从役于外,女则在家思之,故云男女怨旷。上二章,男旷之辞。下二章,女怨之辞。○笺“淫乱”至“君子”。○正义曰:淫,谓色欲过度;乱,谓犯悖人伦,故言“荒放于妻妾”以解淫也,“烝于夷姜”以解乱也。《大司马职》曰:“外内乱,鸟兽行,则灭之。”注引《王霸记》曰:“悖人伦,外内无以异于禽兽。”然则宣公由上烝父妾,悖乱人伦,故谓之乱也。《君子偕老》、《桑中》皆云“淫乱”者,谓宣公上烝夷姜,下纳宣姜,公子顽通于君母,故皆为乱也。《南山》刺襄公鸟兽之行,淫于其妹,不言乱者,言鸟兽之行,则乱可知。文势不可言乱于其妹,故言淫耳。若非其匹配,与疏远私通者,直谓之淫,故《泽陂》云“灵公君臣淫于其国”,《株林》云“淫于夏姬”,不言乱,是也。言荒放者,放恣情欲,荒废政事,故《鸡鸣》云“荒淫怠慢”,《五子之歌》云“内作色荒,外作禽荒”,是也。言烝者,服虔云“上淫曰烝”,则烝,进也,自进上而与之淫也。《左传》曰:“文姜如齐,齐侯通焉。”服虔云:“傍淫曰通。”言傍者,非其妻妾,傍与之淫,上下通名也。《墙有茨》云“公子顽通于君母”,《左传》曰“孔悝之母与其竖浑良夫通”,皆上淫也。齐庄公通于崔杼之妻,蔡景侯为大子般娶于楚,通焉,皆下淫也。以此知通者总名,故服虔又云“凡淫曰通”,是也。又宣公三年传曰:“文公报郑子之妃。”服虔曰:“郑子,文公叔父子仪也。报,复也,淫亲属之妻曰报。”汉律“淫季父之妻曰报。”则报与乱为类,亦鸟兽之行也。宣公纳伋之妻,亦是淫乱。笺于此不言者,是时宣公或未纳之也,故《匏有苦叶》讥“雉鸣求其牡”,夫人为夷姜,则此亦为夷姜明矣。由国人久处军役之事,故男多旷,女多怨也。序直云“男女怨旷”。知男旷女怨者,以《书》传云“外无旷夫,内无怨女”,故谓男为旷,女为怨。旷,空也,谓空无室家,故苦其事。《书》传“旷夫”谓未有室家者。此男虽有室家,久从军役,过时不归,与无不异,犹《何草不黄》云“何人不矜”也。此相对,故为男旷女怨,散则通言也。故《采绿》刺怨旷,经无男子,则总谓妇人也。《大司徒》云:“以阴礼教亲则民不怨。”怨者,男女俱兼,是其通也。此男女怨旷,不违于礼,故举以刺宣公。《采绿》妇人不但忧思而己,乃欲从君子于外,非礼,故并刺妇人也。

    雄雉于飞,泄泄其羽。(兴也。雄雉见雌雉飞,而鼓其翼泄泄然。笺云:兴者,喻宣公整其衣服而起,奋讯其形貌,志在妇人而己,不恤国之政事。○泄,移世反。讯音信,又音峻,字又作“迅”,同。)

    我之怀矣,自诒伊阻!(诒,遗。伊,维。阻,难也。笺云:怀,安也。“伊”当作“繄”,繄犹是也。君之行如是,我安其朝而不去。今从军旅,久役不得归,此自遗以是患难。○贻,本亦作“诒”,以之反。遗,维季反,沈羊类反。难,乃旦反,下同。繄,乌兮反。行,下孟反,下“君之行”同。朝,直遥反。)

    疏“雄雉”至“伊阻”。○正义曰:毛言雄雉往飞向雌雉之时,则泄泄然鼓动其羽翼,以兴宣公往起就妇人之时,则奋讯其衣服,言志在妇人而已,不恤国之政事也。又数起军旅,使大夫久役。大夫伤本见君之行如是,志在妇人之时,即应去之,我之安其朝而不去矣。今见使从军,久不得归,自遗此患难也。既处患难,自悔以怨君。伊训为维,毛为语助也。郑唯以伊字为异,义势同也。○笺“伊当”至“患难”。○正义曰:笺以宣二年《左传》赵宣子曰“呜呼!我之怀矣,自诒伊戚”,《小明》云“自诒伊戚”,为义既同,明伊有义为“繄”者,故此及《蒹葭》、《东山》、《白驹》各以伊为繄。《小明》不易者,以“伊戚”之文与传正同,为“繄”可知。此云“自诒伊阻”,《小明》云“心之忧矣”,宣子所引,并与此不同者,杜预云“逸诗也”,故文与此异。

    雄雉于飞,下上其音。(笺云:“下上其音”,兴宣公小大其声,怡悦妇人。○上,时掌反。)

    展矣君子,实劳我心!(展,诚也。笺云:诚矣君子,诉于君子也。君之行如是,实使我心劳矣。君若不然,则我无军役之事。)

    疏“雄雉”至“我心”。○正义曰:言雄雉飞之时,下上其音声,以怡悦雌雉,以兴宣公小大其言语,心怡悦妇人。宣公既志在妇人,不恤政事,大夫忧之,故以君行诉于君子,言君之诚如是,志在妇人矣。君子闻君行如此,实所以病劳我心也。此大夫身既从役,乃追伤君行者,以君若不然,则无今日之役故也。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瞻,视也。笺云:视日月之行,迭往迭来。今君子独久行役而不来,使我心悠悠然思之。女怨之辞。○“女怨”如字,下“女怨”同。)

    道之云远,曷云能来?(笺云:曷,何也。何时能来望之也。)

    疏“瞻彼”至“能来”。○正义曰:大夫久役,其妻思之。言我视彼日月之行,迭往迭来。今君子独行役而不来,故悠悠然我心思之。道路之遥,亦云远矣,我之君子,何时可云能来,使我望之也。

    百尔君子,不知德行。(笺云:尔,女也。女众君子,我不知人之德行何如者可谓为德行,而君或有所?女怨,故问此焉。○行,下孟反,下注皆同。)

    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忮,害。臧,善也。笺云:我君子之行,不疾害,不求备于一人,其行何用为不善,而君独远使之在外,不得来归?亦女怨之辞。○忮,之跂反,字书云:“很也。”韦昭音洎。臧,子郎反。)

    疏“百尔”至“不臧”。○正义曰:妇人念夫,心不能已,见大夫或有在朝者,而已君子从征,故问之云:汝为众之君子,我不知人何者谓为德行。若言我夫无德而从征也,则我之君子不疾害人,又不求备于一人,其行如是,何用为不善,而君独使之在外乎?

    《雄雉》四章,章四句。

    《匏有苦叶》

    《匏有苦叶》,刺卫宣公也。公与夫人并为淫乱。(夫人,谓夷姜。)

    疏“《匏有苦叶》四章,章四句”至“淫乱”。○正义曰:并为淫乱,亦应刺夫人,独言宣公者,以诗者主为规谏君,故举君言之,其实亦刺夫人也。故经首章、三章责公不依礼以娶,二章、卒章责夫人犯礼求公,是并刺之。○笺“夫人谓夷姜”。○正义曰:知非宣姜者,以宣姜本适伋子,但为公所要,故有鱼网离鸿之刺。此责夫人,云“雉鸣求其牡”,非宣姜之所为,明是夷姜求宣公,故云并为淫乱。

    匏有苦叶,济有深涉。(兴也。匏谓之瓠,瓠叶苦不可食也。济,渡也。由膝以上为涉。笺云:瓠叶苦而渡处深,谓八月之时,阴阳交会,始可以为昏礼,纳采、问名。○匏音薄交反。瓠,户故反。上,时掌反,下皆同。处,昌虑反。)

    深则厉,浅则揭。(以衣涉水为厉,谓由带以上也。揭,褰衣也。遭时制宜,如遇水深则厉,浅则揭矣。男女之际,安可以无礼义?将无以自济也。笺云:既以深浅记时,因以水深浅喻男女之才性贤与不肖及长幼也。各顺其人之宜,为之求妃耦。○厉,力滞反,《韩诗》云:“至心曰厉。”《说文》作“砅”,云:“履石渡水也。”音力智反,又音例。“则揭”,苦例反,褰衣渡水也。揭,揭衣,并苦例反,下同。一云下揭字音起列反,一本作“揭,褰衣”。长,张丈反。“为之”,于伪反。“求妃”音配,本亦作“配”,下同。)

    疏“匏有”至“则揭”。○毛以为,匏有苦叶不可食,济有深涉不可渡,以兴礼有禁法不可越。又云:“若过深水则厉,浅水则褰衣。”过水随宜,期之必渡,以兴用礼当随丰俭之异。若时丰则礼隆,时俭则礼杀,遭时制宜,不可无礼。若其无礼,将无以自济,故虽贫俭,尚不可废礼。君何为不以正礼娶夫人,而与夷姜淫乱乎?○郑以为,匏叶先不苦,今有苦叶;济处先不深,今有深涉。此匏叶苦,渡处深,谓当八月之中时,阴阳交会之月,可为昏礼之始,行纳采、问名之礼也。行纳采之法如过水,深则厉,浅则揭,各随深浅之宜,以兴男女相配,男贤则娶贤女,男愚则娶愚女,各顺长幼之序以求昏,君何不八月行纳采之礼,取列国之女,与之相配,而反犯礼而烝于夷姜乎?○传“匏谓”至“可食”。○正义曰:陆机云“匏叶少时可为羹,又可淹煮,极美,故诗曰:‘幡幡瓠叶,采之烹之’。今河南及扬州人恒食之。八月中,坚强不可食,故云苦叶”。瓠,匏一也,故云“谓之瓠”。言叶苦不可食,似礼禁不可越也。传以二事为一兴,《诗》有此例多矣。涉言深不可渡,似叶之苦不可食。《外传·鲁语》曰:“诸侯伐秦,及泾不济。叔向见叔孙穆子。穆子曰:‘豹之业及匏有苦叶矣。’叔向曰:‘苦叶不材,于人供济而已。’”韦昭注云:“不材,于人言不可食,供济而已,佩匏可以渡水也。”彼云取匏供济,与此传不同者,赋《诗断》章也。○传“由膝以上为涉”,后传“以衣涉水为厉,谓由带以上。揭,褰衣”。○正义曰:今定本如此。《释水》云:“济有深涉。深则厉,浅则揭。揭者,褰衣也。以衣涉水为厉。由膝以上为涉,由带以上为厉。”孙炎曰:“揭衣,褰裳也,衣涉濡裈也。”《尔雅》既引此诗,因揭在下,自人体以上释之,故先揭,次涉,次厉也。传依此经先后,故引《尔雅》不次耳。然传不引《尔雅》由膝以下为揭者,略耳。涉者,渡水之名,非深浅之限,故《易》曰“利涉大川”,谓乘舟也。褰裳涉洧,谓膝下也。深浅者,各有所对,《谷风》云:“就其浅矣,泳之游之。”言泳,则深于厉矣。但对“方之舟之”,则为浅耳。此深涉不可渡,则深于厉矣。厉言深者,对揭之浅耳。《尔雅》以深浅无限,故引《诗》以由带以上、由膝以下释之,明过此不可厉深浅,异于馀文也。揭者褰衣,止得由膝以下,若以上,则褰衣不得渡,当须以衣涉为厉也。见水不没人,可以衣渡,故言由带以上。其实以由膝以上亦为厉,因文有三等,故曰“由膝以上为涉”。传因《尔雅》成文而言之耳,非解此经之深涉也。郑注《论语》及服注《左传》皆云“由膝以上为厉”者,以揭衣、褰衣止由膝以下,明膝以上至由带以上总名厉也。郑以此深涉谓深于先时,则随先时深浅,至八月水长深于本,故云深涉。涉亦非深浅之名。既以深浅记时,故又假水深浅,以喻下深字亦不与深涉同也。○笺“瓠叶”至“问名”。○正义曰:二至寒暑极,二分温凉中,春分则阴往阳来,秋分则阴来阳往,故言“八月之时,阴阳交会”也。以昏礼者令会男女,命其事必顺其时,故《昏礼目录》云:“必以昏时者,取阳往阴来之义。”然则二月阴阳交会,《礼》云“令会男女”,则八月亦阴阳交会,可以纳采、问名明矣。以此月则匏叶苦,渡处深,为记八月之时也,故下章“雍雍鸣雁,旭日始旦”,陈纳采之礼。此记其时,下言其用,义相接也。纳采者,昏礼之始;亲迎者,昏礼之终,故皆用阴阳交会之月。《昏礼》“纳采用雁”。宾既致命,降,出。“摈者出请。宾执雁,请问名”。则纳采、问名同日行事矣,故此纳采、问名连言之也。其纳吉、纳征无常时月,问名以后,请期以前,皆可也。请期在亲迎之前,亦无常月,当近亲迎乃行,故下笺云:“归妻谓请期。冰未散,正月中以前也。二月可以为昏。”《礼》以二月当成昏,则正月中当请期,故云“迨冰未泮”,则冰之未散,皆可为之。以言及,故云正月中,非谓唯正月可行此礼。女年十五已得受纳采,至二十始亲迎,然则女未二十,纳采之礼,虽仲春亦得行之,不必要八月也。何者?仲春亦阴阳交会之月,尚得亲迎,何为不可纳采乎?此云八月之时,得行纳采,非谓纳采之礼必用八月也。○传“遭时”至“自济”。正义曰:此以贫贱责尊贵之辞,言遭所遇之时,而制其所宜,随时而用礼,如遇水之必渡也。男女之际,谓昏姻之始,故《礼记·大传》曰:“异姓主名治际会。”注云:“名,谓母与妇之名;际会,谓昏礼交接之会”,是也。言遭时制宜,不可无礼,况昏姻人道之始,安可以无礼义乎?礼者,人所以立身,行礼乃可度世难,无礼将无以自济。言公之无礼,必遇祸患也。○笺“既以”至“妃耦”。正义曰:笺解上为记时,此为喻意。上既以深涉记时,此因以深浅为喻,则上非喻,此非记时也。“男女才性贤与不肖”者,若《大明》云“天作之合”,笺曰:“贤女妃,圣人得礼之宜。”言“长幼”者,礼:女年十五得许嫁,男年长于女十年。则女十五,男二十五;女二十,男三十,各以长幼相敌,以才性长幼而相求,是各顺其人之宜,为之求妃耦。

    有弥济盈,有鷕雉鸣。(弥,深水也。盈,满也。深水,人之所难也。鷕,雌雉声也。卫夫人有淫佚之志,授人以色,假人以辞,不顾礼义之难,至使宣公有淫昏之行。笺云:“有弥济盈”,谓过于厉,喻犯礼深也。○弥,弥尔反。鷕,以小反,沈耀皎反,雌雉声。或一音户了反,《说文》以水反,《字林》于水反。难,乃旦反,下同。泆音逸。行,下孟反。)

    济盈不濡丸,雉鸣求其牡。(濡,渍也。由辀以上为丸。违礼义,不由其道,犹雉鸣而求其牡矣。飞曰雌雄。走曰牝牡。笺云:渡深水者必濡其丸,言不濡者,喻夫人犯礼而不自知,雉鸣反求其牡,喻夫人所求非所求。○濡,而朱反。丸,旧龟美反,谓车彗头也,依传意直音犯。案:《说文》云:“轨,车辙也,从车,九声。”龟美反。“凡,车轼前也,从车,凡声”,音犯,车彗头,所谓凡也,相乱,故具论之。牡,茂后反。辀,竹留反,车辕也。)

    疏“有弥”至“其牡”。○正义曰:言有弥然深水者,人所畏难,今有人济此盈满之水,不避其难,以兴有俨然礼义者,人所防闲,今夫人犯防闲之礼,不顾其难。又言夫人犯礼,犹有鷕雉鸣也,有鷕然求其妃耦之声者。雌雉之鸣,以兴有求为淫乱之辞者,是夫人之声。此以辞色媚悦于公,是不顾礼义之难。又言夫人犯礼既深,而不自知。言济盈者,必濡其几。今言不濡几,是济者不自知,以兴淫乱者必违礼义。今云不违礼,是夫人不自知。夫人违礼淫乱,不由其道,犹雉鸣求其牡也。今雌雉,鸟也,乃鸣求其走兽之牡,非其道,以兴夷姜,母也,乃媚悦为子之公,非所求也。夫人非所当求而求之,是犯礼不自知也。○传“弥深”至“之行”。○正义曰:下言雉求其牡,则非雄雉,故知“鷕,雌雉声也”。又《小弁》云“雉之朝雊,尚求其雌”,则雄雉之鸣曰雊也。言“卫夫人有淫佚之志,授人以色,假人以辞”,解“有鷕雉鸣”也。“不顾礼义之难”,解“有弥济盈”也。“致使公有淫昏之行”,解所以责夫人之意也。以经上句喻夫人不顾礼义之难,即下句言其事,故传反而覆之也。言“授人以色,假人以辞”,谓以颜色、言辞怡悦于人,令人启发其心,使有淫佚之志。雌雉之鸣以假人以辞,并言授人以色者,以为辞必怡悦颜色,故连言之。○笺“有弥”至“礼深”。○正义曰:前厉衣可渡,非人所难,以深不可渡而人济之,故知过于厉以喻犯礼深。○传“由辀”至“牝牡”。○正义曰:《说文》云:“丸,车辙也”,“凡,车轼前也。”然则轼前谓之凡也,非轨也。但轨声九,凡声凡,于文易为误,写者乱之也。《少仪》云:“祭左右丸范,乃饮。”注云:“《周礼·大驭》‘祭两轵,祭丸,乃饮’。丸与轵于车同谓彗头也。丸与范声同,谓轼前也。”《辀人》云:“𫐄前十尺,而策半之。”郑司农云“丸谓轼前也。书或作轨。玄谓丸是丸法也,谓与下三面之材,奇轼之所树,持车正”者,《大驭》云:“祭两轵,祭凡,乃饮。”注云:“古书‘轵’为‘开’,‘丸’为‘范’。杜子春云:‘文当如此。’又云‘开当作轵。轵谓两彗。范当为丸。丸,车轼前’。”郑不易之,是依杜子春丸为正也。然则诸言轼前皆谓丸也。《小戎》传曰:“阴揜丸也。”笺“揜丸在轼前垂辀上”。文亦作丸,非轨也,轨自车辙耳。《中庸》云“车同轨”,《匠人》云“经途九轨”,注云“丸谓辙广”,是也。《说文》又云:“轵,轮小穿也。彗,车轴端也。”《考功记》注郑司农云:“轵,彗也。”又云:“轵,小穿也。”玄谓“轵,毂末也”。然则毂末轴端共在一处,而有轵、彗二名,亦非轨也。《少仪》注云“丸与轵于车同谓彗头”者,以《少仪》与《大驭》之文事同而字异,以“范”当《大驭》之“丸”,“丸”当《大驭》之“轵”,故并其文而解其义,不复言其字误耳。其实《少仪》“丸”字误,当为“轵”也。此经皆上句责夫人之犯礼,下句言犯礼之事,故传释之,言“违礼义,不由其道,犹雌雉鸣求牡”也。“违礼义”者,即“济盈”也。“不由其道”者,犹“雉鸣求其牡”也。《释鸟》云:“鸟之雌雄不可别者,以翼右掩左雄,左掩右雌。”是“飞曰雌雄”也。《释兽》云:“麋,牡麔,牝麎。”是“走曰牝牡”也。此其定例耳。若散则通,故《书》曰“牝鸡之晨”,传曰“获其雄狐”,是也。《郑志》张逸云:“雌雉求牡,非其耦,故喻宣公与夫人,言夫人与公非其耦,故以飞雌求走牡为喻,传所以并解之也。”

    雍雍鸣雁,旭日始旦。(雍雍,雁声和也。纳采用雁。旭日始出,谓大昕之时。笺云:雁者随阳而处,似妇人从夫,故昏礼用焉。自纳采至请期用昕,亲迎用昏。○旭,许玉反,徐又许袁反,《说文》读若好,《字林》呼老反。昕,许巾反。请音情,又七井反,下同。迎,鱼敬反。)

    士如归妻,迨冰未泮。(迨,及。泮,散也。笺云:归妻,使之来归于己,谓请期也。冰未散,正月中以前也,二月可以昏矣。○迨音殆。泮,普半反。)

    疏“雍雍”至“未泮”。○毛以为,宣公淫乱,不娶夫人,故陈正礼以责之。言此雍雍然声和之鸣雁,当于旭然日始旦之时,以行纳采之礼。既行纳采之等礼成,又须及时迎之。言士如使妻来归于己,当及冰之未散,正月以前迎之。君何故不用正礼,及时而娶,乃烝父妾乎?○郑唯下二句及冰未散请期为异。○传“雍雍”至“之时”。○正义曰:雁生执之以行礼,故言雁声。《舜典》云“二生”,注云“谓羔、雁也”。言“纳采”者,谓始相采择,举其始。其实六礼唯纳征用币,馀皆用雁也。亲迎虽用雁,非昕时,则此雁不兼亲迎。前经谓纳采,下经谓亲迎,总终始,其馀可知也。旭者,明著之名,故为为日出。昕者,明也,日未出已名为昕矣,至日出益明,故言大昕也。《礼记》注“大昕谓朔日”者,以言大昕之朝,奉种浴于川。若非朔日,恒日出皆可,无为特言大昕之朝,故知朔日与此不同。○笺“雁者”至“用昏”。○正义曰:此皆阴阳并言。《禹贡》注云:“阳鸟,鸿雁之属,随阳气南北。”不言阴者,以其彭蠡之泽近南恒暖,鸿雁之属避寒随阳而往居之,故经云“阳鸟攸居”,注释其名曰阳鸟之意,故不言阴耳。定本云“雁随阳”,无“阴”字。又言“纳采至请期用昕,亲迎用昏”者,因此旭日用雁,非徒纳采而已。唯纳征不用雁,亦用昕。此总言其礼耳。下归妻谓请期,则郑于此文不兼亲迎日用昕者,君子行礼贵其始。亲迎用昏,郑云取阳往阴来之义。然男女之家,或有远近,其近者即夜而至于夫家,远者则宜昏受其女,明发而行,其入盖亦以昏时也。《仪礼·士昏礼》执烛而往妇家,其夜即至夫氏,盖同城郭者也。○笺“归妻”至“昏矣”。○正义曰:以冰未散,未二月,非亲迎之时,故为使之来归于己,谓请期也。以正月尚有鱼上负冰,故知冰未散,正月中以前也。所以正月以前请期者,二月可以为昏故也。正月冰未散,而《月令》孟春云“东风解冻”,《出车》云“雨雪载涂”,谓陆地也,其冰必二月乃散,故《溱洧》笺云“仲春之时,冰始散,其水涣涣然”,是也。

    招招舟子,人涉卬否。(招招,号召之貌。舟子,舟人,主济渡者。卬,我也。笺云:舟人之子,号召当渡者,犹媒人之会男女无夫家者,使之为妃匹。人皆从之而渡,我独否。○招,照遥反。王逸云:“以手曰招,以言曰召。”《韩诗》云:“招招,声也。”卬,五郎反,我也。本或作“仰”,音同。号,户羔反。)

    人涉卬否,卬须我友。(人皆涉,我友未至,我独待之而不涉。以言室家之道,非得所适,贞女不行;非得礼义,昏姻不成。)

    疏“招招”至“我友”。○正义曰:言招招然号召当渡者,是舟人之子。人见号召,皆从渡,而我独否。所以人皆涉,我独否者,由我待我友,我友未至,故不渡耳。以兴招招然欲会合当嫁者,是为媒之人。女见会合,馀皆从嫁,而我贞女独否者,由我待我匹,我匹未得,故不嫁耳。此则非得所适,贞女不行;非得礼义,昏姻不成耳。夫人何以不由礼而与公淫乎?○传“招招,号召之貌”。○正义曰:号召必手招之,故云“之貌”。是以王逸云“以手曰招,以口曰召”,是也。

    《匏有苦叶》四章,章四句。

    《谷风》

    《谷风》,刺夫妇失道也。卫人化其上,淫于新昏而弃其旧室,夫妇离绝,国俗伤败焉。(新昏者,新所与为昏礼。○谷,古木反。)

    疏“《谷风》六章,章八句”至“败焉”。○正义曰:作《谷风》诗者,刺夫妇失其相与之道,以至于离绝。言卫人由化效其上,故淫于新昏,而弃其旧室;是夫妇离绝,致令国俗伤败焉。此指刺夫接其妇不以礼,是夫妇失道,非谓夫妇并刺也。其妇既与夫绝,乃陈夫之弃已,见遇非道,淫于新昏之事。六章皆是。

    习习谷风,以阴以雨。(兴也。习习,和舒貌。东风谓之谷风。阴阳和而谷风至,夫妇和则室家成,室家成而继嗣生。)

    黾勉同心,不宜有怒。(言黾勉者,思与君子同心也。笺云:所以黾勉者,以为见谴怒者,非夫妇之宜。○“黾勉”本亦作“僶”,莫尹反。黾勉犹勉勉也。谴,遣战反。)

    采葑采菲,无以下体。(葑,须也。菲,芴也。下体,根茎也。笺云:此二菜者,蔓菁与葍之类也,皆上下可食。然而其根有美时,有恶时,采之者不可以根恶时并弃其叶,喻夫妇以礼义合,颜色相亲,亦不可以颜色衰,弃其相与之礼。○葑,孚容反,徐音丰,字书作蘴,孚容反。《草木疏》云:“芜菁也。”郭璞云“今菘菜也”。案江南有菘,江北有蔓菁,相似而异。菘音嵩。菲,妃鬼反。芴音勿。《尔雅》云:“菲,芴。”又云:“菲,息菜。”郭以菲芴为土瓜,解息菜云:“似芜菁,华紫赤色,可食。”茎,可耕反。蔓音方,本又作“芜”,音无。菁音精,又子零反。葍音福,本又作“䔰”,音富。《尔雅》“葍,䔰”,郭云:“大叶白华,根如指,色白,可食。”并俾政反,又如字。)

    德音莫违,及尔同死。(笺云:莫,无。及,与也。夫妇之言,无相违者,则可与女长相与处至死。颜色斯须之有。)

    疏“习习”至“同死”。○正义曰:习习然和舒之谷风,以阴以雨而润泽行,百物生矣,以兴夫妇和而室家成,即继嗣生矣。言己黾勉然勉力思与君子同心,以为大妇之道不宜有谴怒故也。言采葑菲之菜者,无以下体根茎之恶,并弃其叶,以兴为室家之法,无以其妻颜色之衰,并弃其德。何者?夫妇之法,要道德之音无相违,即可与尔君子俱至于死,何必颜色斯须之有乎?我之君子,何故以颜色衰而弃我乎?○传“东风”至“嗣生”。○正义曰:“东风谓之谷风”,《释天》文也。孙炎曰:“谷之言谷,谷,生也。谷风者,生长之风。”阴阳不和,即风雨无节,故阴阳和乃谷风至。此喻夫妇,故取于生物。《小雅·谷风》以喻朋友,故直云“润泽行,恩爱成”而已。○传“葑,须。菲,芴”。笺“此二菜”至“之类”。○正义曰:《释草》云:“须,葑苁。”孙炎曰:“须,一名葑苁。”《坊记》注云:“葑,蔓菁也,陈、宋之间谓之葑。”陆机云:“葑,芜菁,幽州人或谓之芥。”《方言》云:“蘴荛,芜菁也,陈、楚谓之蘴,齐、鲁谓之荛,关西谓之芜菁,赵魏之郊谓之大芥。”蘴与葑字虽异,音实同,即葑也,须也,芜菁也,蔓菁也,葑苁也,荛也,芥也,七者一物也。《释草》又云:“菲,芴也。”郭璞曰:“土瓜也。”孙曰:“葍类也。”《释草》又云:“菲,蒠菜。”郭璞曰:“菲草,生下湿地,似芜菁,华紫赤色,可食。”陆机云:“菲似䔰,茎粗叶厚而长有毛,三月中烝鬻为茹,滑美可作羹。幽州人谓之芴,《尔雅》谓之蒠菜,今河内人谓之宿菜。”《尔雅》“菲芴”与“蒠菜”异释,郭注似是别草。如陆机之言,又是一物。某氏注《尔雅》二处,引此诗即菲也,芴也,蒠菜也,土瓜也,宿菜也,五者一物也。其状似葍而非葍,故云“葍类也。”笺云“此二菜者,蔓菁与葍之类”者,蔓菁谓葑也,艸类谓菲也。○笺“皆上下”至“之礼”。○正义曰:《坊记》引此诗证君子不尽利于人,故注云“无以其根美则并取之”,与此异也。

    行道迟迟,中心有违。(迟迟,舒行貌。违,离也。笺云:违,徘徊也。行于道路之人,至将于别,尚舒行,其心徘徊然,喻君子于已不能如也。○违如字,《韩诗》云:“违,很也。”)

    不远伊迩,薄送我畿。(畿,门内也。笺云:迩,近也。言君子与已诀别,不能远,维近耳,送我裁于门内,无恩之甚。○畿音祈。诀音决,本或作“决”。“裁于门内”,一本作“裁至于门”,又一本作“裁至于门内”。)

    谁谓荼苦?其甘如齐。(荼,苦菜也。笺云:荼诚苦矣,而君子于已之苦毒又甚于荼,比方之,荼则甘如荠。○荼音徒。荠音齐礼反。)

    宴尔新昏,如兄如弟。(宴,安也。○宴本又作“燕”,徐于显反,又烟见反。)

    疏“行道”至“如弟”。○毛以为,妇人既已被弃,追怨见薄,言相与行于道路之人,至将离别,尚迟迟舒行,心中犹有乖离之志,不忍即别,况已与君子犹是夫妇,今弃已诀别之时,送我不远,维近耳,薄送我于门内而已,是恩意不如行路之人也。又说遇已之苦,言人谁谓荼苦乎,以君子遇我之苦毒比之,荼即其甘如荠。君子苦已犹得新昏,故又言安爱汝之新昏,其恩如兄弟也。以夫妇坐图可否,有兄弟之道,故以兄弟言之。○郑唯“有违”为异,以传训为“离”,无眷恋之状,于文不足,故以违为徘徊也。○传“畿,门内”。正义曰:以言畿者,期限之名,故《周礼》九畿及王畿千里皆期限之义,故《楚茨传》曰:“畿,期也。”经云“不远”,言至有限之处,故知是门内。

    泾以渭浊,湜湜其沚。(泾渭相入而清浊异。笺云:小渚曰沚。泾水以有渭,故见渭浊。湜湜,持正貌。喻君子得新昏,故谓已恶也。已之持正守初如沚然,不动摇。此绝去所经见,因取以自喻焉。○泾音经,浊水也。渭音谓,清水也。湜音殖,《说文》云“水清见底”。沚音止。“故见渭浊”,旧本如此,一本“渭”作“谓”,后人改耳。摇,馀招反,又馀照反。)

    宴尔新昏,不我屑以。(屑,絜也。笺云:以,用也。言君子不复絜用我当室家。○屑,素节反。复,扶富反。)

    毋逝我梁,毋发我笱。(逝,之也。梁,鱼梁。笱,所以捕鱼也。笺云:毋者,谕禁新昏也。女毋之我家,取我为室家之道。○笱,古口反,捕鱼器。《韩诗》云:“发,乱也。”捕音步。)

    我躬不阅,遑恤我后。(阅,容也。笺云:躬,身。遑,暇。恤,忧也。我身尚不能自容,何暇忧我后所生子孙也。○阅音悦。)

    疏“泾以”至“我后”。○正义曰:妇人既言君子苦已,又本已见薄之由,言泾水以有渭水清,故见泾水浊,以兴旧室以有新昏美,故见旧室恶。本泾水虽浊,未有彰见,由泾渭水相入而清浊异,言己颜色虽衰,未至丑恶,由新旧并而善恶别。新昏既驳已为恶,君子益憎恶于已。已虽为君子所恶,尚湜湜然持正守初,其状如沚然,不动摇,可用为室家矣。君子何为安乐汝之新昏,则不复絜饰用我,已不被絜用事,由新昏,故本而禁之。言人无之我鱼梁,无发我鱼笱,以之人梁,发人笱,当有盗鱼之罪,以兴禁新昏,汝无之我夫家,无取我妇事。以之我夫家,取我妇事,必有盗宠之过。然虽禁新昏,夫卒恶己,至于见出。心念所生,己去必困。又追伤遇已之薄,即自诀:言我身尚不能自容,何暇忧我后所生之子孙乎?母子至亲,当相忧念,言已无暇,所以自怨痛之极也。○传“泾渭”至“浊异”。○正义曰:《禹贡》云:“泾属渭汭。”注云:“泾水、渭水发源皆几二千里,然而泾小渭大,属于渭而入于河。”又引《地理志》云:“泾水出今安定泾阳西开头山,东南至京兆阳陵,行千六百里入渭。”即泾水入渭也。此以泾浊喻旧室,以渭清喻新昏,取相入而清浊异,似新旧相并而善恶别,故云“泾渭相入”,不言渭水入泾也。○笺“泾水”至“喻焉”。正义曰:此妇人以泾比已,笺将述妇人之心,故先述泾水之意。泾水言以有渭,故人见谓已浊,犹妇人言以有新昏,故君子见谓己恶也。见渭浊,言人见渭己泾之浊,由与清浊相入故也。定本“泾水以有渭,故见其浊”。《汉书·沟洫志》云:“泾水一硕,其泥数斗。”潘岳《西征赋》云“清渭浊泾”是也。此已绝去,所经见泾渭之水,因取以自喻也。《郑志》张逸问:“何言绝去?”答曰:“卫在东河,泾在西河,故知绝去,不复还意。”以泾不在卫境,作诗宜歌土风,故信绝去。此妇人既绝,至泾而自比已志。邶人为诗得言者,盖从送者言其事,故诗人得述其意也。礼,臣无境外之交。此诗所述,似是庶人得越国而昏者。《左传》曰:“大夫越境逆女,非礼。”即士以下不禁,故《士昏礼》云:“若异邦,则赠丈夫,送者以束锦。”是士得外娶,即庶人得越国娶明矣。○传“屑,絜”。○正义曰:絜者,饰也。谓不絜饰而用已也。○传“梁鱼”至“捕鱼”。○正义曰:此与《小弁》及“敝笱在梁”皆云笱。笱者,捕鱼之器,即梁为鱼梁明矣。《何人斯》云:“胡逝我梁。”我者,己所自专之辞,即亦为鱼梁也。《有狐》云:“在彼淇梁。”传曰:“石绝水曰梁。”《候人》云:“维鹈在梁。”传曰:“梁,水中之梁。”《鸳鸯》云:“鸳鸯在梁。”笺云:“石绝水之梁。”《白华》亦云:“有鹙在梁。”又云:“鸳鸯在梁。”皆鸟兽所在,非人所往还之处,即皆非桥梁矣,故以“石绝水”解之。此石绝水之梁,亦是鱼梁,故《王制》云:“獭祭鱼,然后虞人入泽梁。”注云:“梁,绝水取鱼者。”《白华》笺云:“鹙也,鹤也,皆以鱼为美食者也。鹙之性贪恶,而今在梁。”《表记》注云:“鹈洿泽,善居泥水之中,在鱼梁。”是梁皆鱼梁明矣。其制,《惇人》“掌以时惇为梁”,郑司农云:“梁,水堰,堰水而为关空,以笱承其空。”然则梁者为堰,以鄣水空,中央承之以笱,故云“笱,所以捕鱼也”。然则水不绝,云“绝水”者,谓两边之堰是绝水,堰则以土,皆云石者,盖因山石之处,亦为梁以取鱼也。《月令》“孟冬谨关梁”,《大明》云“造舟为梁”之类,皆谓桥梁,非绝水,故《月令》注云“梁,横桥”,是也。○笺“毋者,喻禁新昏”。○正义曰:以毋,禁辞,禁人无逝我梁,是喻禁新昏无乃之我家也。故《角弓》笺云:“毋,禁辞”。《说文》云:“毋,从女,象有奸之者。”禁令勿奸,故毋为禁辞。○笺“我身”至“子孙”。○正义曰:以此妇人去夫,故知忧所生之子孙也。时未必有孙,言之协句耳。《小弁》云大子身被放逐,明恐身死之后,忧其父更受谗,故文同而义异。

    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浅矣,泳之游之。(舟,船也。笺云:方,泭也。潜行为泳。言深浅者,喻君子之家事无难易,吾皆为之。○泳音咏。泭音孚。易,夷豉反,下同。)

    何有何亡,黾勉求之。(有谓富也,亡谓贫也。笺云:君子何所有乎?何所亡乎?吾其黾勉勤力为求之,有求多,亡求有。○为,于伪反。)

    凡民有丧,匍匐救之。(笺云:匍匐,言尽力也。凡于民有凶祸之事,邻里尚尽力往救之,况我于君子家之事难易乎,固当黾勉。以疏喻亲也。○匍音蒲,又音扶。匐,蒲比反,一音服。)

    疏“就其”至“救之”。○毛以为,妇人既怨君子弃己,反追说己本勤劳之事,如人之渡水,若就其深矣,则方之舟之;若就其浅矣,则泳之游之,随水深浅,期于必渡。以兴已于君子之家事,若值其难也,则勤之劳之;若值其易也,即优之游之,随事难易,期于必成。匪直于君子之家事无难易,又于君子之家财业,何所富有乎?何所贫无乎?不问贫富,吾皆勉力求之。所以君子家事已皆勉力者,以其凡民于有丧祸之事,其邻里尚尽力以救之。邻里之疏犹能如是,况我于君子家事难易,何得避之?故己所以尽力也。而君子弃已,故怨之。○郑唯“何有何亡”为小异。○传“舟,船”。○正义曰:舟者,古名也,今名船。《易》曰:“利涉大川,乘木舟虚。”注云:“舟谓集板,如今船。空大木为之,曰虚,即古又名曰虚,总名皆曰舟。”○传“有谓富,亡谓贫”。○正义曰:以有谓有财,故云富。亡谓无财,故曰贫。言不问贫富,皆勉力求之。○笺“有求多,亡求有”。○正义曰:以有无,谓于一物之上有此物无此物,故言“有求多,亡求有”也。以求财业,宜于一事为有亡,故易传。○笺“匍匐,言尽力”。○正义曰:以其救恤凶祸,故知宜为尽力。《生民》云“诞实匍匐”,谓后稷之生为小儿匍匐,与此不同也。《问丧》注云:“匍匐犹颠蹷。”然则匍匐者,以本小儿未行之状,其尽力颠蹶似之,故取名焉。凡民有凶祸之事,邻里尚尽力往救之,谓营护凶事,若有赗赠也。

    不我能慉,反以我为仇。(慉,养也。△笺云:慉,骄也。君子不能以恩骄乐我,反憎恶我。○慉,许六反,毛“兴也”,《说文》“起也”。乐音洛。恶,乌路反,下皆同。)

    既阻我德,贾用不售。(阻,难云。笺云:既难却我,隐蔽我之善,我脩妇道而事之,觊其察已,犹见疏外,如卖物之不售。○贾音古,市也。售,市救反。难,乃旦反,下“难却”同。一音如字。觊音冀。)

    昔育恐育鞫,及尔颠覆。(育,长。鞫,穷也。笺云:“昔育”,育,稚也。及,与也。昔幼稚之时,恐至长老穷匮,故与女颠覆尽力于众事,难易无所辟。○鞫,本亦作“諊”,居六反。覆,芳服反,注同。长,张丈反,下皆同。稚,本亦作“稚”,直吏反。匮,求位反,乏也。辟音避,本亦作“避”。)

    既生既育,比予于毒。(笺云:生谓财业也。育谓长老也。于,于也。既有财业矣,又既长老矣,其视我如毒螫。言恶已甚也。○螫,失石反。恶,乌洛反。)

    疏“不我”至“于毒”。○毛以为,妇人云,君子假不能以善道养我,何故反以我为仇乎?既不被恩遇,又为善不报,故言既难却我,而隐蔽我之善德。谓先有善德,已被隐蔽矣。今我更修妇道以事之,觊其察已,而犹见疏外,似卖物之不售。又追说己本勤劳以责之,言我昔日幼稚之时,恐至长而困穷,故我与汝颠覆尽力于家事,难易无所避。今日既生有财业矣,又既长老矣,汝何为视我如虫之毒螫乎?言恶己至甚。“不我能慉”,当倒之云“不能慉我”。郑唯“不我能慉”为异。○传“慉,养”。笺“慉,骄”至“恶我”。○正义曰:遍检诸本,皆云“慉,养”。孙毓引传云:“慉,兴。”非也。《尔雅》不训慉为骄,由养之以至于骄,故笺训为骄。骄者,至恩之辞。仇者,至怨之称。君子遇己至薄,怨切至痛,故举至爱以驳至恶。○笺“昔育”至“所辟”。○正义曰:以“育”得两说,故《释言》为“稚”,《释诂》为“长”,以经有二“育”,故辨之云:“昔育”者,“育,稚也”。以下云“既生”谓“财业”,又以黾勉、匍匐类之,故“颠覆”为尽力。若《黍离》云“闵周室之颠覆”,《抑》云“颠覆厥德”,各随其义,不与此同。○笺“生谓财业”。○正义曰:以上云昔年稚恐穷,以生对穷,故为财业,以财由人而生之,故《大学》曰“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是也。

    我有旨蓄,亦以御冬。(旨,美。御,御也。笺云:蓄聚美菜者,以御冬月乏无时也。○蓄,本亦作“畜”,敕六反。御,鱼据反,下同。御也。徐鱼举反。一本下句即作“御”字。)

    宴尔新昏,以我御穷。(笺云:君子亦但以我御穷苦之时,至于富贵,则弃我如旨蓄。)

    有洸有溃,既诒我肄。(洸洸,武也。溃溃,怒也。肄,劳也。笺云:诒,遗也。君子洸洸然,溃溃然,无温润之色,而尽遗我以劳苦之事,欲穷困我。○洸音光。溃,户对反。《韩诗》云:“溃溃,不善之貌。”诒音怡。肄,以世反,徐以自反,《尔雅》作“勚”,以世反。遗,唯季反,下同。)

    不念昔者,伊馀来塈!(塈,息也。笺云:君子忘旧,不念往昔年稚我始来之时安息我。○塈,许器反。)

    疏“我有”至“来塈”。○正义曰:妇人怨其恶己,得新昏而见弃,故称人言我有美菜,蓄之亦以御冬月乏无之时,犹君子安乐汝之新昏,本亦但以我御穷苦之时而己。然穷苦取我,至于富贵而见弃,似冬月蓄菜,至于春夏则见遗也。君子既欲弃己,故有洸洸然威武之容,有溃溃然恚怒之色,于我又尽道我以劳苦之事,不复念昔者我幼稚始来之时安息我也。由无恩如此,所以见出,故追而怨之。“亦以御冬”,言“亦”者,因亦己之御穷。伊,辞也。○笺“君子”至“旨蓄”。○正义曰:上经与此互相见,以旧至比旨蓄,新昏以比新菜。此云“宴尔新昏”,则上宜云“得尔新菜”,上言“我有旨蓄”,此宜云“尔有旧室”。得新菜而弃旨蓄,犹得新昏而弃己。又言己为之生有财业,故云“至于富贵”也。已言为致富耳,言贵者,协句也。○传“肄,劳”。○正义曰:《释诂》文。《尔雅》或作“勚”,孙炎曰:“习事之劳也。”

    《谷风》六章,章八句。

    《式微》

    《式微》,黎侯寓于卫,其臣劝以归也。(寓,寄也。黎侯为狄人所逐,弃其国而寄于卫。卫处之以二邑,因安之,可以归而不归,故其臣劝之。○黎,力兮反,国名。杜预云:“在上党壶关县。”“寓于”,音遇;于,又作“乎”。)

    疏“《式微》二章,章四句”至“劝以归”。○正义曰:此经二章,皆臣劝以归之辞。此及《旄丘》皆陈黎臣之辞,而在《邶风》者,盖邶人述其意而作,亦所以刺卫君也。○笺“黎侯”至“劝之”。○正义曰:以《旄丘》之叙,故知为狄人所逐。以经云“中露”、“泥中”,知处之以二邑。劝之云“胡不归”,知可以归而不归。此被狄所逐,而云寄者,若《春秋》出奔之君,所在亦曰寄,故《左传》曰“齐以来阝寄卫侯”是也。《丧服传》曰:“寄公者何?失地之君也。”谓削地尽者,与此别。

    式微式微,胡不归?(式,用也。笺云:“式微式微”者,微乎微者也。君何不归乎?禁君留止于此之辞。式,发声也。)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微,无也。中露,卫邑也。笺云:我若无君,何为处此乎?臣又极谏之辞。)

    疏“式微”至“中露”。○毛以为,黎之臣子责君久居于卫,言君用在此而益微。用此而益微,君何不归乎?我等若无君在此之故,何为久处于此中露?郑以式为发声,言微乎微者,言君今在此皆甚至微,君何不归乎?馀同。○传“式,用”。○正义曰:《释言》文。《左传》曰:“荣成伯赋《式微》。”服虔云:“言君用中国之道微。”亦以“式”为“用”。此劝君归国,以为君用中国之道微,未若君用在此微为密也。○笺“式微”至“发声”。○正义曰:“式微式微者,微乎微者也”,《释训》文。郭璞曰:“言至微也。以君被逐既微,又见卑贱,是至微也。”不取“式”为义,故云“发声也”。○传“中露,卫邑”。○正义曰:以寄于卫所处之下,又责其不来迎我君,明非卫都,故知中露、泥中皆卫邑也。○笺“我若”至“之辞”。○正义曰:主忧臣劳,主辱臣死,固当不惮淹恤。今言我若无君,何为处此?自言己劳,以劝君归,是极谏之辞。

    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泥中,卫邑也。)《式微》二章,章四句。

    《旄丘》

    《旄丘》,责卫伯也。狄人迫逐黎侯,黎侯寓于卫。卫不能脩方伯连率之职,黎之臣子以责于卫也。(卫康叔之封爵称侯,今曰伯者,时为州伯也。周之制,使伯佐牧。《春秋传》曰五侯九伯,侯为牧也。○旄丘音毛丘,或作古北字。前高后下曰旄丘。《字林》作“堥”,云“堥,丘也”,亡周反,又音毛。山部又有“堥”字,亦云“堥丘”,亡付反,又音旄。率,所类反。《礼记》云:“十国以为连,连有率。”佐牧,州牧之佐。)

    疏“《旄丘》四章,章四句”至“于卫”。○正义曰:作《旄丘》诗者,责卫伯也。所以责之者,以狄人迫逐黎侯故黎侯,出奔来寄于卫。以卫为州伯,当脩连率之职以救于己,故奔之。今卫侯不能脩方伯连率之职,不救于己,故黎侯之臣子以此言责卫,而作此诗也。狄者,北夷之号,此不斥其国。宣十五年《左传》伯宗数赤狄路氏之罪云:“夺黎氏地,三也。”服虔曰:“黎侯之国。”此诗之作,责卫宣公宣公。以鲁桓二年卒,至鲁宣十五年,百有馀岁,即此时,虽为狄所逐,后更复其国,至宣公之世,乃赤狄夺其地耳,与此不同。彼夺地是赤狄,此唯言狄人迫逐,不必是赤狄也。言方伯连率者,《王制》云:“五国以为属,属有长。十国以为连,连有帅。三十国以为卒,卒有正。二百一十国以为州,州有伯。”注云:“凡长皆因贤侯为之。殷之州长曰伯,虞夏及周皆曰牧。”又曰:“千里之外设方伯。”《公羊传》曰:“上无明天子,下无贤方伯。”方伯皆谓州长,则此方伯亦州长矣。周谓之牧,而云方伯者,以一州之中为长,故云方伯。若牧下二伯,不得云方伯也。连率者,即“十国以为连,连有帅”,是也。不言属、卒者,举其中也。《王制》虽殷法,周诸侯之数与殷同,明亦十国为连。此诗周事,有连率之文。《左传》曰:“晋侯享公,公请属鄫。”是周亦有连、属。此宣公为二伯,非方伯,又非连率,而责不能脩之者,以连帅属方伯。若诸侯有被侵伐者,使其连属救之。宣公为州伯,佐方伯,今黎侯来奔之,不使连率救己,是不能脩方伯连率之职也。此叙其责卫伯之由,经皆责卫之也。经言叔、伯,则责卫臣矣。言责卫伯者,以卫为方伯,故责其诸臣之废事,由君之不使,亦是责卫伯也。○笺“卫康”至“为牧”。○正义曰:此解言卫伯之意,故云“卫康叔之封爵称侯,今曰伯者,时为州伯也。周之制,使伯佐牧”,牧是州牧,伯佐之,是州伯也。知者,以《春秋》传曰“五侯九伯”,是侯为牧,伯佐之也。宣公为侯爵,见于《春秋》,明矣。今而本之康叔者,以诸侯之爵,皆因始封之君,故本康叔也。《顾命》云“乃同召太保奭、毕公、卫侯”,是爵称侯也。案《世家》自康叔至贞伯不称侯,顷侯赂夷王始为侯。又平王命武公为公,不恒以康叔言康叔之封者,以康叔之后,自为时王所黜。顷侯因康叔本侯,故赂夷王而复之。命武公为公,谓为三公,爵仍侯也。此云责卫伯,何以知宣公非州牧为方伯,而以为牧下二伯者,以周之州长曰牧,以长一方言之,得谓之方伯,未有谓之州伯者。此若是牧,当言责卫牧,今言责卫伯,明非牧也,故知为二伯。言“周之制,使伯佐牧”者,以《左传》所论周世之事,前代必不然,知指言周也。此方伯连率皆是诸侯之身相为长耳。王制云:“使大夫监于方伯之国,国三人。”注云:“使佐方伯领诸侯者。”谓天子命人为方伯,国内大夫监之,非此牧伯之类。《王制》虽是殷法,于周亦当然,故《燕礼》注云:“言诸公者,容牧有三监。”是郑言周之牧国亦有三监也。一解云:“盖牧国在先王之墟有旧法者,圣王因而不改。周之牧国则无三监矣。”《太宰职》云:“建其牧,立其监。”注云:“监谓公侯伯子男各监一国。”又非牧下三监也。所引“《春秋》传曰”,僖四年管仲对楚辞也。曰:“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太公,五侯九伯,汝实征之,以夹辅周室。”服虔云:“五侯、公、侯、伯、子、男。九伯,九州之长。”太公为王官之伯,掌司马职,以九伐之法征讨邦国,故得征之。郑不然者,以司马征伐,由王命乃行,不得云“汝实征之”。且“夹辅”者,左右之辞也,故因汉张逸受《春秋异读》。郑云:“五侯,侯为州牧也。九伯,伯为州伯也。一州一牧,二伯佐之。”太公为王官之伯,二人共分陕而治。自陕以东,当四侯半,一侯不可分,故言五侯。九伯则九人。若主五等诸侯,九州之伯是天子何异,何云夹辅之有也?知侯为牧伯者,《周礼》上公九命作伯,则东西大伯,上公为之。八命作牧,非上公也,公下唯侯耳。且传当言五牧,而云五侯,明牧于外曰侯,是牧本侯爵,故《曲礼下》云:“九州之长,入天子之国曰牧,于外曰侯。”是牧本侯爵也。侯既为牧,其佐自然伯矣。此卫侯爵而为伯者,《郑志》答张逸云:“实当用伯,而侯德适任之,何嫌不可命人位以德,古亦然也。”以此言,则宣公德适任伯,故为伯。《下泉序》云:“思明王贤伯。”经云:“四国有王,郇伯劳之。”传曰:“郇伯,郇侯。”笺云:“文王之子为州伯。”则郇侯侯爵,而有贤德,亦为伯者。盖其时多贤,故郇侯亦为伯。为伯,言其正法耳。亦有侯为伯,伯为牧者,故《周礼》“八命作牧”,注云:“谓侯伯有功德者,加命得专征伐。”谓侯与伯皆得为牧也。是以《杂问志》云:“五侯九伯,选州中诸侯以为牧,以二伯为之佐。”此正法也。若一州之中无贤侯,选伯之贤者以为牧,是也。

    旄丘之葛兮,何诞之节兮?(兴也。前高后下曰旄丘。诸侯以国相连属,忧患相及,如葛之蔓延相连及也。诞,阔也。笺云:土气缓则葛生阔节。兴者,喻此时卫伯不恤其职,故其臣于君事亦疏废也。○蔓莚,以战反,又音延。)叔兮伯兮!何多日也?(日月以逝而不我忧。笺云:叔、伯,字也。呼卫之诸臣,叔与伯与,女期迎我君而复之。可来而不来,女日数何其多也?先叔后伯,臣之命不以齿。)

    疏“旄丘”至“多日也”。○毛以为,言旄丘之葛兮,何为阔之节兮,以当蔓延相及,以兴方伯之国兮,何为使之连属兮,亦当忧患相及。令卫伯何为不使连属救己而同其忧患乎?又责其诸臣久不忧己,言叔兮伯兮,我处卫邑己久,汝当早迎我而复之,何故多日而不忧我哉!○郑以为,言旄丘之葛兮,何由诞之节兮?由旄丘之土,其气和缓,故其葛之生长皆阔节,以兴卫伯之臣兮,何由废其事兮?由卫伯不恤其职,故其臣于君事亦疏废。臣既废事,故责之云:叔兮伯兮,汝所期来迎我君而复之。可来而不来,何其多日数也?○传“前高”至“诞阔”。○正义曰:《释丘》云:“前高旄丘。”李巡云:“谓前高后卑下。”以前高后必卑下,故传亦言后下。传以序云“责卫不脩方伯连率之职”,故以旄丘之葛阔节,延蔓相及,犹诸侯之国连属,忧患相及,所以为喻也。又解言诞节者,诞,阔也,谓葛节之间长阔,故得异葛延蔓而相连也。○笺“土气”至“疏废”。○正义曰:笺以自此而下皆责诸臣。将由疏废而责之,故以此土气和缓,生物能殖,故葛生阔节,以喻君政解缓,不恤其职,故臣亦疏废。君不恤职,臣废其事,是不能脩方伯连率之职也。凡兴者,取一边相似耳,不须以美地喻恶君为难也。○传“日月”至“我忧”。○正义曰:传以黎臣责卫,称己来之久,言日月以往矣,而卫之诸臣不忧我,故责之云,何多日而不忧我?○笺“叔伯”至“以齿”。○正义曰:郑以呼为叔伯,是责诸臣之辞。以黎侯奔卫,必至即求复矣。卫且处之二邑,许将迎而复之,卒违其言,故责卫之诸臣,汝期来迎我君而复之,可来而不来,汝之日数何其多也?臣之爵命,自有高下,不以年齿长幼定尊卑也,故先叔后伯。

    何其处也?必有与也。(言与仁义也。笺云:我君何以处于此乎?必以卫有仁义之道故也。责卫今不行仁义。)何其久也?必有以也。(必以有功德。笺云:我君何以久留于此乎?必以卫有功德故也。又责卫今不务功德也。)

    疏“何其”至“有以也”。○正义曰:黎之臣子既责卫之诸臣,故又本己之情而责之。言我何其久处于此也?必以卫有仁义之道与!我何其久留于此也?必以卫有功德与我故也。汝今何为不行仁义,不务功德,而迎我复之乎?○传“言与仁义”,又曰“必以有功德”。○正义曰:此言“必有”,与下言“必有”,以二者别设其文,故分为仁义与功德。言仁义者,谓迎己复国,是有仁恩,且为义事。己得复国,由卫之功,是卫之德,则仁义功德一也。据其心为仁义,据其事为功德,心先发而事后见,故先言仁义,后言功德也。言“与”、言“以”者,互文。“以者”,自己于彼之辞。“与”者,从彼于我之称。己望彼以事与己,唯仁义功德耳,故传此“言与仁义”,不云“必”,由与自彼来。下云“必以有功德”,是自己情,故云“必”也。

    狐裘蒙戎,匪车不东。(大夫狐苍裘,蒙戎以言乱也。不东,言不来东也。笺云:刺卫诸臣形貌蒙戎然,但为昏乱之行。女非有戎车乎,何不来东迎我君而复之?黎国在卫西,今所寓在卫东。○蒙如字,徐武邦反。戎如字,徐而容反。蒙戎,乱貌。案:徐此音,是依《左传》读作尨茸。行,下孟反,下同。)叔兮伯兮!靡所与同。(无救患恤同也。笺云:卫之诸臣行如是,不与诸伯之臣同,言其非之特甚。)

    疏“狐裘”至“与同”。○毛以为,黎之臣子责卫诸臣服此狐裘,其形貌蒙戎然,但为昏乱之行,而不务行仁义也。岂非有戎车乎,何为不来东迎我君而复之乎?言实有戎车,不肯迎已,故又责之,言叔兮伯兮,尔无救患恤同之心迎我也。○郑唯下二句为异。○传“大夫”至“来东”。○正义曰:以责卫诸臣,不当及士,故传云“大夫”也。《玉藻》云:“君子狐青裘豹褎,玄绡衣以裼之。”青、苍色同,与此一也。大夫息民之服,有黄衣狐裘。又狐貉之厚以居,在家之服。传以此刺其徒服其服,明非蜡祭与在家之服,知为狐苍裘也。苍裘所施,礼无明文,唯《玉藻》注云:“盖玄衣之裘。”礼无玄衣之名,郑见“玄绡衣以裼之”,因言“盖玄衣之裘”,兼无明说,盖大夫士玄端之裘也。大夫士玄端裳虽异也,皆玄裘象衣色,故皆用狐青,是以《玉藻》注云:“君子大夫士衣。”此传亦云大夫,当是大夫玄端之裘也。以蒙戎者,乱之貌,故云“蒙戎以言乱也”。《左传》曰:“士𫇭赋诗云:‘狐裘蒙戎。’”杜预云:“蒙戎,乱貌。”以此传为说。不东者,言不来东迎我也,故笺申之,云“黎国在卫西,今所寓在卫东”者,杜预云:“黎,侯国。上党壶关县有黎亭。”是在卫之西也。

    琐兮尾兮!流离之子。(琐尾,少好之貌。流离,鸟也,少好长丑,始而愉乐,终以微弱。笺云:卫之诸臣,初有小善,终无成功,似流离也。○巢,依字作“琐”,素果反。流音留,本又作“鹠”。离如字。《尔雅》云:“鸟少美而长丑,为鹠鷅。”《草木疏》云:“枭也,关西谓之流离,大则食其母。”少,诗照反,下同。长,张丈反。愉,以朱反。乐音洛。)叔兮伯兮!褎如充耳。(褎,盛服也。充耳,盛饰也。大夫褎然有尊盛之服而不能称也。笺云:充耳,塞耳也。言卫之诸臣颜色褎然,如见塞耳无闻知也。人之耳聋,恒多笑而己。○褎,本亦作“裒”,由救反,又在秀反,郑“笑貌”。称,尺证反。聋,鲁工反。)

    疏“琐兮”至“充耳”。○毛以为,黎之臣子责卫诸臣,言琐兮而少,尾兮而好者,乃流离之子也。此流离之子,少而美好,长即丑恶,以兴卫之诸臣,始而愉乐,终以微弱。言无德自将,不能常为乐也。故又责之,言叔兮伯兮,汝徒衣褎然之盛服,汝有充耳之盛饰,而无德以称之也。○郑以为,卫之诸臣,初许迎黎侯而复之,终而不能,故责之。言流离之子,少而美好,长即丑恶,以兴卫之臣子,初有小善,终无成功。言初许迎我,终不能复之,故又疾而言之,叔兮伯兮,汝颜色褎褎然,如似塞其耳无所闻知也。恨其不纳己,故深责之。○传“琐尾”至“微弱”。○正义曰:琐者,小貌。尾者,好貌。故并言小好之貌。《释训》云:“琐琐,小也。”《释鸟》云:“鸟少美长丑,为鹠鷅。”陆机云:“流离,枭也。自关西谓枭为流离,其子适长大,还食其母。”故张奂云“鹠鷅食母”,许慎云“枭,不孝鸟”,是也。流与鹠盖古今之字。《尔雅》“离”或作“栗”。传以上三章皆责卫不纳己之辞,故以此章为黎之臣恶卫之诸臣,言汝等今好而苟且为乐,不图纳我,尔无德以治国家,终必微弱也。定本“偷乐”作“愉乐”。

    《旄丘》四章,章四句。

    卷二(二之三)

    《简兮》

    《简兮》,刺不用贤也。卫之贤者仕于伶官,皆可以承事王者也。(伶官,乐官也。伶氏世掌乐官而善焉,故后世多号乐官为伶官。○简,居限反,字从竹。或作“蕳”,是草名,非也。泠音零,字从水,亦作“伶”。)

    疏“《简兮》三章,章六句”至“王者”。○正义曰:作《简兮》诗者,刺不能用贤也。卫之贤者仕于伶官之贱职,其德皆可以承事王者,堪为王臣,故刺之。伶官者,乐官之总名。经言“公庭方舞”,即此仕于伶官在舞职者也。《周礼》掌舞之官有舞师、龠师、旄人、韎师也。《舞师》云“凡野舞,则皆教之”,不教国子。下传曰“教国子弟”,则非舞师也。龠师掌教国子舞羽吹龠,则不教《万》舞。经言“公庭《万》舞”,则非龠师也。旄人、韎师皆教夷乐,非《万》舞,又不教国子,且夷狄之乐,诸侯所无,非贤者所得为也。唯《大司乐》云“以乐教国子”,《乐师》云“以教国子小舞”。其用人则大司乐中大夫二人,乐师下大夫四人、上士八人、下士十有六人。此乃天子之官也。诸侯之礼,亡其官属,不可得而知。《燕礼》注云“乐正于天子为乐师也”,则诸侯有乐正之属乎?首章传曰:“非但在四方,亲在宗庙、公庭。”二章传曰:“祭有畀韗胞翟阍寺者,惠下之道。”《礼记》云“翟者,乐吏之贱者也”,则此贤者身在舞位,在贱吏之列,必非乐正也。又刺卫不用贤,而笺云“择人”。择人则君所置用,又非府史也。若府史,则官长所自辟除,非君所择也。《祭统》曰:“尸饮九,以散爵献士。”下言祭之末,乃赐之一爵,又非士也,盖为乐正之属。祭庙、教国子皆在舞位,则为舞人也,若周官旄人舞者众寡无数,韎师舞者十有六人之类也。周官司乐、乐师,其下无舞人,此盖诸侯官而有之。然则此非府史,而言乐吏者,以贱,故以吏言之。故韗胞阍寺悉非府史,皆以吏言之也。言“皆可以”者,见不用者非一,或在其馀贱职,故言“皆”也。时周室卑微,非能用贤,而言“可以承事王者”,见硕人德大,堪为王臣,而卫不用,非要周室所能任也。“仕于伶官”,首章是也。二章言“多才多艺”,卒章言“宜为王臣”,是可以承事王者之事也。○笺“伶官”至“为伶官”。○《正义》曰:《左传》锺仪对晋侯曰:“伶人也。”“使与之琴,操南音。”《周语》曰:“周景王锺成,伶人告和。”《鲁语》云:“伶萧咏歌及《鹿鸣》之三。”此云“仕于伶官”,以“伶氏世掌乐官而善焉,故后世多号乐官为伶官”。《吕氏春秋》及《律历志》云“黄帝使伶伦氏,自大夏之西,昆仑之阴,取竹断雨节间而吹之,为黄锺之宫”。《周语》“景王铸无射,而问于伶州鸠”。是伶氏世掌乐官。

    简兮简兮,方将《万》舞。(简,大也。方,四方也。将,行也。以干羽为《万》舞,用之宗庙山川,故言于四方。笺云:简,择。将,且也。择兮择兮者,为且祭祀当《万》舞也。《万》舞,干舞也。○为,于伪反。)日之方中,在前上处。(教国子弟,以日中为期。笺云:“在前上处”者,在前列上头也。《周礼》:“大胥掌学士之版,以待致诸子。春,入学,舍采合舞。”○胥,思徐反。版音板。舍音释,下篇“舍犮”同。采音菜。)硕人俣俣,公庭《万》舞。(硕人,大德也。俣俣,容貌大也。《万》舞,非但在四方,亲在宗庙、公庭。○俣,疑矩反。《韩诗》在扈扈云“美貌”。)

    疏“简兮”至“万舞”。○毛以为,言卫不用贤。有大德之人兮,大德之人兮,祭山川之时,乃使之于四方,行在《万》舞之位。又至于日之方中,教国子弟习乐之时,又使之在舞位之前行而处上头,亲为舞事以教之。此贤者既有大德,复容貌美大俣俣然,而君又使之在宗庙、公庭亲为《万》舞,是大失其所也。○郑以为,卫君择人兮,择人兮,为有方且祭祀之时,使之当为《万》舞。又日之方中,仲春之时,使之在前列上头,而教国子弟习乐。为此贱事,不当用贤,而使大德之人,容貌俣俣然者,于祭祀之时,亲在宗庙、公庭而《万》舞。言择大德之人,使为乐吏,是不用贤也。○传“以干羽”至“四方”。○正义曰:《万》,舞名也。谓之“万”者,何休云:“象武王以万人定天下,民乐之,故名之耳。”《商颂》曰:“《万》舞有奕。”殷亦以武定天下,盖象汤之伐桀也。何休指解周舞,故以武王言之。《万》舞之名,未必始自武王也。以《万》者,舞之总名,干戚与羽龠皆是,故云“以干羽为《万》舞”,以祭山川宗庙。宜干、羽并有,故云“用之宗庙山川”。由山川在外,故云“于四方”,解所以言四方之意也。《周礼》舞师教羽舞,帅而舞四方之祭祀;教兵舞,帅而舞山川之祭祀,则山川与四方别。此言山川,而云四方者,以《周礼》言“天子法四方为四望”,故注云:“四方之祭祀,谓四望也。”《大司乐》注云:“四望,谓五岳、四镇、四渎。”然则除此以外,乃是山川也,故山川与四方别舞。诸侯之祭山川,其在封内则祭之,非其地则不祭,无岳、渎之异,唯祭山川而已,故以山川对宗庙在内为四方也。此传干羽为《万》舞,宗庙、山川同用之,而《乐师》注云“宗庙以人,山川以干”,皆非羽舞,宗庙、山川又不同。此得同者,天子之礼大,故可为之节文,别祀别舞。诸侯唯有时王之乐,礼数少,其舞可以同也。○笺“简择”至“干舞”。○正义曰:以下云“公言锡爵”,当祭末,则“公庭《万》舞”是祭时。此方论择人为《万》舞,故为且祭祀也。传亦以此推之,故用之宗庙、山川为祭也。知《万》舞为干舞,不兼羽龠者,以《春秋》云“万入去《龠》”别文。《公羊传》曰:“《龠》者何?龠舞。《万》者何?干舞。”言干则有戚矣,《礼记》云“朱干玉戚,冕而舞《大武》”。言龠则有羽矣,《龠师》曰“教国子舞羽吹龠”。羽、龠相配之物,则羽为《龠》舞,不得为《万》也。以干戚武事,故以万言之;羽龠文事,故指体言龠耳。是以《文王世子》云“春夏学干戈,秋冬学羽龠”,注云:“干戈,《万》舞,象武也。羽龠,《龠》舞,象文也。”是干、羽之异也。且此《万》舞并兼羽龠,则硕人故能《龠》舞也。下二章论硕人之才艺,无为复言“左手执龠,右手秉翟”也。明此言干戚舞,下说羽龠舞也。以此知《万》舞唯干,无羽也。孙毓亦云:“《万》舞,干戚也。羽舞,翟之舞也。”传以干羽为《万》舞,失之矣。○传“教国”至“为期”。○正义曰:知教国子弟者,以言“在前上处”。在前列上头,唯教者为然。祭祀之礼,旦明而行事,非至日之方中始在前上处也。此既为乐官,明其所教者,国子也。国子,谓诸侯大夫士之适子。言“弟”,容诸侯之庶子,于适子为弟,故《王制》云“王太子、王子、群后之太子、卿大夫元土之适子”。彼虽天子之法,推此诸侯亦有庶子在国学,故言国子弟也。传言“日中为期”,则谓一日之中,非春秋日夜中也。若春秋,言不当为期也,故王肃云“教国子弟,以日中为期,欲其遍至”,是也。○笺“在前”至“合舞”。○正义曰:《公羊传》曰:“诸侯四佾,则舞者为四列。”使此硕人居前列上头,所以教国子诸子学舞者,令法于己也。《周礼》者,皆《春官·大胥职》文也。彼注云:“学士,谓卿大夫诸子学舞者。版,籍也。大胥主此版籍,以待当召聚学舞者。卿大夫之诸子,则案此籍以召之。”又云“春,入学”者,注云:“春始以学士入学宫而学之合舞等,其进退使应节奏。《月令》仲春之月,命乐正习舞。入学者必释菜以礼先师,谓𬞟藻之属也。”此贤者非为大胥也。引此者以证此“日之方中”,即彼“春,入学”是矣,谓二月日夜中也。《尚书》云“日中星鸟”,《左传》曰“马日中而出”,皆与此同也。○传“硕人”至“公庭”。○正义曰:硕者,美大之称,故诸言硕人者,传皆以为大德。唯《白华》“硕人”,传不训此。及《考盘》传意类之,则亦为大德也。故王肃云:“硕人谓申后。此刺不用贤。”则笺意亦以硕人为大德。其馀则随义而释,不与此同,故《白华》硕人为妖大之人,谓褒姒也。硕既为大德,故俣俣为容貌大也。上亦教国子,此直云“非但在四方”,不并言教国子者,以“在前上处”文无舞,故据《万》舞言也。

    有力如虎,执辔如组。(组,织组也。武力比于虎,可以御乱。御众有文章,言能治众,动于近,成于远也。笺云:硕人有御乱、御众之德,可任为王臣。○辔,悲位反。组音祖。任音壬。)左手执龠,右手秉翟。(龠,六孔。翟,翟羽也。笺云:硕人多才多艺,又能龠舞。言文武道备。○龠,馀若反,以竹为之,长三尺,执之以舞。郑注《礼》云“三孔”。郭璞同,云“形似笛而小”。《广雅》云“七孔”。翟,亭历反。)赫如渥赭,公言锡爵。(赫,赤貌。渥,厚渍也。祭有畀辉、胞、翟、阍、寺者,惠下之道,见惠不过一散。笺云:硕人容色赫然,如厚傅丹,君徒赐其一爵而已。不知其贤而进用之。散受五升。)

    疏“有力”至“锡爵”。○正义曰:言硕人既有武力,比如虎,可以能御乱矣。又有文德,能治民,如御马之执辔,使之有文章,如织组矣。以御者执辔于此,使马骋于彼;织组者总纰于此,而成文于彼,皆动于近,成于远。以兴硕人能治众施化,于己而有文章,在民亦动于近,成于远矣。硕人既有御众、御乱之德,又有多才多艺之伎,能左手执管龠,右手秉翟羽而舞,复能为文舞矣。且其颜色赫然而赤,如厚渍之丹赭。德能容貌若是,而君不用。至于祭祀之末,公唯言赐一爵而已,是不用贤人也。○传“组织”至“于远”。○正义曰:以义取动近成远,故知为织组,非直如组也。武力比于虎,故可以御乱也。御,治也,谓有侵伐之乱,武力可以治之。定本作“御”字。又言“御众有文章”者,御众似执辔,有文章似织组。又云“言能治众,动于近,成于远”者,又总解御众有文章之事也。以执辔及于如组与治众,三者皆动于近、成于远也。此治民似执辔,执辔又似织组,转相如,故经直云“执辔如组”,以喻御众有文章也。《大叔于田》云“执辔如组”,谓段之能御车,以御车似织组。知此不然者,以彼说段之田猎之伎,故知为实御,此硕大堪为王臣,言“有力如虎”,是武也,故知“执辔如组”比其文德,不宜但为御矣。○传“龠,六孔。翟,翟羽”。○正义曰:《释乐》云:“大龠谓之产。”郭璞曰:“龠如笛,三孔而短小。”《广雅》云:“七孔。”郑于《周礼·笙师》及《少仪》、《明堂位》注皆云“龠如笛,三孔”。此传云六孔,与郑不同,盖以无正文,故不复改。传“翟,翟羽”,谓雉之羽也,故《异义》:《公羊》说乐《万》舞,以鸿羽取其劲轻,一举千里;《诗毛》说《万》以翟羽;《韩诗》说以夷狄大鸟羽。谨案:《诗》云“右手秉翟”,《尔雅》说“翟,鸟名,雉属也”,知翟,羽舞也。○笺“硕人”至“道备”。○正义曰:龠虽吹器,舞时与羽并执,故得舞名。是以《宾之初筵》云“《龠》舞笙鼓”,《公羊传》曰“龠者何?《龠》舞”是也。首章云“公庭《万》舞”,是能武舞,今又说其《龠》舞,是又能为文舞也。硕人有多才多艺,又能为此《龠》舞,言文武备也。言其能而已,非谓硕人实为之也。何者?此章主美其文德,不论其在职之事。○传“渥厚”至“一散”。○正义曰:渥者,浸润之名,故《信南山》曰“益之以霡霂,既优既渥”,是也。故此及《终南》皆云“渥,厚渍也”。言渍之人厚则有光泽,故以兴颜色之润。是以《终南》笺云“如厚渍之丹,言赤而泽”是也。定本“渥,厚也”,无“渍”字。“祭有畀韗、胞、翟、阍、寺者,惠下之道”,皆《祭统》文。彼又云:“畀之为言与也,能以其馀畀于下也。辉者,甲吏之贱者。胞者,肉吏之贱者。翟者,乐吏之贱者。阍者,守门之贱者。”注云:“辉,《周礼》作‘韗’,盖谓磔皮革之官。”《周礼》韗人为鼓,鲍人为甲。《礼记》是诸侯兼官,故韗为甲吏也。胞,即《周礼》庖人,故注云:“庖之言苞也,裹肉曰苞苴。其职供王之膳羞。”是肉吏是也。其官次于韗人。《周礼》韗人亡。庖人,中士四人,下士八人。阍人,王宫每门四人。寺人,王之正内五人。以庖人类之,则皆非府史,不在献,又非士。庖人于天子为士,于诸侯故亦非士。引之证此硕人亦乐吏,故于祭末乃是赐也。知此亦是乐吏者,以经云“锡爵”,若士,则尸饮九而献之,不得既祭乃赐之,故知在“惠下”之中。经云“爵”,传言“散”者,《礼器献》云:“礼有以小为贵者,贵者献以爵,贱者献以散。”《祭统》云:“尸饮九,以散爵献士。”士犹以散献爵,贱无过散,故知不过一散。散谓之爵,爵总名也。

    山有榛,隰有苓。(榛,木名。下湿曰隰。苓,大苦。笺云:榛也苓也,生各得其所。以言硕人处非其位。○榛,本亦作“蓁”,同侧巾反,子可食。苓音零,《本草》云:“甘草。”)云谁之思?西方美人。(笺云:我谁思乎?思周室之贤者,以其宜荐硕人,与在王位。○与音预,或如字。)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乃宜在王室。笺云:彼美人,谓硕人也。)

    疏“山有”至“人兮”。○正义曰:山之有榛木,隰之有苓草,各得其所,以兴卫之有硕人而在贱职,可谓处非其位,乃榛苓之不如。硕人既不宠用,故令我云:谁思之乎?思西方周室之美人。若得彼美人,当荐此硕人,使在王朝也。彼美好之硕人兮,乃宜在王朝为西方之人兮,但无人荐之耳。○传“榛,木名。苓,大苦”。○正义曰:陆机云“栗属,其子小,似柿子,表皮黑,味如栗”,是也。榛字或作“蓁”,盖一木也。《释草》云:“蘦,大苦。”孙炎曰:“《本草》云:‘蘦,今甘草’,是也。蔓延生。叶似荷,青黄。其茎赤,有节,节有枝相当。或云蘦似地黄。”○笺“彼美人,谓硕人”。正义曰:上言西方之美人,谓周室之贤人,以荐此硕人,故知“彼美人”谓硕人,“西方之人”谓宜为西方之人,故传曰“乃宜在王位”,言宜在王朝之位为王臣也。

    简兮三章,章,六句

    《泉水》

    《泉水》,卫女思归也。嫁于诸侯,父母终,思归宁而不得,故作是诗以自见也。(“以自见”者,见已志也。国君夫人,父母在则归宁,没则使大夫宁于兄弟。卫女之思归,虽非礼,思之至也。○见,贤遍反,上同。“思之至”,一本“思”作“恩”。)

    疏“《泉水》四章,章六句”至“以自见”。○正义曰:此时宣公之世,宣父庄,兄桓。此言父母已终,未知何君之女也。言嫁于诸侯,必为夫人,亦不知所适何国。盖时简札不记,故序不斥言也。四章皆思归宁之事。○笺“卫女”至“之至”。○正义曰:以之卫女思归,虽非礼,而思之至极也。君子善其思,故录之也。定本作“思”字。

    毖彼泉水,亦流于淇。(兴也。泉水始出,毖然流也。淇,水名也。笺云:泉水流而入淇,犹妇人出嫁于异国。○毖,悲位反,《韩诗》作“秘”,《说文》作“<耳必>”云“直视也”。淇音其。)

    有怀于卫,靡日不思。(笺云:怀,至。靡,无也。以言我有所至念于卫,我无日不思也。所至念者,谓诸姬,诸姑伯姊。)

    娈彼诸姬,聊与之谋。(娈,好貌。诸姬,同姓之女。聊,愿也。笺云:聊,且,略之辞。诸姬者,未嫁之女。我且欲略与之谋妇人之礼,观其志意,亲亲之恩也。○娈,力转反,下篇同。)

    疏“毖彼”至“之谋”。○毛以为,毖彼然而流者,是泉水亦流入于淇水,以兴行嫁者是我妇人,我妇人亦嫁于异国,故我有所至念于卫,无一日而不思念之也。我所思念者,念娈然彼诸姬未嫁之女,愿欲与之谋妇人之礼。○郑唯以“聊”为“且欲略与之谋”为异,馀同。○传“泉水始出,毖然流”。○正义曰:以此连云泉水,知为始出毖然流也。是以《衡门》传亦云:“泌,泉水也。”言“亦流于淇”者,以本叙卫女之情,故言亦。亦,己也。○笺“怀至”至“伯姊”。○正义曰:以下云“靡日不思”,此“怀”不宜复为思,故以为“至念于卫”。以下文言之,知至念者,诸姬伯姊。○笺“聊且”至“之恩”。○正义曰:言“且”者,意不尽,故言“略之辞”,以言诸姬是未嫁之辞,又向卫所见,宜据未嫁者。传言同姓之女,亦谓未嫁也。言诸姬,容兄弟之女,及五服之亲,故言同姓以广之。所以先言诸姬,后姑姊者,便文互见,以诸姬总辞,又卑欲与谋妇人之礼也。姑姊尊,故云问,明亦与谋妇人之礼。此卫女思归,但当思见诸姬而已,思与谋妇礼,观其志意,是亲亲之恩也。

    出宿于泲,饮饯于祢。(泲,地名。祖而舍犮,饮酒于其侧曰饯,重始有事于道也。祢,地名。笺云:泲、祢者,所嫁国适卫之道所经,故思宿饯。○泲,子礼反。饯音践,徐又才箭反,送行饮酒也。祢,乃礼反,地名,《韩诗》作“坭”,音同。犮,蒲末反,道祭也。)

    女子有行,远父母兄弟。(笺云:行,道也。妇人有出嫁之道,远于亲亲,故礼缘人情,使得归宁。○远,于万反,注同。)

    问我诸姑,遂及伯姊。(父之姊妹称姑。先生曰姊。笺云:宁则又问姑及姊,亲其类也。先姑后姊,尊姑也。)

    疏“出宿”至“伯姊”。○正义曰:卫女思归,言我思欲出宿于泲,先饮饯于祢,而出宿以乡卫国,而以父母既没,不得归宁,故言女子生而有适人之道,远于父母兄弟之亲,故礼缘人情,使得归宁。今何为不听我乎?我之向卫,为觐问诸姑,遂及伯姊而已,岂为犯礼也哉!而止我也?○传“泲,地名”至“祢,地名”。○正义曰:言祖而舍犮,饮酒于其侧者,谓为祖道之祭,当释酒脯于犮舍。犮即释犮也。于时送者遂饮酒于祖侧,曰饯。饯,送也。所以为祖祭者,重已方始有事于道,故祭道之神也。《聘礼记》曰:“出祖释犮,祭酒脯,乃饮酒于其侧。”注云:“祖,始也。既受聘享之礼,行出国门,止陈车骑,释酒脯之奠于犮,为行始。《诗传》曰:‘犮,道祭’,谓祭道路之神。《春秋传》曰‘犮涉山川’,然则犮,山行之名也。道路以阻险为难,是以委土为山,或伏牲其上,使者为犮,祭酒脯,祈告。卿大夫处者于是饯之,饮酒于其侧。礼毕,乘车轹之而遂行,舍于近郊矣。其牲犬羊可也。”《大驭》:“掌驭玉辂,及犯犮,遂驱之。”注云:“封土为山象,以菩刍棘柏为神主。既祭之,以车轹之而去,喻无险难也。”以此言之,犮者,本山行之名,以祭道路之神,求无险难,故取名焉。知出国而为之者,以《聘礼》、《烝民》、《韩奕》皆言出祖,则不在国内;以祖为行道之始,则不得至郊,故知在国门外也。以犮者犮壤之名,与中溜行神之位同,知“委土为山”。言“或伏牲其上”者,据天子诸侯有牲,卿大夫用酒脯而已。《犬人》云“伏瘗亦如之”,明天子以犬伏于犮上。《羊人》无伏祭之事,则天子不用羊。《诗》云“取羝以犮”,谓诸侯也。故云“其有牲,则犬羊耳”。谓天子以犬,诸侯以羊,尊卑异礼也。以《大驭》云“犯犮”,即云“遂驱之”,故知礼毕,乘车轹之也。以《聘礼》上文“既受聘享之礼”,云“遂行,舍于郊”,故知轹之而遂行,舍于郊也。卿大夫之聘,出国则释犮,聘礼于家,“又释币于行”。注云:“告将行也。行者之先,其古人之名未闻。天子诸侯有常祀,在冬。大夫三祀,曰门,曰行,曰厉。丧礼有毁宗躐行。出于大门,则行神之位在庙门外西方。今时民春秋祭祀有行神,古之遗礼。”是在家释币,告将行;出国门用酒脯以祈告,故二处不同也。《月令》:“冬其祀行。”注依中溜之礼云:“行在庙门外之西,为犮壤,厚二寸,广五尺,轮四尺。有主有尸,用特牲。”是天子诸侯常祀在冬,与犮异也。犮祭,则天子诸侯卿大夫皆于国外为之。《大驭》云“犯犮”,《诗》云“取羝以犮”,《聘礼》云“释犮”是也。又名祖,《聘礼》及《诗》云“出祖”,是也。又名道,《曾子问》云“道而出”,是也。以其为犯犮,祭道路之神,为行道之始,故一祭而三名也。皆先犮而饮饯,乃后出宿。此先言出宿者,见饮饯为出宿而设,故先言以致其意。《韩奕》云:“韩侯出祖,出宿于屠。”既祖,即当出宿,故彼笺云:“祖于国外,毕,乃出宿者,示行不留于是也。”欲先明祖必出宿,故皆先言出宿,后言饮饯也。《聘礼》“遂行,舍于郊”,则此出宿当在郊。而传云“泲,地名”,不言郊者,与下传互也。下“干”云“所适国郊”,则此泲亦在郊也。此泲云地名,则干亦地名矣。正以《聘礼》“遂行,舍于郊”,则此卫女思宿焉,明亦在郊也。干、泲思宿焉,传以为在郊,则言祢思饯焉,差近在国外耳。计宿、饯当各在一处而已。而此云泲、祢,下云干、言,别地者,下笺云:“干、言犹泲、祢,未闻远近同异。”要是卫女所嫁国适卫之道所经见,所思之耳。下传或兼云“干、言,所适国郊”者,一郊不得二地,宿饯不得同处,“言”,衍字耳。定本、《集注》皆云“干,所适国郊”。○笺“妇人”至“归宁”。○正义曰:此与《蝃𬟽》、《竹竿》文同而义异者,以此篇不得归宁而自伤,故为由远亲亲而望归宁;《蝃𬟽》刺其淫奔,故为礼自得嫁,何为淫奔;《竹竿》以不见答,思而能以礼,故为出嫁为常,不可违礼。诗者各本其意,故为义不同。○传“父之”至“曰姊”。正义曰:《释亲》文。孙炎曰:“姑之言古,尊老之名也。”然则姑姊,尊长,则当已嫁,父母既没,当不得归。所以得问之者,诸侯之女有嫁于卿大夫者,去归则见之。○笺“宁则”至“尊姑”。○正义曰:以上章思与诸姬谋,今复问姑及姊,故言“又”也。不问兄弟宗族,而问姑及姊,由亲其类也。

    出宿于干,饮饯于言。(干、言,所适国郊也。笺云:干、言犹泲、祢,未闻远近同异。)

    载脂载辖,还车言迈。(脂辖其车,以还我行也。笺云:言还车者,嫁时乘来,今思乘以归。○辖,胡瞎反,车轴头金也。还音旋,此字例同音,更不重出。)

    遄臻于卫,不瑕有害?(遄,疾。臻,至。瑕,远也。笺云:瑕犹过也。害,何也。我还车疾至于卫而返,于行无过差,有何不可而止我?○遄,市专反。瑕音遐。害,毛如字,郑音曷。行,下孟反。差,初懈反,又初加反,卷末注同。)

    疏“出宿”至“有害”。○毛以为,我思欲出宿于干,先饮饯于言,而归卫国耳。则为我脂车,则为我设辖,而还回其车,我则乘之以行。而欲疾至卫,不得为违礼远义之害,何故不使我归宁乎?传以瑕为远。王肃云“言原疾至于卫,不远礼义之害”,是也。○郑唯“不瑕有害”为异。○传“脂辖”至“我行”。○正义曰:古者车不驾则脱其辖,故《车辖》云“间关车之辖兮”,传曰“间关,设辖貌”,是也。今将行,既脂其车,又设其辖,故云“脂辖其车”。云还者,本乘来,今欲乘以还,故笺云:“言还车者,嫁时乘来,今思乘以归。”

    我思肥泉,兹之永叹。(所出同、所归异为肥泉。笺云:兹,此也。自卫而来所渡水,故思此而长叹。○肥字或作“淝”,音同。)

    疏传“所出同,所归异,为肥泉”。○正义曰:《释水》云:“泉归异出同流,肥。”○笺“自卫”至“渡水”。○正义曰:以下须、漕是卫邑,故知此肥泉是卫水也。思须与漕,我心悠悠。(须、漕,卫邑也。笺云:自卫而来所经邑,故又思之。○漕音曹。)

    疏传“须、漕,卫邑”。○正义曰:《鄘》云:“以庐于漕。”漕是卫邑,须与漕连,明亦卫邑。

    驾言出游,以写我忧。(写,除也。笺云:既不得归宁,且欲乘车出游,以除我忧。)

    疏笺“既不”至“我忧”。○正义曰:以此不得归宁,而出游不过出国,故言且出游。《竹竿》不见答,故以出游为归,是以彼笺云:“适异国而不见答,其除此忧,维有归耳。”

    《泉水》四章,章六句。

    《北门》

    《北门》,刺仕不得志也,言卫之忠臣不得其志尔。不得其志者,君不知己志而遇困苦。 【疏】“北门三章章七句”至“志尔”。 ○正义曰:谓卫君之暗,不知士有才能,不与厚禄,使之困苦,不得其志,故刺之也。经三章皆不得志之事也。言士者,有德行之称。其仕为官,尊卑不明也。

    出自北门,忧心殷殷。兴也。北门背明乡阴。笺云:自,从也。兴者,喻己仕于暗君,犹行而出北门,心为之忧殷殷然。 ○殷,本又作殷,同,于巾反,沈于文反,又音隐,《尔雅》云“忧也”。背,蒲对反。乡,本又作向,同,许亮反。为,于伪反。终窭且贫,莫知我艰。窭者无礼也,贫者困于财。笺云:艰,难也。君于己禄薄,终不足以为礼;又近困于财,无知己以此为难者。言君既然矣,诸臣亦如之。 ○窭,其矩反,无礼也,《尔雅》云“贫也”。案:谓贫无可为礼。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笺云:谓勤也。诗人事君无二志,故自决归之于天。我勤身以事君,何哉?忠之至。 【疏】“出自”至“何哉”。 ○正义曰:卫之忠臣不得其志。言人“出自北门”者,背明向阴而行,犹己仕于乱世,向于暗君而仕。由君之暗,己则为之忧心殷殷然。所以忧者,以君于己禄薄,使己终当窭陋,无财为礼,又且贫困,无资充用,而众臣又莫知我贫窭之艰难者。君于己虽禄薄,己又不忍去之,止得守此贫困,故自决云:已焉哉,我之困苦,天实为之。使我遭此君,我止当勤以事之,知复奈何哉! ○传“北门背明向阴”。 ○正义曰:本取人向阴行,似己仕暗君,故以“出自北门”为喻。传以向阴者必背明耳,不取背明为义,何者?此人既仕暗君,虽困不去,非恨本不择君,故知不以背明为喻也。 ○传“窭者”至“于财”。 ○正义曰:《释言》云:“窭,贫也。”则贫、窭为一也。传以经云“终窭且贫”为二事之辞,故为窭与贫别。窭谓无财可以为礼,故言“窭者无礼”;贫谓无财可以自给,故言“贫者困于财”。是以笺云“禄薄,终不足以为礼”,是“终窭”也;“又近困于财”,是“且贫”也。言“近”者,己所资给,故言“近”,对以之为礼者为远也。无财谓之贫,此二者皆无财之事,故《尔雅》贫、窭通也。“终窭且贫”,言君于己禄薄,是“君既然矣”;“莫知我艰”,揔谓人无知己,是“诸臣亦如之”。以颁禄由君,故怨己贫窭禄薄;不由诸臣,故但恨其不知己也。 ○笺“诗人”至“之至”。 ○正义曰:此诗人叙仕者之意,故谓之“诗人事君”;不知己而不去,是“无二志”也。己困苦,应去而不去,是终当贫困,故言“已焉哉”,是自决也。此实由君,言“天实为之”,是归之于天也。君臣义合,道不行则去。今君于己薄矣,犹云勤身以事之,知复何哉!无去心,是忠之至也。

    王事适我,政事一埤益我。适,之。埤,厚也。笺云:国有王命役使之事,则不以之彼,必来之我;有赋税之事,则减彼一而以益我。言君政偏,己兼其苦。 ○埤,避支反。偏音篇。我入自外,室人交遍谪我。谪,责也。笺云:我从外而入,在室之人更迭遍来责我,使己去也。言室人亦不知己志。 ○遍,古遍字,注及下同。凡遍字从彳,偏字从人,后皆放此。谪,直革反,《玉篇》知革反。更音庚。迭,待结反。 【疏】“王事”至“谪我”。 ○正义曰:此仕者言君既昏暗,非直使己贫窭,又若国有王命役使之事,则不以之彼,必来之我,使己劳于行役;若有赋税之事,则减彼一而厚益我,使己困于资财。君既政偏,己兼其苦,而我入自外而归,则室家之人更迭而遍来责我,言“君既政偏,尔何不去?”此忠臣不忍去,而室人不知以责己。外为君所困,内为家人不知,故下又自决归天。 ○传“埤厚”。 ○正义曰:谓减彼一以厚益己、使己厚出赋税之事是也。 ○笺“国有”至“其苦”。 ○正义曰:政事云“一埤益我”,有可减一,则为赋税之事。政事是赋税,则王事是役使可知。役使之事,不之彼而之我,使我劳而彼逸;赋税之事,减彼一而益我,使彼少而我多。此王事不必天子事,直以战伐行役皆王家之事,犹《鸨羽》云“王事靡盬”,于时甚乱,非王命之事也。 ○笺“我从”至“己志”。 ○正义曰:《礼》:“君臣有合离之义。”今遭困穷,而室人责之,故知使之去也。此士虽困,志不去君,而家人使之去,是不知己志。上言诸臣“莫知我艰”,故云“室人亦不知己志”。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王事敦我,政事一埤遗我。敦,厚。遗,加也。笺云:敦犹投掷也。 ○敦,毛如字;《韩诗》云“敦,迫”;郑都回反,投擿也。遗,唯季反。擿,呈释反,与掷同,本或作摘,非。 【疏】传“敦厚”,笺“敦犹投掷”。 ○正义曰:笺以役事与之,无所为厚也。且上云“适我”,此亦宜为“之己”之义,故易传以为投掷于己也。我入自外,室人交遍摧我。摧,沮也。笺云:摧者,刺讥之言。 ○摧,徂回反,或作催,音同;《韩诗》作“䜅”,音千隹、子隹二反,就也。沮,在吕反,何音阻。 【疏】传“摧沮”,笺“摧者刺讥之言”。 ○正义曰:毛以为,室人更责则乖沮己志。定本、《集注》皆云“摧,沮也”。笺以上章类之,言谪己者是室人责己,故以为摧为刺讥己也。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北门》三章,章七句。

    《北风》

    《北风》,刺虐也。卫国并为威虐,百姓不亲,莫不相携持而去焉。(○携,穴圭反。)

    疏“《北风》三章,章六句”至“去焉”。○正义曰:作《北风》诗者,刺虐也。言卫国君臣并为威虐,使国民百姓不亲附之,莫不相携持而去之,归于有道也。此主刺君虐,故首章、二章上二句皆独言君政酷暴。卒章上二句乃君臣并言也。三章次二句皆言携持去之,下二句言去之意也。

    北风其凉,雨雪其雱。(兴也。北风,寒凉之风。雱,盛貌。笺云:寒凉之风,病害万物。兴者,喻君政教酷暴,使民散乱。○凉音良。雨,于付反,又如字,下同。雱,普康反。酷,苦毒反。)

    惠而好我,携手同行。(惠,爱。行,道也。笺云:性仁爱而又好我者,与我相携持同道而去。疾时政也。○好,呼报反,下及注同。行音衡。)

    其虚其邪?既亟只且!(虚,虚也。亟,急也。笺云:邪读如徐。言今在位之人,其故威仪虚徐宽仁者,今皆以为急刻之行矣,所以当去,以此也。)

    疏“北风”至“只且”。○正义曰:言天既为北风,其寒凉矣,又加之雨雪其雱然而盛。由凉风盛雪,病害万物,以兴君政酷暴,病害百姓也。百姓既见病害,莫不散乱,故皆云:彼有性仁爱而又好我者,我与此人携手同道而去。欲以共归有德。我所以去之者,非直为君之酷虐,而在位之臣,虽先日其宽虚,其舒徐,威仪谦退者,今莫不尽为急刻之行,故已所以去之。既,尽也。只且,语助也。○笺“寒凉”至“散乱”。○正义曰:风雪并喻君虐,而笺独言凉风者,以风非所害物,但北风寒凉,故害万物,与常风异,是以兴君政酷暴也。而雪害物,不言可知。○“性仁”至“而去”。○正义曰:以经“携手”之文承“惠好”之下,则与此惠而好我者相携手也。○传“虚,虚”。笺“邪读如徐”。○正义曰:《释训》云:“其虚其徐,威仪容止也。”孙炎曰:“虚、徐,威仪谦退也。”然则虚徐者,谦虚闲徐之义,故笺云“威仪虚徐宽仁者”也。但传质,诂训叠经文耳,非训虚为徐。此作“其邪”,《尔雅》作“其徐”,字虽异,音实同,故笺云“邪读如徐”。

    北风其喈,雨雪其霏。(喈,疾貌。霏,甚貌。○喈音皆。霏,芳非反。)

    惠而好我,携手同归。(归有德也。)

    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莫赤匪狐,莫黑匪乌。(狐赤乌黑,莫能别也。笺云:赤则狐也,黑则乌也,犹今君臣相承,为恶如一。○别,彼竭反。)

    疏“莫赤”至“匪乌”。○正义曰:卫之百性疾其时政,以狐之类皆赤,乌之类皆黑,人莫能分别赤以为非狐者,莫能分别黑以为非乌者,由狐赤乌黑,其类相似,人莫能别其同异,以兴今君臣为恶如一,似狐、乌相类,人以莫能别其同异。言君恶之极,臣又同之,已所以携持而去之。○传“狐赤”至“能别”。○正义曰:狐色皆赤,乌色皆黑,以喻卫之君臣皆恶也。人于赤狐之群,莫能别其赤而非狐者,言皆是狐;于黑乌之群,莫能别其黑而非乌者,言皆是乌,以喻于卫君臣,莫能别其非恶者,言皆为恶,故笺云“犹今之君臣相承,为恶如一”也,故序云“并为威虐”,经云“莫赤”、“莫黑”,总辞,故知并刺君臣,以上下皆恶,故云相承也。

    惠而好我,携手同车。(携手就车。)

    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北风》三章,章六句。

    《静女》

    《静女》,刺时也。卫君无道,夫人无德。以君及夫人无道德,故陈静女遗我以彤管之法。德如是,可以易之为人君之配。 ○遗,唯季反,下同。 【疏】“静女三章章四句”至“无德”。 ○正义曰:道、德一也,异其文耳。经三章皆是陈静女之美,欲以易今夫人也,庶辅赞于君,使之有道也。此直思得静女以易夫人,非谓陈古也,故经云“俟我”“贻我”,皆非陈古之辞也。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静,贞静也。女德贞静而有法度,乃可说也。姝,美色也。俟,待也。城隅,以言高而不可逾。笺云:女德贞静,然后可畜;美色,然后可安。又能服从,待礼而动,自防如城隅,故可爱也。 ○姝,赤朱反,《说文》作“𡚾”,云“好也”。说音悦,篇末注同。爱而不见,搔首踟蹰。言志往而行正。笺云:志往谓踟蹰,行正谓爱之而不往见。 ○搔,苏刀反。踟,直知反。蹰,直诛反。 【疏】“静女”至“踟蹰”。 ○正义曰:言有贞静之女,其美色姝然,又能服从君子,待礼而后动,自防如城隅然,高而不可逾。有德如是,故我爱之,欲为人君之配。心既爱之,而不得见,故搔其首而踟蹰然。 ○传“女德”至“可逾”。 ○正义曰:言“静女”,女德贞静也;“俟我于城隅”,是有法度也。女德如是,乃可悦爱,故下云“爱而不见”是也。姝、娈皆连静女,静既为德,故姝为美色也。《东方之日》传:“姝者,初昏之貌。”以彼论初昏之事,亦是美色,故笺云“姝姝然美好之子”。《干旄》传曰:“姝,顺貌。”以贤者告之善道,不以色,故为顺,亦谓色美之顺也。城隅高于常处,以喻女之自防深,故《周礼》王城高七雉,隅九雉,是高于常处也。 ○“女德”至“可爱”。 ○正义曰:笺解本举女静德与美色之意,言女德贞静,然后可保畜也;有美色,然后可意安以为匹也,故德色俱言之。据女为说,故云“服从”“待礼”,谓待君子媒妁聘好之礼,然后乃动,不为淫佚,是其“自防如城隅,故可爱也”。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既有静德,又有美色,又能遗我以古人之法,可以配人君也。古者后夫人必有女史彤管之法,史不记过,其罪杀之。后妃群妾以礼御于君所,女史书其日月,授之以环,以进退之。生子月辰,则以金环退之。当御者以银环进之,著于左手;既御,著于右手。事无大小,记以成法。笺云:彤管,笔赤管也。 ○贻,本又作诒,音怡,遗也,下同。下句协韵,亦音以志反。彤,徒冬反。彤,赤也。管,笔管。著,知略反,又直略反,下同。彤管有炜,说怿女美。炜,赤貌。彤管以赤心正人也。笺云:“说怿”当作“说释”。赤管炜炜然,女史以之说释妃妾之德,美之。 ○炜,于鬼反。说,本又作悦,毛、王上音悦,下音亦。郑“说”音始悦反;“怿”作“释”,始亦反。 【疏】“静女”至“女美”。 ○毛以为,言有贞静之女,其色娈然而美,又遗我以彤管之法,不违女史所书之事,成其妃妾之美,我欲易之以为人君之妃。此女史彤管能成静女之德,故嘉善此彤管之状有炜炜然,而喜乐其能成女德之美。因静女能循彤管之法,故又悦美彤管之能成静女。王肃云:“嘉彤管之炜炜然,喜乐其成女美也。” ○郑唯“说释女美”为异,以上句既言遗我彤管之法,故说彤管以有法,由女史执之以笔,陈说而释此妃妾之德美。有进退之法,而静女不违,是遗我彤管之法也。 ○传“既有”至“人君”。 ○正义曰:“既有静德”,谓“静女”也;“又有美色”,谓“其娈”也;“遗我以古人之法”,即“贻我彤管”也。 ○传“古者”至“成法”。 ○正义曰:传以经云“贻我彤管”是女史之事,故具言女史之法也。《周礼》“女史八人”,注云:“女史,女奴晓书者。”其职云:“掌王后之礼职,掌内治之贰,以诏后治内政。逆内宫,书内令。凡后之事以礼从。”夫人女史亦如之,故此揔云“后夫人必有女史彤管之法”也。女史若有不记妃妾之过,其罪则杀之,谓杀此女史。凡后妃群妾以礼次序御于君所之时,使女史书其日月,使知某日某当御、某日当次某也。“授之以环,以进退之”者,即下句是也。“生子月辰”,谓将生子之月,故《内则》“妻将生子,及月辰,居侧室”是也。此以月辰将产为文,实有娠即宜退之,故《生民》笺云“于是遂有身而肃戒不复御”是也。《内则》月辰所居侧室者,为将产异其处,非谓始不御也。“当御,以银环进之,著于左手;既御,乃著于右手”,金环不言著,略之。此妃妾进御烦碎之事,而令女史书之者,事无大小,记以成法也。此是女史之法,静女遗我者,谓遗我不违女史之法,使妃妾德美也。此似有成文,未闻所出。定本、《集注》“女吏”皆作“女史”。 ○传“彤管以赤心正人”。 ○正义曰:必以赤者,欲使女史以赤心正人,谓赤心事夫人,而正妃妾之次序也。 ○笺“说怿”至“美之”。 ○正义曰:以女史执此赤管而书,记妃妾进退日月所次序,使不违失,宜为书说而陈释之,成此妃妾之德美,故美之也。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牧,田官也。荑,茅之始生也。本之于荑,取其有始有终。笺云:洵,信也。茅,絜白之物也。自牧田归荑,其信美而异者,可以供祭祀,犹贞女在窈窕之处,媒氏达之,可以配人君。 ○牧,州牧之牧,徐音目。荑,徒兮反。洵,本亦作询,音荀。共音恭。窈,乌了反。窕,徒了反。处,昌虑反。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非为其徒说美色而已,美其人能遗我法则。笺云:遗我者,遗我以贤妃也。 ○为,于伪反,注同,或如字。 【疏】“自牧”至“之贻”。 ○毛以为,诗人既爱静女而不能见,思有人归之,言我欲令有人自牧田之所归我以茅荑,信美好而且又异者,我则供之以为祭祀之用,进之于君,以兴我愿有人自深宫之所归我以贞信之女,信美好而又异者,我则进之为人君之妃。又言我所用此女为人君之妃者,由此女之美。我非徒悦其美色,又美此女人之能遗我彤管之法,故欲易之以配人君。 ○郑唯下二句为异,言若有人能遗我贞静之女,我则非此女之为美,言不美此女,乃美此人之遗于我者。爱而不见,冀于得之,故有人遗之,则美其所遗之人也。 ○传“荑茅”至“有终”。 ○正义曰:传以茅则可以供祭祀之用。荑者,茅之始生,未可供用;而本之于荑者,欲取兴女有始有终,故举茅生之名也。言始为荑,终为茅,可以供祭祀,以喻始为女能贞静,终为妇有法则,可以配人君。 ○笺“茅絜”至“人君”。 ○正义曰:笺解以茅喻之意。以茅絜白之物,信美而异于众草,故可以供祭祀,喻静女有德,异于众女,可以配人君,故言“洵美且异”也。言供祭祀之用者,祭祀之时,以茅缩酒。《左传》曰“尔贡包茅不入,王祭不供,无以缩酒”是也。定本、《集注》云“信美而异者”。 ○笺“遗我”至“贤妃”。 ○正义曰:笺以上“自牧归荑”,欲人贻己以美女,此言“非女之为美,美人之贻”,则非美其女,美贻己之人也,故易之以为“遗我以贤妃”也。

    《静女》三章,章四句。

    《新台》

    《新台》,刺卫宣公也。纳伋之妻,作新台于河上而要之。国人恶之,而作是诗也。(伋,宣公之世子。○新台,脩旧曰新。《尔雅》云:“四方而高曰台。”孔安国云:“土高曰台。”伋音急,宣公世子名。要,于遥反。恶,乌路反。)

    疏“《新台》三章,章四句”至“是诗”。○正义曰:此诗伋妻盖自齐始来,未至于卫,而公闻其美,恐不从己,故使人于河上为新台,待其至于河,而因台所以要之耳。若已至国,则不须河上要之矣。

    新台有泚,河水弥弥。(泚,鲜明貌。弥弥,盛貌。水所以絜污秽,反于河上而为淫昏之行。○泚音此,徐又七礼反,鲜明貌。《说文》作“玼”,云:“新色鲜也。”弥,莫尔反,徐又莫启反,水盛也。《说文》云:“水满也。”污音乌。行,下孟反。篇注同。)

    燕婉之求,籧篨不鲜。(燕,安。婉,顺也。籧篨,不能俯者。笺云:鲜,善也。伋之妻,齐女,来嫁于卫。其心本求燕婉之人,谓伋也,反得籧篨不善,谓宣公也。籧篨口柔,常观人颜色而为之辞,故不能俯也。○燕,于典反,又于见反,安也。婉,迂阮反,徐于管反。籧音渠。篨音储。鲜,斯践反;王,少也;依郑又音仙。)

    疏“新台”至“不鲜”。○毛以为,卫人恶公纳伋之妻,故言所要之处。云公新作高台,有泚然鲜明,在于河水弥弥之处,而要齐女以为淫昏也。水者所以絜污秽,反于河上作台而为淫昏之行,是失其所也。又言齐女来嫁,本燕婉之人,是求欲以配伋,乃今为所要,反得行籧篨佞媚之行不少者之宣公,是非所求也。○郑唯“不鲜”为异。○传“此鲜”至“之行”。○正义曰:此与下传互也。台泚言鲜明,下言高峻,见台体高峻而其状鲜明也。河弥言盛貌,下言平地,见河在平地而波流盛也。以公作台要齐女,故须言台。又言河水者,表作台之处也。言水流之盛者,言水之盛流,当以絜污秽,而公反于其上为淫昏,故恶之也。○传“籧篨,不能俯者”。○正义曰:籧篨、戚施,本人疾之名,故《晋语》云“籧篨不可使俯,戚施不可使仰”,是也。但人口柔者,必仰面观人之颜色而为辞,似籧篨不能俯之人,因名口柔者为籧篨。面柔者,必低首下人,媚以容色,似戚施之人,因名面柔者为戚施。故笺云“籧篨口柔,常观人颜色而为之辞,故不能俯。”戚施面柔,下人以色,故不能仰也。时宣公为此二者,故恶而比之,非宣公实有二病,故笺申传意,以为口柔、面柔也。籧篨口柔,戚施面柔,《释训》文。李巡曰:“籧篨巧言好辞,以口饶人,是谓口柔。戚施和颜悦色以诱人,是谓面柔也。”

    新台有洒,河水浼浼。(洒,高峻也。浼浼,平地也。○洒,七罪反,《韩诗》作“漼”,音同,云“鲜貌”。浼,每罪反,《韩诗》作“浘”。浘音尾,云“盛貌”。)

    燕婉之求,籧篨不殄。(殄,绝也。笺云:殄当作腆。腆,善也。殄,毛徒典反,郑改作“腆”,吐典反。)

    疏传“殄,绝”。○正义曰:《释诂》文。言齐女反得籧篨之行而不绝者,谓行之不止常然。推此则首章“鲜”为“少”,传不言耳,故王肃亦为“少”也。○殄当作“腆”。腆,善。○正义曰:笺云籧篨口柔,当不能俯,言“少”与“不绝”,非类也,故以上章“鲜”为“善”,读此“殄”为“腆”。腆与殄,古今字之异,故《仪礼》注云“腆,古文字作殄”,是也。)

    鱼网之设,鸿则离之。(言所得非所求也。笺云:设鱼网者宜得鱼,鸿乃鸟也,反离焉。犹齐女以礼来求世子,而得宣公。)

    燕婉之求,得此戚施。(戚施,不能仰者。笺云:戚施面柔,下人以色,故不能仰也。○戚,干历反。下,遐嫁反。)

    《新台》三章,章四句。

    《二子乘舟》

    《二子乘舟》,思伋、寿也。卫宣公之二子争相为死,国人伤而思之,作是诗也。(○为,于伪反。)

    疏“《二子乘舟》二章,章四句”至“是诗”。○正义曰:作《二子乘舟》诗者,思伋、寿也。卫宣公之二子伋与寿,争相为死,故国人哀伤而思念之,而作是《二子乘舟》之诗也。二子争相为死,即首章二句是也。国人伤而思之,下二句是也。

    二子乘舟,汎汎其景。(二子,伋、寿也。宣公为伋取于齐女而美,公夺之,生寿及朔。朔与其母伋于公,公令伋之齐,使贼先待于隘而杀之。寿知之,以告伋,使去之。伋曰:“君命也,不可以逃。”寿窃其节而先往,贼杀之。伋至,曰:“君命杀我,寿有何罪?”贼又杀之。国人伤其涉危遂往,如乘舟而无所薄,汎汎然迅疾而不碍也。○汎、芳剑反。景如字,或音影。,苏路反。令,力征反。隘,于卖反。驶疾,所吏反;本或无“驶”字;一本作“迅疾”。)

    愿言思子,中心养养。(愿,每也。养养然忧不知所定。笺云:愿,念也。念我思此二子,心为之忧养养然。)

    疏“二子”至“养养”。○毛以为,二子伋、寿争相为死,赴死似归,不顾其生,如乘舟之无所薄,观之汎汎然,见其影之去往而不碍。犹二子争死,遂往而亦不碍也。故我国人伤之,每有所言,思此二子,则中心为之忧养养然,不知所定。○郑唯以“愿言思子”为“念我思此二子”为异。○传“二子”至“不碍”。○正义曰:以序云“思伋、寿”,故知二子伋、寿也。传因言二子争死之由,其言与桓十六年《左传》小异大同也。此言“伋于公”,《传》言“构伋子”。服虔云“构,会其过恶”,亦是之也。此言“先待于隘”,《传》言“使盗待诸莘”。服虔云“莘,卫东地”,则莘与隘一处也。此言君命不可逃也,寿窃其节而先往,《传》言“寿子告之,使行。不可,曰:弃父之命,恶用子矣?有无父之国则可也。‘及行,饮以酒。寿子载其旌以先”。此文不足,亦当如《传》饮以酒也。旌、节不同,盖载旌旗以为节信也。《卫世家》所说与《左传》略同,云“寿盗其白旄而先”。言白旄者,或以白旄为旌节也。言“国人伤其涉危遂往”者,解经以乘舟为喻之意。以二子遂往,不爱其死,如乘舟无所薄,汎汎然迅疾而不碍。无所薄犹涉危也,谓涉渡危难而取死。下言“其影”,以其影谓舟影,观其去而见其影,义取其遂往不还,故卒章云“其逝”。传曰“逝,往”,谓舟汎汎然,其形往,影形可见,故言往也。

    二子乘舟,汎汎其逝。(逝,往也。)

    愿言思子,不瑕有害。(言二子之不远害。笺云:瑕犹过也。我思念此二子之事,于行无过差,有何不可而不去也?○害,毛如字,郑音曷,何也。远,于万反。)

    疏“二子”至“有害”。○正义曰:下二句毛、郑别。○笺“我念”至“不去”。○正义曰:此国人思念之至,故追言其本,何为不去而取死。深闵之之辞也。)

    《二子乘舟》二章,章四句。

    邶国十九篇,七十一章,三百六十三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