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十四 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
卷六十五 神宗皇帝
卷六十六 

常秩擢用

嘉祐五年五月己亥,颍州进士常秩,为试将作监主簿、本州州学教授,翰林学士胡宿等言其文行称于乡里也。秩,临汝人,尝举进士,不中,退在陋巷二十馀年,为学求自得,尤长于《春秋》,学者常以孙复所学问秩,秩曰:“此商君法尔!步过六尺与弃灰于道者,皆有诛,不近人情甚矣!”

治平四年十月癸丑,诏将作监主簿常秩赴阙,便殿引见。令颍州长吏敦遣,仍赐装钱百千,无得受秩辞避章表。

熙宁二年六月丁未,翰林学士吕公著言:“颍川人常秩,道德修于乡里,名实著于海内,欲乞召置台阁”。诏本州长吏敦遣赴阙。

四年四月甲戌,试将作监主簿常秩,为右正言、直集贤院、管勾国子监。初,秩不肯仕宦,世以为必退者,及王安石更定法令,士大夫沸腾,以为不便,秩在闾阎见所下诏书,独以为是,被召,遂起,及对垂拱殿,上问秩:“先朝累有除命,何以不起?”秩言:“先帝容臣辞免,故臣得久安里巷;今陛下迫臣,不许稽违诏㫖,是以不敢不来,非敢有所辞择去就也。”上嘉之,徐问:“当今何以免民冻馁?”秩言:“法制不立,庶民食侯食,服侯服,此今之大患也。”且言:“臣才不适时用,愿得复归。”上曰:“卿来安得不少留乎?俟异日不能用卿,然后有去就可尔。”初议除秩官,王圭曰:“可太子中允。”上曰:“待此人,当适理分之宜。”乃有是命。

五年八月甲申[1],颍州言观文殿学士太子少师致仕欧阳修卒,初谥曰“文”,常秩曰:“修有定策之功,请加以‘忠’。”乃谥“文忠”。修喜荐士,一时名卿贤士,出修门下者甚众,而荐秩与连庶尤力。秩晚仕于朝,君子非之,修自以为失;庶终不出,修自以为得也。

六年三月壬戌[2],右正言、直集贤院、兼天章阁侍讲、知谏院、管勾国子监常秩,罢天章阁侍讲及谏院,从所请也。秩初免修起居注,未几复面乞罢去,上惊曰:“方赖卿徳义,何遽求去也?”于是又以疾求归,上遣内侍就第谕㫖,固称疾,诏赐告,仍听免二职,王安石白上曰:“风俗患不忠信、无廉耻,至甚如秩美行,宜加崇奖,留之在朝,足以表励风俗,如诸葛亮以许靖有人望,使为三公,此已自不情,非所以率人为忠信。”上曰:“乡者秩人望极盛,曽公亮尝言召出必壊却。”安石曰:“人各有所用,如秩安贫守节,在朝不为无补也。”

五月甲子,上批:“常秩在病告,已满百日,闻有司以例停俸,秩家素贫,父子卧病,僦居京师,复罢官俸,则遂绝鬻药之资,甚无以称朝廷遇秩之意,可毋停给,月皆给之。”

八年十月丁未,颍州进士常立,为天平军节度推官、崇文院校书。立,秩之子。

十年[3]二月己酉[4],右正言、宝文阁待制、权判西京留守御史台常秩卒,诏:“秩久以懿行见称乡里,朝廷特起,置之侍从,而恬静自居,不替素守,宜优赙赠,以励廉隅。赠右谏议大夫,赙绢三百匹。”秩起处士,在朝廷碌碌无所发明,闻望日损,为时讥笑。

郑侠贬黜

熙寜七年四月甲戌[5],先是监安上门、光州司法参军郑侠言:“去年大蝗,秋冬亢旱,以至今春不雨,麦苗干枯,黍粟麻豆皆不及种,五谷踊贵,民情忧惶。”又言:“臣又见南征西伐,皆以其胜捷之势、山川之形为图而来,料无一人以天下忧苦,质妻卖女,父子不保,迁移逃走,困顿蓝缕,拆屋伐桑,争货于市,输官籴米,遑遑不给之状为图而献,臣不敢以所闻闻,谨以安上门逐日所见,绘为一圗。”详见王安石事迹 侠,福清人也。于是上出侠䟽及图以示辅臣,问王安石识侠否,安石曰:“尝从臣学。”因乞避位,上不许,乃诏开封府劾侠擅发马递之罪。丙戌,礼部侍郎、平章事、监修国史王安石,罢为吏部尚书、观文殿大学士、知江寜府。韩绛拜相,吕惠卿参政。

八年正月庚子[6]谏议大夫冯京,守本官,知亳州;权发遣户部副使王克臣,追一官;司封郎中、集贤校理丁讽,落职,监无为军酒;著作佐郎、秘阁校理王安国,追毁出身以来文字,放归田里;内殿承制杨永方,追一官;汀州编管人郑侠,改英州;御史台吏——前庆州录事参军杨忠信、检院吏孔仲卿、抚州进士吴无至[7],并决杖,编管。忠信,郴州;仲卿,邵州;无至,永州。忠信仍除名,永不叙用。侠既窜汀州,人多怜之,或资其行,吕恵卿憾侠不置,且恶冯京异议,欲藉侠以排去京,并及王安国,乘间白上曰:“侠书言青苗、免役、流民等事,此众所共知也。若言禁中有人被甲登殿诟骂,此禁中事,侠安从知此?盖侠前后所言,皆京使安国导之。”上亦疑焉。他日,问京曰:“卿识郑侠乎?”对曰:“臣素不识侠。”侍御史知杂事张琥闻之,阴访求京与侠交通状,或语以京尝从侠借书,遗之钱米,琥即劾奏:“京大臣,与侠交通有迹,而敢面谩云不识。又侠所言,朝廷机密事,非京告教,何得闻此?”上以章示京,京对:“实不识。”乞下所司辨。琥又言:“侠自言京为之主,按京身为辅弼,政事有所未便,自当廷议可否,岂宜懐贰,阴结小人,若京实无此,侠当坐诬大臣之罪。侠虽逐,而京之事状未明,乞追侠付狱穷治。”诏送御史台,京乃言:“侠事因琥案劾,则御史官属不得无嫌,且朝廷不过欲见臣与侠有无往还问遗实迹耳,乞治于他司,或遣官就御史台根究。”诏知制诰邓润甫往推究,琥请遣奉礼郎舒亶乘驿,追侠于陈州,索其槖中文字,悉封上之。狱官又掠治侠,令具疏所以交通者,皆捕送狱。僧晓容善相,多出入京家,亟收系考验。取京门历阅视,賔客无侠名,润甫等深探侠辞,多所连引,狱久不决,台官皆不得归家。上以其枝蔓,有诏趣结绝。琥又言:“侠事连京,理须考实,而证左有所畏望,未肯尽情通说,勘司又被㫖催迫,无縁穷究。况侠毁斥朝政,姗骂大臣,非有所恃,安敢如此?若不推见事情,明正国典,则小人朋比,何以禁止?乞令尽理根究。”从之,时十二月丙戍也。侠素事王雱,而议论常与雱异,与安国同非新法,安国亲厚之,尝谓安国曰:“侠前后以书谏丞相,不聴,得无为人所误?”安国曰:“安国言且不聴,子言彼岂肯信乎?彼作一事,必得四海九州怨怒然后行之,何谓为人所误!”及侠上书,安国索其草视之,侠不与,安国曰:“能言之者,子也;能揄扬流布于人者,我也。子必以其章示我。”侠曰:“已焚之矣。”侠诣登闻检院上书,讽判检院,延与坐,啜茶,询其所言,称奖之。讽又尝见京,语及侠,京称侠文辞甚佳,小臣不易敢尔。侠监安上门时,克臣为盐鐡副使,荐之,其逐也,有求于克臣,克臣命长子公约谕次子驸马都尉师约馈之,师约曰:“师约连姻帝室,不敢与外人交,请具白金,大人自遗之。”克臣从之,遗侠以白金三十两。侠往辞安国,安国谓曰:“子可谓独立不惧矣!”及是台司鞫讽、安国及克臣子公约等,安国初不承,狱吏引侠,使证之,侠见安国笑曰:“平甫居常自负刚直,议论何所不道,今乃更效小人,欲为诋谰邪?”安国即承。永方、忠信、仲卿、无至皆尝与侠游者也。狱既具,上以京大臣,令推究官取信否状,并问克臣、京等,皆引罪。润甫及中丞邓绾疏:“侠肆意谤讪朝廷,议罪投之逺方,此人臣之所共嫉。克臣以戚里受国厚恩,知侠国之所弃,而资给之。安国以下士,擢置文馆,而奖激狂妄,非毁其兄,及永方、忠信等传言惑众,尤为可恶,虽犯在赦前,及元非朝㫖推究之人,据其情状,不可不惩。”遂罢京政事。侠逺徙,讽等皆得罪,晓容勒归本贯,吕惠卿议当侠大辟,上曰:“侠所言非为身也,忠诚亦可念,岂宜深罪。”始惠卿事安石如父子,安国负气,恶其憸巧,数面折之,惠卿切齿,及安石罢相,引惠卿辅政,惠卿遂欲代安石,恐其复来,乃因侠狱,陷安国,亦以沮安石也。安国既贬,上降诏谕安石,安石对使者泣,及再入相,安国犹在国门,由是安石与惠卿交恶。侠虽荐京宜为宰相,然实不识京,侠又称元绛、孙永、王介凡四人,自言识绛,馀皆未识,而琥等独斥京,葢希惠卿风㫖也。

十一月已卯,钱藻罢直舍人院。御史中丞邓绾言:“冯京为性庸狠,朋邪徇俗……而藻乃称京执正不回,一节不挠……乞加黜责。”上从之。绾知王安石恶京,又恐京复用,故为此以附㑹安石也。

蔡确欲陷吴充

元丰元年闰正月庚辰,御批:“近降相州吏人于法寺,谓求失入死罪刑名事,縁开封府刑狱与法寺日有相-{干-,深恐上下忌碍,不尽情推劾,致奸赃之吏得以幸免,宜移送御史台。”初,韩琦判相州,有三人为劫,为邻里所逐而散,既而为魁者谓其徒曰:“自今劫人有救者,先杀之。”众诺,他日又劫一家,执其老姥,榜棰求货,邻人不忍其号呼,来语贼曰:“此姥更无他货,可惜榜死。”其徒即刺杀之,州司皆处三人死,刑房堂[8]后官周清,本江宁府法司,后为三司大将,王安石引置中书,且立法云:“若刑房能驳审刑、大理寺、刑部断狱违法得当者,一事迁一官。”故刑房吏日取旧案,吹毛以求其失,清以此自大将,四年迁至供备库使,行堂后官事。相州狱已决数年,清驳之曰:“新法凡杀人虽已死,其为从者被执,虽经拷掠,若能先引服,皆从按问欲举律,减一等。今盗魁既令其徒,云有救者先杀之,则魁当为首,其徒用魁言杀救者,则为从,又至狱,先引服,当减等,而相州杀之,刑部不驳,皆为失入死罪。”事下大理,大理以为:“魁言有救者先杀之,谓执兵仗来斗者也。今邻人以好言劝之,非救也,其徒自出己意,手杀人,不可为从,相州断是。”详断官窦革、周孝恭以此白检正刘奉世,奉世曰:“君为法官,自圗之,何必相示?”二人曰:“然则不可为失入。”奉世曰:“君自当依法,此岂必欲君为失入邪?”于是大理奏相州断是,清执前议,再驳,复下刑部,新官定刑部以清驳为是,大理不服,方争论未决,㑹皇城司奏:“相州法司潘开,赍货诣大理,行财枉法。”初,殿中丞陈安民签书相州判官日,断此狱,闻清驳之,惧得罪,诣京师,历抵亲识求救。文彦博之子 —— 大理评事及甫,安民之姊子,吴充之婿也。安民以书召开,-{云-:“尔自来照管法司。”竭其家赀入京师,欲货大理胥吏问其消息,相州人髙在等,在京师为司农吏,利其货,与中书吏数人共耗用其物,实未尝见大理吏也,为皇城司所奏,言赍三千馀缗赂大理,事下开封按鞫,无行赂,惟得安民与开书,谏官蔡确知安民与充有亲,乃宻言事连大臣,非开封可了,遂移其狱御史台,葢从确请也。

四月乙巳,谏院蔡确既被㫖同御史台按潘开狱,遂收大理寺详断官窦革、周孝恭等,枷缚暴于日中,凡五十七日,求其受赂事,皆无状,中丞邓润甫夜闻掠囚声,以为革、孝恭等,其实他囚也,润甫心非确所为惨刻,而力不能制。确引陈安民,置枷于前而问之,安民惧,即言尝请求文及甫,及甫云:“已白丞相,甚垂意。”丞相,指吴充也。确得其辞喜,遽欲与润甫登对,且奏充受请求枉法,润甫止之,明日,润甫在经筵,独奏:“相州狱甚冤,大理实未尝纳赂,而蔡确深探其狱,支蔓不已。革等皆朝士,榜掠身无完肤,皆衔冤自诬,乞蚤结正。”权监察御史里行上官均亦以为言,上甚骇异,明日,确欲登对,至殿门,上使人止之不得前,手诏:“闻御史台勘相州法司颇失,宜遣知谏院黄履、勾当御药院李舜举,据见禁人款状引问,证验有无不同,结罪保明以闻。”履、舜举至台,与润甫、确等坐帘下,引囚于前,读示款状,令实则书实,虚则陈冤,前此确屡问囚,有变词者,辄笞掠,及是囚不知其为诏使也,畏吏狱之酷,不敢不承,独窦革翻异,验拷掠之痕,则无之,履、舜举还奏,上颇不直润甫等言。乙卯,蔡确为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润甫,落职,知抚州;上官均责授光禄寺丞,知光泽县。润甫责辞-{云]-:“奏事不实,奉宪失中,言涉诋欺,内懐顾避。”均云:“不务审知,茍为朋附,俾加阅实,不如所言。”先是上别遣黄履及李舜举赴御史台鞫相州法司狱,确知上意不直润甫等,即具奏:“润甫不悦推见陈安民请求执政情节,责骂吏人,均亦在傍愤恚,见臣不与之同,润甫便行公文,云未敢上殿,次日却闻因进读留身,续又与均宻自奏事,不令臣签书,必以臣见其朋奸之迹,恐臣论列,故造飞语以中伤臣,及欲动揺狱情,阴结执政。䝉陛下遣黄履、李舜举诣台审问,润甫与均于聚㕔引问罪人处,犹敢对使者交口纷纭,意欲开诱罪人翻异,而罪人了无异辞,履及舜举备见。”上始亦疑相州狱滥及无辜,遣使讯之,乃不尽如润甫等所言,确从而攻之,故皆坐贬,确迁中丞,凡朝士系狱者,确令狱卒与之同室而处,同席而寝,饮食旋溷,共在一室,置大盆于前,凡馈食者,羮饭饼饵,悉投其中,以杓匀搅,分饲之如犬豕,置不问,故系者幸其得问,无罪不承。

六月辛酉,诏殿中丞陈安民,追一官,勒停,展三期叙;太常博士吴安持,追一官,免勒停,冲替;前检正中书刑房公事刘奉世,落直史馆,免勒停,监陈州粮料院;详断官窦革,追一官,勒停;详议官周孝恭、大理评事文及甫,并冲替。安民尝官相州,坐与失入死罪,属及甫言于宰相吴充;安持坐受及甫属,以谕奉世;奉世坐谕法官,令指定,不须作失入;革、孝恭坐定为非,失入。其牵连得罪者,又数十人。充释不问,周清迁一官。初,蔡确勘是狱,欲鍜链以倾充,既为中丞,遂收系及甫,及甫惧,即如安民前款,称尝白充,诺之,且称尝属充子安持。确又收奉世,奉世先为枢宻院检详,充自枢宻使拜相,奏奉世检正中书,充雅信重之,确令大理官吏称受奉世风指,欲出安民罪,奉世惧,亦称于起居日,尝受安持属。确又欲收安持,诏苐令即讯,安持恐被收,亦称实属奉世。时三司使李承之、户部副使韩忠彦,皆上所厚。忠彦,琦子。而承之尝为都检正,确皆令囚引之,承之知之,数为上言确险陂之情,上意稍解,趣使结正,于是狱成,忠彦犹坐赎铜十斤,充上表乞罢相,及阖门待罪者三四,上趣遣中使召出,令视事,确屡率言事官登对,言罪安持太轻,上曰:“子弟为亲识请托,不得已而应之,此亦常事,何足深罪。卿辈但欲共攻吴充,去之,此何意也?”以确所弹奏札还之,言者乃已。【墨本云:“狱成,人以为冤。”朱本削去,今详述其事,则冤状自见矣】

何正臣诬吕公著

元丰元年六月辛未[9],前国子博士陈世儒[10]殴婢,婢逃,且告世儒及其妻李与群婢共害其母张,诏开封府鞫之。世儒,执中子也。

三年二月壬戌[11],诏知濠州、秘书监、集贤院学士苏颂,归班;群牧判官、都官郎中庞元英,送审官东院;大理评事吕希、赞善大夫晏靖,并冲替。颂坐前知开封府鞫陈世儒事,而元英诣颂侦问,颂尝酬对,但言:“其情状极丑恶,刑名未可知。”法寺当颂、元英以不应为从重,希、靖亦尝侦问,后坐报上不实。始,颂鞫世儒狱具,辄为法官所驳,或谓颂欲寛世儒夫妇,上诘颂,且曰:“无纵有罪!”颂对:“事在有司,臣固不敢谕之使重。”诏移狱于大理,大理因言颂尝受吕公著请求,遣官即讯于濠州,而世儒狱又移付御史台,颂自濠赴台置对,御史曰:“君素长者,必以亲旧之情不能违,速自言,毋重困辱。”颂曰:“诬人以死不可为,若自诬以得罪,虽甚重,不敢避。”遂手书数百言,付狱吏,上览奏牍疑之,诏御史求实状,御史反复究治无所得,乃诘大理狱吏所得公著请求之说,吏穷,吐实曰:“此大理丞贾种民增减其辞为之也,今其藁尚在。”取而视之,信然。于是种民抵罪,而颂得辨明,犹坐酬对元英等,为泄狱情,故罢濠州。

四月丁酉[12]是日同知枢宻院吕公著,复归西府。先是元年六月,开封府鞫陈世儒狱,公著[13]时为端明殿学士兼侍读,世儒妻李将就逮,亟谓其母吕曰:“幸告端明公,为祝苏尹,得即讯于家。”吕即夜至公著所,如女言,公著曰:“不可,比相州狱,正坐请求耳,逮系者数百人。况此岂可干人耶?”吕涕泣而退。其年九月,公著除同知枢宻院。明年正月,御史言开封所鞫不尽,诏[14]迁其狱于大理,八月壬子[15],又迁其狱于御史台,逮公著婿邵𪛌及二婢,仍檄阁门止公著朝谒,上诏公著入谒如常,公著即避位待辨于家,上数遣内侍劳问,促公著复位,公著讫不敢起。何正臣治狱皆无左验,遂诏停狱,遣中使谕公著狱事已解,可亟入就职,越三日,十二月[16]壬寅,公著入谒告谢,上曰:“有司考竟,都无一事。”比拜起,上如是言者再。始,公著被诬,或谓公著以辅弼挂吏议,当随事自承,不宜有陈,公著曰:“不然,自古公卿大臣遭枉滥而不能自直者多矣,皆不得其时也。今吾生治世,事明主,近在帷幄之间,一旦被诬而不能申理,则四方疏逺之人,何以自明?将恐治狱者狃以自张,被罪者望风畏却,一罹诃问,例自承服,致朝廷有滥罚之讥,罪乃在吾而不在朝廷也!”

二年九月丁丑,诏前国子博士陈世儒并妻李、婢髙、张等十九人,并处斩。婢髙,凌迟;妻李,特杖死;婢单等七人,贷死,杖脊,分送湖南、广西、京西路编管。世儒,宰相执中子,执中嬖妾张氏淫悍不制,生世儒未久而执中死,诏张氏为尼。世儒既长,迎归,与妻李事之不谨。李,龙图阁直学士中师女,母吕氏,夷简孙也。世儒知舒州太湖县,庸𫘤,不乐为外官,与李讽诸婢谋杀张,欲以忧去,诸婢以药毒之不死,夜持钉陷其胸骨,以䘮还京师,为诸婢告发,而李辞屡变,凡三易,狱始得实,于是元勘官皆得罪。


  1. 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237 补
  2. 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243 补
  3. 原作“十二年”,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280 改
  4. 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280 补
  5. 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252 补
  6. 原作“甲午”,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259 改
  7. 原作“吴无志”,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259 改,下同
  8. 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287 补
  9. 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290 补
  10.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290 作“士儒”,考《宋史》,执中子名世儒,今不改
  11. 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302 补
  12. 原作“己未”,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303 改
  13. 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303 补
  14. 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303 补
  15. 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303 补
  16. 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303 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