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147 中华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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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纲守议
宣和七年十二月庚申,上禅位于皇太子。初给事中、直学士院吴敏以札子荐李纲曰:“臣伏见太常小卿李纲明隽刚正,忠义许国,自言有奇计长䇿,愿得召见。”盖纲尝过敏家,为敏言上宜传位如天宝故事,与敏意合,故荐之,上皇命三省批旨,令纲来日𠉀对于文字外库。是日李纲袖札子待对,不及召而上皇疾作。皇太子即位。
辛酉,钦宗始御崇政殿。
乙丑,召太常小卿李纲对于延和殿,翌日除兵部侍郎。纲初得觐,上迎谓曰:“卿顷论水灾䟽,朕在东宫见之,至今犹能诵忆。”纲叙谢讫,因奏曰:“陛下养徳东宫十有馀年,恭俭日闻,海宇属望,道君皇帝观天意,顺人心,为宗社计,传位陛下,授受之际,皎然明白,下视有唐为不足道也。愿致天下之养,极所以崇奉者,以昭孝德。今金寇先声虽若可畏,然闻有内禅之意,事势必销缩请和,厚有所邀求于朝廷。臣窃料之,大概有五:欲称尊号,一也;欲得归朝人,二也;欲增岁币,三也;欲求犒师之物,四也;欲割疆土,五也。欲称尊号,如契丹故事,当法以大事小之义,不足惜。欲得归朝人,当尽以与之,以示大信,不足惜。欲增岁币,当告以旧约,以燕山、云中归中国,故岁币增于大辽者两倍,今既背约自取之,则岁币当减,国家敦示和好,不校货财,姑如原数可也。欲求犒师之物,当量力以与之。至于疆土,则祖宗之地,子孙当以死守,不得以尺寸与人。愿陛下留神于此数者,执之坚,无为浮议所摇,可无后艰。”并陈所以御敌固守之策,上皆嘉纳之,遂有此命。【此据李纲《传信录》修入。用吴敏荐得对,据敏《手录》】
靖康元年正月丁卯,金人犯浚州。
己巳,诏曰:“朕以金国渝盟,药师叛命,侵轶边鄙,劫掠吏民。虽在纉承之初,敢忘付托之重,事非获已,师实有名,已戒六师,躬行天讨。[1]。应亲征合行事件,令有司并依真宗皇帝幸澶渊故事,疾速检举施行。”命吴敏为亲征行营副使,许便宜从事。尚书兵部侍郎李纲、显谟阁直学士、新知开德府聂山为参谋官,团结兵马于殿前司。是日闻浚州不守,夜漏二鼓,道君皇帝车驾东幸,出通津门。
庚午,以尚书兵部侍李纲为尚书右丞、东京留守、同知枢宻院,李棁副之,聂山为随军转运使。时从官以边事求见者,皆非时赐对,纲侍班延和殿下,适宰执奏事,议欲奉銮舆出狩襄邓,纲语知东上阁门事朱孝庄曰:“有急切公事,欲与宰执廷辨。”孝庄曰:“旧例未有宰执未退而从官求对者。”纲曰:“此何时而用例耶?”孝庄即具奏,诏引纲立于执政之未,因启奏曰:“闻诸道路,宰执欲奉陛下出狩避狄,果有之,宗社危矣!且道君皇帝以宗社之故,传位陛下,今舍之而去,可乎?”帝默然,白时中曰:“都城岂可以守!”纲曰:“天下城池岂复有如都城者,且宗庙社稷、百官万民所在,舍此欲何之?若能率励将士,慰安民心,岂有不可守之理?”时内侍陈良弼领京城所,自内殿出奏曰:“京城楼橹创修,百未及一二,又城东樊家岗一带壕河浅狭,决难保守,愿详议之。”帝顾纲曰:“卿可与蔡懋、良弼往观,朕于此俟卿。”纲诣东壁观城壕,回奏延和殿,车驾犹未兴也,上顾问如何,纲曰:“城坚且高,楼橹诚未备,然所以守不在此壕河,惟樊家岗一带以禁地不许开,之诚为浅狭,然可以精兵强弩据也。”上顾大臣曰:“䇿将安出?”皆默然,纲进曰:“今日之计,莫如整厉士马,声言出战,固结民心,相与坚守,以待勤王之师。”上曰:“谁可将者?”纲曰:“朝廷平日以高爵厚禄畜养大臣,盖将用之于有事之日。今白时中、李邦彦等虽书生未必知兵,然藉其位貌,抚驭将士,以抗敌锋,乃其职也。”时中厉声曰:“李纲莫能出战?”纲曰:“陛下不以臣为懦,傥使治兵,愿以死报!第人微官卑,不足以镇服士卒。”上问:“执政有何阙?”赵野以尚书右丞对,时宇文粹中扈从东幸故也,上即命除纲右丞,纲曰:“臣今正谢,犹服绿,非所以示中外。”即时赐袍带并笏,纲服之以谢,且言:“方时艰难,臣不敢辞。”上入进膳,赐宰执食于崇政殿门外庑,再召对于福宁殿,去留之计未决也。诏命纲与棁留守,纲言:“唐明皇闻潼闗失守,即时幸蜀,宗庙朝廷碎于贼手,累年然后仅能复之,范祖禹以为其失在于不能坚守以待勤王之师。今陛下初即大位,中外欣戴,四方之兵,不日云集,虏骑必不能久留,舍此而去,如龙脱于渊,车驾朝发而都城夕乱,虽臣等留守,何补于事?宗庙朝廷且将丘墟,愿陛下审思之。”上意颇回,而内侍王孝竭从旁奏曰:“中宫、国公已行,陛下岂可留此?”上色变,降榻曰:“卿等毋执,朕将亲往陕西起兵以复都城,决不可留此!”纲泣拜俯伏以死请,㑹燕、越二王至,亦以固守为然,上意稍定,即取纸书“可回”二字,用宝,俾中使追还中宫、国公,顾纲曰:“卿留,朕治兵御寇,专以委卿。”纲曰:“受命。”与棁同出宿于尚书省,宰执宿于内东门司。中宫、国公之行已逺,是夕未还,中夜上遣中使谕宰执,欲诘旦决行,质明纲入朝至祥曦殿,见禁卫擐甲,乘舆服御皆已陈列,六宫幞被将升车,纲厉声谓禁卫曰:“尔等愿以死守宗社乎?愿扈从以巡幸乎?”皆呼曰:“愿以死守!不居此,将安之?”纲出,与殿帅王宗濋等入见曰:“陛下已许臣留,今复戒行,何也?且六军之情已变,彼父母妻子皆在都城,岂肯舍去,万一有中道散归,陛下孰与为卫?且虏已逼,彼知乘舆之去未逺,以健马疾追,何以御之?”上感悟,始命辍行,纲谓同列曰:“上意已定,敢有异议者,斩!”因出传旨,禁卫皆拜伏呼万岁,其声震地。
辛未,御宣德门,百官将士班楼前起居,上降辇劳问将士,命李纲、吴敏叙金人犯顺,欲危宗社,决策固守,各令勉励之意,俾阁门官宣谕,六军将士每句声喏,皆感泣流涕,于是固守之议始决,赐诸军班直缗钱有差,命纲为亲征行营使,侍卫亲军马歩都指挥使曹曚[2]副之,置司于大晟府,辟置官属,赐银钱各百万、朝请、武功大夫以下及将校官诰宣帖三千道,许便宜从事。
壬申,诏每路差近上内侍一员,督帅臣将勤王兵入援。
癸酉,斡离不军至京城西北,屯牟驼冈天驷监,是夕金人攻宣泽门,以火船数十顺流相继而下,李纲临城,募敢死士二千人列布拐子城下,火船至,摘以长钩,投石碎之,又于中流安顿杈木,及运蔡京家山石,叠门道间,就水中斩获百馀人,迨旦始定。自上御楼之后,方治都城四壁守具,以百步法,分兵备御,每壁用正兵万二千馀人,而保甲、居民、厢军之属不与焉。修敌楼、挂毡幕、安礟座、设弩床、运砖石、施燎炬、垂櫑木、备火油,凡防守之具,四壁各佣从官、宗室、武臣为提举官,诸门皆以中贵、大小使臣分地而守,又团结马步军四万人为前后左右军,中军有八千人,有统制、统领、将领、队将等,日肄习之。以前军居通津门[3]外,䕶延丰仓,仓有豆粟四十馀万石,其后勤王之师集城外,赖之以济。后军居朝阳门[4]外,占樊家冈,使虏骑不敢近,而左、右、中军居城中以备缓急。自五日至八日,治战守之具粗毕,而虏抵城下矣。
甲戌,金使吴孝民跪奏云云,又曰:“皇子今遣使人代朝见之礼,愿遣亲王、宰相到军前报礼,大金喜礼意之厚,前日割地之议,往往可罢。”上顾宰执,未有对者,李纲请行,上不许曰:“卿方治兵,不可。”命同知枢宻院事李棁奉使,郑望之、髙世则副之。宰执退,纲独留,问所以不遣之旨,上曰:“卿性刚,不可以往。”纲对曰:“虏气方锐,吾大兵未集,固不可以不和。然所以和者,得策则中国之势遂安,不然,祸患末已。宗社安危,在此一举,臣惧李棁柔懦而误国事。”因言:“虏性贪婪无厌,又有燕人狡狯以为之谋,必且张大声势,过有邀求,以窥中国。如朝廷不为之动,措置合宜,彼当戢敛而退;如朝廷震惧,一切与之,彼知中国无人,益肆觊觎,忧未已也。先定然后能应,安危之机,愿陛下审之。”
乙亥,李纲方入对,外报虏攻通天门、景阳门一带甚急,上命纲督将士捍御,纲乞禁卫班直善射者千人以从。虏方渡壕,以云梯攻城,班直乘城射之,皆应弦而倒,将士无不贾勇,近者以手炮、櫑木击之,远者以神臂弓射之,又远者以床子弩、坐炮及之,而金虏有乘筏渡壕而溺者,有登梯而坠者,有中矢石而踣者甚众。又募壮士数百人缒城而下,烧云梯数十座,斩获酋首数十级。虏又攻陈桥、封丘、卫州等门,矢集城上如猬毛,纲登城督战,上遣中使劳问,手札褒谕,给内库酒、银碗、采绢等以颁将士,人皆欢呼。自卯至未、申间,杀贼凡数千,乃退。武泰军节度使何灌死之。
丁丑,宰执进呈金人所须之目,李纲力争,以谓:“尊称及归朝官,如其所欲固无害;犒师金币其数太多,虽竭天下亦不足充,况都城乎?当量与之。太原、河间、中山,国家屏蔽,号为三镇,其宾十馀郡地,塘泺险阻皆在焉,割之何以立国?又保塞,翼祖、顺祖、禧祖陵寝所在,子孙奈何与人?至于遣使,宰相当往,亲王不当往。今日之计,莫若择使与之熟议,道所以可不可者,金币之数,令有司㑹计,少迟之,大兵四集,彼以孤军入重地,势不能久留,必求速归,然后与之盟,彼且不敢轻中国,其和可久也。”宰执皆谓都城破在朝夕,肝脑涂地,尚何有三镇,而金币之数皆不足较也。上默然,纲因求去,上慰谕曰:“不须如此,卿第出治兵,益固城守,恐金人款我,此徐议也。”纲复曰:“金人所须,宰执欲一切许之,不过欲脱一时之祸,不知他日付之何人,能为陛下了此,愿更审处,恐后悔无及。”朝廷即以誓书往,所求皆与之,以李邺、高世则为送伴使副。纲尚留三镇诏书不遣,冀少迟延,以俟勤王兵集,徐为后图也。
丁亥,太保、静难军节度使、河北河东路制置使种师道、武安军承宣使姚平仲以泾原秦鳯兵至阙下,李纲言于上曰:“勤王之师渐集,兵家忌分,非节制归一不能济,愿敕两将听臣节制。”上曰:“师道老而知兵,且职位已髙,与卿同官,替曹曚可也。”于是别置宣抚司,以师道同知枢宻院事,充京畿河北河东路宣抚使,以平仲为都统制,应四方勤王兵,并隶宣抚司,又拨前后军之在城外者属之,而行营司所统者,独左、右、中军而已。上屡申饬两司不得侵紊,而节制既分,不相统一,宣抚司所欲行者,往往托以机宻,不复闗报,自是权始分矣。
癸巳,大雾四塞,李纲、李邦彦、吴敏、种师道、姚平仲、折彦质同对于福宁殿,议所以用兵者,纲奏曰:“金人之兵,张大其势,然其实不过六万,又大半皆奚、契丹、渤海杂种,吾勤王之师集城下者二十馀万,固已数倍之矣,彼以孤军入重地,正犹虎豹自投于槛阱中,当以计取之,不可与角一旦之力。为今之䇿,莫若扼关津,绝粮道,禁抄掠,分兵以复畿北郡邑,俟彼游骑出则击之,以重兵临贼营,坚壁勿战,如周亚夫所以锢七国者,俟其刍粮乏,人马疲,然后以将帅檄取誓书,复三镇,纵其归,中渡而后击之,此必胜之计也。”上然之。
二月丁酉,夜,宣抚司都统制姚平仲率步骑万人劫金寨,以败还。初种师道以三镇不可弃,城下不可战,俟姚古来,兵势益盛,可以得志,会李纲主平仲之谋,师道言卒不用,故反为敌所败〈 〉。李纲会行营左、右军将士,质明出景阳门[5],勒兵于班荆馆、天驷监,分命诸将,解范琼、王师古等围,虏骑出没,鏖战于幕天坡,斩获甚众。复犯中军,纲亲率将士以神臂弓射却之。 既而宰执台谏交言西兵勤王之师及亲征行营司兵马为敌所殱,无复存者,上大震惊,有诏不得进兵,遂罢纲尚书右丞、亲征行营使,以蔡懋代之。因废行营使司,上以守御使总兵事,盖欲罪纲以谢敌也。
己亥,李纲诣崇政殿求对,既至殿门,闻罢命,乃退处浴堂[6]待罪。蔡懋会问行营司兵,所失才百馀人,而西兵及勤王之师折伤千馀人,馀并如故。是夕帝降亲笔劳纲,赐白金五百两,钱五十万,且令吴敏谕复用之意,纲感泣以谢。
辛丑,太学生陈东率诸生数百人伏宣徳门下,上书曰:“在廷之臣,奋勇不顾以身,任天下之重者,李纲是也,所谓社稷之臣也;其庸缪不才,忌嫉贤能,动为身谋,不恤国计者,李邦彦、白时中、张邦昌、赵野、王孝迪、蔡懋、李棁之徒是也,所谓社稷之贼也。”又曰:“纲起自庶官,独任大事,邦彦等疾如仇雠,恐其成功,因纲用兵小不利,遂得乘间抵隙,归罪于纲。然一胜一负,兵家之常,小胜固未足为喜,而小挫亦岂足为辱,况示怯示弱,奇谋秘计,岂可遽以此倾动任事之臣。”又曰:“窃闻邦彦、时中等,尽劝陛下他幸,见事有急,各除亲党外任,遣家属随之逺去,岂身为大臣,不能以一家死社稷之难。其意止欲于仓卒之际,各保妻孥耳。诸大臣一鼓而倡之,百官有司群起而和之,遂令京城之人哄然骚动,弗安其居。若非纲为陛下建言,则乘舆播越在外,宗庙社稷已为邱墟,生灵已遭鱼肉,陛下将有弃宗庙社稷之名。赖聪明不惑,特从纲请,中外闻之,虽愚夫愚妇,莫不举手加额,仰叹圣徳之盛,纲之力,岂曰小补之哉!是宜邦彦等譛谤忌嫉,无所不至。”又曰:“若以纲用兵小挫,遂当废罢,则童贯创开邉隙,以贻今日之祸,近又引兵数十万以事云中之役,几于匹马只轮无还,朝廷曾不议贯之罪,何李纲小挫而加罪乎?一进一退,在纲为甚轻,在朝廷为甚重,今日宗社安危,在此一举,幸陛下即反前命,复纲旧职,以安中外之心,付种师道以阃外之事。”于是军民数万人拥伏阙下,相谓曰:“非见李右丞、种宣抚复用,毋得归。”㑹百官退朝,自东华门出至阙前,众指李邦彦,数其罪,嫚骂至前,攫其履,欲殴之,邦彦疾驱而免,兼开封府事聂山举鞭揖东等曰:“诸公为此,可谓忠义矣。”逻者以闻,上命阁门受所上书,顷之,中人传㫖云:“诸生所上书,朕已亲览,备悉忠义,当便施行。”其中有欲散者,众哄然曰:“安知非伪耶?须见李右丞、种宣抚复用乃退。”于是枢宻院吴敏传宣云:“李纲用兵失利,不得已罢之,俟金人稍退,即令复职。”犹不退,时日已晡,百姓乃舁登闻鼔,置东华门外,挝而壊之,山呼震地,开封尹王时雍至,谓诸生曰:“胁天子可乎?胡不退!”诸生应之曰:“以忠义胁天子,不犹愈于以奸侫胁之乎?”复欲前殴之,时雍逸去,殿帅王宗濋奏卡上曰:“事已尔,亡可奈何,当黾勉从之。不然,且生变。”于是遣签书枢密院事耿南仲言于众曰:“已得㫖宣李纲矣。”百姓数千人诣浴堂室院迎之,上益恐,于是相继而宣谕者,络绎不绝,内侍朱拱之先得㫖宣谕,未到,而后发之使先至,众取拱之肉脔而磔之,即矫制曰:“杀内臣者无罪。”又取十馀軰杀之,取其肝肠,揭之竿首,号于众曰:“此逆贼也!”纲皇惧入对,泣拜请死,上亦即复纲尚书右丞,充京西四壁守御使,而罢懋,纲固辞,上不许,俾出东华门右掖门宣谕,众亦稍去,纲再对,上命复节制勤王师,师道亦归其廨,士庶知二人复用也,遂散。时师道实不罢,盖外议流传之妄云。
壬寅,是夕李纲宿咸丰门,以金人进兵门外治攻具故也。先是蔡懋号令将士:金人近城,不得辄施,故有引炮及发床子弩者皆杖之,将士愤怨,纲既登城,令施放自便,能中贼者厚赏,夜发霹雳炮以撃之,军皆惊呼。
丙午,金人退师。
己酉,尚书右丞李纲言:“澶渊之役虽与辽人盟约,及其退也,犹遣重兵䕶送之,葢恐其无所忌惮,肆行掳掠故也。金人退师已三日矣,初谓其以船筏渡河,今系桥济师,一日而毕,盍遣大兵用澶渊故事䕶送之?”上可其请,于是分遣将士,以卒万馀[7],数道并进,且戒诸将,度便利,可击即击之。
庚戌,以中大夫、尚书右丞李纲知枢密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