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进东坡文集事略_(四部丛刊本)/卷第三十一 中华文库
经进东坡文集事略 卷第三十一 宋 苏轼 撰 宋 郎晔 注 景乌程张氏南海潘氏合藏宋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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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 进东坡文集事略卷第三十一
迪功郎新绍兴府𡹴县主簿臣郎 晔 上进
奏议
议冨弼配享状
乞不给散青苗钱斛状
论每事降诏约束状
乞加张方平恩礼状
辩试馆职札子二首
乞录用郑侠王斿状
议冨弼配享状
元祐元年六月空日朝奉郎试中书舎人轼同孙永
李常韩忠彦王存邓温伯刘摰陆佃傅尧俞赵聸赵彦
崔台符王克臣谢景温胡宗愈孙觉范百禄鲜于侁
梁焘顾临何洵直孔文仲范祖禹辛公祐吕希纯周秩
颜复江公著状奏近准 敕节文中书省尚书省送到
礼部状夲部勘会 英宗配享功臣系 神主祔庙后
降 敕以韩𤦺曽公亮配享所有 神宗皇帝神主袝
庙所议配享功臣今乞待制以上及秘书省长贰著作
与礼部郎官并太常寺博士以上同议奉 圣旨依右
臣等谨按商书玆予大享于先王尔祖其从与享之周
官凡有功者名书于王之太常𥙊于大烝司勲诏之
国朝祖宗以来皆以名臣侑食清庙〈国朝赠尚书韩王赵普赠中书令济〉
〈阳郡王曹彬配享 太祖赠太尉中书令薛居正赠侍中石熙载赠中书令潘美配享 太宗赠太尉中书令〉
〈李沆赠太师中书令王旦赠中书令李继隆配享 真宗赠尚书令王曽赠尚书令吕夷简赠侍中曹章配享〉
〈仁宗赠尚书韩𤦺赠太师中书令曽公亮配享 英宗〉历选勲德实难其人 神
宗皇帝以上圣之资恢 累圣之业尊礼故老共图大
治辅相之臣有司徒赠太尉谥文忠冨弼秉心直谅
操术闳逺历事三世计安宗社熙寜访落眷遇特隆匪
躬正色进退以道爱君之志虽没不忘以配享 神宗
皇帝庙庭实为宜称谨录奏闻伏候敕旨〈此奏既上诏旨㳟依至绍〉
〈圣初乃更以王安石配享建炎二年夏以乆阴不解诏诸执事赴都堂给札条具时政闻失司封贠刘郎赵鼎〉
〈言绍圣以来学术政事败坏残酷贻祸社稷其源实岀于王安石安石之患未除不足以言政于是罢安石配〉
〈享 神宗庙廷复用冨弼〉
乞不给散青苗钱斛状〈先是元祐元年司马光请罢提举官依旧常平〉
〈法 上从之既而青苗敛散之法行之如𥘉于是左司谏王岩叟右司諌苏辙御史〉
〈中丞刘挚监察御史上官均交䟽争之十数不报遂台台奏论之西省亦连名同上〉
〈三省乃进呈司马光前所上章云今欲续降指挥下诸路告示州县并须候人户自〉
〈执状结保赴县乞请常平钱之时方得勘㑹依条支给诏如光请行下而中书舎人〉
〈轼不肯书行遂上此奏㑹光疾间起视事亦请罢之 上感悟遂即日行光奏焉〉
元祐元年八月四日朝奉郎试中书舎人轼状奏准
中书录黄先朝初散青苗夲为利民故当时指挥并取
人户情愿不得抑配自后因提举官速要见功务求多
散讽胁州县废格诏书名为情愿其实抑配或举县勾
集或排门抄札亦有无赖子弟谩昧尊长钱不入家亦
有他人冒名诈请莫知为谁及至追催皆归夲户朝廷
深知其弊故悉罢提举官不复立额考校访闻人情安
便昨于四月二十六日有敕令给常平钱斛限二月或
正月只为人户欲借请者及时得用又令半留仓库半
出给者只为所给不得辄过此数至于取人户情愿亦
不得抑配一遵 先朝本意虑恐州县不晓朝廷本意
将为朝廷复欲多散青苗钱榖广收利息勾集抑配督
责严急一如向日置提举官时八月二日三省同奉
圣旨令诸路提刑狱司告示州县并须候人户自执
状结保赴县乞请常平钱糓之时方得勘会依条支给
不得依前勾集抄札强行抑配仍仰提刑狱常切觉
察如有官吏似此违法骚扰者即时取勘施行若提
刑狱不切觉察委转运安抚司觉察闻奏仍先次施行
者右臣伏见熙寜已来行青苗免役二法至今二十馀
年法日益弊民日益贫刑日益烦盗日益炽田日益贱
榖帛日益轻细数其害有不可胜言者今廊庙大臣皆
异时痛心疾首流涕太息欲已其法而不可得者况
二圣恭已〈二圣谓 太皇太后及 哲宗也〉惟善是从免役之法巳尽
革去而青苗一事乃独因旧稍加损益欲行紾臂徐徐
月攘一鸡之道如人服药病日益増体日益羸饮食日
益减而终不言此药不可服但损其分剂变其汤使而
服之可乎熙寜之法夲不许抑配而其害至此今虽复
禁其抑配其害故在也农民之家量入为出缩衣节口
虽贫亦足令分外得钱则费用自广何所不至况子
弟欺谩父兄人户冒名诈请如诏书所云似此之𩔖夲
非抑勒所致昔者州县并行仓法而给纳之际十费二
三今既罢仓法〈熙寜三年八月癸未绐公吏人重禄行仓法〉不免乞取则十
费五六必然之势也又官吏无状于给散之际必令酒
务设鼓乐倡优或关扑卖酒牌子农民至有徒手而归
者但每散青苗即酒课暴增此臣所亲见而为流涕者
也二十年间因欠青苗至卖田宅雇妻女投水自缢者
不可胜数朝廷忍复行之欤臣谓四月二十六日指挥
以散及一半为额与熙寜之法初无小异而今月二日
指挥犹许人户情愿请领未免于设法网民使快一时
非理之用而不虑后日催纳之患二者皆非良法相去
无几也今者巳行常平粜籴之法惠民之外官亦稍利
如此足矣何用二分之息以贾无穷之怨或云议者以
为帑廪不足欲假此法以赡边用臣不知此言虚实
果有之乃是小人之邪说不可不察昔汉宣帝世西羌
反议者欲使民入榖边郡以免罪萧望之以为古者藏
于民不足则取有馀则与西边之役虽户赋口敛以赡
其乏古之通议民不以为非岂可遂开利路以伤既成
之化〈萧望之传西羌反京兆尹张敞上书愿令诸有罪非盗受财杀人及犯法不得赦者皆得入榖以赎〉
〈罪事下有司望之与少府李强议今欲令民量粟以赎罪如此则冨者得生贫者独死是贫冨异刑而法不壹〉
〈也陛下布徳施教教化既成尧舜无以加也今议开利路以伤既成之化臣窃痛之〉仁宗之世西
师不解盖十馀年不行青苗有何妨阙况 二圣恭俭
清心省事不求边功数年之后帑廪自溢有何危急而
以万乘君父之尊放债取利之谤锥刀之末所得几
何臣虽至愚深为朝廷惜之欲乞特降指挥青苗钱斛
今后更不给散所有已请过钱斛候丰熟日分作五年
十料随二税送纳或乞圣慈念其累歳出息已多自第
四等以下人户并与放免庶使农民自此息肩亦免后
世有所讥议兼近日谪降吕惠卿告词云首建青苗力
行助役不尽去其法必致奸臣有词流传四方所损
不细所有上件录黄臣未敢书名行下谨录奏闻伏候
敕旨
论毎事降诏约束状
元祐元年九月 日翰林学士朝奉郎知制诰轼状
奏右臣闻之孔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
何言哉天子法天恭己正南面守法度信赏罚而天下
治三代令王莫不由此天下大事安危所系心之精
微法令有不能尽则天子乃言在三代为训诰誓命自
汉以下为制诏皆所以鼔舞天下不轻用也毎行事
立法之外必以王言随而丁寜之则是朝廷自轻其法
以为不丁寜则未必行也言既屡岀虽复丁寜人亦不
信今者十科之举〈元祐七年七月辛酉司马光言为政之要莫如得人然人材各有所能虽〉
〈皋夔稷契止守一官况于中人安可求备乞设十科㪯士曰行义纯固可为师表曰节操方正可备献纳曰智〉
〈勇过人可备将帅曰公正聦明可备监司曰经术精通可备讲读曰学问该博可备顾问曰文章典丽可备着〉
〈述曰善𦗟狱讼尽公得实日善治财赋公私俱便曰练习法令能断疑献应侍从以上歳㪯三人从之〉乃
朝廷政令之一耳况已立法或不如所举举主从贡举
非其人律犯正入巳赃举主减三等坐之受贿徇私
罪名重者自从重虽见为执政亦降官示罚臣谓立法
不为不重以为未足又从而降诏则是诏不胜降矣
臣请略举今年朝廷所行荐举之法凡有七事举转运
提刑一也举馆职二也举通判三也举学官四也举重
法县令五也举经明行脩六也与十科为七七事轻重
略等十科当降诏则六事不可不降今后一事一诏
则䙝慢王言莫甚于此但取谏官之意或降或否则
其义安在臣愿戒敕执政但守法度信赏罚重惜王言
以待大事而发则天下耸然敢不敬应所有前件降诏
臣不敢撰谨录奏闻伏候 敕旨
乞加张方平恩礼札子
元祐元年十月 日翰林学士朝奉郎知制诰轼札
子奏臣伏见太子太保致仕张方平以髙才绝识学
雄文出入中外四十馀年号称名臣 仁宗皇帝眷遇
至重特以受性刚简论髙寡合故龃龉于丗然赵元昊
反西方用兵累歳不解公私疲极方平首建和戎之䇿
仁宗从之民以息肩书之国史〈墓志云庆历元年西方用兵巳六年矣 上既〉
〈益厌兵而贼益困弊元昊欲自致其道无由公然上䟽曰 陛下犹无地父母也岂与此犬豕豺狼争胜负〉
〈乎愿因今歳郊赦引咎示信开其自新之路 仁宗从之是歳赦书开谕如公意明年元昊始请降〉又于
熙寜之𥘉首论王安石不可用及新法之行方平皆逆
陈其害〈记闻云上将召用介甫访于大臣争称誉之张安道时为丞旨独言安石言伪而辩行伪而坚〉
〈用之必乱天下由是介甫深怨之又墓志云知陈州时置条例司行新法率欲以丰财而强兵公因陛辞极论〉
〈其害皆危言深语〉大节如此其馀政事文学有补于世未易悉
数 神宗皇帝知人之明擢为执政会丁忧服除为安
石等不恱而方平亦不为少屈故不复用今巳退老南
都以患眼不出灰心槁形与丗相忘臣窃以为国之元
老历事四朝耄期称道为天下所服者独文彦博与方
平范镇三人而已今彦博在廷〈元祐元年四月壬寅文彦博落致仕以太师平〉
〈章军国重事先是司马光入为门下侍郎首荐彦博大后难之给事中范纯仁亦劝 上召致之 上问光〉
〈光对令彦博以正太师平章军国重事亦足以尊老成 上是光言诏彦博六日一朝一月两赴经筵朝廷〉
〈有大政令即与辅臣共议〉镇亦复用〈元祐二年七月丁丑诏端明殿学士光禄大夫提举嵩山崇福〉
〈宫范镇迁银青光禄大夫仍前职致仕先是熙寜中镇以言不行请致仕䟽五上最后力诋王安石安石怒遂〉
〈落翰林学士以夲官致仕 哲宗即位时几八十矣韩维言其首开建储之议悉以镇十九䟽上之拜端明殿〉
〈学士且诏赴阙寻落致仕除侍读提举太乙宫镇辞竟不起天下益髙之改嵩山崇福宫数月复告老遂有是〉
〈命〉方平虽老杜门难以召致犹当加恩劳问表异其人
以示 二圣贵老尊贤之义今独置而不问有识共疑
以为阙典愿因大礼之后以向者召陪祠不至特出
圣意少加恩礼或遣使就问国事观其所论必有过人
臣忝备禁近不敢自外昧冒陈列战越待罪取 进止
辩试馆职策问札子二首
元祐元年十二月十八日翰林学士朝奉郎知制诰
轼札子奏臣窃闻谏官言臣近所撰试馆职人䇿问有
渉讽议 先朝之语〈元祐四年轼草召试馆职䇿题其间有云欲师 仁祖之忠厚而患〉
〈百官有司不举其职或至于媮欲法 神考之励精则恐监司守令不识其意流入于刻朱光庭时为左司谏〉
〈因摘轼语以为诽谤〉臣退伏思念其略曰今朝廷欲师 仁祖之
忠厚而患百官有司不举其职或至于媮欲法 神考
之励精而恐监司守令不识其意流入于刻臣之所谓
媮与刻者专指今之百官有司及监司守令不能奉行
恐致此病于二帝何与焉至于前论周公太公后论
文帝宣帝皆是为文引证之常亦无比拟 二帝之意
况此策问第一第二首邓温伯之词末篇乃臣所撰三
首皆臣亲书进入䝉 御笔用第三首臣之愚意岂
逃圣鉴有毫髪讽议 先朝则臣死有馀罪伏愿少
回天日之照使臣忠不为众口所铄臣无任伏地待
罪战恐之至取 进止
又〈是时吕陶为右司諌不平光庭攻轼乃亦上䟽攻光庭而御史中丞𫝊尧俞侍御史王岩〉
〈叟则相与助光庭乞正轼罪右司谏王觌独为 上分别言之知枢密院范纯仁亦劝〉
〈上宜两置之不问 上以其言俱是遂一再下诏两平之且令轼尧俞岩叟光庭各视事〉
〈轼既视事乃复奏䟽自言〉
元祐二年正月十七日翰林学士朝奉郎知制诰轼
札子奏臣近以试馆职策问为台谏所言臣初不敢深
辩盖以自辩而求去是不欲去也今者窃闻明诏巳察
其实而臣四上章四不允臣子之义身非巳有词穷理
尽不敢求去是以区区复一自言臣所撰䇿问首引周
公太公之治齐鲁后丗皆不免衰乱者以明子孙不能
奉行则虽大圣大贤之法不免于有弊也后引文帝宣
帝仁厚而事不废核实而政不苛者以明臣子奉行
得其理无观望希合之心则虽文帝宣帝足以无弊也
中间又言 六圣相受为治不同同归于仁其所谓媮
与刻者专谓今之百官有司及监司守令不识朝廷所
以师法 先帝之本意或至于此也文理甚明粲黒
白何尝有毫髪疑似议及 先朝非独朝廷知臣无罪
可放臣亦自知无罪可谢也然臣闻之古人曰人之至
信者心日也相亲者母子也不惑者圣贤也然至于窃
斧而知心目之可乱〈列子说符篇人有亡𫓧者意其邻之子视其行歩窃𫓧也颜色窃𫓧〉
〈也言语窃𫓧也动依熊度无为而不窃𫓧也俄而相其谷而得其𫓧也日复见其邻人之子动作态度无似窃〉
〈𫓧者韩子以𫓧为斧〉于投杼而知母子之可疑〈史记甘荗传鲁人有与曽参同姓名〉
〈者杀人人告其母曰曾参杀人其母织自君也顷之一人又告之曰曽参杀人其母尚织自也顷又一人告〉
〈之曰曽参杀人其母投杼下机逾墙而走夫以曽参之贤与其母信之也三𡿨疑之其母惧焉〉于拾煤
而知圣贤之可惑〈家语在厄篇孔子厄于陈蔡子贡告籴于野人颜回仲由炊之于坏屋之〉
〈下有埃墨堕饭中颜回取而食之子贡不恱以为窃食遂告孔子子曰其必有故乎汝止吾将问之召颜回曰〉
〈畴昔予梦见先人岂或启佑我哉子炊而进饭吾将察焉对曰向有埃墨堕饭中欲置之则不㓗欲弃之则可〉
〈惜回即食之不可𥙊也孔子曰然乎吾亦食之颜回岀孔子顾谓二三子曰吾之信回也非待今日也二三子〉
〈由此乃服之〉今言臣者不止三人交章累上不啻数十而圣
断确然深明其无罪则是过于心目之相信母子之相
亲圣贤之相知逺矣德音一出天下颂之史𠕋书之自
耳目所闻见明智特逹洞照情伪未有如 陛下者非
独微臣区区欲以一死上报凡天下之为臣子者闻之
莫不欲碎首糜躯效忠义于 陛下也不然者亦非独
臣受暧昧之谤凡天下之为臣子者闻之莫不以臣为
戒崇尚忌讳畏避形迹观望雷同以求苟免岂朝廷之
福哉臣自闻命以来一食三叹一夕九兴身口相谋未
知死所然臣所撰䇿问实亦有罪不尽言是欺 陛
下也臣闻圣人之治天下也寛猛相资君臣之间可否
相济上之所可不问其是非下亦可之上之所否不
问其曲直下亦否之则是晏子所谓以水济水谁能食
之〈左传昭公二十年斉使曰唯梁丘据与我和夫晏子曰据亦同也焉得为和君所谓可而有否焉臣献其〉
〈否以成其可君所谓否而有可焉臣献其可以去其否是以政平而不干今据不然君所谓可据亦曰可君所〉
〈谓不㯫亦曰否以水済水谁能食之〉孔子所谓惟予言而莫予违足以
䘮者也臣昔于 仁宗朝举制科所进䇿论及所答
圣问大抵皆劝 仁宗励精庶政督察百官果断而力
行也及事 神宗蒙召对访问退而上书数万言大扺
皆劝 神宗忠恕仁厚含垢纳污屈己以𥙿人也臣之
区区不自度量常欲希慕古贤可否相济盖如此也伏
观 二圣临御巳来圣政日新一出忠㕌大率多行
仁宗故事天下翕然衔戴恩德固无可议者然臣私忧
过计常恐百官有司矫枉过直或至于媮而 神宗励
精核实之政渐致惰坏深虑数年之后驭吏之法渐寛
理财之政渐踈备边之计渐弛则意外之忧有不可胜
言者虽 陛下广开言路无所讳忌而台谏所击不过
先朝之人所非不过 先朝之法正是以水济水臣窃
忧之故用此意撰上件䇿问实以讥讽今之朝廷及
宰相台谏之流欲 陛下览之有以感动圣意庶几兼
行 二帝忠厚励精之政也台諌以此言臣朝廷
以此罪臣则斧𨱆之诛其甘如荠今乃以为讥讽 先
朝则亦踈而不近矣且非独此䇿问而巳今者不避烦
渎尽陈夲末臣前歳自登州召还始见故相司马光光
即与臣论当今要务条其所欲行者臣即答言公所欲
行者诸事皆上顺天心下合人望无可疑者惟役法一
事未可轻议何则差役免役各有利害免伇之害掊敛
民财十室九空钱聚于上而下有钱荒之患差役之害
民常在官不得专力于农而贪吏猾胥得縁为奸此二
害轻重盖略相等今以彼易此民未必乐光闻之愕然
曰如君言计将安出臣即答言法相因则事易成事
有渐则民不惊昔三代之法兵农为一至秦始分为二
及唐中叶尽变府兵为长征之卒〈张说传云时卫兵贫弱畨休者亡命略尽〉
〈说议一切募勇强士优其科条简其色役不旬日得胜兵十三万人补诸卫以强京师后所谓彍𮪍者也〉自
尔以来民不知兵兵不知农农出榖帛以养兵兵出性
命以卫农天下便之虽圣人复起不能易也今免役之
法实大𩔖此公欲骤罢免役而行差役正如罢长征而
复民兵盖未易也 先帝本意使民户率出钱专力于
农虽有贪吏猾胥无所施其虐坊河渡官自出卖而
以其钱雇募衙前民不知有仓库纲运破家之祸此万
丗之利也决不可变独有二弊多以供他用实封取寛
剰役钱争买坊河渡以长不实之价此乃王安石吕
惠卿之阴谋非 先帝夲意也公尽去二弊而不变
其法则民恱而事易成今寛剰役钱名为十分取二通
计天下乃及十五而其实一钱无用公尽去此五分
又使民得从其便以布帛谷米折纳役钱而官亦以为
雇直则钱荒之弊亦可尽去如此而天下便之则公又
何求其未也徐更议之亦未晚耳光闻臣言大以为
不然臣又与光言熙寜中常行给田募役法其法以系
官田及以寛剰役钱买民田以募役人大略如边郡弓
箭手臣时知密州推行其法先募弓手民甚便之此本
先帝圣意所建推行未几为左右异议而罢今略计天
下寛剰钱斛约三千万贯石兵兴攴用仅耗其半此夲
民力当复为民用今内帑山积公力言于上索还此
钱复全三千万贯石而推行 先帝买田募役法于河
北河东陕西三路数年之后三路役人可减太半优𥙿
民力以待边鄙缓急之用此万丗之利社稷之福也光
尤以为不可〈此二事臣自别有画一利害文字甚详今此不敢备言〉及去年二月
六日敕下始行光言复差役法时臣弟辙为諌官上䟽
具论乞将见在寛剰役钱雇募役人以一年为期令中
外详议然后立法又言衙前一役可即用旧人仍一依
旧数攴月给重难钱以坊河渡钱揔计诸路通融攴
给皆不𫎇施行及䝉差臣详定役法臣因得伸弟辙前
议先与本𡱈官吏孙永𫝊尧俞之流论难反复次于西
府及政事堂中与执政商议皆不见从遂上䟽极言衙
前可雇不可差先帝此法可守不可变之意因乞罢详
定役法当此之时台諌相视皆无一言决其是非今者
差役利害未易一二遽言而弓手不许雇人天下之所
同患也朝廷知之巳变法许雇天下皆以为便而台諌
犹累䟽力争由此观之是其意专欲变熙寜之法不复
校量利害参用所长也臣为中书舎人刑部大理寺列
上熙寜巳来不该赦降去官法凡数十条尽欲删去臣
与执政屡争之以谓 先帝于此盖有深意不可尽改
因此得存留者甚多臣每行监司守令告词皆以奉守
先帝约束毋敢弛废为戒文案具在皆可复按由此观
之臣岂谤议 先朝者所以一一缕陈者非独以自明
诚见士大夫好同恶异泯然成俗深恐 陛下深居法
宫之中不得尽闻天下利害之实也愿因臣此言警䇿
在位救其所偏损所有馀补所不足天下幸甚以其
狂妄不识忌讳虽赐诛戮死且不朽臣无任感恩思报
激切战恐之至取 进止
乞录用郑侠王斿状
元祐二十三月日翰林学士朝奉郎知制诰轼状奏
右臣闻国之兴衰繋于习俗风节不竞则朝廷自卑
故古之贤君必厉士气当务求难合自重之士以养成
礼义廉耻之风臣等伏见英州别驾郑侠向以小官触
犯权要冒死不顾以献直言〈元祐元年闰二月庚戍诏英州编管人郑侠复旧官〉
〈先是熙寜六七年河东河北陕西大饥百姓流移于京西就食者无虑数万是时侠监安上门因绘流民图及〉
〈䟽言时政之失其辞讥切遂坐流窜至是右司谏辙言之朝奏入诏侠放逐便除落罪名令尚书吏部先次〉
〈注旧官与合入差遣其后侠逾年不调翰林学士轼与孙斍等又上此奏事见郑侠介夫言行录〉而秘
阁校理王安国以布衣为 先皇帝所知擢至馆阁召
对便殿而兄安石为相少加附会可力致冨贵而安
国挺然不屈不独纳忠于 先帝亦尝以苦言至计规
戒其兄竟坐与侠游从同时被罪吕惠卿首兴大岳邓
绾舒亶之徒酿成其罪必欲置此人于死赖 先帝仁
圣止加逐〈王安国字平甫常非其兄所为为西京国子监教授官满至京师 上召上殿问以〉
〈其兄秉政物论如何对曰伹恨聚敛太急知人不明耳上黙然不恱由是别无恩命乆之乃得馆职安国尝力〉
〈諌其兄以天下恟恟不乐新法皆帰咎于公恐为家祸介甫不听后事连郑侠舒亶等深治之狱成追安国告〉
〈身放帰田里事见记闻〉曽未数年逐惠卿而起安国今来朝廷赦
侠之罪复其旧官经今逾年而侠终不赴吏部参选考
其始终出处之大节合于古之君子杀身成仁难进易
退之义朝廷不以加优异则臣等恐侠浩然江湖往
而不返溘先朝露则有识必为 朝廷兴失士之叹
至于安国不幸短命尤为忠臣义士之所哀惜臣等尝
识其少子斿敏而笃学直而好义颇有安国之风养成
其才必有可用欲望 圣慈召侠赴阙及考察斿行实
与侠并赐录用不独旌直臣于九泉之下亦所以作士
气于当代也
经 进东坡文集事略卷第三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