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进东坡文集事略_(四部丛刊本)/卷第三十二 中华文库
经进东坡文集事略 卷第三十二 宋 苏轼 撰 宋 郎晔 注 景乌程张氏南海潘氏合藏宋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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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 进东坡文集事略卷第三十二
迪功郎新绍兴府𡹴县主簿臣郎 晔 上进
奏议
论擒𫉬章称贺太速札子
乞约章讨阿里骨札子
因擒章论西羌夏人事宜札子
乞诏边吏无进取及论章事宜札子
大雪论差役不便札子
转对条上三事状
论擒𫉬章称贺太速札子
元祐二年八月二十七日翰林学士朝奉郎知制诰兼
侍读轼札子奏臣窃闻熙河经略司奏生擒西蕃首
领章宰相欲以明日称贺〈元祐二年八月游师雄以种𧨏入洮州擒吐蕃首领〉
〈青宜结槛送阙下诏告𥙿陵𥘉王师下熙河独董槛尚存退保青唐董毡者唃嘶啰之子唃嘶啰乃吐蕃遗种〉
〈其族最盛朝廷封为西平王用为藩翰唃嘶啰死诸子皆衰弱放王韶遂开熙河惟董槛独强悍其首领章〉
〈既杀景思立王宁颇自矜大 神宗令李宪厚赏图之十年不得 上即位务安静章遂有窥故土之意与〉
〈夏国相结约分其地遂引兵攻南川城洮州又遣鬻马汉界以结属羌为内应独𧨏得其情上之诏师雄来视〉
〈以便宜从事师雄议与𧨏同𧨏结章部下𤓰期淳什南使伺其动静会遣人来报章驰洮州分屯军马城〉
〈少虗夏人屯通逺将卒鬼章入寇𧨏以告师雄师雄与熙河经略刘舜卿议乃以熙河通逺蕃汉军马分两道〉
〈以十七日进发遣緫管姚兕将熙河军马趋备朱城断黄河飞桥使青唐之众不得度𧨏以本州兵合通边蕃〉
〈汉出奇龙谷至䢴金川城迎战军锋击走之十九日追奔至洮虏入城拒守会天大雾𧨏亲鼓乘城雾霁城已〉
〈破章坐佛寺拱手就执并获其首领七人馀降抚之奏闻佥议翌朝称贺知制浩轼以为贺太速上奏谏〉
〈止之不听〉臣愚以谓偏师独克固亦可庆然行于明日臣谓
太速如闻夲路出兵非一见有一将方指青塘此乃阿
里骨巢穴〈𥘉邈川首领武威郡王董毡以阿里骨为相阿里骨夲于阗人复得幸于董毡之妻至是〉
〈董毡死其妻矫命以阿里骨为养子而篡其位〉更待二五日间必续有奏报
贺亦未晚今者俘𫉬丑虏功诚不细赏功劝后固不应
轻然朝廷方欲缉治邉防整肃骄慢捷奏朝至举朝
夕贺则边臣闻之自谓不丗之奇功或恩礼太过则将
骄卒惰后无以使人臣愿朝廷镇之以静示之以不可测
昔谢安破符坚书至安与客围棋不辍曰小儿辈遂巳
破贼安亦非矫情〈谢安传云安兄子元䓁既破苻坚有驿书至安方对客围棋看书既竟便〉
〈摄放床上无喜色围棋如故客问之徐答云小儿辇遂已破贼既罢还内过户限心喜甚不斍屐歯之折其矫〉
〈情镇物如此〉盖万目观望事体应尔所有明日称贺乞更详
酌指挥臣受恩至深不敢不尽出位妄言罪当万死
乞约章讨阿里骨札子
元祐二年十月七日翰林学士朝奉郎知制诰兼侍读
轼札子奏臣近者窃见刘舜卿贺表〈时舜卿权熙河经略使〉具
言阿里骨罪状又窃闻舜卿奏乞削阿里骨官爵续又
闻阿里骨上章请命议者或欲许其自新以臣愚虑二
者之说皆未为得何者阿里骨凶狡反复必无革面洗
心之理今闻其女巳嫁梁乞逋之子〈历八年元昊死谅祚立谅祚死秉〉
〈常立秉常为母党梁氏所篡故元丰以来诸梁擅兵则乞逋者乃其族𩔖也〉度其乆逺必须
恊力致死共为边患今来上章请命盖是部族新破众
叛亲离恐吾乘胜致讨力未能支故匿情忍垢以就大
事得休息数年蓄力养锐假吾爵命以威胁诸羌诛
不附己者羽翼既成西北相应必为中原之忧非独一
方之病也且夏贼逆天犯顺本因轻料朝廷以为必不
能讨己今便从阿里骨之请则其所料良不为过西
蕃小丑朝为叛逆暮许通和则夏国之请理无不许二
寇滔天自欲战欲和无不可者则西方之忧无时而
止矣然遂从舜卿之请削夺官爵即须发兵深入致讨
彼新䘮大首领举国戒惧我师深入苟无它奇恐难以
得志臣愚以谓当使将发厚币遣辩士以离其腹心
坏其羽翼今闻温溪心等诸族已为所质𫝑未能动而
心侔敛毡在其肘腋迹同而心异用臣前计使臣
与章约能使其部族与温溪心敛毡等合而讨阿
里骨纳赵纯忠〈纯忠乃蕃官朝廷以其谨信可任尝欲以劲兵拥纯忠入其国而立之后不果〉
〈事见氏谈训〉即许以生还此正所谓以夷狄攻夷狄计无出
此者朝廷便许阿里骨通和即须推示赤心待之如
旧不可复用计谋以图此贼数年之后必自飞扬此所
谓养虎自遗患者也〈髙纪张良陈平谏汉王曰楚兵疲食尽此天亡之时不因其几而遂〉
〈耴之此养虎自遗患也〉故臣愿朝廷既不纳其通和之请又不削
夺其官爵存而勿论置之度外阴使臣以计圗之似
为得䇿臣屡渎天听罪当诛死
因擒章论西羌夏人事宜札子〈𥘉夏人之入寇也行半道〉
〈闻章被擒遽还摽掠镇戎无所得数日即遁去公意其且必请和修贡上䟽请难之〉
元祐二年九月八日翰林学士朝奉郎知制诰兼侍读
苏轼札子奏臣窃见近者熙河路奏生擒章百官
贺中外同庆臣愚无知窃谓安危之机正在今日应
之有道处之有术则安息民必自是始不然将骄卒
惰以胜为灾亦不足怪故臣区区欲乞陈前后致寇之
由次论当今待敌之要虽狂愚无取亦臣子之常分昔
先帝 用兵累年虽中国靡然夏人困折亦几于亡横
山之地沿边七八百里不敢耕者至二百馀里歳赐既
罢和市亦绝虏中疋帛至五十馀千其馀老弱转徙牛
羊堕坏所失盖不可胜数饥羸之馀乃始𣢾塞当时执
政大臣谋之不深因中国厌兵遂纳其使毎一使赐予
𧵍易无虑得绢五万馀疋归鬻之其直疋五六千民大
恱一使所𫉬率不下二十万缗使五六至而累年所罢
歳赐可以坐复既使虏因吾资以德其民且饱而思奋
又使其窥我厌兵欲和之意以为欲战欲和权皆在我
以故轻犯边陲利则进否则复求和无不可者当时
大臣因虏之请受其词不纳其使且诏边臣与之往返
商议所获新疆取舍在我俟其词意屈服约束坚明然
后纳之则虏虽背恩反复亦不至如今日之速也虏虽
有易我意然不得西蕃解仇结好亦未敢动夫阿里骨
董毡之贼臣也挟契丹公主以弑其君之二妻董毡死
匿䘮不发逾年众定乃诈称嗣子伪书章温溪心等
名以请于朝当时执政且令边臣审问章等以阿
里骨当立不立朝廷从汝请遂授节𨱆阿里骨真汝
主矣汝能臣之如董毡乎此等无词则是诸羌心服
既立之后必能统一都部吾又何求其不服则衅自
彼生爵命未下曲不在吾彼既一国三公〈左传云一国三公吾谁适〉
〈从〉则吾分其恩礼各以近上使额命之章等各得所
欲宜亦无患当时执政不深虑此专以省事为安因其
妄请便授节𨱆〈元祐元年正月丁丑诏以阿里骨为河西军节度封宁塞郡公〉阿里骨
自知不当立而忧章之讨也故欲借力于西夏以自
重于是始有解仇结好之谋而章亦不平朝廷之以
贼臣君我也故怒而盗边夏人知诸羌之叛也故起而
和之此臣所谓前后致寇之由明主不可以不知者也
虽既往不咎然可以为方来之鉴元昊夲怀大志长于
用兵谅祚天付凶狂轻用其众故其为边患皆历年而
后定今梁氏专国素与人多不恊方内自相图其能以
创残呻吟之馀乆与中国敌乎料其奸谋盖非元昊谅
祚之比矣意谓二圣在位恭黙守成仁恕之心着于逺
迩必无用武之意可肆无厌之求兰会诸城鄜延五寨
好请不获𫝑胁必从〈𥘉 神宗于熙河路増置兰州鄜延路増置塞门安疆米脂浮屠葭〉
〈庐五寨 哲宗即位夏国𦆵遣使贺登极还未岀境又管使入界朝廷知其有请地之意然弃守之议未泱于〉
〈是论难纷然遂降诏除中国及西蕃旧地外𠋫送到䧟没人口委边臣绐赐○〉猖狂之后求无
不获计不过此耳今者窃闻朝廷降诏诸路救励𢧐守
深明逆顺曲直之理此固当今之急务而诏书之中亦
许夏人之自新臣切以谓开之太易纳之太速曾未一
𢧐而厌兵欲和之意已见乎外此复蹈前日之失矣臣
甚惜之今既闻章之捷或渐有𣢾塞之谋必将为恭
很相半之词而継之以无厌之请朝廷复纳其使则
是欲𢧐欲和𫞐皆在虏有求必获不获必叛虽媮一时
之安必起无穷之衅故臣愿明主断之于中深诏大臣
密敕诸将夏人款塞当受其词而却其使然后明敕
边臣以夏人受恩不赀无故犯顺今虽𣢾塞反复难保
实改心向化当且与边臣商议苟词意未甚屈服约
束未甚坚明则且却之以示吾虽不逆其善意亦不汲
汲求和也彼心服而来吾虽未纳其使必不于往返
商议之间遽复盗边若非心服则吾虽荡然开怀待之
如旧能必其不叛乎今歳泾原之入〈元年二年七月西贼寇泾原环总〉
〈管击却之〉岂吾待之不至邪但使吾兵练士饱斥候精明虏
无大获不过数年必自折困今虽小劳后必坚定此臣
所谓当今待敌之要亦明主不可以不知者也今朝廷
意在息民不惮屈巳而臣献言乃欲艰难其请不急于
和似与圣意异者然古之圣贤欲行其意必有以曲成
之未尝直情而径行也〈檀弓子游曰直情而径行者戎狄之道也〉将欲翕之
必固张之将欲取之必固予之〈出老子上卷〉夫直情而径行
未有获其意者也𫞐其利害䆒其所至则臣之愚计
于安边息民必乆而固与圣意𥘉无小异然臣窃度朝
廷之间似欲以畏事为无事者臣窃以为过矣夫为国
不可以生事亦不可以畏事畏事之弊与生事均譬如
无病而服药与有病而不服药皆可以杀人夫生事者
无病而服药也畏事者有病而不服药也乃者阿里骨
之请人人知其不当予而朝廷予之以求无事然事之
起乃至于此不几于有病而不服药乎今又欲遽纳夏
人之使则是病未除而药先止其与几何臣于侍从之
中受恩至深其于委曲保全与众独异故敢出位先事
而言不胜恐悚待罪之至取 进止
乞诏边吏无进取及论章事宜札子
元祐二年九月二十七日翰林学士朝奉郎知制诰兼
侍读苏轼札子奏臣闻善用兵者先服其心次屈其力
则兵易解而功易成不服其心惟力是恃则战胜而
寇愈深况不胜乎功成而兵不解况不成乎顷者西方
用兵累年 先帝之意本在吊伐而贪功生事之臣惟
务杀人争地得尺寸之土不问利害先筑城堡置州县
〈熙宁五年十月丙午以王韶收复镇洮军为熙州以熙河洮岷通逺军为一路韶又城武胜赐名镇洮军六年〉
〈四月乙亥韶城河州赐名宁河韶又破木征收复宕叠洮三州〉使四夷憎畏中国以谓
朝廷专欲得地非尽灭我族𩔖不止是以并力致死莫
有服者今虽朝廷好生恶杀不务逺略而此心未信憎
畏未衰心既不服惟有闘力力屈情见胜负未可知也
今日新获章威震戎狄边臣贾勇争欲立功以为河
南之地指顾可得正使得之不免筑城堡屯兵置吏积
粟而守之则中国何时息肩乎乃者王韶取熙河全师
独克〈亊见上注〉使韶有逺虑诛其叛者乃以忠顺即用其豪
酋而巳则今复何事其所以兵连祸结罢弊中国者以
郡县其地故也往者既不可悔而来者又不以为戒今
又欲取讲主城曰此要害地不可不取方唐盛时安西
都护去长安万里〈亊见唐史地里志〉论要害自此以西无不
可取者使诸羌知中国有进取不巳之意则寇愈深而
兵不解其祸岂可量哉臣愿 陛下深诏边吏叛则讨
之服则安之自今已往无取尺寸之地无焚庐舎无杀
老弱如此期年诸羌可传檄而定〈韩信传云三秦可传檄而定也〉然朝
廷至意亦自难喻将帅未必从也虽日行文书终恐无
益宜驿召陕西转运使一贠赴阙面敕戒之使归以喻
将帅而察其不如诏者臣又𥨸闻朝论谓章犯顺罪
当诛死然譬之鸟兽不足深责其子孙部族犹足以陆
梁于边全其首领以累其心以为重质庶获其用此实
当今之良策然臣窃料章凶豪素贵老病垂死必不
能甘于困辱为乆生之计自知生存终不得归徒使其
臣子首䑕顾忌不敢复仇必将不食求死以发其众之
怒就使不然老病愁愤自非乆生之道章死则其
臣子专意复仇必与阿里骨合而北交于夏人此正胡
越同舟遇风之𫝑〈孙子九地篇曰夫呉人与越人相恶也当其同舟済而遇风其相救如左〉
〈右手易明爻通変云同舟而済则胡越何患乎异心〉其交必坚而温溪心介于阿
里骨夏人之间地狭力弱其𫝑必危见并而吾不能
救使二寇合三面以窥熙河则其患未可以一二数也
如臣愚计可诏边臣与章约能使其部族讨阿里
骨而纳赵纯忠者当放汝生还质之天地示以必信
章从则稍冨贵之使其信臣而喻至意焉章既有
生还之望不为求死之计其众必从以章之众与温
溪心合而讨阿里骨其𫝑必克既克而纳纯忠虽放还
章可以无患此必然之𫝑也西羌本与夏人丗仇而
章本与阿里骨不恊许以生还其众必相攻纵未
能诛阿里骨亦足以使二盗相疑而不合也昔太史慈
与孙䇿战几杀䇿䇿后得慈释不诛放还豫章卒立奇
功〈呉太安慈传云慈尝与扬州刺史刘繇窥伺轻重独与一𮪍遇孙䇿䇿从𮪍十三慈便前阚而与䇿对䇿〉
〈刺慈马而㧛得慈项上手戟慈亦得策见鍪会两家兵𮪍并各来赴于是解散慈与繇倶奔豫章大为山越所〉
〈附䇿躬自攻讨遂见囚执䇿解其缚命为门下督后刘繇亡于豫章士众万馀人未有所附策命慈往抚安焉〉
〈左右皆曰必不还策曰子义舍我当复与谁饯送昌门把腕别曰何时能还答曰不过六十日果如期而反〉
李诉得呉元济将李祐解缚用之与同卧起卒擒元济
〈诉夲传云李祐呉元済健将也史用诚既擒祐诸将请杀之诉乃令佩刀出入帐下为六院兵马使元和十一〉
〈年十月巳卯师夜起祐以突将三千为前锋会大雨雪袭破蔡州城缚元济槛送京师〉非豪杰名
将不能行此度外事也议者或谓章之获兼用近界
酋豪力战而得之仇怨巳深放生还此等必无全理
臣以谓不然章死于中国其众仇此等必深其
生还其仇之亦浅此等依中国为援足以自全自古西
羌之患惟恐解仇结盟所在为仇敌正中国之利无
可疑者臣出位言事不胜恐悚待罪之至
大雪论差役不便札子
元祐三年二月九日翰林学士朝奉郎知制诰兼侍读
轼札子奏臣伏见 陛下发徳音下明诏以大雪过
常暖气不效农夫失业商旅不行引咎在躬涣汗之泽
覃及方外而诏下之夕雪作不巳臣备位近侍诚窃感
愤废食而叹退伏思念 陛下即位以来发政施仁无
一不合人心顺天意者当获丰年刑措之报鳯凰景星
之瑞而水旱作沴常寒为罚殆无虚日此岂理之当然
者哉臣诚愚憃不识忌讳试论其近似者而 陛下择
焉臣闻差役之法天下以为未便〈闻见录云役法新旧差募二议俱有弊呉〉
〈蜀之民以雇投为便秦晋之氏以差役为便荆公与温公皆早贵罕历州县不能周知四方风俗故荆公主雇〉
〈役温公主差役虽旧典亦不能无弊苏内翰范忠宣温公门下士雇役差役为未便章子厚荆公门下士复以〉
〈雇役为未尽〉独台谏官数人者主其议以为不可改磨砺四
顾以待言者故人畏之而不敢发耳近闻踈逺小臣张
行者力言其弊而谏官韩川诋之至欲重行编窜此等
亦无它意方司马光在时则欲希合光意及其既没则
妄意 陛下以为主光之言殊不知光至诚尽公夲不
求人希合而 陛下虚心无我亦岂有所主哉使光无
恙至今见其法稍弊则更之乆矣臣毎见吕公著安焘
吕大防范纯仁皆言差役不便但为巳行之令不欲轻
变兼恐台谏纷争卒难调和愿 陛下问公著等令指
陈差雇二法各有若干利害昔日雇役中等人户歳出
钱几何今者差役歳费钱几何及几年一次差伇皆可
以折长𥙷短约见其数以此计算利害灼然而况农民
在官贪吏狡胥百端食比之雇人苦楽十倍又五路
百姓例皆朴拙差手分须至转雇惯习人尤为患苦其
费不赀民穷无告监司守令观望不言非此一事则
何以感伤阴阳之和至于如此虽责躬肆眚彻膳祷祠
而此事不变终恐无益今侍从之中受恩至深无如小
臣臣而不言谁当言者然臣前歳因详定役法与台谏
异论遂为其徒所疾屡遭口语今来所言不合 圣
意即乞便行责降以戒妄言万一少有可采即乞留
中只作 圣意行下庶几上答天戒下全小臣不胜恐
悚待罪之至取 进止
转对条上三事状
元祐三年五月一日翰林学士朝奉郎知制诰兼侍读
轼状奏准御史台牒五月一日文徳殿视朝臣次当
转对虽愚无知备位禁林怀有所见不敢不尽谨条上
三事如左
一谨按唐太宗著司门令式云其有无门籍人有急
奏者皆令监门司与仗家引奏不许关碍臣以此
知明主务广视听深防蔽塞虽无门籍人犹得非
时引见 祖宗之制自两省两制近臣六曹寺监
长贰有所欲言及典大藩镇奉使一路出入辞见
皆得奏事殿上其馀小臣布衣亦时特赐召问非
独以通下情知外事亦以考察群臣能否情伪非
苟而已臣伏见 陛下嗣歳巳来惟执政日得上
殿外其馀独许台諌官及开封知府上殿不过十
馀人天下之广事物之变决非十馀人者所能尽
此十馀人者不幸而非其人民之利病不以实
告则 陛下便谓天下大平无事可言岂不殆哉
其馀臣僚虽许上书言事而书入禁中如在天上
不加反复诘问何以尽利害之实而况天下事有
不可以书载者心之精微口不能尽而况书乎〈张敞〉
〈封事云夫心之精微口不能言也言之微眇书不能文也〉恭惟 太皇太后以
盛德在位毎事抑损以谦逊不居为美虽然明目
达聦以防壅塞此乃社稷大计岂可以谦逊之故
而遂不与群臣接哉方今天下多事饥馑盗贼四
夷之变民劳官冗将骄卒惰财用匮乏之弊不可
胜数而政出帷箔决之庙堂大臣尤宜开兼听广
览之路而避专断壅塞之嫌非细故也伏望 圣
慈更与大臣商议除台谏开封知府巳许上殿外
其馀臣僚旧制许请间奏事及出入辞见许上殿
者皆复 祖宗故事则天下幸甚
一凡为天下国家当爱惜名器谨重刑罚爱惜名
器则斗升之禄足以鼓舞豪杰谨重刑罚则笞杖
之法足以震詟顽狡不爱惜谨重则虽日拜卿
相而人不劝动行诛戮而人不惧此安危之机人
主之操术也自 祖宗已来用刑至谨习以成风
故虽展年磨勘差替冲替之𩔖皆足以惩警在位
独于名器爵禄则岀之太易每一次科放进士
诸科及特奏名约八九百人一次郊礼奏补子弟
约二三百人而军职转𥙷杂色入流皇族外戚之
荐不与自近丗以来取人之多得官之易未有如
本朝者也今吏部一官阙率常五七人守之争夺
纷纭廉耻道尽中材小官阙逺食贫到官之后侵
渔求取靡所不为自 夲朝以来官冗之弊未有
如今日者也伏见 祖宗旧制过省举人御试黜
落不少既以谨重取人又以见名器威福专在人
主至嘉祐末年始尽赐出身虽文理纰缪亦玷科
举而近歳流弊之极至于杂犯亦免黜落〈闻见录云 祖〉
〈宗以来进士过省赴殿试尚有被黜者逺方寒士殿试下贫不能归多至失所有赴河而死者 仁〉
〈宗闻之恻然自此殿试不黜落虽杂犯亦收之末各遂为定制〉皆非 祖宗夲意
又进士升甲本为南省第一人唱各近下方有特
旨皆是临时出于圣断今来南省第十人以上别
试第一人国子开封解元武举第一人经明行脩
举人与凡该特奏名人正及第者皆著令升一甲
纷然并进人不复以升甲为荣而法在有司恩不
归于人主甚无谓也特奏名人除近二十馀人文
词稍可观外其馀皆词学无取年迫桑榆进无所
望退无所归使之临政其害民必矣欲望圣慈特
诏大臣详议今后进士诸科御试过落之法及特
奏名出官格式务在精核以艺取人不行小惠以
收虚誉其著令升甲指挥乞今后更不施行昔诸
葛亮与法正论治道其略曰刑政不肃君臣之道
渐以陵替宠之以位位极则贱顺之以恩恩竭则
慢吾今威之以法法行则知恩限之以爵爵加则
知荣恩荣并济上下有节为治之要也〈亮夲传注云金城郭〉
〈冲�脩亮五事其一曰亮刑法峻急法正谏曰今假借威力跨据一州愿缓刑地禁以慰其望亮〉
〈答曰刘璋暗弱徳政不㪯威刑不肃蜀土人士专权自恣君臣之道渐以替宠之以位位极则贱〉
〈顺之以恩恩竭则慢所以致弊实由于此吾今威之以法法行则知恩限之以爵爵加则知荣荣恩〉
〈并済上丁有莭为治之要于斯而著〉唐徳宗蒙尘山南当时事𫝑可
谓危急少行姑息亦理之常而沿路进𤓰果人欲
与一试官陆贽力言以为不可〈宣公奏议钦淑奉宣垩旨自发洋州〉
〈已来累路百姓进献果子胡𤓰䒭今拟各与散试官贽回奏大略云縁路所献瓜果盖是野人微清〉
〈量以钱帛为赐足彰行幸之恩馈献酬官恐非令典〉今天下晏然朝廷清明
何所畏避而行姑息之政故臣愿 陛下常以诸
亮陆贽之言为法则天下幸甚
一臣于前年十月内曾上言其略曰议者欲减任子
以救官冗之弊此事行之则人情不恱不行则积
弊不去要当求其分义务适厥中使国有去弊之
实人无失职之叹欲乞应奏䕃文官人毎遇科场
随进上考试武官即随武举或试法人考试并三
人中解一人仍年及二十五以上方得出官内巳
曽举进士得解者免试如三试不中年及三十五
以上亦许出官虽有三试留滞之艰而无终身绝
望之叹亦使人人务学不坠其家为益不小后来
不蒙降出施行切虑当时 圣意必谓改元之初
不欲首行约损之政今者即位巳四年矣官冗之
病有増而无损财用之乏有损而无増数年之后
当有不胜其弊者朝廷恬不为怪当使谁任其
及今讲求臣恐其巳晚矣伏乞捡㑹前奏早赐
施行
经 进东坡文集事略卷第三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