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望卷之一 脉望
脉望卷之二
脉望卷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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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楞严经》云:“汝体先因父母想生汝心,非想则不能来想中传命。”又云:“如中阴身自求父母阴信冥通。”此即召命受命之理,盖生人之大端若此。(潘右云:一性之动,是为太易,言性移易而不定也。或为人或为异类,在性之所好而已。)

八识之中,有法识神,主人之意;意行即行,意止即止;名妙观察智,平等性智,主传送识。大圆镜智,主含藏识,皆听意神以主之;意去即去,意来即来。下工之初,全仗此神,以炼丹采取。(故又名妙观。)

意之所之,气为之奔走,非敢后也。盖志气之帅,听其役使,一真聚则众真皆聚。

少林偈云:“吾本来兹土,传法救迷情。一华开五叶,结果自然成。”曹溪偈云:“心地含诸种,普雨悉皆萌。顿悟花情已,菩提果自成。”窃云:“灵台为花,华盖为叶,一旦撇开,十方朗彻。成果证真,悟因是诀。”又云:“大悟若干遍,小悟不知数。劫外若见见,圣域乃优入。”

昙阳子云:“莫待年龄八八,元精散尽难收。”黄石公《素书》云:“悲莫悲于精散。”注云:“神之潜于无也,则无生无死,无前无后,无阴无阳,无动无静;其舍于形也,则为名为哲,为智为识;曰精诚,曰精力,曰精明,曰精专,曰精虔,曰精光,曰精实。血气之品,无不禀受。正用之则聚而不散,邪用之则散而不聚。散之不已,岂能久乎?故曰:寡欲为要。”(庄云:众人重利,廉士重名,贤士尚志,圣人贵精。)

于清风曰:“未至真空,阳神难出。”丘长春曰:“未至真空,阴神也难出。”盖古仙之脱胎神化,由于虚静之极,无我之至也。今人梦中,其神无所不至者,不格于形也。醒则滞于此而不能远去者,形格之也。故惟真空无我,然后能脱胎神化。

又靖天师与司马承祯寝,窥见其额上有日如钱大,光耀人席。逼而听之,脑中有小儿诵经音,玲玲如金石。晁文元自记:尝闻灵响,凝然听之,心息俱住,神气融畅,杳不可说。目有一点圆光,如小钱许,或青、或黄、或白。二公之事相类,一属它见,一属自见,其玄机则一也。圆通大士赞曰:“侧耳粪类,扬目见月,屈膝支颐,人空境绝”之句,皆可为修行师印。

鬼神有性无命,草木有命无性,禽兽性少命多,惟人能全之。性者属知觉,命者属形质。

鹤知夜半,燕知戊己,蛇于已日不出道,莺于春时自出谷。最贵为人者,何不顺时养元阳而收真炁耶?真炁大运随天,春在肝,夏在心,秋在肺,冬在肾。元炁小运随日,子在肾,卯在肝,午在心,酉在肺。真修之士不见功者,以旺时不收,损时不补,散时不聚,合时不取。不知交合之时,又无采取之法,安得比天地长久、日月坚固哉。详见《灵宝毕法 西山会真记》

龟能息气,鹤能养神,鹿能固精,三者世间之寿物也。人为最灵,当兼而有之。可以人而不如物乎?

北方正炁号河车。车谓运载物于陆地,往来无穷。而曰河车者,取意于人身万阴之中,有一点元阳上升,熏蒸胞络。自肾传肝,自肝传心,自心传肺,自肺传肾,为小河车也。肘后飞金晶。自尾闾起下阴至中关,中关上关;自上田至中田,中田至下田,为大河车也。纯阴下降,真水自来。纯阳上升,其火自起。一升一沉,相见于十二楼前,颗颗还丹,而出金光万道,为紫河车也。故车行于河,如气在血络之中,炁中暗藏真水,如车载物。所谓河车者详矣。

肝本心之母,肾之子,传道肾气以至于心。肺本心之妻,肾之母,传道心液以至于肾。气液升降,如天地之阴阳。肝肺传道,若日月之往复。故曰气传子母,液行夫妇。

肾气投心气,气极生液。液中有正阳之气,配合真一之水,名曰龙虎交媾。日得黍米之大,名曰金丹大药。保送黄庭之中。黄庭者,脾胃之下,膀胱之上;心之北,肾之南,肝之西,肺之东;上清下浊,外应四色;量容二升,路通八水;所得之药,昼夜在其中。若采药不进火,药必耗散而不能住。若进火而不行采药,阴中阳亦不能住,止于举发肾气,壮暖下元而已。若采药有时,进火有数,必先于铅中作汞,借气进火,使大药坚固,永镇下田,名曰采补之法。

心之见于内为脉,见于外为色;以舌为门户,受肾之制伏,而驱用于肺;得肝则盛,见脾则减。肾之见于内为骨,见于外为发;以两耳为门户,受脾之制伏,而驱用于心;得肺则盛,见肝则减。肝之见于内为筋,见于外为爪;以眼目为门户,受肺之制伏,而驱用于脾;见肾则盛,见心则减。肺之见于内为肤,见于外为毛;以鼻孔为门户,受心之制伏,而驱用于肝;见脾则盛,见肾则减。脾之见于内为藏,均养心肾肝肺,见于外为肉;以唇口为门户,呼吸定往来;受肝之制伏,而驱用于肾;得心则盛,见肺则减。人之五行,相生相克,而为夫妇子母,传气衰旺,见于此矣。

人之初生,肾为始,脾次之。脾又生肝,肝方生肺,肺肝为传导之门户。且肾为水也,水中有火,升之为气;乘气上升,朝之于心;心中生液,负阴而下,以归于肾。盖无肝肺为之传导,安得交媾而成龙虎耶?古人炼丹不成,大患金木间隔。今若使肝能传肾气以朝于心肺,能传心液以至于肾,时候不差,黄芽乃生。(故探取须用甲庚,沐浴必以卯酉也。)

肝主魂,应于目,神之存也。肺主魄,应于鼻,气之调也。

辅谈云:修养家存神于泥丸,则丹田之气上升。盖神之所至,气随之而往也。旁门所谓手按尾闾,吸气咽津,虽得其绪馀,而亦不泄,况于是耶。《左传》云: “人受中以立命。”《书》云:“上帝降衷于下民。”即道家黄庭也。黄者土之色,庭者四方之中。天一生水,在人为精,藏之于肾,肾有左右中夹。《黄庭经》云:“左为少阳右太阳,后有密户前生门。”肾既为生死门户,则涵养之功必至黄庭始。肾中藏精,精中生气,交合于心。心液相交,炼于黄庭。倘知交合不差,则精合于气,气合于神,神合于道,生生之理,不失天地之中。

人之一体,所以死坏者有三十九处,以受鬼气。形有间孔,血有污迭;死气日进,邪气引入;精神不通,津液沉滞。故《生神章》、《大洞经》有混合百神之道。

人有八漏:目之泪,肝漏;鼻之涕,肺漏;口之唾,肾漏;外汗,心漏;夜盗汗,小肠漏;寝而涎,脑漏;梦与鬼交,神漏;淫欲者,身漏。是皆五阴六入、十二根尘之所交接。

严君平云:“虚心以原道德,静意以期神明。缘众生之心未合于道,先授之以斋法,使其因斋而息心,息心而入道。后世炽以人事,涉以形器,斋法何其谬耶。祭酒道士但成一尸祝矣。

人未生时,谓之不睹光明,处冥冥之中,无所作用。虽无烦恼怵系,经千百劫,但成游魂苦爽,何益于事。庄子悲在冶之金,盖惜其为人之后,空与草木同腐,不若无生之为安也。有人于此不贵其生,认四大为逆旅,形骸枯悴,只说苦空,坐待至死,岂人之情也哉。

修行之士必先拘魂而制魄。魂乃汞之属,魄乃铅之党。汞性易飞,人才死则魂先去。《度人经》云:“高上清灵爽,悲歌朗太空。”盖伤人之死也。

人未受生,芒笏之间,是为太易。变而有气,是为太初。气变而成形,是为太始。阴上承阳,气随胎化,是为太素。灵光入体,与母分形,十月完足,是为太极。

晨者,鸡鸣之时也。《洞玄经》云:“举身登晨,白日升天。”中为白日,鸡初鸣为登晨,是以存太一混合多用此时,乃生气时也。《黄庭经》云:“羽服一整八风驱,控驾三素乘晨霞。”

太虚聚而有炁,炁聚则为精;炁聚精结,包之于土,兆生之理启矣。经云:“男女媾精。”包胎始荣,乘其宿命,然后生人,故曰包命。当其元炁初包,状如垂囊,附脾作种。脾为真土,物所凭生;中黄太一,为人己命,其炁流演不穷。故云:“元一黄演之炁。”(上文曰灵光,曰宿命,曰灵爽,皆指受命之命而言。)

五脏六腑,百关百脉,金津玉液,日月光华,皆本于肾。故《黄庭经》云:“主诸六腑九液源”是也。庄子云:“真人之息以踵。”踵者,命门也。其气息于命门,如子在胎,不饮不食,绵绵长存,所谓胎息也。气本生于肾,若息于它处,必无是理。或云踵者相继之义,是人之所以继续不绝处。故云:“生生之谓易。”又云:“种民天。”种与踵之义同,以继续名之为踵,以根本名之为种。

《金关玉锁诀》云:“白牛去时,如何擒捉?”曰:“紧叩玄关,牢锁四门,急用仙人钓鱼之法;又用三岛手印,指黄河逆流,掩上金关,纳合玉锁,白牛自然不走。一名金关玉锁定,二名三岛回生换死定,三名九曲黄河逆流定。若定了保时,休教滞了腰脚,昏了眼目。此是定三宝法。若收定三宝,搬运归寄何处?先用芦芽穿膝法,烹气冲宝炉;二骨直至涌泉,补于二足。然后行七返还丹之法。若不用此功,便行肘后飞金晶而望长生,顾上不顾下,如小儿建塔,下不坚牢也。卞和刖足亦是不行穿膝之喻。”又《锢鏴歌》云:“上至顶门泥丸宫,下至脚板涌泉穴。九窍八门都补合,休教一点有漏泄。”又《青霞秘文》云:“涌泉穴,发水火二气。入尾闾,合两肾。一龟一蛇,互相橐龠。”观此二说,则芦芽穿膝之工,诚不可缺也。息踵之论,可执一偏耶。

雀巢灌顶,如群雀之躁也。芦芽穿膝,如根荄之贯也。(《物外清音》云:“偶然奇,耳边钟声唧唧,泥丸宫如鸟为栖。百样声音,乱躁不住啼,犹如茂林晚鸦叫起。”非灌顶之喻乎?《青霞秘文》云:“左足太阳,右足太阴,两足底为涌泉穴,发水火二气。自双足入尾闾,上合两肾。左为肾堂,右为精府。一龟一蛇,互相橐龠。”非穿膝之说乎?)

魄成于地,乃阴也,喜于死。大洞之法有制魄之方,不使散乱。人之梦中与人争战者,乃尸鬼也。尸鬼即魄也。魄以肺为家,而又主炁,其色白。游魂若返,则必炼其炁,使生华也。《黄庭经》云:“急存白元和六炁,神仙久视无灾害。”

金木水火之炁,非土不成。心肝肺肾之元,非脾不养。九天之炁,初降为胞,名元一黄演之炁,是中黄太一以为己命也。至于五月,五脏乃分,又名中灵之炁,是五炁居中以结命元也。则知生人之成始成终者,其惟土与丹法象之。

道人要妙,不过养炁。夫人汨没于名利,往往消耗其气。学道者别无它事,惟至清至静,颐养神气而已。心液下降,肾气上腾,至于脾元氤氲,则丹自聚矣。若肝与肺,但往来之径路,习静无念绝想,神自灵,丹自结。

叩齿之法,左为天钟,右为天磬,中为天鼓。若去却不祥,则鸣钟伐鬼灵也;制伏邪恶,则鸣磬集百神也;存思集神,念道至真,则鸣鼓朝真圣也。要闭口缓颊,使声虚而响应深也。

古之人以修诵而得仙,如魏紫虚、李顺兴、司马子微之类多矣。今学经之士,纵未绝缘离世,苟能金石其志,背尘合真,至心受诵,久久不已,必阶仙品无疑也。

蔡季通《睡诀》云:“睡侧而屈,觉正而伸。早晚以时,先睡心,后睡眼。”晦庵以此为古今未发之妙,殊不知本出于《千金方》,云:“半醉酒,独自宿,软枕头,暖盖足,能息心,自冥目”此睡诀也。

三宝者,天宝、灵宝、神宝;分为玄、元、始散气;降于人为三田,曰枯,曰炁,曰神,此内三宝也。教有道、经、师宝;道宝,太上三尊也;经宝,三洞四辅真经也;师宝,十方得道众圣;又纵、籍、度三师,此外三宝也。《内秘真藏经》云:“贫性寂灭,尘累无染,戒行不亏,是为法宝。嗔性不起,不愤外尘,定无生转,是名师宝。痴性无取,无恼无患,慧通无碍,是为道宝。此非内非外,非声非色,一真澄湛,善莫大焉。”

《内观经》云:“一月为胞,精血凝也。二月为胎,形兆胚也。三月,阳神为三魂,动以生也。四月,阴神为七魄,静镇形也。五月,五形分五脏,以安神也。六月,六律定六府,用滋灵也。七月,七星开七窍,通光明也。八月,八景神具,降真灵也。九月,宫室罗布,以定精也。十月气足,万象成也,”

天宝君,玉清天尊也,本玄一之气凝结(其色青)。灵宝君,上清天驻尊也,一生二,为元一之气(其色白)。神宝君,太清天尊也,由二生三,为始一之气(其色黄)。三炁既足,而生九炁,九气散为万炁,以植生物之根。(庄云“知北游于知玄水之上”,“及于白水之南”,“反于帝宫,见黄帝而问焉”,乃太易、太初、太始之序也。)

人有死生,性无死生。出死生之外者,其惟见性乎?常人结习未除,为业所牵,留滞幽阴,或相报对。业报既尽,善性不灭,还生人道者,必当濯形太阳,然后投胎。盖日之上馆,亦名洞阳宫,流火之池,中有黄华真水。彼间真人以此水灌濯其身,《长生简诰文》云:“黄华荡形”,此之谓与。自得为人,经多少节次,惊天骇地,岂可自轻?炼养元神,返本还淳,与三炁九炁吻合,与骨肉同飞,上登三清之理。而不自勉,至于死坏,悲哉。造道之功,至于悟性,须当培养命基为本。若不能尊炁贵形,保命爱神,坐至衰老,汞枯铅耗;命基既削,真性亦昏;此时欲修,所谓渴而凿井,不亦晚乎?

峨山一老僧云:“头是无影山,目为双林树;鼻中动静,为三昧火;耳为阿耨池,乃观音救苦处;咽为赵州狗子;鼻又为共命鸟,为真土;心为优昙华,舌为红莲树。药之未生,三昧火守之。药之既生,三昧火采之。呼接天根,吸接地根,故为三昧。寂而常照,照而常寂;寂寂惺惺,惺惺寂寂;本觉昭然,精气自固,药物自生。生而采,采而生,日积月累,腹中有宝,则优昙自关,白毫自见;白毫优昙,相为表里。”

禅定不动处,混沌未凿时。

东坡曰:“徐徐而为,十年之后何事不立?但患志之不坚,行之不力耳。”其说在北山愚公之平山,补陀大士之遇磨铁人也。(大慧云:念念不间断,莫管得不得。)

尝读《大洞真经》“檀炽钧音,仙梵历耳”,及《生神章》“琼房妙韵”之语,心窃异之。及考古证今,内征外访,无不符合。闻熏闻修,以入正定,定久则心华自开,十方圆明之境庶几矣。转识成智,道固如是也,孰谓教外无别传也哉。

《楞严》旨义,奥衍宏深。大约谓人之觉体,妄有四大,遂成六根。六根之中,各具四阴,共成五蕴,乃生灭根本。若能选择圆通,一门深入,以至六根互用,则五蕴尽而觉体复,六解一亦亡矣。故《心经》云“照见五蕴空,能度一切苦。”

《契》云:“含元虚危(左肾属危,右肾属虚,间以穴言),播精于子(以时言)。”注云:“虚危亥子之间,阴极阳生之时。子者,一阳动处,过此则子母分胎,妙在尾箕斗牛女。”岂知虚危,同是子位,岂可分为先后二时?若亥末子初,则当云危室,非虚危也。识者详之。

夫道之全体,具于人之一心。圣不加多,愚不加少。圣人以其心役眼耳鼻舌身意,众人以眼耳鼻舌身役其心,是以有圣、愚之别耳。学圣人者,固宜从事于一心矣。然六根者,此心出入之门户也。心本无形,因境而有。苟不制六根,欲安其心,未可得也。所谓“系心一缘,面壁三月”,皆此法也。且六根之为患,惟眼为剧。程子四箴,致动于视,曰:“心兮本虚,应物无迹。操之有要,视为之则。”然则操存之法,固以视为极度则矣。尝试思之,众人之情,开眼则从想,合眼则从梦。随逐妄境,竟不知孰为主人。魂不附魄,魄不附魂,流浪生死海中,百劫千生无有出期。此无塔,放心未收故也。孟子曰:“火有鸡犬,放则知求之。放心而不知求,哀哉!”禅家建火场,炼魔却睡,其法专用力于眼视。或三日,或七日,不睡不坐,暂立辄行,夏檚在御,互相规察,使眼视常平,睁睛不瞥。盖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人之有心,不昏昧则放肆,曾无中立之时。放肆则视流,昏昧则视懵。惟不昏不散,寂寂惺惺,乃为合道。故必严峻规条,虽挞之流血,不敢怨怒。至于真积力久,则昏散二病湛然自除,兹则了然顿悟,豁然贯通之时矣。然此不可有正助期限,盖悟道有迟速,系乎人之宿根。有一宿而觉者,有三日者,有七日者,有三月者;三月不达,则以期年;期年不悟,则以毕命;一息尚存,此志不容少懈。此禅家建火场之意,收放心之要法也。今吾辈岂能不睡?日夜之间,忘机寂照,理自玄会。张真人偈云:“心如朗月连天净,性似寒潭止水同。十二时中常觉照,休教昧了主人翁。”西岳有一道人,住山二十年,夜梦神人告曰:“你差了,今后耨你只想青天明镜。”道人如其言,三季冲举。观此则知收放心之法矣。炼魔法虽善,然束心太急,亦为魔摄。

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此性在人为甚真,即本觉也,即道体也,即未发之中,得一之一也。及感物而动,所谓本觉者,不守自性,从真起妄,背觉合尘矣。违真背觉,然后有心意情识之名。真则不二,违真则贰。贰则三,参以三,同归于妄而已不觉故也。惟其不觉,是以妄认躯壳为我,而不知本觉之为真我。妄认六尘为心,而不知本觉之为真心。世之讲学者,又皆以识神为觉,而实非本觉也。以见解为悟,而实非真悟也。此无它性。心意情识等义未及犁然。是以觉路不开,见惑为病。

寂然不动之中,即道之体也,即仁也。所谓人生而静,天之性也。虚灵不昧之本体也,本然固有之知也,无极之真也。此圣凡、贤不肖、智愚之所同具者也。惟圣人一向圆全安住,未尝少迁。虽至动之时,一向圆全安住,曾不少迁,所谓主静也。《易》曰:“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故知死生之说。夫其所谓游魂,乃其寂然不动之体。物交物则引之,内外皆喧,失共固有矣。贤者觉之,则为不远复。凡夫昧之,逐为游魂;日远一日,月远一月,无复返原之期;颠倒于梦想之间,而游魂始为变矣。至此则愚益愚,流荡生死海中,不能自有真命;随物迁化,莫知底止。故惟圣人能制命,圣人能不死,患者反是。

陶靖节《归去来辞》有曰:“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识迷途其未觉,觉今是而昨非。”其曰悟,曰知,曰识,曰觉,四字极为分晓,此渊明所谓为闻道也。后人不达,乃改识为实,渊明之意荒矣。知止而后又定,此知字即是灵知,即是本觉,即是悟,即是止至善。既止至善,则定性矣,定性则不迁矣。不迁则静,而安如止水。物来则现,物去无迹。前乎千万世之已往,后乎千万世之未来,皆视诸掌矣。故曰能虑,能虑则得道矣。故曰能得知是至善初地,得是至善极功,首尾只是一知字;尧舜执中,此知也。孔门一贯,此知也。

夫人之所以欲寿其身者,岂非以身为我有乎?然以身为我之所有,则可;谓身为我则未也。夫眼耳鼻口,四肢百骸,块然器也,而非性也。视听言动,虽出于性,然亦非性之体也。盖交于物之用也,此皆与器同尽者也。性也者,灵明独照,与天长存,不以少而盛,不以老而衰;不以生而存,不以死而亡,故曰天命也,此则真我也。而人多执身为我,于是得失交乎前,忧喜躁乎中;汨于其情,挂于其身。而所谓真我者,茫乎不知为何物,岂不大可悲哉。

二氏之学,以养气为主。诚能内视返听,此气自充,精神自固,仙丹在人腹中,即此气是也。故曰气不耗散,再无别诀。老子曰:“君子为腹不为目。”丹书云:“黄帝内视,三月而道成。”即此法也。

《经世书》云:“天之神,栖于日。人之神,发于目。生身处,此物先天地生;没身处,此物先天地没。水火木金土之五行攒簇于此,肝心脾肺肾之五脏钟灵于此,唾涕精津气血液之七物结秀于此。”《内指通玄秘诀》云:“含光便是长生药,变骨成金上品仙。”又云:“撮聚双精在眼前,烧成便可点金仙。”《金华诗》云:“双童常守洞门立,三岛真人长往还。”《金笥宝录》云:“性之初见如星大,圆陀陀,光灼灼。”修丹之士,才见此物分明,便是元气产矣。故沧海洞源之间,或如一颗,或如一钩,从下而上,渐升渐长,此是先天真一,凝而显象,非幻妄也。三日月出庚,曲江上月华蓥静,有个鸟飞,皆此旨耳。阳子云:“是一土坯,水火锻炼,方能成砖。水火交似冷如冰,从泥丸而降丹田,不出月馀,神水将毕,霎时现出水中之金,紫色光明,大如米粒,结在明堂。千变万化,开眼不见;闭眼观之,在泥丸,或走或飞,或上或下,只在内而不在外。工夫到此,不可言谈,亦不可昏睡,坚心上线照顾,此第七转工夫也。”

《圆觉经》“宴坐静室,安处徒众”;《维摩经》“空其室内,除诸所有”,皆谓屏涤杂念,虚其心也。

性命宗旨,谭者多未蓥,盍观六祖语,可知崖略。其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此性宗事也。又曰:“吾若不知去处,终不别汝。”此命宗事。

人之寐也,魂自雷门出入为梦。雷门者,耳也。

或问:“观世音何以示女相?”曰:归元法无二,方便有多门。成佛证果,依因悟入,凡二十有五门:六极也,六尘也,六识也,七大也。诸门之中,惟观世音依耳根而悟入。《黄庭经》:“娇女窈窈翳霄晖”注云:“娇女,耳神也”。故观世音现美女之相。六尘惟声度垣而不能为碍,故观世音之妙力,无刹不到也。

《楞严经》以情为外分,想为内分。盖心动于内曰情,人之阴气有欲者也,故为内。意缘于外曰想,人之阳气有冀者也,故为外。情积不休,能生爱水;诸爱虽别,流结实同;润湿不升,自然从坠。想积不休,能生胜气;诸想虽别,轻举实同;飞动不沉,自然超越。纯想即飞,能生天上。情少想多,轻举非远。情想均等,不飞不坠,即生人间。情多想少,流入横生。七情三想,沉下水轮。九情一想,下洞水轮。纯情即沉,入无间狱。欲界众生,末后著尽于此矣。修行人绝诸情想,直超三界。

修行人,行如风,立如松,坐如钟,卧如弓。

刘元城四十七时谪岭表,已绝欲故,七年间,未尝有疾。年几八十,坚悍不衰。尝与人曰:“安世绝欲三十年,气血意思,只如当时。”终日夜谈,虽夜不寐,翌朝精神如故。每日行千步,宴坐调息,复起观书,未尝昼寝,终身未尝草书。家庙祭享跪拜,七十有二,未尝废阙,一皆本之以诚心。尝前知至诚如神圣言,岂欺吾哉。

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故性不可不复。圣贤应世,惟欲教人复性而己。复性则天地世界如观掌中物耳。人身戴天履地。曾不知天之高,地之厚,懵然百年,如夜投逆旅,未明别去,非惟不识主人,抑亦不识方隅物色也,岂非虚度乎?于乎!天地世界,可谓广大,而吾人之性,又包乎天地世界之外,此圣人所以教人复性也。庄子曰:“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言。”邹阳曰:“天下之为九州者,有九九。今中国之九州,乃八十一分之一耳。”《楞严经》云:“阿罗汉见阎浮提如观掌中果,十方如来穷尽微尘清净国土,无所不瞩。”众生洞视,不过方寸。

道熟为大?性为大。千里之远,数千岁之日,其所动静起居,随若亡弃。然时而思之,则千里之远,在于目前;千岁之久,无异数日。人之性,不亦大哉!噫!人之自小者,可哀也已。

始元玄三炁,帝雌雄三一,上中下三关,首心肾三统,皆一理也,一事也,一物也。

司晨之鸡必以童,若坏其天真,岂能有常哉。吁,人可知矣。

《龟策传》云:“天尚不全,故世为屋,不成三瓦而陈之。”陈,居也。宋李文靖云:“内典以世界为缺陷,安得圆满如意,自求称足。人生朝暮不可保,巢林一枝,聊自足耳。盖住坏空成,则必至于坏,理势然也,何以全为?”

“道筋骨则形全,剪情欲则神全,靖言语则福全。”亢仓子之语也。

孟子戒助长,庄周惩益生。

李翱云:“灭情以复性,不若王弼性其情,久行其正。”李杂乎禅,王协于《易》。

晁文元云:“置心空中,不令著一物。”白沙子云:“善学者,常令此心在无物处,庶运用得转耳。”

程彦宾攻逆宁成,左右以二美女进,手自封锁一室。及旦归,其父母皆泣谢:“愿太尉早建旄节。”答曰:“但死时无病,便是好也。”后官至观察。九十一,无病而终。尹师鲁是是非非,议论无避,不苟止,不苟随。临终以书别,范文正驰至,已沐浴坐逝矣。哭之動,乃张目曰:“死生常理,希文岂不晓乎?”复揖而逝。由二公观之,死生之际,顾平日存心积行如何,自然如愿也。

四大之身,饥疮为患。随顺给养,不生贪著,谓之智食。姿情取味,妄生分别,惟求适口,不生厌离,谓之积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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