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西山读书记 卷十二 卷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西山读书记卷十二
  宋 真徳秀 撰
  君臣
  论语子曰事君尽礼人以为谄也
  黄氏曰孔子于事君之礼非有所加也如是而后尽耳○程子曰圣人事君尽礼当时以为谄若他人言之必曰我事君尽礼小人以为谄而孔子之言止于如此圣人道大徳宏此亦可见○按乡党君在踧踖如也与与如也入公门鞠躬如也如不容立不中门行不履阈过位色勃如也足躩如也其言似不足者摄齐升堂鞠躬如也屏气似不息者出降一等逞颜色怡怡如也没阶趋翼如也复其位踧踖如也吉月必朝服而朝君赐食必正席先尝之侍食于君君祭先饭疾君视之东首加朝服拖绅君命召不俟驾行矣又曰拜下礼也今拜乎上泰也虽违众吾从下凡此皆所谓事君之礼也
  礼记将适公所宿斋戒居外寝沐浴史进象笏书思对命既服习容观玉声乃出揖私朝辉如也登车则有光矣
  玉藻○左氏晋灵公不君赵宣子骤谏公患之使锄麑贼之晨往寝门辟矣盛服将朝尚早坐而假寐麑退叹而言曰不忘恭敬民之主也贼民之主不忠弃君之命不信有一于此不如死也触槐而死○此将朝之礼
  仪礼始见于君执挚至下容弥蹙
  郑氏曰促恭悫貌○此始见之礼
  礼记大夫出入君门由𫔶右
  郑氏曰臣统于君此出入君门之礼
  君命召虽贱人大夫士必自御之
  郑氏曰御当为迓迓迎也君虽使贱人来必自出迎之尊君命也
  君命召无诺
  孟子曰孔子当仕有官职而以其官召之也
  凡君召以三节二节以走一节以趋
  郑氏曰节所以明信辅君命使使召臣急则持二缓则持一○玉藻○此趍召之礼
  君若赐之爵则越席再拜稽首受登席祭之饮卒爵而俟君卒爵然后授虚爵君子之饮酒也受一爵而色洒如也
  郑氏曰洒如肃敬貌
  二爵而言言斯礼已
  言言和敬貌
  三爵而油油以退
  油油说敬貌礼饮过三爵则敬杀可以去矣○玉藻○此侍燕之礼
  若君赐之食则君祭先饭偏尝膳饮而俟君命之食然后食
  郑氏曰君祭先饭食其祭食臣先饭示为君尝食也此谓君与之礼食膳谓进庶羞既尝庶羞则饮俟君之遍尝也
  若有将食者则俟君之食然后食
  将食犹进食谓膳宰也膳宰进食则臣不尝食周礼云膳夫授祭品尝食王乃食○士相见礼○此侍食之礼
  赐果于君前其有核者懐其核
  郑氏曰嫌弃尊者物也
  君赐车马乘以拜赐衣服服以拜赐
  敬君惠也○玉藻○此受赐之礼
  凡为君使者已受命君言不宿于家
  郑氏曰急君命也言谓有故所问也
  若使人于君所则必朝服而命之使者反则必下堂而受命
  郑氏曰此臣有所告请于其君也○曲礼下同○此受命请命之礼
  执天子之器则上衡诸侯则平衡
  郑氏曰谓髙于心弥敬也此衡谓与心平
  凡执主器执轻如不克执主器操币圭璧则尚左手行不举足车轮曳踵
  克胜也重慎之也尚左手尊左也车轮谓行不绝地
  立则磬折垂佩主佩倚则臣佩垂主佩垂则臣佩委君臣俛仰之节倚谓附于身小俛则垂大俛则垂于地○此执器俛仰之体
  大夫士下公门式路马以足蹙路马有诛齿路马有诛郑氏曰广敬也○卫灵公与夫人夜坐闻车声辚辚至阙而止过阙复有声公问夫人曰知此为谁夫人曰此蘧伯玉也公曰何以知之夫人曰妾闻礼下公门式路马所以广敬也夫忠臣孝子不为昭昭信节不为冥冥惰行蘧伯玉卫之贤大夫也仁而有智敬于事上此其人必不以暗昧废礼是以知之公使人视之果伯玉也○以上皆言事君之礼传记所载不止于此姑志其略云
  子曰君子之事君也进思尽忠退思补过将顺其美匡救其恶故上下能相亲
  子路问事君子曰勿欺也而犯之
  朱子曰犯谓犯颜谏争○范氏曰犯非子路之所难也而以不欺为难故夫子教以先勿欺而后犯○南轩曰尽诚而不欺犯颜而纳忠事君之义大要尽是矣然勿欺其本也勿欺矣则诚信充积一不得已有时而犯之则有以感动也若忠信有所不足则于事君之道为未尽而徒以犯颜为事亦鲜味矣如内交要誉恶其声之类一毫之萌皆为欺也以子路之刚强惧其果于犯也故告之以勿欺为主○黄氏曰伪言不直谓之欺直言无隠谓之犯欺与犯正相反夫子之告子路乃是一戒一劝两面平说之辞若反复以观则能勿欺而不能犯则未免有回护之失能犯矣而不能勿欺则未免有矫饰之病此又不可以不戒也
  季子然问仲由冉求可谓大臣与子曰吾以子为异之问曽由与求之问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今由与求也可谓具臣矣曰然则从之者与子曰弑父与君亦不从也
  朱子曰以道事君者不从君之欲不可则止者必行已之志○南轩曰大臣不枉道以徇人其不合则有去而已由求为季氏之臣坐观其失而不能去直尸禄备数而已故曰具臣然则从之者与季氏意其不能止则当无不从也方是时季氏无君之心已著矣谓弑父与君亦不从者非惟言由求所长抑可使之闻而惧也或曰此何必由求而后能之曽不知顺从之臣其始也惟利害之是徇而已履霜坚冰之不戒驯习蹉跌以至于从人而弑君父者多矣如荀彧刘穆之之徒其始从曹操刘裕之时亦岂遂欲弑父与君哉惟其渐浸顺长而势卒至此耳
  子曰鄙夫可与事君也与哉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
  何氏曰患得之谓患不能得之
  茍患失之无所不至矣
  小则吮疽䑛痔大则弑父与君皆生于患失而已○胡氏曰许昌靳裁之有言曰士之品大概有三志于道徳者功名不足以累其心志于功名者富贵不足以累其心志于富贵而已矣则亦无所不至矣志于富贵即孔子所谓鄙夫也○南轩曰患得患失者以得失为事也患得者患无以得之也惟其有是心故既得则患失矣其患失之心乃患得之心也若是则几可以勿失者皆在所必为而亦何所不至哉自古乱臣贼子其初亦岂敢遽有篡弑之萌惟其患失之心蹉跌至此故夫未得则患得既得则患失患失则无所不至履霜坚冰驯致其道也然则患得患失之萌是乃弑父与君之原也圣人谓为鄙夫者盖区区惟己私之徇不亦鄙乎○按眉山苏氏曰李斯忧蒙恬之夺其权则立二世以亡秦卢𣏌惧李懐光之数其恶则误徳宗以再乱其心本生于患失其祸乃至于丧邦乃知圣人之言良不为过亦名论也
  晋丕郑曰事君者从其义不阿其惑
  国语曰晋献公将黜太子申生而立奚齐里克丕郑荀息相见里克曰夫史苏之言将及矣其若之何荀息曰吾闻事君者竭力以役事不闻违命君立臣从何贰之有丕郑曰吾闻云云必立太子里克曰我不识义亦不阿惑吾其静也三大夫乃别○愚按三大夫所见不同惟丕郑之言大臣之言也而荀息一于阿惑里克一于中立遂成新城之祸惜哉方里克许骊姬以中立丕郑曰惜也不如曰不信以疏之亦固太子以携之多为之故以变其志志少疏乃可间也今子曰中立况固其谋彼有成矣难以得间未几卒如其言亦可谓善谋矣郑又云事君者君为我心制不在我亦名言也郑在晋虽不得为贤大夫而其言有可法者故录之
  晏子曰君所谓可而有否焉臣献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谓否而有可焉臣献其可以去其否是以政平而不干民无争心
  左氏传齐景公至自田晏子侍子犹驰而造焉公曰唯据与我和夫晏子对曰据亦同也焉得为和公曰和与同异乎对曰异和如羮焉水火醯醢盐梅以烹鱼肉𬊤之以薪宰夫和之齐之以味济其不及以泄其过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君臣亦然云云故诗曰亦有和羮既戒既平鬃嘏无言时靡有争今据不然君所谓可据亦曰可君所谓否据亦曰否若以水济水谁能食之若琴瑟之専一谁能聴之同之不可也如是
  礼记曰为人臣者有谏而无讪有亡而无疾颂而无讇谏而无骄
  郑氏曰亡去也疾恶也颂谓将顺其美骄谓言行谋从恃知而慢○愚谓无骄者不䛕其君之美以骄其心也郑说恐非
  怠则张而相之废则埽而更之谓之社稷之役
  废政教壊乱无可因也役为也○少仪
  为人臣之礼不显谏
  郑氏曰谓明言其君之恶不几㣲也
  三谏而不聴则逃之
  君臣有义则合无义则去○愚按不显谏与事父母几谏之义同当参玩也○曲礼○豫章黄氏诗曰谁云君臣难是亦父子间大雅称补衮不言能犯颜此意宜深味也
  子云善则称君过则称己则民作忠君陈曰尔有嘉谋嘉猷入告尔后于内女乃顺之于外曰此谋此猷惟我后之徳於乎是惟良显哉○坊记
  子曰事君欲谏不欲陈
  郑氏曰谓陈其过于外也
  诗云心乎爱矣瑕不谓矣中心蔵之何日忘之
  瑕之言胡也谓犹告也○表记
  景子曰内则父子外则君臣人之大伦也父子主恩君臣主敬丑见王之敬子也未见所以敬王也曰恶是何言也齐人无以仁义与王言者岂以仁义为不美也其心曰是何足与言仁义也云尔则不敬莫大乎是我非尧舜之道不敢以陈于王前故齐人莫如我敬王也朱子曰景丑所言敬之小者也孟子所言敬之大者也
  孟子事君无义进退无礼言则非先王之道者犹沓沓也故曰责难于君谓之恭陈善闭邪谓之敬吾君不能谓之贼
  范氏曰人臣以难事责于君使其君为尧舜之君者尊君之大也开陈善道以禁闭君之邪心唯恐其君或陷于有过之地者敬君之至也谓其君不能行善道而不以告者贼害其君之甚也○南轩曰责难于君者以先王事业望其君不敢以君为难也
  孟子曰人不足与适也政不足间也惟大人为能格君心之非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国定矣
  朱子曰言人君用人之非不足过谪行政之失不足非间惟有大人之徳则能格其君心之不正以归于正而国无不治矣大人者大徳之人正已而物正者也○程子曰天下之治乱系乎人君之仁不仁耳心之非即害于政不待乎发之于外昔者孟子三见齐王而不言事曰我先攻其邪心心既正然后天下之事可得而理也夫政事之失用人之非智者能更之直者能谏之然非心存焉则事事而更之后复有其事将不胜其更矣人人而去之后复用其人将不胜其去矣是以辅相之軄必在乎格君心之非然后无所不正而欲格君心之非者非有大人之徳则亦莫之能也○南轩曰格之为言感通至到也书曰格于上帝盖君心之非不可以气力胜必也感通至到而使之自消靡焉所谓格也盖积其诚意一动静一语默无非格之之道也若心非未格则虽责其人才更其政事幸其见聴而肯改易他日之所用所行亦未必是也何者其源不正不可胜救也心非既格则人才政事皆将源源而日新矣然而格君之业非大人则不能若在已之非犹有未之能觉者而将何以尽夫感通之道哉后世道学不明论治者不过及于人才政事而已孰知其本在于君心而格君之本乃在于吾心乎
  鲁欲使慎子为将军孟子曰不教民而用之谓之殃民殃民者不容于尧舜之世一战胜齐遂有南阳然且不可慎子勃然不悦曰此则滑釐所不识也曰吾明告子天子之地方千里不千里不足以待诸侯诸侯之地方百里不百里不足以守宗庙之典籍周公之封于鲁为方百里也地非不足而俭于百里太公之封于齐也亦为方百里也地非不足也而俭于百里今鲁方百里者五子以为有王者作则鲁在所损乎在所益乎徒取诸彼以与此然且仁者不为况于杀人以求之乎君子之事君也务引其君于当道志于仁而已
  朱子曰当道谓事合于理志仁谓心在于仁
  孟子曰今之事君者曰我能为君辟土地充府库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君不乡道不志于仁而求富之是富桀也我能为君约与国战必克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君不乡道不志于仁而求为之强战是辅桀也由今之道无变今之俗虽与之天下不能一朝居也
  南轩曰此章大抵与前章意同战国之臣所以事君者徒以能富国强兵为急而其君亦固以此为臣之忠于我而孟子以为民贼何哉盖君不乡道不志于仁而但欲之为富强之计则君益以骄肆而民益以憔悴是上成君之恶而下绝民之命也当时诸侯乃以民贼为良臣岂不痛哉孟子之言曰由今之道无变今之俗虽与之天下不能一朝居此圣贤拔本塞源之道今之道功利之道也今之俗功利之俗也由是道不变其俗本源既差纵使其间节目之善亦终无以相逺也故必以不由其道为先不由其道则由仁义之道矣由仁义之道变而为仁义之俗然后名正言顺而事可成也所谓不能一朝居者功利既胜人纪堕丧虽得天下何以维持主守之乎故功愈就而害愈深利愈大而祸愈速富国强兵之说至于秦可谓获其利矣然自始皇初并天下固已在绝灭之中人心内离岂复为秦之臣也哉孟子谓虽与天下不能一朝居者宁不信乎知此义然后可以谋人之国矣
  孟子谓蚔蛙曰子之辞灵丘而请士师似也为其可以言也今既数月矣未可以言与蚔蛙谏于王而不用致为臣而去齐人曰所以为蚔蛙则善矣所以自为则吾不知也公都子以告曰吾闻之也有官守者不得其职则去有言责者不得其言则去我无官守我无言责也则吾进退岂不绰绰然有馀裕哉
  朱子曰官守以官为守者言责以言为责者孟子居宾师之位未尝受禄故其进退之际寛裕如此○尹氏曰进退久速各当于理而已
  齐宣王问卿孟子曰王何卿之问也王曰卿不同乎曰不同有贵戚之卿有异姓之卿王曰请问贵戚之卿曰君有大过则谏反复之而不聴则易位王勃然变乎色曰王勿异也王问臣臣不敢不以正对王色定然后请问异姓之卿曰君有过则谏反复之而不聴则去朱子曰大过谓足以亡其国者易位易君之位更立亲戚之贤者盖与君有亲亲之恩无可去之义以宗庙为重不忍坐视其亡故不得已而至于此若异姓不合则可去盖君臣以义合故也○此章言大臣之义亲疏不同守经行权各有其分贵戚之卿小过非不谏也但必大过而不聴乃可易位异姓之卿大过非不谏也虽小过而不聴已可去矣然三仁贵戚不能行之于纣而霍光异姓乃能行之于昌邑此又委任权力之不同不可以执一论也○南轩曰非谓贵戚之卿谏君反复而不从便可以易位盖极其理而言之有可以易位之道所谓以正对也或谓斯言不亦过乎盖对宣王之问不如是无以深警其心也○愚按贵戚易位之说非后世之所得行君有大过惟当反复极言如屈平刘向之为尔平谏懐疾聴虽放流眷顾楚国系心懐王不忘欲反冀幸君之一悟俗之一改也其存君兴国而欲反复之一篇之中三致意焉至无可奈何而后已可谓忠矣然忿而沈渊则过也致堂胡氏尝论之曰世谓屈原刘向皆同姓之臣忠言著于当时文采表于后世未易以优劣判以愚观之向盖优于原也向历事三帝前经恭显擅朝后值王鳯颛政杀戮忠谏之时上则正言讥刺恳恳纳忠下则官虽不迁祸亦不及岂非徳信有孚周身无阙故邪原则偏介悻直掲掲然众邪之中上忤君心下取众疾昧于不可则止之道怨刺强聒无所容身懐沙赴流智斯下矣胡氏之论向甚当然于平则贬之太过必如朱子曰原之为人其志行虽或过于中庸而不可以为法然皆出于忠君爱国之诚心然后为当其实尔又同姓之卿虽无可去之义若其君有大恶而不可谏易位之事又不得行宗社将危岂容坐待则㣲子去之亦有明义存焉其恶虽未如纣然非可事之君义不当食其禄则鲁之叔肸可以为法春秋宣十有七年公弟叔肸卒榖梁传曰叔肸贤之也其贤之何也宣弑而非之也非之则胡为不去也曰兄弟也何去而之与之财则曰我足矣织屦而食终身不食宣公之食春秋贵之因时制义初无定法也○又按孟子反复二字最宜亲体前世人臣因有见君之过失姑一言以塞责者曰吾亦尝谏之云尔而不从非吾责也此其用心既欲茍全爵位又欲厌塞公言张华之所以见屈于张林而不能自免也必反复而谏谏而不从则去此人臣之正法孟子之言胡可易哉
  孟子去齐尹士语人曰不识王之不可以为汤武则是不明也识其不可然且至则是干泽也千里而见王不遇故去三宿而后出昼是何濡滞也士则兹不悦髙子以告曰夫尹士恶知予哉千里而见王是予所欲也不遇故去岂予所欲哉予不得已也予三宿而后出昼于予心犹以为速王庶几改之王如改诸则必反予夫出昼而王不予追也予然后浩然有归志予虽然岂舍王哉王犹足用为善王如用予则岂徒齐民安天下之民举安王庶几改之予日望之
  朱子曰浩然如水之流不止也杨氏曰齐王天资朴实如好勇好货好色好世俗之乐皆以直告而不隠故足以为善若乃其心不善而谬为大言以欺人是人终不可与入尧舜之道矣
  予岂若是小丈夫然哉谏于其君而不受则怒悻悻然见于其面去则穷日之力而后宿哉尹士闻之曰士诚小人也
  此章见圣贤行道济时汲汲之本心爱君泽民惓惓之馀意李氏曰于此见君子忧则违之之情而荷蒉者所以为果也○孟子曰予日望之孟子非不知道之行否有命而拳拳不已者吉凶与民同患之心也学者所宜反复详味之若夫谏而不用则怒悻悻然见于其面去则穷日之力则是私意之所发其谏也固无未言之感而其去也岂复有忠厚之气哉
  考盘刺郑庄公不能继先公之业使贤者之退穷处考盘在涧硕人之寛独寐寤言永矢弗谖
  毛氏曰考成盘乐也程氏曰贤者之退穷处涧谷间虽徳体寛裕而心在朝廷寤寐不能忘懐深念其不得以善道告君故陈其由也○杨氏曰矢如皋陶矢厥谟之矢自陈其不能忘君
  考盘在阿硕人之薖独寐寤歌永矢弗过
  毛氏曰阿薖寛大貌○杨氏曰自陈不得过君之朝
  考盘在陆硕人之轴独寐寤宿永矢弗告
  苏氏曰轴盘桓不行从容自广之谓也张子曰考盘之诗永矢弗过弗告解以永不复告君过岂是贤者之言○杨氏曰考盘云云说者曰誓不过君之朝非也昔有以问常立者立曰古之人盖有视其君如冦仇者此尤害理虽其时君使贤者退而穷处为可罪夫茍一日有悔过迁善之心复以用我我必复立其朝何终不过之有○郑介夫说略同
  羔裘大夫以道夫其君也国小而迫君不用道好洁其衣服逍遥游燕而不能自强于政治故作是诗也郑氏曰以道去其君者三谏不从待放于郊得玦乃去○孔氏曰公羊传云大夫已去三年待放范甯以为君赐之环则还赐之玦则往故荀卿云召人以环绝人以玦
  羔裘逍遥狐裘以朝岂不尔思劳心忉忉
  毛氏曰羔裘以逰燕狐裘以适朝○范氏曰急于游燕而怠于政治此贤人所以去也夫忠臣之事君言不用而去之不得已也其心岂舍君哉故曰云云
  羔裘翺翔狐裘在堂岂不尔思我心忧伤
  郑氏曰翺翔犹逍遥也
  羔裘如膏日出有曜岂不尔思中心是悼
  朱子曰羔裘色润泽如脂膏所渍日色照之则有光耀○桧风又郑风狡童之诗曰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昭公之昏淫国人以狡童目之其不君可知矣不与我食其踈弃贤者又可知矣贤者犹忧之念之至于不能食息况于犹足为善者乎○又乐毅曰古之君子交绝不出恶声忠臣去国不显其名○刘向曰忠臣虽在畎亩犹不忘君惓惓之义也其言皆忠厚可法故附以上言事君之道与夫言不行而去去而不忘其君者皆人臣所当知也
  柏舟言仁而不遇也卫顷公之时仁人不遇小人在侧郑氏曰不遇者君不受己之志也○张氏曰不遇非不达也不受其志也
  汎彼柏舟亦汎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隠忧㣲我无酒以敖以游
  毛氏曰兴也汎汎流貌柏木宜为舟耿耿犹儆儆也隠痛也非我无酒可以敖游忘懐也
  我心匪鉴不可以茹亦有兄弟不可以据薄言往诉逢彼之怒
  毛氏曰茹度也○长乐王氏曰责我心之如鉴必能度形犹责周公必知管蔡之叛而不使之责孟子必识齐王之不可为汤武而不应其聘○朱氏曰鉴能度物而我不能但以兄弟宜可据依而不知其不可也故或往诉焉而反逢其怒耳○范氏曰此公族之臣也故僚类皆兄弟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毛氏曰石虽坚尚可转席虽平尚可卷棣棣富而闲习也○欧阳氏曰其意谓石席可转卷我匪石席故不可转卷也○吕氏曰不可选也言威仪闲习自有常度不可选择以避祸也翟方进谓冯参君侯以王舅见废不得在公卿位今五侯至尊贵也与之并列宜少诎节卑体视有所宗而君侯盛修容貌以威严加之此非所以下五侯而自益者也参性好礼仪不改其常操
  忧心悄悄愠于群小觏闵既多受侮不少静言思之寤辟有摽
  毛氏曰悄悄忧貌愠怒也闵病也静安也辟拊心也摽拊心貌○欧阳氏曰愠于群小群小愠仁人也○王氏曰国乱而君昏则小人众而君子独君子忧而小人乐君子之忧者忧其国而已忧其国则与小人异趣其为小人所愠固其理也故曰忧心悄悄愠于群小小人得志则为䜛诬以病君子君子既病矣则又从而侮之故曰觏闵既多受侮不少其曰既多不少者以著小人之众也
  日居月诸胡迭而㣲心之忧矣如匪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孔氏曰居诸者语助也檀弓云何居注云居语助也欧阳氏曰日居月诸胡迭而㣲者谓仁人伤卫日往月来而渐㣲尔犹言日朘月削也○范氏曰如匪浣衣者中垢而不濯也不能奋飞者郁陶无所发也○郑氏曰臣不遇于君犹不忍去厚之至也
  北门刺仕之不得志也言卫之忠臣不得其志尔杨氏曰忠信重禄所以劝士也卫之忠臣至于窭贫莫知其艰则无劝士之道仕之所以不得志也先王视臣如手足岂有以事敦遗之而不知其艰哉然不择事而安之无怼憾之辞知其无可奈何而归之于天所以为忠臣也张氏曰此诗忠臣所自作也
  出自北门忧心殷殷终寠且贫莫知我艰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尔雅曰殷殷忧也○李氏曰尔雅云窭贫也兼言之以见其贫之甚也○张氏曰出自北门是㳺息偶出北门因有此言也○朱氏曰卫之忠臣不得其志因行出北门而有所感心为之忧殷殷然盖出北门背明向阴亦处乱世事暗君之比也郑氏曰诗人事君无二志自决归之于天
  王事适我政事一埤益我我入自外室人交遍谪我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郑氏曰王事国有王命役使之事○苏氏曰政事国之政事○毛氏曰适之埤厚也谪责也○朱氏曰王事既适我矣政事又一埤益我其劳如此而窭贫之甚室人无以自安而交遍谪我则其困于内外极矣
  王事敦我政事一埤遗我我入自外室人交遍摧我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韩诗云敦迫也毛氏曰遗加也摧沮也○以上二诗一则不见遇于君困于群小而不忍舍去一则不得志于时窘于贫窭而安之若命皆人臣所宜知然柏舟同姓之臣故所处如此
  曾子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君子人与君子人也
  朱子曰其才可辅幼君摄国政其节至于死生之际而不可夺可谓君子矣与疑词也决词设为问答所以深著其必然也程子曰节操如是可谓君子矣问云云本是兼才节说然𦂳要却在节操曰不然三句都是一般说须是才节兼全方谓之君子若无其才而徒有其节虽死何益如受人托孤之责我虽无欺孤之心却为他人所欺即是我不能受人之托受人百里之命我虽无窃命之心却为他人所窃亦是我不能受人之寄矣徒能守节不能了事只是枉死济得甚事如晋荀息是也所谓君子者岂是拱手端坐无所能为之人耶故伊川说君子者才徳出众之名孔子曰君子不器既曰君子须是事事理会得方可若但有节无才亦唤作好人只是不济得事尔○问此三句如霍光当得否曰霍光亦当得上二句如许后事大节已夺矣譬如有猷有为有守托孤寄命是有猷有为临大节而不可夺是有守霍光虽有猷有为只是无所守○圣人言语浑全温厚曾子便恁地刚劲有孟子气象即此语可见也
  晋荀息曰臣竭其股肱之力加之以忠贞其济君之灵也不济则以死继之
  国语晋献公立奚齐为太子使荀息傅之公疾召之曰以是藐诸孤辱在大夫其若之何稽首而对曰云云公曰何谓忠贞对曰公家之利知无不为忠也送往事居耦俱无猜贞也公卒里克丕郑以三公子之徒作乱将杀奚齐先告荀息曰三怨将作秦晋辅之子将何如荀息曰将死之里克曰君杀正而立不正废长而立幼如之何荀息曰吾与先君言矣不可以贰能欲复言而爱身乎虽无益也将焉辟之里克杀奚齐荀息立公子卓克又杀之荀息死之息可谓不食言矣○按荀息阿献公之惑而立奚齐不得为忠然其言有可取者使当申生将废之时而能引义力争未必不见从不从而死则于义得矣不死于申生而死于奚齐其何谓耶故司马文正公尝论之以为左氏之志所以贬荀息而非褒也今特以其言之善而录之亦因以为戒也
  狐突曰子之能仕父教之忠古之制也策名委质贰乃辟也
  杜氏曰质音贽各书于所书之册屈膝而事之则不可以贰辟罪也
  今臣之子名在重耳有年数矣若又召之教之贰也父教子贰何以事君
  左氏晋懐公命无从亡人期期而不至无赦狐突之子毛及偃久从重耳在秦弗召懐公执狐突曰子来则免对曰云云刑之不滥君之明也臣之愿也淫刑以逞谁则无罪臣闻命矣乃杀之
  解扬曰君能制命为义臣能承命为信信载义而行之为利谋不失利以卫社稷民之主也义无二信信无二命君之赂臣不知命也受命以出有死无霣又可赂乎臣之许君以成命也死而成命臣之禄也寡君有信臣下臣获考死又何求
  杜氏曰欲为义者不行两信欲行信者不受二命考成也○左氏楚子围宋晋使解扬如宋使无降楚曰晋师悉起将至矣郑人囚而献诸楚楚子厚赂之使反其言不许三而许之登诸楼车使呼宋人而告之遂致其君命楚子将杀之使与之言曰尔既许不糓而反之何故非我无信汝则弃之速即尔刑对曰云云楚子舍之以归○按汉景帝时吴楚反汉使路中大夫告梁使勿下为吴所得诱之使反其言路大夫阳许之卒致其君命与解扬事略同然扬获免而大夫死亦无愧于人臣之义矣史失其名惜哉
  箴尹曰君天也天可逃乎
  左氏传宣三年楚灭若敖氏箴尹克黄使于齐还及宋闻乱其人曰不可以入矣箴尹曰弃君之命独谁受之云云遂归复命而自拘于司败王思子文之治楚国也曰子文无后何以劝善使复其位改命曰生按斗椒作乱楚灭其族箴尹克黄子文之孙斗椒之族也人臣不幸而遭此则如箴尹之所处者得之矣又以君为天始见于此故录之
  齐王蠋曰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更二夫
  史记乐毅破齐闻昼邑人王蠋贤令军中环邑三十里无入使人请蠋蠋谢不往燕人曰不来吾且屠昼邑蠋曰云云齐王不用吾谏故退而耕于野国破君亡吾不能存而又欲劫之以兵吾与其不义以生不若死遂经其颈于树枝自奋绝脰而死齐人闻之曰王蠋布衣也义不北面于燕况在位食禄者乎乃相聚如莒求诸子立为襄王
  肥义曰贞臣也难至而节见忠臣也累至而行明史记赵武灵王爱少子何二十七年大朝于东宫传国立子何为王肥义为相国傅王武灵王自号为主父封长子章为代安阳君章素侈心不服其弟立主父又使田不礼相章也李兑谓肥义曰公子章党众而欲大田不礼忍杀而骄二人相得必有阴谋夫小人有欲轻虑浅谋徒见其利而不顾其害同类相推俱入祸门以吾观之必不久矣子任重而势大乱之所始祸之所集也子必先患仁者爱物而智者避祸于未形不仁不智何以为国子奚不称疾毋出传政于公子成毋为怨府毋为祸梯肥义曰不可昔者主父以王属义也曰毋变而度毋异而虑坚守一心以没而世义再拜受命而藉之今畏不礼之难而忘吾藉变孰大焉进受严命退而不全负孰大焉变负之臣不容于刑谚曰死者复生生者不愧吾言已在前矣吾欲全吾言安得全吾身且夫云云子则有赐而忠我矣虽然吾有语在前者也终不敢失李兑曰诺子勉之矣吾见子止今年矣涕泣而出李兑数见公子成以备田不礼之事异日肥义谓信期曰公子与田不礼甚可忧也其于义也声善而实恶此为人也不子不臣吾闻之也奸臣在朝国之残也䜛臣在中主之蠹也此人贪而欲大内得主而外为暴矫令为慢以擅一旦之命不难为也祸且逮国今吾忧之夜而忘寐饥而忘食盗贼退入不可不备自今以来若有召王者必见吾而我将先以身当之无故而王乃可入信期曰善哉四年朝群臣安阳君亦以朝主父令王聴朝而自从旁观窥群臣宗室之礼见其长子章傫然反北面为臣心怜之欲分赵而王章于代计未决而辍主父及王逰沙丘异宫公子章即以其徒与田不礼作乱诈以主父令召王肥义先入杀之髙信即与王战公子成与李兑自国至乃起四邑之兵入距难杀公子章及田不礼灭其贼党以定王室按肥义不忍背君命而全其身可谓忠矣然知田不礼之必乱不能预为之备而止患于未形仅能以身当其难而已使无公子成李兑入而讨贼则惠文王必死于乱义虽忠其何益乎然其言有可法者故并录其事以为戒是亦前章取荀息之义也李兑有知几之智又有定乱之材其过肥义逺矣然沙丘之围并及主父而弑之是自陷于乱臣贼子之域也仁与智果安在乎士大夫不幸受任于危难之时必有徇国之忠而辅之以弭乱之谋然后可不然则是一肥义而已矣呜呼难哉
  爰盎曰社稷臣主在与在主亡与亡
  汉爰盎传绛侯为相朝罢趋出意甚得盎进曰丞相何如人也文帝曰社稷臣盎曰所谓功臣非社稷臣也云云方诸吕用事刘氏不绝如带是时绛侯为太尉本兵柄不能正吕后崩大臣共诛诸吕遇会其成功所谓功臣非社稷臣○按盎此言本以倾绛侯耳然所谓主在与在主亡与亡则名论也故录之○以上皆言事君之节
  子㳺曰事君数斯辱矣朋友数斯疏矣
  程子曰数烦数也胡氏曰事君谏不行则当去导友善不纳则当止至于渎则言者烦聴者厌矣是以求荣而反辱求亲而反䟽也○范氏曰君臣朋友皆以义合故其事同
  子曰事君敬其事而后其食
  朱子曰后与后获之后同食禄也君子之食也有官守者修其职有言责者尽其忠皆以敬吾之事而已不可先有求禄之心也○南轩曰事君者主于敬其事而已后其食犹后获之意然则为贫而仕则奈何孔子尝为委吏矣亦曰会计当而已矣盖亦以敬其事为主也若曰为贫而仕食焉而已遑恤其事则失其义矣
  子曰事君慎始而敬终
  郑氏曰轻交易绝君子所取○表记
  子曰不以舜之所以事尧者事君不敬其君者也全文见前仁篇
  文中子房𤣥龄问事君之道子曰无私又问正主庇民之道曰先遗其身夫能遗其身然后无私无私然后能至公至公然后以天下为心矣文中子曰不以伊尹周公之道康其国非大臣也不以霍光诸葛亮之心事其君者皆具臣也
  程子曰为臣之道当含晦其章美有善则归之于君乃可常而得正上无忌恶之心下得恭顺之道也
  易坤六三传
  世儒有论鲁祀周公以天子礼乐以为周公能为人臣不能为之功则可用人臣不得用之礼乐是不知人臣之道也夫居周公之位则为周公之事由其位而能为者皆所当为也周公乃尽其軄耳
  师九二传
  臣之于君竭其忠诚致其才力乃显比其君之道也用之与否在君而已不可阿䛕逢迎求其比已
  比九五传
  当君道方否之时处逼近之地所恶在居功取忌而已若能使动必出于君命威柄一归于上则无咎而其志行可以济时之否矣
  否九四传
  为臣之道当使恩威一出于上众心皆随于君若人心从已危疑之道也居此地者奈何唯孚诚积于中动为合于道以明哲处之则又何咎
  随九四传
  大臣之任上畜止人君邪心下畜止天下之恶人人之恶止于初则易既盛而后禁则扞格而难胜故上之恶既甚则虽圣人救之不能免违拂下之恶既甚则虽圣人治之不能免刑戮莫若止之于初如童牛加梏则元吉也
  大畜六四传
  以人臣而当重任必常懐危厉则吉如伊尹周公何尝不忧勤兢畏故得终吉
  颐上九传
  以刚强之臣事柔弱之君当内存至诚不假文饰于外故曰利用禴谓尚诚敬也上下之交不以诚其能久乎萃六二传
  夫君子之事上也不得其心则尽其至诚以感发其志意而已茍诚意能动则昏蒙可开也柔弱可辅也虽不正可正也古人之事庸君常主而克行其道者己之诚意上达而君见信之笃耳管仲之相桓公孔明之辅后主是也
  丰六二传
  大臣当险难之时唯至诚见信于君其交固而不可解又能开明君心则可保无咎矣夫欲上之笃信唯当尽其质实而已多仪而尚饰莫如燕享之礼故以燕享喻之言当不尚浮饰唯以质实所用一樽之酒二簋之食复以瓦缶为器质之至也其质实如此又须纳约自牖纳约谓进结于君之道牖开通之义室之暗也故设牖所以通明自牖言自通明之处以况君心所明处诗云天之牖民毛公训牖为道亦开通之谓人臣以忠信善道结于君心必自其所明处乃能入也人心有所蔽有所通所蔽者暗处也所通者明处也当就其明处而告之求信则易也且如君心蔽于荒乐唯其蔽也故尔虽力抵其荒乐之非如不省何必于所不蔽之事推而及之则能悟其心矣自古能谏其君者未有不因其所明者也故讦直强劲者率多取忤而温厚明辨者其说多行如汉祖爱戚姬将易太子是其所蔽也群臣争之者众矣嫡庶之义长幼之序非不明也如其蔽而不察何四老者髙祖素知其贤而重之此其不蔽之明心也故因其所明而及其事则悟之如反手且四老人之力孰与周昌叔孙通然而不从彼而从此者由攻其所蔽与就其明之异耳坎六四传
  当睽之时君心未合贤臣在下竭力尽诚期使之信合而已至诚以感动之尽力以扶持之明义理以致其知杜蔽惑以诚其意如是宛转以求其合也遇非枉道迎逄也巷非邪僻曲径也故曰未失道也
  暌九二传○又按南轩答人书曰来谕谓事最忌激触然所谓激触者要当平心易气审处其理期于中节而已若欲迁就回互于当然而不然枉寻而以求直尺而曰吾所畏者激触也无乃终堕于奸邪之域人欲愈肆而天理愈灭欤观伊川解遇主于巷一爻意极明切后人不知乃以己私窥圣人之意其失大矣
  人臣之义当以王陵为正
  以上亦言事君之道每条各发一义皆人臣所当知也
  孟子曰有事君人者事是君则为容悦者也
  朱子曰阿徇以为容逢迎以为悦此鄙夫之事妾妇之道也
  有安社稷臣者以安社稷为悦者也
  言大臣之计安社稷如小人之务悦其君眷眷于此而不忘也
  有天民者达可行于天下而后行之者也
  民者无位之称以其全尽天理乃天之民故谓之天民必其道可行于天下然后行之不然则宁没世不见知而不悔不肯小用其道以徇于人也张子曰必功覆斯民然后出如伊吕之徒
  有大人者正已而物正者也
  大人徳盛而上下化之所谓见龙在田天下文明者此章言人品不同略有四等容悦佞臣不足言安社稷则忠矣然犹一国之士也天民则非一国之士也然犹有意也唯其所在则物无不化惟圣者能之南轩曰以事是君为容悦者慕爵禄而从君者也以安社稷为悦者则志存乎功业者也与为容悦者固有间矣然未及乎道义者盖志存乎功业则茍可就其功业而遂其志则亦所屑为矣古之人惟守道明义而已故虽有盖世之功业在前可为而在我者有一毫未安则不敢徇也盖功业一时之事而良心万世之彛故也所谓天民者必明见夫达而其道可行于天下而后行之盖其所主在道而非必于行也谓之天民者言能全夫天生此民之理也天之生民也其理无不具而人之亏欠者多矣故程子谓天民为能践形者也以其在下而未达故谓之民大人者即天民之得时得位者也若伊尹之在莘野则为天民出而佐商则为大人也正已而物正者已正而物自正也秦汉而下其间号为贤臣者极于以安社稷为悦而已语夫天民之事业则鲜矣
  荀子有态臣者有篡臣者有功臣者有圣臣者内不足使一民外不足使距难百姓不亲诸侯不信然而巧敏佞说善取宠乎上是态臣者也
  杨氏曰以佞媚为容态
  上不忠乎君下善取誉乎民不恤公道通义朋党比周以环主圗私为务是篡臣者也
  环主环绕其主不使贤臣得用圗谋也篡臣者篡夺其君政也
  内足使一民外足使距难民信之士信之上忠乎君下爱百姓而不倦是功臣者也上则能尊君下则能爱民政令教化形下如影应卒遇变齐给如响推类接誉以待无方曲成制象是圣臣者也
  此明应卒遇变之意无方无常也推其比类接其声誉言见其本而知其未也待之无常谓不滞于一隅也委曲皆成制度法象言物至而应无非由法不茍而行之也圣无所不通之谓也
  故齐之苏秦楚之州侯秦之张仪可谓态臣者也韩之张去疾赵之奉阳齐之孟尝可谓篡臣者也晋之咎犯齐之管仲楚之孙叔敖可谓功臣矣殷之伊尹周之太公可谓圣臣矣是人臣之论也
  从命而利君谓之顺从命而不利君谓之谄逆命而利君谓之忠逆命而不利君谓之篡不恤君之荣辱不恤国之臧否偷合茍从以持禄养交而已耳谓之国贼君有过谋过事将危国家殒社稷大臣父子兄弟有能进言于君用则不去不用则去谓之谏有能进言于君用则可不用则死谓之争有能比知同力率群臣百吏而相与强君矫君君虽不安不能不聴遂以解国之大患除国之大害成于尊君安国谓之辅有能抗君之命窃君之重反君之事以安国之危除君之辱功伐足以成国之大利谓之佛故谏争辅佛之人社稷之臣也国君之宝也伊尹箕子可谓谏矣比干子胥可谓争矣平原君之于赵可谓辅矣信陵君之于魏可谓佛矣传曰从道不从君此之谓也
  有大忠者有次忠者有下忠者有国贼者以徳复君而化之大忠也以徳调君而补之次忠也以是谏非而怒之下忠也不恤君之荣辱不恤国之臧否偷安茍容以之持禄养交而已耳国贼也若周公之于成王可谓大忠矣若管仲之于桓公可谓次忠矣若子胥之于夫差可谓下忠矣若曹触龙之于纣可谓国贼矣
  按荀子之言醇疵相半然其大概有可取者姑录之以上言人臣优劣之差亦事君者所当深知而审处也又鹖冠子有师臣友臣仆臣之目盖为人主用人而发此不录然所谓仆臣者正孟子所谓以事君为容悦荀子所谓态臣是也故眉山苏氏有云仆隶之臣诺诺唯唯士大夫志在禄位而偷安茍容无复责难陈善之义者皆所谓仆臣也少有羞恶之心者其可为乎
  定公问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对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朱子曰二者皆理之当然各欲自尽而已○吕氏曰使臣不患其不忠患礼之不至事君不患其无礼患忠之不足尹氏曰君臣以义合者也故君使臣以礼则臣事君以忠○南轩曰使臣以礼如所谓敬大臣体群臣之类是也事君以忠如所谓无以有已有犯无隠之类是也
  孟子谓齐宣王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王曰礼为旧君有服何如斯可为服矣曰谏行言聴膏泽下于民有故而去则君使人导之出疆又先于其所往去三年不反然后收其田里此之谓三有礼焉如此则为之服矣今也为臣谏则不行言则不聴膏泽不下于民有故而去则君抟执之又极之于其所往去之日遂收其田里此之谓寇仇寇仇何服之有
  朱子曰极穷也穷之于其所往之国如晋锢栾盈也潘兴嗣曰孟子告齐王之意犹孔子对定公之意也而其言有迹不若孔子之浑然也盖圣贤之别如此杨氏曰君臣以义合者也故孟子为齐王深言报施之道使知为君者不可不以礼遇其臣耳若君子之自处则岂应其薄乎孟子曰王庶几改之予日望之君子之言盖如此○南轩曰此所以深警宣王也若夫在为人臣者之分君虽待我者有未至我所以事君者可以不自尽乎是当玩孟子三宿出昼之心则庶乎其得之矣○按檀弓穆公问于子思曰为旧臣反服古与子思曰古之君子进人以礼退人以礼故有旧君反服之礼也今之君子进人若将加诸膝退人若将坠诸渊毋为戎首不亦善乎又何反服之礼之有孟子之言盖本乎此○以上言君臣交尽其道
  右言君臣之义











  西山读书记卷十二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