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孟精义 卷一上

  钦定四库全书     经部八
  论孟精义       四书类
  提要
  等谨案论孟精义三十四巻宋朱子撰初朱子于隆兴元年辑诸家说论语者为要义其本不𫝊后九年为乾道壬辰因复取二程张子及范祖禹吕希哲吕大临谢良佐㳺酢杨时侯仲良尹焞周孚先等十二家之说荟稡条疏名之曰论孟精义而自为之序时朱子年四十三后刻板于豫章郡又更其名曰要义晦庵集中有书论语孟子要义序后曰熹顷年编次此书镘板建阳学者𫝊之久矣后细考之程张诸先生说尚或时有所遗脱既加补塞又得毗陵周氏说四篇有半于建阳陈焞明仲复以附于本章豫章郡文学南康黄某商伯既以刻于其学又虑夫读者疑于详略之不同也属熹书于前序之左且更定其故号精义者曰要义云云是其事也后又改名曰集义见于年谱今世刋本仍称精义葢从朱子原序名之也凡论语二十巻孟子十四巻书前有纲领一篇不入巻数朱子初集是书葢本程氏之学以发挥经㫖其后采撷菁华撰成集注中间异同疑似当加剖析者又别著之于或问似此书乃已弃之糟粕然考诸语录乃谓读论孟须将精义看又谓论孟集义中所载诸先生语须是熟读一一记于心下时时将来玩味久久自然理会得又似不以集注废此书者故今亦仍录存之焉乾隆四十六年五月恭校上
  总纂官纪昀陆锡熊孙士毅
  总 校 官陆 费 墀

  论孟精义序
  论孟之书学者所以求道之至要古今为之说者盖已百有馀家然自秦汉以来儒者类皆不足以与闻斯道之传其溺于卑近者既得其言而不得其意其骛于髙逺者则又支离踳驳或乃并其言而失之学者益以病焉宋兴百年河洛之间有二程先生者出然后斯道之传有继其于孔子孟氏之心盖异世而同符也故其所以发明二书之说言虽近而索之无穷指虽逺而操之有要使夫读者非徒可以得其言而又可以得其意非徒可以得其意而又可以并其所以进于此者而得之其所以兴起斯文开悟后学可谓至矣间尝搜辑条疏以附本章之次既又取夫学之有同于先生者与其有得于先生者若横渠张公若范氏二吕氏谢氏游氏杨氏侯氏尹氏凡九家之说以附益之名曰论孟精义以备观省而同志之士有欲从事于此者亦不隐焉抑尝论之论语之言无所不包而其所以示人者莫非操存涵养之要七篇之指无所不究而其所以示人者类多体验充扩之功夫圣贤之分其不同固如此然而体周一源也显微无间也是则非夫先生之学之至其孰能知之呜呼兹其所以奋乎百世绝学之后而独得夫千载不传之绪也与若张公之于先生论其所至窃意其犹伯夷伊尹之于孔子而一时及门之士考其言行则又未知其孰可以为孔氏之颜曾也今录其言非敢以为无少异于先生而悉合乎圣贤之意亦曰大者既同则其浅深疏密毫厘之间正学者所宜尽心耳至于近岁以来学于先生之门人者又或出其书焉则意其源逺未分醇醨异味而不敢载矣或曰然则凡说之行于世而不列于此者皆无取己乎曰不然也汉魏诸儒正音读通训诂考制度辩名物其功博矣学者苟不先渉其流则亦何以用力于此而近世二三名家与夫所谓学于先生之门人者其考证推说亦或时有补于文义之间学者有得于此而后观焉则亦何适而无得哉特所以求夫圣贤之意者则在此而不在彼尔若夫外自托于程氏而窃其近似之言以文异端之说者则诚不可以入于学者之心然以其荒幻浮夸足以欺世也而流俗颇已乡之矣其为害岂浅浅哉顾其语言气象之间则实有不难辩者学者诚用力于此书而有得焉则于其言虽欲读之亦且有所不暇矣然则是书之作其率尔之诮虽不敢辞至于明圣传之统成众说之长折流俗之谬则窃亦妄意其庶几焉乾道壬辰月正元日新安朱熹谨书



  论孟精义纲领
  明道先生曰仲尼元气也颜子春生也孟子并秋杀尽见仲尼无所不包颜子示不违如愚之学于后世有自然之和气不言而化者也孟子则露其才盖亦时焉而已矣 又曰仲尼天地也颜子和风庆云也孟子泰山岩岩之气象也仲尼无迹颜子微有迹孟子其迹著 又曰孔子尽是明快人颜子尽岂弟孟子尽雄辩 又曰孟子有功于道为万世之师其才雄只见才雄便是不及孔子处人须学颜子便入圣人气象 又曰孔孟只要分别圣贤之分如孟子若为孔子事业则尽做得只是难得似圣人譬如剪彩为花花则无不似处只是无他造化功绥斯来动斯和此是不可及处 又曰孔子为宰则为宰为陪臣则为陪臣皆能发明大道孟子必得宾师之位然后能明其道譬如有许大形象然后为泰山有许多水然后为海以此未及孔子 又曰孔子教人常俯就不俯就则门人不亲孟子教人常髙致不髙致则门人不尊 又曰孟子尝自尊其道而人不尊孔子益自畀而人益尊之圣贤固有间矣 又曰孔子言语句句是自然孟子言语句句是事实 或问使孟子与孔子同时将与孔子并驾其说于天下耶将学于孔子耶先生曰安能并驾虽颜子亦未达一间颜孟虽无大优劣观其立言孟子终未及颜子观其言便可以知其人不知其人是不知言也 或问横渠之书有迫切处否先生曰子厚谨严才谨严便有迫切气象无寛舒之气孟子却寛舒只是中间有英气才有英气便有圭角英气甚害事如颜子便浑厚不同颜子去圣人只毫发间孟子大贤亚圣之次也或曰气象见于甚处曰但以孔子之言比之便可见且如冰与水精非不光比之玉自是有温润含蓄气象无许多光耀也
  右论孔孟气象
  伊川先生曰学者当以论语孟子为本论语孟子既治则六经可不治而明矣读书者当观圣人所以作经之意与圣人所以用心与圣人所以至圣人而吾之所以未至者所以未得者句句而求之昼诵而味之中夜而思之平其心易其气阙其疑则圣人之意可见矣 或问圣人之经㫖如何能穷得曰以义理去推索可也学者先读论孟如尺寸权衡相似以此去量度事物自然见得长短轻重某常语学者必先看语孟今人虽善问未必如当时人借使如当时人圣人所答不过如此今看语孟之书亦与见孔孟何异 或问学者如何可以有得曰但将圣人语言玩味久则自有所得将论语中诸弟子问处便作自己问圣人答处便作今日耳闻自然有得虽孔孟复生不过以此教人若能于语孟中深求玩味将来涵养成甚生气质 又曰凡看文字须先晓其文义然后可以求其意未有文义不晓而见意者也学者一部论孟见圣人所以与弟子许多议论而无所得是不易得也读书虽多亦奚以为 又曰读论孟而不知道所谓虽多亦奚以为 又曰凡看论孟且须熟读玩味须将圣人语言切己不可只作一场话说人只看得此二书切已终身尽多也 又曰论语孟子只剰读著便自意足学者须是玩味若以语言解着意便不足某始作此二书文字既而思之又似剰只有㱔先儒错㑹处却待与整理过 又曰传录言语得其言未得其心必有害虽孔孟亦有是患如言昭公知礼巫马期告时孔子正可不答其间必更有语言具巫马期欲反命之意孔子方言苟有过人必知之孔子答巫马期亦知之陈司败亦知之又如言伯夷柳下惠皆古圣人也若不言清和便以夷惠为圣人岂不有害又如孟子言放勲曰只当言尧曰传者乘放勲为尧号乃称放勲曰又如言闻斯行之若不因公西赤有问及仲由为比便信此一句岂不有害又如孟子齐王欲养弟子以万锺此事欲国人矜式孟子何不可处但时子以利诱孟子孟子故曰如使予欲富辞十万而受万是为欲富乎若观其文只似孟子不肯为国人矜式须知不可以利诱之意舜不告而娶须识得舜意若使舜便不告而娶固不可以其父顽过时不为娶尧去治之尧命瞽使舜娶舜虽不告尧固告之矣尧之告之也以君治之而已今之官府治人之私者亦多然而象欲以杀舜为事尧奚为不治盖象之杀舜无可见之迹发人隠慝而治之非尧也 尹焞尝言近日看论孟似有所见先生曰所见如何焞曰只见句句皆是实语先生首肯之曰善自涵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