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二十六 资治通鉴 卷第二十七
宋 司马光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宋刊本
卷第二十八

资治通鉴卷第二十七

 臣司马 光奉  敕编集

   汉纪十九起昭阳大渊献尽(⿰黑戈)涒滩凡十年

    中宗孝宣皇帝下

神爵四年春二月以鳯皇甘露降集京师赦天下 颍

川太守黄霸在郡前后八年政事愈治是时鳯皇神爵

数集郡国颍川尤多夏四月诏曰颍川太守霸宣布诏

令百姓乡化孝子弟弟贞妇顺孙日以众多田者让畔

道不拾遗养视鳏寡赡助贫穷狱或八年亡重罪囚其

赐爵𨵿内矦黄金百斤秩中二千石而颍川孝弟有行

义民三老力田皆以差赐爵及帛后数月徴霸为太子

太傅 五月匈奴单于遣弟呼留若王胜之来朝 冬

十月鳯皇十一集杜陵 河南太守东海严延年为治

阴鸷酷烈众人所谓当死者一朝出之所谓当生者诡

杀之吏民莫能测其意深浅战栗不敢犯禁冬月传属

县囚㑹论府上流血数里河南号曰屠伯延年素轻黄

霸为人及比郡为守褒赏反在已前心内不服河南界

中又有蝗虫府丞义出行蝗还见延年延年曰此蝗岂

鳯皇食邪义年老颇悖素畏延年恐见中伤延年本尝

与义俱为丞相史实亲厚之馈遗之甚厚义愈益恐自

筮得死卦忽忽不乐取告至长安上书言延年罪名十

事已拜奏因饮药自杀以明不欺事下御史丞按验得

其语言怨望诽谤政治数事十一月延年坐不道弃市

初延年母从东海来欲从延年腊到洛阳适见报囚母

大惊便止都亭不肯入府延年出至都亭谒母母闭阁

不见延年免冠顿首阁下良乆母乃见之因数责延年

幸得僃郡守専治千里不闻仁爱教化有以全安愚民

顾乘刑罚多刑杀人欲以立威岂为民父母意哉延年

服罪重顿首谢因自为母御归府舎母毕正腊谓延年

天道神明人不可独杀我不意当老见壮子被刑戮也

行矣去汝东归埽除墓地耳遂去归郡见昆弟宗人复

为言之后歳馀果败东海莫不贤智其母 匈奴握衍

朐鞮单于𭧂虐好杀伐国中不附及太子左贤王数谗

左地贵人左地贵人皆怨㑹乌桓击匈奴东边始夕王

颇得人民单于怒姑夕王恐即与乌禅幕及左地贵人

共立稽矦㹪为呼韩邪单于发左地兵四五万人西击

握衍朐鞮单于至姑且水北未战握衍朐鞮单于兵败

走使人报其弟右贤王曰匈奴共攻我若肯发兵助我

乎右贤王曰若不爱人杀昆弟诸贵人各自死若处无

来污我握衍朐鞮单于恚自杀左大且渠都隆奇亡之

右贤王所其民众尽降呼韩邪单于呼韩邪单于归庭

数月罢兵使各归故地乃收其兄呼屠吾斯在民闲者

立为左谷蠡王使人告右贤贵人欲令杀右贤王其冬

都隆奇与右贤王共立日逐王薄胥堂为屠𦒿单于发

兵数万人东袭呼韩邪单于呼韩邪单于兵败走屠𦒿

单于还以其长子都涂吾西为左谷蠡王少子姑瞀楼

头为右谷蠡王留居单于庭

五鳯元年春正月上幸甘泉郊泰畤 皇太子冠 秋

匈奴屠𦒿单于使先贤掸兄右奥鞬王与乌藉都尉各

二万𮪍屯东方以僃呼韩邪单于是时西方呼揭王来

与唯犁当户谋共谗右贤王言欲自立为单于屠𦒿单

于杀右贤王父子后知其𡨚复杀唯犁当户于是呼揭

三恐遂畔去自立为呼揭单于右奥鞬王闻之即自立

为车犁单于乌藉都尉亦自立为乌藉单于凡五单于

屠𦒿单于自将兵东击车犁单于使都隆奇击乌藉乌

藉车犁皆败西北走与呼揭单于兵合为四万人乌藉

呼揭皆去单于号共并力尊辅车犁单于屠𦒿单于闻

之使左大将都尉将四万𮪍分屯东方以僃呼韩邪单

于自将四万𮪍西击车犁单于车犁单于败西北走屠

𦒿单于即引兵西南留闟敦地汉议者多曰匈奴为害

日乆可因其壊乱举兵灭之诏问御史大夫萧望之对

曰春秋晋士丐帅师侵齐闻齐侯卒引师而还君子大

其不伐丧以为恩足以服孝子谊足以动诸矦前单于

慕化鄕善称弟遣使请求和亲海内欣然夷狄莫不闻

未终奉约不幸为贼臣所杀今而伐之是乘乱而幸灾

也彼必犇走逺遁不以义动兵恐劳而无功宜遣使者

吊问辅其微弱救其灾患四夷闻之咸贵中国之仁义

如遂蒙恩得复其位必称臣服从此德之盛也上从其

议 冬十有二月乙酉朔日有食之 韩延寿代萧望

之为左冯翊望之闻延寿在东郡时放散官钱千馀万

使御史案之延寿闻知即部吏案校望之在冯翊时廪

牺官钱放散百馀万望之自奏职在緫领天下闻事不

敢不问而为延寿所拘持上由是不直延寿各令穷竟

所考望之卒无事实而望之遣御史案东郡者得其试

𮪍士日车服侍卫奢僣逾制又取官铜物𠊱月食铸刀

效尚方事及取官钱帛私假傜使吏及治饰车甲三百

万以上延寿竟坐狡猾不道弃市吏民数千人送至渭

城老小扶持车毂争奏酒炙延寿不忍距逆人人为饮

计饮酒石馀使⿰扌⿱彐𧰨 -- 掾史分谢送者逺苦吏民延寿死无所

恨百姓莫不流涕

二年春正月上行幸甘泉郊泰畤 车𮪍将军韩増薨

五月将军许延寿为大司马车𮪍大将军 丞相丙吉

年老上重之萧望之意常轻吉上由是不恱丞相司直

奏望之遇丞相礼节倨慢又使吏买卖私所附益凡十

万三千请逮捕系治秋八月壬午诏左迁望之为太子

太傅以太子太傅黄霸为御史大夫 匈奴呼韩邪单

于遣其弟右谷蠡王等西袭屠𦒿单于屯兵杀略万馀

人屠𦒿单于闻之即自将六万𮪍击呼韩邪单于屠耆

单于兵败自杀都隆奇乃与屠𦒿少子右谷蠡王姑瞀

楼头亡归汉车犁单于东降呼韩邪单于冬十一月呼

韩邪单于左大将乌厉屈与父呼遫累乌厉温敦皆见

匈奴乱率其众数万人降汉封乌厉屈为新城矦乌厉

温敦为义阳矦是时李陵子复立乌籍都尉为单于呼

韩邪单于捕斩之遂复都单于庭然众裁数万人屠𦒿

单于从弟休旬王自立为闰振单于在西边呼韩邪单

于兄左贤王呼屠吾斯亦自立为郅支骨都矦单于在

东边 光禄勲平通矦杨恽廉洁无私然伐其行能又

性刻害好发人阴伏由是多怨于朝廷与太仆戴长乐

相失人有上书告长乐罪长乐疑恽教人告之亦上书

告恽罪曰恽上书讼韩延寿郎中丘常谓恽曰闻君矦

讼韩冯翊当得活乎恽曰事何容易胫胫者未必全也

我不能自保真人所谓䑕不容穴衘窭数者也又语长

乐曰正月以来天阴不雨此春秋所记夏矦君所言事

下廷尉廷尉定国奏恽怨望为訞恶言大逆不道上不

忍加诛有诏皆免恽长乐为庶人

三年春正月癸卯博阳定矦丙吉薨  班固赞曰古

之制名必由象类逺取诸物近取诸身故经谓君为元

首臣为股肱明其一体相待而成也是故君臣相配古

今常道自然之埶也近观汉相髙祖开基萧曹为冠孝

宣中兴丙魏有声是时黜陟有序众职修理公卿多称

其位海内兴于礼让览其行事岂虚呼哉  二月壬

辰黄霸为丞相霸材长于治民及为丞相功名损于治

郡时京兆尹张敞舎鹖雀飞集丞相府霸以为神雀议

欲以闻敞奏霸曰窃见丞相请与中二千石博士杂问

郡国上计长史守丞为民兴利除害成大化条其对有

耕者让畔男女异路道不拾遗及举孝子贞妇者为一

辈先上殿举而不知其人数者次之不为条教者在后

叩头谢丞相虽口不言而心欲其为之也长史守丞对

时臣敞舎有鹖雀飞止丞相府屋上丞相以下见者数

百人边吏多知鹖雀者问之皆阳不知丞相图议上奏

曰臣问上计长史守丞以兴化条皇天报下神雀后知

从臣敞舎来乃止郡国吏窃笑丞相仁厚有知略微信

奇怪也臣敞非敢毁丞相也诚恐群臣莫白而长史守

丞畏丞相指归舎法令各为私教务相增加浇淳散朴

并行伪貌有名亡实倾揺解怠甚者为妖假令京师先

行让畔异路道不拾遗其实亡益廉贪贞淫之行而以

伪先天下固未可也即诸矦先行之伪声轶于京师非

细事也汉家承敝通变造起律令所以劝善禁奸条贯

详僃不可复加宜令贵臣明饬长史守丞归告二千石

举三老孝弟力田孝廉廉吏务得其人郡事皆以法令

检式母得擅为条教敢挟诈伪以奸名誉者必先受戮

以正明好恶天子嘉纳敞言召上计吏使侍中临饬如

敞指意霸甚惭又乐陵矦史髙以外属旧恩侍中贵重

霸荐髙可太尉天子使尚书召问霸太尉官罢乆矣夫

宣明教化通逹幽隐使狱无𡨚刑邑无盗贼君之职也

将相之官朕之任焉侍中乐陵矦髙帷幄近臣朕之所

自亲君何越职而举之尚书令受丞相对霸免冠谢罪

数日乃决自是后不敢复有所请然自汉兴言治民吏

以霸为首 三月上行幸河东祠后土减天下口钱赦

殊死以下 六月辛酉以西河太守杜延年为御史大

夫 置西河北地属国以处匈奴降者 广陵厉王胥

使巫李女须祝诅上求为天子事觉药杀巫及宫人二

十馀人以绝口公卿请诛胥

四年春胥自杀 匈奴单于称臣遣弟谷蠡王入侍以

边塞亡寇减戍卒什二 大司农中丞耿寿昌奏言歳

数丰穰糓贱农人少利故事歳漕𨵿东糓四百万斛以

给京师用卒六万人宜籴三辅弘农河东上党太原郡

糓足供京师可以省𨵿东漕卒过半上从其计寿昌又

白令边郡皆筑仓以糓贱增其贾而籴以利农糓贵时

减贾而粜名曰常平仓民便之上迺下诏赐寿昌爵𨵿

内矦 夏四月辛丑朔日有食之 杨恽既失爵位家

居治产业以财自娱其友人安定太守西河孙㑹宗与

恽书谏戒之为言大臣废退当阖门惶惧为可怜之意

不当治产业通賔客有称誉恽宰相子有材能少显朝

廷一朝以晻昧语言见废内懐不服报㑹宗书曰窃自

思念过已大矣行已亏矣常为农夫以没丗矣是故身

率妻子戮力耕桑不意当复用此为讥议也夫人情所

不能止者圣人弗禁故君父至尊亲送其终也有时而

既臣之得罪已三年矣田家作苦歳时伏腊烹羊炰羔

斗酒自劳酒后耳𤍠仰天拊缶而呼乌乌其诗曰田彼

南山芜秽不治种一顷豆落而为萁人生行乐耳须富

贵何时诚淫荒无度不知其不可也又恽兄子安平矦

谭谓恽曰矦罪薄又有功且复用恽曰有功何益县官

不足为尽力谭曰县官实然盖司隶韩冯翊皆尽力吏

也俱坐事诛㑹有日食之变驺马猥佐成上书告恽骄

奢不悔过日食之咎此人所致章下廷尉按验得所予

㑹宗书帝见而恶之廷尉当恽大逆无道要斩妻子徙

酒泉郡谭坐免为庶人诸在位与恽厚善者未央卫尉

韦𤣥成及孙㑹宗等皆免官  臣光曰以孝宣之明

魏相丙吉为丞相于定国为廷尉而赵盖韩杨之死皆

不厌众心惜哉其为善政之累大矣周官司寇之法有

议贤议能若广汉延寿之治民可不谓能乎寛饶恽之

刚直可不谓贤乎然则虽有死罪犹将宥之况罪不足

以死乎杨子以韩冯翊之诉萧为臣之自失夫所以使

延寿犯上者望之激之也上不之察而延寿独蒙其辜

不亦甚哉  匈奴闰振单于率其众东击郅支单于

郅支与战杀之并其兵遂进攻呼韩邪呼韩邪兵败走

郅支都单于庭

甘露元年春正月行幸甘泉郊㤗畤 杨恽之诛也公

卿奏京兆尹张敞恽之党友不宜处位上惜敞材独寝

其奏不下敞使⿰扌⿱彐𧰨 -- 掾絮舜有所案验舜私归其家曰五日

京兆耳安能复案事敞闻舜语即部吏收舜系狱昼夜

验治竟致其死事舜当出死敞使主簿持教告舜曰五

日京兆竟何如冬月已尽延命乎乃弃舜市㑹立春行

𡨚狱使者出舜家载尸并编敞教自言使者使者奏敞

贼杀不辜上欲令敞得自便即先下敞前坐杨恽奏免

为庶人敞诣阙上印绶便从阙下亡命数月京师吏民

解弛枹鼓数起而冀州部中有大贼天子思敞功效使

使者即家在所召敞敞身被重劾及使者至妻子家室

皆泣惶惧而敞独笑曰吾身亡命为民郡吏当就捕今

使者来此天子欲用我也装随使者诣公车上书曰臣

前幸得僃位列卿待罪京兆坐杀⿰扌⿱彐𧰨 -- 掾絮舜舜本臣敞素

所厚吏数蒙恩贷以臣有章劾当免受记考事便归卧

家谓臣五日京兆背恩忘义伤薄俗化臣窃以舜无状

枉法以诛之臣敞贼杀无辜鞠狱故不直虽伏明法死

无所恨天子引见敞拜为冀州刺史敞到部盗贼屏迹

 皇大子柔仁好儒见上所用多文法吏以刑绳下尝

侍燕从容言陛下持刑太深宜用儒生帝作色曰汉家

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柰何纯任德教用周政乎

且俗儒不逹时宜好是古非今使人眩于名实不知所

守何足委任乃叹曰乱我家者太子也  臣光曰王

霸无异道昔三代之隆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则谓之王

天子微弱不能治诸矦诸矦有能率其与国同讨不庭

以尊王室者则谓之霸其所以行之也皆本仁祖义任

贤使能赏善罚恶禁暴诛乱顾名位有尊卑德泽有深

浅功业有巨细政令有广狭耳非若白黑甘苦之相反

也汉之所以不能复三代之治者由人主之不为非先

王之道不可复行于后丗也夫儒有君子有小人彼俗

儒者诚不足与为治也独不可求真儒而用之乎稷契

皋陶伯益伊尹周公孔子皆大儒也使汉得而用之功

烈岂若是而止邪孝宣谓太子懦而不立暗于治体必

乱我家则可矣乃曰王道不可行儒者不可用岂不过

甚矣哉殆非所以训示子孙垂法将来者也  淮阳

宪王好法律聦逹有材王母张倢伃尤幸上由是䟽太

子而爱淮阳宪王数嗟叹宪王曰真我子也常有意欲

立宪王然用太子起于微细上少依𠋣许氏及即位而

许后以杀死故弗忍也乆之上拜韦玄成为淮阳中尉

以玄成尝让爵于兄欲以感谕宪王由是太子遂安

匈奴呼韩邪单于之败也左伊秩訾王为呼韩邪计劝

令称臣入朝事汉从汉求助如此匈奴乃定呼韩邪问

诸大臣皆曰不可匈奴之俗本上气力而下服役以马

上战𨷖为国故有威名于百蛮战死壮士所有也今兄

弟争国不在兄则在弟虽死犹有威名子孙常长诸国

汉虽强犹不能兼并匈奴柰何乱先古之制臣事于汉

卑辱先单于为诸国所笑虽如是而安何以复长百蛮

左伊秩訾曰不然强弱有时今汉方盛乌孙城郭诸国

皆为臣妾自且鞮矦单于以来匈奴日削不能取复虽

屈强于此未尝一日安也今事汉则安存不事则危亡

计何以过此诸大人相难乆之呼韩邪从其计引众南

近塞遣子右贤王铢娄渠堂入侍郅支单于亦遣子右

大将驹于利受入侍 二月丁巳乐成敬矦许延寿薨

 夏四月黄龙见新丰 丙申太上皇庙火甲辰孝文

庙火上素服五日 乌孙狂王复尚楚主解忧生一男

鸱靡不与主和又𭧂恶失众汉使卫司马魏和意副候

任昌至乌孙公主言狂王为乌孙所患苦易诛也遂谋

置酒使士㧞剑击之剑旁下狂王伤上马驰去其子细

沈瘦㑹兵围和意昌及公主于赤谷城数月都护郑吉

发诸国兵救之乃解去汉遣中郎将张遵持医药治狂

王赐金帛因𭣣和意昌系琐从尉犁槛车至长安斩之

𥘉肥王翁归靡胡妇子乌就屠狂王伤时惊与诸翖矦

俱去居北山中扬言母家匈奴兵来故众归之后遂袭

杀狂王自立为昆弥是歳汉遣破羌将军辛武贤将兵

万五千人至炖煌通渠积榖欲以讨之初楚主侍者冯

嫽能史书习事尝持汉节为公主使城郭诸国敬信之

号曰冯夫人为乌孙右大将妻右大将与乌就屠相爱

都护郑吉使冯夫人说乌就屠以汉兵方出必见灭不

如降乌就屠恐曰愿得小号以自处帝徴冯夫人自问

状遣谒者笁次期门甘延寿为副送冯夫人冯夫人锦

车持节诏乌就屠诣长罗矦赤谷城立元贵靡为大昆

弥乌就屠为小昆弥皆赐印绶破羌将军不出塞还后

乌就屠不尽归诸翖矦民众汉复遣长罗矦惠将三校

屯赤谷因为分别其人民地界大昆弥户六万馀小昆

弥户四万馀然众心皆附小昆弥

二年春正月立皇子嚻为定陶王 诏赦天下减民算

三十 珠厓郡反夏四月遣护军都尉张禄将兵击之

 杜延年以老病免五月己丑廷尉于定国为御史大

夫 秋九月立皇子宇为东平王 冬十二月上行幸

萯阳宫属玉观 是歳营平壮武矦赵充国薨先是充

国以老乞骸骨赐安车驷马黄金罢就第朝廷每有四

夷大议常与参兵谋问筹策焉 匈奴呼韩邪单于𣢾

五原塞愿奉国珍朝三年正月诏有司议其仪丞相御

史曰圣王之制先京师而后诸夏先诸夏而后夷狄匈

奴单于朝贺其礼仪宜如诸矦王位次在下太子太傅

萧望之以为单于非正朔所加故称敌国宜待以不臣

之礼位在诸矦王上外夷稽首称藩中国让而不臣此

则羁縻之谊谦亨之福也书曰戎狄荒服言其来服荒

忽亡常如使匈奴后嗣卒有鸟窜䑕伏阙于朝享不为

畔臣万丗之长策也天子采之下诏曰匈奴单于称北

蕃朝正朔朕之不 德不能𢎞覆其以客礼待之令单

于位在诸矦王上赞谒称臣而不名 荀恱论曰春秋

之义王者无外欲一于天下也戎狄道里辽逺人迹介

绝故正朔不及礼教不加非尊之也其埶然也诗云自

彼氐羌莫敢不来王故要荒之君必奉王贡若不供职

则有辞让号令加焉非敌国之谓也望之欲待以不臣

之礼加之王公之上僣度失序以乱天常非礼也若以

权时之宜则异论矣 诏遣车𮪍都尉韩昌迎单于发

所过七郡二千𮪍为陈道上

三年春正月上行幸甘泉郊泰畤 匈奴呼韩邪单于

来朝赞谒称藩臣而不名赐以冠带衣裳黄金玺盭绶

玉具剑佩刀弓一张矢四发棨㦸十安车一乘鞍勒一

具马十五匹黄金二十斤钱二十万衣被七十七袭锦

绣绮縠杂帛八千匹絮六千斤礼毕使使者道单于先

行宿长平上自甘泉宿池阳宫上登长平阪诏单于毋

谒其左右当户群臣皆得列观及诸蛮夷君长王矦数

万咸迎于渭桥下夹道陈上登渭桥咸称万歳单于就

邸长安置酒建章宫飨赐单于观以珍宝二月遣单于

归国单于自请愿留居幕南光禄塞下有急保汉受降

城汉遣长乐卫尉髙昌矦董忠车𮪍都尉韩昌将𮪍万

六千又发边郡士马以千数送单于出朔方鸡鹿塞诏

忠等留卫单于助诛不服又转边糓米糒前后三万四

千斛给赡其食先是自乌孙以西至安息诸国近匈奴

者皆畏匈奴而轻汉及呼韩邪单于朝汉后咸尊汉矣

上以戎狄賔服思股肱之美乃图画其人于麒麟阁法

其形貌署其官爵姓名唯霍光不名曰大司马大将军

博陆矦姓霍氏其次张安丗韩増赵充国魏相丙吉杜

延年刘德梁丘贺萧望之苏武凡十一人皆有功德知

名当丗是以表而扬之明著中兴辅佐列于方叔召虎

仲山甫焉 凤皇集新蔡 三月己巳建成安矦黄霸

薨五月甲午于定国为丞相封西平矦太仆沛郡陈万

年为御史大夫 诏诸儒讲五经同异萧望之等平奏

其议上亲称制临决焉乃立梁丘易大小夏矦尚书糓

梁春秋博士 乌孙大昆弥元贵靡及鸱靡皆病死公

主上书言年老土思愿得归骸骨葬汉地天子闵而迎

之冬至京师待之一如公主之制后二歳卒元贵靡子

星靡代为大昆弥弱冯夫人上书愿使乌孙镇抚星靡

汉遣之都护韩宣奏乌孙大吏大禄大监皆可赐以金

印紫绶以尊辅大昆弥汉许之其后假㑹宗为都护乃

招还亡叛安定之星靡死子雌栗靡代立 皇太子所

幸司马良娣病且死谓太子曰妾死非天命乃诸娣妾

良人更祝诅杀我太子以为然及死太子悲恚发病忽

忽不乐帝乃令皇后择后宫家人子可以娱侍太子者

得元城王政君送太子宫政君故绣衣御史贺之孙女

也见于丙殿壹幸有身是歳生成帝于甲馆画堂为丗

适皇孙帝爱之自名曰𪉑字大孙常置左右

四年夏广川王海阳坐禽兽行贼杀不辜废徙房陵

冬十月丁卯未央宫宣室阁火 是歳徙定陶王嚻为

楚王 匈奴呼韩邪郅支两单于俱遣使朝献汉待呼

韩邪使有加焉

黄龙元年春正月上行幸甘泉郊㤗畤 匈奴呼韩邪

单于来朝二月归国始郅支单于以为呼韩邪兵弱降

汉不能复自还即引其众西欲攻定右地又屠𦒿单于

小弟本侍呼韩邪亦亡之右地收两兄馀兵得数千人

自立为伊利目单于道逢郅支合战郅支杀之并其兵

五万馀人郅支闻汉出兵榖助呼韩邪即遂留居右地

自度力不能定匈奴乃益西近乌孙欲与并力遣使见

小昆弥乌就屠乌就屠杀其使发八千𮪍迎郅支郅支

觉其谋勒兵逢击乌孙破之因北击乌掲坚昆丁令并

三国数遣兵击乌孙常胜之坚昆东去单于庭七千里

南去车师五千里郅支留都之 三月有星孛于王良

阁道入紫微宫 帝寝疾选大臣可属者引外属侍中

乐陵矦史髙太子太傅萧望之少傅周堪至禁中拜髙

为大司马车𮪍将军望之为前将军光禄勲堪为光禄

大夫皆受遗诏辅政领尚书事冬十二月甲戌帝崩于

未央宫  班固赞曰孝宣之治信赏必罚综核名实

政事文学法理之士咸精其能至于技巧工匠器械自

元成闲鲜能及之亦足以知吏称其职民安其业也遭

值匈奴乖乱推亡固存信威北夷单于慕义稽首称藩

功光祖宗业垂后嗣可谓中兴侔德殷宗周宣矣

癸巳太子即皇帝位谒髙庙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

后曰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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