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_(四部丛刊本)/卷第二十八 中华文库
资治通鉴 卷第二十八 宋 司马光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宋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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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卷第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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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司马 光奉 敕编集
汉纪二十〈起昭阳作噩尽屠维单阏凡七年〉
孝元皇帝上
初元元年春正月辛丑葬孝宣皇帝于杜陵赦天下
三月丙午立皇后王氏封后父禁为阳平矦 以三辅
太常郡国公田及𫟍可省者振业贫民赀不满千钱者
赋贷种食 封外祖父平恩戴矦同产弟子中常侍许
嘉为平恩矦 夏六月以民疾疫令太官损膳减乐府
贠省𫟍马以振困乏 秋九月𨵿东郡国十一大水饥
或人相食转旁郡钱榖以相救 上素闻琅邪王吉贡
禹皆眀经洁行遣使者徴之吉道病卒禹至拜为諌大
夫上数虚己问以政事禹奏言古者人君节俭什一而
税亡它赋役故家给人足髙祖孝文孝景皇帝宫女不
过十馀人厩马百馀匹后丗争为奢侈转转益甚臣下
亦相放效臣愚以为如太古难宜少放古以自节焉方
今宫室已定无可柰何矣其馀尽可减损故时齐三服
官输物不过十笥方今齐三服官作工各数千人一歳
费数巨万厩马食粟将万匹武帝时又多取好女至数
千人以填后宫及弃天下多藏金钱财物鸟兽鱼鳖凡
百九十物又皆以后宫女置于园陵至孝宣皇帝时陛
下恶有所言群臣亦随故事甚可痛也故使天下承化
取女皆大过度诸矦妻妾或至数百人豪富吏民畜歌
者至数十人是以内多怨女外多旷夫及众庶葬埋皆
虚地上以实地下其过自上生皆在大臣循故事之罪
也唯陛下深察古道从其俭者大减损乘舆服御器物
三分去二择后宫贤者留二十人馀悉归之及诸陵园
女无子者宜悉遣厩马可无过数十匹独舎长安城南
𫟍地以为田猎之囿方今天下饥馑可无大自损减以
救之称天意乎天生圣人盖为万民非独使自娱乐而
已也天子纳善其言下诏令诸宫馆希御幸者勿缮治
太仆减榖食马水衡省肉食兽 臣光曰忠臣之
事君也责其所难则其易者不劳而正补其所短则其
长者不劝而遂孝元践位之初虚心以问禹禹宜先其
所急后其所缓然则优游不断谗佞用权当时之大患
也而禹不以为言恭谨节俭孝元之素志也而禹孜孜
言之何哉使禹之智不足以知乌得为贤知而不言为
罪愈大矣 匈奴呼韩邪单于复上书言民众困乏
诏云中五原郡转榖二万斛以给之 是歳𥘉置戊巳
校尉使屯田车师故地
二年春正月上行幸甘泉郊泰畤 乐陵矦史髙以外
属领尚书事前将军萧望之光禄大夫周堪为之副望
之名儒与堪皆以师傅旧恩天子任之数宴见言治乱
陈王事望之选白宗室明经有行散𮪍谏大夫刘更生
给事中与侍中金敞并拾遗左右四人同心谋议劝导
上以古制多所欲匡正上甚鄕纳之史髙充位而已由
此与望之有隙中书令𢎞恭仆射石显自宣帝时乆典
枢机明习文法帝即位多疾以显乆典事中人无外党
精专可信任遂委以政事无小大因显白决贵幸倾朝
百僚皆敬事显显为人巧慧习事能深得人主微指内
深贼持诡辩以中伤人忤恨睚眦辄被以危法亦与车
𮪍将军髙为表里议论常独持故事不从望之等望之
等患苦许史放纵又疾恭显擅权建白以为中书政本
国家枢机宜以通眀公正处之武帝游宴后庭故用宦
者非古制也宜罢中书宦官应古不近刑人之义由是
大与髙恭显忤上初即位谦让重改作议乆不定出刘
更生为宗正望之堪数荐名儒茂材以僃諌官㑹稽郑
朋阴欲附望之上䟽言车𮪍将军髙遣客为奸利郡国
及言许史子弟罪过章视周堪堪白令朋待诏金马门
朋奏记望之曰今将军规抚云若管晏而休遂行日昊
至周召乃留乎若管晏而休则下走将归延陵之皋没
齿而已矣如将军兴周召之遗业亲日昊之兼听则下
走其庶㡬愿竭区区奉万分之一望之始见朋接待以
意后知其倾邪绝不与通朋楚士怨恨更求入许史推
所言许史事曰皆周堪刘更生教我我𨵿东人何以知
此于是侍中许章白见朋朋出扬言曰我见言前将军
小过五大罪一待诏华龙行污秽欲入堪等堪等不纳
亦与朋相结恭显令二人告望之等谋欲罢车𮪍将军
䟽退许史状𠊱望之出休日令朋龙上之事下𢎞恭问
状望之对曰外戚在位多奢淫欲以匡正国家非为邪
也恭显奏望之堪更生朋党相称举数譛诉大臣毁离
亲戚欲以专擅权埶为臣不忠诬上不道请谒者召致
廷尉时上𥘉即位不省召致廷尉为下狱也可其奏后
上召堪更生曰系狱上大惊曰非但廷尉问邪以责恭
显皆叩头谢上曰令出视事恭显因使史髙言上新即
位未以德化闻于天下而先验师傅既下九卿大夫狱
冝因决免于是制诏丞相御史前将军望之傅朕八年
无它罪过今事乆逺识忘难明其赦望之罪收前将军
光禄勲印绶及堪更生皆免为庶人 二月丁巳立弟
竟为清河王 戊午陇西地震败城郭屋室压杀人众
三月立广陵厉王子霸为王 诏罢黄门乘舆狗马
水衡禁囿宜春下𫟍少府佽飞外池严籞池田假与贫
民又诏赦天下举茂材异等直言极諌之士 夏四月
丁巳立子骜为皇太子待诏郑朋荐太原太守张敞先
帝名臣宜傅辅皇太子上以问萧望之望之以为敞能
吏任治烦乱材轻非师傅之器天子使使者徴敞欲以
为左冯翊㑹病卒 诏赐萧望之爵𨵿内矦给事中朝
朔望 𨵿东饥齐地人相食秋七月己酉地复震 上
复徴周堪刘更生欲以为諌大夫弘恭石显白皆以为
中郎上器重萧望之不已欲𠋣以为相恭显及许史子
弟侍中诸曹皆侧目于望之等更生乃使其外亲上变
事言地震殆为恭等不为三独夫动臣愚以为宜退恭
显以章蔽善之罚进望之等以通贤者之路如此太平
之门开灾异之原塞矣书奏恭显疑其更生所为白请
考奸诈辞果服遂逮更生系狱免为庶人会望之子散
𮪍中郎伋亦上书讼望之前事事下有司复奏望之前
所坐明白无谮诉者而教子上书称引亡辜之诗失大
臣体不敬请逮捕弘恭石显等知望之素髙节不诎辱
建白望之前幸得不坐复赐爵邑不悔过服罪深懐怨
望教子上书归非于上自以托师傅终必不坐非颇屈
望之于牢狱塞其怏怏心则圣朝无以施恩厚上曰萧
大傅素刚安肯就吏显等曰人命至重望之所坐语言
薄罪必无所忧上乃可其奏冬十二月显等封诏以付
谒者敕令召望之手付因令太常急发执金吾车𮪍驰
围其第使者至召望之望之以问门下生鲁国朱云云
者好节士劝望之自裁于是望之仰天叹曰吾尝僃位
将相年逾六十矣老入牢狱苟求生活不亦鄙乎字谓
云曰游趣和药来无乆留我死竟饮鸩自杀天子闻之
惊拊手曰曩固疑其不就牢狱果然杀吾贤傅是时太
官方上昼食上乃却食为之涕泣哀动左右于是召显
等责问以议不详皆免冠谢良乆然后已上追念望之
不忘每歳时遣使者祠祭望之冢终帝之丗 臣光
曰甚矣孝元之为君易欺而难寤也夫恭显之谮诉望
之其邪说诡计诚有所不能辨也至于始疑望之不肯
就狱恭显以为必无忧已而果自杀则恭显之欺亦明
矣在中智之君孰不感动奋发以厎邪臣之罚孝元则
不然虽涕泣不食以伤望之而终不能诛恭显才得其
免冠谢而已如此则奸臣安所惩乎是使恭显得肆其
邪心而无复忌惮者也 是歳弘恭病死石显为中
书令 𥘉武帝灭南越开置珠厓儋耳郡在海中洲上
吏卒皆中国人多侵陵之其民亦𭧂恶自以阻绝数犯
吏禁率数年壹反杀吏汉辄发兵击定之二十馀年闲
凡六反至宣帝时又再反上即位之明年珠厓山南县
反发兵击之诸县更叛连年不定上博谋于群臣欲大
发军待诏贾捐󠄂之曰臣闻尧舜禹之圣德地方不过数
千里西流沙东渐于海朔南曁声教言欲与声教则
治之不欲与者不强治也故君臣歌德含气之物各得
其宜武丁成王殷周之大仁也然地东不过江黄西不
过氐羌南不过蛮荆北不过朔方是以颂声并作视听
之𩔖咸乐其生越裳氏重九译而献此非兵革之所能
致也以至于秦兴兵逺攻贪外虚内而天下溃畔孝文
皇帝偃武行文当此之时断狱数百赋役轻𥳑孝武皇
帝厉兵马以攘四夷天下断狱万数赋烦役重冦贼并
起军旅数发父战死于前子𨷖伤于后女子乘亭障
儿号于道老母寡妇饮泣巷哭是皆廓地泰大征伐不
休之故也今𨵿东民众乆困流离道路人情莫亲父母
莫乐夫妇至嫁妻卖子法不能禁义不能止此社稷之
忧也今陛下不忍悁悁之忿欲驱士众挤之大海之中
快心幽冥之地非所以救助饥馑保全元元也诗云蠢
尔蛮荆大邦为仇言圣人起则后服中国衰则先畔自
古而患之何况乃复其南方万里之蛮乎骆越之人父
子同川而浴相习以鼻饮与禽兽无异本不足郡县置
也颛颛独居一海之中雾露气湿多毒草虫蛇水土之
害人未见虏战士自死又非独珠厓有珠犀玳瑁也弃
之不足惜不击不损威其民譬犹鱼鳖何足贪也臣窃
以往者羌军言之暴师曾未一年兵出不逾千里费四
十馀万万大司农钱尽乃以少府禁钱续之夫一隅为
不善费尚如此况于劳师逺攻亡士毋功乎求之往古
则不合施之当今又不便臣愚以为非冠带之国禹贡
所及春秋所治皆可且无以为愿遂弃珠厓专用恤𨵿
东为忧上以问丞相御史御史大夫陈万年以为当击
丞相于定国以为前日兴兵击之连年护军都尉校尉
及丞凡十一人还者二人卒士及转输死者万人以上
费用三万万馀尚未能尽降今𨵿东困乏民难揺动捐󠄂
之议是上从之捐󠄂之贾谊曾孙也
三年春诏曰珠厓虏杀吏民背畔为逆今廷议者或言
可击或言可守或欲弃之其指各殊朕日夜惟思议者
之言羞威不行则欲诛之狐疑辟难则守屯田通于时
变则忧万民夫万民之饥饿与逺蛮之不讨危孰大焉
且宗庙之祭凶年不僃况乎辟不嫌之辱哉今𨵿东大
困仓库空虚无以相赡又以动兵非特劳民凶年随之
其罢珠厓郡民有慕义欲内属便处之不欲勿强 夏
四月乙未晦茂陵白鹤馆灾赦天下 夏旱 立长沙
王弟宗为王 长信少府贡禹上言诸离宫及长乐
宫卫可减其太半以寛繇役六月诏曰朕惟烝庶之饥
寒逺离父母妻子劳于非业之作卫于不居之宫恐非
所以佐阴阳之道也其罢甘泉建章宫卫令就农百官
各省费条奏毋有所讳 是歳上复擢周堪为光禄勲
堪弟子张猛为光禄大夫给事中大见信任
四年春正月上行幸甘泉郊泰畤三月行幸河东祠后
土赦汾阴徒
五年春正月以周子南君为周承休矦 三月上行幸
雍祠五畤 夏四月有星孛于参 上用诸儒贡禹等
之言诏大官毋日杀所具各减半乘舆秣马无乏正事
而已罢角抵上林宫馆希御幸者齐三服官北假田官
盐铁官常平仓博士弟子毋置贠以广学者令民有能
通一经者皆复省刑罚七十馀事 陈万年卒六月辛
酉长信少府贡禹为御史大夫禹前后言得失书数十
上上嘉其质直多采用之 匈奴郅支单于自以道逺
又怨汉拥护呼韩邪而不助己困辱汉使者江乃始等
遣使奉献因求侍子汉议遣卫司马谷吉送之御史大
夫贡禹博士东海匡衡以为郅支单于郷化未醇所在
绝逺宜令使者送其子至塞而还吉上书言中国与夷
狄有羁縻不绝之义今既养全其子十年德泽甚厚空
绝而不送近从塞还示弃捐󠄂不畜使无郷从之心弃前
恩立后怨不便议者见前江乃始无应敌之数智勇俱
困以致耻辱即豫为臣忧臣幸得建强汉之节承明圣
之诏宣谕厚恩不宜敢桀若怀禽兽心加无道于臣则
单于长婴大罪必遁逃逺舎不敢近边没一使以安百
姓国之计臣之愿也愿送至庭上许焉既至郅支单于
怒竟杀吉等自知负汉又闻呼韩邪益强恐见袭击欲
逺去㑹康居王数为乌孙所困与诸翕矦计以为匈奴
大国乌孙素服属之今郅支单于困厄在外可迎置东
边使合兵取乌孙以立之长无匈奴忧矣即使使至坚
昆通语郅支郅支素恐又怨乌孙闻康居计大说遂与
相结引兵而西郅支人众中寒道死馀财三千人到康
居康居王以女妻郅支郅支亦以女予康居王康居甚
尊敬郅支欲𠋣其威以胁诸国郅支数借兵击乌孙深
入至赤谷城杀略民人驱畜产去乌孙不敢追西边空
虚不居者五千里 冬十二月丁未贡禹卒丁巳长信
少府薛广德为御史大夫
永光元年春正月上行幸甘泉郊泰畤礼毕因留射猎
薛广德上书曰窃见𨵿东困极人民流离陛下日撞亡
秦之锺听郑卫之乐臣诚悼之今士卒暴露从官劳倦
愿陛下亟反宫思与百姓同忧乐天下幸甚上即日还
二月诏丞相御史举质朴敦厚逊让有行者光禄歳
以此科第郎从官 三月赦天下 雨雪陨霜杀桑
秋上酎祭宗庙出便门欲御楼船薛广德当乘舆车免
冠顿首曰宜从桥诏曰大夫冠广德曰陛下不听臣臣
自刎以血污车轮陛下不得入庙矣上不说先驱光禄
大夫张猛进曰臣闻主圣臣直乘船危就桥安圣主不
乘危御史大夫言可听上曰晓人不当如是邪乃从桥
九月陨霜杀稼天下大饥丞相于定国大司马车𮪍
将军史髙御史大夫薛广德俱以灾异乞骸骨赐安车
驷马黄金六十斤罢太子太傅韦玄成为御史大夫广
德归县其安车以传示子孙为荣 帝之为太子也从
太中大夫孔霸受尚书及即位赐霸爵𨵿内矦号褒成
君给事中上欲致霸相位霸为人谦退不好权埶常称
爵位泰过何德以堪之御史大夫屡缺上辄欲用霸霸
让位自陈至于再三上深知其至诚乃弗用以是敬之
赏赐甚厚 戊子侍中卫尉王接为大司马车𮪍将军
石显惮周堪张猛等数譛毁之刘更生惧其倾危上
书曰臣闻舜命九官济济相让和之至也众臣和于朝
则万物和于野故箫韶九成而凤皇来仪至周幽厉之
际朝廷不和转相非怨则日月薄食水泉沸腾山谷易
处霜降失节由此观之和气致祥乖气致异祥多者其
国安异众者其国危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义也今陛
下开三代之业招文学之士优游寛容使得并进今贤
不肖浑殽白黒不分邪正杂糅忠谗并进章交公车人
满北军朝臣舛午胶戾乖剌更相谗诉转相是非所以
营惑耳目感移心意不可胜载分曹为党往往群朋将
同心以䧟正臣正臣进者治之表也正臣䧟者乱之机
也乘治乱之机未知孰任而灾异数见此臣所以寒心
者也初元以来六年矣按春秋六年之中灾异未有稠
如今者也原其所以然者由谗邪并进也谗邪之所以
并进者由上多疑心既已用贤人而行善政如或譛之
则贤人退而善政还矣夫执狐疑之心者来谗贼之口
持不断之意者开群枉之门谗邪进则众贤退群枉盛
则正士消故易有否泰小人道长君子道消则政日乱
君子道长小人道消则政日治昔者鲧共工驩兜与舜
禹杂处尧朝周公与管蔡并居周位当是时迭进相毁
流言相谤岂可胜道哉帝尧成王能贤舜禹周公而消
共工管蔡故以大治荣华至今孔子与季孟偕仕于鲁
李斯与叔孙俱宦于秦定公始皇贤季孟李斯而消孔
子叔孙故以大乱污辱至今故冶乱荣辱之端在所信
任信任既贤在于坚固而不移诗云我心匪石不可转
也言守善笃也易曰涣汗其大号言号令如汗汗出而
不反者也今出善令未能逾时而反是反汗也用贤未
能三旬而退是转石也论语曰见不善如探汤今二府
奏佞讇不当在位历年而不去故出令则如反汗用贤
则如转石去佞则如拔山如此望阴阳之调不亦难乎
是以群小窥见闲隙縁饰文字巧言丑诋流言飞文哗
于民闲故诗云忧心悄悄愠于群小小人成群诚足愠
也昔孔子与颜渊子贡更相称誉不为朋党禹稷与皋
陶传相汲引不为比周何则忠于为国无邪心也今佞
邪与贤臣并交㦸之内合党共谋违善依恶歙歙訿訿
数设危险之言欲以倾移主上如忽然用之此天地之
所以先戒灾异之所以重至者也自古明圣未有无诛
而治者也故舜有四放之罚而孔子有两观之诛然后
圣化可得而行也今以陛下明知诚深思天地之心览
否泰之卦历周唐之所进以为法原秦鲁之所消以为
戒考祥应之福省灾异之祸以揆当丗之变放逺佞邪之
党壊散险诐之聚杜闭群枉之门广开众正之路决断
狐疑分别犹豫使是非炳然可知则百异消灭而众祥
并至太平之基万丗之利也显见其书愈与许史比而
怨更生等是歳夏寒日青无光显及许史皆言堪猛用
事之咎上内重堪又患众口之𡫏润无所取信时长安
令杨兴以材能幸常称誉堪上欲以为助乃见问兴朝
臣断断不可光禄勲何邪兴者倾巧士谓上疑堪因顺
指曰堪非独不可于朝廷自州里亦不可也臣见众人
闻堪前与刘更生等谋毁骨肉以为当诛故臣前书言
堪不可诛伤为国养恩也上曰然此何罪而诛今宜柰
何兴曰臣愚以为可赐爵𨵿内矦食邑三百户勿令典
事眀主不失师傅之恩此最䇿之得也上于是疑之司
隶校尉琅邪诸葛丰始以特立刚直著名于朝数侵犯
贵戚在位多言其短后坐春夏系治人徙城门校尉丰
于是上书告堪猛罪上不直丰乃制诏御史城门校尉
丰前与光禄勲堪光禄大夫猛在朝之时数称言堪猛
之美丰前为司隶校尉不顺四时修法度专作苛𭧂以
获虚威朕不忍下吏以为城门校尉不内省诸已而反
怨堪猛以求报举告按无证之辞𭧂扬难验之罪毁誉
恣意不顾前言不信之大也朕怜丰之𦒿老不忍加刑
其免为庶人又曰丰言堪猛贞信不立朕闵而不治又
惜其材能未有所效其左迁堪为河东太守猛槐里令
臣光曰诸葛丰之于堪猛前誉而后毁其志非为
朝廷进善而去奸也欲比周求进而已矣斯亦郑朋
兴之流乌在其为刚直哉人君者察美恶辨是非赏以
劝善罚以惩奸所以为治也使丰言得实则丰不当绌
若其诬罔则堪猛何辜焉今两责而俱弃之则美恶是
非果何在哉 贾捐󠄂之与杨兴善捐󠄂之数短石显以
故不得官稀复进见兴新以材能得幸捐󠄂之谓兴曰京
兆尹缺使我得见言君兰京兆尹可立得兴曰君房下
笔言语妙天下使君房为尚书令胜五鹿充宗逺甚捐󠄂
之曰令我得代充宗君兰为京兆京兆郡国首尚书百
官本天下真大冶士则不隔矣捐󠄂之复短石显兴曰显
方贵上信用之今欲进第从我计且与合意即得入矣
捐󠄂之即与兴共为荐显奏称誉其美以为宜赐爵𨵿内
矦引其兄弟以为诸曹又共为荐兴奏以为可试守京
兆尹石显闻知白之上乃下兴捐󠄂之狱令显治之奏兴
捐󠄂之懐诈伪更相荐誉欲得大位罔上不道捐󠄂之竟坐
弃市兴髡钳为城旦 臣光曰君子以正攻邪犹惧
不克况捐󠄂之以邪攻邪其能免乎 徙清河王竟为
中山王 匈奴呼韩邪单于民众益盛塞下禽兽尽单
于足以自卫不畏郅支其大臣多劝单于北归者乆之
单于竟北归庭民众稍稍归之其国遂定
二年春二月赦天下丁酉御史大夫韦玄成为丞相右
扶风郑弘为御史大夫 三月壬戌朔日有食之 夏
六月赦天下 上问给事中匡衡以地震日食之变衡
上䟽曰陛下躬圣德开太平之路闵愚吏民触法抵禁
比年大赦使百姓得改行自新天下幸甚臣窃见大赦
之后奸邪不为衰止今日大赦明日犯法相随入狱此
殆导之未得其务也今天下俗贪财贱义好声色上侈
靡亲戚之恩薄㛰姻之党隆苟合徼幸以身设利不改
其原虽歳赦之刑犹难使错而不用也臣愚以为宜壹
旷然大变其俗夫朝廷者天下之桢干也朝有变色之
言则下有争𨷖之患上有自专之士则下有不让之人
上有克胜之佐则下有伤害之心上有好利之臣则下
有盗窃之民此其本也治天下者审所上而已教化之
流非家至而人说之也贤者在位能者布职朝廷崇礼
百僚敬让道德之行由内及外自近者始然后民知所
法迁善日进而不自知也诗曰商邑翼翼四方之极今
长安天子之都亲承圣化然其习俗无以异于逺方郡
国来者无所法则或见侈靡而放效之此教化之原本
风俗之枢机宜先正者也臣闻天人之际精祲有以相
荡善恶有以相推事作乎下者象动乎上阴变则静者
动阳蔽则明者晻水旱之灾随类而至陛下祗畏天戒
哀闵元元宜省靡丽考制度近忠正逺巧佞以崇至仁
匡失俗道德弘于京师淑问乎疆外然后大化可成
礼让可兴也上说其言迁衡为光禄大夫 荀恱论
曰夫赦者权时之宜非常典也汉兴承秦兵革之后大
愚之丗比屋可刑故设三章之法大赦之令荡涤秽流
与民更始时埶然也后丗承业袭而不革失时宜矣若
惠文之丗无所赦之若孝景之时七国皆乱异心并起
奸诈非一及武帝末年赋役繁兴群盗并起加以太子
之事巫蛊之祸天下纷然百姓无聊人不自安及光武
之际拨乱之后如此之比宜为赦矣 秋七月陇西
羌彡姐旁种反诏召丞相韦玄成等入议是时歳比不
登朝廷方以为忧而遭羌变玄成等漠然莫有对者右
将军冯奉丗曰羌虏近在竟内背畔不以时诛无以威
制逺蛮臣愿帅师讨之上问用兵之数对曰臣闻善用
兵者役不再兴粮不三载故师不乆暴而天诛亟决往
者数不料敌而师至于折伤再三发调则旷日烦费威
武亏矣今反虏无虑三万人法当倍用六万人然羌戎
弓矛之兵耳器不犀利可用四万人一月足以决丞相
御史两将军皆以为民方收敛时未可多发发万人屯
守之且足奉丗曰不可天下饥馑士马羸耗守战之
僃乆废不简夷狄皆有轻边吏之心而羌首难今以万
人分屯数处虏见兵少必不畏惧战则挫兵病师守则
百姓不救如此怯弱之形见羌人乘利诸种并和相扇
而起臣恐中国之役不得止于四万非财币所能解也
故少发师而旷日与一举而疾决利害相万也固争之
不能得有诏益二千人于是遣奉丗将万二千人𮪍以
将屯为名典属国任立护军都尉韩昌为偏禆到陇西
分屯三处昌先遣两校尉与羌战羌虏盛多皆为所破
杀两校尉奉丗具上地形部众多少之计愿益三万六
千人乃足以决事书奏天子大为发兵六万馀人八月
拜太常弋阳矦任千秋为奋武将军以助之冬十月兵
毕至陇西十一月并进羌虏大破斩首数千级馀皆走
出塞兵未决间汉复发募士万人拜定襄太守韩安国
为建威将军未进闻羌破而还诏罢吏士颇留屯田备
要害处
资治通鉴卷第二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