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鉴纪事本末_(四部丛刊本)/卷第九 中华文库
通鉴纪事本末 卷第九 宋 袁枢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宋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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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鉴纪事本末卷第九
曹操篡汉
汉灵帝中平元年曹操父嵩为中常侍曹腾养子
不能审其生出本末或云夏侯氏子也操少机警
有权数而任侠放荡不治行业世人未之奇也唯
太尉桥𤣥及南阳何颙异焉𤣥谓操曰天下将乱
非命世之才不能济也能安之者其在君乎颙见
操叹曰汉家将亡安天下者必此人也𤣥谓操曰
君未有名可交许子将子将者训之从子劭也好
人伦多所赏识与从兄靖俱有髙名好共核论乡
党人物每月辄更其品题故汝南俗有月旦评焉
尝为郡功曹府中闻之莫不改操饰行曹操往造
劭而问之曰我何如人劭鄙其为人不答操乃劫
之劭曰子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操大喜而去
五年秋八月初置西园八校尉以议郎曹操为典
军校尉
六年董卓之乱以操为骁骑校尉操变易姓名间
行东归过中牟为亭长所疑执诣县时县已被卓
书唯功曹心知是操以世方乱不宜拘天下雄俊
因白令释之操至陈留散家财合兵得五千人
献帝初平元年春正月关东州郡皆起兵以讨董
卓推渤海太守袁绍为盟主绍自号车骑将军诸
将皆板授官号绍与河内太守王匡屯河内冀州
牧韩馥留邺给其军粮豫州刺史孔伷屯颍川兖
州刺史刘岱陈留太守张邈邈弟广陵太守超东
郡太守桥瑁山阳太守袁遗济北相鲍信与曹操
俱屯酸枣后将军袁术屯鲁阳众各数万豪杰多
归心袁绍者鲍信独谓曹操曰夫略不世出能拨
乱反正者君也茍非其人虽强必毙君殆天之所
启乎 三月董卓在雒阳袁绍等诸军皆畏其
强莫敢先进曹操曰举义兵以诛㬥乱大众已合
诸君何疑向使董卓倚王室据旧京东向以临天
下虽以无道行之犹足为患今焚烧宫室劫迁天
子海内震动不知所归此天亡之时也一战而天
下定矣遂引兵西将据成皋张邈遣将卫兹分兵
随之进至荥阳汴水遇卓将𤣥菟徐荣与战操兵
败为流矢所中所乘马被创从弟洪以马与操操
不受洪曰天下可无洪不可无君遂歩从操夜遁
去荣见操所将兵少力战尽日谓酸枣未易攻也
亦引兵还操到酸枣诸军十馀万日置酒髙㑹不
图进取操责让之因为谋曰诸君听吾计使勃海
引河内之众临孟津酸枣诸将守成皋据敖仓塞
轘辕太谷全制其险使袁将军率南阳之军军丹
析入武关以震三辅皆髙垒深壁勿与战益为疑
兵示天下形埶以顺诛逆可立定也今兵以义动
持疑不进失天下望窃为诸君耻之邈等不能用
操乃与司马沛国夏侯惇等诣扬州募兵得千馀
人还屯河内顷之酸枣诸军食尽众散刘岱与桥
瑁相恶岱杀𤦛以王肱领东郡太守
二年春正月关东诸将议以朝廷㓜冲逼于董卓
逺隔关塞不知存否幽州牧刘虞宗室贤隽欲共
立为主曹操曰吾等所以举兵而逺近莫不响应
者以义动故也今㓜主㣲弱制于奸臣非有昌邑
亡国之衅而一旦改易天下其孰安之诸君北面
我自西向 袁绍在河内云中张杨往归之与南
单于于扶罗屯漳水韩馥以豪杰多归心袁绍忌
之阴贬节其军粮欲使其众离散绍客逢纪谓绍
曰将军举大事而仰人资给不据一州无以自全
绍曰冀州兵疆吾士饥乏设不能办无所容立纪
曰韩馥庸才可宻要公孙瓉使取冀州馥必骇惧
因遣辩士为陈祸福馥必肯逊让绍即以书与瓉
瓉遂引兵谋袭馥馥与战不利绍使外甥陈留髙
干及馥所亲颍川辛评荀谌郭图等说馥曰公孙
瓉将燕代之卒乘胜来南而诸郡应之其锋不可
当袁车骑引军东向其意未可量也窃为将军危
之馥惧曰然则为之柰何谌曰君自料寛仁容众
为天下所附孰与袁氏馥曰不如也临危吐决智
勇过人又孰与袁氏馥曰不如也世布恩德天下
家受其惠又孰与袁氏馥曰不如也谌曰袁氏一
时之杰将军资三不如之势久处其上彼必不为
将军下也夫冀州天下之重资也彼若与公孙瓉
并力取之危亡可立而待也夫袁氏将军之旧且
为同盟当今之计若举冀州以让袁氏彼必厚德
将军瓉亦不能与之争矣是将军有让贤之名而
身安于㤗山也馥性恇怯因然其计馥长史耿武
别驾闵纯治中李历闻而谏曰冀州带甲百万榖
支十年袁绍孤客穷军仰我鼻息譬如婴儿在股
掌之上绝其哺乳立可饿杀柰何欲以州与之馥
曰吾袁氏故吏且才不如本初度德而譲古人所
贵诸君独何病焉馥从事赵浮程涣等谓馥曰袁
本初军无斗粮各已离散虽有张杨于扶罗新附
未肯为用不足敌也小从事等请自以见兵拒之
旬日之间必土崩瓦解明将军但当开阁髙枕何
忧何惧馥乂不听乃避位出居中常侍赵忠故舎
遣子送印绶以让绍绍遂领冀州牧承制以广平
沮授为奋武将军使监护诸将宠遇甚厚魏郡审
配巨鹿田丰并以正直不得志于韩馥绍以丰为
别驾配为治中及南阳许攸逢纪颍川荀谌皆为
谋主鲍信谓曹操曰袁绍为盟主因权专利将自
生乱是复有一卓也若抑之则力不能制秪以遘
难且可规大河之南以待其变操善之㑹黒山于
毒白绕眭固等十馀万众略东郡王肱不能御曹
操引兵入东郡击白绕于濮阳破之袁绍因表操
为东郡太守治东武阳
三年 初荀淑有孙曰彧少有才名何颙见而异
之曰王佐才也及天下乱彧谓父老曰颍川四战
之地宜亟避之郷人多懐土不能去彧独率宗族
去依韩馥㑹袁绍已夺馥位待彧以上賔之礼彧
度绍终不能定大业闻曹操有雄略乃去绍从操
操与语大恱曰吾子房也以为奋武司马 曹操
军顿丘于毒等攻东武阳操攻毒等本屯毒闻之
弃武阳还〈事见黄巾之乱〉 夏 四月青州黄巾寇兖州
刘岱与战为所杀曹操部将东郡陈宫谓操曰州
今无主而王命断绝宫请说州中纲纪明府寻往
牧之资之以收天下此霸王之业也宫因往说别
驾治中曰今天下分裂而州无主曹东郡命世之
才也若迎以牧州必宁生民鲍信等亦以为然乃
与州吏万潜等至东郡迎操领兖州刺史操遂进
兵击黄巾于寿张东不利贼众精悍操兵寡弱操
抚循激励明设赏罚承间设奇昼夜㑹战战辄禽
获贼遂退走鲍信战死 冬十二月曹操追黄
巾至济北悉降之得戎卒三十馀万男女百馀万
口收其精锐者号青州兵操辟陈留毛玠为治中
从事玠言于操曰今天下分崩乘舆播荡生民废
业饥馑流亡公家无经歳之储百姓无安固之志
难以持久夫兵义者胜守位以财宜奉天子以令
不臣脩耕植以畜军资如此则霸王之业可成也
操纳其言遣使诣河内太守张杨欲假涂西至长
安杨不听定陶董昭说杨曰袁曹虽为一家埶不
久群曹今虽弱然实天下之英雄也当固结之况
今有缘宜通其上事并表荐之若事有成永为深
分杨于是通操上事仍表荐操昭为操作书与李
傕郭汜等各随轻重致殷勤傕汜见操使以为关
东欲自立天子今曹操虽有使命非其诚实议留
操使黄门侍郎锺繇说傕汜曰方今英雄并起各
矫命专制唯曹兖州乃心王室而逆其忠𣢾非所
以副将来之望也傕汜乃厚加报答繇皓之曽孙
也
四年春正月曹操军鄄城袁术为刘表所逼引军
屯封丘黒山别部及匈奴于扶罗皆附之曹操击
破术军遂围封丘术走襄邑又走宁陵操追击连
破之术走九江 夏曹操还军定陶 六月
前太尉曹嵩避难在琅邪其子操令泰山太守应
劭迎之嵩辎重百馀两青徐牧陶谦别将守阴平
士卒利嵩财宝掩袭嵩于华费间杀之并少子德
秋操引兵撃谦攻㧞十馀城至彭城大战谦兵败
走保郯初京雒遭董卓之乱民流移东出多依徐
土遇操至坑杀男女数十万口于泗水水为不流
操攻郯不能克乃去攻取虑睢陵夏丘皆屠之鸡
犬亦尽墟邑无复行人
兴平元年春二月陶谦告急于田楷楷与平原相
刘备救之备自有兵数千人谦益以丹阳兵四千
备遂去楷归谦谦表为豫州刺史屯小沛曹操军
食亦尽引兵还 曹操使司马荀彧寿张令程昱
守鄄城复往攻陶谦遂略地至琅邪东海所过残
灭还击破刘备于郯东谦恐欲走归丹阳㑹陈留
太守张邈叛操迎吕布操乃引军还初张邈少时
好游侠袁绍曹操皆与之善及绍为盟主有骄色
邈正议责绍绍怒使操杀之操不听曰孟卓亲友
也是非当容之今天下未定奈何自相危也操之
前攻陶谦志在必死敕家曰我若不还往依孟卓
后还见邈垂泣相对陈留髙柔谓郷人曰曹将军
虽据兖州本有四方之图未得安坐守也而张府
君恃陈留之资将乘间为变欲与诸君避之何如
众人皆以曹张相亲柔又年少不然其言柔从兄
干自河北呼柔柔举宗从之吕布之舍袁绍从张
杨也过邈临别把手共誓绍闻之大恨邈畏操终
为绍杀己也心不自安前九江太守陈留边让尝
讥议操操闻而杀之并其妻子让素有才名由是
兖州士大夫皆恐惧陈宫性刚直壮烈内亦自疑
乃与从事中郎许汜王楷及邈弟超共谋叛操宫
说邈曰今天下分崩雄杰并起君以千里之众当
四战之地抚剑顾眄亦足以为人豪而反受制于
人不亦鄙乎今州军东征其处空虚吕布壮士善
战无前若权迎之共牧兖州观天下形埶俟时事
之变此亦纵横之一时也邈从之时操使宫将兵
留屯东郡遂以其众潜迎布为兖州牧布至邈乃
使其党刘翊告荀彧曰吕将军来助曹使君击陶
谦宜亟供其军食众疑惑彧知邈为乱即勒兵设
备急召东郡太守夏侯惇于濮阳惇来布遂据濮
阳时操悉军攻陶谦留守兵少而督将大吏多与
邈宫通谋惇至其夜诛谋叛者数十人众乃定豫
州刺史郭贡率众数万来至城下或言与吕布同
谋众甚惧贡求见荀彧彧将往惇等曰君一州镇
也往必危不可彧曰贡与邈等分非素结也今来
速计必未定及其未定说之纵不为用可使中立
若先疑之彼将怒而成计贡见彧无惧意谓鄄城
未易攻遂引兵去是时兖州郡县皆应布唯鄄城
范东阿不动布军䧏者言陈宫欲自将兵取东阿
又使汎嶷取范吏民皆恐程昱本东阿人彧谓昱
曰今举州皆叛唯有此三城宫等以重兵临之非
有以深结其心三城必动君民之望也宜往抚之
昱乃归过范说其令靳允曰闻吕布执君母弟妻
子孝子诚不可为心今天下大乱英雄并起必有
命世能息天下之乱者此智者所宜详择也得主
者昌失主者亡陈宫叛迎吕布而百城皆应似能
有为然以君观之布何如人哉夫布粗中少亲刚
而无礼匹夫之雄耳宫等以埶假合不能相君也
兵虽众终必无成曹使君智略不世出殆天所授
君必固范我守东阿则田单之功可立也孰与违
忠从恶而母子俱亡乎唯君详虑之允流涕曰不
敢有贰心时汎嶷已在县允乃见嶷伏兵刺杀之
归勒兵自守 徐众评曰允于曹公未成君臣母
至亲也于义应去卫公子开方仕齐积年不返管
仲以为不懐其亲安能爱君是以求忠臣必于孝
子之门允宜先救至亲徐庶母为曹公所得刘备
遣庶归北欲为天下者恕人子之情也曹公亦宜
遣允 昱又遣别骑绝仓亭津陈宫至不得渡昱
至东阿东阿令颍川枣祗已率厉吏民拒城坚守
卒完三城以待操操还执昱手曰微子之力吾无
所归矣表昱为东平相屯范吕布攻鄄城不能下
西屯濮阳曹操曰布一旦得一州不能据东平断
亢父泰山之道乘险要我而乃屯濮阳吾知其无
能为也乃进攻之 秋八月吕布有别屯在濮
阳西曹操夜袭破之未及还㑹布至身自战自
旦至日昳数十合相持甚急操募人䧟阵司马陈
留典韦将应募者进当之布弓弩乱发矢至如雨
韦不视谓等人曰虏来十步乃白之等人曰十歩
矣又曰五步乃白等人惧疾言虏至矣韦持㦸大
呼而起所抵无不应手倒者布众退㑹日暮操乃
得引去拜韦都尉令常将亲兵数百人绕大帐左
右濮阳大姓田氏为反间操得入城烧其东门示
无反意及战军败布骑得操而不识问曰曹操何
在操曰乘黄马走者是也布骑乃释操而追黄马
者操突火而出至营自力劳军令军中促为攻具
进复攻之与布相守百馀日蝗虫起百姓大饿布
粮食亦尽各引去 九月操还鄄城布到乘氏
为其县人李进所破东屯山阳 冬十月操至
东阿袁绍使人说操欲使操遣家居邺操新失兖
州军食尽将许之程昱曰意者将军殆临事而惧
不然何虑之不深也夫袁绍有并天下之心而智
不能济也将军自度能为之下乎将军以龙虎之
威可为之韩彭邪今兖州虽残尚有三城能战之
士不下万人以将军之神武与文若昱等收而用
之霸王之业可成也愿将军更虑之操乃止
二年春正月曹操败吕布于定陶 闰四月吕
布将薛兰李封屯巨野曹操攻之布救兰等不胜
而走操遂斩兰等操军乘氏以陶谦已死欲遂取
徐州还乃定布荀彧曰昔髙祖保关中光武据河
内皆深根固本以制天下进足以胜敌退足以坚
守故虽有困败而终济大业将军本以兖州首事
平山东之难百姓无不归心悦服且河济天下之
要地也今虽残壊犹易以自保是亦将军之关中
河内也不可以不先定今已破李封薛兰若分兵
东撃陈宫宫必不敢西顾以其间勒兵收熟麦约
食畜榖一举而布可破也破布然后南结扬州共
讨袁术以临淮泗若舍布而东多留兵则不足用
少留兵则民皆保城不得樵采布乘虚冦㬥民心
益危唯鄄城范卫可全其馀非己之有是无兖州
也若徐州不定将军当安所归乎且陶谦虽死徐
州未易亡也彼徴往年之败将惧而结亲相为表
里今东方皆已收麦必坚壁清野以待将军攻之
不㧞略之无获不出十日则十万之众未战而自
困耳前讨徐州威罚实行其子弟念父兄之耻必
人自为守无降心就能破之尚不可有也夫事固
有弃此取彼者以大易小可也以安易危可也权
一时之埶不患本之不固可也今三者莫利愿将
军熟虑之操乃止布复从东缗与陈宫将万馀人
来战操兵皆出收麦在者不能千人屯营不固屯
西有大堤其南树木幽深操隠兵堤里出半兵堤
外布益进乃令轻兵挑战既合伏兵乃悉乘堤歩
骑并进大破之追至其营而还布夜走操复攻㧞
定陶分兵平诸县布东犇刘备 冬十月以曹
操为兖州牧
建安元年秋八月曹操在许谋迎天子众以为山
东未定韩暹杨奉负功恣睢未可卒制荀彧曰昔
晋文公纳周襄王而诸侯景从汉髙祖为义帝缟
素而天下归心自天子蒙尘将军首唱义兵徒以
山东扰乱未遑逺赴今銮驾旋轸东京榛芜义士
有存本之思兆民懐感旧之哀诚因此时奉主上
以从人望大顺也秉至公以服天下大略也扶𢎞
义以致英俊大德也四方虽有逆节其何能为韩
暹杨奉安足恤哉若不时定使豪杰生心后虽为
虑亦无及矣操乃遣杨武中郎将曹洪将兵西迎
天子董承等据险拒之洪不得进议郎董昭以杨
奉兵马最疆而少党援作操书与奉曰吾与将军
闻名慕义便推赤心今将军㧞万乘之艰难反之
旧都翼佐之功超世无畴何其休哉方今群凶猾
夏四海未宁神器至重事在维辅必须众贤以清
王轨诚非一人所能独建心腹四支实相恃赖一
物不备则有阙焉将军当为内主吾为外援今吾
有粮将军有兵有无相通足以相济死生契阔相
与共之奉得书喜悦语诸将军曰兖州诸军近在
许耳有兵有粮国家所当依仰也遂共表操为镇
东将军袭父爵费亭侯韩暹矜功専恣董承患之
因潜召操操乃将兵诣雒阳既至奏韩暹张杨之
罪暹惧诛单骑犇杨奉帝以暹杨有翼车驾之功
诏一切勿问辛亥以曹操领司隶校尉录尚书事
操于是诛尚书冯硕等三人讨有罪也封卫将军
董承等十三人为列侯赏有功也赠射声校尉沮
俊为𢎞农太守矜死节也操引董昭并坐问曰今
孤来此当施何计昭曰将军兴义兵以诛㬥乱入
朝天子辅翼王室此五伯之功也此下诸将人殊
意异未必服从今留匡弼事埶不便惟有移驾幸
许耳然朝廷播越新还旧京逺近跂望冀一朝获
安今复徙驾不厌众心夫行非常之事乃有非常
之功愿将军算其多者操曰此孤本志也杨奉近
在梁耳闻其兵精得无为孤累乎昭曰奉少党援
心相慿结镇东费亭之事皆奉所定宜时遣使厚
遗答谢以安其意说京都无粮欲车驾暂幸鲁阳
鲁阳近许转运稍易可无县乏之忧奉为人勇而
寡虑必不见疑比使往来足以定计奉何能为累
操曰善即遣使诣奉庚申车驾出轘辕而东遂迁
都许己巳幸曹操营以操为大将军封武平侯始
立宗庙社稷于许 九月车驾之东迁也杨奉
自梁欲邀之不及 冬十月曹操征奉奉南犇
袁术遂攻其梁屯㧞之 诏书下袁绍责以地
广兵多而専自树党不闻勤王之师但擅相讨伐
绍上书深自陈诉戊辰以绍为太尉封邺侯绍耻
班在曹操下怒曰曹操当死数矣我辄救存之今
乃挟天子以令我乎表辞不受操惧请以大将军
让绍丙戌以操为司空行车骑将军事操以荀彧
为侍中守尚书令操问彧以䇿谋之士彧荐其从
子蜀郡太守攸及颍川郭嘉操徴攸为尚书与语
大悦曰公达非常人也吾得与之计事天下当何
忧哉以为军师初郭嘉往见袁绍绍甚敬礼之居
数十日谓绍谋臣辛评郭图曰夫智者审于量主
故百全而功名可立袁公徒欲效周公之下士而
不知用人之机多端寡要好谋无决欲与共济天
下大难定霸王之业难矣吾将更举以求主子盍
去乎二人曰袁氏有恩德于天下人多归之且今
最疆去将何之嘉知其不寤不复言遂去之操召
见与论天下事喜曰使孤成大业者必此人也嘉
出亦喜曰真吾主也操表嘉为司空祭酒操以山
阳满宠为许令操从弟洪有賔客在许界数犯法
宠收治之洪书报宠宠不听洪以白操操召许主
者宠知将欲原客乃速杀之操喜曰当事不当尔
邪 中平以来天下乱离民弃农业诸军并
起率乏粮榖无终歳之计饥则冦略饱则弃馀瓦
解流离无敌自破者不可胜数袁绍在河北军人
仰食桑椹袁术在江淮取给蒲蠃民多相食州里
萧条羽林监枣祗请建置屯田曹操从之以祗为
屯田都尉以骑都尉任峻为典农中郎将募民屯
田许下得榖百万斛于是州郡例置田官所在积
榖仓廪皆满故操征伐四方无运粮之劳遂能兼
并群雄军国之饶起于祗而成于峻 骠骑
将军武威张济自关中引兵入荆州界攻穰城为流
矢所中死济族子建忠将军绣代领其众屯宛宣
威将军贾诩往归绣
二年春正月曹操讨张绣军于淯水绣举众降袭
击操军杀操长子昻操中流矢败走操引军还许
袁绍与操书辞语骄慢操谓荀彧郭嘉曰今将讨
不义而力不敌何如对曰刘项之不敌公所知也
汉祖唯智胜项羽故羽虽疆终为所禽今绍有十
败公有十胜绍虽疆无能为也绍繁礼多仪公体
任自然此道胜也绍以逆动公奉顺以率天下此
义胜也桓灵以来政失于寛绍以寛济寛故不摄
公纠之以猛而上下知制此治胜也绍外寛内忌
用人而疑之所任唯亲戚子弟公外易简而内机
明用人无疑唯才所宜不间逺近此度胜也绍多
谋少决失在后事公得䇿辄行应变无穷此谋胜
也绍髙议揖让以收名誉士之好言饰外者多归
之公以至心待人不为虚美士之忠正逺见而有
实者皆愿为用此德胜也绍见人饥寒恤念之形
于颜色其所不见虑或不及公于目前小事时有
所忽至于大事与四海接恩之所加皆过其望虽
所不见虑无不周此仁胜也绍大臣争权䜛言惑
乱公御下以道浸润不行此明胜也绍是非不可
知公所是进之以礼所不是正之以法此文胜也
绍好为虚势不知兵要公以少克众用兵如神军
人恃之敌人畏之此武胜也操笑曰如卿所言孤
何徳以堪之嘉又曰绍方北击公孙瓉可因其逺
征东取吕布若绍为冦布为之援此深害也或曰
不先取吕布河北未易图也操曰然吾所惑者又
恐绍侵扰关中西乱羌胡南诱蜀汉是我独以兖
豫抗天下六分之五也为将奈何彧曰关中将帅
以十数莫能相一唯韩遂马腾最强彼见山东方
争必各拥众自保今若抚以恩徳遣使连和虽不
能久安比公安定山东足以不动侍中尚书仆射
锺繇有智谋若属以西事公无忧矣操乃表繇以
侍中守司隶校尉持节督关中诸军特使不拘科
制繇至长安移书腾遂等为陈祸福腾遂各遣子
入侍 𡊮术称帝于寿春置公卿百官郊祀天地
以书召沛相陈圭圭答书曰曹将军兴复典刑将
拨平凶慝以为足下当戮力同心匡翼汉室而阴
谋不轨以身试祸欲吾营私阿附有死不能也
初袁术畏吕布为己害乃为子求婚布许之 夏
五月袁术遣使者韩𦙍以称帝事告吕布因求迎
妇布遣女随之陈圭恐徐扬合纵为难未已往说
布曰曹公奉迎天子辅赞国政将军宜与协同䇿
谋共存大计今与袁术结昏必受不义之名将有
累𡖉之危矣布亦怨术初不已受也女已在涂乃
追还绝昏械送韩𦙍枭首许市陈圭欲使子登诣
曹操布固不肯㑹诏以布为左将军操复遗布手
书深加尉纳布大喜即遣登奉章谢恩并答操书
登见操因陈布勇而无谋轻于去就宜早图之操
曰布狼子野心诚难久养非卿莫究其情伪即増
圭秩中二千石拜登广陵太守临别操执登手曰
东方之事便以相付令阴合部众以为内应始布
因登求徐州牧不得登还布怒技㦸斫几曰卿父
劝吾协同曹操绝婚公路今吾所求无获而卿父
子并显重但为卿所卖耳登不为动容徐对之曰
登见曹公言养将军譬如养虎当饱其肉不饱则
将噬人公曰不如卿言譬如养鹰饥即为用饱则
飏去其言如此布意乃解袁术遣其大将张勲桥
㽔等与韩暹杨奉连执歩骑数万趣下邳七道攻
布布时有兵三千马四百匹惧其不敌谓陈圭曰
今致术军卿之由也为之奈何圭曰暹奉与术卒
合之师耳谋无素定不能相维子登䇿之比于连
鸡埶不俱栖立可离也布用圭䇿与暹奉书曰二
将军亲㧞大驾而布手杀董卓俱立功名今柰何
与袁术同为贼乎不如相与并力破术为国除害
且许悉以术军资与之暹奉大喜即回计从布布
进军去勲营百歩暹奉兵同时叫呼并到勲营勲
等散走布兵追击斩其将十人首所杀伤随水死
者殆尽布因与暹奉合军向寿春水陆并道到锺
离所过虏略还渡淮北留书辱术术自将步骑五
千扬兵淮上布骑皆于水北大咍笑之而还
秋九月司空曹操东征袁术术闻操来弃军走留
其将桥㽔等于蕲阳以拒操操击破㽔等皆斩之
术走渡淮时天旱岁荒士民冻馁术由是遂衰操
辟陈国何䕫为掾问以袁术何如对曰天之所助
者顺人之所助者信术无信顺之实而望天人之
助其可得乎操曰为国失贤则亡君不为术所用
亡不亦宜乎操性严掾属公事往往加杖䕫常畜
毒药誓死无辱是以终不见及沛国许褚勇力绝
人聚少年及宗族数千家坚壁以御外冦淮汝陈
梁间皆畏惮之操徇淮汝褚以众归操操曰此吾
樊哙也即日拜都尉引入宿卫诸从褚侠客皆以
为虎士焉 冬十一月曹操复攻张绣㧞湖阳
三年春正月曹操还许三月将复击张绣荀攸曰
绣与刘表相恃为强然绣以逰军仰食于表表不
能供也埶必乖离不如缓军以待之可诱而致也
若急之其埶必相救操不从围绣于穰 初袁绍
每得诏书患其有不便于己者欲移天子自近使
说曹操以许下埤湿雒阳残破宜徙都鄄城以就
全实操拒之田丰说绍曰徙都之计既不克从宜
早图许奉迎天子动托诏书号令海内此算之上
者不尔终为人所禽虽悔无益也绍不从㑹绍亡
卒诣操云田丰劝绍袭许操解穰围而还张绣率
众追之 五月刘表遣兵救绣屯于安众守险
以绝军后操与荀彧书曰吾到安众破绣必矣及
到安众操军前后受敌操乃夜凿险伪遁表绣悉
军来追操纵奇兵歩骑夹攻大破之他日彧问操
前䇿贼必破何也操曰虏遏吾归师而与吾死地
吾是以知胜矣绣之追操也贾诩止之曰不可追
也追必败绣不听进兵交战大败而还诩登城谓
绣曰促更追之更战必胜绣谢曰不用公言以至
于此今已败奈何复追诩曰兵埶有变促追之绣
素信诩言遂收散卒更追合战果以胜还乃问诩
曰绣以精兵追退军而公曰必败以败卒击胜兵
而公曰必克悉如公言何也诩曰此易知耳将军
虽善用兵非曹公敌也曹公军新退必自断后故
知必败曹公攻将军既无失䇿力未尽而一朝引
退必国内有故也已破将军必轻军速进留诸将
断后诸将虽勇非将军敌故虽用败兵而战必胜
也绣乃服 吕布复与袁术通曹操欲自击布诸
将皆曰刘表张绣在后而逺袭吕布其危必也荀
攸曰表绣新破埶不敢动布骁猛又恃袁术若从
横淮泗间豪杰必应之今乘其初叛众心未一往
可破也操曰善 冬十月操屠彭城广陵太守
陈登率郡兵为操先驱进至下邳布自将屡与操
战皆大败还保城不敢出操遗布书为陈祸福布
惧欲降陈宫曰曹操逺来埶不能乆将军若以歩
骑出屯于外宫将馀众闭守于内若向将军宫引
兵而攻其背若但攻城则将军救于外不过旬月
操军食尽击之可破也布然之欲使宫与髙顺守
城自将骑断操粮道布妻谓布曰宫顺素不和将
军一出宫顺必不同心共城守也如有蹉跌将军
当于何自立乎且曹氏待公台如赤子犹舎而归
我今将军厚公台不过曹氏而欲委全城捐妻子
孤军逺出若一旦有变妾岂得复为将军妻哉布
乃止潜遣其官属许汜王揩求救于袁术术曰布
不与我女理自当败何为复来汜楷曰明上今不
救布为自败耳布破明上亦破也术乃严兵为布
作声援布恐术为女不至故不遣救兵以绵纒女
身䌸著马上夜自送女出与操守兵相触格射不
得过复还城内太守张杨素与布善欲救之不能
乃出兵东市遥为之埶 十一月杨将杨丑杀
杨以应操别将眭固复杀丑将其众北合袁绍杨
性仁和无威刑下人谋反发觉对之涕泣辄原不
问故及于难操掘堑围下邳积乆士卒疲敝欲还
荀攸郭嘉曰吕布勇而无谋今屡战皆北锐气衰
矣三军以将为主主衰则军无奋意陈宫有智而
迟今及布气之未复官谋之未定急攻之布可㧞
也乃引沂泗灌城月馀布益困迫临城谓操军士
曰卿曹无相困我当自首于明公陈宫曰逆贼曹
操何等明公今日降之若𡖉投石岂可得全也布
将侯成亡其名马已而复得之诸将合礼以贺成
成分酒肉先入献布布怒曰布禁酒而卿等醖酿
为欲因酒共谋布邪成忿惧 十二月癸酉成
与诸将宋宪魏续等共执陈宫髙顺率其众降布
与麾下登白门楼兵围之急布令左右取其首诣
操左右不忍乃下降布见操曰今日已往天下定
矣操曰何以言之布曰明公之所患不过于布今
已服矣若令布将骑明公将歩天下不足定也顾
谓刘备曰𤣥德卿为坐上客我为降虏绳䌸我急
独不可一言邪操笑曰䌸虎不得不急乃命缓布
䌸刘备曰不可明公不见吕布事丁建阳董太师
乎操颔之布目备曰大耳儿最叵信操谓陈宫曰
公台平生自谓智有馀今竟何如宫指布曰是子
不用宫言以至于此若其见从亦未必为禽也操
曰奈卿老母何宫曰宫闻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
之亲老母存否在明公不在宫也操曰奈卿妻子
何宫曰宫闻施仁政于天下者不绝人之祀妻子
存否在明公不在宫也操未复言宫请就刑遂出
不顾操为之泣涕并布顺皆缢杀之传首许市操
召陈宫之母养之终其身嫁宫女抚视其家皆厚
于初前尚书令陈纪纪子群在布军中操皆礼而
用之张辽将其众降拜中郎将臧霸自亡匿操募
索得之使霸招吴敦尹礼孙观等皆诣操降操乃
分琅邪东海为城阳利城昌虑郡悉以霸等为守
相初操在兖州以徐翕毛晖为将及兖州乱翕晖
皆叛兖州既定翕晖亡命投霸操语刘备令霸送
二首霸谓备曰霸所以能自立者以不为此也霸
受主公生全之恩不敢违命然王霸之君可以义
告愿将军为之辞备以霸言白操操叹息谓霸曰
此古人之事而君能行之孤之愿也皆以翕晖为
郡守陈登以功加伏波将军
四年春三月眭固屯射大 夏四月曹操进军
临河使将军史涣曹仁渡河击之仁操从弟也固
自将兵北诣袁绍求救与涣仁遇于犬城涣仁击
斩之操遂济河围射犬射犬降操还军敖仓 袁
术既称帝淫侈滋甚媵御数百无不兼罗纨厌梁
肉自下饥困莫之收恤既而资实空尽不能自立
乃烧宫室犇其部曲陈简雷薄于灊山复为简等
所拒遂大穷士卒散走忧懑不知所为乃遣使归
帝号于从兄绍曰禄去汉室久矣袁氏受命当王
符瑞炳然今君拥有四州人戸百万谨归大命君
其兴之袁谭自青州迎术欲从下邳北过曹操遣
刘备及将军清河朱灵邀之术不得过复走寿春
六月至江亭坐箦床而叹曰袁术乃至是乎因愤
慨结病欧血死术从弟𦙍畏曹操不敢居寿春率
其部曲奉术柩及妻子犇庐江太守刘勲于皖城
故广陵太守徐璆得传国玺献之 袁绍既克公
孙瓉心益骄贡御稀简主簿耿包宻白绍宜应天
人称尊号绍以包白事示军府僚属皆言包妖妄
宜诛绍不得已杀包以自解绍简精兵十万骑万
匹欲以攻许沮授諌曰近讨公孙瓒师出历年百
姓疲敝仓库无积未可动也宜务农息民先遣使
献捷天子若不得通乃表曹操隔我王路然后进
屯黎阳渐营河南益作舟舡缮修器械分遣精骑
抄其边鄙令彼不得安我取其逸如此可坐定也
郭图审配曰以明公之神武引河朔之疆众以伐
曹操易如覆手何必乃尔授曰夫救乱诛㬥谓之
义兵恃众慿强谓之骄兵义者无敌骄者先灭曹
操奉天子以令天下今举师南向于义则违且庙
胜之䇿不在强弱曹操法令既行士卒精练非公
孙瓉坐而受攻者也今弃万安之术而兴无名之
师窃为公惧之图配曰武王伐纣不为不义况兵
加曹操而云无名且以公今日之强将士思奋不
及时以定大业所谓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此越之
所以霸吴之所以灭也监军之计在于持牢而非
见时知几之变也绍纳图言图等因是谮授曰授
监统内外威震三军若其寖盛何以制之夫臣与
主同者亡此黄石之所忌也且御众于外不宜知
内绍乃分授所统为三都督使授及郭图淳于琼
各典一军骑都尉清河崔琰諌曰天子在许民望
助顺不可攻也绍不从许下诸将闻绍将攻许皆
惧曹操曰吾知绍之为人志大而智小色厉而胆
薄忌克而少威兵多而分画不明将骄而政令不
一土地虽广粮食虽丰适足以为吾奉也孔融谓
荀彧曰绍地广兵强田丰许攸智士也为之谋审
配逢纪忠臣也任其事颜良文丑勇将也统其兵
殆难克乎彧曰绍兵虽多而法不整田丰刚而犯
上许攸贪而不治审配专而无谋逢纪果而自用
此数人者势不相容必生内变颜良文丑一夫之
勇耳可一战而禽也 秋八月操进军黎阳使
臧霸等将精兵入青州以捍东方留于禁屯河上
九月操还许分兵守官渡袁绍遣人招张绣
并与贾诩书结好绣欲许之诩于绣坐上显谓绍
使曰归谢袁本初兄弟不能相容而能容天下国
士乎绣惊惧曰何至于此窃谓诩曰若此当何归
诩曰不如从曹公绣曰袁强曹弱又先与曹为仇
从之如何诩曰此乃所以宜从也夫曹公奉天子
以令天下其宜从一也绍强盛我以少众从之必
不以我为重曹公众弱其得我必喜其宜从二也
夫有霸王之志者固将释私怨以明德于四海其
宜从三也愿将军无疑 冬十一月绣率众降
曹操操执绣手与欢宴为子均取绣女拜扬武将
军表诩为执金吾封都亭侯关中诸将以袁曹方
争皆中立顾望凉州牧韦端使从事天水杨阜诣
许阜还关右诸将问袁曹胜败孰在阜曰袁公寛
而不断好谋而少决不断则无威少决则后事今
虽强终不能成大业曹公有雄才逺略决机无疑
法一而兵精能用度外之人所任各尽其力必能
济大事者也曹操使治书侍御史河东卫觊镇抚
关中时四方大有还民关中诸将多引为部曲觊
书与荀彧曰关中膏腴之地顷遭荒乱人民流入
荆州者十万馀家闻本土安宁皆企望思归而归
者无以自业诸将各竞招怀以为部曲郡县贫弱
不能与争兵家遂强一旦变动必有后忧夫盐国
之大宝也乱来放散宜如旧置使者监卖以其直
益市犁牛若有归民以供给之勤耕积粟以丰殖
关中逺民闻之必日夜竞还又使司隶校尉留治
关中以为之主则诸将日削官民日盛此疆本弱
敌之利也彧以白操操从之始遣谒者仆射监盐
官司隶校尉治𢎞农关中由是服从袁绍使人求
助于刘表表许之而竟不至亦不援曹操从事中
郎南阳韩嵩别驾零陵刘先说表曰今两雄相持
天下之重在于将军若欲有为起乘其敝可也如
其不然固将择所宜从岂可拥甲十万坐观成败
求援而不能助见贤而不肯归此两怨必集于将
军恐不得中立矣曹操善用兵贤俊多归之其埶
必举袁绍然后移兵以向江汉恐将军不能御也
今之胜计莫若举荆州以附曹操操必重徳将军
长享福祚垂之后嗣此万全之策也蒯越亦劝之
表狐疑不断乃遣嵩诣许曰今天下未知所定而
曹操拥天子都许君为我观其衅嵩曰圣达节次
守节嵩守节者也夫君臣名定以死守之今策名
委质唯将军所命虽赴汤蹈火死无辞也以嵩观
之曹公必得志于天下将军能上顺天子下归曹
公使嵩可也如其犹豫嵩至京师天子假嵩一职
不获辞命则成天子之臣将军之故吏耳在君为
君则嵩守天子之命义不得复为将军死也惟加
重思无为负嵩表以为惮使强之至许诏拜嵩侍
中零陵太守及还盛称朝廷曹公之德劝表遣子
入侍表大怒以为怀贰大㑹寮属陈兵持节将斩
之数曰韩嵩敢怀贰邪众皆恐欲令嵩谢嵩不为
动容徐谓表曰将军负嵩嵩不负将军具陈前言
表妻蔡氏諌曰韩嵩楚国之望也且其言直诛之
无辞表犹怒考杀从行者知无它意乃弗诛而囚
之 十二月曹操复屯官渡 操遣刘备邀袁
术备遂杀徐州刺史车胄留闗羽守下邳行太守
事
五年春正月曹操自讨刘备备犇青州归袁绍曹
操还军官渡绍乃议攻许田丰曰曹操既破刘备
则许下非复空虚且操善用兵变化无方众虽少
未可轻也今不如以久持之将军据山河之固拥
四州之众外结英雄内修农战然后简其精锐分
为奇兵乘虚迭出以扰河南救右则击其左救左
则击其右使敌疲于犇命民不得安业我未劳而
彼已困不及三年可坐克也今释庙胜之䇿而决
成败于一战若不如志悔无及也绍不从丰强谏
忤绍绍以为沮众械系之于是移檄州郡数操罪
恶 二月进军黎阳沮授临行㑹其宗族散资
财以与之曰埶存则威无不加埶亡则不保一身
哀哉其弟宗曰曹操士马不敌君何惧焉授曰以
曹操之明略又挟天子以为资我虽克伯圭众实
疲敝而主骄将忲军之破败在此举矣扬雄有言
六国蚩蚩为嬴弱姬其今之谓乎振威将军程昱
以七百兵守鄄城曹操欲益昱兵二千昱不肯曰
袁绍拥十万众自以所向无前今见昱少兵必轻
易不来攻若益昱兵过则不可不攻攻之必克徒
两损其势愿公无疑绍闻昱兵少果不往操谓贾
诩曰程昱之胆过于贲育矣袁绍遣其将颜良攻
东郡太守刘延于白马沮授曰良性促狭虽骁勇
不可独任绍不聴 夏四月曹操北救刘延荀
攸曰今兵少不敌必分其势乃可公到延津若将
渡兵向其后者绍必西应之然后轻兵袭白马掩
其不备颜良可禽也操从之绍闻兵渡即分兵西
邀之操乃引军兼行趣白马未至十馀里良大惊
来逆战操使张辽关羽先登击之羽望见良麾盖
策马刺良于万众之中斩其首而还绍军莫能当
者遂解白马之围徙其民循河而西绍渡河追之
沮授谏曰胜负变化不可不详今宜留屯延津分
兵官渡若其克获还迎不晚设其有难众弗可还
绍弗从授临济叹曰上盈其志下务其功悠悠黄
河吾其济乎遂以疾辞绍不许而意恨之复省其
所部并属郭图绍军至延津南操勒兵驻营南阪
下使登垒望之曰可五六百骑有顷复白骑稍多
步兵不可胜数操曰勿复白令骑解鞍放马是时
白马辎重就道诸将以为敌骑多不如还保营荀
攸曰此所以饵敌如何去之操顾攸而笑绍骑将
文丑与刘备将五六千骑前后至诸将复白可上
马操曰未也有顷骑至稍多或分趣辎重操曰可
矣乃皆上马时骑不满六百遂纵兵击大破之斩
丑丑与颜良皆绍名将也再战悉禽之绍军夺气
操还军官渡 秋七月汝南黄巾刘辟等叛曹
操应𡊮绍绍遣刘备将兵助辟郡县多应之绍遣
使拜阳安都尉李通为征南将军刘表亦阴招之
通皆拒焉或劝通从绍通按剑叱之曰曹公明哲
必定天下绍虽强盛终为之虏耳吾以死不贰即
斩绍使送印绶诣操 𡊮绍军阳武沮授说绍曰
北兵虽众而劲果不及南南军谷少而资储不如
北南幸于急战北利在缓师宜徐持久旷以日月
绍不从 八月绍进营稍前依沙塠为屯东西
数十里操亦分营与相当 九月曹操出兵与
𡊮绍战不胜复还坚壁绍为髙橹起土山射营中
营中皆䝉楯而行操乃为霹雳车发石以击绍楼
皆破绍复为地道攻操操辄于内为长壍以拒之
操众少粮尽士卒疲乏百姓困于征赋多叛归绍
者操患之与荀彧书议欲还许以致绍师彧报曰
绍悉众聚官渡欲与公决胜败公以至弱当至强
若不能制必为所乘是天下之大机也且绍布衣
之雄耳能聚人而不能用以公之神武明哲而辅
以大顺何向而不济今榖食虽少未若楚汉在荥
阳成皋间也是时刘项莫肯先退者以为先退则
埶屈也公以十分居一之众画地而守之扼其喉
而不得进已半年矣情见埶竭必将有变此用奇
之时不可失也操从之乃坚壁持之操见运者抚
之曰却十五日为汝破绍不复劳汝矣绍运榖车
数千乘至官渡荀攸言于操曰绍运车旦暮至其
将韩猛锐而轻敌击可破也操曰谁可使者攸曰
徐晃可乃遣偏将军河东徐晃与史涣邀击猛破
走之烧其辎重 冬十月绍复遣车运榖使其
将淳于琼等将兵万馀人送之宿绍营北四十里
沮授说绍可遣蒋奇别为支军于表以绝曹操之
钞绍不从许攸曰曹操兵少而悉师拒我许下馀
守埶必空弱若分遣轻军星行掩袭许可㧞也许
㧞则奉迎天子以讨操操成禽矣如其未溃可令
首尾犇命破之必也绍不从曰吾要当先取操㑹
攸家犯法审配收系之攸怒遂犇操操闻攸至跣
出迎之抚掌笑曰子卿逺来吾事济矣既入坐谓
操曰袁氏军盛何以待之今有几粮乎操曰尚可
支一岁攸曰无是更言之又曰可支半岁攸曰足
下不欲破袁氏耶何言之不实也操曰向言戏之
耳其实可一月为之奈何攸曰公孤军独守外无
救援而粮榖已尽此危急之日也袁氏辎重万馀
乘在故市乌巢屯军无严备若以轻兵袭之不意
而至燔其积聚不过三日袁氏自败也操大喜乃
留曹洪荀攸守营自将歩骑五千人皆用袁军旗
帜衘枚䌸马口夜从间道出人抱束薪所历道有
问者语之曰袁公恐曹操钞略后军遣兵以益备
闻者信以为然皆自若既至围屯大放火营中惊
乱㑹明琼等望见操兵少出陈门外操急击之琼
退保营操遂攻之绍闻操击琼谓其子谭曰就操
破琼吾㧞其营彼固无所归矣乃使其将髙览张
郃等攻操营郃曰曹公精兵往必破琼等琼等破
则事去矣请先往救之郭图固请攻操营郃曰曹
公营固攻之必不㧞若琼等见禽吾属尽为虏矣
绍但遣轻骑救琼而以重兵攻操营不能下绍骑
至乌巢操左右或言贼骑稍近请分兵拒之操怒
曰贼在背后乃白士卒皆殊死战遂大破之斩琼
等尽燔其粮榖杀士卒千馀人皆取其鼻牛马割
唇舌以示绍军绍军将士皆恟惧郭图惭其计之
失复谮张郃于绍曰郃快军败郃忿惧遂与髙览
焚攻具诣操营降曹洪疑不敢受荀攸曰郃计划
不用怒而来奔君有何疑乃受之于是绍军惊扰
大溃绍及谭等幅巾乘马与八百骑渡河操追之
不及尽收其辎重图书珍宝馀众降者操尽坑之
前后所杀七万馀人沮授不及绍渡为操军所执
乃大呼曰授不降也为所执耳操与之有旧迎谓
曰分野殊异遂用圮绝不图今日乃相禽也授曰
冀州失䇿自取犇北授知力俱困宜其见禽操曰
本初无谋不相用计今丧乱未定方当与君图之
授曰叔父母弟悬命袁氏若䝉公灵速死为福操
叹曰孤早相得天下不足虑也遂赦而厚遇焉授
寻谋归袁氏操乃杀之操收绍书中得许下及军
中人书皆焚之曰当绍之强孤犹不能自保况众
人乎冀州城邑多降于操袁绍走至黎阳北岸入
其将军蒋义渠营把其手曰孤以首领相付矣义
渠避帐而处之使宣号令众闻绍在稍复归之或
谓田丰曰君必见重矣丰曰公貎寛而内忌不亮
吾忠而吾数以至言迕之若胜而喜犹能赦我今
战败而恚内忌将发吾不望生绍军士皆拊膺泣
曰向令田丰在此必不至于败绍谓逢纪曰冀州
诸人闻吾军败皆当念吾惟田别驾前諌止吾与
众不同吾亦惭之纪曰丰闻将军之退拊手大笑
喜其言之中也绍于是谓僚属曰吾不用田丰言
果为所笑遂杀之初曹操闻丰不从戎喜曰绍必
败矣及绍犇遁复曰向使绍用其别驾计尚未可
知也审配二子为操所禽绍将孟岱言于绍曰配
在位专政族大兵强且二子在南必懐反计郭图
辛评亦以为然绍遂以岱为监军代配守邺护军
逢纪素与配不睦绍以问之纪曰配天性烈直毎
慕古人之节必不以二子在南为不义也愿公勿
疑绍曰君不恶之邪纪曰先所争者私情也今所
陈者国事也绍曰善乃不废配配由是更与纪亲
冀州城邑叛绍者绍稍复击定之绍为人寛雅有
局度喜怒不形于色而性矜愎自髙短于从善故
至于败
六年春三月曹操就榖于安民以袁绍新破欲以
其间击刘表荀彧曰绍既新败其众离心宜乘其
困遂定之而欲逺师江汉若绍收其馀烬承虚以
出人后则公事去矣操乃止 夏四月操扬兵
河上击袁绍仓亭军破之 秋九月操还许
七年春正月操进军官渡 袁绍自军败惭愤发
病呕血夏五月薨初绍有三子谭熙尚绍后妻刘
氏爱尚数称于绍绍欲以为后而未显言之乃以
谭继兄后出为青州刺史沮授諌曰世称万人逐
兔一人获之贪者悉止分定故也谭长子当为嗣
而斥使居外祸其始此矣绍曰吾欲令诸子各据
一州以视其能于是以中子熙为幽州刺史外甥
髙干为并州刺史逢纪审配素为谭所疾辛评郭
图皆附于谭而与配纪有隙及绍薨众以谭长欲
立之配等恐谭立而评等为害遂矫绍遗命奉尚
为嗣谭至不得立自称车𮪍将军屯黎阳尚少与
之兵而使逢纪随之谭求益兵审配等又议不与
谭怒杀逢纪 秋九月曹操度河攻谭谭告急
于尚尚留审配等守邺自将助谭与操相拒连战
谭尚数败退而固守尚遣所置河东太守郭援与
髙干匈奴南单于共攻河东发使与关中诸将马
腾等连兵腾等阴许之曹操使司隶校尉锺繇围
南单于于平阳未㧞而援至繇使新丰令冯翊张
既说马腾为言利害腾疑未决传干说腾曰古人
有言顺道者昌逆德者亡曹公奉天子诛㬥乱法
明政治上下用命可谓顺道矣袁氏恃其强大背
弃王命驱胡虏以陵中国可谓逆德矣今将军既
事有道不尽其力阴怀两端欲以坐观成败吾恐
成败既定奉辞责罪将军先为诛首矣于是腾惧
干因曰智者转祸为福今曹公与袁氏相持而髙
干郭援合攻河东曹公虽有万全之计不能禁河
东之不危也将军诚能引兵讨援内外击之其势
必举是将军一举断袁氏之臂解一方之急曹公
必重徳将军将军功名无与比矣腾乃遣子超将
兵万馀人与繇㑹初诸将以郭援众盛欲释平阳
去锺繇曰袁氏方强援之来关中阴与之通所以
未悉叛者顾吾威名故耳若弃而去示之以弱所
在之民谁非冦仇纵吾欲归其得至乎此为未战
先自败也且援刚愎好胜必易吾军若渡汾为营
及其未济击之可大克也援至果径前渡汾众止
之不从济水未半繇击大破之南单于遂降
八年春二月曹操攻黎阳与袁谭袁尚战于城下
谭尚败走还邺 夏四月操追至邺收其麦诸
将欲乘胜遂攻之郭嘉曰袁绍爱此二子莫适立
也今权力相侔各有党与急之则相保缓之则争
心生不如南向荆州以待其变变成而后击之可
一举定也操曰善五月操还许留其将贾信屯黎
阳谭谓尚曰我铠甲不精故前为曹操所败今操
军退人怀归志及其未济出兵掩之可令大溃此
策不可失也尚疑之既不益兵又不易甲谭大怒
郭图辛评因谓谭曰使先公出将军为兄后者皆
审配之谋也谭遂引兵攻尚战于门外谭败引兵
还南皮别驾北海王脩率吏民自青州往救谭谭
欲更还攻尚脩曰兄弟者左右手也譬人将斗而
断其右手曰我必胜其可乎夫弃兄弟而不亲天
下其谁亲之彼谗人离间骨肉以求一朝之利愿
塞耳勿听也若斩侫臣数人复相亲睦以御四方
可横行于天下谭不从 秋八月袁尚自将攻
袁谭大破之谭犇平原婴城固守尚围之急谭遣
辛评弟毗诣曹操请救辛毗至西平见曹操致谭
意群下多以为刘表强宜先平之谭尚不足忧也
荀攸曰天下方有事而刘表坐保江汉之间其无
四方之志可知矣袁氏据四州之地带甲数十万
绍以寛厚得众心使二子和睦以守其成业则天
下之难未息也今兄弟遘恶其势不两全若有所
并则力专力专则难图也及其乱而取之天下定
矣此时不可失也操从之后数日操更欲先平荆
州使谭尚自相敝辛毗望操色知有变以语郭嘉
嘉白操操谓毗曰谭必可信尚必可克不毗对曰
明公无问信与诈也直当论其埶耳袁氏本兄弟
相伐非谓他人能间其间乃谓天下可定于己也
今一旦求救于明公此可知也显甫见显思困而
不能取此力竭也兵革败于外谋臣诛于内兄弟
谗䦧国分为二连年战伐介胄生虮虱加以旱蝗
饥馑并臻天灾应于上人事困于下民无愚智皆
知土崩瓦解此乃天亡尚之时也今往攻邺尚不
还救即不能自守还救即谭踵其后以明公之威
应困穷之敌击疲敝之冦无异迅风之振秋叶矣
天以尚与明公明公不取而伐荆州荆州丰乐国
未有衅仲虺有言取乱侮亡方今二袁不务逺略
而内相图可谓乱矣居者无食行者无粮可谓亡
矣朝不谋夕民命靡继而不绥之欲待他年他年
或登又自知亡而改脩厥德失所以用兵之要矣
今因其请救而抚之利莫大焉且四方之冦莫大
于河北河北平则六军盛而天下震矣操曰善乃
许谭平 冬十月操至黎阳尚闻操度河乃释
平原还邺尚将吕旷髙翔畔归曹操谭复阴刻将
军印以假旷翔操知谭诈乃为子整娉谭女以安
之而引军还
九年春正月曹操济河遏淇水入白沟以通粮道
二月袁尚复攻袁谭于平原留其将审配苏由守
邺曹操进军至洹水苏由欲为内应谋泄出犇操
操进至邺为土山地道以攻之尚武安长尹楷屯
毛城以通上党粮道 夏四月操留曹洪攻邺
自将击楷破之而还又击尚将沮鹄于邯郸㧞之
易阳令韩范渉长梁岐皆举县降徐晃言于操曰
二袁未破诸城未下者倾耳而听宜旌赏二县以
示诸城操从之范岐皆赐爵闗内侯 五月操
毁土山地道凿壍围城周回四十里初令浅示若
可越配望见笑之不出争利操一夜浚之广深二
丈引漳水以灌之城中饿死者过半 秋七月
尚将兵万馀人还救邺尚兵既至诸将皆以为此
归师人自为战不如避之操曰尚从大道来当避
之若循西山来者此成禽耳尚果循西山来东至
阳平亭去邺十七里临滏水为营夜举火以示城
中城中亦举火相应配出兵城北欲与尚对决围
操逆击之败还尚亦破走依曲漳为营操遂围之
未合尚惧遣使求降操不听围之益急尚夜遁保
祈山操复进围之尚将马延张𫖮等临阵降众大
溃尚犇中山尽收其辎重得尚印绶节钺及衣物
以示城中城中崩沮审配令士卒曰坚守死战操
军疲矣幽州方至何忧无主操出行围配伏弩射
之几中配兄子荣为东门校尉 八月戊寅荣
夜开门内操兵配拒战城中操兵生获之初𡊮绍
与操共起兵绍问操曰若事不辑则方面何所可
据操曰足下意以为何如绍曰吾南据河北阻燕
代兼戎狄之众南面以争天下庶可以济乎操曰
吾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无所不可 九月
诏以操领冀州牧操让还兖州初袁尚遣从事安
平牵招至上党督军粮未还尚走中山招说髙干
以并州迎尚并力观变干不从 冬十月髙干
以并州降操复以干为并州刺史 曹操之围邺
也袁谭复背之略取甘陵安平渤海河间攻袁尚
于中山尚败走故安从袁熙谭悉收其众还屯龙
凑操与谭书责以负约与之绝婚女还然后进讨
十二月操军其门谭㧞平原走保南皮临清河而
屯操入平原略定诸县
十年春正月曹操攻南皮袁谭出战士卒多死操
欲缓之议郎曹纯曰今县师深入难以持乆若进
不能克退必䘮威乃自执桴鼓以率攻者遂克之
谭出走追斩之李孚自称冀州主簿求见操曰今
城中强弱相陵人心扰乱以为宜令新降为内所
识信者宣传明教操即使孚往入城告谕吏民使
各安故业不得相侵城中乃安操于是斩郭图等
及其妻子袁谭使王脩运粮于乐安闻谭急将所
领兵往赴之至髙宻闻谭死下马号哭曰无君焉
归遂诣曹操乞收葬谭尸操许之复使脩还乐安
督军粮谭所部诸城皆服唯乐安太守管统不下
操命脩取统首脩以统亡国忠臣解其䌸使诣操
操悦而赦之辟脩为司空掾郭嘉说操多辟青冀
幽并名士以为掾属使人心归附操从之官渡之
战袁绍使陈琳为檄书数操罪恶连及家世极其
丑诋及袁氏败琳归操操曰卿昔为本初移书但
可罪状孤身何乃上及父祖邪琳谢罪操释之使
与陈留阮瑀俱管记室先是渔阳王松据涿郡郡
人刘放说松以地归操操辟放参司空军事袁熙
为其将焦触张南所攻与尚俱犇辽西乌桓触自
号幽州刺史驱率诸郡大守令长背袁向曹陈兵
数万杀白马而盟令曰敢违者斩众莫敢仰视各
以次㰱别驾代郡韩珩曰吾受袁公父子厚恩今
其破亡智不能救勇不能死于义阙矣若乃北面
曹氏所不能为也一坐为珩失色触曰夫举大事
当立大义事之济否不待一人可卒珩志以厉事
君乃舍之触等遂降曹操皆封为列侯 冬十
月髙干复以并州叛执上党太守举兵守壶关口操
遣其将乐进李典击之河内张晟众万馀人冦崤
渑间𢎞农张琰起兵以应之河东太守王邑被徴
郡掾卫固及中郎将范先等诣司隶校尉锺繇请
留之繇不许固等外以请邑为名而内实与髙干
通谋曹操谓荀彧曰关西诸将外服内贰张晟冦
乱殽渑南通刘表固等因之将为深害当今河东
天下之要地也君为我举贤才以镇之彧曰西平
太守京兆杜畿勇足以当难智足以应变操乃以
畿为河东太守㑹白骑攻东垣髙干入濩泽畿将
数十骑赴坚壁而守之吏民多举城助畿者比数
十日得四千馀人固等与髙干张晟共攻畿不下
略诸县无所得曹操使议郎张既西徴关中诸将
马腾等皆引兵㑹击晟等破之斩固琰等首其馀
党与皆赦之
十一年春正月曹操自将击髙干留其世子丕守
邺使别驾从事崔琰傅之操围壶关三月壶关降
髙干自入匈奴求救单于不受干独与数骑亡欲
南犇荆州上洛都尉王琰斩之并州悉平
是岁乌桓乘天下乱略有汉民十馀万户袁绍皆
立其酋豪为单于以家人子为己女妻焉辽西乌
桓蹋顿尤强为绍所厚故尚兄弟归之数入塞为
冦欲助尚复故地曹操将击之凿平虏渠泉州渠
以通运
十二年春二月曹操自淳于还邺丁酉操奏封大
功臣二十馀人皆为列侯因表万岁亭侯荀彧功
状三月増封彧千户又欲授以三公彧使荀攸深
自陈让至于十数乃止 曹操将击乌桓诸将皆
曰袁尚亡虏耳夷狄贪而无亲岂能为尚用今深
入征之刘备必说刘表以袭许万一为变事不可
悔郭嘉曰公虽威震天下胡恃其逺必不设备因
其无备卒然击之可破灭也且袁绍有恩于民夷
而尚兄弟生存今四州之民徒以威附德施未加
舍而南征尚因乌桓之资招其死主之臣胡人一
动民夷俱应以生蹋顿之心成觊觎之计恐青冀
非已之有也表坐谈客耳自知才不足以御备重
任之则恐不能制轻任之则备不为用虽虚国逺
征公无忧矣操从之行至易郭嘉曰兵贵神速今
千里袭人辎重多难以趋利且彼闻之必为备不
如留辎重轻兵兼道以出掩其不意初𡊮绍数遣
使召田畴于无终又即授将军印使安辑所统畴
皆拒之及曹操定冀州河闲邢颙谓畴曰黄巾起
来二十馀年海内鼎沸百姓流离今闻曹公法令
严民厌乱矣乱极则平请以身先遂装还乡里畴
曰邢颙天民之先觉者也操以颙为冀州从事畴
忿乌多杀其本郡冠盖意欲讨之而力未能操
遣使辟畴畴戒其门下趣治严门人曰昔𡊮公慕
君礼命五至君义不屈今曹公使一来而君若恐
弗及者何也畴笑曰此非君所识也遂随使者到
军拜为蓨令随军次无终时方夏水雨而濵海洿
下泞滞不通虏亦遮守蹊要军不得进操患之以
问田畴畴曰此道秋夏每常有水浅不通车马深
不载舟船为难久矣旧北平郡治在平冈道出虑
龙达于桞城自建武以来䧟怀断绝垂二百载而
尚有㣲径可从今虏将以大军当由无终不得进
而退懈弛无备若嘿回军从卢龙口越白檀之险
出空虚之地路近而便掩其不备蹋顿可不战而
禽也操曰善乃引军还而署大木表于水侧路傍
曰方今夏暑道路不通且俟秋冬乃复进军虏𠉀
骑见之诚以为大军去也操令畴将其众为郷导
上徐无山壍山堙谷五百馀里经白檀历平冈渉
鲜卑庭东指桞城未至二百里虏乃知之尚熙与
蹋顿及辽西单于楼班右北平单于能臣抵之等
将数万骑逆军八月操登白狼山卒与虏遇众甚
盛操车重在后被甲者少左右皆惧操登髙望虏
阵不整乃纵兵击之使张辽为先锋虏众大崩斩
蹋顿及名王以下胡汉降者二十馀万口辽东单
于速仆丸与尚熙犇辽东太守公孙康其众尚有
数千骑或劝操遂击之操曰吾方使康斩送尚熙
首不烦兵矣 九月操引兵自桞城还公孙康
欲取尚熙以为功乃先置精勇于厩中然后请尚
熙入未及坐康叱伏兵禽之遂斩尚熙并速仆丸
首送之诸将或问操公还而康斩尚熙何也操曰
彼素畏尚熙吾急之则并力缓之则自相图其埶
然也操枭尚首令三军敢有哭之者斩牵招独设
祭悲哭操义之举为茂才时天寒且旱二百里无
水军又乏食杀马数千匹以为粮凿地入三十馀
丈方得水既还科问前諌者众莫知其故人人皆
惧操皆厚赏之曰孤前行乘危以徼幸虽得之天
所佐也顾不可以为常诸君之谏万安之计是以
相赏后勿难言之
十三年春正月曹操还邺 夏六月癸巳以曹
操为丞相 秋七月曹操南击刘表 八月
表病卒遂以琮为嗣 九月操军至新野琮遂
举州降以节迎操〈事见刘备据蜀〉 刘 琮将王威说琮曰
曹操闻将军既降刘备已走必懈弛无备轻行单
进若给威奇兵数千徼之于险操可获也获操即
威震四海非徒保守今日而已琮不纳 曹操进
军江陵以刘琮为青州刺史封列侯并蒯越等侯
者凡十五人释韩嵩之囚待以交友之礼使条品
州人优劣皆擢而用之以嵩为大鸿胪蒯越为光
禄勲刘先为尚书邓羲为侍中荆州大将南阳文
聘别屯在外琮之降也呼聘欲与俱聘曰聘不能全州
当待罪而已操济汉聘乃诣操操曰来何迟邪聘
曰先日不能辅弼刘荆州以奉国家荆州虽没常
愿据守汉川保全土境生不负于孤弱死无愧于
地下而计不在己以至于此实懐悲惭无颜早见
耳遂歔欷流涕操为之怆然字谓之曰仲业卿真
忠臣也厚礼待之使统本兵为江夏太守 冬
十二月益州牧刘璋闻曹操克荆州遣别驾张松
致敬于操松为人短小放荡然识逹精果操时已
定荆州走刘备不复存录松主簿杨脩白操辟松
操不纳松以此怨归劝刘璋绝操与刘备相结璋
从之 习凿齿论曰昔齐桓一矜其功而叛者九
国曹操暂自骄伐而天下三分皆勤之于数十年
之内而弃之于俯仰之顷岂不惜乎
十五年春下令曰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
为滕薛大夫若必廉士而后可用则齐桓其何以
霸世二三子其佐我明扬仄陋唯才是举吾得而
用之 冬十二月己亥操下令曰孤始举孝廉
自以本非岩穴知名之士恐为世人之所凡愚欲
好作政教以立名誉故在济南除残去秽平心选
举以是为强豪所忿恐致家祸故以病还郷里时
年纪尚少乃于谯东五十里筑精舍欲秋夏读书
冬春射猎为二十年规待天下清乃出仕耳然不
能得如意徴为典军校尉意遂更欲为国家讨贼
立功使题墓道言汉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此其
志也而遭值董卓之难兴举义兵后领兖州破降
黄巾三十万众又讨击袁术使穷沮而死摧破袁
绍枭其二子复定刘表遂平天下身为宰相人臣
之贵已极意望已过矣设使国家无有孤不知当
几人称帝几人称王或者人见孤强盛又性不信
天命恐妄相忖度言有不逊之志每用耿耿故为
诸君陈道此言皆肝鬲之要也然欲孤便尔委捐
所典兵众以还执事归就武平侯国实不可也何
者诚恐已离兵为人所祸既为子孙计又已败则
国家倾危是以不得慕虚名而处实祸也然封兼
四县食户三万何徳堪之江湖未静不可让位至
于邑土可得而辞今上还阳夏柘苦三县户二万
但食武平万戸且以分损谤议少减孤之责也
十六年春正月以曹操世子丕为五官中郎将置
官属为丞相副
十七年春正月曹操还邺诏操赞拜不名入朝不
趋剑履上殿如萧何故事 冬十月董昭言于
曹操曰自古以来人臣匡世未有今日之功有今
日之功未有久处人臣之埶者也今明公耻有惭
德乐保名节然处大臣之埶使人以大事疑已诚
不可不重虑也乃与列侯诸将议以丞相宜进爵
国公九锡备物以彰殊勲荀彧以为曹公本兴义
兵以匡朝宁国秉忠贞之诚守退让之实君子爱
人以德不宜如此操由是不恱及撃孙权表请彧
劳军于谯因辄留彧以侍中光禄大夫持节参丞
相军事操军向濡须彧以疾留寿春饮药而卒彧
行义脩整而有智谋好推贤进士故时人皆惜之
臣光曰孔子之言仁也重矣自子路冉求公西赤
门人之髙第令尹子文陈文子诸侯之贤大夫皆
不足以当之而独称管仲之仁岂非以其辅佐齐
大济生民乎齐之行若狗彘管仲不羞而相
之其志盖以非公则生民不可得而济也汉末
大乱群生涂炭自非髙世之才不能济也然则荀
彧舍魏武将谁事哉齐桓之时周室虽衰未若建
安之初也建安之初四海荡覆尺土一民皆非汉
有荀彧佐魏武而兴之举贤用能训卒厉兵决机
发䇿征伐四克遂能以弱为强化乱为治十分天
下而有其八其功岂在管仲之后乎管仲不死子
紏而荀彧死汉室其仁复居管仲之先矣而杜牧
乃以为彧之劝魏武取兖州则比之髙光官渡不
令还许则比之楚汉及事就功毕乃欲邀名于汉
代譬之教盗穴墙发匮而不与同挈得不为盗乎
臣以为孔子称文胜质则史凡为史者记人之言
必有以文之然则比魏武于髙光楚汉者史氏之
文也岂皆彧口所言邪用是贬彧非其罪矣且使
魏武为帝则彧为佐命元功与萧何同赏矣彧不
利此而利于杀身以邀名岂人情乎
十八年夏五月丙申以冀州十郡封曹操为魏公
以丞相领冀州牧如故又加九锡大辂戎辂各一
𤣥牡二驷衮冕之服赤舄副焉轩县之乐六佾之
舞朱戸以居纳陛以登虎贲之士三百人𫓧钺各
一彤弓一彤矢百玈弓十玈矢千秬鬯一卣圭瓒
副焉 秋七月魏始建社稷宗庙 冬十一
月魏初置尚书侍中六卿以荀攸为尚书令凉茂
为仆射毛玠崔琰常林徐弈何䕫为尚书王粲杜
袭卫觊和洽为侍中锺繇为大理王脩为大司农
袁涣为郎中令行御史大夫事陈群为御史中丞
十九年春三月诏魏公操位在诸侯王上改授金
玺赤绂逺游冠
二十一年夏五月进魏公操爵为王 秋八月
魏以大理锺繇为相国
二十二年夏四月诏魏王操设天子旌旗出入称
警跸 六月魏以军师华歆为御史大夫 冬
十月命魏王操冕十有二旒乘金根车驾六马设
五时副车 魏以五官中郎将丕为太子
二十四年秋七月诏以魏王操夫人为王后 冬
十二月魏王操表孙权为票骑将军假节领荆州
牧封南昌侯权遣校尉梁寓入贡又遣朱光等归
上书称臣于操称说天命操以权书示外曰是儿
欲踞吾著炉火上邪侍中陈群等皆曰汉祚已终
非适今日殿下功德巍巍群生注望故孙权在逺
称臣此天人之应异气齐声殿下宜正大位复何
疑哉操曰若天命在吾吾为周文王矣
臣光曰教化国家之急务也而俗吏慢之风俗天
下之大事也而庸君忽之夫惟明智君子深识长
虑然后知其为益之大而收功之逺也光武遭汉
中衰群雄糜沸奋起布衣绍恢前绪征伐四方日
不暇给乃能敦尚经术賔延儒雅开广学校脩明
礼乐武功既成文德亦洽继以孝明孝章遹追先
志临雍拜老横经问道自公卿大夫至于郡县之
吏咸选用经明行修之人虎贲卫士皆习孝经匈
奴子弟亦游太学是以教立于上俗成于下其忠
厚清脩之士岂唯取重于搢绅亦见慕于众庶愚
鄙污秽之人岂唯不容于朝廷亦见弃于郷里自
三代既亡风化之美未有若东汉之盛者也及孝
和以降贵戚擅权嬖幸用事赏罚无章贿赂公行
贤愚浑殽是非颠倒可谓乱矣然犹绵绵不至于
亡者上则有公卿大夫袁安杨震李固杜乔陈蕃
李膺之徒面引廷争用公义以扶其危下则有布
衣之士符融郭泰范滂许邵之流立私论以救其
败是以政治虽浊而风俗不衰至有触冒斧钺僵
仆于前而忠义奋发继起于后随踵就戮视死如
归夫岂特数子之贤哉亦光武明章之遗化也当
是之时茍有明君作而振之则汉氏之祚犹未可
量也不幸承陵夷颓敝之馀重以桓灵之昏虐保
养奸回过于骨肉殄灭忠良甚于冦仇积多士之
愤蓄四海之怒于是何进召戎董卓乘衅袁绍之
徒从而〈太上御名〉难遂使乘舆播越宗庙丘墟王室荡覆
烝民涂炭大命陨绝不可复救然州郡拥兵专地
者虽互相吞噬犹未尝不以尊汉为辞以魏武之
㬥戾强伉加有大功于天下其蓄无君之心久矣
乃至没身不敢废汉而自立岂其志之不欲哉犹
畏名义而自抑也由是观之教化安可慢风俗安
可忽哉
魏文帝黄初元年春正月武王至洛阳庚子薨王
知人善察难以伪识㧞奇才不拘㣲贱随能任
使皆获其用与敌对陈意思安闲如不欲战然及
至决机乘胜气埶盈溢勲劳宜赏不吝千金无功
望施分豪不与用法峻急有犯必戮或对之流涕
然终无所赦雅性节俭不好华丽故能芟刈群雄
几平海内是时太子在邺军中骚动群僚欲秘不
发丧谏议大夫贾逵以为事不可秘乃发丧或言
宜易诸城守悉用谯沛人魏郡太守广陵徐宣厉
声曰今者逺近一统人怀效节何必专任谯沛以沮
宿卫者之心乃止青州兵擅撃鼔相引去众人以
为宜禁止之不从者讨之贾逵曰不可为作长檄
令所在给其禀食鄢陵侯彰从长安来赴问逵先
王玺绶所在逵正色曰国有储副先王玺绶非君
侯所宜问也凶问至邺太子号哭不已中庶子司
马孚諌曰君王宴驾天下恃殿下为命当上为宗
庙下为万国奈何效匹夫孝也太子良久乃止曰
卿言是也时群臣初闻王薨相聚哭无复行列孚
厉声于朝曰今君王违世天下震动当早拜嗣君
以镇万国而但哭耶乃罢群臣备禁卫治丧事群
臣以为太子即位当须诏命尚书陈矫曰王薨于
外天下惶惧太子宜割哀即位以繋逺近之望且
又爱子在侧彼此生变则社稷危矣即具官备礼
一日皆办明旦以王后令䇿太子即王位大赦汉
帝寻遣御史大夫华歆奉䇿诏授太子丞相印绶
魏王玺绂领冀州牧于是尊王后曰王太后
二月丁卯葬武王于髙陵 秋七月左中郎将
李伏太史丞许芝表言魏当代汉见于图纬其事
众甚群臣因上表劝王顺天人之望王不许
冬十月乙卯汉帝告祠髙庙使行御史大夫张音
持节奉玺绶诏册禅位于魏王三上书辞让乃为
坛于繁阳辛未升坛受玺绶即皇帝位燎祭天地
岳渎改元大赦 十一月癸酉奉汉帝为山阳
公行汉正朔用天子礼乐封公四子为列侯追尊
太王曰太皇帝武王曰武皇帝庙号太祖尊王太
后曰皇太后以汉诸侯王为崇徳侯列侯为关中
侯群臣封爵增位各有差改相国为司徒御史大
夫为司空山阳公奉二女以嫔于魏帝欲改正朔
侍中辛毗曰魏氏遵舜禹之统应天顺民至于汤
武以战伐定天下乃改正朔孔子曰行夏之时左
氏传曰夏数为得天正何必期于相反帝善而从
之时群臣并颂魏徳多抑损前朝散𮪍常侍卫臻
独明禅授之义称扬汉美帝数目臻曰天下之珍
当与山阳共之
魏明帝青龙二年春三月庚寅山阳公卒帝素服
发丧 秋八月孝献皇帝葬于禅陵
孙氏据江东
汉献帝兴平元年 初孙坚娶钱唐吴氏生四男
䇿权翊匡及一女坚从军于外留家寿春䇿年十
馀歳已交结知名舒人周瑜与䇿同年亦英达夙
成闻䇿声问自舒来造焉便推结分好劝策徙居
舒䇿从之瑜乃推道南大宅与䇿升堂拜母有无
通共及坚死䇿年十七还葬曲阿已乃渡江居江
都结纳豪俊有复仇之志丹阳太守㑹稽周昕与
袁术相恶术上䇿舅吴景领丹阳太守攻昕夺其
郡以䇿从兄贲为丹阳都尉策以母弟托广陵张
纮径到寿春见袁术涕泣言曰亡父昔从长沙入
讨董卓与明使君㑹于南阳同盟结好不幸遇难
勲业不终䇿感惟先人旧恩欲自慿结愿明使君
垂察其诚术甚奇之然未肯还其父兵谓䇿曰孤
用贵舅为丹阳太守贤从伯阳为都尉彼精兵之
地可还依召募䇿遂与汝南吕范及族人孙河迎
其母诣曲阿依舅氏因縁召募得数百人而为泾
县大帅祖郎所袭几至危殆于是复往见术术以
坚馀兵千馀人还䇿表拜怀义校尉䇿骑士有罪
逃入术营隠于内厩䇿指使人就斩之讫诣术谢
术曰兵人好叛当共疾之何为谢也由是军中益
畏惮之术初许以䇿为九江太守已而更用丹阳
陈纪后术欲攻徐州从庐江太守陆康求米三万
斛康不与术大怒遣䇿攻康谓曰前错用陈纪每
恨本意不遂今若得康庐江真卿有也䇿攻康㧞
之术复用其故吏刘勲为太守䇿益失望 侍御
史刘繇有盛名诏用为扬州刺史及䇿攻庐江繇
惧为袁孙所并遣将樊能屯横江张英屯当利以
拒之术使吴景与孙贲共将兵击英等
二年 初丹阳人朱治尝为孙坚校尉见袁术政
徳不立劝孙䇿归取江东时吴景攻樊能张英等
岁馀不克䇿说术曰家有旧恩在东愿助舅讨横
江横江拔因投本土召募可得三万兵以佐明使
君定天下术知其恨而以刘繇据曲阿王朗在㑹
稽谓䇿未必能定乃许之表策为折冲校尉将兵
千馀人骑数十匹行收兵比至历阳众五六千时
周瑜从父尚为丹阳太守瑜将兵迎之仍助以资
粮䇿大喜曰吾得卿谐也进攻横江当利皆拔之
樊能张英败走䇿渡江转鬬所向皆破莫敢当其
锋者百姓闻孙郎至皆失魂魄长吏委城郭窜伏
山草及䇿至军士奉令不敢虏略鸡犬菜茹一无
所犯民乃大悦竞以牛酒劳军䇿为人美姿颜能
笑语性阔达听受善于用人是以士民见者莫不
尽心乐为致死䇿攻刘繇牛渚营尽得邸阁粮榖
战具时彭城相薛礼下邳相丹阳笮融依繇为盟
主礼据秣陵城融屯县南䇿皆击破之又破繇别
将于梅陵转攻湖孰江乘皆下之进击繇于曲阿
繇同郡太史慈时自东莱来省繇㑹䇿至或劝繇
可以慈为大将繇曰我若用子义许子将不当笑
我邪但使慈侦视轻重时独与一骑卒遇䇿于神
亭䇿从骑十三皆坚旧将辽西韩当零陵黄盖軰
也慈便前鬬正与䇿对䇿刺慈马而㧛得慈项上
手㦸慈亦得䇿兜鍪㑹两家兵骑并各来赴于是
解散繇与䇿战兵败走丹徒䇿入曲阿劳赐将士
发恩布令告谕诸县其刘繇笮融等故乡部曲来
降首者一无所问乐从军者一身行复除门户不
乐者不强旬日之间四面云集得见兵二万馀人
马千馀匹威震江东丙辰袁术表䇿行殄冦将军
䇿将吕范言于䇿曰今将军事业日大士众日盛
而纲纪犹有不整者范愿暂领都督佐将军部分
之䇿曰子衡既士大夫加手下已有大众立功于
外岂宜复屈小职知军中细事乎范曰不然今舍
本土而托将军者非为妻子也欲济世务也譬犹
同舟渉海一事不牢即俱受其败此亦范计非但将
军也䇿笑无以答范出便释褠著袴褶执鞭诣阁
下启事自称领都督䇿乃授传委以众事由是军
中肃睦威禁大行䇿以张纮为正议校尉彭城张
昭为长史常令一人居守一人从征讨及广陵秦
松陈端等亦参与谋谟䇿待昭以师友之礼文武
之事一以委昭昭每得北方士大夫书䟽専归于
昭䇿闻之欢笑曰昔管子相齐一则仲父二则仲
父而桓公为霸者宗今子布贤我能用之其功名
独不在我乎 刘繇自丹徒奔豫章使太守朱皓
攻袁术所用诸葛𤣥使笮融助皓攻𤣥融诈杀皓
代领郡事繇进讨融融走入山为民所杀诏以前
太傅掾华歆为豫章太守
建安元年秋八月袁术以䜟言代汉者当涂髙自
云名字应之又以袁氏出陈为舜后以黄代赤徳
运之次遂有僭逆之谋闻孙坚得传国玺拘坚妻
而夺之及闻天子败于曹阳乃㑹群下议称尊号
众莫敢对主簿阎象进曰昔周自后稷至于文王
积德累功叁分天下有其二犹服事殷明公虽弈
世克昌未若有周之盛汉室虽㣲未若殷纣之㬥
也术黙然术聘处士张范范不往使其弟承谢之
术谓承曰孤以土地之广士民之众欲徼福齐桓
拟迹髙祖何如承曰在德不在强夫用德以同天
下之欲虽由匹夫之资而兴霸王之功不足为难
若茍欲僭拟干时而动众之所弃谁能兴之术不
悦孙䇿闻之与术书曰成汤讨桀称有夏多罪武
王伐纣曰殷有重罚此二主者虽有圣徳假使时
无失道之过无由逼而取也今主上非有恶于天
下徒以㓜小胁于强臣异于汤武之时也且董卓
贪淫骄陵志无纪极至于废主自兴亦犹未也而
天下同心疾之况效尤而甚焉者乎又闻㓜主明
智聦敏有夙成之德天下虽未被其恩咸归心焉
使君五世相承为汉宰辅荣宠之盛莫与为比宜
效忠守节以报王室则旦奭之美率土所望也时
人多惑图纬之言妄牵非类之文茍以悦主为美
不顾成败之计古今所慎可不孰虑忠言逆耳驳
议致憎茍有益于尊明无所敢辞术始自以为有
淮南之众料䇿必与已合及得其书愁沮发疾既
不纳其言䇿遂与之绝 孙䇿将取㑹稽吴人严
白虎等众各万馀人处处屯聚诸将欲先击白虎
等䇿曰白虎等群盗非有大志此成禽耳遂引兵
渡浙江㑹稽功曹虞翻说太守王朗曰䇿善用兵
不如避之朗不从发兵拒䇿于固陵䇿数渡水战
不能克䇿叔父静说䇿曰朗负阻城守难可卒㧞
查渎南去此数十里宜从彼据其内所谓攻其无
备出其不意者也䇿从之夜多然火为疑兵分军
投查渎道袭髙迁屯朗大惊遣故丹阳太守周昕
等帅兵逆战䇿破昕等斩之朗遁走虞翻追随营
护朗浮海至东冶䇿追击大破之朗乃诣䇿降䇿
自领㑹稽太守复命虞翻为功曹待以交友之礼
䇿好游猎翻諌曰明府喜轻出微行从官不暇严
吏卒常苦之夫君人者不重则不威故白龙鱼服
困于豫且白蛇自放刘季害之愿少留意䇿曰君
言是也然不能改
二年夏五月曹操遣议郎王誧以诏书拜孙䇿为
骑都尉袭爵乌程侯领㑹稽太守使与吕布及吴
郡太守陈瑀共讨袁术䇿欲得将军号以自重誧
便承制假䇿明汉将军䇿治严行到钱唐瑀阴图
袭䇿潜结祖郎严白虎等使为内应䇿觉之遣其
将吕范徐逸攻瑀于海西瑀败单骑犇袁绍
三年冬十二月孙䇿遣其正议校尉张纮献方物
曹操欲抚纳之表䇿为讨逆将军封吴侯以弟女
配䇿弟匡又为子彰取孙贲女礼辟䇿弟权翊以
张纮为侍御史袁术以周瑜为居巢长以临淮鲁
肃为东城长瑜肃知术终无所成皆弃官渡江从
孙䇿䇿以瑜为建威中郎将肃因家于曲阿曹操
表徴王朗䇿遣朗还操以朗为諌议大夫参司空
军事袁术遣间使赍印绶与丹阳宗帅祖郎等使
激动山越共图孙䇿刘繇之犇豫章也太史慈遁
于芜湖山中自称丹阳太守䇿已定宣城以东惟
泾以西六县未服慈因进住泾县大为山越所附
于是䇿自将讨祖郎于陵阳禽之䇿谓郎曰尔昔
袭孤斫马鞍今创军立事除弃宿恨惟取能用
与天下通耳非但汝汝勿恐怖郎叩头谢罪即破
械署门下贼曹又讨太史慈于勇里禽之解䌸捉
其手曰宁识神亭时邪若卿尔时得我云何慈曰
未可量也䇿大笑曰今日之事当与卿共之闻卿
有烈义天下智士也但所托未得其人耳孤是卿
知已勿忧不如意也即署门下督军还祖郎太史
慈俱在前导军人以为荣㑹刘繇卒于豫章士众
万馀人欲奉豫章太守华歆为主歆以为因时擅
命非人臣所宜众守之连月卒谢遣之其众未有
所附䇿命太史慈往抚安之谓慈曰刘牧往责吾
为袁氏攻庐江吾先君兵数千人尽在公路许吾
志在立事安得不屈意于公路以求之乎其后不
遵臣节諌之不从丈夫义交茍有大故不得不离
吾交求公路及绝之本末如此恨不及其生时与
共论辨也今儿子在豫章卿往视之并宣孤意于
其部曲部曲乐来者与俱来不乐来者且安慰之
并观华子鱼所以牧御方规何如卿须几兵多少
随意慈曰慈有不赦之罪将军量同桓文当尽死
以报徳今并息兵兵不宜多将数十人足矣左右
皆曰慈必北去不还䇿曰子义舍我当复从谁饯
送昌门把腕别曰何时能还答曰不过六十日慈
行议者犹纷纭言遣之非计䇿曰诸君勿复言孤
断之详矣太史子义虽气勇有胆烈然非纵横之
人其心秉道义重然诺一以意许知已死亡不相
负诸君勿忧也慈果如期而反谓䇿曰华子鱼良
徳也然无他方规自守而已又丹阳僮芝自擅庐
陵番阳民帅别立宗部言我已别立郡海昏上缭
不受发召子鱼但睹视之而已䇿拊掌大笑遂有
兼并之志
四年冬十一月庐江太守刘勲以袁术部曲众多
不能赡遣从弟偕求米于上缭诸宗帅不能满数
偕召勲使袭之孙䇿恶勲兵强伪卑辞以事勲曰
上缭宗民数欺鄙郡欲击之路不便上缭甚富实
愿君伐之请出兵以为外援且以珠宝葛越赂勲
勲大喜外内尽贺刘独否勲问其故对曰上缭
虽小城坚池深攻难守易不可旬日而举也兵疲
于外而国内虚䇿乘虚袭我则后不能独守是将
军进屈于敌退无所归若军必出祸今至矣勲不
听遂伐上缭至海昏宗帅知之皆空壁逃迁勲了
无所得时䇿引兵西撃黄祖行及石城闻勲在海
昏䇿乃分遣从兄贲辅将八千人屯彭泽自与领
江夏太守周瑜将二万人袭皖城克之得术勲妻
子及部曲三万馀人表汝南李术为庐江太守给
兵三千人以守皖城皆徙所得民东诣吴勲还至
彭泽孙贲孙辅邀击破之勲走保流沂求救于黄
祖祖遣其子射率船军五千人助勲䇿复就攻勲
大破之勲北归曹操射亦遁走䇿收得勲兵二千
馀人船千艘遂进击黄祖十二月辛亥䇿军至沙
羡刘表遣从子虎及南阳韩晞将长矛五千来救
祖甲寅䇿与战大破之斩晞祖脱身走获其妻子
及船六千艘士卒杀溺死者数万人䇿盛兵将徇
豫章屯于椒丘谓功曹虞翻曰华子鱼自有名字
然非吾敌也若不开门让城金鼓一震不得无所
伤害卿便在前具宣孤意翻乃往见华歆曰窃闻
明府与鄙郡故王府君齐名中州海内所宗虽在
东垂常怀瞻仰歆曰孤不如王㑹稽翻复曰不审
豫章资粮器仗士民勇果孰与鄙郡歆曰大不如
也翻曰明府言不如王㑹稽谦光之谭耳精兵不
如㑹稽实如尊教孙讨逆智略超世用兵如神前
走刘扬州君所亲见南定鄙郡亦君所闻也今欲
守孤城自料资粮已知不足不早为计悔无及也
今大军已次椒丘仆便还去明日日中迎檄不到
者与君辞矣歆曰久在江表常欲北归孙㑹稽来
吾便去也乃夜作檄明旦遣吏赍迎䇿便进军歆
葛巾迎䇿䇿谓歆曰府君年徳名望逺近所归䇿
年㓜稚宜脩子弟之礼便向歆拜礼为上宾 策
分豫章为庐陵郡以孙贲为豫章太守孙辅为庐
陵太守㑹僮芝病辅遂进取庐陵留周瑜镇巴丘
孙䇿之克皖城也抚视袁术妻子及入豫章收载
刘繇䘮善遇其家士大夫以是称之㑹稽功曹魏
腾尝迕䇿意䇿将杀之众忧恐计无所出䇿母吴
夫人倚大井谓䇿曰汝新造江南其事未集方当
优贤礼士舍过录功魏功曹在公尽规汝今日杀
之则明日人皆叛汝吾不忍见祸之及当先投此
井中耳䇿大惊遽释腾
五年夏四月广陵太守陈登治射阳孙䇿西击黄
祖登诱严白虎馀党图为后害䇿还击登军到丹
徒须待运粮初䇿杀吴郡太守许贡贡奴客潜民
间欲为贡报仇策性好猎数出驱驰所乘马精骏
从骑绝不能及卒遇贡客三人射䇿中颊后骑寻
至皆刺杀之䇿创甚召张昭等谓曰中国方乱以
呉越之众三江之固足以观成败公等善相吾弟
呼权佩以印绶谓曰举江东之众决机于两陈之
间与天下争衡卿不如我举贤任能各尽其心以
保江东我不如卿丙午䇿卒时年二十六权悲号
未视事张昭曰孝廉此宁哭时邪乃改易权服扶
令上马使出巡军昭率僚属上表朝廷下移属城
中外将校各令奉职周瑜自巴丘将兵赴䘮遂留
吴以中护军与张昭共掌众事时䇿虽有㑹稽吴
郡丹阳豫章庐江庐陵然深险之地犹未尽从流
寓之士皆以安危去就为意未有君臣之固而张
昭周瑜等谓权可与共成大业遂委心而服事焉
冬十月曹操闻孙䇿死欲因䘮伐之侍御史张纮
谏曰乘人之䘮既非古义若其不克成仇弃好不
如因而厚之操即表权为讨虏将军领㑹稽太守
操欲令纮辅权内附乃以纮为㑹稽东部都尉纮
至吴太夫人以权年少委纮与张昭共辅之纮思
惟补察知无不为太夫人问扬武都尉㑹稽董袭
曰江东可保不袭曰江东有山川之固而讨逆明
府恩德在民讨虏承基大小用命张昭秉众事袭
等为爪牙此地利人和之时也万无所忧权遣张
纮之部或以纮本受北任嫌其志趣不止于此权
不以介意鲁肃将北还周瑜止之因荐肃于权曰
肃才宜佐时当广求其此以成功业权即见肃与
语恱之賔退独引肃合榻对饮曰今汉室倾危
思有文之功君何以佐之肃曰昔髙帝欲尊事
义帝而不获者以项羽为害也今之曹操犹昔项
羽将军何由得为文乎肃窃料之汉室不可复
兴曹操不可卒除为将军计惟有保守江东以观
天下之衅耳若因北方多务剿除黄祖进伐刘表
竟长江所极据而有之此王业也权曰今尽力一
方冀以辅汉耳此言非所及也张昭毁肃年少粗
踈权益贵重之赏赐储偫富拟其旧权料诸小将
兵少而用薄者并合之别部司马汝南吕䝉军容
鲜整士卒练习权大悦増其兵宠任之功曹骆统
劝权尊贤接士勤求损益飨赐之日人人别进问
其燥湿加以宻意诱谕使言察其志趣权纳用焉
统俊之子也庐陵太守孙辅恐权不能保江东阴
遣人赍书呼曹操行人以告权悉斩辅亲近分其
部曲徙辅置东曹操表徴华歆为议郎参司空军
事庐江太守李术不肯事权而多纳其亡叛权以
状白曹操曰严刺史昔为公所用而李术害之肆
其无道宜速诛灭今术必复诡说求救明公居阿
衡之任海内所瞻愿敕执事勿复听受因举兵攻
术于皖城术求救于操操不救遂屠其城枭术首
徙其部曲二万馀人〈严刺史者扬州刺史严象也〉
七年秋九月曹操下书责孙权任子权召群僚㑹
议张昭秦松等犹豫不决权引周瑜诣吴夫人前
定议瑜曰昔楚国初封不满百里之地继嗣贤能
广土开境遂据荆扬至于南海传业延祚九百馀
年今将军承父兄馀资兼六郡之众兵精粮多将
士用命铸山为铜煮海为盐境内富饶人不思乱
有何逼迫而欲送质质一入不得不与曹氏相首
尾与相首尾则命召不得不往如此便见制于人
也极不过一侯印仆从十馀人车数乘马数匹岂
与南面称孤同哉不如勿遣徐观其变若曹氏能
率义以正天下将军事之未晚若图为㬥乱彼自
亡之不暇焉能害人吴夫人曰公瑾议是也公瑾
与伯符同年小一月耳我视之如子也汝其兄事
之遂不送质
八年冬十月孙权西伐黄祖破其舟军惟城未克
而山冦复动权还过豫章使征虏中郎将吕范平
鄱阳㑹稽荡冦中郎将程普讨乐安建昌都尉太
史慈领海昏以别部司马黄盖韩当周泰吕䝉等
守剧县令长讨山越悉平之建安汉兴南平民作
乱聚众各万馀人权使南部都尉㑹稽贺齐进讨
皆平之复立县邑料出兵万人拜齐平东校尉
十二年 孙权西击黄祖虏其人民而还 权母
吴氏疾笃引见张昭等属以后事而卒
十三年 初巴郡甘宁将僮客八百人归刘表表
儒人不习军事宁观表事埶终必无成恐一朝众
散并受其祸欲东入吴黄祖在夏口军不得过乃
留依祖三年祖以凡人畜之孙权撃祖祖军败走
权校尉凌操将兵急追之宁善射将兵在后射杀
操祖由是得免军罢还营待宁如初祖都督苏飞
数荐宁祖不用宁欲去恐不免飞乃白祖以宁为
邾长宁遂亡犇孙权周瑜吕䝉共荐逹之权礼异
同于旧臣宁献䇿于权曰今汉祚日㣲曹操终为
篡盗南荆之地山川形便诚国之西埶也宁观刘
表虑既不逺儿子又劣非能承业传基者也至尊
当早图之不可后操图之之计宜先取黄祖祖今
昏耄已甚财谷并乏左右贪纵吏士心怨舟船战
具顿废不脩怠于耕农军无法伍至尊今往其破
可必一破祖军鼓行而西据楚闗大势弥广即可
渐规巴蜀矣权深纳之张昭时在坐难曰今吴下
业业若军果行恐必致乱宁谓昭曰国家以萧何
之任付君君居守而忧乱奚以希慕古人乎权举
酒属宁曰兴霸今年行讨如此酒矣决以付卿卿
但当勉建方略令必克祖则卿之功何嫌张长史
之言乎权遂西击黄祖祖横两蒙冲挟守沔口以
栟闾大绁系石为碇上有千人以弩交射飞矢两
下军不得前偏将军董袭与别部司马凌统俱为
前部各将敢死百人人被两铠乘大舸突入䝉冲
里袭身以刀断两绁䝉冲乃横流大兵遂进祖令
都督陈就以水军逆战平北都尉吕䝉勒前锋亲
枭就首于是将士乘胜水陆并进傅其城尽锐攻
之遂屠其城祖挺身走追斩之虏其男女数万口
权先作两函欲以盛祖及苏飞首权为诸将置酒
甘宁下席叩头血涕交流为权言飞畴昔旧恩宁
不值飞固已捐骸于沟壑不得致命于麾下今飞
罪当夷戮特从将军乞其首领权感其言谓曰今
为君置之若走去何宁曰飞免分裂之祸受更生
之恩逐之尚必不走岂当图亡哉若尔宁头当代
入函权乃赦之凌统怨宁杀其父操常欲杀宁权
命统不得仇之令宁将兵屯于它所 秋八月
刘表卒 初鲁肃闻刘表卒言于孙权曰荆州与
国邻接江山险固沃野万里士民殷富若据而有
之此帝王之资也今刘表新亡二子不协军中诸
将各有彼此刘备天下枭雄与操有隙寄寓于表
表恶其能而不能用也若备与彼恊心上下齐同
则宜抚安与结盟好如有离违宜别图之以济大
事肃请得奉命吊表二子并慰劳其军中用事者
及说备使抚表众同心一意共治曹操备必喜而
从命如其克谐天下可定也今不速往恐为操所
先权即遣肃行到夏口闻操已向荆州晨夜兼道
比至南郡而琮已降备南走肃径迎之与备㑹于
当阳长坂肃宣权㫖论天下事埶致殷勤之意且
问备曰豫州今欲何至备曰与苍梧太守吴巨有
旧欲往投之肃曰孙讨虏聦明仁惠敬贤礼士江
表英豪咸归附之已据有六郡兵精粮多足以立
事今为君计莫若遣腹心自结于东以共济世业
而欲投吴巨巨是凡人偏在逺郡行将为人所并
岂足托乎备甚恱肃又谓诸葛亮曰我子瑜友也
即共定交子瑜者亮兄瑾也避乱江东为孙权长
史备用肃计进住鄂县之樊口曹操自江陵将顺
江东下诸葛亮谓刘备曰事急矣请奉命求救于
孙将军遂与鲁肃俱诣孙权亮见权于柴桑说权
曰海内大乱将军起兵江东刘豫州收众汉南与
曹操并争天下今操芟夷大难略已平矣遂破荆
州威震四海英雄无用武之地故豫州遁逃至此
愿将军量力而处之若能以吴越之众与中国抗
衡不如早与之绝若不能何不按兵束甲北面而
事之今将军外托服从之名而内怀犹豫之计事
急而不断祸至无日矣权曰茍如君言刘豫州何
不遂事之乎亮曰田横齐之壮士耳犹守义不辱
况刘豫州王室之胄英才盖世众士慕仰若水之
归海若事之不济此乃天也安能复为之下乎权
勃然曰吾不能举全吴之地十万之众受制于人
吾计决矣非刘豫州莫可以当曹操者然豫州新
败之后安能抗此难乎亮曰豫州军虽败于长阪
今战士还者及关羽水军精甲万人刘琦合江夏
战士亦不下万人曹操之众逺来疲敝闻追豫州
轻骑一日一夜行三百馀里此所谓强弩之末埶
不能穿鲁缟者也故兵法忌之曰必蹶上将军且
北方之人不习水战又荆州之民附操者逼兵执
耳非心服也今将军诚能命猛将统兵数万与豫
州协规同力破操军必矣操军破必北还如此则
荆吴之执强鼎足之形成矣成败之机在于今日
权大悦与其群下谋之是时曹操遗权书曰近者
奉辞伐罪旌麾南指刘琮束手今治水军八十万
众方与将军㑹猎于吴权以示群下莫不响震失
色长史张昭等曰曹公豺虎也挟天子以征四方
动以朝廷为辞今日拒之事更不顺且将军大埶
可以拒操者长江也今操得荆州奄有其地刘表
治水军䝉冲鬬舰乃以千数操悉浮以沿江兼有
歩兵水陆俱下此为长江之险已与我共之矣而
埶力众寡又不可论愚谓大计不如迎之鲁肃独
不言权起更衣肃追于宇下权知其意执肃手曰
卿欲何言肃曰向察众人之议专欲误将军不足
与图大事今肃可迎操耳如将军不可也何以言
之今肃迎操操当以肃还付郷党品其名位犹不
失下曹从事乘犊车从吏卒交游士林累官故不
失州郡也将军迎操欲安所归乎愿早定大计莫
用众人之议也权叹息曰诸人持议甚失孤望今
卿廊开大计正与孤同时周瑜受使至番阳肃劝
权召瑜还瑜至谓权曰操虽托名汉相其实汉贼
也将军以神武雄才兼仗父兄之烈割据江东地
方数千里兵精足用英雄乐业当横行天下为汉
家除残去秽况操自送死而可迎之邪请为将军
筹之今北土未平马超韩遂尚在关西为操后患
而操舍鞍马杖舟楫与吴越争衡又今盛寒马无
槁草驱中国士众逺涉江湖之间不习水土必生
疾病此数者用兵之患也而操皆冒行之将军禽
操宜在今日瑜请得精兵数万人进住夏口保为
将军破之权曰老贼欲废汉自立久矣徒忌二袁
吕布刘表与孤耳今数雄已灭惟孤尚存孤与老
贼势不两立君言当击甚与孤合此天以君授孤
也因拔刀斫前奏案曰诸将吏敢复有言当迎操
者与此案同乃罢㑹是夜瑜复见权曰诸人徒见
操书言水步八十万而各恐慑不复料其虚实便
开此议甚无谓也今以实校之彼所将中国人不
过十五六万且已久疲所得表众亦极七八万耳
尚怀狐疑夫以疲病之卒御狐疑之众众数虽多
甚不足畏瑜得精兵五万自足制之愿将军勿虑
权抚其背曰公瑾卿言至此甚合孤心子布元表
诸人各顾妻子挟持私虑深失所望独卿与子敬
与孤同耳此天以卿二人赞孤也五万兵难卒合
已选三万人船粮战具俱办卿与子敬程公便在
前发孤当续发人众多载资粮为卿后援卿能办
之者诚快邂逅不如意便还就孤孤当与孟徳决
之遂以周瑜程普为左右督将兵与备并力逆操
以鲁肃为赞军校尉助画方略刘备在樊口日遣
逻吏于水次𠉀望权军吏望见瑜船驰往白备备
遣人慰劳之瑜曰有军任不可得委署傥能屈威
诚副其所望备乃乘单舸往见瑜问曰今拒曹公
深为得计战卒有几瑜曰三万人备曰恨少瑜曰
此自足用豫州但观瑜破之备欲呼鲁肃等共㑹
语瑜曰受命不得妄委署若欲见子敬可别过之
备深愧喜进与操遇于赤壁时操军众已有疾疫
初一交战操军不利引次江北瑜等在南岸瑜部
将黄盖曰今冦众我寡难与持久操军方连船舰
首尾相接可烧而走也乃取䝉冲鬬舰十艘载燥
荻枯柴灌油其中裹以帷幕上建旌旗豫备走舸
繋于其尾先以书遗操诈云欲降时东南风急盖
以十舰最著前中江举帆馀船以次俱进操军吏
士皆出营立观指言盖降去北军二里馀同时发
火火烈风猛船往如箭烧尽北船延及岸上营落
顷之烟炎张天人马烧溺死者甚众瑜等率轻锐
继其后靁鼓大进北军大坏操引军从华容道歩
走遇泥泞道不通天又大风悉使羸兵负草填之
骑乃得过羸兵为人马所蹈藉䧟泥中死者甚众
刘备周瑜水陆并进追操至南郡时操军兼以饥
疫死者太半操乃留征南将军曹仁横野将军徐
晃守江陵折冲将军乐进守襄阳引军北还周瑜
程普将数万众与曹仁隔江未战甘宁请先径进
取夷陵往即得其城因入守之益州将袭肃举军
降周瑜表以肃兵益横野中郎将吕䝉䝉盛称肃
有胆用且慕化逺来于义宜益不宜夺也权善其
言还肃兵曹仁遣兵围甘宁宁困急求救于周瑜
诸将以为兵少不足分吕䝉谓周瑜程普曰留凌
公绩于江陵䝉与君行解围释急埶亦不久䝉保
公绩能十日守也瑜从之大破仁兵于夷陵获马
三百匹而还于是将士形埶自倍瑜乃渡江屯北
岸与仁相拒十二月孙权自将围合肥
十四年春三月孙权围合肥久不下权率轻骑欲
身往突敌长史张纮諌曰夫兵者凶器战者危事
也今麾下恃盛壮之气忽强㬥之虏三军之众莫
不寒心虽斩将搴旗威震敌场此乃偏将之任非
主将之宜也愿抑贲育之勇懐霸王之计权乃止
曹操遣将军张喜将兵解围久而未至扬州别驾
楚国蒋济宻白刺史伪得喜书云歩骑四万已到
雩娄遣主簿迎喜三部使赍书语城中守将一部
得入城二部为权兵所得权信之遽烧围走
冬十二月周瑜攻曹仁歳馀所杀伤甚众仁委城
走权以瑜领南郡太守屯据江陵程普领江夏太
守治沙羡吕范领彭泽太守吕䝉领寻阳令曹操
宻遣九江蒋干往说周瑜干以才辩独步于江淮
之间乃布衣葛巾自托私行诣瑜瑜出迎之立谓
干曰子翼良苦逺涉江湖为曹氏作说客邪因延
干与周观营中行视仓库军资器仗讫还饮宴示
之侍者服饰珍玩之物因谓干曰丈夫处世遇知
己之主外托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恩言行计从
祸福共之假使苏张更生能移其意乎干但笑终
无所言还白操称瑜雅量髙致非言辞所能间也
十五年冬十二月周瑜诣京见权曰今曹操新败
忧在腹心未能与将军连兵相事也乞与奋威〈𡚒威〉
〈者孙坚弟子丹阳太守瑜也〉俱进取蜀而并张鲁因留奋威固
守其地与马超结援瑜还与将军据襄阳以䠞操
北方可图也权许之周瑜还江陵为行装于道病
困与权笺曰脩短命矣诚不足惜但恨㣲志未展
不复奉教命耳方今曹操在北疆场未静刘备寄
寓有似飬虎天下之事未知终始此朝士旰食之
秋至尊垂虑之日也鲁肃忠烈临事不茍可以代
瑜傥所言可采瑜死不朽矣卒于巴丘权闻之哀
恸曰公瑾有王佐之资今忽短命孤何赖哉自迎
其䘮于芜湖瑜有一女二男权为长子登娶其女
以其男循为骑都尉妻以女𦙍为兴业都尉妻以
宗女 权以鲁肃为奋武校尉代瑜领兵令程普
领南郡太守鲁肃劝权以荆州借刘备与共拒曹
操权从之乃分豫章为番阳郡分长沙为汉昌郡
复以程普领江夏太守鲁肃为汉昌太守屯陆口
十七年 初张纮以秣陵山川形胜劝孙权以为
治所及刘备东过秣陵亦劝权居之权于是作石
头城徙治秣陵改秣陵为建业 秋九月吕蒙
闻曹操欲东兵说孙权夹濡须水口立坞诸将皆
曰上岸击贼洗足入船何用坞为蒙曰兵有利钝
战无百胜如有邂逅敌歩𮪍蹙人不暇及水其得
入船乎权曰善遂作濡须坞 冬十月曹操东
撃孙权
十八年春正月曹操进军濡须口号歩𮪍四十万
攻破孙权江西营获其都督公孙阳权率众七万
御之相守月馀操见其舟船器仗军伍整肃叹曰
生子当如孙仲谋如刘景升儿子豚犬耳权为笺
与操说春水方生公宜速去别纸言足下不死孤
不得安操语诸将曰孙权不欺孤乃彻军还
十九年 初魏公操遣庐江太守朱光屯皖大开
稻田吕䝉言于孙权曰皖田肥美若一收孰彼众
必増宜早除之闰月权亲攻皖城诸将欲作土山
添攻具吕䝉曰治攻具及土山必历日乃成城备
既脩外救必至不可图也且吾乘雨水以入若留
经日水必向尽还道艰难䝉窃危之今观此城不
能甚固以三军锐气四面并攻不移时可㧞及水
以归全胜之道也权从之䝉荐甘宁为升城督宁
手持练身缘城为士卒先䝉以精锐继之手执枹
鼓士卒皆腾踊侵晨进攻食时破之获朱光及男
女数万口既而张辽至夹石闻城已㧞乃退权拜
吕䝉为庐江太守还屯寻阳
二十年秋八月孙权率众十万围合肥时张辽李
典乐进将七千馀人屯合肥魏公操之征张鲁也
为教与合肥䕶军薛悌署函边曰贼至乃发及权
至发教教曰若孙权至者张李将军出战乐将军
守䕶军勿得与战诸将以众寡不敌疑之张辽曰
公逺征在外比救至彼破我必矣是以教指及其
未合逆击之折其盛埶以安众心然后可守也进
等莫对辽怒曰成败之机在此一战诸君若疑辽
将独决之李典素与辽不睦慨然曰此国家大事
顾君计何如耳吾可以私憾而忘公义乎请从君
而出于是辽夜募敢从之士得八百人椎牛犒飨
明旦辽被甲持㦸先登䧟阵杀数十人斩二大将
大呼自名冲垒入至权麾下权大惊不知所为走
登髙冡以长㦸自守辽叱权下战权不敢动望见
辽所将众少乃聚围辽数重辽急击围开将麾下
数十人得出馀众号呼曰将军弃我乎辽复还突
围㧞出馀众权人马皆披靡无敢当者自旦战至
日中吴人夺气乃还脩守备众心遂安权守合肥
十馀日城不可㧞彻军还兵皆就路权与诸将在
逍遥津北张辽觇望知之即将歩骑奄至甘宁与
吕䝉等力战捍敌凌统率亲近扶权出围复还与
辽战左右尽死身亦被创度权已免乃还权乘骏
马上津桥桥南已彻丈馀无版亲近监谷利在马
后使权持鞍缓控利于后着鞭以助马埶遂得超
度贺齐率三千人在津南迎权权由是得免权入
大船宴饮贺齐下席涕泣曰至尊人主常当持重
今日之事几致祸败群下震怖若无天地愿以此
为终身之诫权自前收其泪曰大惭谨已刻心非
但书绅也
二十一年冬十月魏王操治兵撃孙权
二十二年春正月魏王操军居巢孙权保濡须二
月操进攻之三月操引军还留伏波将军夏侯惇
都督曹仁张辽等二十六军屯居巢权令都尉徐
详诣操请降操报使脩好誓重结婚权留平虏将
军周泰督濡须 冬十月鲁肃卒孙权以从事
中郎彭城严畯代肃督兵万人镇陆口众人皆为
畯喜畯固辞以朴素书生不闲军事发言恳恻至
于流涕权乃以左䕶军虎威将军吕䝉兼汉昌太
守以代之众嘉严畯能以实让 定威校尉吴郡
陆逊言于孙权曰方今克敌宁乱非众不济而山
冦旧恶依阻深地夫腹心未平难以图逺可大部
伍取其精锐权从之以为帐下右部督㑹丹阳贼
帅费栈作乱扇动山越权命逊讨栈破之遂部伍
东三郡强者为兵羸者补户得精卒数万人宿恶
荡除所过肃清还屯芜湖㑹稽太守淳于式表逊
枉取民人愁扰所在逊后诣都言次称式佳吏权
曰式白君而君荐之何也逊对曰式意欲养民是
以白逊若逊复毁式以乱圣听不可长也权曰此
诚长者之事顾人不能为耳
二十四年秋七月孙权攻合肥时诸州兵戍淮南
扬州刺史温恢谓兖州刺史裴潜曰此间虽有惑
然不足忧今水潦方生而子孝县军无有逺沟关
羽骁猾正恐征南有变耳已而关羽果使南郡太
守糜芳守江陵将军傅士仁守公安羽自率众攻
曹仁于樊仁使左将军于禁立义将军庞悳等屯
樊北八月大霖雨汉水溢平地数丈于禁等七军
皆没禁与诸将登髙避水羽乘大船就攻之禁等
穷迫遂降庞悳不降骂羽羽杀之 冬十月丞
相军司马司马懿西曹属蒋济言于操曰于禁等
为水所没非战攻之失于国家大计未足有损刘
备孙权外亲内踈关羽得志权必不愿也可遣人
劝权蹑其后许割江南以封权则樊围自解操从
之 魏王操之出汉中也孙权为笺与魏王操请
以讨羽自效吕䝉袭公安江陵羽守将傅士仁糜
芳皆降䝉入江陵释于禁之囚得关羽及将士家
属皆慰抚之羽遁走兵皆解散潘璋司马马忠获
羽及其子平于章郷斩之〈事见呉蜀通好〉 十 二月魏王
操表孙权为票骑将军假节领荆州牧封南昌侯
魏文帝黄初元年文帝即位秋七月孙权遣使奉
献
二年夏四月孙权自公安徙都鄂更名鄂曰武昌
秋八月孙权遣使称臣卑辞奉章并送于禁
等还朝臣皆贺刘晔独曰权无故求降必内有急
权前袭杀关羽刘备必大兴师伐之外有强冦众
心不安又恐中国往承其衅故委地求降一以却
中国之兵二假中国之援以强其众而疑敌人耳
天下三分中国十有其八吴蜀各保一州阻山依
水有急相救此小国之利也今还自相攻天亡之
也宜大兴师径渡江袭之蜀攻其外我袭其内吴
之亡不出旬月矣吴亡则蜀孤若割吴之半以与
蜀蜀固不能久存况蜀得其外我得其内乎帝曰
人称臣降而伐之疑天下欲来者心不若且受吴
降而袭蜀之后也对曰蜀逺吴近又闻中国伐之
便还军不能止也今备已怒兴兵击吴闻我伐吴
知吴必亡将喜而进与我争割吴地必不改计抑
怒救吴也帝不听遂受吴降于禁须髪皓白形容
憔悴见帝泣涕顿首帝慰喻以荀林父孟明视故
事拜安逺将军令北诣邺谒髙陵帝使豫于陵屋
画关羽战克庞悳愤怒禁降服之状禁见惭恚发
病死
臣光曰于禁将数万众败不能死生降于敌既而
复归文帝废之可也杀之可也乃画陵屋以辱之
斯为不君矣 丁巳遣太常邢贞奉策即拜孙权
为吴王加九锡刘曰不可先帝征伐天下十兼
其八威震海内陛下受禅即真德合天地声暨四
逺权虽有雄才故汉票𮪍将军南昌侯耳官轻埶
卑士民有畏中国心不可强迫与成所谋也不得
已受其降可进其将军号封十万户侯不可即以
为王也夫王位去天子一阶耳其礼秩服御相乱
也彼直为侯江南士民未有君臣之分我信其伪
降就封殖之崇其位号定其君臣是为虎傅翼也
权既受王位却蜀兵之后外尽礼以事中国使其
国内皆闻内为无礼以怒陛下陛下赫然发怒兴
兵讨之乃徐告其民曰我委身事中国不爱珍货
重宝随时贡献不敢失臣礼而无故伐我必欲残
我国家俘我民人以为仆妾吴民无缘不信其言
也信其言而感怒上下同心战加十倍矣又不听
诸将以吴内附意皆纵缓独征南大将军夏侯尚
益脩攻守之备山阳曹伟素有才名闻吴称藩以
白衣与吴王交书求赂欲以交结京师帝闻而诛
之 吴人城武昌 十一月邢贞至吴吴人以
为宜称上将军九州伯不当受魏封吴王曰九州
伯于古未闻也昔沛公亦受项羽封为汉王盖时
宜耳复何损邪遂受之吴王出都亭𠉀贞贞入门
不下车张昭谓贞曰夫礼无不敬法无不行而君
敢自尊大岂以江南寡弱无方寸之刃故乎贞即
遽下车中郎将琅邪徐盛忿愤顾谓同列曰盛等
不能奋身出命为国家并许洛吞巴蜀而令吾君
与贞盟不亦辱乎因涕泣横流贞闻之谓其徒曰
江东将相如此非久下人者也吴王遣中大夫南
阳赵咨入谢帝问曰吴王何等主也对曰聦明仁
智雄略之主也帝问其状对曰纳鲁肃于凡品是
其聪也㧞吕䝉于行陈是其明也获于禁而不害
是其仁也取荆州兵不血刃是其智也据三州虎
视于天下是其雄也屈身于陛下是其略也帝曰
吴王颇知学乎咨曰吴王浮江万艘𢃄甲百万任
贤使能志存经略虽有馀闲博覧书传历史籍采
奇异不效书生寻章擿句而已帝曰吴可征不对
曰大国有征伐之兵小国有备御之固帝曰吴难
魏乎对曰带甲百万江汉为池何难之有帝曰吴
如大夫者几人对曰聦明特逹者八九十人如臣
之比车载斗量不可胜数帝遣使求雀头香大贝
明珠象牙犀角玳瑁孔雀翡翠鬬鸭长鸣鸡于吴
吴群臣曰荆扬二州贡有常典魏所求珍玩之物
非礼也宜勿与吴王曰方有事于西北江表元元
恃主为命彼所求者于我瓦石耳孤何惜焉且彼
在谅暗之中而所求若此宁可与言礼哉皆具以
与之 十二月帝欲封吴王子登为万户侯吴
王以登年㓜上书辞不受复遣西曹掾吴郡沈珩
入谢并献方物帝问曰吴嫌魏东向乎珩曰不嫌
曰何以曰信恃旧盟言归于好是以不嫌若魏渝
盟自有豫备又问闻太子当来宁然乎珩曰臣在
东朝朝不坐宴不与若此之议无所闻也帝善之
三年 初吴王遣于禁护军浩周军司马东里衮
诣帝自陈诚𣢾辞甚恭悫帝问周等权可信乎周
以为权必臣服而衮谓其不可必服帝悦周言以
为有以知之故立为吴王复使周至吴周谓吴王
曰陛下未信王遣子入侍周以阖门百口明之吴
王为之流涕霑襟指天为誓周还而侍子不至但
多设虚辞帝欲遣侍中辛毗尚书桓阶往与盟誓
并责任子吴王辞让不受帝怒欲伐之刘曰彼
新得志上下齐心而阻带江湖不可仓卒制也帝
不从九月命征东大将军曹休前将军张辽镇东
将军臧霸出洞口大将军曹仁出濡须上军大将
军曹真征南大将军夏侯尚左将军张郃右将军
徐晃围南郡吴建威将军吕范督五军以舟军拒
休等左将军诸葛瑾平北将军潘璋将军杨粲救
南郡裨将军朱桓以濡须督拒曹仁 冬十月
吴王以杨越蛮夷多未平集乃卑辞上书求自改
厉若罪在难除必不见置当奉还土地民人寄命
交州以终馀年又与浩周书云欲为子登求昏宗
室又云以登年弱欲遣孙长绪张子布随登俱来
帝报曰朕之与君大义已定岂乐劳师逺临江汉
若登身朝到夕召兵还耳于是吴王改元黄武临
江拒守帝自许昌南征复郢州为荆州十一月辛
丑帝如宛曹休在洞口自陈愿将锐卒虎步江南
因敌取资事必克捷若其无臣不须为念帝恐休
便渡江驿马止之侍中董昭侍侧曰窃见陛下有
忧色独以休济江故乎今者渡江人情所难就休
有此志埶不独行当须诸将臧霸等既富且贵无
复它望但欲终其天命保守禄祚而已何肯乘危
自投死地以求徼幸茍霸等不进休意自沮臣恐
陛下虽有敕渡之诏犹必沈吟未便从命也顷之
㑹㬥风吹吴吕范等船绠缆悉断直诣休等营下
斩首获生以千数吴兵迸散帝闻之敕诸军促渡
军未时进吴救船遂至收军还江南曹休使臧霸
追之不利将军尹卢战死 吴将孙盛督万人据
江陵中洲以为南郡外援
四年春正月曹真使张郃击破吴兵遂夺据江陵
中洲 二月曹仁以步骑数万向濡须先扬声
欲东攻羡溪朱桓分兵赴之既行仁以大军径进
桓闻之追还羡溪兵兵未到而仁奄至时桓手下
及所部兵在者才五千人诸将业业各有惧心桓
喻之曰凡两军相对胜负在将不在众寡诸君闻
曹仁用兵行师孰与桓邪兵法所以称客倍而主
人半者谓俱在平原无城隍之守又谓士卒勇怯
齐等故耳今仁既非智勇加其士卒甚怯又千里
步涉人马罢困桓与诸君共据髙城南临大江北
背山陵以逸待劳为主制客此百战百胜之埶虽
曹丕自来尚不足忧况仁等邪桓乃偃旗鼓外示
虚弱以诱致仁仁遣其子泰攻濡须城分遣将军
常雕王双等乘油船别袭中洲中洲者桓部曲妻
子所在也蒋济曰贼据西岸列船上流而兵入洲
中是为自内地狱危亡之道也仁不从自将万人
留橐皋为泰等后援桓遣别将击雕等而身自拒
泰泰烧营退桓遂斩常雕生虏王双临陈杀溺死
者千馀人初吕䝉病笃吴王问曰卿如不起谁可
代者䝉对曰朱然胆守有馀愚以为可任朱然者
九真太守朱治姊子也本姓施氏治养以为子时
为昭武将军䝉卒吴王假然节镇江陵及曹真等
围江陵破孙盛吴王遣诸葛瑾等将兵往解围夏
侯尚撃却之江陵中外断绝城中兵多肿病堪战
者裁五千人真等起土山凿地道立楼橹临城弓
矢雨注将士皆失色然晏如无恐意方厉吏士伺
间隙攻破魏两屯魏兵围然凡六月江陵令姚泰
领兵备城北门见外兵盛城中人少榖食且尽惧
不济谋为内应然觉而杀之时江水浅狭夏侯尚
欲乘船将歩骑入渚中安屯作浮桥南北往来议
者多以为城必可㧞董昭上疏曰武皇帝智勇过
人而用兵畏敌不敢轻之若此也夫兵好进恶退
常然之数平地无险犹尚艰难就当深入还道宜
利兵有进退不可如意今屯渚中至深也浮桥而
济至危也一道而行至狭也三者兵家所忌而今
行之贼频攻桥误有漏失渚中精锐非魏之有将
转化为吴矣臣私戚之忘寝与食而议者怡然不
以为忧岂不惑哉如江水向长一旦㬥増何以防
御就不破贼尚当自完奈何乘危不以为惧惟陛
下察之帝即诏尚等促出吴人两头并前魏兵一
道引去不时得泄仅而获济吴将潘璋已作荻茷
欲以烧浮桥㑹尚退而止后旬日江水大涨帝谓
董昭曰君论此事何其审也㑹天大疫帝悉召诸
军还三月丙申车驾还洛阳初帝问贾诩曰吾欲
伐不从命以一天下吴蜀何先对曰攻取者先兵
权建本者尚德化陛下应期受禅抚临率土若绥
之以文德而俟其变则平之不难矣吴蜀虽蕞尔
小国依山阻水刘备有雄才诸葛亮善治国孙权
识虚实陆逊见兵埶据险守要汎舟江湖皆难卒
谋也用兵之道先胜后战量敌论将故举无遗策
臣窃料群臣无备权对虽以天威临之未见万全
之埶也昔舜舞干戚而有苗服臣以为当今宜先
文后武帝不纳军竟无功 丁未陈忠侯曹仁卒
五年秋七月帝欲大兴军伐吴侍中辛毗諌曰方
今天下新定土广民稀而欲用之臣诚未见其利
也先帝屡起锐师临江而旋今六军不増于故而
复脩之此未易也今日之计莫若养民屯田十年
然后用之则役不再举矣帝曰如卿意更当以虏
遗子孙邪对曰昔周文王以纣遗武王惟知时也
帝不从留尚书仆射司马懿镇许昌八月为水军
亲御龙舟循蔡颍浮淮如寿春九月至广陵吴安
东将军徐盛建计植木衣苇为疑城假楼自石头
至于江乘聨绵相接数百里一夕而成又大浮舟
舰于江时江水盛长帝临望叹曰魏虽有武骑千
群无所用之未可图也帝御龙舟㑹㬥风漂荡几
至覆没帝问群臣权当自来否咸曰陛下亲征权
恐怖必举国而应又不敢以大众委之臣下必当
自来刘曰彼谓陛下欲以万乘之重牵已而超
越江湖者在于别将必勒兵待事未有进退也大
驾停住积日吴王不至帝乃旋师是时曹休表得
降贼辞孙权已在濡须口中领军卫臻曰权恃长
江未敢亢衡此必畏怖伪辞耳考核降者果守将
所作也
六年春三月辛未帝以舟师复征吴群臣大议官
正鲍勋諌曰王师屡征而未有所克者盖以吴蜀
㫳齿相依慿阻山水有难㧞之埶故也往年龙舟
飘荡隔在南岸圣躬蹈危臣下破胆此时宗庙几
至倾覆为百世之戒今又劳兵袭逺日费千金中
国虚耗令黠虏玩威臣窃以为不可帝怒左迁勋
为治书执法勋信之子也 夏五月戊申帝如
谯 秋八月帝以舟师自谯循涡入淮尚书蒋
济表言水道难通帝不从 冬十月如广陵故
城临江观兵戎卒十馀万旌旗数百里有渡江之
志吴人严兵固守而大寒冰舟不得入江帝见波
涛汹涌叹曰嗟乎固天所以限南北也遂归孙韶
遣将髙寿等率敢死之士五百人于径路夜要帝
帝大惊寿等获副车羽盖以还于是战船数千皆
滞不得行
七年春正月壬子帝还洛阳 夏五月帝疾笃
丁巳帝殂
明帝泰和三年夏四月丙申吴王即皇帝位大赦
改元黄龙百官毕㑹吴主归功于周瑜绥逺将军
张昭举笏欲褒赞功徳未及言吴主曰如张公之
计今已乞食矣昭大惭伏地流汗吴主追尊父坚
为武烈皇帝兄策为长沙王立子登为皇太子
刘备据蜀
汉献帝初平二年 初涿郡刘备中山靖王之后
也少贫与母以贩履为业长七尺五寸垂手下
膝顾自见其耳有大志少语言喜怒不形于色尝
与公孙瓉同师事卢植由是往依瓉瓉使备与田
楷徇青州有功因以为平原相备少与河东关羽
涿郡张飞相友善以羽飞为别部司马分统部曲
备与二人寝则同床恩若兄弟而稠人广坐侍立
终日随备周旋不避艰险常山赵云为本郡将吏
兵诣公孙瓒瓒曰闻贵州人皆愿袁氏君何独迷
而能反乎云曰天下讻讻未知孰是民有倒悬之
厄鄙州论议从仁政所在不为忽袁公私明将军
也刘备见而奇之深加接纳云遂从备至平原为
备主骑兵
兴平元年十二月徐州牧陶谦疾笃谓别驾东海
糜竺曰非刘备不能安此州也谦卒笁率州人迎
备备未敢当曰袁公路近在寿春君可以州与之
典农校尉下邳陈登曰公路骄豪非治乱之主今
欲为使君合歩骑十万上可以匡主济民下可以
割地守境若使君不见聴许登亦未敢听使君也
北海相孔融谓备曰袁公路岂忧国忘家者邪
中枯骨何足介意今日之事百姓与能天与不取
悔不可追备遂领徐州
建安元年夏六月袁术攻刘备以争徐州备使司
马张飞守下邳自将拒术于盱眙淮阴相持经月
更有胜负下邳相曹豹陶谦故将也与张飞相失
飞杀之城中乘乱袁术与吕布书劝令袭下邳许
助以军粮布大喜引军水陆东下备中郎将丹阳
许耽开门迎之张飞败走布虏备妻子及将吏家
口备闻之引还比至下邳兵溃备收馀兵东取广
陵与袁术战又败屯于海西饥饿困踧吏士相食
从事东海糜笁以家财助军备请降于布布亦忿
袁术运粮不继乃召备复以为豫州刺吏与并埶
击袁术使屯小沛 秋九月袁术遣将纪灵等步
骑三万攻刘备备求救于布诸将谓布曰将军常
欲杀刘备今可假手于术布曰不然术若破备则
北连泰山诸将吾为在术围中不得不救也便率
歩骑千馀驰往赴之灵等闻布至皆敛兵而止布
屯沛城西南遣铃下请灵等灵等亦请布布往就
之与备共饮食布谓灵等曰𤣥德布弟也为诸君
所困故来救之布性不喜合鬬喜解鬬耳乃令军
𠉀植㦸于营门布弯弓顾曰诸君观布射㦸小支
中者当各解兵不中可留决鬬布即一发正中㦸
支灵等皆惊言将军天威也明日复欢㑹然后各
罢备合兵得万馀人布恶之自出兵攻备备败走
归曹操操厚遇之以为豫州牧或谓操曰备有英
雄之志今不早图后必为患操以问郭嘉嘉曰有
是然公起义兵为百姓除㬥推诚仗信以招俊杰
犹惧其未也今备有英雄名以穷归已而害之是
以害贤为名也如此则智士将自疑回心择主公
谁与定天下乎夫除一人之患以沮四海之望安
危之机也不可不察操笑曰君得之矣遂益其兵
给粮食使东至沛收散兵以图吕布
三年夏四月吕布复与袁术通遣其中郎将髙顺
及北池太守雁门张辽攻刘备曹操遣将军夏𠉀
惇救之为顺等所败 秋九月顺等破沛城虏
备妻子备单身走
四年 初车骑将军董承称受帝衣带中宻诏与
刘备谋诛曹操操从容谓备曰今天下英雄惟使
君与操耳本初之徒不足数也备方食失七箸值
天雷震备因曰圣人云迅雷风烈必变良有以也
遂与承及长水校尉种辑将军吴子兰王服等同
谋㑹操遣备与朱灵邀袁术程昱郭嘉董昭皆諌
曰备不可遣也操悔追之不及术既南走朱灵等
还备遂杀徐州刺史车胄留关羽守下邳行太守
事身还小沛东海贼昌豨及郡县多叛操为备备
众数万人遣使与袁绍连兵操遣司空长史沛国
刘岱中郎将扶风王忠击之不克备谓岱等曰使
汝百人来无如我何曹公自来未可知耳
五年春正月董承谋泄壬子曹操杀承及王服种
辑皆夷三族操欲自讨刘备诸将皆曰与公争天
下者袁绍也今绍方来而弃之东绍乘人后若何
操曰刘备人杰也今不击必为后患郭嘉曰绍性
迟而多疑来必不速备新起众心未附急击之必
败操师遂东冀州别驾田丰说袁绍曰曹操与刘
备连兵未可卒解公举军而袭其后可一往而定
绍辞以子疾未得行丰举杖撃地曰嗟乎遭难遇
之时而以婴儿病失其㑹惜哉事去矣曹操击刘
备破之获其妻子进㧞下邳禽关羽又击昌豨破
之备犇青州因袁谭以归袁绍绍闻备至身去邺
二百里迎之驻月馀所亡士卒稍稍归之 初操
壮关羽之为人而察其心神无久留之意使张辽
以其情问之羽叹曰吾极知曹公待我厚然吾受
刘将军恩誓以共死不可背之吾终不留要当立
效以报曹公乃去耳辽以羽言报操操义之及羽
杀颜良操知其必去重加赏赐羽尽封其所赐拜
书告辞而犇刘备于袁军左右欲追之操曰彼各
为其主勿追也 秋七月刘备略汝颍之间自
许以南吏民不安曹操患之曹仁曰南方以大军
方有目前急其埶不能相救刘备以强兵临之其
背叛故宜也备新将绍兵未能得其用击之可破
也操乃使仁将骑击备破走之尽复收诸叛县而
还备还至绍军阴欲离绍乃说绍南连刘表绍遣
备将本兵复至汝南与贼龚都等合众数千人曹
操遣将蔡杨击之为备所杀
六年秋九月操自击刘备于汝南备犇刘表龚都
等皆散表闻备至自出郊迎以上賔礼待之益其
兵使屯新野备在荆州数年尝于表坐起至厕慨
然流涕表怪问备备曰平常身不离鞍髀肉皆消
今不复骑髀里肉生日月如流老将至矣而功业
不建是以悲耳
十二年 初琅邪诸葛亮寓居襄阳隆中毎自比
管仲乐毅时人莫之许也惟颍川徐庶与崔州平
谓为信然州平烈之子也刘备在荆州访士于襄
阳司马徽徽曰儒生俗士岂识时务识时务者在
乎俊杰此间自有伏龙鳯雏备问为谁曰诸葛孔
明庞士元也徐庶见备于新野备器之庶谓备曰
诸葛孔明卧龙也将军岂愿见之乎备曰君与俱
来庶曰此人可就见不可屈致也将军宜枉驾顾
之备由是诣亮凡三往乃见因屏人曰汉室倾颓
奸臣窃命孤不度德量力欲信大义于天下而智
术浅短遂用猖蹶至于今日然志犹未已君谓计
将安出亮曰今曹操已拥百万之众挟天子而令
诸侯此诚不可与争锋孙权据有江东已历三世
国险而民附贤能为之用此可与为援而不可图
也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㑹西通巴蜀
此用武之国而其主不能守此殆天所以资将军
也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刘璋暗弱张鲁
在北民殷国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
将军既帝室之胄信义著于四海若跨有荆益保
其岩阻抚和戎越结好孙权内脩政治外观时变
则霸业可成汉室可兴矣备曰善于是与亮情好
日宻关羽张飞不悦备解之曰孤之有孔明犹鱼
之有水也愿诸君勿复言羽飞乃止
十三年 初刘表二子琦琮表为琮娶其后妻蔡
氏之侄蔡氏遂爱琮而恶琦表妻弟蔡𤦛外甥张
允并得幸于表日相与毁琦而誉琮琦不自宁与
诸葛亮谋自安之术亮不对后乃共升髙楼因令
去梯谓亮曰今日上不至天下不至地言出子口
而入吾耳可以言未亮曰君不见申生在内而危
重耳居外而安乎𤦺意感悟阴规出计㑹黄祖死
𤦺求代其任表乃以𤦺为江夏太守表病甚𤦺归
省疾瑁允恐其见表而父子相感更有托后之意
乃谓𤦺曰将军命君抚临江夏其任至重今释众
擅来必见谴怒伤亲之欢重増其疾非孝敬之道
也遂遏于戸外使不得见𤦺流涕而去表卒𤦛允
等遂以琮为嗣琮以侯印授𤦺𤦺怒投之地将因
犇丧作难㑹曹操军至𤦺犇江南章陵太守蒯越
及东曹掾傅巽等劝刘琮降操曰逆顺有大体强
弱有定埶以人臣而拒人主逆道也以新造之楚
而御中国必危也以刘备而敌曹公不当也三者
皆短将何以待敌且将军自料何如刘备若备不
足御曹公则虽全楚不能以自存也若足御曹公
则备不为将军下也琮从之九月操军至新野琮
遂举州降以节迎操诸将皆疑其诈娄圭曰天下
扰攘各贪王命以自重今以节来是必至诚操遂
退兵时刘备屯樊琮不敢告备备久之乃觉遣所
亲问琮琮令其官属宋忠诣备宣㫖时曹操已在
宛备乃大惊骇谓忠曰卿诸人作事如此不早相
语令祸至方告我不亦太剧乎引刀向忠曰今断
卿头不足以解忿亦耻丈夫临别复杀卿軰遣令
去乃呼部曲共议或劝备攻琮荆州可得备曰刘
荆州临亡托我以孤遗背信自济吾所不为死何
面目以见刘荆州乎备将其众去过襄阳驻马呼
琮琮惧不能起琮左右及荆州人多归备备过辞
表墓涕泣而去比到当阳众十馀万入辎重数千
两日行十馀里别遣关羽乘船数百艘使㑹江陵
或谓备曰宜速行保江陵今虽拥大众被甲者少
若曹公兵至何以拒之备曰夫济大事必以人为
本今人归吾吾何忍弃去 习凿齿论曰刘𤣥
徳虽颠沛险难而信义愈明埶逼事危而言不失
道追景升之顾则情感三军恋赴义之士则甘与
同败终济大业不亦宜乎 操以江陵有军实恐
刘备据之乃释辎重轻军到襄阳闻备已过操将
精骑五千急追之一日一夜行三百馀里及于当
阳之长坂备弃妻子与诸葛亮张飞赵云等数十
骑走操大获其人众辎重徐庶母为操所获庶辞
备指其心曰本欲与将军共图王霸之业者以此
方寸之地也今已失老母方寸乱矣无益于事请
从此别遂诣操张飞将二十骑拒后飞据水断桥
瞋目横矛曰身是张益徳也可来共决死操兵无
敢近者或谓备赵云已北走备以手㦸擿之曰子
龙不弃我走也顷之云身抱备子禅与关羽船㑹
得济沔遇刘琦众万馀人与俱到夏口 冬十
月刘备因鲁肃以归孙权〈事见孙氏据江东〉 十 二月
刘备表刘琦为荆州刺史引兵南徇四郡武陵太
守金旋长沙太守韩𤣥桂阳太守赵范零陵太守
刘度皆降庐江营帅靁绪率部曲数万口归备备
以诸葛亮为军师中郎将使督零陵桂阳长沙三
郡调其赋税以充军实以偏将军赵云领桂阳太
守
十四年冬十二月孙权以备领荆州牧周瑜分南
岸地以给备备立营于油口改名公安权以妺妻
备妹才捷刚猛有诸兄风侍婢百馀人皆执刀侍
立备每入心常凛凛
十五年冬十二月刘表故吏士多归刘备备以周
瑜所给地少不足以容其众乃自诣京见孙权求
都督荆州瑜上疏于权曰刘备以枭雄之姿而有
关羽张飞熊虎之将必非久屈为人用者愚谓大
计宜徙备置吴盛为筑宫室多其美女玩好以娱
其耳目分此二人各置一方使如瑜者得挟与攻
战大事可定也今猥割土地以资业之聚此三人
俱在疆场恐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物也吕范亦
劝留之权以曹操在北方当广㧛英雄不从备还
公安久乃闻之叹曰天下智谋之士所见略同时
孔明諌孤莫行其意亦虑此也孤方危急不得不
往此诚险涂殆不免周瑜之手 周瑜卒权以鲁
肃代瑜领兵鲁肃劝权以荆州借刘备与共拒曹
操权从之
十六年冬十二月扶风法正为刘璋军议校尉璋
不能用又为其州里俱侨客者所鄙正邑邑不得
志益州别驾张松与正善自负其才忖璋不足与
有为常窃叹息松劝璋结刘备璋曰谁可使者松
乃举正璋使正往正辞谢佯为不得已而行还为
松说备有雄略宻谋奉戴以为州主㑹曹操遣锺
繇向汉中璋闻之内懐恐惧松因说璋曰曹公兵
无敌于天下若因张鲁之资以取蜀土谁能御之
刘豫州使君之宗室而曹公之深仇也善用兵若
使之讨鲁鲁必破矣鲁破则益州强曹公虽来无
能为也今州中诸将庞羲李异等皆恃功骄豪欲
有外意不得豫州则敌攻其外民攻其内必败之
道也璋然之遣法正将四千人迎备主簿巴西黄
权諌曰刘左将军有骁名今请到欲以部曲遇之
则不满其心欲以賔客礼待则一国不容二君若
客有泰山之安则主有累卵之危不若闭境以待
时清璋不听出权为广汉长从事广汉王累自倒
县于州门以諌璋一无所纳法正至荆州阴献䇿
于刘备曰以明将军之英才乘刘牧之懦弱张松
州之股肱响应于内以取益州犹反掌也备疑未
决庞统言于备曰荆州荒残人物殚尽东有孙车
骑北有曹操难以得志今益州户口百万土沃财
富诚得以为资大业可成也备曰今指与吾为水
火者曹操也操以急吾以寛操以㬥吾以仁操以
谲吾以忠每与操反事乃可成耳今以小利而失
信义于天下奈何统曰乱离之时固非一道所能
定也且兼弱攻昧逆取顺守古人所贵若事定之
后封以大国何负于信今日不取终为人利耳备
以为然乃留诸葛亮关羽等守荆州以赵云领留
营司马备将歩卒数万人入益州孙权闻备西上
遣舟船迎妹而夫人欲将备子禅还吴张飞赵云
勒兵截江乃得禅还刘璋敕在所供奉备备入境
如归前后赠遗以巨亿计备至巴郡巴郡太守严
颜拊心叹曰此所谓独坐穷山放虎自卫者也备
自江州北由垫江水诣涪璋率歩𮪍三万馀人车
乘帐幔精光耀日往㑹之张松令法正白备便于
㑹袭璋备曰此事不可仓猝庞统曰今因㑹执之
则将军无用兵之劳而坐定一州也备曰初入他
国恩信未著此不可也璋推备行大司马领司隶
校尉备亦推璋行镇西大将军领益州牧所将将
士更相之适欢饮百馀日璋増备兵厚加资给使
击张鲁又令督白水军备并军三万馀人车甲器
械资货甚盛璋还成都备北到葭萌未即讨鲁厚
树恩徳以收众心
十七年冬十二月刘备在葭萌庞统言于备曰今
阴选精兵昼夜兼道径袭成都刘璋既不武又素
无豫备大军卒至一举便定此上计也杨怀髙沛
璋之名将各杖疆兵据守关头闻数有笺諌璋使
发遣将军还荆州将军遣与相闻说荆州有急欲
还救之并使装束外作归形此二子既服将军英
名又喜将军之去计必乘轻骑来见将军因此执
之进取其兵乃向成都此中计也退还白帝连引
荆州徐还图之此下计也若沈吟不去将致大困
不可乆矣备然其中计及曹操攻孙权权呼备自
救备贻璋书曰孙氏与孤本为唇齿而关羽兵弱
今不往救则曹操必取荆州转侵州界其忧甚于
张鲁鲁自守之贼不足虑也因求益万兵及资粮
璋但许四千其馀皆给半备因激怒其众曰吾为
益州征强敌师徒勤瘁而积财吝赏何以使士大
夫死战乎张松书与备及法正曰今大事垂立如
何释此去乎松兄广汉太守肃恐祸及已因发其
谋于是璋收斩松敕关戍诸将文书皆勿复得与
备关通备大怒召璋白水军督杨怀髙沛责以无
礼斩之勒兵径至关头并其兵进据涪城
十八年夏五月益州从事广汉郑度闻刘备举兵
谓刘璋曰左将军悬军袭我兵不满万士众未附
军无辎重野榖是资其计莫若尽驱巴西梓潼民
内涪水以西其仓廪野榖一皆烧除髙垒深沟静
以待之彼至请战勿许久无所资不过百日必将
自走走而击之此必禽耳刘备闻而恶之以问法
正正曰璋终不能用无忧也璋果谓其群下曰吾
闻拒敌以安民未闻动民以避敌也不用度计璋
遣其将刘璝冷苞张任邓贤吴懿等拒备皆败退
保绵竹懿诣军降璋复遣护军南阳李严江夏费
观督绵竹诸军严观亦率其众降于备备军益强
分遣诸将平下属县刘璝张任与璋子循退守雒
城备进军围之任勒兵出战于雁桥军败任死
十九年夏五月诸葛亮留关羽守荆州与张飞赵
云将兵溯流克巴东至江州破巴郡太守严颜生
获之飞呵颜曰大军既至何以不降而敢拒战颜
曰卿等无状侵夺我州我州但有断头将军无降
将军也飞怒令左右牵去斫头颜容止不变曰斫
头便斫头何为怒邪飞壮而释之引为賔客分遣
赵云从外水定江阳犍为飞定巴西德阳刘备围
雒城且一年庞统为流矢所中卒法正笺与刘璋
为陈形势强弱且曰左将军从举兵以来旧心依
依实无薄意愚以为可图变化以保尊门璋不答
雒城溃备进围成都诸葛亮张飞赵云引兵来㑹
马超知张鲁不足与计事又鲁将杨昻等数害其
能超内怀于邑备使建宁督邮李恢往说之超遂
从武都逃入氐中宻书请降于备〈马超从张鲁事见韩马之叛〉
备使人止超而潜以兵资之超到令引军屯城北
城中震怖备围城数十日使从事中郎涿郡简雍
入说刘璋时城中尚有精兵三万人榖帛支一年
吏民咸欲死战璋言父子在州二十馀年无恩徳
以加百姓百姓攻战三年肌膏草野者以璋故也
何心能安遂开城与简雍同舆出降群下莫不流
涕备迁璋于公安尽归其财物佩振威将军印绶
备入成都置酒大飨士卒取蜀城中金银分赐将
士还其榖帛备领益州牧以军师中郎将诸葛亮
为军师将军益州太守南郡董和为掌军中郎将
并署左将军府事偏将军马超为平西将军军议
校尉法正为蜀郡太守扬武将军禆将军南阳黄
忠为讨虏将军从事中郎糜笁为安汉将军简雍
为昭德将军北海孙乾为秉忠将军广汉长黄权
为偏将军汝南许靖为左将军长史庞羲为司马
李严为犍为太守费观为巴郡太守山阳伊籍为
从事中郎零陵刘巴为西曹掾广汉彭羕为益州
治中从事初董和在郡清俭公直为民夷所爱信
蜀中推为循吏故备举而用之备之自新野犇江
南也荆楚群士从之如云而刘巴独北诣魏公操
操辟为掾遣招纳长沙零陵桂阳㑹备略有三郡
巴事不成欲由交州道还京师时诸葛亮在临蒸
以书招之巴不从备深以为恨巴遂自交阯入蜀
依刘璋及璋迎备巴諌曰备雄人也入必为害既
入巴复諌曰若使备讨张鲁是放虎于山林也璋
不听巴闭门称疾备攻成都令军中曰有害巴者
诛及三族及得巴甚喜是时益州郡县皆望风景
附独黄权闭城坚守湏璋稽服乃降于是董和黄
权李严等本璋之所授用也吴懿费观等璋之婚
亲也彭羕璋之所摈弃也刘巴宿昔之所忌恨也
备皆处之显任尽其器能有志之士无不竞劝益
州之民是以大和初刘璋以许靖为蜀郡太守成
都将溃靖谋逾城降备备以此薄靖不用也法正
曰天下有获虚誉而无其实者许靖是也然今主
公始创大业天下之人不可戸说宜加敬重以慰
逺近之望备乃礼而用之 成都之围也备与士
众约若事定府库百物孤无预焉及㧞成都士众
皆舍干戈赴诸藏竞取宝物军用不足备甚忧之刘
巴曰此易耳但当铸直百钱平诸物价令吏为官
市备从之数月之间府库充实时议者欲以成都
名田宅分赐诸将赵云曰霍去病以匈奴未灭无
用家为今国贼非但匈奴未可求安也须天下都
定各反桑梓归耕本土乃其宜耳益州人民初罹
兵革田宅皆可归还令安居复业然后可役调得其
欢心不宜夺之以私所爱也备从之备之袭刘璋
也留中郎将南郡霍峻守葭萌城张鲁遣杨昻诱
峻求共守城峻曰小人头可得城不可得昻乃退
后璋将扶禁向存等帅万馀人由阆水上攻围峻
且一年峻城中兵才数百人伺其怠隙选精锐出
击大破之斩存备既定蜀乃分广汉为梓潼郡以
峻为梓潼太守法正外统都畿内为谋主一飧之
德睚眦之怨无不报复擅杀毁伤己者数人或谓
诸葛亮曰法正太纵横将军宜启主公抑其威福
亮曰主公之在公安也北畏曹操之强东惮孙权
之逼近则惧孙夫人生变于肘腋法孝直为之辅
翼令翻然翱翔不可复制如何禁止孝直使不得
少行其意邪诸葛亮佐备治蜀颇尚严峻人多怨
叹者法正谓亮曰昔髙祖入关约法三章秦民知
德今君假借威力跨据一州初有其国未垂惠抚
且客主之义宜相降下愿缓刑弛禁以慰其望亮
曰君知其一未知其二秦以无道政苛民怨匹夫
大呼天下土崩髙祖因之可以𢎞济刘璋暗弱自
焉已来有累世之恩文法羁縻互相承奉德政不
举威刑不肃蜀土人士专权自恣君臣之道渐以
陵替宠之以位位极则贱顺之以恩恩竭则慢所
以致敝实由于此吾今威之以法法行则知恩限
之以爵爵加则知荣荣恩并济上下有节为治之
要于斯而著矣
二十年 操自将击张鲁鲁犇南山入巴中〈事见曹氏〉
〈篡汉〉 秋 七月丞相主簿司马懿言于操曰刘备以
诈力虏刘璋蜀人未附而逺争江陵此机不可失
也今克汉中益州震动进兵临之埶必瓦解圣人
不能违时亦不可失时也操曰人苦无足既得陇
复望蜀邪刘晔曰刘备人杰也有度而迟得蜀日
浅蜀人未恃也今破汉中蜀人震恐其埶自倾以
公之神明因其倾而压之无不克也若小缓之诸
葛亮明于治国而为相关羽张飞勇冠三军而为
将蜀民既定据险守要则不可犯矣今不取必为
后忧操不从居七日蜀降者说蜀中一日数十惊
守将虽斩之而不能安也操问晔曰今尚可撃不
晔曰今已小定未可击也乃还以夏侯渊为都护
将军督张郃徐晃等守汉中以丞相长史杜袭为
驸马都尉留督汉中事 张鲁之走巴中也黄权
言于刘备曰若失汉中则三巴不振此为割蜀之
股臂也备乃以权为护军率诸将迎鲁鲁已降权
遂击朴胡杜濩任约破之魏公操使张郃督诸军
徇三巴欲徙其民于汉中进军宕渠刘备使巴西
太守张飞与郃相拒五十馀日飞袭击郃大破之
郃走还南郑备亦还成都
二十二年冬十月法正说刘备曰曹操一举而降
张鲁定汉中不因此埶以图巴蜀而留夏侯渊张
郃屯守身遽北还此非其智不逮而力不足也必
将内有忧逼故耳今䇿渊郃才略不胜国之将帅
举众往讨必可克之克之之日广农积榖观衅伺
隙上可以倾覆冦敌尊奖王室中可以蚕食雍凉
广拓境土下可以固守要害为持久之计此盖天
以与我时不可失也备善其䇿乃率诸将进兵汉
中遣张飞马超吴兰等屯下辨魏王操遣都䕶将
军曹洪拒之
二十三年夏四月刘备屯阳平关夏侯渊张郃徐
晃等与之相拒备遣其将陈式等绝马鸣阁道徐
晃击破之张郃屯广石备攻之不能克急书发益
州兵诸葛亮以问从事犍为杨洪洪曰汉中益州
咽喉存亡之机㑹若无汉中则无蜀矣此家门之
祸也发兵何疑 秋七月操自将击刘备 九
月至长安
二十四年 初夏侯渊战虽数胜魏王操常戒之
曰为将当有怯弱时不可但恃勇也将当以勇为
本行之以智计但知任勇一匹夫敌耳及渊与刘
备相拒逾年备自阳平南渡沔水缘山稍前营于
定军山渊引兵争之法正曰可击矣备使讨虏将
军黄忠乘髙鼔噪攻之渊军大败斩渊及益州刺
史赵颙张郃引兵还阳平是时新失元帅军中扰
扰不知所为督军杜袭与渊司马太原郭淮收敛
散卒号令诸军曰张将军国家名将刘备所惮今
日事急非张将军不能安也遂权宜推郃为军主
郃出勒兵按陈诸将皆受郃节度众心乃定明日
备欲渡汉水来攻诸将以众寡不敌欲依水为陈
以拒之郭淮曰此示弱而不足挫敌非算也不如
逺水为陈引而致之半济而后击之备可破也既
陈备疑不渡淮遂坚守示无还心 春三月魏
王操自长安出斜谷军遮要以临汉中刘备曰曹
公虽来无能为也我必有汉川矣乃敛众拒险终
不交锋操运米北山下黄忠引兵欲取之过期不
还翊军将军赵云将数十骑出营视之值操扬兵
大出云猝与相遇遂前突其陈且鬬且却魏兵散
而复合追至营下云入营更大开门偃旗息鼓魏
兵疑云有㐲引去云雷鼓震天惟以劲弩于后射
魏兵魏兵惊骇自相蹂践墯汉水中死者甚多备
明旦自来至云营视昨战处曰子龙一身都为胆
也操与备相守积月魏军士多亡 夏五月操
悉引出汉中诸军还长安刘备遂有汉中 秋
七月刘备自称汉中王设坛场于沔阳陈兵列众
群臣陪位读奏讫乃拜受玺绶御王冠因驿拜章
上还所假左将军宜城亭侯印绶立子禅为王太
子㧞牙门将军义阳魏延为镇逺将军领汉中太
守以镇汉川备还治成都以许靖为太傅法正为
尚书令关羽为前将军张飞为右将军马超为左
将军黄忠为后将军馀皆进位有差遣益州前部
司马犍为费诗即授关羽印绶羽闻黄忠位与已
并怒曰大丈夫终不与老兵同列不肯受拜诗谓
羽曰夫立王业者所用非一昔萧曹与髙祖少小
亲旧而陈韩亡命后至论其班列韩最居上未闻
萧曹以此为怨今汉中王以一时之功隆崇汉室
然意之轻重宁当与君侯齐乎且王与君侯譬犹
一体同休等戚祸福共之愚谓君侯不宜计官号
之髙下爵禄之多少为意也仆一介之使衘命之
人君侯不受拜如是便还但相为惜此举动恐有
后悔耳羽大感悟遽即受拜
魏文帝黄初二年春三月蜀中传言汉帝已遇害
于是汉中王发丧制服谥曰孝愍皇帝群下竞言
符瑞劝汉中王称尊号前部司马费诗上䟽曰殿
下以曹操父子逼主篡位故乃羇旅万里紏合士
众将以讨贼今大敌未克而先自立恐人心疑惑
昔髙祖与楚约先破秦者王之及屠咸阳获子婴
犹怀推让况今殿下未出门庭便欲自立邪愚臣
诚不为殿下取也王不悦左迁诗为部永昌从事
夏四月丙午汉中王即皇帝位于武担之南大赦
改元章武
臣光曰天生烝民其埶不能自治必相与戴君以
治之茍能禁㬥除害以保全其生赏善罚恶使不
至于乱斯可谓之君矣是以三代之前海内诸侯
何啻万国有民人社稷者通谓之君合万国而君
之立法度班号令而天下莫敢违者乃谓之王王
德既衰强大之国能帅诸侯以尊天下者则谓之
霸故自古天下无道诸侯力争或旷世无王者固
亦多矣秦焚书坑儒汉兴学者始推五德生胜以
秦为闰位在木火之间霸而不王于是正闰之论
兴矣及汉室颠覆三国鼎峙晋氏失驭五胡云扰
宋魏以降南北分治各有国史互相排黜南谓北
为索虏北谓南为岛夷朱氏代唐四方幅裂朱邪
入汴比之穷新运历年纪皆弃而不数此皆私已
之偏辞非大公之通论也臣愚诚不足以识前代
之正闰窃以为茍不能使九州合为一统皆有天
子之名而无其实者也虽华夷仁㬥大小强弱或
时不同要皆与古之列国无异岂得独尊奖一国
谓之正统而其馀皆为僭伪哉若以自上相授受
者为正邪则陈氏何所授拓跋氏何所受若以居
中夏者为正邪则刘石慕容符姚赫连所得之土
皆五帝三王之旧都也若以有道徳者为正邪则
蕞尔之国必有令主三代之季岂无僻王是以正
闰之论自古及今未有能通其义确然使人不可
移夺者也臣今所述止欲叙国家之兴衰著生民
之休戚使观者自择其善恶得失以为劝戒非若
春秋立褒贬之法拨乱世反诸正也正闰之际非
所敢知但据其功业之实而言之周秦汉晋隋唐
皆尝混壹九州传祚于后子孙虽微弱播迁犹承
祖宗之业有绍复之望四方与之争衡者皆其故
臣也故全用天子之制以临之其馀地丑德齐莫
能相壹名号不异本非君臣者皆以列国之制处
之彼此钧敌无所抑扬庶几不诬事实近于至公
然天下离析之际不可无岁时月日以识事之先
后据汉传于魏而晋受之晋传于宋以至于陈而
隋取之唐传于梁以至于周而
大宋承之故不得不取魏宋齐梁陈后梁后唐后
晋后汉后周年号以纪诸国之事非尊此而卑彼
有正闰之辨也昭烈之于汉虽云中山靖王之后
而族属踈逺不能纪其世数名位亦犹宋髙祖称
楚元王后南唐烈祖称吴王恪后是非难辨故不
敢以光武及晋元帝为比使得绍汉氏之遗统也
通鉴纪事本末巻第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