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山先生文集_(四部丛刊本)/卷第三十二 中华文库
遗山先生文集 卷第三十二 金 元好问 撰 景乌程蒋氏密韵楼藏明弘治刊本
|
遗山先生文集卷第三十二
记
令㫖重脩真定庙学记
王以丁未之五月召真定総府参佐张徳辉北上
徳辉既进见 王从容问及镇府庙学今废兴何
如徳辉为言庙学废扵兵夕矣征收官奉行故事
尝议完复仅立一门而巳今正位虽存日以颓圯
本路工匠総管赵振玉方营葺之惟不取扵官不
敛扵民故难为功耳扵是令㫖以振玉徳辉合力
办集𠩄不足者具以状闻徳辉奉命而南连率史
天泽而下晓然知上意𠩄向罔不奔走从事以赀
以力迭为佽助实以巳酉春二月庀徒藏事黾勉
朝夕鏬漏者𥙷之邪倾者壮之腐败者新之澷漶
者饰之裁正方隅崇峻堂陛庙则为礼殿为贤庑
为籍𥙊之库为斋居之𠩄为性荐之厨而先
圣先师七十于二十四大儒像设在焉学则为师
资讲授之堂为诸生结课之室为藏厩庖湢者次
焉髙明坚整营建合制起敬起慕于是乎在乃八
月落成弦诵洋洋日就问学胄子渐礼譲之训人
士修举选之业文统绍开天意为可见矣既丁酉
释菜礼成教官李谦暨诸生合辞属好问为记以
谨歳月𥨸不自揆度以为仁义礼知出扵天性其
为徳也四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著扵人伦其
为典也五惟其不能自逹必待学政振饰而开牖
之使率其典之当然而充其徳之𠩄固有者耳三
代皆有学而周为备其见之经者始扵井天下之
田井田之法立而后党庠遂之教行若乡射乡饮
酒若春秋合乐劳农养老尊贤使能考艺选言之
政受成献馘讯囚之事无不在又养郷之俊造者
为之士取乡大夫之尝见扵施设而去焉者为之
师徳则异之以知仁圣义忠和行则同之以孝友
睦姻任恤艺则尽之以礼乐御书数言诐行凡
不足以辅世者无𠩄容也故学成则登之王朝蔽
䧟畔逃不可与有言者则挞之识之甚则弃之为
匪民不得齿扵天下民生扵其时出入有教动静
有养优柔餍饫扵圣贤之化日加益而不自知𠩄
谓人人有士君子之行者非过论也或者以为井
田自𢧐国以来扫地矣学之制不可得而见之矣
天下之民既无以教之将待其自化欤窃谓不然
天佑下民作之君师夫岂不𣣔使之正人心承王
道以平治天下 独厚扵周而薄扵世乎由周而
为秦秦又尽坏周制烧诗书以愚黔首而黔首亦
皆之而愚借耰锄而徳色取箕帚而谇语抵冒
殊捍熟烂之极宜莫秦民若也髙帝复以马上得
天下其扵变狂秦之馀习复𨺚周之羙化亦不暇
给矣然而叔孙典礼仅出绵蕝之陋陆贾诗书又
皆煨烬之末孰谓斵雕为璞者乃扵不旋踵之顷
而得之寛厚化行旷然大变兴廉举孝周暨郡国
长吏劝为之驾者项背相望是则前日𠩄以厚周
者今易地而为汉矣况乎周制虽亡而出扵人心
者固在惟厌乱𠩄以思治惟顺流易扵更始始扵
草创而终之以色本末先后还相为用为周为
汉同归扵治何详略迟速之计耶洪惟大朝受天
景命薄海内外罔不臣属武克刚矣且以文治为
永图方夏南定垂恩选举念生之不能自存也
通之士悉优复之虑儒业之无以善継也老成
宿徳使以次传之深计逺覧𠩄以贻丕𩔰之谟而
启丕承之烈者盖如此王府忠国抚民一出圣学
比年宾礼故老延见儒生谓大经不可不尚邪说
不可不绌王教不得不立而旧染不得不〈新顺〉考古
道讲明政术乐育人材储蓄治具修大乐之绝业
举大常之坠典其见扵恒府庙学者特尊师重道
之一耳夫风俗国家之元气学校王政之大本不
塞不流虽有必至癃老扶杖思见徳化之成汉来
羙谈见之人日盖兵兴四十年爼豆之事不绝如
线独吾 贤王为天下倡是可为天下贺也故乐
为天下书之是年十月朔旦记
东平府新学记
郓学旧矣宋日在州之天圣仓有讲授之𠩄曰成
徳堂者唐故物也王沂公曽罢相判州买田二百
顷以赡生徒富郑公弼新学记及陈公尧佐府学
题榜在焉刘公挚领郡请于朝得国子监书起稽
古阁贮之学门之左有沂公祠𥙊之位春秋二仲
祭以望日鲁两生㤗山孙眀复徂来石守道配焉
齐都大名徙学于府署之西南赐书碑石随之而
迁独大观八行碑蔡京题为圣作者不预焉齐巳
废而乡国大家如梁公子羙贾公昌朝刘公长言
之子孙故在生长见闻不替问学尊师重道习以
成俗㤗和以来平章政事寿国张公万公萧国侯
公挚参知政事髙公霖同出扵东阿故郓学视他
郡国为最盛如是将百年贞祐之兵始废焉先相
崇进开府之日首以设学为事行视故基有兴复
之渐今嗣侯莅政以为国家守成尚文有司当振
文事以赞乆安长治之盛敢不黾勉朝夕以效
万一方经度之始或言阜昌𠩄迁乃在左狱故地
且逼近阛阓湫隘殊甚非弦诵𠩄宜乃卜府东北
隅爽嵦之地而增筑之既以事闻之 朝庀徒
蒇事上力偕作首创礼殿坚整髙朗视大君之
居夫子正南面垂旒衮邹兖两公及十哲列坐
而侍章施足徴像设如在次为贤廊七十子及二
十四大儒绘像具焉至于栖书之阁豆笾之库〈堂于〉
斋馆庖湢庭庑故事毕举而崇餙倍之子弟秀民
备举选而食饩者馀六十人在东序隶教官梁
栋孔氏族姓之授章句者十有五人在西序隶教
官王磐署乡先生康晔儒林𥙊酒以主之盖经始
于壬子之六月而落成于乙卯六月𥘉五十一代
孙衍圣公元措尝仕为太常卿癸巳之変失爵北
归寻诏搜索礼器之散逸者仍访太常𠩄隶礼
直官工之属备锺磬之县歳时阅习以宿儒府
参议宋子贞领之故郓学视他郡国为独异乃八
月丁卯侫率寮属诸生舎菜干新宫玄弁朱衣佩
玉舒徐畔落之礼成而飨献之仪具八音洋洋复
于东人之耳四方来观者皆失喜称叹以为衣
冠礼乐尽在是矣越翌日学之师生合辞谓仆言
严侯父子崇饰儒馆以布宣圣化承平文物顿还
旧观学必有记以谨岁月幸吾子文之石垂示永
乆仆谢曰老生常谈何足以陈之齐鲁诸君之前
顾以客东诸侯者乆猥当授简之末爼豆之事固
喜闻而乐道之何敢以不敏辞兴造之迹巳辱件
右之矣𥨸不自度量辄以有𠩄感焉者著于篇呜
呼治国治天下者有二教与刑而巳刑𠩄以禁民
教𠩄以作新民二者相为用废一不可然而有国
则有刑教则有废有兴不能与刑并理有不可晓
者故刑之属不胜数而贤愚皆知其不可犯教则
学政而巳矣去古既逺人不经见知𠩄以为教者
亦鲜矣况能从政之𠩄导以率于教乎何谓政古
者井天下之田党庠遂序国学之法立乎其中射
乡饮酒春秋合乐养老劳农尊贤使能考艺选贤
之政皆在聚士于其中以卿大夫尝见于设施而
去焉为之师教以徳以行而尽之以艺言诚行
诡怪之术不足以辅世者无𠩄容也士生于斯时
揖譲酬酢升降出入于礼文之间学成则为卿为
大夫以佐王经国虽未成而不害其能至焉者
犹为士犹作室者之养吾栋也𠩄以承之庸之者
如此庶顽谗说若不在时侯以明之挞以记之记
之而又不是蔽䧟畔逃终不可与有言然后弃
之为匪民不得齿于天下𠩄以威之者又如此学
政之坏乆矣人情苦于羁捡而乐于縦恣中道而
废縦𢙣若崩时则为揣摩为捭阖为钩距为牙角
为城府为阱擭为谿壑为龙断为捷径为贪墨为
盖藏为较固为干没为面谩为力诋为贬驳为讥
弹为姗𥬇为凌轹为��为睚眦为构作为操縦
为麾斥为劫制为把持为绞讦为妾妇妒为形声
吠为厓岸为阶级为髙亢为湛静为张互为结纳
为𫝑交为死党为嚢槖为渊薮为阳挤为阴害为
𥨸发为公行为毒螫为蛊惑为狐娟为徂诈为
幽为怪魁为心失位心失位不巳合谩疾而为圣
癫敢为大言居之不疑始则天地一我既而古今
一我小疵在人缩颈为危怨讟薫天㤗山四维吾
术可售𢙣𢙣不可寜我人无人我从则斯朋
违则斯攻我必汝异汝必我同自我作古孰为周
孔人以伏膺我以发冢凡此皆杀身之学而未
自附于异端杂家者为甚也居山林木食涧饮
以徳言之则虽为人天师可也以之治世则乱九
方皋之相马得天机于㓕没存亡之间可以为有
道之士而不可以为天子之有司今夫缓歩阔视
以儒自名至于徐行后长者亦易为耳乃羞之而
不为𥨸无根源之言为不近人情之事索𨼆行怪
欺世盗名曰此曽颜子思子之学也不识曽颜子
思子之学固如是乎夫动静交相养是为弛张之
道一张一弛㳺息存焉而乃强自矫揉以静自囚
未尝学而曰绝学不知𠩄以言而曰忘言静生忍
忍生敢敢生狂䌸虎之急一怒故在冝其流入于
申韩而不自知也古有之桀纣之𢙣止于一时浮
虚之祸烈于洪水夫以小人之中庸欲为魏晋之
易与崇观之周礼又何止杀其驱而巳乎道统开
矣文治兴矣若人者必当戒覆车之辙以适改新
之路特𥝠忧过计有不能自巳者耳故备述之既
以自省且为无忌惮者之𭄿侯名七歳入小学师
名士龙江张某澄自读诵至剖析义理者馀拾年
圣必其为特逹之器以其子妻之迄今为名诸
侯二君子有力焉是年九月朔旦河东元某记
慱州重修学记
慱之庙学当㤗和中州倅辽东王遵古元仲之𠩄
连元仲有文行道陵谓之昔人君子者也甲申之
兵民居彼焚州将阎侯义以庙学州宅龙兴寺殿
土木之丽甲于一州特以兵守之其后庙学独废
不存今行䑓特进公以五十城长东诸侯凡四境
之内仙佛之𠩄庐及祠庙之无文者率完复之故
学舎亦与焉防御使茌平石侯青彰徳緫𬋩兼州
事赵侯徳用乃以行䑓之命葺旧基之馀而新之
大其正位又为从祀之室于其旁至于讲诵之堂
休宿之庐斋厨库厩无不备具经始于某年之某
月落成于某年之某月文石既具赵侯请子记之
予𥨸有𠩄感焉慱自唐以来为雄镇风化则齐鲁
礼义之旧人物则鲁连子华歆骆宾王之𠩄从出
在承平时登版籍者馀三十万家其民号为良善
而易教特䘮乱之后不能自还耳虽然岂独此州
然哉先王之时治国治天下以风俗为元气庠序
党术无非教太子至于庶人无不学天下之人切
而壮壮而老耳目之𠩄接见思虑之𠩄安习柔
于弦诵之域而餍饫干礼文之地一语之过差一
跬歩之失容即赧然自以为小人之归若犯上若
作乱虽驱逼之之诱引之有不可得者矣故
以之为俗则羙以之为政则治以之为国则安且
乆理之固然而事之必至者盖如此呜呼王政扫
地之日乆矣𢧐国吾不得而见之得见两汉斯可
矣两汉吾不得而见之得见唐以还斯可矣唐以
还且不可望况于为血为肉之后乎䘮乱既多生
聚者无㡬之与居伥伥之为徒亦有教焉不
过破梁碎金胡书记咏史而巳前世𠩄谓急就章
兔国册者或篇题句读之不知矣后生𠩄习见者
作白画攫金则御人于国门之外取箕帚而谇语
借耰锄而徳色秦人之抵冒殊捍贾子之𠩄为太
息而流涕者盖无足讶由是观之父子夫妇人伦
之大节亦由屦上下之定分冠而屦之屦而冠
之非正名百物则倒置之敝无𠩄正父不父子不
子夫不夫妇不妇必肇修人纪者出则而后有攸
叙之望矣况草昧之后道统方开明经者例有复
身之赐而此州将佐首以兴起学官为事士之有
志于此道者其喜闻而乐道之宜如何哉故为记
其兴造之始末且以学校之本告之曰有天地有
中国其人则尧舜禹汤文武周孔其书则诗书易
春秋论语孟子其民则士农工贾其教则君令臣
行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妇睦朋友信其治则礼
乐刑政纪纲法度生聚教育冠婚䘮祭养生送死
而无憾庠序党塾者道之𠩄自出也士者推庠序
党塾𠩄自出之道而致之天下四方者也由是而
之焉正名百物肇修人纪者尚庶㡬焉如曰不然
则尔爱其羊我爱其礼以是学为告朔之饩可也
赵州学记
赵州庙学𥘉废于靖康之兵天会以来郡中赵公
某始立庙殿而任公某増筑学舎㤗和名臣陵川
路公元为门为廊庑为讲堂土木之功乃备自贞
祐南渡河朔䘮乱者馀二十年赵为兵冲焚毁
甚民居官寺百不存一学生三数軰逃难狼狈不
转徙山谷则流离干道路庙学之存亡亦付之无
可奈何而巳户牗既壊瓦木随彻当路者多武弁
漫不加省上雨旁风日就頺压识者惜之岁癸卯
真定路工匠緫管赵侯然以修复为事发赀于
家顾工于民躬自督视不废寒暑裁正方隅崇峻
堂陛斜倾者起之腐败者易之破缺者完之漫漶
者饰之曽不期年截然一新若𥘉未尝毁而又有
加焉者乃八月上丁诸生释菜如礼衣冠爼豆骎
骎乎承平之旧予过庆源尝往观焉问𠩄以经度
者郡人髙徳茂等合辞道其然且请予记之予以
为学官之废乆矣儒学之士虽有任其责者亦以
为不急之务矣比岁郡县稍有以兴学为事者率
有由而然力致𫝑劫剧甚调度仅能有成怨讟盈
路𠩄谓可为羙观而不可以夷考也赵侯不出于
强率不入于承望崇儒向道自㧞于流俗者如此
在于学古之士其喜闻而乐道之冝何如哉故
为记之且告之曰吾道之在天下未尝古今亦未
尝废兴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之际百姓日用
而不知大业广明五季之乱绵蕝不施而道固自
若也虽然庠序党塾先王之𠩄以教后世虽有作
者既不能复有𠩄加亦岂容少有𠩄损羊存礼存
此𠮷朔之饩𠩄以不可废也夫兴学儒者事也用
武之世而责人以儒者之事不可也异时时可为
力可致而使学官有鞠为园𬞞之叹不必以前世
赵仕路三使君为言视今赵侯能不少愧乎侯名
振玉龙山人先节度庆源有良民吏之风其兴文
士㳺盖其素尚云
寿阳县学记
近代皇綂正隆以来学校之制京师有太学国子
学县官饩廪生徒常不下数百人而以𥙊酒博士
𦔳教之等教督之外及陪京緫管太尹府节度使
镇防御州亦置教官生徒多寡则视州镇大小为
限贠幕属之由左选者率以提举系衘刺史州则
系籍生附于京府各有定在外县则令长司学之
成坏与公廨相授受故往往以增筑为功若仕进
之路则以词赋明经取士预此选者多至公卿逹
官捷径𠩄在人争走之文治既洽乡校家塾弦诵
之音相闻上党髙平之间士或带经而锄有不待
风厉而乐为之者化民成俗㮣见于此自大安失
驭中夏版荡民居官寺毁为焦土天造草昧方以
弧矢威天下俎豆之事宜有𠩄待也甲辰之春予
归自燕云道寿阳知有新学往观焉见其堂庙斋
庑若𥘉未尝毁而又加饰焉者问𠩄以然诸生合
辞曰吾邑旧有庙学元祐中知县事张不渝实更
新之既乃废于贞祐甲戌之兵大变之后民无百
家之聚县从事李通李天民者窃有修学之议而
病未能也㑹䑓牒下于壬寅之冬课𠩄在举上丁
释菜之典乃得偕令佐暨县豪杰诸人经度之盖
三年而后有成乆𣣔谒文吾子以纪岁月顾以斗
食之役之故而无以自逹也予谓二三君言公軰
宁不知学校为大政乎夫风俗国家之元气而礼
义由贤者出学校𠩄在风俗之𠩄在也吾𣣔𡍼民
耳目尚何事于学如曰如之何使吾民君臣有义
而父子有亲也夫妇有别而长㓜有序也则天下
岂有不学而能之者乎古有之有教无𩔗虽在小
人不可不学也使小人果可以不学则武城之
弦当不以割鸡为戏言矣予行天下多矣吏奸
而渔吏酷而屠假尺寸之𫞐朘民膏血以自者
多矣崇祠宇佞佛老捐󠄂𠩄甚爱以求非道之福嚬
呻頋盻化瓦䃯之埸为金碧者又不知㡬何人也
能自㧞于流俗崇儒重道如若人者乎且子𠩄言
无以自逹者亦过矣兴学之事贤〈相当〉任之良民吏
当为之贤相不任良民吏不为曽谓斗食吏不得
执鞭于其后乎使吾不为记兹学之废兴则巳如
𣣔记焉吾知张不渝之后唯此两从事而巳奚以
斗食之薄万锺之厚为计哉通字彦逹县人天民
字仲先上世秀容人其先世皆儒素云
代冠氏学生修庙学壁记
冠氏庙学贞祐𥘉知县事鲁仔𠩄増建㤗和中主
簿折元礼画七十二子像䘮乱以来民居皆焚
毁而庙学独存岁乙未右副元帅赵侯悯其颓圯
复为完𥙷之学之制𥘉亦俭狭侯就为料理而作
新之意盖未巳也侯崇儒重道出于天性在军旅
中亦常以文史自随一府之人若偏禆若府吏皆
随而化之兴学之事特其滥觞耳呜呼吾邑为大
县乆矣在承平时登版籍者馀三万家侨寓之民
又倍而三之学校大事也前后历数十政非无贤
今佐而乃因卑习陋漫不加省百年以来能崇起
之者唯吾侯与鲁折三人而巳可胜叹哉某月日
县学生黄逸民记
叶县中岳庙记
河南中镇𠩄在在𠩄率有祠庙以奉岳祇叶距嵩
三百里而近独无有也邑门之南百举武少折而
西有地焉直居民之冲顾望崇𩔰父老规为岳祠
旧矣㤗和末太原祈人樊道真始以邑人之意而
经度焉地本故堤废圮巳乆荆𣗥瓦䃯蛇鼯𠩄舎
樊身执畚锸刬治芜实以板筑百日而庙基成
邑之人知其坚固可任也乃群起而助之贲乡豪
张祐孙宁秦商人党圭为之倡庙既成祁人有以
白石为中天像𣣔辇而北者道真请而事焉予尝
谓小人之情畏之而有不义耻之而有不仁威之
而有不惩独于事神若有所儆焉何耶徼福于方
来逃罪于巳然百来而百不可得然终不以百不
可得而废其𠩄以求也富贵光荣寿考繁昌人既
有以求诸神忠信孝弟廉譲笃实神亦有以望于
人吾尝见夫世俗之所事神者矣崇祠宇严像设
刲羊豕具仪卫巫现倡杂然而前拜跪甚劳迎
送甚勤求神之𠩄以望于人者无有也阴害贼诈
刮利次骨利之所在无复天理公噬潜搏难得是
期内人于沟不恤也血人于牙不餍也志得而意
满则曰我求于神神报我者如是也故噬愈𫉬
报谢愈豊祷求愈奢香火未𭣣而阴害贼诈之心
巳怫然于胸中矣此直蛇神牛之𠩄不忍临而
谓岳祗之聦明正直者而临之乎记有之虽有𢙣
人斋戒沐浴可以事上帝谓小人之不可以事神
不可也岂弟君子求福不回好是正直介以景福
谓神之可欺不可也呜呼神有固然三尺童子
𠩄知而人有不能知者特溺于贪而不自还
耳惜乎莫有以三尺童子之𠩄知者而告之也癸
未之夏予过昆阳进士𮧯仲安道樊之意欲得吾
文以记其经营之始故为书之且告以福不可徼
祸不可逃也如是庶㡬来者有𠩄儆焉
扁鹊庙记
扁鹊随俗为变过咸阳为无辜医邯郸为带下医
洛阳为耳目痹医盖尝至周其有庙于此则不可
考也庙再以元豊八年成里之人事之惟谨病者
必来以药请杯按间有得香灺埃煤若丸剂然者
吞之病良愈闾里间相传以为神斗酒肩祷谢
曰豊积习既乆莫有能正之者乡豪张乙居其旁
葺而新之土木有加焉正大元年之八月也自扁
鹊饮上池水三十日而知物其事固以秘怪而不
常故虚荒诞幻被于末流千百年后而未止也虽
然耳目之𠩄不接故常理之𠩄不拘神膏传创灵
丸起废见于传记者多矣又安可必其果无有〈哉故〉
尝谓扁鹊至人也自言其方可以解肌裂皮决脉
结筋湔浣肠胃漱涤五脏练精而易形矣至扵世
之阴忌贼诈贪饕攫拾心魂斵䘮若醉若狂懑然
而不能〈自还〉者百千为群日相过乎前为扁鹊者独
不随俗为变练精而易形使之为平直安舒廉
譲洁清之人乎若夫疾病则祷圣人所不废诚以
感神𥙊则受福冥𡨋之间当有阴相者盍亦无以
灵丸神膏为也此之不为区区之香灺埃煤自夸
于闾巷细民之间以为神呜呼其亦児童剧而巳
矣岂世之𠩄望于扁鹊而扁鹊之𠩄以为扁鹊者
哉
长庆泉新庙记
邓之西百里而逺是为内郷之东鄙有山焉冈峦
起伏与浙郦诸山络脉相属而为之殿其麓二泉
田千畒有奇泉之上有龙祠耆旧以为祷之有
雨旸之应旁近之民有以饮羊牛洸裙𥚑者泉辄
汇而迁焉考之辨方无𠩄知名俚俗𠩄讹缪失
实且不雅驯今以其地名之长庆泉正大丁亥予
承乏是邑夏五月赤旱近百日凡县境之名湫无
虑数十所奔走祷祠卒无感通道路嗷嗷无望来
秋有此泉为言者予率父老诣焉币祝甫登云气
四合车辙未旋而澍雨浃明年里之民作新庙于
泉之西南且以纪其事为请夫龙之灵固也然古
人之于祷祠不幸而不见答自咎而巳幸而应焉
则亦不敢以为功今也不徳其何以致然将与
雨㑹欤影响之报盖不如是之捷也天之恩与威
令龙实尸之油然而云殷然而雷不崇朝而
雨天下利于物者豊则享诸巳者厚道家𠩄
言恍愡之外神龙之𠩄居瑶宫璇室万舞在
庭金支翠纷蔽辉映虽首出万物奉以四海九
州有不足进焉者山夫谷民乃以一畒之宫牲不
揜豆而祠之岂度徳审功报称之道㦲闻之天即
神神即人人即天名三而诚则一东邻之牛不如
西邻之钥𥙊实受其福凡以恃吾诚而巳不然𠩄
持者狭𠩄求者奢彼乘云气而㳺天地之间是区
区者宁足以留其一盻耶正大己丑九月日
三皇堂记
老子职柱下史阅人代之乆其述伏犠神农黄帝
氏以来有太上下知有之其次亲之誉之之论邵
康节因之亦谓皇与帝为千万世之人其次第盖如
此自三坟为吾夫子𠩄断三圣人者与天同功乃
无徳业可考见医家者流谓神农一日尝七十毒
与𡵨黄至贞大要三坟书特止于此今其论故在
本于大道之说而䆒乎生死之际然扵三圣人𠩄
以仁后世者絻𡈽苴耳太原医师赵国器谓吾业
当有𠩄本也即其家起大屋立三圣人像事之
以历代名医𡵨伯而下凡十人侑其坐栋宇既备
像设既严介于太谷李进之请予为记始予甚难
之以谓天地不仁刍狗万物圣人跻民仁寿之域
民物安逸若道自然虽莫知𠩄谢可也或曰有万
世之利〈者享〉万世之报元仓楚𠩄居年榖豊穰物
无疪疠其郷之人且相与尸而祝之社而稷之况
与天地同功者乎〈虽报〉夲反始非闾巷𠩄得专而溯
流穷源或旦暮如有遇祖而祀之其谁曰不然夫
赵子世扵方𠆸馀百有五十年矣守之以恒业用
之以戒心谓一毒妄攻五兵莫惨耿耿自信临之
以神眀吾知是家于人之命为甚重矣是可记也
扵是乎书之国器名天用今为惠民局直长塐
工张天秀国器之子道知读书异时当以
儒素自拔于流俗云己酉𥘉吉新兴元某记
崔府君庙记
唐崔子玉府君祠在𠩄有之或谓之亚岳或谓之
𩔰应王者皆莫知其𠩄从来府君定平太宗时为
长子令有惠爱之风本道采访使与长子尉刘内
行弗备且有𧷢赇之鄙时县有名虎府君谓二人者冝
当之巳而果然及一孝子为𠩄食乃以牒摄虎至
使服罪一县以为神而庙事之世𠩄传盖如此庙
之在阳平者有年矣贞祐之兵烧毁㡬尽东平副
元帅赵侯以其父之志为完复之其成也侯命予
以歳月记故〈为书〉之传曰有功扵民则祀之以劳定
国则祀之此不为小徳小善者言汉丞相忠武侯
之殁蜀人求为立庙朝议以礼秩不聴百姓遂因
时节𥙊之道陌上言事者或谓可聴于成都立之
安乐公不从习隆向充拜章言巷𥙊野祀非𠩄以
存徳念功若尽顺人心则渎而无典建之京师又
逼宗庙止可令其近墓为之𠩄亲以时设𥙊故吏
欲奉祀者皆限至庙断其𥝠祀以正礼扵是始
从之为庙扵阳従是观之汉人扵忠武侯其难
之也如是况其下者乎且夫郡县之良吏血食一
方见于今者多矣然卓茂则止于宻鲁仲康则止
扵中牟朱邑则止于桐乡召父杜母则止于南阳
盖未有由百里之邑逹之天下四方如府君之祠
之侈者也髙门之荡然广殿之渠然衮冕之巍然
侍卫之肃然虽五帝之尊且雄无以进使其止于
为土木偶焉斯可矣或有物焉则将疾走逺引逃
避之不暇矧敢冯几扆以当天下四方臣仆之
敬乎呜呼祀典之坏乆矣惟祀典壊而后撤祠
之政举䘮乱以来天纲弛而地维绝人心所存唯
有逃祸徼福者在耳惟逃祸徼福者在故凶悍毒
诈有时而熄曰祀无福非其而𥙊之为谄
尔所敬非吾之所谓敬尔所惧非吾之所当惧彼
将荡然无所畏忌血囊仰射又何难焉使梁公而
在吾知前日江淮之举有不暇施于今日者矣故
并及之使人知侯之意有在
遗山先生文集卷第三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