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奏议全集/18 中华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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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八·提督类
为处置属番以安边徼以杜后患事
钦差提督陕西三边都御史臣杨一清谨题,为处置属番以安边徼、以杜后患事。嘉靖五年正月十八日,准巡抚甘肃等处地方、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寇天叙咨,据陕西按察司分巡西宁道带管肃州兵备佥事李孟旭呈,奉本院会案前事。依奉会同分守肃州右参将、都指挥同知云冒,本司甘肃管粮佥事周汝勤,督同肃州卫掌印指挥使李堂并抚夷官通议得:哈剌灰、畏兀儿及川边、王子庄、赤斤、苦峪、柴城儿、扇马城、大草滩等处各种番达,俱是我哈密、蒙古、罕东等卫属番,皆属肃州卫带管。先年俱被土鲁番、哈密回子侵夺抢杀,穷追求生,来投本卫依住。节蒙总制、镇、巡等衙门奏请,差官抚遣回还本土。各夷畏惧土鲁番吞并杀戮,不敢回还。镇、巡衙门悯其穷无所归,不忍驱就死地,且恐驱迫之急,反生别患。又察各夷情势无他,从宜将哈剌灰、畏兀儿二种夷人,暂且安插肃州东关厢居住,川边、王子庄、赤斤、苦峪、柴城儿、扇马城、大草滩等处各夷,暂且安插肃州境外金塔寺地方居住,令其自为耕牧。待后西事稍宁,哈密复立,仍各遣还,住守故地,中间有住居四十馀年者,有十数年者。内哈剌灰、畏兀儿二种,屡会与土鲁番死战,原系哈密忠臣,未尝有过,住居我边年久,时有调遣,未尝敢违,亦未尝作恶。川边等处番达,住居金塔寺地方,去肃州一百二十馀里,亦各安居乐业,未敢生事。
近该前巡抚都御史陈九畴等及兵部尚书金献民,虑恐前项哈剌灰、畏兀儿并川边等处番达,原系夷种,非我族类,诚恐日后驭非其人,主不制客,尾大不掉,遗患地方。欲要早为议处,将哈剌灰、畏兀儿拣择肃州城外空闲堡寨安置,将川边等处番达修筑前古丢弃威虏旧城安置,庶番汉异域,可免后忧。奏行兵部,转行提督军务兵部尚书杨一清,复行镇、巡衙门,通行诣肃州处。职等又督同抚夷官通,拘调各番头目亲职等审城北查勘,惟有新城一处空堡,离城三十里,又有暖泉、板桥二堡,各离城十里,俱系肃州军馀春夏务农住居之所,冬间空闲,相应安置各夷。因晓谕各夷,番漠杂居,终相疑二,徙居别所,两取便安等情。内哈剌灰有二种,欲将新哈剌灰安置新城儿,旧哈剌灰安置暖泉堡,畏兀儿安置板桥堡。内新哈剌灰云:“此是鸟雀不落之地,我们如何住的?”旧哈剌灰与畏兀儿云:“我们东关住居年久,各有置买房屋,不能割舍。我们情愿入堡,将我们家小仍留在东关也罢。”职等又谕以“既安你辈入堡,你原置买房屋,听你卖与汉人,或自行拆卸堡中修盖。你原无房屋者,官司替你另盖,务要使你得所”。因谕以“回子去年每每遗言反问,说你哈剌灰、畏兀儿教他来犯边。倘若镇、巡不察其奸,你们也不安稳。处你别处居住,则你辈有畜牧之业,我无疑猜之嫌,两相便安,岂不是好”。各夷方云:“我们俱是朝廷管的属番,任从三堂所处,岂敢不从。”方各承认。
看得新哈剌灰原无房屋,一向趁逐水草,搭帐住居,合无将新城堡修理,城门坚完,令其在内自搭帐房居住。暖泉、板桥二堡城门破损,令旧哈剌灰、畏兀儿东关原有房屋者,或转卖,或拆卸,自行堡内修盖居住;旧无房屋者,官司替伊起盖,并将城门修理坚完,待奄克孛剌之子袭职回日,令其管辖,在内居住。前项修门、修房工费不多,本镇可以自处。
又看得威虏城在肃州正北,去肃州二百五六十里,金塔寺在肃州东北,去肃州一百二十里。川边等处各夷旧巢去金塔寺近,而去威虏城远,况各夷见今俱在金塔寺耕牧居住,今使之舍近而就远,恐非其情。且金塔寺去肃州已远,处之于彼,亦无所妨。况先年镇、巡原拟暂留居住,事宁,遣归本土,亦非久住之地。且威虏城颇大,城垣倒塌者多,城门俱各损坏无存,所费工力颇多。大约修筑墙门,除木料外,可用人夫六七千人,又要军马二百里之外架梁防护,人夫所用食米不赀。况今肃州年成薄收,米粮高贵,回虏不时在外窥伺,疲中国而役远夷,非计之得者也。且各夷住居金塔寺年久,亦已安便,所据欲要修筑威虏城安置川边等处番达,似非所急。职等愚见如此,呈乞裁夺,回复施行等因。
据此案查,先节准提督军务兵部尚书杨一清咨前事,烦为会同镇守太监、总兵、副、参等官,督同二司兵备、分巡、管粮等官,议处停当,明白咨报,以凭参酌回奏定夺等因。又准兵部咨,为整理边务以备虏患事,俱经节行各官议处踏勘去后。
今据前因,会同镇守太监董文忠,总兵官、署都督同知姜奭,协守甘州左副总兵赵镇会议得:弭患贵防于未然,弭患不预则引蔓滋长,后将难图;举事宜乘夫机会,机会不至,则本欲集事而反以债事。
前项夷人哈剌灰、畏兀儿,住居肃州关厢,番汉杂处,久远之虑,诚有如兵部尚书金献民及前巡抚都御史陈九畴等所奏者。安置别所,使番汉异域,后患可消。深虑曲防,防微杜渐之意,固为有见。
但各夷住居肃州关厢四十馀年,并未尝为恶,时常听我调遣,且所居房屋或有典买,或有自盖,安土重迁,亦人之常情。今无故一且迁之于外,虽因巡、守官晓谕,一时屈从,探其本心,终有未安者,观其对各官之言,可以概见。本院与总兵官姜奭近日出巡至肃州,亦曾拘调各夷,带领抚夷官通,亲到前项堡寨,晓谕前意。各夷所对之言,与前大略相同。
况今西域土鲁番构怨方深,正诸夷杌捏不安之秋,在我惟当以镇静安辑为主,若又迁置各夷,纷纷多事,以拂其心,临期倘有生抅,则事虽中止,欲事必成,又恐患生意外。所据川边等夷见住金塔寺地方者,不必迁动,又徙威虏旧城,徒费工力,自取骚扰。其哈剌灰、畏兀儿见在东关住居者,亦且暂令仍旧居住。待后西事颇宁,年成丰稔,人情洽和,本镇措处钱粮有绪,将新城儿、暖泉、板桥二堡合用修筑房屋、城门等项工料,计处停当,另行奏请明示,修盖完备,将各夷抚谕安置其中暂住。待候哈密复立,仍照原拟,遣还本土。如此,则乘时举事,事庶可集,各夷不至惊疑,而地方可免后患矣。
缘系处置属番以安边徼、以杜后患事理,合就备咨前去,烦请裁处,具奏施行等因到臣。
案查,先准兵部咨,该本部题,该巡抚甘肃等处地方、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陈九畴题前事。内开,会同镇守太监董文忠,总兵官、署都督佥事姜奭议得:哈密本元人脱脱之国,洪武年间,以其国来降,改为哈密卫,封脱脱为忠顺王,与之金印,使掌西域入贡之戎。于时土鲁番尚为小国,其部落回子临近哈密者,遂臣服于脱脱。故脱脱部下有三种:曰畏兀儿,曰哈剌灰,皆鞑靼之种,而回子则土鲁番之遗孽也。
脱脱故后,王母当国。土鲁番欲夺哈密,乃因哈密回种夜半献门,遂杀王母,而畏兀儿、哈剌灰致死巷战,始却回贼,保全哈密,此其结仇之始也。其后罕慎继守哈密,土鲁番仍因哈密奸回袭杀罕慎,而畏兀儿、哈剌灰与难者又数百人,此其成仇之渐也。逮夫陕巴复立,奄克孛剌掌国,讨杀国内奸回,皆于二种之力,此其积怨之深,迄今而未解者也。以故速坛并牙郎既去西域,而奄克孛剌亦奔肃州,二种夷人亦挈家而至,此大概也。
至于沙、瓜,即汉之炖煌郡,我朝改为蒙古卫。川边、苦峪、赤斤,即汉时屯田柳中地,改为罕东卫。沙、瓜、赤斤等处番达,本皆一种,枝大散处,故因地取名各异耳。川边、赤斤之番,各当土鲁番、哈密入贡之路,贡回夷人须有献遗,方得过往,不然则攫取而杀害者,时亦有之,以此,西城买回,遂与成仇。正德七、八年间,写亦虎仙、牙木兰等率土鲁番、哈密之众,将川边、王子庄、苦峪、赤斤等番杀虏数千人以去,以此诸番穷迫,不能自立,来依我边。已经前镇、巡等官奏请安插,今已十二三年,此其大略也。
据此,各种番达,旧属肃州管辖,节与回贼构难,故各投边依住。其瓜州番达叛服不常,已经臣等会奏,另候处分外。照得川边、苦峪、赤斤之番为数虽多,而精壮者少,且各安插远堡,纵有异谋,势亦易制。至于哈剌、畏兀二种,本皆生达,为数虽少,精壮者多,且处开厢近地,何异抱虎而眠?迹其今日,似若无事,然家人父子尚有嫌隙,异类杂居,终难辑睦。一旦驭非其人,变生不测,必危边境,诚有如兵备、参将之所议者。今若必欲边境奠安,俾无后患,惟有遣还属夷,各回本土。使虺蛇不隐于室间,虎豹不饲于框槛,庶免后日窃发噬啮之患。
但今哈密、沙、瓜,已顺土番,嘉峪关外即为贼境,西域从此不通,地方滋益多事,其畏兀儿、哈剌灰断不敢归还哈密,而罕东之众亦不能住守川边、苦峪、赤斤等城,亦明矣。必欲图我之安而不恤夷人之苦,既逆其情,必失其心,穷无所归,势将返噬。彼如北合瓦剌,西连察台,岂不又生一敌?所谓借寇以兵,而资盗以粮,为计不已拙乎?为患曷其休已?若欲姑留依住,又恐日后患生肘腋,祸起萧墙,究根坐由,罪在今日。臣等虽死,亦不暝目。是二者,遣之有患,而留之亦有害也。去留之际,处置实难,臣等愚昧,诚未知处。如蒙伏望乞敕兵部,会集多官详加议处,明示进止,以凭施行。
臣等又查得,弘治年间,土番阿黑麻王子凭借哈密奸回,袭夺哈密城池,虏去忠顺王陕巴,杀死阿木郎,都督奄克孛剌挈畏兀儿、哈剌灰二种夷人二千馀名口,来奔肃州。镇、巡等官将各夷分寄凉、庄、山、永等卫,月与口粮,寄养数岁。朝廷思患预防,恐其有变,兵部侍郎张海、都督侯谦令其抚处哈密,兼察哈密寄食夷人动定与奄克孛剌向背之心。其辞有曰:“自哈密失守之后,随罕慎内附者处之苦峪,既而复返,今又来奔,中间未必皆出自哈密,或有别种,岂无异心?奄克孛剌不知其心向背如何,使居其地,一旦有事,足以拒乎?否乎?其行都司在外七卫二所,并嘉峪关外近边之地,更有堪以屯聚耕牧之所,可以开创营寨,擢用头目,分统其众如苦峪者否?又苦峪近地,其间有无前古废城遗垒,可以兴复建置,如苦峪事例散处夷众者否?一一仔细详加寻访,踏勘是实,熟思审处,必有利而无患,的然可以为安内方略来上,以俟朝廷再加审处,伺便乘机而行之,以为制外之张本。”观此,则先时庙堂之上,所以计虑而安处属番者,未尝不委曲详尽如此之至也。
既而张海等覆称:访得陕西行都司在外卫所,西宁地险,番夷杂处;镇番地窄,偏在一隅;高台、镇夷地小,俱不堪开创。嘉峪关外,近有大草滩、白杨林两地,广汉斥卤,弹丸黑子,不堪耕牧;惟甘、肃等卫俱系镇守、分巡重地,可以安辑。防微杜渐,终宜驱出,但阿黑麻逆命,哈密未复,陕巴未归,无时可乘,无机会可遣。欲要先行于哈密众夷之内,推举根基头目数人,分管各种回夷,分别应否遣还人口,给与布花种食,令其尽数归还本土。下兵部,可其奏。又可见先时抚边大臣,计处周详,虽知终当驱出,然不忍以内附属夷驱而置之必死之地,所以含容隐忍,姑且安插甘、肃,寄住两地。盖其当时理势使然,不得不姑为是处耳!
其后阿黑麻悔过,送出陕巴,复令守国,前项夷人因寄住年久,安土重迁,半随陕巴之国,半在甘、肃寄住,迄今殆将四十馀年矣。曩者速坛并牙郎去国,奄克孛剌奔肃,其畏兀儿、哈剌灰二种夷人,已竭族避难而来,其在哈密者止有回回一种耳。今此二种夷人,既已居住年久,又与回种世仇,一旦逆情遣出,必生变故,为患遂在目前,此又不可不长虑也。
臣等又访得哈剌灰、畏兀儿,惟事畜牧,不善耕作,合无拣择肃州北边久弃空闲堡寨,水草便利之所,少费官钱,马其修理城郭,改造屋庐。谕以番汉杂居,终相疑二,徙居别所,两取便安之理。况奄克孛剌之幼子,近据该卫起送袭职,待其回还,令其管辖部落,且容不去哈密,令其暂住临边,彼亦无不乐从者。至于川边、王子庄、苦峪、赤斤等众,人颇训顺,亦善耕牧,先年尝令住牧境外百里地名金塔寺者,彼亦安居乐业,不敢生事。合无因前古丢弃威虏旧城,再加修筑,挑浚壕隍,以处其众,是肃州地面又添一藩篱也,良于地方有益。如此,则与先年处置内附番夷者事体相同。但使远去城郭,何患包藏祸心?纵有不逞之徒叫跳于藩篱之外,既绝内应,亦不足以病边城矣。虽然此暂处耳,若欲久安长治,必须界破疆域,汉自汉而番自番,庶乎边地可守。今哈密、沙、瓜俱已叛顺回贼,嘉峪关外未可轻议也等因题。奉圣旨:“兵部看了来说。钦此钦遵。”
该兵部议拟,看得都御史陈九畴题称:瓜州番达革卜苦等狼子野心,终难训化,若不痛加诛戮,无以威制诸番。其哈剌、畏兀二种,本皆生达,为数虽少,精壮者多,今处关厢近地,何异抱虎而眠?欲遣还本土,又恐穷无所归,势将返噬;若姑留依住,又恐日后生患,乞要敕下会官议处。
及称哈剌灰、畏兀儿惟事畜牧,不善耕作,合无拣择肃州北边久弃空闲堡寨,水草便利之所,少费官钱,为其修理城郭,改造屋庐。谕以番汉杂居,终相疑二,徙居别所,两取便安。待奄克孛剌之幼子袭职回还,令其管辖,无不乐从。至于川边、王子庄、苦峪、赤斤等众,人颇训顺,亦善耕牧,合无因前古丢弃威虏旧城,再加修筑,挑浚濠隍,以处其众,良于地方有益。若欲久安长治,必须界破疆宇,汉自汉而番自番,庶乎边地可守。今哈密、沙、瓜俱已叛顺回贼,嘉峪关外未可轻议一节。
为照远人固所当柔,而后患亦所当虑。各种番达,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前代徙居内地,其患可鉴。但今既称寄住年久,一旦驱之出关,穷无所归,不北合瓦剌,必西连察台,未免又贻后患。今各官既称肃州北边空闲堡寨水草便利,可以安插哈剌灰、畏兀儿二种,威虏旧城可以安插川边、王子庄、苦峪、赤斤等众,必其相度地宜,审察夷情,俱各停当,似宜依拟。
但今都御史陈九畴已蒙陞职取回,难责干理。及照新任提督三边军务尚书杨一清不久到彼,似此重大夷情,合无行移本官,再行酌处:如果事体稳便,照依原拟,迁发安插,仍具由回奏;如果未便,应该别处,亦要具由奏请定夺等因题。奉圣旨:“这安插诸夷事宜,还行与提督军务官,著再行酌处,务要停当。钦此钦遵。”备咨到臣。
行间,又准兵部咨,为整理边务以备虏患事,该提督军务兵部尚书金献民题。内一件,议处属番。照得哈密卫都督奄克孛剌,自正德六、七等年,节被土鲁番残害,率其部下畏兀儿、哈剌灰二种生达,投来肃州依住。节该镇、巡官奏请,差官抚遣,归还本国。各夷畏惧前虏吞并杀戮,俱不肯回,迄今寄住该卫关厢者十有四年。顷闻男妇不下千口,带甲挽强之士近五六百人,此固心腹之患也。天生华夷,自有界限,卧榻之侧,岂宜容人鼾睡!故番汉杂居,致有五胡之乱;华夷无别,卒遗三晋之祸。盖以此等苗裔,终非我族。况本以畜牧为生者,擅富强之部落,住切近之门墙,譬之饥鹰饿虎,一时摇尾附人,终有山林云霄之志。苟不亟为一处,以杜其渐,将来潜住日久,窥伺日熟,诚恐患生不测,必有噬脐之悔。
合无行移甘肃镇、巡官,查照弘治年间,侍郎张海等抚处哈密事例,将前项夷人通行查出,或以礼省谕,遣归本土,或悯其穷迫,安札别地。务要计虑周悉,区处停当,期于内外肃清,华夷两便。既不可因循玩视,失误事机,又不可处置乖方,激生他变等因。该兵部覆题,查得先为处置属番以安边徼、以杜后患事,该本部议拟,题奉钦依,行移提督军务尚书杨一清酌处,奏请定夺去后。今所奏议处事宜,大略相同,合再行本官,酌处等因。节该奉圣旨“准议。钦此钦遵。”通咨前来。
为照肃州寄住畏兀儿、哈剌灰二种夷人,乃哈密之部落,亦哈密之忠臣。先年土鲁番戕杀王母,既致死巷战;其后袭杀罕慎,又死难数多;至于陕巴复国,讨杀奸回,亦多效力。要其心迹,奉非有过;乃因穷迫,归我求生;寄住年久,未尝作恶,比与哈密回回不同。今都御史陈九畴等议以异类杂居,终难辑睦,一旦驭非其人,变生不测,必危边境,深虑曲防,不为无见。但欲遣回哈密,则彼与土鲁番仇怨已深,断不敢归还故土。今要拣择肃州北边空闲堡寨水草便利之所,少费官钱,为其修理城郭,改造屋庐,谕以番汉杂居,终相疑二,徙居别所,两取便安,待奄克孛剌幼子袭职回还,令其管辖部落,且容不去哈密,令其暂居临边,稽之事体,似亦相应。
但恐各夷安土重迁,不肯乐从。若强之使去,致失其心,返生厉阶。及修理城郭,盖造屋庐等项,未审工程多寡,本镇财力堪否供办。已经移咨巡抚甘肃都御史寇天叙,会同镇守太监、总兵、副、参等官,督同二司兵备、分巡、管粮等官议处。先行晓谕各夷,使知彼有畜牧之业,我无疑猜之念。如果乐从,仍计议修理城郭,改造屋庐,合用工料若干,先期整理完备,方可督发迁移。
川边、王子庄、苦峪、赤斤、柴城儿、扇马城、大草滩各种回、达,亦被土鲁番残害,穷迫来归,不敢复还原土。前该镇、巡议处,准令暂安插金塔寺地方,彼亦安居乐业,不敢生事。今要因前古丢弃威虏旧城,再加修筑,挑浚壕隍,以处其众,既为肃州北面添一藩篱,又使远去城郭,不患包藏祸心。前项所处,似得柔远防奸之意,且与先年该部所处大略相同。
但前项地方,大草滩、扇马城、柴城相离嘉峪关不远,王子庄则在苦峪之西,离边稍远,大约皆赤斤蒙古卫番族住牧之地。近年节被回虏驱掠伤残,弃地方而不守,投内地以求生。今所议威虏古城未知相离嘉峪关外地里若干,修筑城垣,挑浚壕隍,应用工力若干,委官踏勘明白,就烦会同议处。即今临边有无回虏窥伺,并修筑之后,防护之兵作何区处,方得一一就绪。料彼夷人,以帐窠为宫室,以耕牧为蒭粮,既有城郭可以自保,无不乐从之理。俱要议处停当,明白咨报,以凭回奏定夺去后。
今据前因,窃惟防患当于未形,防之太过,反生意外之虞;作事当谋诸始,始谋不臧,将无善后之策。看得前巡抚甘肃都御史陈九畴等并兵部尚书金献民后先议奏,其说有二:一则欲将肃州关厢寄住哈剌灰、畏兀儿二种夷人,拣择肃州北边久弃空闲寨堡,水草便利之处,安插居住;一则欲将川边、王子庄、苦峪、赤斤、柴城儿、扇马城、大草滩等处先年安插暂住金塔寺夷人,因前古丢弃威虏旧城,再加修筑,以处其众。是皆欲严华夷之辨,谨内外之防,深虑却顾,诚皆体国安边至意。
但怀柔远人之道,当顺其情。情有未协,强而使之,恐生他衅。且哈密乃朝廷封国,土鲁番敢于残破之,使其播迁离析,而我不能为之所,已失中国怀远恤患之义矣。
彼哈剌灰、畏兀儿二种夷人,皆忠于哈密,被其戕害,率众来奔。先朝从守臣之议,许其肃州关厢居住,历年滋久,彼无反侧之心,我得调遣之用。今一旦疑其后日之终不靖也,而欲徙之北边空闲寨堡,安土重迁,岂夷情之所欲哉!观其对各官之言曰:“此是鸟雀不落之地,我们如何住的?”又曰:“我们东关住久,各有置买房屋,不能割舍。我们情愿入堡,将我们家小仍留在东关也罢”等语,其情可见。后各官谕之以好语,动之以危言,方才承认,终非所乐明矣。
其川边、王子庄、苦峪、赤斤、柴城儿、扇马城、大草滩各种番达,俱系境外属番,肃州卫羁縻带管之数,节被土鲁番、哈密回回侵夺抢杀,穷迫来归。先该总制、镇、巡等官奏请,暂且安插肃州境外金塔寺地方居住,令其自为耕牧,有住四十馀年者,有住十馀年者,今欲驱而置之三百里之外,舍近就远,必非其情。且原拟待后西事稍宁,哈密复立,仍各遣还住守故地,是犹存兴灭继绝作我藩篱之意。若依前拟,则恢复之念荒,哈密之望绝矣。
及照各官所拟,新城儿、暖泉、板桥等堡堪以安插二种夷人之地,修门修房等项虽费用不多,亦未免劳扰,又夺肃州军馀春夏务农之地以与之,似俱有碍。至于威虏城修筑,约用人夫六七千名,又劳军马架梁防护,且今肃州地方,番回之窥伺未已,我兵之警备方严,岂暇逆探未形之患以供不急之役乎?倘或番回乘我工作之际,率众侵扰,祸且不测。推原各官论奏,盖见前年回贼退避,误信速坛满速儿、牙木兰已死之言,遂谓肃州自此无事,故有是言。若体诸各夷之情,参以今日之势,非惟不能,亦所不敢。据今镇、巡所言,土鲁番构怨方深,正诸夷杌陧不安之秋,在我惟当以镇静安辑为主。若又迁置各夷,纷纷多事,以拂其心,临期倘有生拗,又恐患生意外等语,似为有见。
如蒙乞敕兵部,参详议拟,合无将前项川边、王子庄等处番夷,令其照旧于金塔寺地方住牧,以为后日陕复之图,以存兴灭继绝,为我藩篱之意。其哈剌灰、畏兀儿二种夷人,亦且令其照旧肃州关厢居住,不必预为迁徙之说,以离其心。待后番情宁谥,财力有馀之日,如果事势可为,另为具奏定夺,庶使夷人无疑二之情,地方无劳扰之患,而我得以专意内修,可收攘外之绩矣。
缘系处置属番以安边徼,以杜后患,及节奉钦依:“这安插诸夷事宜,还行与提督军务官,著再行酌处,务要停当”事理,未敢擅便。为此具本,谨题请旨。
为整理边务以备虏患事
题为整理边务以备虏患事。
准兵部咨,该本部题,该提督军务、本部尚书金献民题前事。内一件议处达贼:照得亦卜剌等残贼,自正德四年,节被小王子赶杀,率其残党打剌豁豁等,假息西宁境上,计今十五六年。春夏则趁逐水草住牧,遇冬则踏冰过河抢劫。先该巡按陕西监察御史潘仿,为陈言边务,节该本部议得:合候明年黄河冻消,北虏复回西海之时,查照先年宣城伯卫颖、巡抚都御史吴琛等大剿番贼方略,选调主客官兵,乘机并力剿杀。题奉钦依,行移甘肃镇、巡官议处去后,迄今未见作何区处。臣窃料该镇官员非敢故违迟迟也,顾在我者以兵力则寡弱,以粮饷则不继,兵机重务,未容轻议。
夫帝王制驭夷狄之道,惟有抚剿两端。宜加剿者,我既不能奋力,若不早为议外,将来党与日炽,其祸殆有不可胜言者矣。
臣查得嘉峪关外,赤斤、罕东、哈密三卫夷人,俱以永乐年间率众来降,我太宗文皇帝授官降印,蓄为藩篱,迄今百五十年,坚守臣节。此固圣主深谋远虑,措置得宜,断匈奴右臂之微意也。
臣愚以为,前贼性虽异类,亦有人心。西海之地,彼既盘据有年,我终不得为用,合无查照前例,于该镇抚夷官内,选差才识敏给、周知番情者二三人或四五人,前去近边地方,谕以朝廷恩威,军门杀伐利害。令其各安生理,毋自作歹,以速灭亡。如果革心向化,听我招致,就彼安插,设为卫所,与赤斤等卫相掎捔,许其以时通贡,量加赏赉,以结其心。仍择其雄桀一二人,授以职事,立为头目,使之钤束部落,遇有紧急声息,量调人马,为我策应,有功之日,一体犒赏,庶在我不失制驭之道,于彼或有感戴之诚,而地方可保无虞矣。
但事体重大,臣不敢擅拟。合候命下,会同府、部、院、寺及科、道等官,从长计议,转行甘肃镇、巡官再加审处,如果可抚,依拟施行。或于夷情、地方俱有窒碍,即便查照御史潘傲建言,及本部节行事理,催债兵粮,相机剿捕。务要草萝禽弥,以靖地方,毋贻后患。
该本部议得:前项达贼,久据西海,吞并番众,势益强盛,亟宜处置。所据抚谕安插,设为卫所,授以职事,许其通贡,量加赏资,使彼有归向之诚,在我增藩篱之固,如大宁之朵颜,辽东之建州等卫所故事,岂非边方经久之图?但恐夷性犬羊,遽难驯扰,且事体重大,未敢遥度。合咨提督军务尚书杨一清,督同甘肃镇、巡等官,将所奏事情审度机宜,酌量事势,前项达虏,果堪招降,立卫授官,许其通贡,以示羁縻;如或夷性犷悍,未可卒致,必须加兵征剿,再为从长计处,具奏定夺。题奉钦依,备咨前来。
照得亦卜剌等达贼,窃伏西海,蹂践番夷,侵扰洮、河地方。先该巡按陕西监察御史潘仿奏要催攒兵粮,相机剿捕,事理相应,但我兵力尚屈,未及区处。今提督尚书金献民奏要照依祖宗朝嘉峪关外设立赤斤、罕东、哈密三卫事例,于该镇抚夷官内选差前去近边,谕以朝廷恩威,军门杀伐利害,令其各安生理。如果革心向化,听我招致,就便安插,设为卫所,许其以时通贡,量加赏赍,以结其心。仍择其雄桀一二人,授以职事,立为头目,使令钤束部落,遇有紧急声息,量调人马,为我策应,有功一体犒赏。或于夷官、地方俱有窒碍,即便查照御史潘仿建言及本部准行事理,催攒兵粮,相机剿捕,务要草禽弥,以靖地方,毋贻后患一节。
缘前项事情,必须亲诣河西地方计处。但虏贼数万见在河套住牧,臣方督调陕西、延、宁各镇官军,分布防御,势难摘离。已经移咨巡抚甘肃都御史寇天叙,会同镇守、三司等官集议:所奏召致安插前项虏贼,设立卫所,授以职事,许其通贡,听我调遣,应否如拟施行?若于夷情、地方有碍,必须加兵征剿,就为密切从长计处用兵方略,明白咨报,以凭回奏定夺去后,延今半年之上,未见回报。盖因事体重大,各官不敢轻有议拟。
今套贼渐远,边境少宁,臣方欲亲谐庄浪、西宁地方议处回奏,忽奉敕旨,行取回京。缘前项贼情,臣先今久曾有意经画,节尝论奏,谨以所见为陛下陈之。
切惟自古帝王制驭夷狄,文德固所当先,武功亦不可缓。文德可敷,则干羽之舞固足以格有苗;武功当用,则鬼方之伐亦事势之不容已。前项贼寇,犬羊之性,惟利是贪,恐非文告所能招致,亦非官职所可羁縻,况戕我属番,侵我内地,彼有必诛之罪。许其通贡,加之赏赉,我施非分之恩,亏中国之体,纳外夷之侮,非所以示四裔也。
及照奏内所引赤斤、罕东、哈密等卫夷人事例,皆当国初开创之时,率众来降,所以我祖宗授官降印以羁縻之,使之为我藩篱。今亦卜剌等寇贼,皆叛其主,投我属番境界,大肆侵掠,横加吞噬,又侵入我腹里地方,此正田中之禽,利用搏执,固非汉武称兵于阴山之窟,喜功好大者之所为也。
臣正德五年复起总制陕西军务之时,此贼被小王子人马仇杀残败,逐来河西地方。臣虑其异时必为边患,建议欲调集大兵诛剿,规画已定,不意旋即奉敕取回。兵部题奉钦依,行令甘肃镇、巡官整理,因循至今十五六年,种类渐蕃,声势日盛。
臣于去年六月内,奏为达贼出没,计处用兵机宜事,欲待套内无警,粮草有积之日,量调陕西、延绥精兵,与河西兵马会合寻袭,痛加诛剿。但兵贵神速,机难预定,必待临期奏请,非惟缓不及期,且恐事机先泄,欲乞上请,及早行令,密会各该将官,不拘何月日,相机取便行事,若无可乘之机,不敢轻动。兵部覆奏,欲令臣将一应制胜机宜,用兵方略,一一会计停当,先行差人具奏,议请定夺。
缘兵家变态不常,旬月之间,事机顿异。况地方相去京师五六千里,奏报往回,动经数月,虽有成算,亦难取必。议处间,忽报北虏二万前去西海收捕前贼。臣方庆夷狄相攻,中国之利,不须烦我师旅,不意为彼所觉,移巢南面,留其精兵据守。彼千里而趋利,此以逸而待劳,反为其所败,失势而遁。后闻阿尔秃厮贼众恐大虏仍来报仇,挈营随顺,渡河入套,止是亦卜剌一枝,半在西海,半渡河寇我洮州,即今未否尽数归巢。
且西宁、洮、河等处番族,国初分散部落,设有国师、禅师、指挥、千、百户、镇抚、驿丞等官管领,给与金牌,令其三年一次,输纳差发马匹,而以官茶酬之,若与王官王民无异。伏睹金牌上篆文,中曰“皇帝圣旨”,其下左曰“合当差发”,右曰“不信者死”。实欲借其为我藩篱,捍备北虏,即前汉断匈奴右臂之意。百十年来,河西虏寇不能逼侵我洮、河,恐番人之议其后也。
今二种残贼,将番族戕害已甚,不能生存,遂与之纠合为寇,西宁最被其害。洮州之番,近亦被胁合伙,为之指引道路。番达合势,我之边境,其何能安?此膏肓之疾,腹心之患也。
议者动以不可轻举为言。虽兵凶战危,诚宜慎重,而玩寇养患,亦非所宜。尝窃譬之,套贼势虽猛烈,如风寒暑湿之病,来则疾于风雨,治之不善,即能杀人,然得遇良医,一汗而愈,一愈而安。西海之寇,如痞结胸腹间,目前饮食起居虽若无恙,久而不疗,元气日渐消耗,后将难图。兴言及此,岂得不思所以处之,而徒玩时愒日以侥幸于无事哉!
且阿尔秃厮已遁,止是亦卜剌一枝,大约精骑不过二三千人,其馀皆胁驱番人,势非得已。然地土被其夺占,骨肉被其杀戮,帐房被其烧毁,孳畜被其抢虏,欲报怨仇而复其故产,人岂无是心哉?此间谍之用,亦不可废也。
切见新推提督三边军务尚书王宪,刚果有谋,多才善断。昔尝管理茶马,遍历西宁、洮、河地方,又曾督处河西屯田,至今边人颂其风力。合无请敕本官,力任此事。若今年迤北大虏无寻捕西海之举,及套贼、回贼不曾大举深入,或虽入而即逐,宜密谕甘、凉、庄浪等处将官,部署兵马,待冬末春初草枯马弱之时,调集延缓游、奇二枝兵马及陕西、宁夏二镇游兵共万二千人。甘、凉之兵自凉州而进,延、宁之兵自庄浪而进,陕西之兵自河州、归德而进,与各该守臣所统兵马刻期联络,并力夹攻,如昔年宣城伯卫颖、都御史吴琛征番故事。仍先设法厚募壮勇识事之人,暗入西海,谍我属番,使为内应,一鼓成功,以驱河西腹心之害,以为我边久安长治之图。尤须精择将领,如鲁经、李义、马云、甘祯辈,及凉州革任参将、都指挥杨佑,皆熟知此事,可以付托。西宁兵备副使陈鼎,沉毅有机,陕西布政司左参政成文、固原兵备副使桑溥,皆曾巡历河西地方,素有才略,可以翊赞兵机,督处粮饷。然事干各镇,必得主将一员居中调度,该部必有所处,臣不敢言。
顾兵马不难于调集,而粮草实难于措处。臣到边督催运送甘肃一镇民粮、银两,及分发户部送到官银,其数已多,而仓储未见有积。及照兰州督理粮储户部署郎中娄志德实心干事,宜令往来庄浪、凉州一带督处,仍于布政司选委有干力、善经画官一员,专一整理河西钱粮。一面于庄浪、凉州、西宁或召商,或籴买,一面于兰州、安定、会宁等处收积。盖专恃河西,则所积不多,兰州、安、会如有后积,临期可以带运。臣之所见如此。
如蒙伏乞圣明,轸念河西重镇,虏患为急,乞敕兵部,将臣所言参详可否。若谓事体重大,乞会多官从长计处,早为定夺。然须如臣去年所奏,令提督大臣相机行事,可为即为,不必临时上请待报,以
致事机漏泄,无益有害。若无可乘之机,或兵粮未集,照常战守,不可轻动,以贻后艰。仍乞敕户部,降发内帑官银十数万两,或开盐课一二十万引,听提督官督令甘肃管粮衙门,上紧设法措置,庶得有备无患。倘失今不图,而专持慎重之说,袭为怠缓之计,臣恐一二年间,甘、凉地方西备回贼,东备达虏,我兵疲于奔命,而套内大贼又复挠乱其间,不能掣兵往援,则河西之地,恐非国家所有。事势至此,虽有智者,不能为之谋矣。
臣老矣,非但乞骸,且将就木。已未及行而欲委劳于后之人,知罪知愧!况前事先该御史潘仿奏行,兵部议处,其后甘肃巡抚都御史陈九畴亦欲举行,未曾就绪而去。臣既灼见其故,岂敢终为隐蔽而不吐露一言?伏惟陛下留神省察。
缘系整理边务以备虏患事理,未敢擅便。为此具本,顺差王经邦亲赍,谨题请旨。
为边务事
题为边务事。
据陕西按察司整饬固原兵备副使桑溥呈,嘉靖四年十二月十八日,钦奉敕:“特命尔前去固原、高桥、靖虏等处,专一往来巡历,抚安土达,仍整饬固原、靖虏、甘、兰等处兵备,操练车马,修理城池、墩台、关堡,抚恤士卒,防御贼寇,保障地方,兼理词讼,及督理粮储,禁革奸弊。凡一应边情军务,须与分守参将等官会议停当而行,仍听陕西镇守、巡抚官节制,不许偏执违拗,妨政害事。若有军职及守备官员卖放军士,纵容官攒人等通同豪滑刁泼军民,兜揽钱粮,虚出盗卖,并隐藏逃囚等项,许尔径自参奏拿问。尔为宪臣,受兹委托,务须持廉秉公,禁革奸弊,尽心竭力,以安边境,如违,罪不轻宥。尔其勉之,慎之!故敕。钦此钦遵。”外为此,今将前项钦奉劝内事宜,呈乞照验施行等因到臣。
查得固原兵备衙门,系成化年间开设,原请敕内开载所管地方事宜,与今略有不同。且如高桥即灵州守御千户所,旧该固原兵备官往来巡历,抚安土达,后因添设环庆、灵州兵备,隶其管辖,固原相去地远,似无相干。诚恐地方有事,两处兵备官得以互相推调。其固原、靖虏、甘、兰等处卫所军民与平凉府所属州、县,巩昌府所属安定、会宁二县,临洮府所属兰州、金县二处,并平凉、安东二卫、监、苑、群牧所等衙门,军民杂处,墩台、关堡多在各该军卫有司所辖之地。凡缉捕盗贼,问理词讼,督理粮储,遇警收敛人畜,俱与军卫有司官员干涉,敕内未曾开载,有碍行事。
缘前项所管固原、靖虏、兰州,俱系极边要害地方,虏贼不时侵入,关系至重,比之其他兵备不同。如蒙乞敕该部议处,合无将固原兵备官原奉敕书,上请更换,除去高桥地方,仍开固原、靖虏、甘、兰等处,凡干碍墩台、关堡、词讼、粮储及遇警收敛人畜等项事务,与各该军卫有司相干者,俱听提调约束,不许违拗。其馀军民一切政务,不得干预。开载明白,庶几事权归一,可以责成修举,不至失误边方大事,实为便益。
缘系边务事理,未敢擅使。为此具本,专差承差杨鸾亲赍,谨题请旨。
为比例列衔支俸以便行移事
题为比例列衔支俸以便行移事。
据分守固、靖、环、兰等处地方参将、署都指挥佥事刘文呈前事:切照本职原任陕西都司庆阳卫指挥同知,推选延、宁地方把总管事。节该钦奉敕谕,升署都指挥佥事,守备固原地方,后充宁夏游击,改任分守参将。钦遵任事外,伏念本职一芥草茅,叨任重地,敢不努力图报将来!
缘分守地方广阔,军民杂处,凡百文移,与都、布、按三司有行。柰本职俸衔仍在原卫带支,各司文移不肯径行,却由卫所转行,以致耽延,往往误事。且本职系陕西省镇属卫指挥,滥任本镇参将,况庆阳原卫又系参将所辖地方,环庆守备亦该提调。凡本卫一应公文呈行,彼处守备开列本职职名属卫,未免轻视,比与延、宁、甘肃隔镇地方分守、副、参、游击,事体不同。
及查得先任固原守备、署都指挥佥事杨宏、陈善,并固、靖游击陶文,及延安卫带衔都指挥阎武,俱在本都司列衔支俸。今本职既授都司署职,叨任分守参将,责任颇重,俸衔不蒙开列,行事有碍。
如蒙轸念地方冲要,事体重大,乞赐转达,准于都司列衔支俸,庶使文移便于径行,本职得以展布。为此,理合具呈,伏乞照详定夺施行等因到臣。
行间,随据陕西游击将军、署都指挥佥事夏钦亦呈前事:看得分守固、靖、环、兰等处参将、署都指挥佥事刘文所呈,乞要都司比例列衔支俸一节。切缘本官既授都司署职,又推任参将,分守地方,比与杨宏、陈善等事体相同,关系尤重。况庆阳卫系其所辖,环庆守备又其统属,一应文移,开写本官名衔,委于名分不宜,行事有碍。
及照署都指挥佥事夏钦,原系西安前卫指挥,后陞署都指挥佥事,推任宁夏游击将军,因病革回本卫,带衔闲住。近该臣奏荐,兵部题奉钦依,奉敕充陕西游击将军。缘西安前卫亦有游兵,选拨官兵,追补马匹,俱与本卫有行,文移往来亦多不便。如蒙乞敕兵部,查照前项事例,将刘文、夏钦俱准于本都司列衔支俸,将官之体势稍尊,得以尽心举职,下人不敢轻视,不致违误军情重务矣。
缘系比例列衔支俸以便行移事理,未敢擅便。为此具本,顺差承差杨鸾亲赍,谨题请旨。
为军务事
题为军务事。
案照,先准兵部咨,为设总制以图两全事,该本部题。内开:跟随书掾、头目、家人,听从选带,仍俱奏闻等因。节该奉圣旨:“是。钦此钦遵。”备咨到臣。
除头目另行外,为照臣一到陕西地方,即该题奏各项事情及发属文移浩繁。缘未奏讨书掾,缺人书写。访得直隶镇江府丹徒县省祭官任汉、本府两考役满吏李棠,俱各写字端楷,谙晓行移。已经行令该府取具备细脚色,开送跟随前来书办及具题去后。续准兵部咨,该本部覆题。奉圣旨:“是。准照例奏带应付。钦此钦遵。”外,绩又据书办吏李棠呈,为给由事。开称:以农民充镇江府吏,两考役满给由间,蒙臣行取前来书办。又蒙本府给与给由,批申之吏部投下,诚恐违限日久,乞要容令赴部给由等因。
为照,本吏一向在于军门书办,今要容令赴部给由,相应准送。但三边军务浩繁,案牍填委,缘未奏讨书掾,一应文移,俱系省祭官任汉与本吏经手书办,若容令前去,未免缺人应用。况系题奉钦依选带人役,已将本吏原领本府批申,顺差承差赵祯咨送吏部,查照收候。合无将本吏准作提督军务官员下书掾之数,就准当该,惟复止作办事。随准吏部咨称:看得吏典办事役满,方拨当该,此系照旧例。今李棠既系奏带人数,合无准作办事,于例相应,咨烦查照施行等因到臣。
除将吏李棠准作办事,在于军门书办外,今照臣奉敕行取回京,所据原奏带省祭官任汉,办事吏李棠,相应起送吏部听用。
查得节年提督官员奏书掾,事毕回京,多得沾被恩典,省祭官或不拘年限,就与选用,掾吏或不待补办,就拨当该。今省祭官任汉、办事吏李棠,跟随臣巡历各边沙塞戎马之区,涉历艰苦,一年之间,书写案牍文移,无时休息。及查得任汉亦系省祭十年之上,已该行取之数。
如蒙乞敕吏部,查照节年提督官书掾事例,将任漠就为收选,李棠就拨当该,庶使将来从事军门者有所劝勉,而不惮勤劳矣。
缘系节奉钦依,选带书掾,比例选用收拨事理,末敢擅便。为此具本,顺差承差杨鸾亲赍,谨题请旨。
为荐举旧任官员以慰人望事
题为荐举旧任官员以慰人望事。
臣闻兵有先声而后实。然不独兵也,凡为政者,先声有以动人,则不令而自行,不言而自信,得效速而成功易矣。
陕西旧任台察、藩宪等官,才贤最多,清议所归,与情所属,岁不乏人。除已在显位及见任台端者不敢论荐外,博访得浙江左布政使、今守制孙修,督储有精勤振厉之风,持宪有严明刚果之誉。四川按察使、今守制王廷相,山西提学副使、今归养刘天和,山西按察司副使陈轼,山东按察司副使、整饬徐州兵备赵春,俱曾按治陕西地方,皆能弹压势豪,肃清风纪,剔除奸蠹而不蹈苛察之弊,激扬清浊而不失老成之体,至今官吏惮其风采,兵民望其复来。臣得之闻见如此。
如蒙乞敕吏部,再为查访,合无待孙修服阕,遇有陕西三边巡抚缺员,早为推用;其王廷相等四员,遇缺推补藩宪之长,以为登用之阶,不独慰一方军民之望,而凡臣工者皆有所感慕兴起矣。
臣今老病衰残,方上乞骸之疏。窃念用人为当今第一急务,荐贤为大臣第一职业,故不敢隐蔽,而冒昧一言,然亦不敢泛及他省官员者,恐知之未真,或于民情土俗有不相宜耳!伏惟陛下裁察。
缘系举荐旧任官员以慰人望事理,未敢擅便。为此具本,顺差承差杨鸾亲赍,谨题请旨。
为献愚忠以答圣眷事
题为献愚忠以答圣眷事。
伏念臣章句孱儒,柳蒲弱质,遭际盛时,久尘仕籍。既废而兴,任每兼乎文武;求退而进,位乃躐乎台衡。顷当近幸干纪之时,获遂山林优老之愿。驽骀久病,岂有意于腾骧;朽木不雕,分宜供于釜爨。恭遇新皇御极,图任旧臣,改授今官,俾总边镇。伏读制词,屡有“宽朕西顾之优”之谕。夫主忧臣辱,安敢避难!用是,扶疾以起,千里遐征,诚愿以其力之所能为者,图报圣恩于万一也。迩者遽蒙召还内阁之命,屡疏悃诚,未荷俞允。进退维谷,不知所为。
仰惟陛下,应运挺生,代天化育。日新庶政而机柄独操,器使群材而权度在己。虞舜之好问好察,知何加焉;大禹之克俭克勤,德斯懋矣。嗣位以来,五年于兹,敬天法祖,爱民勤政,日有孳孳,不自暇逸。然而求洽之心徒切,至治之效未宏。
臣窃观正德年间,乾纲下移,权奸窃柄,始则刘瑾,中而钱甯,后乃姜彬,海内骚然,几成大乱。陛下起而振之,政务归于内阁,裁断出于宸衷。近臣非惟不能与力,亦且不敢与闻。是宜天人协应,海岳效灵。柰何近岁日蚀、地震、旱干、水溢之灾,层见叠出,至于物异人妖,有近代之所罕闻者。圣德清明,岂宜有此?皆臣下奉职不效之过也。
臣年老久衰,非但乞骸,且将就木。既不能仰承圣眷,任事供职,若终无一言以去,则上负恩私,下干物议,其罪莫可自赎矣。谨以今日至切至要者,疏为五事,为陛下陈之。倘蒙留神览观,俯赐施行,于治道不为无补。臣虽屏夫田野,与世长辞,复何憾哉!然此特其大要耳。若夫陛下有爱民之心,而民未阜康;有任官之诚,而事多苟简。兵政密矣,而夷狄不免于侵凌;法令彰矣,而奸顽未见其惩艾。其他弊政尚多,臣昏毛之馀,不能尽述。陛下责公卿之所有事责台谏,使得尽言,必有陈其颠末以俟采择者矣。臣不胜拳拳,爱君体国之至!
除患病乞休,另行具奏外,缘系献愚忠以苔圣眷事理,谨题请旨。计开:
一曰圣学。臣惟人君一心,万化之本原也。然方寸之微而众欲攻之,苟无《诗》、《书》理义以维持之,百凡声色货利、狗马奇珍之物,游观畋猎、骑射俳优之技,与凡异端邪术之流,投间抵隙,皆足以动摇吾心,而谗谄面谀之人又从而内讧之,日积月累,几何不荡荡然而陷溺于物欲之中乎!既为物欲之所溺,则于天下之事安能真知其是非得失之所在,务决去而必得之哉!此谓讲学所以为人君图治之第一义也。臣窃闻陛下在藩邸时,恭穆献皇帝专教之读书,令纪善、伴读等官诵说经史,一切玩好俱不令至前,一切憸人俱不得在侧,故幽潜之德孚于上下,恭默之化洽于臣民。嗣位之初,首开经筵,祗循旧章,选择儒臣,日侍讲读。又闻命内阁取《尚书》以俗说训释,且为韵语,以便讽咏。至于《无逸》、《洪范》等编,尤加研究。书史之外,凡百玩好,悉无所用。天下之人皆谓:仲虺称成汤不迩声色,不殖货利,周公旦称文王不敢盘于游田,以庶邦惟正之供,陛下盛德,何以加诸?是虽天性高明,而献皇帝之善教有足征矣。臣愚窃谓,帝王之学与书生异,不必求诸文辞之幽深,不徒事夫章句之寻摘,要在继其功,得其要而已。经筵有定期,然仪卫森严,势分隔越,恐讲官不得效其忠。日讲乃常典,然往年或废于寒暑,或阻于风雨,所谓一暴十寒之弊或不能免焉。书曰:“惟学逊志,务时敏,厥修乃来。”诗曰:“日就月将,学有缉熙于光明。”所谓时敏者,谓勉于学,如有所不及也。所谓缉熙,继续光明无少间断也。臣昔官京师,每见旧时讲官,其进讲也,摘取书中好语,稍有嫌忌者即不以讲。且其所讲,不过随文释义,不能推广言外之意以开圣聪,又或于讲终献谀侫以骄上心。臣知今日必不为此。
伏愿经筵之馀,退朝之后,日御文华殿,命官进讲。仍乞降之霁色,接以温言,令其从容开说,不许嫌忌。其讲经也,各发明身心义理之大要;其讲史也,务推演兴亡治乱之大原。所谓必求诸道,于焉能自得师。因而推及今日之政事,某事有合乎古,某事当用于今,某事善可为法,某事恶所当戒,陛下凝神定虑,默识深思。闻圣贤义理之论,譬犹学近其人;监古人隆替之原,设若身处其地。有所疑必形诸顾问,有所得必措诸躬行。如此,则讲读之制不虚行,讲读之官不虚设,心常在于《诗》、《书》理义之中,百凡外物,自不能夺之。本源澄澈而物理自明,推之仁民爱物而无不通,放之家国天下而无不准,致治之大本实在于此。《易》曰:“正其本,万事理。”《大学》曰:“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伏惟圣明留意。
二曰圣政。自古三公论道,六卿分职。我圣祖稽古建官,以政事大权分任六部,即六卿分职之意。我太宗皇帝始设内阁,简儒臣居之,以备顾问。职论思,资望深者,荐加师保职衔,以辅养君德,翊赞化猷,即三公论道之意。列圣相承,皆不时召见部院大臣面议政务,日与内阁之臣裁决可否。金匮石室之藏不可见,其见于《御制五伦书》及故大学士杨士奇、李贤等所著《三朝圣谕录》、《天顺日》绿等编,君臣答问,俨然唐、虞都俞吁咈之风。百馀年来,政事修举,道化隆洽,实由于此。至于台谏论列事隋,天下方面官述职来京,亦得入觐天颜,面承清问。不惟周知事之利弊,亦得考见人之贤否。逮至宪庙,稀接大臣,而上下之情始觉疏远。我孝宗皇帝弘治十三年以后,时召太学士刘健、李东阳、谢迁并尚书马文升、刘大夏,都御史戴珊等,咨访政务,面赐裁决。昌大休明之气象,至今思之。正德年间,视朝稀阔,大臣不复接见,以此威福之权下移近幸,纪纲法度几于荡然。天启圣皇,诞膺宝历,积年弊政,刬除无遗。废黜奸侫,登崇俊良,嘉靖之治,号为中兴。今天下之政务必由六部,拟议必由内阁。皇上总览乾纲,万几独断,近臣不敢干预,可谓千载一时矣。但内阁之官,自经筵日讲之外,未闻时时接见,六部等衙门官未闻召对。商高宗之命傅说曰:“朝夕纳诲,以辅台德。”又曰:“若作酒醴,尔惟麹糵;若作和美,尔惟盐梅。尔交修予。”夫既不得常接天颜,则交修无所用其力,纳诲辅德亦或托诸空言。及其久也,壅蔽之患生,窃弄威福之人或由是出矣。臣愿陛下退朝之暇,进讲之馀,不时召见内阁重臣,将一切机务面议可否,取旨裁决。六部、都察院等官,凡章疏之上,并台谏之臣有所论列,亦乞时赐宣召,面加质问,听其尽言,不许忌避。庶几朝无失政,国无隐奸,非惟大臣不敢欺蔽行私,怠忽荒政,而陛下亦得以明习天下之事矣。
三曰听言。臣闻朝廷之有言路,犹人身之有血气也。血气一日不流则百病生,言路一日不通则百邪作。古昔盛时,啬回夫庶人皆得进言,官师相规,工执艺事以谏。后世以谏设官,其途已狭。若为谏官而复不得尽其言,则朝廷耳目将谁托耶?我国朝设立六科、十三道,皆以言为责。列圣相承,未尝不以开言路为事。言路开则庶政清,言路塞则庶政荒矣。陛下即位之初,求言如渴,纳谏如流,凡科、道官有所论列,辄下该衙门看了来说,又或褒之以所言有理。其所建白,多见采行,言路可谓大开矣。柰何各官人品不同,识见各异。通达国体,实心效忠者固多,事体未练,轻率妄言者亦有。以抗直为高者,每过乎激;袭见闻之偏者,多失其真。或一事而辩论无休,或数人而自相矛盾,遂至上干天威,每加诘责。虽所宽贷,亦或因而贬黜者有之,甚至有下之诏狱者,有械系入京者,似与圣王从谏弗咈之美不侔,似与初政听言之意不类。然此非圣德之不能优容,其实诸臣有以自取之耳!顾彼言官,虽涉狂妄,犹胜缄默;虽涉戆直,犹胜耎美。论事有过当,其心必自诿曰:“我所见如此,不敢不尽也。”论人有失真,必曰:“我风闻如此,不得不言也。”若从而诘责之,罪黜之,自非灼有定见,确有定守者,孰不思全身远害,而为容容唯唯之归邪?窃恐中外相传,以言为讳,弊政无由而祛,官邪无从而纠,民隐无从而达,天下之事日入于弊矣。尝闻唐臣陆贽之言曰:“谏者多表我之能好,谏者直示我之能容。谏者之狂诬,明我之能恕;谏者之漏泄,彰我之能从。有一于斯,皆为盛德。”李绛之言曰:“人臣死生系人主喜怒,敢发口谏者有几?就有谏者;昼夜思,朝删暮减,比得上达,什无二三。故人主孜孜求谏,犹惧不至,况罪之乎?”近岁以言得罪者,臣不能知其详悉,不敢泛有所指。且如去岁冬间,御史侯秩论臣不宜复入内阁,上激圣怒,降二级远方用。秩之论臣,辞虽无据,心实匪私。臣之昏老,委不当复用。陛下虽误用之,臣亦不能自强。侯秩所言,不为无见。伏愿陛下远师帝王听言纳谏之德,近循初政乐闻谠言之美,今后给事中、御史论列时弊,指陈缺失,及纠弹官僚者,一一亲赐省览。择其言之当者,或即赐施行,或令该衙门看详覆奏,上请定夺。其有未当,亦乞曲赐优容,置之不问。仍召还侯秩,复其旧官,或令吏部量才升用。岂但臣之心获安,而两京言官皆得安心举职矣。再乞敕吏部通查二三年来以言得罪之官,开具事由,疏名上请,或复其旧职,或量为叙迁。如此,则圣德弥光,治功有补,凡有言责者,感激奋发,孰不思所以自效哉?
四曰宥过。仰惟恭穆献皇帝至仁大德,克享天心,笃生我皇上,潜龙升御,出震继明。奠万国于熙平,囿群生于嘉靖,推厥本源,功德隆矣。
皇上嗣极,首议尊崇之典,考经据礼,至再至三。既而采纳廷议,断自圣心,尊尊亲亲,亦既两尽,无复遗憾。夫何一时言礼之臣,不能推广圣上因心之孝,纷纭抵捂,力持初说,终乃率众伏阙,喧攘无忌,在礼法为不恭,在事体为不顺。上廑圣怒,将学士丰熙、郎中余宽等下之诏狱,加之棰楚,或充军,或为民,甚至有毙于杖下者。罪诚自取,夫复何尤。但推原各官,大抵狃于学术之偏,袭于闻见之陋。其心惟恐陛下之所处者有乖典礼,将为圣德之累,不思陛下之所处者,正所以为礼也。今经二年矣,充军者羁管遐裔,有同戍役之夫;为民者编齿村氓,不与衣冠之列。虽有自新之念,无复自致之门。所以节该大臣,言官屡有论列,未荷俯从。近该御史张衮具奏,奉圣旨:“该部看了来说。”中外臣工欣然称颂。既而吏部覆题,又复报罢,众心惑焉。夫陛下之罪诸臣者,亦因其可怒而怒之,俟其改悟,固未尝深绝之也。譬如上天之于万物,霜雪雨露皆所以为恩。然霜雪摧折,必有雨露之沾涵,然后群生得遂,未有严寒之后不继之以阳春也。陛下始因诸臣罪状可恶而窜谪之,又因其能自改悔而收复之,正合天道生长肃杀之意。臣滇南人也,稔闻献皇帝容人恕物之量,陛下体而行之,献皇帝在天之灵必无不喜且慰矣。孟轲氏曰:“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诸臣抱罪既久,悔悟已深,叙而复之,必当有以自效。伏愿日月回照,雷霆霁威,乞敕该部,通查言礼被罪之人:充军者,令其生还乡里;为民者,量授一官叙用;不幸因棰致死者,亦令有司优恤其家。庶足以见圣德如天,无所不包。非惟被罪之人感再造之恩,而凡为臣工,皆与踊跃爱戴之诚矣。
五曰和衷。臣闻之书曰:“同寅协恭,和衷哉!”释之者曰:“君臣上下当同其寅畏,协其恭敬,诚一无间,融会流通,民彝物则各得其正,所谓和衷也。”夫君尊如天,臣卑如地,其情易疏而难亲,其分易睽而难合。故天气下降,地气上腾,然后岁功成;君泽下流,臣诚上达,然后理道立。上下不交,则德业不成,有国者之深忌也。陛下即位之初,召用耆旧,委任忠良,视大臣如腹心;崇奖台谏,听受谠言,待群臣如四体,上下可谓交矣。中外欣欣,谓和衷之化可成。自夫大礼议兴,小大臣僚不能仰体圣心,推广圣孝,各持初见,务求必胜,朝廷之上如聚讼然。二三言礼之臣,乃援古典、执经义以厘正之,于是众论归一,而大礼告成矣。然自是上下之情不通,和德之风不著,是皆群臣负陛下,而陛下何负于群臣哉!夫虞廷九官,济济相让,推贤让能,庶官乃和。窃观近岁臣僚正直忠厚之道微,乖争凌犯之风起,恶闻人善而乐谈人之过失。务矫伉者,不顾朝廷之事体;喜攻讦者,不究事情之虚实。公卿降志于庶僚,贤否混淆于横议。或因一事之失而概其平生,或信一人之言而辄相附和。忿戾之气每形于奏章,交构之辞几成乎骂詈。自古太平有道之世,未尝有此。不可闻于四夷,不可训于后世。伏望陛下恭己责成,虚怀听纳,元首股肱,上下相须;手足腹心,相视一体。使上之情必宣于下,无壅蔽之忧;下之情必达于上,无扞格之患。仍乞天语丁宁,戒谕中外臣工:各以恭逊相师,毋袭猜忌之风;以惇大成俗,无崇猥薄之行。协心以理国事,如辅车之相依;同德以亮天工,如巨川之共济。然大臣者,庶僚之表也,尤当廓有容之德,体包荒之量,求贤如恐不及,见善若已有之。正身以率下,则孰敢不恭?平心以应物,则孰敢不服?于以和典礼之衷,于以迓衡平之治,大臣和则庶官无不和矣。然所谓和,非和光同尘之谓也。不矫为异,所以为和;不苟为同,亦所以为和。古之大臣,上殿论事互有异同,下堂则不失和气,何者?其心公也。公故和。凡其比周朋兴,相非相怨者,皆私心为之也。臣愿陛下和德于上,百官和于朝,万民和于野。汉臣所谓“心和则气和,气和则形和,形和则声和,声和则天地之和应焉”。由是三光全而寒暑平,五谷熟而人民育,诸福之物,可致之祥,无不毕得,岂但灾殄可消而已!老臣垂尽之年,拳拳一寸之忠,所以望于今日者如此。伏惟留神省察。
奉圣旨:“览卿奏,足见忠爱。事关朝廷的,朕自处置,其馀知道了。卿宜即赴阁办事,该部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