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山先生大全文集_(四部丛刊本)/文集十六 中华文库
鹤山先生大全文集 文集十六 宋 魏了翁撰 景乌程刘氏嘉业堂藏宋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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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校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之十六
奏议
十一月二十三日轮对札子二
论择人分四重镇以备金夏鞑事
臣闻昔者子夏问于孔子曰何如斯可谓民之父母
孔子曰四方有败必先知之此之谓民之父母臣尝
因是重有感焉子于父母一气而分故志之所至则
气亦至焉未有呼吸喘息疾痛痾痒而不知之者知
之斯速图之然后父母之道尽而臣𥨸见乃者太阴
示异彗孛告灾雷电连时海流失道其占凡为阴盛
阳微此盖下动而上应其为喘息痛痾亦既深切而
为民父母岂得以晏然于此臣尝私自过计而深有
隐忧焉且晋永和间太白犯东井犯左角荧惑犯歳
犯月是时人谓石氏残亡之证梁中大通间荧惑太
白合于轸荧惑入南斗是时人谓东西魏分裂之证
然而晋人北伐之师连歳不动梁以牧守来朝之梦
亦受亡虏之诈臣谓人之精神血气与阴阳五行相
为流通故著乎祲象见乎占梦凡皆此心之感况夷
狄禽兽亦一气而分者殆未可以此疆尔界而歧之
也臣𥨸惟金虏日蹙殆不过游魂假息耳而连歳盗
边志在抄掠三垂将吏巳不得休息况积强之夏新
造之鞑能保其不我窥乎夏人乆有吞噬𨵿陕之志
数通边臣要结兵援𥘿巩之会弃我先遁反谓将卑
士少更请济师今又逺连强鞑近向全𥘿行李往来
邀我未已利害难于隃度真伪不可测知稍失应酬
便生闲𨻶而臣又自江淮以来闻之道路则重以鞑
人之忧虽曰鞑政多门𫝑且分裂与金虏之始事体
稍异然其摧金如拉朽乘胜如破竹似未易忽视也
矧不得志于我者安知其不乘间于其中垂亡之金
又安知其不求好于鞑以纾旦夕之祸然则金未可
忽而鞑夏又未知其心 艺祖皇帝不取太原正虑
有西北二虏之忧况三虏之角逐而未分乎三才一
本六合同气一方有败则为民父母之心便如恫𤸄
乃身至隐忧 切此非虚语也况今稽之天地验诸
往昔亦既有证矣平士大夫心乎忧国则不过交谈
族议咨嗟叹息不能以终日而卒未有一䇿可施
者臣尝妄谓使其汎汎悠悠如舟流之莫届行迈之
靡臻以听其𫝑之所趋莫外示怀柔以弭增冦之
忧而内修守备以立乆安之𫝑且下淮东制司仍遣
小使谕志于鞑使群盗无以措其惎间之辞而夏人
则令四川制司因其来使谕以各用所长分道出师
乘便即发不必更相牵引凡此者第以款敌而纾忧
耳而在我者则当惜阴爱日汲汲然图所以为吾自
治之计精择海内所推实可任事之人如江如淮如
里如蜀分四重镇而虚心委巳以付之假以事权助
之财计凡所奏请随即响报使得展尽以自用其一
方必求贤任能选将练士必信赏必罚屯田积榖必
休飬百姓谨固守封必同心体 国玄相𨵿移其以
次要郡如荆鄂金诸州亦次第选任责以实备如
四镇然凡此要害之地使果能一一得人规摹既立
无所牵挠实政是讲不事欺诞则精神风采必将旦
异而晡不同行之二三年间庶几有备不犹愈于数
十年间汎汎悠悠以听其𫝑之所趋无事则不忧有
事则大惧也臣顷者误𫎇赐对虽尝妄论及此然条
贯靡竟今轮当面对昧死为陛下申言之如蒙
圣慈谓臣言可采即乞与二三大臣熟议施行臣不
胜区区
论实录缺文
臣曩者滥贠东观盖尝伏读金匮玉板之藏毎惟
祖宗实录自东都以前凡一百六十八年不过一千
馀卷而南渡以后 髙宗 孝宗皇帝两朝实录
仅六十馀年遂至一千卷以三十六年事为五百卷
犹之可也而二十七年为卷亦如之意其广记备言
无所脱遗而臣偶因当时所遭随事检阅则有不尽
然往往一月而𨤲为二三卷往往州县细故亦动是
千馀言至事𨵿大体顾反脱略且如开禧元年虏使
赵之杰要陛下起受国书臣时以馆职𫉬陪朝着
之后偶记乾道六年虞允文为相虏使乌林答天锡
倨慢与此相似时则允文前奏大驾还内放仗罢朝
臣与在列诵言其事所冀速逹有顷闻陛下径还
禁中一如乾道故事臣谓宰执必有援此以开陈者
矣乃闻韩侂胄为宰执言此谢郭然为之不知郭然
秉政尚后此十馀年也臣既退朝即取乾道国史实
录㑹要圣朝日历诸书遍加披阅则于此事或全
无所载或略及一二而实录则仍循常比书垂拱殿
赐茶酒不知是日茶酒未尝设也又书知阁事王抃
上䟽 诏明日引使人朝见乃似专美于抃而抃词
止议受书之仪亦不及放仗罢朝事此实录之阙文
有如此者是歳苏师旦除安逺军节度使明年六月
师旦抵罪词臣以草制罢去或谓内制未有封驳故
事臣因记乾道七年三月巳卯张说除佥枢张栻等
言其不可旋即反汗八年二月乙卯申命则周必大
以直学士院缴还 批诏且乞以宣徽命说臣即检
阅实录诸书则已卯事无所载止于是月戊子书节
度使万寿观制不书事始巳当修正至八年乙卯事
则又逸去夫 主圣则臣直此最是先朝美事而
前后皆不书此又见实录之阙文有如此者开禧二
年秋八月倪思与李壁争论明堂严父配天事朝论
莫知所决臣因记淳熙三年三月丙午朔秘书监李
焘奏乞举行宗祀明堂之礼历引神宗皇帝圣语
及钱公辅司马光李受诸儒之说尝下群臣议虽不
果行然实录不当全脱其事至淳熙六年赵雄为相
竟白行之实录亦所不书元降明堂诏书亦未尝登
载而阅乐等事亦皆失实又以见实录之阙文有如
此者臣因是三事毎叹孝宗皇帝明谟伟断卓越
前代者不可胜纪而臣偶记所闻辄逢脱略夫卷帙
猥䌓此而纪载脱略乃尔不及今距乾淳未逺
文字未尽沦失老师宿齿故家遗裔尚可访问亟与
捜罗㑹稡则因循浸乆必致是非失实无以传示方
来臣伏睹实录院见遵 诏旨改修孝宗 光宗
两朝实录增入列传臣愚欲望 睿旨并下本院令
史官将两朝实录重加校傥有阙失如上所陈
者即采访增入其冗滥重及吏文不经去处悉与
删削庶几文省而事详足以垂宪贻后仰副陛下
寅念祖烈之意
奏论蜀边垦田事
臣𭧽𫎇一再赐对尝极陈三边利害之实三虏强弱
之𫝑虽蒙圣慈不以其狂𥌒曲赐容贷而事㑹无
穷隐忧莫释每念古人守边备塞可以纾民力而老
敌情惟务农积榖最为要道然而言之者烂熟闻之
者讪玩何也以未尝精讲而力行之也臣生长于蜀
虽㓜习百氏长游四方于国中之事粗所素讲然身
履目击之乆真知而实见则莫如父母之姑以蜀
事为陛下陈之则三边固可𩔖推矣臣比者窃闻
四川制置司遵奉圣㫖措置利州路营屯田委监
司分任其责见巳置局经理朝廷明见万里之外
凡在边鄙莫不踊跃思奋犹有说焉西边自罹虏寇
巳来利东之大散黄牛利西之皂郊水𨵿等处五六
年间原堡多隳地利悉弃以故流人乆不复业榖粟
日贵兵民交弊今遽行屯田则合葺边堡合用兵
耕而边堡则诸将虑事谨审欲及冬时伺乘机便乃
可修筑兵耕则自顷年累减军额以来以之坐守尚
多阙数矧今乆戍之馀难复再加役使是屯田之事
卒未可举而边实之储无时而可议也然则遂置之
不复问则岂不甚可惜哉臣𥨸谓有屯田有垦田二
者相近而不同垦田者何大兵之后田多荒莱如诸
路有闲田寺观有常住皆当广行招诱使人开垦因
可复业则耕获之实效往往多于屯田盖并边之地
乆荒不耕则榖贵贵则民散散则兵弱必地辟耕广
则榖贱贱则人聚聚则兵强此理所必然惟母责屯
田之虚名而先究垦田之实利则庶几矣臣请试陈
今日所当垦之田如利之西路则早郊之内湫池诸
谷水关之内崖石诸镇利之东路则洋川之内青座
华阳鳯集之内盘车诸岭大率昔为膏今成荒弃
至于金州近里亦多有之其田去虏或百里或二三
百里有髙山大陵之险可据有原堡兵戍之援可恃
亦有贼𮪍从来所不曾至之处更得土豪之助则
指日可成今闻三路土豪之为忠义者有愿自备费
用自治农器自办耕牛自用土人各随便利趁时开
垦及秋布种其间亦有愿略资官司给助者亦自不
多听其施工略计所耕可数千顷则明年此时便
收地利纵官未立额或量行输租其潜𥙿兵民使渐
食贱粟比之顷歳人苦斛贵官苦籴贵其利害岂不
万万相绝何况耕田之民又皆可用之兵不数年闲
边食既丰兵丁亦足万一有警呼吸成聚家自为守
人自为战比于仓卒遣兵戍守亦万不侔是则虽
无屯田之名而有屯田之实无飬兵之费而又可潜
制骄蹇之兵不惟不畏残虏亦可不畏他盗积以歳
月则今之垦田又可为后之屯田今之耕夫可为后
之精兵救蜀大弊为蜀永图无出于此顾何惮何惜
而乆不为也或者之所虑不过寇抄耳然虏尝荡劫
我梁洋及五州知无所得今方与鞑夏相持未必遽
议再入目前可以暂纾失今不为则后悔无及臣比
得蜀中近闻兴元金州两戎司探报虏方科民牛具
开耕鳯翔荒田又闻西和一带边民觇知虏亦厌兵
愿各耕种人自为守夫垦荒之利虏犹知为之而我
不敢为原堡之固虏知葺之而我弗敢葺悠悠歳月
坐长寇仇臣不知所以为䇿矣比者𨵿外连歳荒歉
今年荞麦大熟边民无里外咸知耕播之利闻朝
廷施行屯田指挥下日西和一带愿耕者云合风偃
动以千数人心此何可失也臣愚欲望圣慈申
命四川制置司据目今巳行就令利路提转司因人
心欲为之机抚天时难失之运先切选用土豪渐渐
耕垦细民所不能垦之田则一寸有一寸之功一日
有一日之利皆实效也事半功倍惟此时为然夫
屯田则先督诸将修葺原堡候毕日并将极边荒田
尽数耕播行之以渐要之以乆不数年之间边备隐
然以战则胜以守则固保蜀之䇿无大于此惟
陛下财幸
直前奏事札子二
论事变𠋣伏人心向背疆安危邻寇动
静逺夷利害五几
臣蜀之鄙人也 陛下过听擢司记注毎朝侍前殿
即东厢径退侍后殿则俟宰执臣寮奏事毕乃得造
前凡所奏陈 陛下罕所可否也退而问所谓起居
注则歳月淹乆事情寂寥问所谓直前故事则賔赞
之臣疑为乆旷臣以记言司过为职而毎有含毫阁
笔之羞窃有惑焉帝者之盛中外无虞而臣儆其君
曰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君戒其臣曰敕天之命
惟时惟几盖未有一日不兢业一时不整𢽟诚以起
居动作之顷莫非天命之流行斯须之不存而吉㓙
判焉悔吝生焉可不甚惧矣乎而况今日之事几微
既著兢敕未加则臣所未谕今请试陈其略士风媮
薄世道颓靡面誉背毁心私迹公此事变𠋣伏之几
也师老财殚币轻物贵常产既竭本根易摇此人心
向背之几也民夷杂居客主不敌齐淮两大帅乘异
情此疆场安危之几也金酋𥘉立委政旧臣敛戍息
民招𢹂弃怨此其志不在小重迟不发则情态叵测
脱请继好则从违皆难此邻寇动静之几也鞑使既
至行人亦还情伪未明邀求难塞土疆歳赂礼际盟
约既费讲画而越国以兆戎交逺以疑近示弱以诲
盗此逺夷利害之几也然则即是数端岂诚无一事
者纵有识时务通国体之臣乃不得措一词于下风
使潜运宻移百废具举则有司因人成事巳不无旷
官之愧脱有不虞之事电发焱至则沦胥之悔将不
及追是可寘之悠悠而不速图之乎臣今姑以事之
𨵿于节目者言之沿边屯田或请分授归附或请杂
募兵民或请专招土豪开垦而徐责其输租岂无一
可行而累歳未能决楮币日轻或请增铸铁钱以平
铜㑹或请改给新㑹以解折半抽兑之疑岂无一可
采而累歳未之行沿边忠义人或请分处授田以涣
其群或请增招正兵以权其势或请以𥙷正兵之阙
而自为一军沿边功赏或谓荆鄂緫军西垂忠义皆
尝立功而未蒙赏或谓三边将士有喝四五官资累
至数十而无一真命者或请帅守监司具其著者而
拔用之将帅之选或谓沿边长官各举所知或谓以
次摄长待其有功而后真授或谓将非真授则无以
令其下疆埸之备或请增淮戍兵之生劵以厚其廪
或谓给沿边之闲田以资其生粮运一事也或谓徙
平江百万仓于京口以省费或谓增镇江髙邮诸郡
赏格以劝功大抵此𩔖者甚众不容遍以䟽举然
揆诸事体则节目可举者耳或延访有识之士精辩
而众决或分𢌿受任之臣审度而力行皆非有所甚
难也今旷日持久且无成说况有如臣之所谓事变
𠋣伏人心向背疆场安危邻寇动静逺夷利害此皆
目前必至之患及今汲汲圗之巳不可谓之知几矣
而不思所以应之乎人之精力终为有限纵能兼覧
遍察亦恐详小遗大𥨸见 先朝旧制或有弊事当
革则令侍从言语之臣条具 闻奏凡以察时几而
共天命尊道揆而尽法守集众思而广忠益兼于当
否之间足验人才之实此在政府可举而行臣愚欲
望陛下速谕大臣思天命之难谌察时几之易失
裒取弊事乆而未革者具以来上断自圣意命侍
从台諌给授笔札使退而即其听治之所各尽所见
以闻陛下与大臣详择其中而力行之则一事有
一事之益一日有一日之功几至能乘事来能应不
犹愈于坐观事㑹而听其𫝑之所趋乎卷卷之忠惟
陛下速圗之
贴黄
臣窃见鞑使方通已费朝廷处分又闻金酋新
立情态颇异使其鸱张豕突为计尚浅万一蓄力
养锐而亦以和好之说尝试于我将应之否乎窃
料人情厌兵困役之馀必幸其可以稍纾目前而
义理之是非事情之利害必有所不暇计臣今姑
以利害观之亦恐和金则鞑疑交鞑则金疑交金
鞑则山东疑况又事㑹方将几微错出皆未可逆
料诸戎群盗亦将以是觇我浅深所𨵿甚不小也
欲望并谕大臣访而审思夙讲而豫定使吾大
体先立而常有以应之不惟可以折狡虏而消觊
觎亦使苟简迁就幸变遂非之说不得以乘间𥨸
售伏乞 睿照
论士大夫风俗
臣闻人主所与共天下者二三大臣也二三大臣所
与共政事者内外百执事也君臣一心上下同徳表
里无贰㒹末不渝然后平居有所禆益缓急可以𠋣
仗如人各有心身自为谋则可否不得以相济小大
不能以相维而天下之患有不可终穷者矣易之同
人曰同人于野亨其曰维君子为能通天下之志
盖人之心公则一致私则万殊无以通之则万殊不
一之私心足以害天下至同之公理此其事伏于
而人莫之觉故论今日风俗之弊者莫不议其尚
同也而臣则疑其未尝有同也进焉而柔良退焉而
刚方面焉而唯唯否否背焉而戚戚嗟嗟成焉而挟
其所尝言以夸于人不成焉而托于所尝料以议其
上省曹之勘当属之书拟有司之按事长吏之举
贤恩焉则敛而归巳怨焉则委之曰此安能以自由
天象之妖祥时政之得失除授之当否疆场之缓急
言焉而得则矜以为功否焉则讪之曰此徒言而无益呜
呼龙断而望可左可右踦闾而语可出可入盖耆利
亡耻之人贪前虑后者之为耳士大夫而此则其
心岂复以国事为饥渴休戚者哉踪迹诡秘朋友有
不及知情态撗生父子有不相悉使此习也而日长
月益见利则逝见便则夺 陛下亦何赖于此也况
自比歳封章奏䟽对䇿上书大率应故事徒文具而
无恻怛忠敬之实而诿曰恶讦以近名也忌激以败
事也其号为谠直亦不过先为赞之词而后微致
规切之意如论治道则曰大纲巳举而节目小有未
备论疆事则曰处置则冝而奉行稍未至前后相
师如此𩔖者未易悉举然犹日鍜月炼昼删夜改而
后上逹夫齐人无以仁义与王言而孟子谓其不敬
莫大乎是今之为此说者是敬 朝廷乎慢朝廷
乎昔者固有百劝而一讽八律而一諌者矣固有约
至上前而背其议岀言不可而入言可者矣又有始
是什三中是什五后是什八始言十事俄去五六又
去七八者矣所以裴回顾望则亦有说临之以投窜
死徙也震之以斧钺刀锯也然犹有骈颈刑戮窜名
雷霆而不顾者今未有汉唐之甚而知莫敢言言莫
敢尽非诚不敢也彼其心谓吾君不能行谓吾相不
能受寜襮顺而里藏面从而腹诽人见其同也而臣
见其未尝同也人谓其有礼且敬也臣谓其至无礼
也至大不敬也虽然士习至此亦有由然者矣老师
宿儒零替殆尽后生晚辈不见典刑既无所则效重
以正人端士散漫不合故妄揣时尚习䛕踵陋而乆
不知觉臣为此惧深愿 陛下与二三大臣察人心
邪正之实推世变𠋣伏之几拓开规摹收拾人物苟
挺特自守者虽无顺适之可喜而决知其无反复难
信之忧必假借而纳用之雷同相随者虽无触忤之
可增而决知其有包藏不测之患必踈逺而芟夷之
是则意向所形人心胥奋平居有规警之益缓急
无乏才之忧其于治道兴替𨵿系匪轻臣不胜区区
乙酉上殿札子三〈二月五日〉
论人主之心义理所安是之谓天
臣不佞待罪史臣𫉬际陛下龙飞御极命侍从言
语之臣以次面对切惟澄源正本罔不在𥘉臣不敢
掇拾细微具文应诏臣闻心者人之太极而人心又
为天地之太极以主两仪以命万物不越诸此故天
之神明春秋冬夏风雨霜露地载神气为风霆流形
庶物露生其于人也则清明在躬气志如神盖贯通
上下表里民物自继善以及于成性皆一本而分也
而人心之灵则所以奠人极人极立而天地位焉孔
子曰事父孝故事天明事母孝故事地察子思曰君
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夫天髙地
下人位乎其中判然三才不相接也而五行二气
自一而分故上下同流彼动此应使行乎宫庭屋漏
之间炯然清明无少愧怍则仰观俯察光㓗昭著前
参后𠋣流布充塞无非此心之发见一有不慊则视
上帝而梦梦顾四方而蹙蹙虽日星草木亦随人
意而不舒者陛下谓此心之外别有所谓天地神
明者乎抑天地神明不越乎此心也正月之朔风来
自干丁既望月蚀于翼占者以为兵戈之应迫近
之象而雷电先时而发雨雪继雷而降刘向亦以为
阳不闭阴阴见闲而胜阳之应然而此必有感而后
为应既应则复为感不可以其变在外而忽之其事
巳应而幸焉侧闻陛下尝谓讲读之臣夜来雪作
朕终夜为之不安当益恐惧修德大哉圣言此正
求端用力之要也且陛下居深宫之中十手十目
所不睹闻也而惕然终夜有临乎其前者以此见
天非苍苍之谓也 陛下之心与亿兆人之心义理
所安是之谓天不愧于人是不愧于天也不畏于人
是不畏于天也臣愿 陛下即此不安之心而益加
推广其见天地也母专以祷祠为事常使此心兢兢
惕惕如与天陟降如在帝左右可以对越而无愧奉
宗庙也母专以备物为飨常使此心油油翼翼如见
乎其位如闻乎其容声可以受终而无怍事太母也
母专以俨恪为恭常使此心洞洞属属如执玉奉盈
如将弗胜可以感通而无间对公卿百执事母徒以
尊严为仪也常使此心寛虚平夷尽下而无所伏对
经生学士母徒以诵说为功也常使此心缉熙光明日
新而不可巳播告于万方有众母徒以言语为化也
常使此心明白洞逹观感而无所惑心有未喻必反
覆问辩以求之母厌烦以自画也心有未可必孰复
思念以圗之母耻过以成非也夫如是息养瞬存朝
习暮益无顷刻之间则大本既立何事不可为以证
诸庶民以考诸三王以建诸天地以质诸神以施
诸后世何往而不可合也不然则庶民且弗信而况
其他乎圣学浅深之候气数屈伸之感世途理乱
之变人物消长之几根于此心决于此时惟陛下
速图之
贴黄
臣伏睹陛下潜邸旧名即躬行日用之至要臣
今所陈一篇大意无岀此字臣窃见祖宗朝惟
周頥避 英庙藩邸名字改名頥其馀文书格式
于累朝旧名止是不得连犯二字如蒙睿旨
下有司检照 祖宗故事施行亦足以仰见
陛下谦冲表厉之意并乞 睿照
论敷求硕儒开阐正学
臣自去歳尝以士习之弊告于 先帝大抵谓今之
为士踪迹诡秘见利则趋脱有缓急不可𠋣仗今不
幸而言中小则卖友以求免大则卖国以偷生虽其
自丽典刑然巳有伤国体不及今圗所以乆安长治
之道而随事随救虽严刑峻法比而诛之不能禁也
臣以庆元进士嘉泰学官开禧馆职嘉定史臣三十
年间得诸旧闻验以亲见盖自乾道淳熙以来𣷉飬
作成大儒辈出学者景从淳熙之季虽巳有唱为道
学之目者然而儒风鼎盛正理常胜自孽韩柄国又
更伪学之名以排斥善𩔖其始也宗相之黜举朝咸
曰不可以是得罪者凡五十馀人太学生上书固争
亦蹈难而不悔犹以见 先朝表章风厉有益于人
心者此自学禁既宻士习日浮夫所谓伊洛之学
非伊洛之学也洙泗之学也非洙泗之学也天下万
世之学也索诸天地万物之奥而父子夫妇之常不
能违也约诸日用饮食之近而神阴阳之微不能
外也大要以六经语孟为夲使人即事即物穷理以
致其知而近思反求精体实践期不失夲心焉耳奚
其伪而以此名屏不得传于是驱一世而纳诸近
功浅利之域以渔猎为学问以缀缉为文章以操切
为实才以贪刻为奉公踵陋习䛕恬不之讲方时苟
安害未甚见也一旦开边之议大官唱声一口附和
其不谓然者不过一二馆职之卑耳卒之内讧外猘
误国残民流毒至今夫学术之不明其害乃至于此
自嘉定以来虽曰亟更曩辙然老师宿儒零替殆尽
后生晚学散漫亡依其有小慧纎能者仅于经解语
录诸生揣摩剽窃以应时用文词浮浅名节隳顼盖
自其始学父师之所闻导子弟之所课习不过以哗
众取宠惟官资宫室妻妾是计尔及其从仕则又上
之所以轩轾下之所以喜愠亦不出诸此古人所谓
为巳之学成物之夲固不及知也一旦临小小利害
周章错愕巳昧所择脱不幸而死生临乎其前则全
躯保妻子之是务虽乱常干纪有不皇恤呜呼使此
习也而日长月益平居无直谅多闻之友立朝无正
色犯颜之士临难无伏节死义之臣虽利在盗贼利
在夷狄亦委巳听命而巳 陛下与大臣俱何便于
此哉陛下嗣服之𥘉正明示好恶作新观听之几
愿与大臣图惟长乆安寜之计母以书生为迂腐母
以正论为阔䟽敷求硕儒开阐正学使人人知其有
礼义廉耻之实知有君臣父子之亲知此身之灵于
物而异于禽兽也则见得必思义见危必致命夫如
是而君享用贤之福为人臣者亦职有利焉周頥曰
师道立则善人多善人多则 朝廷正而天下治此
断断然如榖之可以疗饥也惟亟圗之
论除授之间公听并观如元祐用人
臣伏准正月巳巳 诏书令臣举贤能才识之士又
准辛卯诏书令臣悉心启迪母有所隐顾一介踈
贱旬月之间洊 诏墨窃窥圣意固欲兼采众
知急闻直言然臣尝妄议下之从上也不从其所令
而从其所行夫使𦒿俊在服忠言日闻直不见踈才
不招忌则声气之合有不待劝勉而至者不然阘茸
得志阿䛕成风爱贤而不亲礼善而不用则稍知自
好者将望望然去之矧所谓真才硕能者乎熙寜元
丰之间非无君子也自王安石吕惠卿逐异巳以快
其私元气销靡不复见一旦 哲宗践祚崇庆垂
帘振而新之则大小胥奋于是司马光文彦吕公
著在相位吕大防韩维刘挚范纯仁在政府鲜于侁
苏辙孙觉梁寿范祖禹朱光庭傅尧俞吕陶为台諌
苏轼在翰苑范百禄曽肇刘攽苏辙在词掖而经筵
讲读官则傅尧俞韩维范祖禹赵彦崇政殿说书
则程頥召而不至则范镇也史官则陆佃曽肇朱光
庭黄庭坚自馀此𩔖不可殚纪然而所谓元祐诸贤
之盛则非借才于异代也有作新观感之实徳有丁
寜恻隐之真意故数月之间精采颇异乃尔虽然此
特元祐𥘉年也七八年间大抵此其闲调亭既入
虽稍不逮𥘉然正论卒胜世号宣仁为女主中尧
舜寜不信然臣愚欲望陛下试取臣言参稽史𠕋
内以禀承慈训外以申命大臣自今除授之间公听
并观如元祐用人使才器分量无一不当其位则实
意所孚善𩔖皆为时而出诗曰国虽靡止或圣或否民虽
靡膴或哲或谋或肃或艾陛下幸母以乏才忽之臣不胜区区
重校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十六Page:Sibu Congkan1242-魏了翁-鹤山先生大全文集-24-04.djvu/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