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奴吁天录/第二章 中华文库

意里赛者，受覆于主母以长者也。硁脱沟之俗，凡畜奴家，奴每㑌瘦，而解而培奴多伟岸，女仆亦温雅类大家女。邦人多称此一家。所以意里赛得主母言，实深恃而无怖。意里赛貌美，若在他姓，久已出易重资，爱密柳坚不许，必为之择善配，乃嫁于他姓之奴名哲而治·海雷者，斡奴也，已为其主人遣往威立森机器厂充工。哲而治机警巧黠，实为厂工第一。威立森大悦。时厂中新制一沤麻机器，为他厂所无，即哲而治手创者。哲而治躯干面貌均佳，为是人人爱昵，成与交契，不复计其出身，威立森亦穷极恩礼。特其原买之主人百端凌践，仍以兽畜之，未尝少假颜色。嗣闻其为厂主创制机器，声名喧噪，亦自临视。威立森见哲而治旧主莅厂，遽敛手为贺，贺其得人。哲而治因陈其所制之机，详细指画，意以媚悦主人。然微露得意之色，主人不悦。自念此奴恃能，改其常度，将来寝不可制。陡然变容，立令其归。哲而治婉转哀鸣，求竟其业，主人厉色弗答。是时威立森亦为缓颊，主人终弗许，且曰：“此吾奴也，君可勿与！”威立森曰：“若得所请，当不吝其工值。”主人曰：“吾意不属，虽重金莫夺。”他工亦告主人曰：“君但观制器之敏妙，似可释然于怀，令其留厂矣。”主人哂曰：“此奴制器虽佳，不过省沤麻之工。吾视其人，即吾所使之机器，欲如何，即如何耳！”哲而治忿极，血脉偾起，颜色灰败。威立森私曰：“第归，吾当脱汝于厄。”主人瞥见之，计二人私语，殆将图脱，然吾断不令此奴有生趣也。既归，乃以人世至苦之事役之。先是哲而治与意里赛定情后，始隶厂工。隶厂工二年中，为生平最苏息之日。而威立森既悦哲而治，又审其有妻，故常许其聚处。解而培夫人亦喜意里赛事得其人，至为欣悦。意里赛生二子，均夭，怆恻已极。续生小海雷，遂渐忘其先殇之二子。嗣复闻哲而治见虐于主人，复大戚。然威立森爱哲而治甚挚，常至其操工之所慰之。意欲与主人语，令罢工，复就厂役。主人曰：“吾自有计断，君可勿为吾奴筹生路。”威立森曰：“彼受役吾厂，得资终胜于此。”主人曰：“当时在厂验器，吾见尔二人附耳作密语，吾甚不悦。然主权在我，君尽可勿与。”威立森闻之，期望始绝。于是哲而治执役乃日厉，备人世不堪之苦，均容忍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