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策黄丕烈札记/魏/三 中华文库
战国策黄丕烈札记 魏〈分卷三〉第廿四 〔汉〕刘向 编 〔淸〕黄丕烈 札记 |
秦赵约而伐魏
秦、赵约而伐魏,〈鲍本‘赵约’作‘约赵’。○〉魏王患之。芒卯〈姚本淮南子注,孟卯,齐人也,战国策作‘芒卯’。〉曰:‘王勿忧也。臣请发张倚〈鲍本魏人。〉使谓赵王〈鲍本惠文。〉曰,夫邺,寡人固刑〈姚本一作‘形’。 鲍本‘刑’作‘形’。○ 形,犹势也。髙注为刑法,虽通,而此书多作‘形’。 补曰:此书‘刑’、‘形’字通。〉弗有也。今大王收秦而攻魏,寡人请以邺事大王。’赵〈姚本一本无‘赵’字。〉王喜,召相国而命之曰:‘魏王请以邺〈姚本曾、刘一作‘国’。〉事寡人,使寡人绝秦。’相国曰:‘收秦攻魏,利不过邺。今不用兵而得邺,请许魏。’
张倚因谓赵王曰:‘敝邑之吏效城者,已在邺矣。大王且何以报魏?’赵王因令闭关绝秦。秦、赵大恶。
芒卯应赵使曰:‘敝邑所以事大王者,为完邺也。今郊〈姚本孙一作‘效’。 鲍本‘郊’作‘效’。○ 补曰:当从上文。 札记今本‘郊’作‘效’,乃误涉鲍也。丕烈案:作‘效’自是,但与姚氏校语矛盾也。〉邺者,使者之罪也,卯不知也。’赵王恐魏承秦之怒,遽割五城以合于魏而支秦。〈鲍本此六年,书卯以诈重者此也。彪谓:此冯亭上党之事也,惠文失之于魏,孝成失之于韩,虽所丧败有多寡之差,其贪而不明,真父子也。〉
芒卯谓秦王
芒卯谓秦王〈鲍本昭。〉曰:‘王之士未有为之中〈鲍本中,谓用事于诸国之中,犹内应云。〉者也。臣闻明王不𦙃〈鲍本‘𦙃’作‘咠’,又改作‘背’。○ 补曰:一本作‘𦙃’,俱未详。‘𦙃’,说见赵策。札记今本‘𦙃’作‘背’,乃误涉鲍也。〉中而行。王之所欲于魏者,长羊、〈鲍本‘羊’作‘平’。○ 下同,属汝南。补曰:地未详,或字误。〉王屋、〈鲍本在河东垣县东北。〉洛林〈鲍本即苏代所谓林中,河南宛陵林乡也。〉之地也。王能使臣为魏之司徒,〈鲍本本周官,此所谓为之中。〉则臣能使魏献之。’秦王曰:‘善。’因任之〈鲍本无‘之’字。○〉以为魏之司徒。
谓魏王曰:‘王所患者上地〈鲍本上流之地,近秦。正曰:未知所指。〉也。秦之所欲于魏者,长羊、王屋、洛林之地也。王献之秦,则上地无忧患。因请以下兵东击齐,攘地必〈鲍本‘必’下有‘不’字。○〉远矣。’魏王曰:‘善。’因献之秦。
地入数月,而秦兵不下。魏王谓芒卯曰:‘地已入数月,而秦兵不下,何也?’芒卯曰:‘臣有死罪。虽然,臣死,则契折于秦,〈鲍本折,毁也,言不可有责于秦。〉王无以责秦。王因赦其罪,臣为王责约于秦。’
乃之秦,谓秦王曰:‘魏之所以献长羊、王屋、洛林之地者,有意〈鲍本无‘有意’二字。○〉欲以下大王之兵东击齐也。今地已入,而秦兵不可下,臣则死人也。虽然,后山东之士,无以利事王者矣。’秦王戄〈鲍本‘戄’作‘惧’。○ 补曰:姚本作‘戄’。 札记丕烈案:‘惧’、‘瞿’同字,作惧亦可通。〉然曰:‘国有事,未澹〈鲍本‘澹’作‘赡’。○ 赡,给也。补曰:即赡。前汉志‘澹’用□。〉下兵也,今以兵从。’后十日,秦兵下。芒卯并将秦、魏之兵,以东击齐,启地廿二县。
秦败魏于华走芒卯而围大梁
秦败魏于华,〈鲍本华山。在弘农华阴。秦纪作华阳。注,亭名,在密县。事在此二年。正曰:华阴之‘华’,去声。华下、华阳,史无音。〉走芒卯而围大梁。须贾〈鲍本魏人。〉为魏谓穰侯曰:‘臣闻魏氏大臣父兄皆谓魏王曰:“初〈札记今本‘初’误‘幼’。〉时惠王伐赵,战胜乎三梁,〈鲍本春秋,秦取梁,汉夏阳也。河内有梁,周小邑也。陈留、浚仪、大梁为三,皆魏地。正曰:索隐云云,梁即南梁,又说见齐策。〉十万之军拔邯郸,〈鲍本秦十二年攻赵,虏庄贾。正曰:魏惠王十八年拔赵邯郸,廿年归赵邯郸。〉赵氏不割,而邯郸复归。齐人攻燕,杀子之,破故国,〈鲍本补曰:通鉴、大事记在宣王廿九年。〉燕不割,而燕国复归。燕、赵之所以国全兵劲,而地不并乎诸侯者,以其能忍难而重出地也。宋、中山数伐数割,而随以亡。臣〈姚本曾本无‘臣’字。 鲍本此臣,魏大臣所称。〉以为燕、赵可法,而宋、中山可无为也。夫秦贪戾之国而无亲,蚕食魏,尽晋国,战胜睾子,〈姚本史记作‘暴子’。 鲍本‘睾’作‘睾’。○ 地缺。正曰:皋,上刀反;睾,羊益反。又‘𣽎’作‘泽’。古书三字皆通,此未有据。史‘睾’作‘暴’,下同。徐广云,暴鸢也。大事记作‘暴吏’。未详。〉割八县,地未毕入而兵复出矣。夫秦何厌之有哉!今又走芒卯,入北地,〈鲍本梁之北,非郡。正曰:史记作‘宅’,策字讹,下同。正义引竹书云,宅阳一名北宅。括地志云,故城在郑州荥阳县西。 札记丕烈案:北宅,徐广云,宅阳也。张守节同。〉此非但攻梁也,且劫王以多割也,王必勿听也。今王循楚、赵而讲,〈鲍本循,犹顺也。以下文考之,秦时盖合楚、赵共攻魏,魏见二国为秦用,遂欲讲秦,不反复思之也。正曰:‘循’即‘徇’。 札记丕烈案:吴说未是也。史记‘循’作‘有’,谓魏方有楚、赵之救,此当与之同意。‘循’必误字也。下句‘楚赵怒而与王争事秦’,史记‘而’下多‘去王’二字,意尤明。鲍说则更误矣。〉楚、赵怒而与王争事秦,秦必受之。秦挟楚、赵之兵以复攻,则国救亡不可得也〈鲍本衍‘也’字。〉已。愿王之必无讲也。王若欲讲,必少割而有质;〈鲍本亦事验也。正曰:索隐云,少割地而求秦质子。〉不然必欺。”〈鲍本补曰:索隐云,必称秦欺。〉是臣之所闻于魏也,愿君之以是虑事也。
‘周书曰:“维命不于常。”此言幸之不可数也。夫战胜睾子,而割八县,此非兵力之精,非计之工〈鲍本‘工’作‘功’。○〉也,天幸〈鲍本汉史‘天幸’语,本此。〉为多矣。今又走芒卯,入北地,以攻大梁,是以天幸自为常也。知者不然。
‘臣闻魏氏悉其百县〈姚本曾本作‘姓’。〉胜兵,以止戍大梁,臣以为不下卅万。以卅万之众,守十仞之城,臣以为虽汤、武复生,弗易攻也。夫轻信楚、赵之兵,陵十仞之城,戴〈鲍本补曰:一本标孙作‘战’。 札记丕烈案:作‘戴’者误也。史记作‘战’。〉卅万之众,而志必举之,臣以为自天下之始分以至于今,未尝有之也。攻而不能拔,秦兵必罢,〈鲍本音疲。〉阴〈鲍本阴,穰侯别邑。正曰:阴即陶,说见赵策。 札记丕烈案:史记作陶邑。〉必亡,则前功必弃矣。今魏方疑,可以少割收也。愿〈鲍本‘愿’下补‘君’字。○ 补曰:史,愿君逮楚、赵。 札记今本‘愿’下有‘君’字,乃误涉鲍也。〉之及楚、赵之兵未任于大梁也,〈鲍本未以攻梁自任。〉亟以少割收。魏〈鲍本‘魏’字重。○ 札记丕烈案:重者当是。〉方疑,而得以少割为和,必欲之,则君得所欲矣。楚、赵怒于魏之先己讲也,〈鲍本己兵未至,而与秦讲。〉必争事秦。从〈鲍本从横之‘从’。〉是以散,而君后择焉。〈鲍本择其所与于散从之后。〉且君之尝割晋国取地也,何必以兵哉?〈鲍本先割取时不用兵。〉夫兵不用,而魏效绛、安邑,又为阴启〈鲍本言得亡国以拓阴之封地。补曰:‘又为’止‘己令’,策文有脱误,见后。〉两机,尽〈鲍本两,谓得县启封。尽,无遗也。〉故宋,卫效尤惮。〈鲍本‘尤惮’作‘惮尤’。○ 魏自比小国,二国,小国也。〉秦兵〈鲍本出地而小,故愈畏秦。〉已令,〈姚本续云:史,卫效单父,秦兵已全。 鲍本‘令’作‘合’。○ 魏合秦。补曰:史云,‘又为陶开两道,几尽故宋,卫必效单父,秦兵可全’云云。按此文明顺,姚注亦宜引从之。正义云,‘故宋及单父,是陶南道;魏安邑及绛,是陶北道’。索隐云,‘穰侯封陶,魏效绛、安邑,是得河东地,言从秦通陶,开河西、河东之两道’。此时宋已灭,是秦将尽得宋地也。愚谓‘可全’,即上言不用之意。〉而君制之,何求而不得?何为而不成?臣愿君之熟计而无行危也。’
穰侯曰:‘善。’乃罢梁围。〈鲍本彪谓:贾之说,不足以已秦也,为其为魏也过深,而说秦者不切。夫以秦为天幸,而欲其无行危也,秦岂信之哉!秦行是何危之有?且其为魏之过深也,适足以疑秦,岂沮于是哉!梁围之解,将别有故,非贾力也。正曰:大事记略载此章及穰侯攻大梁章,谓同一术。愚谓,魏利于少割,穰侯喜得此地而罢兵,亦无不可。大事记,周赧王卌年,秦昭卅二,魏安釐二,韩釐廿一,赵惠文廿四年,秦以魏冉为相国,伐韩,暴鸢救魏,魏冉破之,斩首四万,鸢走开封,魏割八县以和。魏冉复伐魏,走芒卯,入北宅,遂围大梁,魏割温以和。卌一年,魏背秦与齐从亲,秦魏冉伐魏,拔四城,斩首四万。卌二年,赵、魏伐韩华阳,秦魏冉、白起、客卿胡伤救韩,败魏将芒卯华阳,斩首十三万,取卷、蔡阳、长社。又败赵将贾偃,沉其卒二万于河,取观津。魏予秦南阳以和。以其地为南阳郡,迁免臣居之。 通鉴纲目书略同,不著暴鸢、芒卯等及以地为南阳郡一节。补曰:按史,魏安釐王二年、三年、四年,连岁魏冉将兵来伐。二年之战,韩暴鸢救魏败走。年表、秦纪、魏世家、魏冉传皆云兵至大梁。次年之战不地。最后华阳之战,赵、魏伐韩,秦救韩,败赵、魏,走芒卯。但史所载有差互,纪以击芒卯华阳,传以走暴鸢,并为次年事。华阳之战,或云得三晋将,或云攻赵、韩、魏。八县、三县之殊,十万、十五万之舛。故大事纪参定书之。今考此策,须贾之辞,谓战胜暴子,割八县,地未毕而兵复出。此大事记所以书此役继于走暴鸢之后。但策首书秦败魏于华,恐‘于华’二字因下章误衍也。又按秦纪,昭王卅四年,书秦与魏韩上庸地为一郡南阳,免臣迁居之。卅五年初,置南阳郡。大事记于魏予秦南阳后,书以其地为南阳郡,迁免臣居之,即以此为是年事。按南阳凡二,其一河南之脩武,其一邓州之堵阳。免臣者,以罪免,迁守新边。秦不信敌国之民,故徙其国人使错居之。前此廿七年,攻楚,赦罪人迁之南阳。大事记必谓前已备楚,故今以新得之南阳,而不知纪书乃谓秦与魏韩上庸地为一郡于南阳。上庸属汉中,今房州竹山县,则正邓之南阳也。次年乃书置南阳郡。秦南阳郡即邓,而脩武更置河内郡,不闻两南阳也。昭王卌四年,秦白起攻韩取南阳,绝大行道,使秦已置郡,不应复云尔。大事记亦书之矣。此条盖因魏入南阳以和,偶与下文南阳免臣相次,而致误尔。因上论大事记文附于此。〉
秦败魏于华魏王且入朝于秦
秦败魏于华,魏王且入朝于秦。周䜣〈鲍本‘䜣’作‘诉’。补曰:一本‘诉’作‘䜣’,是,下同。〉谓王曰:‘宋人有学者,三年反而名其母。其母曰:“子学三年,反而名我者,何也?”其子曰:“吾所贤者,无过尧、舜,尧、舜名。吾所大者,无大天地,天地名。今母贤不过尧、舜,母大不过天地,是以名母也。”其母曰:“子之于学者,〈鲍本于其所学。〉将尽行之乎?愿子之有以易名母也。子之于学也,将有所不行乎?〈鲍本‘乎’作‘也’。○〉愿子之且以名母为后也。”今王之事秦,尚有可以易入朝者乎?愿王之有以易之,而以入朝为后。’魏王曰:‘子患寡人入而不出邪?许绾为我祝曰:“入而不出,请殉寡人以头。”’周䜣对曰:‘如臣之贱也,今人有谓臣曰,入不测之渊而必出,不出,请以一鼠首为女殉者,臣必不为也。今秦不可知之国也,犹不测之渊也;而许绾之首,犹鼠首也。内王于不可知之秦,而殉王以鼠首,臣窃为王不取也。且无梁孰与无河内急?’王曰:‘梁急。’‘无梁孰与无身急?’王曰:‘身急。’曰:‘以三者,身,上也;河内,其下也。秦未索其下,而王效其上,可乎?’
王尚未听也。支期曰:‘王视楚王。〈鲍本顷襄。〉楚王入秦,〈鲍本绝句。〉王以三乘先之;〈鲍本先楚至秦。〉楚王不入,楚、魏为一,尚足以捍秦。’王乃止。王谓支期曰:‘吾始已诺于应侯矣,今不行者欺之矣。’支期曰:‘王勿忧也。臣使长信侯〈鲍本魏相之善应侯者。〉请无内王,王待臣也。’
支期说于长信侯曰:‘王命召相国。’长信侯曰:‘王何以臣为?’支期曰:‘臣不知也,王急召君。’长信侯曰:‘吾内王于秦者,宁以为秦邪?吾以为魏也。’支期曰:‘君无为魏计,君其自为计。且安〈鲍本问何所安。〉死乎?安生乎?安穷乎?安贵乎?君其先自为计,后为魏计。’长信侯曰:‘楼公将入矣,〈鲍本缓也。俟其入欲与之议。正曰:无考。楼缓、楼鼻,韩策并见楼梧,皆此时人。〉臣今从。’支期曰:‘王急召君,君不行,血溅君襟矣!’
长信侯行,支期随其后。且见王,支期先入谓王曰:‘伪病者乎而见之,〈鲍本令王见而辞疾。〉臣已恐之矣。’长信侯入见王,王曰:‘病甚奈何!吾始已诺于应侯矣,意虽道死,〈姚本曾本作‘虽欲道死’,刘本作‘意虽死’。〉行乎?’〈鲍本虽死于路,犹将行。〉长信侯曰:‘王毋行矣!臣〈姚本刘本作‘且’。〉能得之于应侯,〈鲍本‘侯’下有‘矣’字。○ 能使应侯止王之行。〉愿王无忧。’〈鲍本彪谓:周诉之爱王也甚忠,其论王也甚切,贤智人也。釐王不能听而听支期,期岂贤于诉哉?盖期之所效者事,而诉之所谕者理,庸人固可示以事,而难以理谕也。微二臣者釐其为楚怀与!补曰:‘为我’、‘为王’、‘以为秦’、‘以为魏’之‘为’,去声。〉
华军之战
华〈姚本一本有‘阳’字。 鲍本‘军’作‘阳’。○〉军之战,魏不胜秦。明年,将使段干崇割地而讲。
孙臣〈鲍本并魏人。〉谓魏王曰:‘魏不以败之上〈鲍本上,谓当其时。〉割,可谓善用不胜矣;而秦不以胜之上割,可谓不能〈鲍本‘能’作‘善’。○〉用胜矣。今处期年乃欲割,是群臣之私〈鲍本计不及也。〉而王不知也。且夫欲玺者,〈鲍本得秦封,受其玺。〉段干子也,王因使之割地;欲地者,秦也,而王因使之受〈鲍本‘受’作‘授’。○〉玺。夫欲玺者制地,而欲地者制玺,其势必无魏矣。且夫奸臣〈鲍本‘臣’作‘人’。○〉固皆欲以地事秦。以地事秦,譬犹抱薪而救火也。薪不尽,则火不止。今王之地有尽,而秦之求〈鲍本‘之求’作‘求之’。○〉无穷,是薪火之说也。’
魏王曰:‘善。虽然,吾已〈鲍本‘已’作‘以’。○〉许秦矣,不可以革〈鲍本革,更也。〉也。’对曰:‘王独不见夫博者之用枭邪?〈鲍本犹上善用胜矣。补曰:正义云,博头有刻为枭鸟形者,掷得枭者,合食其子。若不便,则为馀行也。〉欲食则食,欲握则握。〈鲍本握,不食也。食者行棋,握不行也,故史曰,‘便则行,不便则止’。〉今君劫于群臣而许秦,因曰不可革,何用智之不若枭也?’魏王〈札记今本脱‘王’字。〉曰:‘善。’乃案其行。〈鲍本按,犹止。记四年有。补曰:史,安釐王四年,华阳战败后,段干子请予南阳以和。此策云‘按其行’。通鉴纲目云,‘王不听,卒以南阳为和’。〉
齐欲伐魏[1]
齐欲伐魏,魏使人谓淳于髡曰:‘齐欲伐魏,能解魏患,唯先生也。敝邑有宝璧二双,文马二驷,〈鲍本文,毛色成文。马四匹为驷。〉请致之先生。’淳于髡曰:‘诺。’入说齐王曰:‘楚,齐之仇敌也;魏,齐之与国也。〈鲍本魏策,马陵之败,魏请臣畜朝齐,楚王怒,伐齐,则此所言也。〉夫伐与国,使仇敌制其馀敝,〈鲍本言楚将因齐兵劳而伐之。〉名丑而实危,〈鲍本伐与国,丑也,而有楚伐之危。〉为王弗取也。’齐王曰:‘善。’乃不伐魏。
客谓齐王曰:‘淳于髡言不伐魏者,受魏之璧、马也。’王以谓淳于髡曰:‘闻先生受魏之璧、马,有诸?’曰:‘有之。’‘然则先生之为寡人计之何如?’淳于髡曰:‘伐魏之事不便,〈鲍本伐魏不便,魏所欲也,而髡止之,故魏刺之。虽刺髡而齐实不便,非益也。此设辞也。正曰:强注终不通,说见下。〉魏虽刺髡,于王何益?若诚不〈姚本刘无‘不’字。 鲍本补曰:姚云,‘若诚’下刘本无‘不’字。愚案,上句当无‘不’字,义乃通,恐有讹舛。〉便,魏〈姚本曾无‘魏’字。〉虽封髡,于王何损?且夫王无伐与国之诽,魏无见亡之危,百姓无被兵之患,髡有璧、马之宝,于王何伤乎?’〈鲍本原在魏策。正曰:为魏而说,当从旧。〉
秦将伐魏
秦将伐魏。魏王闻之,夜见孟尝君,〈鲍本本传,齐闵骄,故奔魏,魏相之。此十一年。正曰:见后。〉告之曰:‘秦且攻魏,子为寡人谋,奈何?’孟尝君曰:‘有诸侯之救,则国可存也。’王曰:‘寡人愿子之行也。’重为之约车百乘。
孟尝君之赵,谓赵王〈鲍本惠文。〉曰:‘文愿借兵以救魏。’赵王曰:‘寡人不能。’孟尝君曰:‘夫敢借兵者,以忠王也。’王曰:‘可得闻乎?’孟尝君曰:‘夫赵之兵,非能〈姚本曾无‘能’字。〉强于魏之兵;魏之兵,非能〈姚本曾无‘能’字。〉弱于赵也。然而赵之地不岁危,而民不岁死;而魏之地岁危,而民岁死者,何也?以其西为赵蔽〈鲍本魏在赵西,为之蔽秦。〉也。今赵不救魏,魏歃〈鲍本歃之血也。〉盟于秦,是赵与强秦为界也,地亦且岁危,民亦且岁死矣。此文之所以忠于大王也。’赵王许诺,为起兵十万,车三百乘。
又北见燕王〈鲍本昭。〉曰:‘先日公子〈鲍本称其父婴。〉常约两王〈鲍本‘王’作‘主’。○〉之交矣。今秦且攻魏,愿大王之救之。’燕王曰:‘吾岁不熟二年矣,今又行数千里而以助魏,且奈何?’田文曰:‘夫行数千里而救人者,此国之利也。今魏王出国门而望见军,虽欲行数千里而助人,可得乎?’燕王尚未许也。田文曰:‘臣效便计于王,王不用臣之忠计,文〈札记今本‘文’误‘臣’。〉请行矣。恐天下之将有大变也。’王曰:‘大变可得闻乎?’曰:‘秦攻魏未能克之也,而台已燔,游已夺矣。〈鲍本不暇游观。〉而燕不救魏,魏王折节割地,以国之半与秦,秦必去矣。秦已去魏,魏王悉韩、魏之兵,又西借秦兵,以因赵之众,〈札记今本‘赵之’误‘之赵’。〉以四国攻燕,王且何利?利行数千里而助人乎?利出燕南门而望见军乎?则道里近而输〈鲍本输以饷军。〉又易矣,王何利?’〈姚本曾添‘入乎’字。〉燕王曰:‘子行矣,寡人听子。’乃为之起兵八万,车二〈鲍本‘二’作‘三’。○〉百乘,以从〈姚本一本无‘从’字。〉田文。
魏王大说,曰:‘君得燕、赵之兵甚众且亟矣。’秦王〈鲍本昭。〉大恐,割地请讲于魏。〈姚本一本添‘魏’字。〉因归燕、赵之兵,而封田文。〈鲍本彪谓:田文可谓善言者矣。其说赵也,迩而不逼。其说燕也,直而不倨。与夫嚂口虚喝者,异矣。补曰:孟尝相魏,在齐灭宋前。大事记附见于昭王十年,详见周策。此事实昭王十三年。秦纪,秦昭廿四年取魏安城至大梁,燕、赵救之,秦军去。〉
魏将与秦攻韩
魏将与秦攻韩,朱己〈鲍本史作无忌。补曰:史,魏王以秦救之故,欲亲秦而伐韩,以求故地,无忌谓魏王曰云云。大事记据之。以其辞云秦太后母也,以忧死,故附载于宣太后之薨之后,在赧王五十年。按朱己,即无忌,字讹也。 札记丕烈案:策文‘无’多作‘无’,故形近而讹也。‘己’、‘忌’同字。〉谓魏王曰:
秦与戎、翟同俗,有虎狼之心,贪戾好利而无信,不识礼义德行。苟有利焉,不顾亲戚兄弟,若禽兽耳。此天下之所同知也,非所施厚〈姚本刘作‘惠’。〉积德也。故太后母也,而以忧死;〈鲍本秦昭卌二年,此十二年。〉穰侯舅也,功莫大焉,而竟逐之;两弟无罪,而再夺之国。此于其亲戚兄弟若此,而又况于仇雠之敌国也。〈鲍本补曰:一本标‘也’作‘乎’。 札记丕烈案:史记作‘乎’。〉今大王与秦伐韩而益近秦,臣甚或〈鲍本‘或’作‘惑’。○ 札记丕烈案:史记作‘惑’。‘或’、‘惑’同字。〉之,而王弗识也,则不明矣。群臣知之,而莫以此谏,则不忠矣。
今夫韩氏以一女子承一弱主,〈鲍本此十二年,桓惠立八年矣。补曰:大事记云,韩世家不载其事,必是时韩王少,母后用事也。愚按,是时秦宣太后、赵惠文后、齐君王后皆专政,韩亦然也。〉内有大乱,外安能支强秦、魏之兵,王以为不破乎?韩亡,秦尽〈鲍本无‘尽’字。○ 札记丕烈案:史记無。〉有郑地,〈鲍本时郑亡,属韩。〉与大梁邻,王以为安乎?王〈鲍本无‘王’字。 札记丕烈案:史记無。〉欲得故地,〈鲍本盖尝丧地于韩,今欲取之。〉而今负强秦之祸也,〈鲍本正曰:史,‘负强秦之说’。据此,则‘负’当从‘恃’训。从策文,则负任在背以为喻也。史义长。 札记丕烈案:吴说未是,此不与策文同耳。下文‘然而无与强秦邻之祸’语相应,当各依本书。〉王以为利乎?
秦非无事之国也,韩亡之后,必且便事;便事,〈鲍本补曰:‘便事’,史并作‘更事’。〉必就易与利;就易与利,必不伐楚与赵矣。是何也?夫越山逾河,绝韩之上党〈鲍本补曰:史作‘绝上党’。正义云,韩上党,从太行山西北泽、潞等州是也。 札记丕烈案:史记有‘韩’字,吴误。〉而攻强赵,则是复阏与之事也,〈鲍本先时赵奢败秦于此。补曰:复,扶又反。阏与,音遏豫。〉秦必不为也。若道河内,倍〈鲍本倍,音背。〉邺、朝謌,绝漳、滏之水,而以与赵兵决胜于邯郸之郊,是受智伯之祸也,秦又不敢。伐楚,道涉而〈鲍本‘而’作‘山’。○ 札记今本‘而’作‘山’,乃误涉鲍也。丕烈案:今史记作‘伐楚,道涉山谷’。衍‘山’字也。索隐作‘道涉谷’云。道,犹行也。涉谷是往楚之险路。策文亦本云‘道涉谷’,衍‘而’字。鲍乃依今史记改,误甚。今本初刻‘道’误‘赵’,改刻不误。〉谷行三十里,而攻危隘之塞,〈姚本刘作‘国’。 鲍本正曰:‘三十’,史作‘三千’者是。‘危隘’,史作‘冥厄’,即‘黾厄’也。说见楚策。大事记,秦向楚有两道,涉山谷是西道,河外是东道。此是采索隐、正义之文。按二家本文,以‘涉谷’为地名,当考。正义云,从褒斜入梁州,即东南至申州,攻石城山险厄之塞也。 札记丕烈案:‘危’即‘黾’字形近之讹。〉所行者甚远,而所攻者甚难,秦又弗为也。若道河外,背大梁,而右上蔡、召陵,以与楚兵决于陈郊,〈鲍本正曰:大事记引正义云。从河外出函谷关,历同州,南至郑州,东向陈州,则背大梁也。大事记今本作‘东向郑州者’恐因上文讹。史‘右蔡左召陵’,正义云,上蔡县在豫州北,邵陵故城在豫州鄢城县东,并在陈州西。从汴州南行向陈州之西郊,则上蔡、召陵在南面,向东皆身之右,定无左字也。〉秦又不敢也。故曰,秦必不伐楚与赵矣,又不攻卫与齐矣。〈鲍本正曰:卫、齐皆在赵、韩、魏之东。〉
韩亡之後,兵出之日,非魏无攻矣。秦故有怀地、刑丘、之城、垝津,而以之临河内,河内之共、汲,莫不危矣。秦有郑地,得垣雍,决荥泽而水大梁,大梁必亡矣。王之使者大过矣,乃恶安陵氏於秦,秦之欲许之久矣,然而秦之葉阳、昆阳,与舞阳、髙陵邻,聽使者之恶也,随安陵氏而欲亡之。秦绕舞阳之北,以东临许,则南国必危矣,南国虽无危,则魏国岂得安哉?[2]
- 【吴师道注】〈秦故有怀地〉
- 《史》作‘秦固有怀、茅’。固、故通。《正义》云:‘懐州武陟县西故懐城’。《括地志》云‘懐州获嘉县东北有茅亭’,即苏忿生邑攅茅。
- 【吴师道注】〈刑丘〉
- 见《秦策》。
- 【吴师道注】〈刑丘、之城、垝津〉
- 《史》‘城、垝津’。《索隐》引《䇿》云‘刑丘、安城’。今本无‘安’字,恐‘之’字即‘安’讹也。《史》此段后有‘安城’字。《正义》云:‘在郑州原武县东南。’
- 【吴师道注】〈垝津〉
- 垝津,《索隐》云:‘在河北。垝,九毁反。’《正义》引杜预以为汲郡城南延津。愚按安釐王十一年𥘿拔我廪丘或作‘邢丘’、‘郪丘’。馀无见,盖地皆怀界也。
- 【吴师道注】〈河内之共、汲〉
- 《索隐》云:‘共、汲,皆县名,属河内。’共,居庸反。又见下。刘辰翁以为共、汲河者,谬。
- 【鲍彪注】〈垣雍〉
- 《秦纪・注》:河内卷有垣雍城。
- 【吴师道注】〈垣雍〉
- 《正义》引《括》云:‘垣雍故城在郑州原武县西北。’雍,于用反。
- 【鲍彪注】〈荥泽〉
- 属荥阳,《书・注》在敖仓东南。
- 【吴师道注】〈荥泽〉
- 《史》作‘荧’,一本同。
- 【吴师道注】〈大梁必亡矣〉
- 《正义》云:言韩亡后,秦有郑地,得垣雍城,从荥泽决灌,历雍灌大梁也。《大事记》云,始皇灭魏,果用此策。
- 【鲍彪注】〈王之使者大过矣,乃恶安陵氏於秦〉
- 安陵,魏之不欲攻韩者,与群臣异,故恶之。
- 【鲍彪注】〈秦之欲许之久矣〉
- 许,言听之。久,言秦之先自恶之。
- 【吴师道注】〈王之使者大过矣,乃恶安陵氏於秦,秦之欲许之久矣〉
- 《史》作‘王之使者出,过而恶安陵氏于秦’。《大事记》引《策》文,则以《策》为明顺。‘许’,《史》作‘诛’。《正义》引《括地志》云,安陵在鄢陵县西北。详见前。《大事记》:‘按《策》:安陵君曰:吾先君成侯受诏襄王,以守此地。盖安陵,赵襄子所封,其后远别为十国,附庸于魏,今魏反令使者恶之于秦。’
- 【鲍彪注】〈秦之葉阳、昆阳,与舞阳、髙陵邻〉
- 髙陵,属琅邪。此二县安陵封地,以与昆阳、叶阳邻,故秦久恶安陵。
- 【吴师道注】〈秦之葉阳、昆阳,与舞阳、髙陵邻〉
- 髙陵属亰兆,与下文地不相近。《史》无‘髙陵’字,《策》或误也。《注》尤非。《正义》云:‘葉阳,今许州叶县。昆阳故城在叶县北。舞阳故城在叶县东。此时叶阳、昆阳属秦,舞阳属魏。’《大事记》:‘叶阳今属汝州。’
- 【黄丕烈札记】〈舞阳〉
- 《史记》‘舞’作‘武’。
- 【鲍彪注】〈南国〉
- 《周纪・注》:南国,江、汉之间,又曰南阳也。今详此时属韩。
- 【吴师道注】〈随安陵氏而欲亡之。秦绕舞阳之北,以东临许,则南国必危矣〉
- 《正义》云:‘南国,今许州许昌县南西许昌故城,此时属韩,在魏之南,故言“南国”。’《大事记》:‘安陵在鄢陵县西北,则去许、汝不远矣。’愚按韩公云:绕舞阳、叶、襄城,其地皆壤界也,故曰‘南国’。
- 【吴师道注】〈南国虽无危,则魏国岂得安哉?〉
‘魏国岂得安哉’,《史》作‘国无害’。《大事记》注引《策》文,当从《策》。且夫憎韩不受安陵氏可也,夫不患秦之不爱南国非也。〈鲍本补曰:史,‘不爱安陵氏’。下文可推。大事记,秦得南国,则诸侯之势危矣,魏不可以为非己地而不恤也。〉异〈鲍本异,犹他。〉日者,秦乃在河西,晋国之去梁也,千里有馀,河〈鲍本‘河’上补‘有’字。○ 言都绛、安邑时。补曰:史无上文‘馀’字,即以‘有’字属‘河山’云云。策文则当有‘有’字。 札记丕烈案:此当是策文衍‘馀’字,以千里与百里相较也。下文云‘尚千里’,亦无‘馀’之证。〉山以兰〈鲍本‘兰’作‘阑’。○ 下同。阑入之阑。正曰:按字书,阑,门遮也。拦,闭也,牢也。通作兰。王莽传‘牛马同兰’。师古云,兰,谓遮兰,则‘阑’亦可通。阑入之‘阑’,本作‘𨷻’,亦作‘兰’,于此义不切。 札记丕烈案:史记作‘阑’。‘兰’、‘阑’同字也。〉之,有周、韩而间之。从林军〈鲍本‘林’作‘横’。○ 横之军。正曰:史作‘林乡军’。林乡,地名,见芒卯谓秦王章。大事记,自秦伐林乡以来至于今也。 札记丕烈案:今史记作‘林乡军’。考索隐引刘氏云,林,地名。是史记亦本无‘乡’字。徐广曰‘林乡在宛县’者,以林乡解‘林’也。后人因注改正文耳。〉以至于今,秦十攻魏,五入国中,边城尽拔。文台堕,垂都焚,〈鲍本勾阳有垂都亭。正曰:此引徐广说,彼文原无‘都’字。补曰:索隐云,有庙曰都。正义引括地志云,文台在曹州冤句县。索隐云,文台,台名。大事记不取者,岂以他策有‘台已燔,游已夺’之云,与此类,特泛言之邪!堕,许规反。〉林木伐,麋鹿尽,而国继以围。〈鲍本正曰:大事记,赧王卌年,穰侯围大梁。〉又长驱梁北,东至陶、卫之郊,〈鲍本卫在河、淇之间,与陶接,故范蠡亦云。〉北至乎阚,〈鲍本魏记注,在东平须昌。补曰:史,北至平、监。正义云,平即兖州平陆,监即故阚城,在平陆县西南。 札记丕烈案:‘监’、‘阚’同字,见徐广注也。〉所亡乎秦者,山北、〈鲍本山,吴华之属。正曰:史,‘山南、山北’。策无‘山南’字,疑缺文。正义云,山,华山也。华山之东南,七国时,邓州属韩,汝州属魏。华山之北,同、华、银、绥并魏地也。〉河外、河内,〈鲍本补曰:河外,谓华州以东至陕、虢。河内,谓蒲州以东至怀、卫。〉大县数百,名都数十。〈鲍本补曰:史,大县数十,名都数百。〉秦乃在河西,晋国之去大梁也尚千里,而祸若是矣。又况于使秦无韩而有郑地,无河山以兰之,无周、韩以间之,去大梁百里,祸必百此〈鲍本补曰:史作‘由此’。大事记从策文改。〉矣。
异日者,从之不成矣,〈姚本刘作‘也’。 鲍本‘矣’作‘也’。○ 补曰:‘也’,史同。〉楚、魏疑而韩不可得而约也。今韩受兵〈鲍本受秦兵。〉三年矣,秦挠之以讲,〈鲍本以求地擿挠之。〉韩知〈鲍本补曰:史‘识亡’。宜从策。 札记丕烈案:吴说非也,‘识’即‘知’,见索隐。上文此天下之所同知也,下文则皆知秦之无穷也,史记亦皆云‘识’,是其证矣。〉亡,犹弗听,投质〈鲍本质,约也。见下。〉于赵,而请为天下雁行〈鲍本雁行,言以次进。补曰:为,去声。〉顿刃。以臣之观〈鲍本‘观’上补‘愚’字。○〉之,则楚、赵必与之攻矣。此何也?则皆知秦〈鲍本‘秦’下补‘欲’字。○ 补曰:史‘之’下有‘欲’字。大事记从之。〉之无穷也,非尽亡天下之兵,而臣海内之民,必不休矣。是故臣愿以从事乎〈鲍本史无‘乎’字。大事记从策补。 札记丕烈案:从,合从也,见索隐。〉王,王速受楚、赵之约,而挟韩、魏〈鲍本衍‘魏’字。补曰:字衍,史无。大事记以策补‘而’字。 札记丕烈案:史记作‘赵挟韩之质’,与策文不同也。〉之质,以存韩为务,因求故地于韩,韩必效之。如此则士民不劳而故地得,其功多于与秦共伐韩,然而无与强秦邻之祸。
夫存韩安魏而利天下,此亦王之大时〈鲍本补曰:史作‘天时’。大事记从策。〉已。通韩之上党于共、莫,使〈鲍本使,去音。通其道,不通他使,将为关也。正曰:‘莫’句。补曰:史作‘共、甯’。云‘使道安城,出入赋之’云云,大事记从之。正义云,共,卫州共城县;甯,怀州修武县。解题云,是时秦欲取韩上党,故蚕食其地,使与韩国中绝。故劝魏假道,使韩得与上党往来,岂专为韩而已哉。韩不失上党,则三晋之势犹完也。〉道已通,因而关之,出入者赋〈鲍本赋,征取。〉之,是魏重质韩以其上党也。〈鲍本质,有要也。正曰:质,犹贽。韩以上党为质也。〉共有其赋,〈鲍本韩、魏共之。补曰:史作‘今有’,当从策。〉足以富国,韩必德魏、爱魏、重魏、畏魏,韩必不敢反魏。韩是魏之县也。魏得韩以为县,则卫、〈鲍本卫,时已附梁。〉大梁、河外必安矣。今不存韩,则二周必危,安陵必易。〈鲍本秦轻之也。正曰:易,改易也。〉楚、赵楚〈鲍本衍‘楚’字。补曰:字衍,史无。大事记从。 札记今本无下‘楚’字,乃误涉鲍也。〉大破,卫、齐甚畏,〈鲍本皆为秦所胜制。〉天下之西乡而驰秦,入朝为臣之日不久。’〈姚本集本有‘矣’字。 鲍本记有,与上二章相次。彪谓:言秦之情者众矣,无白于此者也。补曰:大事记云,信陵君之谏,世家不载,其从违亦不书,与秦同伐韩,取故地,必以其言而止也。信陵之言,深切综练,识天下之大势,使魏能用其计,纠率楚、赵,竭力助韩,则韩不至失上党,赵不至败长平,六国不至为秦所吞矣!谋既不用,又以矫杀晋鄙,流落于外。六国垂亡,魏始再用之,犹能收合诸侯,折强秦之锋。若用之于上党、长平未败之前,天下雌雄之势,未可量也! 此章大事记据史文具载,又以策文易史之难通者,注释甚详,而于信陵尤惓惓归重焉。太史公谓,说者皆以魏不用信陵君,故国削弱至于亡,天方令秦平海内,魏虽得阿衡之佐,曷益乎!刘知几讥其舍人事而言天。大事记之言,殆为迁发也。愚谓,战国四公子并称,特以好士之故。黄歇乱人,其事恶矣。赵胜不能用赵奢、廉颇,而割地以召田单,受冯亭之嫁祸,几至亡国。田文怒小丈夫之讥,而灭一县,不忍吕礼之嫉害,而为宗国召兵,尚奚足言哉?若其合从难秦,歇既败衄,胜仅合楚、赵之交,以佐魏救。独孟尝、信陵,两战败秦。文临函谷,无攻以求楚东国,而名义索然。信陵存赵却秦,义烈甚髙,河外之战,威震天下。且退让不伐,闻过能悔,其才与智,皆非馀子比也。因大事记称惜之言,辄附着之。〉
叶阳君约魏
叶阳君〈鲍本赵人。补曰:‘叶’即‘奉’之讹,李兑也。说见赵策。〉约魏,魏王将封其子,谓魏王曰:‘王尝身济漳,朝邯郸,抱葛、薜、〈姚本曾作‘薛’。 鲍本‘薜’作‘薛’,又改作‘孽’。○ 补曰:赵世家作‘孽’者是,一本作‘薛’亦非。 札记丕烈案:吴说未是。‘薛’即‘孽’字之省;‘薜’,形近之讹也。〉阴、成以为赵养邑,〈鲍本供养之邑。〉而赵无为王有也。王能又封其子问〈鲍本‘问’作‘河’。○ 补曰:字讹,赵策作‘河’。〉阳姑〈姚本曾作‘茹’。〉衣〈鲍本‘衣’作‘密’。○ 补曰:字讹,赵策作‘密’。 札记今本‘问’作‘河’,‘衣’作‘密’,乃误涉鲍也。〉乎?〈鲍本赵惠文十三年有,与此语同,云封李兑子,则叶阳君兑之封乎?〉臣为王不取也。’魏王乃止。〈鲍本惠之十三年,此十年。〉
秦使赵攻魏
秦使赵攻魏,魏谓赵王〈鲍本惠文。正曰:无考。〉曰:‘攻魏者,亡赵之始也。昔者,〈姚本曾作‘也’。〉晋人欲亡虞而伐虢,伐虢者,亡虞之始也。故荀息以马与璧假道于虞,宫之奇谏而不听,卒假晋道。晋人伐虢,反而取虞。故春秋书之,以罪虞公。今国莫强于赵,而并齐、〈鲍本衍‘齐’字。正曰:见下。〉秦,王〈鲍本昭。正曰:见下。〉贤而有声者相之,〈鲍本并,犹兼。声,威声。相,助也。言赵强矣,兼得秦助。正曰:‘今国莫强于赵而兼齐、秦’句,‘王贤而有声者相之’句。言赵强兼齐、秦,王既贤而又有声望者相之,所以为秦腹心之疾也。如此乃协。此士引喻明切,谓春秋罪虞,亦不悖。秦使赵攻魏之事无见,或因其言而止欤?札记丕烈案:‘而并齐、秦’四字,当为一句,‘而’即‘能’字,言所能并于二国也。〉所以为腹心〈鲍本‘腹心’作‘心腹’。○〉之疾者,赵也。〈鲍本言秦以赵为疾。〉魏者,赵之虢也;赵者,魏之虞也。听秦而攻魏者,虞之为也。愿王之熟计之也。’
魏太子在楚[3]
魏太子在楚,谓〈鲍本‘谓’作‘为’。○〉楼子〈鲍本𢋛也,从太子为质,而楚任之。〉于鄢陵〈鲍本楚用事者所封。正曰:此语本记其人与楼子言于鄢陵之地。鄢,楚别都,在宜城。此鄢陵,即策所谓许、鄢陵者,魏地也。楼鼻主合楚之谋,非从太子而楚任之也。〉曰:‘公必且待齐、楚之合也,以救皮氏。今齐、楚之理,必不合矣。彼翟子〈鲍本强也,魏人,仕齐。正曰:魏王所用,下文甚明。楚策,魏相翟强死。〉之所恶于国者,无公矣。〈鲍本无如鄢陵。正曰:公,指楼鼻。〉其人〈鲍本人,翟之人。〉皆欲合齐、秦外楚以轻公,公必谓齐王〈鲍本闵。〉曰:“魏之受兵,非秦实首伐之也,楚恶魏之事王也,故劝秦攻魏。”齐王故欲伐楚,〈鲍本此士言齐本自欲尔。补曰:故,固通。〉而又怒其不己善也,必令魏以地听秦而为和。以张子之强,〈鲍本言仪往日。〉有秦、韩之重,齐王恶之,而魏王不敢据也。〈鲍本言魏襄为齐逐仪。正曰:策谓齐王不如资韩朋与之逐张仪于魏者,谋如此耳。魏襄之时,不闻逐仪也。且此语本谓以仪有秦、韩之重,而齐王恶之,魏王不敢据之以为安,二国之于仪,犹如此也。〉今以齐、秦之重,外楚以轻公,臣为公患之。钧〈鲍本钧,言齐与楚。〉之出地,以为和于秦也,岂若由楚乎?秦疾攻楚,楚〈鲍本衍‘楚’字。〉还兵,魏王必惧,〈鲍本正曰:楚还兵者,复兵与秦合攻魏也,故魏王惧。〉公因寄〈鲍本‘寄’作‘割’。○ 补曰:恐字有讹。〉汾北以予秦而为和,〈鲍本汾北,魏地鄢陵。宜因其惧,使割予秦,此所谓由楚。〉合亲以孤齐,〈鲍本秦、楚、魏合。〉秦、楚重公,公必为相矣。臣意秦王〈鲍本昭。〉与樗里疾之欲之也,臣请为公说之。’
乃请樗里子曰:‘攻皮氏,此王之首事也,〈鲍本‘请’作‘谓’。○ 首,言出兵。正曰:首事,犹言第一事也。〉而不能拔,天下且以此轻秦。且有皮氏,于以攻韩、魏,利也。’樗里子曰:‘吾已合魏矣,无所用之。’〈鲍本故史书未拔而解。〉对曰:‘臣愿以鄙心意〈鲍本意,犹度。〉公,公无以为罪。有皮氏,国之〈鲍本‘之’下有‘所’字。○〉大利也,而以与魏,公终自以为不能守也,故以与魏。今公〈姚本曾作‘攻’。〉之力有馀守之,〈鲍本于守为有馀。〉何故而弗有也?’樗里子曰:‘奈何?’曰:‘魏王之所恃者,齐、楚也;所用者,楼鼻、翟强〈鲍本‘𢋛’,字书无此字。韩策作‘鼻’,即‘𢋛’也。策又有‘管鼻之令翟强与秦事’云云,与此事合,疑楼𢋛即管鼻也。 札记今本‘𢋛’作‘𤻖’。〉也。今齐王谓魏王曰:“欲讲攻于齐王兵之辞也,〈鲍本‘王’作‘主’。○ 言欲讲秦、攻秦皆于我。夫魏求救,欲讲而已,而齐兼言攻,故下言‘主兵’。正曰:‘讲’当作‘构’。讲攻,犹言构兵。〉是弗救矣。”〈鲍本‘矣’作‘也’。○〉楚王〈鲍本怀。〉怒于魏之不用楼子,而使翟强为和也,〈鲍本和齐、秦。〉怨颜已绝之矣。〈鲍本怨魏欲绝之,见于颜色。〉魏王之惧也见亡,〈鲍本以有亡形而惧。〉翟强欲合齐、秦外楚,以轻楼鼻;〈鲍本此强之和。〉楼鼻欲合秦、楚外齐,以轻翟强。〈鲍本补曰:此二语当时事情也。〉公不如按〈鲍本按,谓主之。正曰:按,止也。〉魏〈姚本曾作‘亲’。〉之和,使人谓楼子曰:“子能以汾北与我乎?请合于楚外齐,以重公也,此吾事也。”〈鲍本疾言此事吾所欲为。〉楼子与楚王必疾矣。〈鲍本言应之速。〉又谓翟子:〈鲍本强。亦魏人。〉“子能以汾北与我乎?必为〈札记今本‘为’误‘不’。〉合于齐外于〈鲍本衍‘于’字。〉楚,以重公也。”翟强与齐王必疾矣。是公外得齐、楚以为用,内得楼鼻、翟强以为佐,〈鲍本主魏言之,故言内。〉何故不能有地于河东乎?’〈鲍本言且得皮氏。按,此盖楼鼻在楚,欲因楚和秦以息攻鄢陵,不顺也,故此士说之,又说樗里。凡其辞两言齐楚、翟楼,示无所偏也。而于楚,独曰‘吾事’,则是为楼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