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愧集_(四部丛刊本)/卷第五十六 中华文库
攻愧集 卷第五十六 宋 楼钥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武英殿聚珍本
|
攻愧集卷五十六
宋 楼 钥 撰
记
遗老堂记
乾道辛卯客授来东嘉一日衣冠㑹于黄堂庑下中有
苍颜白髪目光了然者心窃敬之人曰此高密郡王曾
孙崇道公也迟顷俄笏相向字呼我家少师问于君
何属钥拱而对曰先大父也因言在京师时相与游从
如昨日事愧晚出不及知自尔时时造门闻话言祖宗
承平馀百年事之废兴人物之贤不肖内之朝廷典章
近之干戈转徙之详历历言之叹击不暇若宗正属籍
之盛他人按图莫能究举以叩之了辨如响年逾八十
视听不少衰气节刚劲门无杂宾独以事契故厚我一
日谓钥曰予家素贫侨居佛庐他无所用心左右图史
且以永日近辟屋数楹取赵台卿之言榜以遗老子盍
为我记之钥曰台卿非公比也彼尝诡姓遁身以逃钩
党之祸晚焉著书词思遗老顾岂得已公以当世宗英
尝驱驰戎马间得敌要领归报德齿俱尊为赵氏祭酒
名堂之义不应处此汉子政自以宗室遗老言事必尽
今天子广览兼听无间疏戚亲亲贤贤尤所笃意间平
之懿迨无遗贤公于古事今事问无不知岂不能为更
生之为而以台卿自处耶公一笑并以为记
㑹稽县寛简堂记
㑹稽县治之东有地三亩所旧有一堂以温陵曾鲁公
尝为之宰名曰衮绣岁久圯坏知县事欧阳季思伋撤
而新之前轩后庑又为亭三间以临河上岩桂官梅分
植其间栋宇宏敞丹垩焕然经始于庆元四年孟秋落
成于十月之望求名于余为之名其堂曰寛简亭曰休
心且语之曰文忠公君之四世祖也为郡以寛简不扰
为意故所至民便既去民思或问公为政寛简而事不
弛废何也公曰以纵为寛以略为简则弛废而民受其
弊吾之所谓寛者不为苛急尔所谓简者不为繁碎尔
此士夫均所当法也君承家传为江右甲族而今之在
仕版者才一二君仕中都以才谞自见诸公贵人荐之
朝来治剧邑其可不以此言为法乎因为书其扁记其
说使刻诸石以自励且以示后之人县壮而赋重民为
之困官不胜繁君能以剸剧之馀力及此且再书考矣
尚其勉之行百里者半九十毋忘此言后来者又能率
是而行之岂惟文忠公之言可宝万世邑之民其庶几
乎或曰临下以简御众以寛此古之格言也然今之作
邑者戴星出入焚膏继晷犹恐不逮寛简之说果可行
乎曽不知为单父者弹琴而治宰山阴者昼而垂帘其
必知此矣故文忠之为青州扬州南京皆号大郡公至
三五日间事已十减五六一两月间官府如僧舍岂非
明效大验乎文忠之宰夷陵为至喜堂记有曰听事之
东以作斯堂度为疏洁高明而日居之以休其心君于
公退之馀吏散庭空休心亭中以养吾之神以待事物
之至惟寛与简将自此出本无二道也
昌国县学申义堂记
东阳葛容甫洪为昌国令葺县庠之讲堂名曰申义求
书其扁余既喜葛君知政之先务又乐其名之佳大书
以遗之又欲为之记余分教永嘉时尝作序齿文以示
诸生其略曰孔子称甚矣鲁道之衰也洙泗之间龂龂
如也说者谓龂龂为相逊孟子曰谨庠序之教申之以
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夫洙泗之间行者
相逊何以为鲁道之衰谨庠序之教何预于道路之负
戴者及究其说汉地理志云鲁濒洙泗之水其民涉渡
幼者扶老而代其任俗既益薄长老不自安与幼者相
逊也徐广又曰盖幼者患苦长者长者忿愧自守故龂
龂争辞所以为衰也想其盛时老者晏然如父兄之役
子弟无复相逊子所谓老者安之殆为此也孟子亦谓
孝悌之义既申则颁白负戴者少者自当代之矣噫后
世教养士子以科举得人之多寡为庠校之盛衰者与
古意远甚昌国故甬东之地民以渔盐为业近岁儒风
日兴而犹未盛葛君欲崇教化以善其俗一闻余言则
曰此名堂之本意也始余从弟镛尉东阳而归余启得
人之问以容甫为称首兹为乡邑治声卓然又将兴学
化民以几古人之意诚非文法吏所能为者齐变至鲁
鲁变至道顾不在兹乎钥既为之记而命镛弟题其上
奉化县恕堂记
奉川余乡邑也比因扫松见赵令君㑹方祷雨相与过
恕堂上盖县斋便坐且折狱之地也栋宇一新而戸𠕋
不称令请改书之且出旧记相示因谓令曰治狱固贵
乎恕而所谓恕者非止用于此也孔门之徒最为善问
子贡猝然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亦难乎
其答矣夫子不曰仁不曰义不及其他而曰其恕乎兹
岂夫子一时姑以应弟子之叩击哉盖其平日践履之
实故其言蔼如历万世终无以易此又从而言曰己所
不欲勿施于人大哉恕乎曰违道不远曰求仁莫近一
贯之传亦曰忠恕而已矣制字之初以如心为恕大率
以我之心如彼之心则为恕矣若彼亦能以其心如我
之心则天下岂复有他事哉世之言恕者曰我能临民
而轻其笞棰追科而缓其节目是皆恕之一端何足与
言恕之大全也君子学道则爱人人能言之小人学道
则易使则鲜有能说者此亦恕之说耳君子役人者也
以吾心如下之心安得不以爱人为务小人役于人者
也以其心如上之心安得不易使且以至微之事言之
令君坐官舍而有以谒入者心欲却之苟曰彼之来亦
良难岂非有急以相投有事以相告耶则吾之迎之也
必不以为惮驱车以出谒欲见主人而不出心必愠之
苟曰安知其家不适有故乎姑待之则吾之心必释然
矣推此以往仁不胜用宁复有乖争陵犯之患哉令君
曰所未闻也方欲以记为请愿径书坐中语以诏后之
人且曰邑有吴氏懋者既以一力葺理牢戸内外俱备
又以其馀材重建此堂愿托名焉令君名彦绾秘阁修
撰右司公之子以清谨守家法以儒雅饰吏事明恕而
行终始如一为邑中建惠政石桥分为双洞壮丽绝出
吏民以为昔所未有诚信及民上下响答此堂其馀事
也
冲和堂记
古有宗法大宗小宗具载礼经圣人之用意深矣阳羡
周孝侯庙碑后有宗簿宗尉溧阳史氏旧有家谱每一
院各有簿尉之职盖是时宗法犹在意必择其族之有
才力者为之若有司然馀姚虞氏实世南之裔有为农
者故谱尚存自受氏以来莫不可纪如汉之诩吴之翻
凡有名于史者皆略载其行事历晋宋齐梁陈隋皆尝
上于朝而名臣为之修纂齐则王俭修之他悉类是闻
玉山鲁氏有谱亦然唐史所载甚详至武氏而谱法大
坏唐人犹能各守其阀阅今则亡矣本朝惟一二名门
如杜祁公上世自三代春秋诸侯之子孙千有馀岁不
绝世谱苏老泉之言曰情见乎亲亲见乎服无服则亲
尽亲尽则涂人也吾之相视如涂人者其初兄弟也兄
弟其初一人之身也悲夫一人之身分而至于涂人此
吾谱之所以作也钥尝读而重悲其言故族党虽众纵
不能与之如同气率体老泉之言以待之山谷先生文
章妙天下学问冠百家而至性尤为绝人东坡先生荐
之曰孝友之行追配古人其见于诗如食莲有感等语
皆蔼然仁义之言于元明知命情义尤笃晚谪宜州患
难极矣学道纯熟不知有死生之变与再从弟靖民判
官书有曰吾侪所以衣冠而仕宦者岂已力哉皆自高
曾以来积累偶然冲和之气在此一枝其实相去不远
幸深念之呜呼此言之发出于中心其视群从功缌之
亲岂有厚薄之间祇此一语可以睦宗党可以厉风俗
可以寛鄙而崇薄圣人宗法之意尽在是矣先生之诸
孙荦既刻之石名曰冲和帖又建堂于家仍以冲和扁
之皇太子为之大书荦又求钥为之记顾骩骳之词何
足以发窃尝佩服斯言故勉书之荦以才业之美由郎
曹宰掾为直显谟阁两浙路转运副使其他在仕籍者
多以治行见称故家簪绅之盛在今日未有如黄氏者
兹非冲和一枝之馀庆耶
清芬堂记
皇朝以忠厚为家法亲睦九族高视千古高宗中兴收
用周宗以强王室如令畤令𬣳子嵩子昼子淔皆列之
法从或绍爵郡王士樽士篯等又皆极禄位之丰更化
之后首擢令衿袭封安定独殿诸老宠眷隆渥特许非
时见普安郡王倡和动盈卷轴王圣性高迈学问夙成
篇章璀璨属聨尤工其间理趣精深非若文士徒为华
藻而已绍兴三十二年孝宗受内禅而令衿不及见矣
一子子觉以御书诗二轴装潢以进孝宗复亲洒翰墨
题其一云朕在藩邸令衿以宗室老奉朝请时有唱酬
子觉今标轴来上想清芬之如在复书赐之其一云此
卷皆朕与令衿唱和诗令衿亡矣覧之怆然先是祐陵
朝谏官江公望以抗直敢言有重名于时而又学佛超
诣每谓与吾道合令衿旧与之相好得其四书俱是理
到之言前后名公卿跋语甚众尝以进呈孝宗又书其
后有曰观江公之言其利济方便超脱生死佛道盖如
是欤超然居士果能允蹈卓尔不群信乎宗藩之领袖
也高山仰止聊书卷末诗及此跋又书旧讳至十有一
超然盖令衿自号也子觉之长子伯禽袐藏于家亦谨
题于巻尾伯禽之子师济举以示臣钥敢整冠再拜而
读之仰而叹曰皇乎盛哉臣子之家宝先日所得奎画
者有之矣未有炳曜杰特昭回之光连篇累牍如此之
伙者也惟安定天资颖悟加以笃学所交多世之名胜
乐善好施胸次豁然中间尝以客得祸终不自悔惠人
利物不负公望之言寓居柯山臣外祖太府少卿汪思
温为守与之友善公望所谓事事方便物物利益者外
祖盖终身诵之后二十年先臣赠太师岐国公璩为监
征公知其贫而廉贷私钱三十万以济臣家之归先臣
一介不取虽已偿之至今懐感终不敢忘此固公之细
事敢附见于此抑使人有以信公之实行也师济将取
清芬二字以名其所居之堂而求记于臣臣老矣学落
不能驰骋于艺文之圃辄直书始末以著君臣相与之
深庸诏后世为安定子孙无穷之荣且以见前良议论
词采更相映发为一时文献之盛云
扬州平山堂记
平山堂东南胜处也长淮之东地多堆阜苟见山处皆
以得名于斗野山在他郡何算自泗上南来者望而首
得之故米宝晋有第一山之咏仪真西北登高见建邺
诸山而有壮观之胜扬州大明寺所谓自有宇宙便有
此山而千载无领略之者六一居士一览而得之撤僧
庐之败屋作为斯堂而风景焕然遂名天下公以为占
胜蜀冈江南诸山一目千里而王荆公亦谓一堂高视
两三州者也天造地设待人而发滁之醉翁峡之至喜
皆以公得名而扬又居南北之冲士夫往来喜至其下
自堂之成所谓迷楼萤苑芜城九曲之旧〈案一本作风亭月观吹台〉
〈琴室之旧〉俱在下风矣公之记岘山亭谓岘盖山之小者而
其名特著岂非以其人哉羊叔子与杜元凯是已亭屡
废而复兴者由后世慕其名而思其人者多也此堂亦
几是耶然而物有盛衰承平才更十七年而堂巳圯坏
直史馆刁公约新之沈内翰括为之记绍兴末年废于
兵毁周贰卿淙起其废而洪内翰迈记之近岁赵龙图
子濛尝加葺治郑承宣兴裔更创而增大之开禧边衅
之起环扬之境本无侵轶而庸人债帅畏怯太甚始以
大言自诡事未迫而欲遁遽假清野之名纵火于外负
郭室屋延燔一空而堂遂为荆榛瓦砾之场于兹数年
矣嘉定三年寇攘既息而旱蝗饥馑之馀疮痍益甚皇
上思得人以镇抚之大理少卿赵侯方以闽漕之节徯
次于浙右遂除右文殿修撰起帅于扬远继叔祖龙图
之轨下车之初日不暇给简节疏目恩威并用教条井
井军民帖服边鄙既已不耸而年糓顺成寖复乐土之
旧郡城堡寨〈案此下各本俱缺〉
攻愧集巻五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