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 仁祖大王实录
崇祯元年上之七年(己巳)
八年

春正月

1月3日

○己未,胡差龙骨大等将还,劫夺沿路刷马,官不能禁,西民怨苦益甚。

○备局启曰:“兵曹以漕、水军为役最苦,每有谋免之弊,故此类之犯罪充军者,欲用《大典》杖一百、徒三年之律后,还定本役云者,不无所见,而但苦役莫如此辈,必用己身充军之律然后,庶有所惩,而漕水军不可异同,水军之代射者,请依圣教,己身充军。”从之。

1月4日

○庚申,京畿监司崔鸣吉,请以高阳等八邑饥民,移送赈恤厅,从之。

○崔鸣吉启陈忠壮、忠翊、忠顺三卫迁易之弊,上令军籍厅议处。昏朝时,三卫多冒属。反正后,查隶军役,各邑多以年未满儿童充额,不问有荫与否,图免者众,案籍纷乱,莫可厘正,故鸣吉陈其弊。

1月6日

○壬戌,领中枢府事李元翼上札,谢赐岁时米、馔、絮、帛。反正初,元翼以先朝元老,征入为相,人皆加额。寻移病求退,章数十上,上皆不许。因赐几杖,且令肩舆入朝,元翼黾勉视事。亡何,乞解甚力,上乃许之。元翼归衿川墓下,上数遣近侍问疾。至是,上因岁时赐赉,元翼上札以谢。

○崔鸣吉请禁功臣冒称籍没,夺人田宅之弊。时,功臣横占民田,害遍列邑。鸣吉因各邑文报,深知其弊,有是请。上颇是其言,而功臣皆不便,竟寝不行。

1月9日

○乙丑,兵曹判书李贵、完丰府院君李曙建议,设能磨儿厅,令摠府、训院郞厅、内三厅禁军及诸大将军官,皆学习之。其制,刻木为偶像,排置阵势,一朔内二、七日会坐,抽讲所学,禁军则给赏仕,其馀通计一年,分等施赏,不勤者实职则递,禁军及训链奉事以下,削其仕日。

○春秋馆启曰:“记事官郑维城,顷为注书,谏院以其妻外祖李忠吉之故,至于越署经,今授检阅,不敢行公。考之法典,虽亲翁婿,无缘坐之律。况妻父之妻父乎?维城年少新进,身无瑕玷。今以不当累之事,塞其前程,则岂不可惜乎?请郑维城出仕。”从之。初,维城为注书,大司谏郑百昌越署经以为:“李忠吉为逆适内应,其名在于维城署经中,今不可许出。”正言具凤瑞力救不得。时议皆言,百昌外托法例,实塞维城淸路。至是,吴允谦、金瑬、李廷龟等,以此陈启。

1月13日

○己巳,复置崇仁监。崇仁监鲜于洽,丁卯之乱,为贼所执。议者以为迹涉降附,递其职。平安监司金起宗,驰启以为:“箕圣庙监,固不可废。洽虽有罪,罚不及嗣,请以洽之子柏,代其父为监。”上议于大臣则以为:“监,是职也。洽既附贼,不可仍旧,舍其父而官其子,亦涉未妥。道内鲜于之族,未必无人,请令监司,更加访闻。”上从之。

○有称本宫潜邸时宫也。奴者,往江陵,劫一村民,诿以本宫所属,侵暴备至。其民不堪其苦,自缢而死。监司启闻。

1月15日

○辛未,政院启曰:“今将设科于永兴府,而前者水原、全州、江陵科,则承旨下去,平壤科则玉堂官员下去。今试士之期不远,何官下去乎?”答曰:“依平壤例为之。”

1月16日

○壬申,礼曹启曰:“故监察李好敏妻李氏,龙川君寿闲之女,康靖大王三代孙也,今年一百岁。凡人年满八十以上者,在国法,必有优老之典。况成庙曾孙,例封小主。宜博考故事,封爵、赐米。”上命考前例。吏曹覆启曰:“士夫间传言,故参判李蘧母年百岁。其时该曹入启,赐爵、赐物云,而经乱文书,无可考之地矣。人生百岁,世所罕有。虽无质据之典,宜施封爵之恩。”从之。

1月17日

○癸酉,忠勋府启曰:“取考实录,则定社、佐命功臣会盟时,无赐物之例,靖难功臣会盟后,始有内厩马、表里、白绵布䌷赐给之事,而新旧功臣及嫡长,亦无区别。但以其时颁赐之数计之,则靖难新功臣五十二人,而通共一百二十馀员受赐。以此观之,旧功臣及嫡长,似在其中矣。又考宣庙朝记事,甲辰年十月,三功臣会盟后,有赏赐亲功臣及嫡长之典。开国时,或赐绢罗、白金,靖难时,或赐虎、鹿皮、绫段,其后或赐绵䌷、表里、马匹。历朝赏格,代各不同,赐物等第,惟在圣断。”上命该曹酌处。户曹启以:“所谓十九功臣,并与昭武、宁社而言也。昭武、宁社,是新功臣,不当列于旧功臣及嫡长。论赏之中,未准职,不当加资者,则似难并参赏格,生存功臣,既受赐物,则其子姓,虽曰嫡长,似不当并受赏赐。”忠勋府覆启,请依该曹之议。且启曰:“因公在外方,身病、在丧,未参会盟者,并受加资,乃是古例,而至于既参会盟祭后,旋被轻罪者,似当一体论赏,如削黜重罚,则不当并为赐物。”上答曰:“亲功臣,毌论应受赏加与否,并为赐物,而其中以重罪不得参祭者,勿为论赏。且功臣中胡变时死节者,亦依生存人例赐给,以示优异之典。嫡长中年七十者,并加资。”

○前判书李贵再上疏,救尹云衢,仍攻论己之台谏,留中不报。

○上下教于政院,令南以兴老母所在之邑,月给粮馔,如有疾病以闻。

1月18日

○甲戌,以沈諿为都承旨。

1月20日

○丙子,岁星不见。

1月21日

○丁丑,岁星不见。

1月23日

○己卯,谏院启曰:“喉舌出纳,地望淸高,而至于都承旨,其选尤重。铨曹注拟之际,因循弊习,一从资级,其数过滥。请该曹堂上、郞厅,并命推考。”上答曰:“该曹别无所失。尔等如是惊骇,此实异事也。若欲排斥异己,则直为论劾宜矣。勿为如此不正之态可也。”初,沈諿为都承旨,畏物议辞免,及再授,黾勉就职。数日,谏院果有注拟过滥之启,諿属疾引入。上亦知此论,专为諿而发,有是教。

1月24日

○庚辰,上召对于浥和堂,讲《书传》。

○大司谏姜硕期等引避曰:“本院之请推铨官,出于公议,而昨承严批,惶蹙失措。臣等岂敢蓄偏党之心,以溷我殿下大公至正之朝乎?殿下置臣等于谏诤之列,而因一论事,致疑太甚,遽降严旨,有若束䌸,臣等更何颜面,立于台阁之上乎?”宪府启曰:“银台之长,地望淸切,固非人人冒据。近日注拟,颇涉混淆。谏院之请推铨官,实出公共之议。既无排斥之意,有何不正之事?大司谏以下,并请出仕。”上答曰:“谏院所为,事涉不直。此实君子之所羞恶,而至请出仕,未晓其意也。既曰不正,则似难仍在台阁,并递差。”

○复令儒生以巾服入场屋。自经胡变以来,士子居泮时,则依前巾服,而出入科场,则皆着戎服。至是,礼曹启曰:“多士戎服,与禁乱军卒无别。入场时使之巾服,亦如居斋之时似当,请议于大臣。”大臣以为:“朝官未复冠带,虽出于毌忘在莒之意,而士子则与朝官有异。非入仕者,不得着戎服,且于入场之时,与胥卒混杂,恐有妨于禁制。居斋之士,既着巾服,则大小试场,并令巾服无妨。”上用其议,令儒生巾服如旧。

○岁星复见。

1月25日

○辛巳,前主簿李尚俭,家在延秋门外,即古景福宫西也。尚俭一日掘古井,得玉宝一颗,龟头破折,一隅又缺,不知其何时作也。遂献之,上命该曹施赏。

1月26日

○壬午,上命召对,讲《书传》《大禹谟》。上曰:“此语中何者最难行乎?”参赞官郑经世曰:“违道干誉,咈民从欲,贤君固无此事,而中材之主,亦不为也。至于儆戒无虞,所当深省。能存心于是,则任贤去邪,皆从此中推去也。”检讨官李景曾曰:“臣以为,任贤勿疑,最难也。”上曰:“然。儆戒无虞,则但无过于身而已。”经世曰:“儆戒无虞,乃居敬穷理之工夫。人之贤否,事之得失,必有是工夫然后,方可明辨。不然则,不为认人欲作天理者,几希矣。”

1月27日

○癸未,日旁有靑赤云气,移时乃灭。夜,金星、木星合。

1月28日

○甲申,以金时让为平安监司。金起宗以母病递,时让以同副承旨,特陞嘉善代之。

1月29日

○乙酉,上召对于浥和堂,讲《书传》。

○江原道平海郡大风折木,屋瓦皆飞。

二月

2月2日

○戊子,流星出角星上,入西方。

2月4日

○庚寅,复置分奉常寺,以供英陵祭享。从骊州牧使金德𫍯之请也。自壬辰中废,始复之。

2月5日

○辛卯,有李克诚、克明兄弟,并犯杀人之罪,而克明失捕,乃囚其父。克诚自言以拳欧之,而实推诿其弟。及启覆,上命姑放其父,以捕其子,克明始就囚自服。刑曹以为:“克诚之招,前后异辞,且与事干之言迳庭。克明乃言:‘杀之者兄,而不忍斥言’云,请克诚依律断罪。”上下教曰:“死者,人所共恶,而克明为兄自服,此实仁人君子之所难,而衰世薄俗之所无者。其令该曹,实职除授,以彰其善。”

2月6日

○壬辰,初,宋匡裕之狱才竟书题,金景贤者又上变言:“其妹末致,以谚书来传:‘其夫金弘远,与尹云衢、柳仁昌等,出血作誓,每于济岩亭聚谋,而金地粹知其状,泄于所亲,恐致发觉,多给好马及他杂物诱之’云。”上命拿云衢、仁昌、弘远、地粹、闵颜等。译官张敬仁妻,末致弟也。末致又通敬仁妻,而其言略同。敬仁亦以其书告之,遂按问弘远谋反状。弘远供曰:“臣昔寓京城,邻有一女劫之曰:‘君不以吾为妾,吾当陷君’云。时,当昏朝政乱,前后诬死者甚多。臣用是惧,不得已率畜,而待之甚薄,故常怀怨毒,竟至于此矣。”问末致遗谚书之由,则末致欲免告夫之罪,乃曰:“是书诈也。”金景贤与末致面质,以其书示之,果渠手笔,语塞。鞫云衢、仁昌、闵颜等,累加讯杖,至烙刑、压膝,而并不服,上疑其诬枉,命鞫厅献议。鞫厅亦明其冤状,上命云衢等还发配所,窜弘远,放地粹。上又下教曰:“末致以微贱女人,为国告变,虽似可嘉,而以妾告夫,罪关纲常,予甚恶焉。叔世民风不古,不杜此渐,后弊无穷,宜置重法,以扶纲常。”末致遂伏诛,众皆快之。云衢、仁昌、闵颜等,出狱未久,相继死,莫不冤之。云衢,权鞸之甥也。为人浮夸诡诞,喜臧否人物,不拘检束。与宋英望辈,为方外交,当癸亥反正时,与闻其议,而英望辈,谓以狂踈不密,秘其日期,竟不得与焉。及反正后,自以为与沈器远、金自点、金元亮辈相上下,期直拜台宪,而及至擢用,不过郞署。由此怏怏,怨诽勋臣,讪毁时政,无所顾忌。柳仁昌,一悖戾武人,闵颜,粗解占术,亦一妖人。三人之事,虽皆自取,而至于被人所诬,以谋逆死于刑杖,则亦甚冤矣。

2月7日

○癸巳,宪府启曰:“爵赏,砺世之具,上不可以滥施,下不可以虚受。功臣嫡长年满七十者,并为加资,则秩陞金玉者,多至三十馀人。年老亲功臣,尚不参增秩之中,而旧功臣嫡长,反蒙异数,职秩之猥滥,赏典之顚倒,莫此为甚。请还收老嫡长加资之命。”累启乃允。

○复以李贵为兵曹判书。特命叙用也。

○流星出天江星下,入箕星。

2月8日

○甲午,开城府正月晦地震,留守启闻。

○兵曹判书李贵请对,上引见于兴政堂。贵先陈备御毛将之策,次言赵存中、许友伸救之义,仍及尹云衢冤死之状,归咎鞫厅,益与金瑬有隙。

○流星出天棓星上。

2月9日

○乙未,上特召前平安监司金起宗,引见于兴政堂。上问曰:“卿受任关西,往来毛营,其事情如何?”起宗对曰:“交通虏贼,且务链兵,似有可疑之端,而不能详知矣。”上曰:“军兵几何,气色亦如何?”对曰:“军兵则万馀,而皆链习矣。天下事,虽不可预度,而似无朝夕必叛之形。既据岛中,得专通货,安享富贵,拟于王者。彼若来侵我国,则实出于失计,岂肯为之乎?”上曰:“刘海的来否?”对曰:“来则来矣。凡虏之来投者,使其养子毛有见主之,即换着汉服,人不得识别矣。”上曰:“岛中将官,亦有可用者乎?”对曰:“惟陈继晟稍与我国相好。此人则毛将虽撤去,渠欲留岛云矣。”

○上又引见判府事尹昉、领议政吴允谦、左议政金瑬、右议政李廷龟及备局堂上、三司长官于兴政堂。上曰:“近日毛文龙之情形,人皆致疑,卿等所见则如何?”吴允谦曰:“毛之本心,只在富贵。据守岛中,似无他虑矣。”尹昉曰:“彼谋虽不可测,我国人心,莫保朝夕。且有灾变,而备御之具荡然,在我之道,亦当思患,而预为规画也。”金瑬曰:“即今疑虑之端,以彼多发悖慢之语,且有链兵之举,而悖语乃其本性,链兵亦彼当为,亦何可以此致疑也?”李贵曰:“彼虽不善,必以诚款待之可也。”仍曰:“臣于尹云衢之狱,虽有连姻之嫌,若抱冤之状,则不敢不达矣。宋匡裕既负淫蒸弑兄之恶,又有诬告之罪,速宜正其罪也。”金瑬曰:“外间论议,以不救云衢,多有非臣者。昨日李贵言急于成狱者,乃指臣而言也。臣有何陷人之心,而出此谬计乎?臣若不辨,则未免妄杀之名矣。”李贵大声疾视曰:“此亡国之言也。”瑬亦怒形于色,左右莫不错愕。上不悦,命罢朝,仍谓都承旨金尚宪曰:“兵曹判书李贵,非但面责大臣,营救不道之徒,犹恐不及,推考。”

○流星,出天市东垣,入右族星。

2月10日

○丙申,令岭南州郡,预储粮谷于鸟岭下闻庆、金山等邑,以备军兴。

2月12日

○戊戌,昧爽,流星出艮方,入东方。将灭,分为三个,如连珠之状。

2月13日

○己亥,以金尚宪为弘文馆提学,杨州牧使崔有海为副修撰。有海曾在昏朝,出入柳希奋之门,有八学士之称。至是,预玉堂之选,淸议非之。

○陞乔桐县为府,以边潝为京畿水使,移镇乔桐,兼行府使事。备局以为:“花梁僻在一隅,不合于水营。乔桐与延安隔一水,设营于此,则可以掎角江都”,建请移之。盖金瑬之议也。

2月14日

○庚子,弘文馆提学金尚宪,上札辞职。略曰:

大提学虽主文柄,而其次即提学,国家词命,间出于其手,讨论润色,靡不与焉。历朝以来,最重玆选,故上绝以杙代楹之讥,下无血指汗颜之羞。臣本驽劣,少不强学,文翰之任,本不近似,固不敢一毫饰让也。伏惟圣明,器使群材,于其所短,亦不强责。文武之士,莫不优游得所,而独于小臣,驭驽蹑骥,责蚊负山,忧惶狼狈,日俟顚踣。渊鉴下烛,在所矜愍。区区之望,殆切于束缚者之求解也。

上不许。

○工曹判书申景禛,见责于李贵,上札辞曰:

臣本武夫,朝廷是非,不欲干预,况系逆狱之事乎?顷日,李贵举臣姓名,尘渎于引对之日。臣巳极惶恐,而翌日备局诸宰诣阙之时,又呼臣姓名于众会中,目之以无知武夫,斥骂践踏,人所共闻。臣本武夫,且无知识,人言之来,固所甘心,而贵之善骂,亦其天性,臣何敢有一毫芥滞之心哉?第念虽驽劣,忝在六卿之列,被人骂辱,廉耻所关,决难强颜行公。

上答曰:“自古人臣,乱人邦国者,其道非一,而护党最甚。元勋所恶,人莫敢言,非国家之福,亦非人臣之福也。延平府院君李贵,忠诚有馀,而礼让不足,此予所以自前戒饬者也。其言不必与较,卿勿控辞。”

2月15日

○辛丑,虏使满月介入我境。毛差毛有见将上京,闻虏使之来,畏其追蹑,避入载宁僻路。

○海运判官金德承,陈漕运之弊曰:“全州等五邑,不愿直纳,出于不得已也。在昔三仓漕卒,每一船各设左右番,一番各七十户,则虽有再运之事,一番为初运,而一番为再运,以此无一户叠行之弊。新军籍之后,只作一番,又减其数,为十六户,则漕卒等,初运才回,又为再运之行,长在船上,不顾产业,呼诉盈路,实为矜恻。全州等五邑之税直纳,则可无再运之举,而民情之不愿直纳,盖虑臭载,而有再征之患。必如前设立左右番然后,漕卒无再行之苦,而民愿可从。虽赁私船,与漕船一时作综上去,则设有致败之患,可无再征之事矣。”

○时,朝廷以毛将情形异前,将遣重臣往觇之,厚其币以释其疑,遂以户曹参判李景稷称问安使,将送椵岛。副提学郑经世上札,陈其六不可曰:

臣窃闻,李景稷之行,明日当发。此庙堂之所建白,圣明之所颔可,固难轻议,然愚臣浅见,犹有所疑。前此十年间,未尝有遣重臣之时,而今忽有之,又无可藉以为名,适足以致彼之疑怪,其不可一也。边臣状启,只是道听,未有必动之形,不当遽为解棼之计。使彼果有不善意,则又岂一介行李,所能回哉?不过虚费厚币而已,其不可二也。庙堂之意,本欲因此探得岛中实状,而倏忽往返之顷,虽古之善觇国者,必不能诇察虚实,得其要领,其不可三也。今为虚喝所动,作此手忙脚乱之举,彼若知之,则后日之虚喝无已,而吾之力殚矣,其不可四也。了无大故,而轻遣重臣,设或他日,事有大于此者,将何以应之?其不可五也。庙议欲直举往来行言,以破疑阻,以伐凶谋。果能如此,则重臣亦可遣也,只恐此非译舌所办,而揭帖又是王言,何可轻举传闻之说,以开辨释之端乎?其不可六也。臣意窃以为便可停止。设令不可便停,待毛有见之来,听其所言,从容商确处之,亦不至于后事而失几也。

上议于备局,备局守前议不变,卒遣景稷。

2月16日

○壬寅,胡差满月介等,率从胡来到义州。又有胡将朴之乃,为输义州所置赠米,驱骆驼二十五匹,来住越边,求索甚急。

2月17日

○癸卯,虏兵猝入蛇浦,索任世科。世科时以毛都督别将,屯耕,闻变,乘船走避,京师震动,避乱者亦多。

○江原监司李显英,请勿以田税作木,且罢江陵渔船斜水之役。盖渔船斜水,创于昏朝,反正后,管饷有加收之科,训链都监又征前日未收,渔户尽散。且田税因输运甚难,使之作木,而其地不产木花。江陵府使李命俊,因民情,欲革其弊,具报监司,故监司以此启闻于朝。

2月19日

○乙巳,延原府院君李光庭卒。光庭,延安人,登宣庙朝庚辰科。壬辰去邠,扈驾至义州,勤劳备至。宣庙还都,自郞署特拜承旨。光庭为人谨愼、廉简,早负时望,累拜冡宰,录扈圣勋。当光海废母之议,不能坚守初心,竟参于廷请。其子衯,登第于李尔瞻卖题之时,显有借述之迹,人疑其与知焉。议者谓:“光庭晩节,无一可取,负宣庙旧恩,而自陷于泥淖中。”《诗》云:“其何能淑?载胥及溺”,其是之谓乎!

2月20日

○丙午,虏兵设伏于蛇浦诸处,我人不得侦探,只登高瞭望。数千骑自蛇浦,系累男女,还到铁山,被掳者称我国人,则辄放送,遂撤归。

○备边司启曰:“今此胡兵阑入内地,铁山府使黄珀则虽无所为,趁即飞报,而义州、龙川,则在贼初路,贼至不知,常时不能瞭望之状,据此可知。义州府尹黄缉、龙川府使安倜并拿来定罪。”答曰:“铁山府使亦不无所失,一体拿鞫。”

2月21日

○丁未,遣京官,问慰毛都督于椵岛,又送御帖、礼单,使之问慰任世科。

○上昼讲《书传》于资政殿。同知经筵张维曰:“刑期于无刑,斯乃约而尽之言也。”上曰:“古之有刑,将以无刑,今之为刑,将以伤人,可胜惜哉?”参赞官郑经世曰:“刑岂易言哉?刻则不祥莫大焉,缓则民率犯法。喜而赏之,阳也;怒而刑之,阴也。大抵人情,岂有知其无罪,而必欲加之以重法乎?以近日事见之,诬告逆贼,乃罪之大也。诬告一人,死者甚多。若不显戮,后弊无穷。尹云衢等既蒙分释,则宋匡裕尚延躯命,实为失刑。且金景贤以书来告,虽涉可嘉,而其书归虚,则安有施赏之理乎?”上曰:“分命九官,皆久于其职,德种民怀,亦以此也。三月一迁官,一岁九迁官,古人讥之。今也一月一迁,甚者或一日而再迁,虽欲责其成绩,得乎?”经世曰:“古人居是官,则思尽其职而已。三代则不可尚已,至于汉,亦有仓氏、库氏,久任固不可已,而但不得其人,则为害反大。”上曰:“今之居官者,若经时月,皆思厌避,期于必递,岂非弊习乎?”上谓张维曰:“书堂被选之人,见存者无多,极择抄选。”维对曰:“圣教至此,敢不议启?时事如此,不遑他务。尚文之道,近来专废,劝奖之举,亦不可无。”上曰:“予意亦然。”维曰:“文臣庭试,虽不能如前频设,宜有制述之事矣。”上曰:“予闻自前文臣庭试,每年一设云,然耶?奴差还去之后,其令设行。”

○上下教曰:“前领相卒逝后,备局之事,渐至怠缓,会坐不早,来参者亦少。今日国事,可谓寒心。”翌日,大臣并待罪。

2月22日

○戊申,胡差入开城府,索鹰犬,又请以银买马。

○春信使吴信男入来。

○持平曹文秀启曰:“中道马病,借乘驲骑。执法之官,先自犯禁,其何以纠正他官?请递臣职。”宪府处置,请递,上从之。

○弑姑罪人仇乙伏诛。仇乙,祥原女人,与姑争田,阴嘱邻人,乘夜杀之,投于僻处。以权涛为推考敬差官,往鞫乃服。移囚禁府,令三省会鞫正刑,降其邑号,罢其守令。

2月23日

○己酉,胡差满月介、阿之好等入京。

○上昼讲《书传》于资政殿。上曰:“‘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何谓也?”知经筵金尚容曰:“经之为言,常也。圣人之心,一视同仁,夫岂欲使斯民,犯法而杀之也?盖出于不得已也。故曰:‘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好生之德,既如是,民之观感而归善,不亦宜乎?”上曰:“‘刑故无小’,乃是格言,而故眚何以辨之?”尚容曰:“察其本情,故眚可知。”上曰:“‘御众以宽’,虽至言,而世移时变,宽不可徒尚。”侍读官金南重曰:“宽岂缓不及事之谓哉?”上曰:“治国之道,随时而异。诸葛亮,治蜀以严矣。”尚容曰:“非专用严法也。”又曰:“知人固不易,用人尤难。乱世不得不尚才,而一有瑕玷,众论沓至,取长弃短,其义安在?如臣驽劣,不得不徇时议,拟望而已。”上曰:“时习至此,殊极寒心,而革祛此弊,在于铨长。郞官苟得其人,台谏亦皆正人,则此习自袪。日者,兵曹削荐,果如所论,或出于私嫌,则不可说也。”参赞官李植曰:“癸亥年间,有请申明守令误荐之法矣。今见该曹拟望,不录举主。宣庙朝有一龙仁倅使酒悖恶者,宣庙令罢其举者。”上曰:“李贵亦有此言。今后拟望时,各于名下,书其举主。且名官必须历试于吏治。今者未经百里之任,遽取卿相之位。予意则虽三司、侍从,轮回补外可也。汉时以善治守令,召拜京官。此事可法。”尚容曰:“故二相李直彦,自宣庙朝素称淸白。今闻身死之日,家无斗粟,妻子饥馁。国家宜给祭需,以为激劝之举。”上曰:“予未及知,今闻卿言,可矜。其令该曹量给。”

2月24日

○庚戌,移水营于乔桐,升县为府,以水使兼府使。罢月串镇,复设花梁镇。

○虏差仲男,即我国人,而降于虏中者。假差官名而来,欲其待之拟于诸差,下马宴时,欲与诸差并坐交椅。接待所与仲男争诘不许,上令备局议之。领议政吴允谦等启以:“据理开谕,期于动听,而若终始执迷,则兽心难化。宰臣设宴时,虽或勉从,自上引见时,则严辞斥绝,决不可许。”上曰:“禽兽不可责以人理。宰臣设宴时,则勉从可也。”都承旨金尚宪等力争曰:“禽兽固不可责以人理,而仲男所争一节,正欲以其国所定礼貌相抗,则不但禽兽之为耳。臣等窃闻,在祖宗朝,我国人之入中朝者,奉使而来,不敢抗礼,多有降屈之仪。况仲男为邻国之所差遣者乎?若反复开谕,坚示我国决不听许之意,则渠虽禽兽,不无顺从之理矣。凡事,防之于未然,犹恐后弊之难杜。此一节,若不力争,则将来悖愕之事,必有甚于此者。请依备局之议,更令宰臣,据理力争,期于动听。”上允之。使接待所争之不得,复使朴兰英等累言于仲男,仲男漫应曰:“若然则当从朝廷之令。”兰英等复议接见时行礼于两胡差,胡差谓:“仲男当立而传语,只设绳床。”兰英谕以特设方席地坐之意,强而后许。

○设胡差下马宴于接待所,仲男必欲坐交椅,不许。遂不即开宴,诸差多有愠语,仲男亦怒。接待所恐生变,不能复争,许坐交椅。

○宪府启曰:“中书,乃堂下极选,非才望兼备,不可滥厕于其间。前通礼南宫㯳、信川郡守朴𥶇,昏朝被荐之人,尚玷荐录之中,淸朝之羞辱极矣。请命汰去。”上不听。

2月25日

○辛亥,上御崇政殿,接见胡差满月介、阿之好等。胡差奉汗书,由正门入,承旨李景奭受而献于榻上。满月介等行三叩头四拜礼,乃就交椅坐,仲男立于差胡之傍。译官以毡铺地,劝之坐,仲男挥却,颇有怒色。阿之好招译官言曰:“两国既已和好,而贵国之人,或因采参,或因畋猎,常有杀害之事,何也?”都承旨金尚宪止之曰:“此则有司存。至严之地,其勿复言。”胡差等又行四拜礼于榻前,由夹门而出。

2月26日

○壬子,雨雹,状如豆。

2月27日

○癸丑,上昼讲《书传》于资政殿。

○胡差出银千馀两,求买靑布、各色锦段及皮物、纸地。且求各种彩丝、明贝、缨子等物。

○明火贼李忠景、韩成吉、戒春、莫同等伏诛。忠景等俱以海西犷悍贼,因胡乱,诳诱流民,啸聚为盗。设墙山谷间僻处,画古崔莹、南怡两将之像祭之,立约条,建官、设局,相与会盟,以忠景为魁,遂谋大逆。自海西转入岭东,肆行杀掠,出没铁原、平康之间,至是,为两邑所捕得。其反书,语极凶惨,有不忍见者矣。

2月28日

○甲寅,左议政金瑬控辞至三,上不允。瑬于宋匡裕之狱,与李贵相诘,故以此引入。

2月29日

○乙卯,兵曹启曰:“胡差所馆处各门及墙外,令捕盗厅,严禁杂人出入,而今日黎明,姜应立称名人,变着战服战笠,随译官阑入。请姜应立囚治。”上不允。盖姜应立,大殿别监也。承命往觇故,上不从。

○安东府使闵圣征陈疏以为:

本邑输租,皆以下之下为等,往在丙辰岁,姜繗为灾伤敬差官,与本府士大夫,积不平,逞憾于此,升为下之上等。田结加等之弊,于斯甚矣。且旱田之反为水田者,叠录收税,山火田则峡民于高山绝崖,伐其木而火之,一年播种之后,则不得再耕,收税亦当间年,而一录税案,不复减下,本府之弊莫甚于此三者。三弊既袪之后,本府贡赋,苟有一毫之欠,则臣请伏慢令之诛。

上下其事于该曹,该曹以为:“旱田之反为水田处叠录及山火田收税,则自戊辰减之,请于旱田下之中,五千七百三十结内,一半以下之下收税。”上曰:“一府赋役偏重,故民生困穷,又遭凶岁倒悬,而不思救解,则不可谓为民父母,其并以下之下收税。”

2月30日

○丙辰,管饷使成俊耇,褒启屯田别将成曹烈等请并论赏,上命陞堂上,其次则除六品实职。

史臣曰:“成俊耇管饷于两西,板荡之日,乃以公家货物,厚赂权贵,私与亲旧,孤负朝廷拂拭简用之意,今又首举姓族,夸张褒启,上亦不核其虚实,而遽施恩典。俊耇之事,已不足言,而今日爵赏之滥,率多类此,可胜惜哉!”

○江原道暗行御史沈之源,启宁越郡守辛喜孙等不法状,上命拿推。

○齐陵丁字阁火。因监司驰启,拿推参奉及守护军,令政府、礼曹堂上、观象、缮工两监提调奉审后,行慰安祭。

三月

3月1日

○朔丁巳,卯时,白虹贯日。申时,白虹又贯日。

○咸镜道北靑府,前月十七日夜,流星色赤,大如盆,出自震方,入酉方,尾长亘天。有烟气,声如鸣镝。江原道安峡县,前月十七日,星变亦如北靑府所报。两道监司皆启闻。

3月2日

○戊午,都承旨金尚宪等启曰:“当国家抢攘之日,政圣上忧勤之际,休征不应,灾异屡告,冬雷、星变、地震之警,叠见层出,乃今三月朔日,又有白虹贯日之变,一日而再。背穴、抱珥,诸咎毕见。前世之事,未暇备论,以近岁所亲见者言之,甲子、丁卯元月,皆有此异,而变乱之作,曾不旬日。其警告之切迫,征应之捷速,莫此为甚,岂不大可惧哉?况今疮痍满目,疆域多虞,外而丑虏恐喝,内而逆节屡萠,袯襫蔀屋之民,皆欲干纪,啸聚山泽,今之国势、人心,可谓岌岌殆哉!今者君臣上下,一向泄沓,虚文末节,苟冀无事,簿书期会,且不能理。乃若自上亲接臣僚,察纳论议,以趋时务之急者,固不容斯须弛慢,而近且朝讲久废,大臣罕接,庙堂𬣙谟,不过寻常奏覆而已,求以应非常之灾,防不测之患,不亦难乎?伏愿圣明,亟加惕厉,更恢振作,频御外殿,延访臣邻,毌事渊默,毌安故常。军政之未举者,汲汲修明;民瘼之未祛者,数数讲究。不尚虚文,惟事实效,使言路不隔,下情丕通。日以慰民心,答天意者,念玆在玆,交修相勉,则所谓福至祸除,自然之符者,庶不诬矣。”上曰:“比者因予无道,天灾、人怨,愈往愈酷,深用忧惧,不敢斯须自安也。今此启辞,实是药石之言,予敢不惕念而力行哉?”

3月3日

○己未,上下教曰:“上年酷遭骨肉之变,不得遂予宿心,为群议所屈,中夜言念,不觉悲惨。其子移置之时,泛以妻子为言,故其妻及稚儿,举未免移置,予实矜恻,不敢暂忘也。其年长之子,虽延数岁,以待时事之稍定,而其妻女及稚儿,则勿为拘禁,使之任意居住,毌伤于瘴毒,实合亲亲之道,议大臣以启。”大臣以为:“其妻女勿拘禁,而稚儿若非龆龁不省人事者,则固难容易放释。”上命妻女及男子中未封爵者并释。仁城君珙屡出逆口,不得已置法,故因天灾有是教。

○上下教曰:“昔商受无道,三仁去后,国乃灭亡。以此观之,则仁人之于国,不翅如鱼之有水,旱之有雨也。领府事李元翼,以先朝勋旧,忠贞茂著,淸德冠古。此实国之大老也。而望望然去之,无意于幡然入来,此寡昧无道诚薄之致也,噫!国家顚𬯀,则其敢曰在家不知,又何以谢祖宗于他日也?领府事去国之后,予罪过日积,天谴层叠,民怨愈甚。夙夜忧惧,罔知攸济,可谓其势急,而其情切也。予欲一见论道,以为迁善改过之地,承旨宜代予草教,遣史官敦谕。”

○弘文馆副提学郑经世等,因天灾,陈修省之道。略曰:“董仲舒之言曰:‘天心,仁爱人君,自非大无道之世,尽欲扶持而全安之。’胡氏亦曰:‘克谨天戒,则虽有其象,无其应,不克畏天,灾咎之来必矣。’伏愿殿下,深体上天仁爱之心,益尽平日兢畏之道,刚健之德,日积于中;淸明之政,日行于外,则一时阴沴之气,自当云消雾释于太阳之下矣。”上答曰:“省札深用嘉尚。札中所陈兢畏二字,约而尽矣,敢不书绅服膺?”

○户曹请治水原府使李时白、骊州牧使金德𫍯、南阳府使李明汉等三别收米不收纳之罪,上下教曰:“近来,守令之辈,不念国事,违道干誉者,比比有之,予实恶之。所当依启辞罢黜,然如此农时,并为递易,其害不赀,姑先降资。”

3月4日

○庚申,上朝讲《书传》于资政殿。上曰:“‘可畏,非民?’是愚夫愚妇一能胜予之意,旨哉,言乎!”参赞官郑经世曰:“民情,莫不欲自便,然使之以可使之道,则虽劳,不怨。”上曰:“卿言是矣,而不可以一概论之。虽使以可使之道,役烦则民苦。目今毛粮等事,皆不得已之举,而民怨多矣。”经世曰:“自上特减安东租税。圣旨恳恻,臣亦感激,况其地之人乎?”上曰:“自古召乱之道,或以兴作土木,或以卖官鬻狱,或以权奸秉政,而以今日言之,虽无此等事,国有将亡之征,何也?”经世曰:“‘其亡其亡,系于苞桑。’亡者,保其存者也。国事虽危,自上常有忧亡之心,深宫燕闲,不弛此心,则转危为安,何难之有!只念今日,虽无权奸,人犹有不敢尽言之患矣。”上曰:“予意则欲其尽言不讳,而人不尽言者,予必有𫍙𫍙之色也。”经世曰:“古语云:‘君出言,自以为是,而卿大夫莫敢矫其非;卿大夫自以为是,而士庶人莫敢矫其非。’今也,未闻有能矫卿相之非者矣。”上曰:“卿言是矣。君、相皆宜服膺处也。”领事金瑬曰:“此则臣等之罪也。小臣久叨匪据,岂无阙失?然而无一人纠正者,是必拘于私情事而然也。”上曰:“非必卿等恶闻其过,自古体面尊重,故人不敢轻易言之耳。”瑬曰:“昨见下谕李元翼之教,不胜感激。元翼于反正之初,见臣等而感泣曰:‘始欲单骑速来,而得闻朝廷,多有好举措,拟毕命于辇毂之下,率家属以来,故差迟’云。当初为国之诚,甚恳切矣。”上曰:“卿言是矣。当初见予,亦期以死而后已,终焉不告而归,必上下之所以待之者,有所欠缺也。”经世曰“”昨见下教,元翼必感激欲死矣。自上敬待之礼,固无未尽,而在下之人,多有慢侮践踏之者。臣闻翊卫司,有一年少官员,呵叱庸劣老吏之时,必曰:‘汝如李元翼’云。元翼若闻此言,岂无慨然乎?且尹云衢之徒,常指元翼为老鼠云,殊极痛骇矣。“上曰:”云衢此言,亦足死也。所谓翊卫司官员,谁也?“经世曰:”臣非亲闻也,传言李行进云矣。“上曰:”如是而可望其展经国之志乎?有如此可骇之事,而台谏何无一言?尤极寒心。“承旨朴炡曰:”云衢固不足言,李行进则年少儒生善良者,似无此理矣。“上命拿推李行进。

○注书金元立以上教,往谕领府事李元翼于衿川村舍,元翼对曰:“臣出来之后,不复退居骊江旧居,逡巡于隔江之地者,诚以臣宗戚之卿,受两朝不世之恩遇,必欲与国家同患难之意也。今则病势如此,寸步难致,惶恐陨越,不知所裁矣。”

○两司以筵中,李行进事台谏不言之教,并引避,玉堂札请出仕,上允之。李行进就理供陈:“一国元老,莫不景仰。臣非病风丧心之人,粗有好德象贤之意。侮辱践踏之言,实出于构捏”云。上命勿为刑推,详查处置。

3月5日

○辛酉,靑鱼产于黄海道康翎海中。监司李景容封进,仍言:“古老称以西海靑鱼复出,则时平、岁稔云。”人讥其私献。

○上遣史官,特谕领府事李元翼曰:“予以否德,遭此极艰之时,才智不足以挽回世道,威武不足以戡定祸乱,今日国事之如此,无足怪也。虽然,犹有所仰成,而时或宽怀者,先朝旧臣多在耳。昨者因予闷迫之怀,遣官敦谕,意以为卿必入来,毌负前言,而史官来启之辞,似无幡然之意,予甚缺然无以为心矣。卿之言曰:‘必欲与国同患难’云,忠则忠矣。然不如魏徵愿为良臣之美意也。国亡则虽死何益?须速入来,以副至望。”元翼上札,陈其病不能强起之状。

○司宪府大司宪李弘胄等,因天变上札。略曰:

莫仁者天,而莫威者亦天也;可恃者天,而不可恃者亦天也。莫仁也故,遇灾修省,则天心可格,灾异可弭,此天之可恃者也;莫威也故,不知修省,则神怒弥甚,天禄永绝,此天之不可恃者也。古之明王,不恃可恃之仁,而所畏者天威也;不畏可畏之威,而所修者人事也。人事不修,而能格天心者,未之有也。殿下反正之初,民皆翘足、拭目,伫见维新之化,而不幸重之以师旅,仍之以饥馑,常贡之外,赋敛烦兴,逋欠之征,犹遵废朝之色目,馀丁之布,督捧已散之逃民。重以赋民者为良牧,催科者为能吏。以刑罚严酷者,为能办事,损下益上者,为能奉公,哀我民生,宁不困且怨哉?赋敛之烦,既如此,而各司防纳之弊,犹夫前日。市井牟利之辈,固不足言,而有司惟经费是恤,未免取利。管饷及各衙门,又从而兴贩八方,与小民争利,百姓之膏血竭矣。民之起怨咨、伤和气者,无足怪也。国家之有言路,犹人之有血气,血气痞则人不为人,言路闭则国不为国。是故,古昔明王,莫不虚己而受之,和颜而听之者,诚以此也。近来言事之臣,少有触忤,则辄示𫍙𫍙之色,驯致以言为戒,循默成风。将使殿下,孤立亿兆之上,独运万几之繁,事有可否,无人献替;政有得失,无人覆逆。子思所谓:“国无类者”,正为今日道也。赏罚者,劝惩之具也。赏非其公,则为善者怠;罪当其罚,则为恶者惧。古之明王,莫不以是为重。近来赏罚顚倒,轻嚬笑于一袴,任低昻于三尺。以近事言之,以一生难当之贼,饰诈而蒙除职之恩;以万恶俱备之人,诬告而免反坐之律。功罪同而赏罚异者,或有之,则今日劝惩之方,其果出于公,而能服其心乎?国家不幸,士论携贰。朝着欠寅恭之美,士夫无礼让之风,民俗之悖恶,乖气之致异,无足怪也。惟幸圣上,离明洞烛,恢王道,而绝偏党之私;务公平,而审用舍之道,太平万岁,庶几可望,而天椓之馀,士气颓靡,先利后义之论,背公死党之议,横骛于一世。当官者无意国事,惟保禄而容身;见摈者怨入骨髓,冀乘时而逞志,今日之朝廷,可谓寒心。呜呼!朝廷者,犹人腹心也;四方者,犹人四肢也。未有腹心受病,而四肢不病者;亦未有朝廷不治,而四方不乱者。以此观之,今日灾异之作,厥有由矣

。上答曰:“省札深用嘉尚。札辞无非嘉言、至论,予当置之案上,以比弦韦。卿等亦宜同寅协恭,尽言不讳。”

○司谏院亦上札,略曰:

殿下临御以来,勤恤民隐,恒切于中,惠民之政、便民之策,靡不毕讲,而其所以惠民者,不过曰减御供一物;其所以便民者,亦不过择守令数人矣。小惠未遍,泽不下究,加以作法无常,号令多门,民莫适从,仍生骚扰,国家之不能取信于民,职此之由。况鱼盐、山海之利,民所共资,而折入于诸宫家、各衙门,海畔居民,几尽失业,束手嗷嗷。近年以来,大君农所之说,又起于畿甸之间,而殿下不之禁,其他各衙门贸贩管饷,贸易馀丁价布之类,不可殚论,而皆足以害及于民,民安得不困且怨乎?然则殿下之切切然,今日减御供,明日减祭享者,岂非惠民之虚文乎?呜呼!殿下自即阼以来,未尝罪一言者,黜一谏官,或温纶以褒之,或陞秩以奖之。然而求其归,则未闻其言之致诸用也,此岂非听谏之虚文乎?况数年以来,言者少拂圣意,则或下严旨,以震迫之;或靳恩点,以示好恶,以致言路日渐杜绝,直气日渐萧索。一人之身,而朝处该曹,则启辞上请,无不蒙允;夕移台谏,则论一小事,辄遭峻斥,是殿下之待台官,反出于该官之下也,孰肯为殿下一言哉?其弊将至于率一世,尽入于阿谀苟容之中矣。呜呼!赏罚,人主砺世之具也,恶可遍施于一世?赏一人而得其公,罚一人而得其中,则千万人可劝、可惩也。今殿下,自即阼以来,大失赏罚之公,比来尤甚,盟府藏勋,侥幸而得之者有之;御史劾赃,查核者免之。至于上年任之后上变,为其兄之驱迫,而告之者,明白无疑,为逆之状,亦现于其兄之供招,而一无所问,使谋叛而陷人之凶贼,至今容息于覆载之间,宜匡裕之接踵而起也。殿下尚未觉悟,以臣等之论匡裕,或出于偏心,而莫之听,此则今之赏罚,不特为虚文而已也。呜呼!纪纲之于国家,犹人之于督脉也。脉不病,人虽瘠,不死;纪纲存焉,国虽衰,不亡。今之纪纲,坏乱甚矣,岂非大可忧者乎?

上亦优答焉。

3月7日

○癸亥,记事官朴日省,记事之际,失手落笔,点污御袍。承旨请推考,上特命勿为推考。

3月8日

○甲子,上遣承旨,敦谕于领府事李元翼,俾速入来,元翼上札略曰

:圣上推诚敦谕,前后不已,臣非木石,宁不感耸?第臣耄耋之年,气息奄奄,百骸酸痛,日夜呼苦。朝臣亦知臣之病状,而不曾以实仰彻,臣诚忧煎,不知所裁。

上答曰:“卿虽老病,一见寡昧,退卧京家,不至于不能堪。愿卿察予至诚。”

○上昼讲《书传》于资政殿。同知经筵张维曰:“关西之地,朝夕可忧,祖宗《实录》,不可仍置于宁边。宜速移安,而若用平时输运之例,则多费物力。以今事势,恐不能办,若以马匹駄输,则不是大段之役矣。”上曰:“欲移藏于他处,而以今物力,何可办也?然早晩不可不处置,姑观势为之可也。”

○宪府启曰:“纲常罪人,出于所管,则罢其邑倅,乃金石不易之典也。祥原郡守李浣,因弑姑之变,既已罢职,而以邑民愿借之故,还授其任。李浣虽有治声,非寻常公事场见罢之比。国法甚严,不可挠改,请命依法罢职。”上答曰:“已为酌处,不必烦论。”厥后大臣,亦言其不可,上从之。

○夜,流星出天津星上,入乾方。

3月9日

○乙丑,兵曹判书李贵启曰:“臣曾与大臣,争辨于榻前,语侵相臣。此则曲在于臣也。臣既觉自失之后,虽欲负荆,无以为赎。是以,躬诣阙下,再曝愚衷,亟罪臣身,以为妄言者之戒。”上答曰:“安心察职。”史臣曰:“李贵之于金瑬,同功一体之人,惟当协恭,乃心王室,而言语之间,遂为嫌怨,国事之日艰,朝着之不靖,盖由于此也。” ○金汗送差胡同沙等,传书于义州。其书曰

:昨我两国讲好,恐毛兵上岸及防我国逃人,故留兵守义州。后,王屡求退守兵言:“守兵若退,我守我疆。逃人,我自刷送,毛兵必不容上岸。况先容毛兵,我国受祸,焉有复容上岸之理?若毛兵强上岸来,必与交锋,如势不能御,必来报知。”因将守兵退回。后,屡拿毛兵,问其动静,皆言:“毛兵上岸住种。”及问贵国差官,皆言:“无有此理。”恐毛兵有诈,故遣二百兵马,去看虚实,果然都司姓金者,带兵在铁山住。已将住兵杀死,活拿都司一员问之,言:“毛文龙差毛有见,往朝鲜讨取人马。”以此观之,王负前言,故容毛兵上岸住种及我国逃人投毛者,皆纵容国中过去。兼先所得贵国有逃回者,原言送来,迄今不见送往。如此违天背盟,是王之意耶?抑向南朝众臣之意耶?王自度,与誓言相违耶?抑与誓言相符耶?此番欲差人去,因前已差,故不复差

○鞫厅请严鞫韩忠景馀党张日守等。上下教曰:“蠢蠢饥民,无所依赖,为忠景辈所诱,此上失其道,又値凶年之故也。所犯虽重,予不忍加法,并减死绝岛定配。捕捉时有功劳人,分轻重论赏。”

○夜,月晕,白气贯晕。

3月10日

○丙寅,上下教于政院曰:“领府事李元翼处,以予不见卿,于今三载,不惟罪过日积,愿见之心,不能暂弛也。前因灾异,累度遣官,而卿不动念,予实惭惧,中夜无寐矣。噫!恝视宗社之将亡,不思格非之至道,似非仁人之所可为,卿须念先朝之恩遇,察寡昧之至𫍯,速为入来之意,遣史官敦谕。”

○右承旨朴炡启曰:“西路荡残之状,有不忍闻。虽无朝廷禁令,奉使之臣,所当十分谨饬,务从省约,而国纲解弛,人不畏法。如驾轿之禁,不翅三令五申,而遵守无人,近日益甚,责出夫马,少无顾忌,败邑残驿,力所不堪,而地主、马官不敢言,方伯、阃臣不敢闻,苟非牵于私情,必是怯于威势。驿路之疲弊,职由于此。请命三道监司,申明前令,摘发启闻,以除西路一分之弊。”上从之。仍下教曰:“上年接伴使赵希逸,违令乘轿,托病图递。如此之辈,先受罪责然后,纪纲稍振,而人知国法之不可犯也。”

3月11日

○丁卯,上朝讲《书传》于资政殿。特进官赵翼曰:“知人安民,治道之大本,故此篇言:‘在知人、在安民’,而知人最难。”上曰:“自古国家之兴衰,常在于知人之如何耳。治道,岂有大于此者?虽不贤之君,岂欲用不肖者乎?但不能辨矣。”领事吴允谦曰:“率多以逢迎者为尽忠,以正谏者为不忠。此则无他,为私欲所蔽耳。”上曰:“三代以后,知人,善任使之君谁欤?”参赞官金尚宪曰:“汉高,任用而不能信。唯昭烈之于诸葛亮,君臣之际,千载洒落。”上曰:“卿言是矣。然昭烈自初已闻诸葛之大名,宜乎如是契合也。至于汉高,一见韩信、陈平,便即任用矣。”吴允谦曰:“胡书多有不逊之语。未知其因此开衅,而人心疑惧,不可不修答。送人,或以为宜送朴兰英,而臣意则不知其可也。”上曰:“备局欲送李馨长,馨长似是市井之辈。渠虽伶俐,如有挟货牟利之事,则辱国甚矣。”允谦曰:“馨长顷自胡中先来,臣等招问之,则颇详彼中事情,故欲送之矣。”上曰:“今番胡书主意,卿等所见何如?”允谦曰:“胡兵入蛇浦执汉人,有所闻而致疑耶?”上曰:“似不然矣。初约以各守封疆,而渠兵擅入蛇浦,或虑我国致责,先发此言也。”讲罢,引见轮对官。

○备局启曰:“毛都督所送惠因寺劝善文,不可给副事,已启于榻前,而圣意以专不应副,则致令落莫,为虑。臣等更思之,则圣意诚然。宜以银子数百两送之,而回帖以‘我祖宗开国以来,儒术兴行,虽闾阎士族,皆耻奉佛。不穀嗣守家法,不敢失坠。岂于今日,变其所守,施佛求福,为士民倡?此则风教所关,决不可为,而第大人有请,不敢不副’,措辞为当。”上从之。

3月14日

○庚午,上昼讲《书传》于资政殿。同经筵洪瑞凤曰:“士大夫曾经四品以上者,年满八十,则因其一家人陈疏,特施优老之典,例也。今者郑光绩、韩德远,年皆八十,而禁其子弟,使不得上闻云。请依宣祖朝故事,别为加恩。臣待罪礼曹,敢此仰达。”上曰:“令该曹议启。”吏曹回启曰:“宣祖朝宋赞,年八十加资宪,年九十加崇政。往在光海时,许晋以嘉善,升资宪云。”上并命陞品,郑光绩以正宪,升崇政;韩德远以嘉义,超资宪。

3月15日

○辛未,上将行亲祭于私庙,政院以灾异请停,从之。

○全罗监司权泰一驰启曰:“扶安之猬岛,沃沟之古群山,皆为海路门户。若设关防于此岛,与湖西诸镇,掎角相制,则所关非细。但猬岛则无藏船之处,而古群山则四面山围,港水且深,藏船可至数百馀艘,且与湖西马梁、舒川等浦相望,迭为唇齿,可作声援,以为控扼海路之地。岛中别将改称官号,使之统摄舟师,乘机策应为当。”庙堂覆启,不许。

3月16日

○壬申,汉人遍满淸川以西,欧打人物,劫奸村女,掠取财产。平安兵使尹璛启请禁断,上从之。

○上昼讲《书传》于资政殿。同知经筵张维曰:“善可为,不善不可为,孰不知之?终不能行者,不能真知其道故也。”上曰:“偏党之为不善,孰不知之?终不能改者,此亦不能真知之故耶?”史臣曰:“自古小人之害忠良,必以偏党目之。人主不悟,以致踈贤而狎侫,可胜叹哉?上之此问,每疑朝臣有党,故因维之言而发之,惜乎!筵臣无一言辨释也。” ○咸镜道利城地,自二月二十三日,至二十五日下雪,深四尺,颓压人家,多有死者。端川、明川两邑,亦于是日大雪,深三尺。

3月18日

○甲戌,上朝讲《书传》于资政殿。领经筵李廷龟曰:“禁府请金承仁正刑,而自上有放释之命。好生之德则至矣,而承仁本非告者,当初以牛盗被捉。见各人供辞,则做作凶书,杀牛祭天,皆此人之所主张。凶悖之甚,未有如此者,当明正典刑矣。”知经筵李贵曰:“右相言是也。”又曰:“人心之危惧,未有如近日之甚者。顷者自上有放释逆珙稚儿之教。圣意虽好,而当此危疑之际,不可放释矣。前此逆狱之起,凡几度乎?谋国,自与正论不同矣。”史臣曰:“李贵告君之言曰:‘谋国,自与正论不同。’古今天下,岂有正论不行,而能有其国者乎?贵每以先师李珥为证,而乃为此言,李珥之学,果如是乎?惜乎!筵臣,无一言辨析,以悟上心也。” ○讲罢,引见辞朝守令及边将。

○以浚源殿重修,设科永兴府。监司与京试官,试取入格儒生陈尚立、韩汝虎、全鼐勋等三人,并直赴殿试。

3月19日

○乙亥,上昼讲《书传》于资政殿。同经筵洪瑞凤曰:“健元陵莎草,无修改之时,而今见本陵所报,则陵前杂木着根,渐近随生。太祖遗教以北道靑薍为莎草,故至今莎草甚茂,异于他陵,今闻木根如此。昨与大臣相议,则皆以为:‘木根则不可不去,而莎草若不足,则虽用他莎草无妨’云。”上曰:“寒食拔去蓬艾时,不拔木根,既大之后,乃欲尽改陵上,甚不可也。今若掘其土,而斫其根,还填其土,则其根必自死。自古此陵不改莎草者,其意有在,不可改也。”

○兵曹启曰:“祖宗朝设文臣试射,意非偶然,择其能者,以备儒将矣。近来懈怠,虚伪成风,被抄文士,不顾设法本意,常时专不操弓,试射时,仅中一矢则便退。今后文臣试射,令试官使之毕巡,以革弊习。”上从之。

○上下教曰:“当初御史发遣之时,抽栍邑名,意实有在,而不识予意,他邑贤否,亦为书启,许多守令,似难轻递。抽栍外守令贤否,勿为举论。”

3月20日

○丙子,济州牧使朴明榑驰启:“大静县,本来残弊,不成模样。请权革县监,或割济州、明月、板浦两里,属本县,则残民庶可苏复。”大臣议以为不可,上从之。

3月21日

○丁丑,上朝讲《书传》于资政殿。上曰:“古之君臣,各尽其心,故其国治,后世则其所劝勉,皆是空言,故不能臻至治矣。”领事金瑬曰:“君上必纠臣下之过,臣下能补君上之阙,君臣交相劝戒,则国可治矣。”知经筵李贵曰:“三代以下之君,不能善治者,盖君不肯倚任其臣故也。须得如汤之伊尹,舜之皋陶者然后,方可图治。若得其人,而任之则一人足矣。自分党之后,朝绅不睦,无寅协之美。李珥言于宣祖曰:‘分党之后则虽君子,亦不得尽其情者,盖恐君上认为偏党,故虽有所怀,嫌不敢尽矣。’宣祖欲去朋党,屡斥铨官,而朋党愈盛。朝廷之上,必有权臣然后,其国可为矣。若无权则安能有所为乎?近世则臣下少有权者,人君辄恶之,故赵光祖欲做吁之治,而其时小人,承望上旨,指为专权,起大狱于一夜之间,岂不惨乎?人君必得其人,而任之而已。何虑其专权乎?今之大臣,皆是士类,而不得尽其怀,何以为国乎?”上曰:“卿等元勋大臣,如有所怀,悉陈无隐可也。”金瑬曰:“反正之初,若有小弊,则尽许蠲减,励精之治,可谓至矣,而治效未著,应天之道,可谓尽矣,而天变叠见,远迩之民,莫不愁怨。臣等昼夜思度,实未知其所由也。”又曰:“自上待下,不以诚实,上下否隔,情义不通。虽如小臣者,久不入侍,则天威之下,不敢尽其所怀。反正之初,则法筵之外,数接臣僚,而今则引接甚罕,群下不能自尽矣。临御之后,无以言获罪者,人臣似当知无不言,各尽其心,而𫍙𫍙之色,拒人于千里之外。其几甚微,不可不审也。”献纳李景曾曰:“文臣庭试,明日当设行云。当此对垒之日,吟风咏月,恐非先务也。”上曰:“此劝奖之事也。”金瑬曰:“虽危急之时,国家必用文词,似不可已也。”上谓金瑬曰:“卿所陈,皆是予病痛处,予当痛改之。恶偏党之病,在于中心,故或有过激之言矣。”瑬曰:“欲去偏党,至公之心也,若又系着于此,则亦为一偏之归矣。”李贵曰:“系着此心,则小人乘隙,逢迎上意,而必构党祸矣。”史臣曰:“近世大臣,虽欲有为,而上无委任之实,下有瞻顾之心,终不能担当国事,国事之委靡不振,实由于此也。李贵言委任大臣责成之意则善矣,而其曰:”朝廷之上,必有权臣然后,其国可为“云,则不几于矫枉过直乎?小人之行胸臆、专国柄者,指为权臣。君子之当国秉政,岂可谓权臣乎?告君之辞,荒杂无伦如此,可胜惜哉!”

3月22日

○戊寅,设文臣庭试于崇政殿,试以七言排律二十韵。吏曹佐郞洪命耇、右副承旨李景奭、礼曹参议郑百昌、舍人郑弘溟、修撰金光爀等入格。洪命耇加资,李景奭、郑百昌各赐半熟马,郑弘溟儿马,金光爀豹皮一张。

3月24日

○庚辰,东莱府使柳汝恪驰启曰:“倭差玄方、平智广等,持书契及关白谕命,欲亲自上京,使之传达朝廷。观此倭情,似以国使自处,朝廷当有别遣接慰之礼”云。

○以赵䌹为接慰官。政院启曰:“玄方既已出来,称以国使云。果是国使,则接慰官名号,似当改称。”上允之,改为宣慰使。备局以赵䌹为不合,䌹上疏乞递,以郑弘溟代之。

3月27日

○癸未,上昼讲《书传》于资政殿。上曰:“舜为君,禹为臣,而君臣之间,尚且相戒。在廷之臣,亦宜体之。”同经筵张维曰:“虞廷都兪之治,千古莫及。若以此为法,君臣上下,相与劝勉,则三代之治,亦可做矣。”特进官李景稷进曰:“臣新自岛中来。毛之致疑我国,亦甚于我之疑毛矣。毛之军势疲甚,其意只欲安坐岛中,享其富贵而已,似无他意矣。且其所为,少无可观。虚张军数,多蓄妇女,每上伪功。辽民之避乱者,无所归依,不得不来附,而其心则不服矣。且其习阵之时,号令无法,士卒或有过,则必打其面,安有如此军律乎?以臣观之,万无可忧矣。且得见毛有杰坐馆分肉之时,则真㺚甚少,其数不过数百矣。”上曰:“观其兵力、器械,则可以用之否?”景稷曰:“不可用也。”上曰:“刘海情状何如?”景稷曰:“刘海前日来此时言:‘吾所以沦没虏中,以老母故也。’今番相见,则酒后辄出涕,其归正似实矣。”张维曰:“倭使出来,而不见文书。虽不知事情之如何,而渠必欲上京云。终不得搪塞,则恐反伤于国体矣。”上曰:“有已行前例,据例塞之可也。”景稷曰:“所谓玄方者,乃是宗方也。渠之欲自上京,盖为要利之地,关白必不知之矣。”侍读官崔有海曰:“南以兴、宋图南死于国事,而皆有子孙,似当录用。”上曰:“此言甚是。言于该曹。”参赞官兪伯曾曰:“近来人心极恶,纪纲解弛,终至于不可救,而无担当国事者。功臣则推之于士类,士类则推之于功臣,盖自上每疑其朋党,故群下欲避形迹,不敢尽言。然近以筵中下教观之,则颇有觉悟之端矣。担当国事,唯在大臣。自上必须规责大臣,而大臣亦当不顾毁誉,进贤、退不肖,有振作之举然后,国可为矣。”

夏四月

4月1日

○朔丙戌,上朝讲《书传》于资政殿。领事吴允谦曰:“近来倭情异前,必欲上京,恐难防塞矣。”上曰:“不过为恐吓之言,岂以此开衅乎?果欲开衅,则必不如此矣。”知经筵李贵曰:“日本之待我使甚厚,而我国则待彼甚薄,无乃不可乎?事有权宜,可许其愿。”上曰:“一开此路,其弊无穷。且大义所在,不可许也。”贵曰:“宣祖亦以邻国待之。既待以交邻之道,而不许上京,亦甚无谓矣。”特进官申景禛亦力言其不可不许之意,而上意甚坚,竟不能决。

○逆贼韩成吉,平壤人,黄大起,黄州人,承服正刑。法当降邑号,而吏曹以平、黄两邑,系是监、兵营门,事多难便。请议大臣,勿降邑号,上从之。

4月3日

○戊子,兵曹判书李贵启曰:“天下事变无穷,因其势而利导之,顺且无事;违其势而强行之,逆且生乱。今日国势,危如累卵,虽使百诸葛当之,恐未得善策。况北奴才和,人皆荷担,又激南倭,使之生怒,则臣之过虑,不徒在于外御也。且近日朝廷待倭之道,多有未尽,种种生梗。积年例给之物,一朝不给,彼必有憾恨之意。方今之势,当屈而求伸,以柔而胜强,乃谋国之大计,而徒恃事理之当然,不计弛张之道,则安知无穷之患,出于意虑之所不及哉?臣虽老妄,其忧之也深,故其虑之也远。虽不能见施于目前,必贻悔于日后。敌使往来都中,虽以天子之威,不能禁。况以我国之势,其能禁倭使之上京乎?”上答曰:“后当量处,卿勿过虑。”

○上昼讲《书传》于资政殿。上曰:“今之尽职者,予未之见也。若有担当者,人必指笑。如是而何事可做乎?”参赞官朴炡曰:“我国人心,唯务其名,不务其实。近来为名官者,只以文字间养望,如有务实者,则不得为极望矣。”上曰:“核其名实,而用之者,铨曹之责也。”知经筵金尚容曰:“臣待罪铨曹。有无名而有实者,有无实而有名者,故毁誉不同,用舍最难矣。汉时以善治守令,至拜公卿,此法甚好矣。”上曰:“若因其虚誉而擢用,则所损非细,此亦难愼处也。”上又谓金尚容曰:“近以倭差恐吓,群议皆以为忧。卿意则如何?”尚容曰:“近日胡差之往来,倭人想已细知。以常情言之,东邻之人,待之于寝房,而西邻之人,待之于门屏,则西邻之人,必无不怒之理。今日之待虏与倭,何以异此?”上曰:“予意则不然。今若怯于恐吓之言,遽开无前之路,则倭必笑朝廷之无人。我国无可恃之势,故群议虽如此,而倭是我国之深雠,何可以腹心待之?况非国王使也,岂可因岛主之送人,遽开此路乎?”

4月4日

○己丑,上下教曰:“农桑,国之大本,民之所天也,而民不务本,予甚忧之。近日邦运不幸,连値大无,阻饥之民,急于救死,尽食种子,散之四方,则来岁之艰,必有甚于今日。其令诸道监司,严饬州县,尽心劝耕,又使节用薄敛,毌负朝廷委任之意。”

4月5日

○庚寅,夜,流星出内屏星下,入轩辕星。

4月6日

○辛卯,备边司启曰:“今者中朝,将更易贡路,不许登、莱海道云。越海万里,片舸得达,亦尚为幸。今若挂号宁远,迤从山海,则所经水路,风涛倍险,利涉难期。自前我国使臣之相继渰没,专在于此。请以此意,移咨督府。”上从之。

○夜,流星出河鼓星下。

4月8日

○癸巳,上昼讲《书传》于资政殿。参赞官金尚宪曰:“人君若委任大臣,董率百僚,则庶务自尔修举。若不听信大臣,徒务察察之明,则治道由此而坏矣。古者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此言无为而治也。后世则戒在偸惰,妄事纷更,若专戒其纷更,则亦未免胶守故常。为治之道,贵得时措之宜也。”上曰:“不然。祖宗成宪,容易变革,岂非可戒者乎?”尚宪曰:“不得已有所变更,则下不能无怨,上不能无悔。然壹于因循,而不为变通,则亦未免委靡矣。”

4月10日

○乙未,上下教曰:“越海之行,极苦且危。无兄弟、有老亲之人,送于危地,甚可矜恻。令该曹,今后独子及有老亲之人,勿为差送。”时,李曼差赴京书状官,因推缄,陈其独子、无兄弟,老母忧虑成疾之状,上命递曼,仍下是教。

4月11日

○丙申,胡译金希参,持金汗书入来。其书曰:

金国汗,致书于朝鲜国王。今见来书,强为辞说,恐非两国诚心相爱之意也。且我两国行事,历历可睹。丁卯之师,不入王京而即还者,是不能进取耶?抑为两国和好耶?请试度之。立誓之后,已得平坏,恐毛兵上岸及防国人逃窜,故留兵守义州,见王屡求,遂令退兵,一也。平壤一带人民、地土,为两国和成还之,二也。来兵、擒将,皆送归,三也。入质原昌君不为留住,四也。王以土宜来,我以土宜去,五也。是皆有益于贵国,我何利焉?其为逃民之事,屡书查送,而乃百般支吾,迁延日月,我何尝免其查送耶?有前书可考。但以向者遁辞,皆曰说尽,而以我为缕缕,何其自大也?只惜和事有伤,故以诚心相好,全然不知反,自称其德。然德安在?自立誓之后,仍容毛兵上岸,接我逃民,失信一也。况逃民穿国,走二日方过,今言边臣何以觉知?,其诈二也。屡书查送逃回鲜人,反言屡屡置之,不理三也。既称和好,鲜民越海,采参夺利,欺人四也。会宁明系公市,欲与交易不果,多有推辞,古乙介乃我避役之民,而庆兴暗与交易,失义五也。六人三马,逃入会宁,请之不与,六也。今言毛兵不许上岸,但势不能禁,则我兵到彼守住,不令上岸。再使我人,任意游行国中,不知可否,便有厚薄之意也。若此违行,而曰所重者信,所敬者天,何谓也?我不巧辞饰说,而以直言相告,盖厌兵革、愿太平,兼爱天成和事故也。太平共享其福,用兵并受其祸。且人生天地间,唯信义为贵。能尽信义,天亦从、人亦服;一失信义,天怒人怨矣。所悼者,恐王听臣宰向汉之言,有坏天成和事也。请熟计而复之

○是日轮对后,引见四道暗行御史吕尔征、金光炫、韩兴一、沈之源等。上曰:“尔等出入民间,民之疾苦,想必详闻,与曩时何如耶?”光炫曰:“湖西则前年失稔饥馑,而西粮及五结收布、皂隶价,皆曩时所无之役,民甚苦之。”兴一曰:“赈恤厅募粟之举,殊甚滥杂。有身役及未免贱、未许通者,皆得主簿,口尚乱臭之儿,亦得奉事,冶匠、铁匠等,皆为司赡主簿,以为他日免役之计云。”上曰:“奉使者,多非其人,故如是滥杂矣。”

4月13日

○戊戌,前部将洪汝楫陈疏,欲造龙虎车,备局请给工匠及材料造作,上许之。汝楫言:“其制似车非车,似马非马,状如铁笼,夹弓剑、戈矛之属,轮转用之,可以撞碎敌阵”,迂阔不可用矣。

○备边司启曰:“玄方之来,既非国使,又无书契,上京一节,恐难准许,而渠之重言复说,无非出于上京之计。许之则有难便之弊;不许则不无径先入归之患。宜令宣慰使,谕以上京一事,停废已久,决难创开此路,设或上来,详知出来之意后,启闻禀定,似为得宜。”答曰:“宣慰使智谋踈拙,不能绝其奸计,先示恐怯之色,深可惜也。渠虽径还,决不可从其所请,令宣慰使,以不可上京之意,明白开谕,渠虽乘船,勿示畏惧之色。”

4月14日

○己亥,兵曹判书李贵上札略曰

:自古国之存亡、安危,皆系于使臣之专对能否。此时胡书问答,为何等大事,而又欲委于一胡译,使之往来周旋乎?请以吴信男、朴兰英中一人,称回答使,从速入往,兼察虏情,实合事机。倭差亦令上京,无贻后悔。

上下备局议之。

○文川郡民家牛,一产三犊。

4月15日

○庚子,倭使玄方等,以朝廷不许上京,决意卷归,遂乘船候风。宣慰使郑弘溟驰启,备局启曰:“在我既无可恃之势,则所当审势度力,善为周旋然后,可无悔也。况来则受之,去则不追者,乃自古以来王者待夷之道也。若不准许,而一时撤归之后,不可无解释之举,则不如善处于无事之时,宜观势姑许之。”上从之。仍教曰:“近观京外所为,善为周旋,绝其奸计,不可望也。”

4月17日

○壬寅,太庙执事李天有,奉爵之际,误触而覆之,上命推考。宪府照律差轻,上命改照律。大司宪张维引避曰:“律无正文,惟祭享条:‘玉帛不如法者’,差似近之。今见政院回启,则以误毁大祀神御物,拟律云,此则恐未然也。夫所谓毁者,损坏伤破之谓也。今天有若触爵,而爵破,则论以误毁,可也,只以倾覆祭酒,而用此律,恐涉过重也。臣等参考律文,谬见如许,何敢晏然在职乎?”宪府启曰:“设令他日,实有误触奠爵,至于坠地毁破,则将何以加其律乎?请大司宪出仕。”上从之,仍命用前律。

4月20日

○乙巳,右议政李廷龟上札曰:

臣窃计,玄方本非关白所送,只为自中切迫之患,岛主欲以上京借重,而夸诩也。关酋之举兵来犯,固不系于上京许否,而群议之必欲许之者,盖以空虚之国,南北交侵。一朝卷归之后,则未知生出何等奸谋,日后无事,诚不敢质言也。第己酉约条,今若挠改,则借厨、借堂,终必复古,不但物力难支,亦须具奏天朝。今宜以特召为名,只令玄方等,简率若干伴从,疾驰上来,其馀则依例接待于釜馆,似或宜当。且今番汗书,似异前日,诘责之语,亦非等闲,复书陈辨,似不可已。书中诈字等语,极其悖慢,受而不较,亦甚愤郁。以好语责之,使彼知悔,兼陈书外之意,仍察彼中之情。此非金希参所可办。朴兰英之轻装驰往,恐无所损,土产来去,彼既提说,从略付送,亦似无妨。“

答曰:”当为议处。“

4月21日

○丙午,宣慰使郑弘溟驰启:“倭使若益致躁怒,将不得不从,毌宁速许之为愈也。”上下教曰:“宣慰使虽有良、平之智,既已奉命,当一依朝令,而终不遵行,又请指挥,无谓甚矣。所宜拿推,以惩其方命误事之罪,此时递易非便,姑先从重推考。”是时,玄方坚欲上京,势难沮抑。上归咎宣慰使不能周旋,故有是命。

4月22日

○丁未,骊州居幼学郑景义,其父得病将死,景义断指出血,飮之遂苏。末弟重患臂肿,景义亲自吮之。守护军吉守益,随其父捉鱼,及船败,守益得脱,而知其父不得出,擗踊入水,抱父而出,未及上岸,力尽而死。邻人怜之,投网拯出则父子相抱,坚不可解。本道监司启闻。

4月23日

○戊申,观象监启曰:“所下天文图,各更中星,毕推算矣。但与前日天文图星度,或有异同处。请自今月三十日小满为始测候,至明年小满为期,以验差否。”

4月24日

○己酉,平安道泰川县,连日霜降,日气甚寒,早谷枯死,又有虫灾。

4月25日

○庚戌,上引见大臣及备局堂上于资政殿。上曰:“顷日备局,欲别送朴兰英于虏中,而予意不然。今若因其怒,而别送一使,则恐有后弊也。”领相吴允谦曰:“不送兰英,而只送胡译,则恐不能善为周旋。且彼怒而后入送,则不如今日之先送也。况兰英善探虏中情形,此臣等之欲送者也。”右议政李廷龟曰:“虏书所谓诈字,不可不辨诘,而只送胡译,必不能善为说辞。群议皆以为:‘不可不送兰英’云矣。”上曰:“群议则如何?”大司宪张维曰:“贼欲生衅,则虽送兰英,岂患无辞?别使之行,必有后弊,不可送也。”兵判李贵曰:“张维徒能大言耳,维言不可听。”金起宗曰:“自古待夷之道,必因其势而处之。若有通信之事,则虽每月送使,亦无害矣。我国无可恃之势,何惜一兰英,逢彼之怒乎?”上曰:“群意皆以为可送兰英,送之宜矣。但倭使之来,在近日,姑徐其行,毌使相値。”

4月26日

○辛亥,上昼讲《书传》于资政殿。

○谏院启曰:“前郡守郑之经,以其母柳氏之名,冒呈上言,挟之于轴中,窃踏启字。内官中必有通谋,行奸者,请摘发拿推。”内官白大圭自首,上特命大圭削职、决杖,之经亦施轻罚。谏院争之不得。上素幸大圭,不欲尽律,故之经赖以免。

4月27日

○壬子,毛文龙领兵船四十艘,向登州。是时,中国疑文龙居外,久必作乱,议塞登州之路,文龙称以当与袁军门面议军务,遂行。

○义州等邑下霜,禾谷枯损。

4月28日

○癸丑,上昼讲《书传》。

4月30日

○乙卯,昼讲《书传》。讲讫,侍读官赵䌹曰:“自上即祚之后,躬行俭约,闾巷之间,无不知之,而臣顷在直庐,偶因尚方玉工闻之,则自内多造水晶刀柄云。果有是事,则崇俭之德,恐不如初矣。”上曰:“往日则亦或有之,而近无是事矣。”

○大旱。礼曹启请行祈雨祭,理冤狱、修沟渠。

闰四月

闰4月1日

○朔丙辰,虏骑千馀,攻厚罗岛。岛中人据险不出,虏兵屡攻而不得拔。厚罗岛,距庆兴未百里。

○朝讲《书传》。右议政李廷龟曰:“我国经界不正。必先量田,而量田则似难容易,宜先改贡案,而朝家百为,旋兴旋废,甚可叹也。惠实之不究,皆由于贡案之不明,随其土产,分定列邑,则无换贸之弊,而民必便之矣。”上曰:“若因今日之田结,改其贡案,则他日量田之后,不可用此贡案,又欲改之,徒为纷扰。且任土作贡,亦有难便曲折。人参、黄栗,各有所产处,然其价不啻百倍,何可诿之同是土产,而一例分定乎?古人分定之制,似非偶然,不可轻易改之矣。”廷龟曰:“今日急务,在于明教化,而训诲童蒙,莫过于《小学》,广印颁布可矣。成浑于学问上,多有自得处,且有诱掖后进之功。若加褒赠,则足以耸动一世,士林亦有矜式之地矣。”上曰:“尚不追赠耶?”因命赠职。廷龟曰:“风俗之厚薄,系国祚之长短。近来习俗渐薄,必欲指摘人之瑕疵,宜加裁抑矣。”上曰:“在言地则虽不得不言人过失,而妄是非长短,则果不美矣。”廷龟曰:“汉宣帝可谓明主,而汉业遂衰。虽综核名实,而终不若文帝耻言人过之俗矣。”上曰:“金长生、张显光,皆宿德之人,而前虽上来,旋即还去。何以则可留于都下耶?”廷龟曰:“金长生则本非鄕人,特以年老、多病而不来。自上若待之以诚,则庶可来也。臣窃瞷殿下,轻视群臣,好作聪明,至于微细文簿,必欲摘发,恐有伤于大度。近日久废夕讲,须时御便殿,兼接儒臣。且《大学衍义》及《纲目》,常加披览,则必有裨益矣。”讲罢,引见轮对官,仍下教曰:“金长生、张显光,令驾轿上来。”

○以郑蕴为吏曹参判。

闰4月2日

○丁巳,以李靖为同副承旨。靖骄,妄武人,不合擢用,而傅会勋臣,得除是职。谏院劾以:“曾在西邑,恣为贪虐,及授湖阃,犹不悛改,请递差。”累启而乃从之。

闰4月3日

○戊午,昼讲《书传》。

闰4月4日

○己未,陨霜于朔州。

闰4月5日

○庚申,朝讲《书传》。讲讫,引见暗行御史李行远,访问北路弊瘼。

闰4月7日

○壬戌,宗簿寺启曰:“《璇源录》,乃先王宝系,与实录少无轻重,而只以一件,藏于江华府,似非虑患之意。请更写一二件,藏于江陵或太白山。”上从之。

闰4月8日

○癸亥,审理冤狱。以旱灾也。

○赠成浑左议政。吏曹初拟领议政,而上以为太过,有是命。

○以赵翼为大司谏,李敬舆为吏曹参议,金堉为吏曹正郞。

○月入太微垣。

闰4月9日

○甲子,遣官祷雨。

○昼讲《书传》。讲讫,特进官张晩曰:“判决事南以雄,决一大讼,有人连夜来射其家,事甚骇异矣。”上曰:“令捕盗厅,跟捕重究。”上谓郑经世曰:“国家有何过举,而民心如此耶?”经世曰:“赏罚,人主之大柄。罚不避贵近,赏必及微贱然后,人心服,而纪纲立矣。今则赏罚不明,惩劝无方,纪纲之日坏,人心之日恶,无足怪也。”上曰:“何以则可以变恶,而为善耶?”经世曰:“或以诸葛亮之治蜀,尚严为言,而臣意则恐不当以法绳下,务行教化然后,可以丕变风俗矣。”

闰4月10日

○乙丑,以户曹判书沈悦,为赈恤副使,以大臣领其事。饥民之就食京师者,日累百人,分遣沈悦及从事官金光炫等于畿邑以赈之。

○北道旱,两麦尽枯。

○流星出王良星上,入贯索星下。

闰4月12日

○丁卯,朝讲《书传》。领事金瑬曰:“奢侈之害,近来益甚。臣见壬辰年前,虽老宰臣,未尝常服锦段。今则非但宰相,堂下官亦滥着矣。”上曰:“以予耳目所睹记言之,先朝末年,废朝初年,则士大夫如有以锦段为表衣者,必目以悖戾,故宰相亦不敢着。自废朝中年以后,争相侈丽,至今日尤甚。予曾见张显光衣冠,极可尚也。士大夫人人,皆能如此,则小民必慕效而丕变矣。”侍读官赵䌹曰:“自上法服外,亦勿贸中原之物,则在下者,安敢尚侈?”上曰:“倭使乘轿,前所未有,极可骇也。未知宣慰使亦乘轿否?骑马随后否?在道虽不能禁,都中则勿许乘轿可也。”瑬曰:“近观政目,用人之路渐窄。顷者备局之会,臣言于吏曹判书金尚容,则亦以为然曰:‘吾欲务底和平,而犹有不得自由者矣。’”上曰:“判书之言如此,则谁任其责?此必为年少辈所梗,而其言亦似未尽矣。”

○兵曹判书李贵,纂次癸未风雨录、赵宪丙戌疏,妆成三册,呈进,仍上札略曰:

是非之天,人皆禀之,而事之是非,不能明于世者,其心先有所偏系也。心有所偏系,则是非、邪正,自不能辨别,亦未免有终始不一之患,宣祖朝李珥之事是也。当其时,积谤薰天,必欲斥去。盖攻珥之端,起于许篈、宋应漑等怀嫌逞憾,乘时傅会,而嫉之如仇,深文排轧,惨于莫邪。苟非宣祖之明,安保其无士林之祸乎?朋党之祸,自古有之,珥告于宣祖曰:“东西二字,足以亡国。”至哉,斯言!今果验矣。珥遭遇千一之会,几成太平之治,而丑正之徒,敢肆挤陷之计。幸赖故参赞成浑抗章极辨,王子师傅河洛及馆学儒生,相继陈疏辨明,宣祖益加恩遇,而不幸天夺李珥,未得展布所蕴。殁后攻斥之说,相继复起,攻之者必得名誉,故珥、浑反为一边人发身之奇货矣。当初沈义谦为一边人所攻斤,连累士类,恣意丑诋。赵宪愤其构捏,封疏累万言,痛斥时辈之非。臣与同门一二人相议曰:“不陈疏辨诬,则珥之平生立心、行己,将无以暴白于世。”遂即呈疏,则宣祖引见臣,问疏中数语。其后下教曰:“人谁无党?予则愿入于珥、浑之党。”宣祖之于李珥,可谓如鱼之有水,而谗说不得行矣。善恶各为一类,故宋臣朱熹曰:“引君为党。”此非护党之言也。欧阳脩亦著《朋党论》,备陈君子、小人进退之几,而言不见施,宋之卒基亡国之祸者,以此也。

答曰:“党之一字,虽朱子之言,予亦恶闻,卿勿复言。陈戒之语,则当体念焉。”

闰4月13日

○戊辰,司仆寺启曰:“牧场孳息马,失亡者多。请于各场,通考三年,孳息未满三十匹者,罪其监牧官,以为恒式。”上从之。

闰4月14日

○己巳,宪府论庆平君玏征债作弊之罪,答曰:“措语太过,殊无尊敬之道矣。”

闰4月15日

○庚午,昼讲《书传》。

闰4月16日

○辛未,领议政吴允谦上札乞免。以兵曹判书李贵筵中语侵大臣故也。答曰:“昨者,兵判李贵,妄论大臣,厥失大矣,而不能择言,本其病痛,故置而不责矣。卿宜勿辞。”

闰4月17日

○壬申,黄海监司李景容,请以信川郡守朴𥶇,升兼防御使。政院启曰:“防御使,二品职也。非方伯所擅禀,请命推考,以杜后弊。”上不听。

○昼讲《书传》。

闰4月19日

○甲戌,昼讲《书传》。讲讫,上谓沈悦曰:“卿亲往赈恤,必详知民事。其悉陈之。”悦曰:“臣见田间,或有持食箪者。取而见之,则皆草食,而无一粒米。昔范仲淹进乌昧草,愿以宣示六宫。臣亦愿圣上之惕念焉。”上曰:“处处皆然耶?”悦曰:“金浦、杨州、富平等邑尤甚矣。”上曰:“与己未年何如?”悦曰:“米价则稍胜于己未,而民之饥饿,反甚矣。”

○任庆思等谋反伏诛。训局炮手金礼正上变言:“前训导任庆思为魁,与都监哨军孙大顺、李善信、河义生、金龙林、朴春男等,作誓阴谋以为:‘汉都气衰,不可复都,当移于连山新都。’庆思先往内浦,劫掠郡县,遮断海运,善信等从京中起兵,杀训链大将,焚宗庙及都门,更立废主云。”遂鞫问,庆思等辞服、正刑。升金礼正堂上,给逆贼籍没家产。

闰4月20日

○乙亥,副护军张显光,辞不至,上疏劝上,心帝王之心,道帝王之道,咨询元老,任用群贤,改图惟新,振纲顿纪,先之以进德、修业之意,继之以居敬、立诚之说。答曰:“卿以宿德大老,学行超伦,上古衣冠,亦足以丕变侈俗。欲以卿为上下矜式,兼使教训世子,而不欲责之以职任。须速上来,以副侧席之望。疏中所陈,无非格言、至论,予当服膺而自警焉。”仍下教曰:“欲以此疏,置诸座右,朝夕省览。史官书本后还入之。”

○副护军金尚宪上札略曰:

臣闻为政之道,贵乎先审其要。为政而不审其要,则犹治病,而不用对症之剂,千方百药,反损真元,而终无食效之期。反正之后,朝廷每以裁省为务,而至今未见实效者,无他,不知其要故也。臣窃闻,度支岁入之数,不过九万,而经用之费,常过于十一万,故度支多方拮据,务足二万之数,以供其费。彼亦不能神设鬼办,徒自换色、易目,东遮西架,或无中生有,或以减为存,当出米者强使出布,当出布者强使出米。自官勒定,贱取贵售,本色犹在,而价已三倍,转辗增益,无有穷已,民安得不穷且怨也?民情之舒惨,度支使之也;度支之宽窄,朝廷使之也。诚能因时制权,善变得中,则庶几转怨为悦。宜及此时,亟令庙堂与度支之官,会同干事之臣,先列岁入经费之数,并录不急冗食之员,善为料理,商加裁定,使经费之数,无过于七万;赢馀之蓄,常足于数万,以备国家不时之需,永绝苟且无据之事,而诸道官仓之储,次第淸查,可收者一切收入,罔饶豪右;可蠲者并许蠲免,与民推惠。少待丰年,先行量田,次正贡案,以均赋役,且令所在闲旷膏腴之地,广设屯田,得人分委,其所得之谷,无论多少,尽属于度支,以佐经费,而无税外加额之暴,则公私之蓄,自有馀裕矣。又察其勤于国事,久于其职者,或增官秩,或倍俸禄,以劝其忠,以赏其劳,居官者怀自重之心,任事者无规避之图,上下相安,民志不挠然后,方可以论养兵之制矣。

上嘉纳之。

闰4月21日

○丙子,中朝改定我国贡路,由觉华岛。从经略袁崇焕议也。

○朝讲《书传》。上曰:“以《禹贡》一书观之,则三代之时,亦甚奢侈矣。”大司宪张维曰:“此则只为服饰,圣人欲表贵贱,故如此矣。”领事吴允谦曰:“李贵,乃臣外家尊属,臣才长短,贵所详知。岂有攻斥之心,而有所陈达乎?臣自知甚明,而又闻此言,岂敢安心?愿早赐退斥。”上曰:“李贵之言,本来无伦。且欲自矜其能,故如此。予每言其礼让之不足,而其病痛依旧。予恐年少辈效之,遂成风俗。”允谦曰:“皇太子诞生诏敕已颁,此乃天下之大庆,而天使不来云。虽出于皇上之轸念,而在我国,不无缺然。”上曰:“使臣之过也。”使臣宋克讱,以我国疲弊,遂行赂,止天使之行。讲罢,引见轮对官。

闰4月22日

○丁丑,倭使玄方、平智广入京。

○昼讲《书传》。参赞官郑经世曰:“曾有胡变时死节人家属存恤之教,甚盛意也。今闻朴永瑞适,变时骂贼不屈而死。永瑞则虽已褒赠,而其子可用云矣。”上曰:“前后死节人子孙,已令录用。若有可取之才,则宜先录用,此意言于该曹。”

闰4月23日

○戊寅,上下教曰:“接慰官郑弘溟,怯于倭差恐吓之言,不能禁其乘轿,以启无前之弊,取侮小丑,亏损国体,拿推。”初,弘溟以宣慰使下去,朝廷以倭差非国王使,改称以接慰官。

闰4月24日

○己卯,咸镜道大旱,又大风。监司以闻。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堂上。上曰:“倭差来传书,以何故出来云耶?”吴允谦曰:“似闻欲助天朝,讨奴贼,欲开贡路,欲学我国文字及乐章云矣。”金瑬曰:“倭情多诈。人皆以为,欲添得公贸木,而姑以此等语,尝我云。”洪瑞凤曰:“日本每以战争为事。今者关白之传三世,前古所罕。曾于嘉靖年间,亦尝贡于中原云。奴贼之构乱,今已十年,而天朝不能讨平,故今欲与我国并力,收复辽东,亦不可谓必无此理。”瑬曰:“平辽、通贡等事,乃莫大之举,何可以口语来传乎?必是诈也。”上曰:“卿之所见是矣。且假道之意,与辛卯年事略同,严辞斥之可矣。”张晩曰:“我国无自强之策,而南倭、北虏迭相恐喝。国势日弱,物力日匮,而天心不佑,旱灾又如此,言念至此,中心如焚。顷因徐渻之启,疏决冤狱,而从前审理,只是文具,何以塞天变乎?今被窜者多至四百馀人。须断自圣衷,快加疏释,则天必雨矣。”

闰4月25日

○庚辰,平安道大旱。小虫之有趐者,遍满田野,食诸谷苗根。

○倭使玄方,率从倭八人,肃拜于崇政门内,上令中使馈酒。初,倭使不欲肃拜,直纳书契及进供之物于礼曹,上令译官,据例开谕,使之肃拜。

闰4月26日

○辛巳,昼讲《书传》。上曰:“旱灾如此,予之咎也。未知由何事致此灾耶?”同知经筵朴东善曰:“古人或以刑狱冤滞,为旱灾之征,而宋时罪其当罪之人,而得雨矣。”参赞官李植曰:“尔瞻子孙,顷有疏放之命,臣实未晓其故也。虽放此辈,岂不怨国?欲以此弭灾可乎?”金自点曰:“无罪而被罪及有罪而不罪,皆足以召旱灾矣。”

○礼曹启曰:“玄方要见本曹宴享仪注,本曹答以‘我国待客使之礼有二条,国王使则就判书、参判前再拜,皆答拜;巨酋使则再拜,皆答揖。今者客使既无国书,则当以巨酋使待之。’玄方答曰:‘虽不赍国书,以国王命出来,不可以巨酋使见待。’更遣译官开谕曰:‘无国书则巨酋使也。岂有他例乎?’玄方曰:‘宾主之间,礼无不答。且山人无拜礼,在本国时,只行拜礼于天皇宫。今者诣阙肃拜时,则用皇宫例,行四拜礼矣。至于礼曹,则决不可行拜礼’云。观渠情状,隐然以国王使自处,而以智广为岛主使,各陈所干之事。到此之后,不受例宴,种种生梗。若使渠辈,行再拜礼,而礼曹答拜,则是以国王使待之也,断不可行。又闻外方监司宴享时,已用再揖答揖之礼云。本曹宴享时,亦依此例行礼,似无所妨。”上然之。

闰4月27日

○壬午,宴倭使于兵曹。智广则时未肃拜,故不参。玄方曰:“关白曾闻山戎来犯朝鲜,在交邻相厚之义,不可不赴援,且欲剿灭此贼,为效忠天朝之地,复通朝贡之路。适有杭州人王相良者,通言于关白曰:‘贵国嘉靖以前,通贡天朝,而其后有不好人生事,仍废此路。今欲复旧,则朝鲜乃天朝父子之国,而辽东见陷于山戎,须乘此时,请于朝鲜,具由上本,驻兵鲜地,合力进讨,则天朝必有嘉奖之举。’关白信其言,欲以傅国师为上官,以大将一人为副官,出送于贵国,欲观形势而处之。若如此则岛主等亦将陪来,扰害之端不可胜言,岛主周旋于关白左右,姑令小僧先来,探知事势,且听分付矣。”礼曹判书洪瑞凤等押宴答曰:“日本与我国,自前修好,秀吉无故兴兵,肆行贼虐,胁以假道,此实得罪于天下者也。天理孔昭,剿绝其命,先关白荡平凶逆,复与我国交好,已阅三世。不料今者,复袭秀吉之馀谋,诿称由我境复开贡路,此何故也?”玄方曰:“小僧只传彼中之所言,以俟朝廷裁处耳。”又曰:“三国时送文人、乐师于日本,或教以文,或教以乐。乐则称以《高丽乐》,至今用之,而音律变讹,文亦无传。故前者,道春以此两事而来。且佛法,自中朝盛传于贵国,欲见法师为授习之地”云。瑞凤等答曰:“文与乐,乃致太平之具。关白有意于此,诚可嘉叹。佛法则我国专尚儒学,故通于其术者,绝无矣。”仍赐礼物,玄方曰:“既蒙赐宴,又受礼物,不胜感激”云。

闰4月29日

○甲申,淸州人沈淑奴突山等,弑主,伏诛。

○召前参判金长生,不至,仍陈疏乞遂初服,以终馀年,答曰:“卿以国之大老,德行超伦,若来在都中,则非但为士夫之矜式,必有启沃之益,故予方侧席以待,卿勿更辞,须速上来,以副至望。”

○庆尚道、晋州、固城、灵山、宜宁等邑大雨雹。

○上下教曰:“前年大旱,今又如此,罪实在予,只自刻责。予已避殿、减膳,其令中外申严酒禁,放释轻囚。大小官吏,亦警惧尽职,以答天谴。”

五月

5月1日

○朔乙酉,日食。

○以张晩之言,复审理冤狱。

5月2日

○丙戌,上下教曰:“自古仁政,必先鱞寡孤独。况死节人之孤儿、寡妻乎?今方竭心赈饥,而独不及于此,实是欠事。其令该曹,限秋成,月给粮料,以周其急。”

○昼讲《书传》于资政殿月廊。以旱灾,避正殿故也。

5月3日

○丁亥,冬至兼圣节使宋克讱、书状官申悦道等,奉诏敕,回自京师。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绍承天序,统御万方,凡在寰陬,咸均庆戴。矧尔三韩屏蔽,声教素孚。佩箕子之八条,夙称秉礼;效华封之三祝,果膺多男。嘉尔恭诚,宜同福喜。玆朕仰荷皇穹眷佑,祖德垂庥,于今年二月初四,第一子生,为皇后周氏所出。瑞溢长秋,恩覃函夏。星耀海润,震祥遍谕于中邦;日照月临,涣号环周于外服。爰颁訚渥,宣布德音。朕方念彻遐邦,尔尚恪守藩职。神嵩锡镇,永盟砺于王图;鸭绿澄波,世朝宗于天沠。特玆诏告,惟尔钦承。

敕曰:

朕纉承鸿图,诞生皇子。覃恩广被,海宇咸霑。念王东国世藩,修职奉贡,恪恭久著,赉予宜膺。复以多事之馀,恐滋烦费,即将诏谕,发付陪臣顺赍,并赐王及妃彩币文锦,王可祗受,以彰朕优礼体悉之意。故谕。

翌日,上令王世子,率百官行陈贺礼,遂颁教于国中。

王若曰,天既眷佑圣人,用锡祚胤;帝乃宠绥藩服,诞降丝纶。玆实四海之同欢,爰与万姓而称庆。念惟景命,集我皇朝。圣继神承,延历数于亿祀;乾覆坤载,均化育于八纮。属当宝位之光临,旋叶郊禖之昭应。匕鬯有主,赖阴骘于宗祊;瓜瓞绵休,覃庆泽于寰㝢。深轸小邦之凋瘵,不欲重烦以饩牵。锡赉便蕃,悉遵依于旧典;诏敕宣布,乃顺付于陪臣。已于五月初三日丁亥,亲率百官,郊迎诏敕。开读讫,宠渥无前,遐迩胥悦。宜霈雷雨之泽,以彰殊异之恩。自本月初四日昧爽以前,杂犯死罪,咸宥除之,百官各加一资,资穷者代加。於戏!得一人之元良,永基熙洽;敛五福以敷锡,共享休嘉。

○宪府启曰:“皇嗣笃生,诞降明诏,乃天下之大庆也。皇朝虽或轸念我国之残破,至有顺付之议,为使臣者,只当恭俟朝廷处分,而冬至使宋克讱,徒知省弊之为重,罔念国体之有损,曲意周旋,仍奉诏敕而还,使二百年皇帝颁庆之礼,一朝索然。请冬至使宋克讱、书状官申悦道罢职。”答曰:“推考。”

○宪府启曰:“伏闻以奉安驿位田一结,折给于贞淑翁主家,以为祭田。此固出于亲亲之意,而国家设驿、置田之法,至重且严,决不可以私掩公。亟命还给本驿,以重金石之典。”累启从之。初,李贵判兵曹,陈其不可,故台谏遂论之。

○平安道熙川郡大雨雹。

○礼曹启曰:“庆会池,素称祈雨辄应。今将修祀,而近久荒秽,请令汉城府修治。”从之。

5月5日

○己丑,圻内大旱,有白虫食稻茎。又有黑虫,食禾苗殆尽。

○倭使平智广,率从倭八人,肃拜于阙下。上令中使,馈酒于宾厅。

○完丰府院君李曙上札曰:

今来倭差,既称国使,则万无无书之理。臣意以为,必是义成借重之言。不可轻坏恒式,以启我无前之弊矣。今见该曹启辞,则其所言之事,颇似有据,且有关白所请者,明是因关白指挥,窥觇我国也。且其所索,亦有虏之弓剑、鞍子,则似是欲观彼之器械利钝也。以此言之,待使之道,恐不可如前忽视。况今事势,异于平日,无泰山自重之势,有左右交侵之患,有何所恃,而轻视客使,以致怀憾也?一则曰赴援邻国,一则曰效忠皇朝,意不必然,而言则有据。我虽以大义斥之,而似当别示谢意。即今金差之来,待之于正殿,赐之以金帛者,岂出于情义之当然?亦不过权时轻重,不得已之计也。然则待倭之权,何异于待胡之权哉?今彼所请,曰僧、曰乐、曰文云。许僧一款,曾有惟政之往来,则虽即许之,不过为以夷待夷之道也。许送一释,因探其情,固无害于事理。且玄方虽无国书,而自称关白之命,故礼曹宴享时,亦不以巨酋使待之。初宜以实言之曰:“初无国书,故意谓岛主之差,今闻尔言,始知关白所使”,加以一分之礼,优其接待之典,且于临行,一番招见,俾知圣人一视彼此之大德。

备局覆启以为:“札中所陈,深得处权之道。许遣一释,似无所妨。第偕送于玄方之行,则恐未及期,待后日,徐议入送。”上从之。

5月6日

○庚寅,兵曹请:“依祖宗朝劝射之规,令嘉善堂上以下,间或试射,上从之。

○昼讲《书传》。知经筵李贵曰:“农桑,为国之大本,不可暂废。我国桑田,莫盛于栗岛,而今则全不种植,士夫称以纳价,占作私田。请自明春,多种桑木,勿令耕田。”上曰:“卿言甚是。依此施行。士夫之占作私田,殊极寒心。该官难免其责,推考。”贵曰:“顷者臣以党之一字陈札,上教有曰:‘虽朱子之言,予亦恶闻’云,史官必已书之。人君一言,不可不愼,臣恐上教之未妥也。”上曰:“朱子之言,必非党比之言,而予意则以朱子为失言也。人臣只当引君当道而已,何可引君为党?此则似非圣贤之言也。”贵曰:“宣祖大王亦下教曰:‘愿入于珥、浑之党’云矣。”上谓侍读官权涛等曰:“朱子之言何如?”涛曰:“朱子本意则不然。且古之朋党,与今不同。今之朋党,则无君子、小人之别,传其家世之论,若世业然矣。”贵曰:“尧与皋陶为党,汤与伊尹为党,以臻至理。小臣之言,皆出于公,而自上每疑其偏党矣。”上曰:“君子之处身,若逢贤君,则行其道可也,而如不得展其才,则退而耕于野足矣。朱子之言,不亦过乎?焉有有意于引君为党,而可以为君子者乎?”涛曰:“当时,以贤人君子为党人,而目之,不得行其道,故欲矫弊,而发此言也。”贵曰:“今之朝廷,欲论某人,而恐上以为攻异已;欲荐某人,而恐上以为附其党,故不得尽言矣。”

○礼曹将行倭使宴礼,玄方出示《海东记》及《五礼仪》誊本曰:“礼曹之宴,曾已行矣。今则当有正一品押宴、承旨宣酝节目,而今日之宴,未知前例,俺等不当入参。”且曰:“在平时,岛主特送及诸巨酋使出来,则以事机紧歇,差人轻重,或有接见之时,或有大臣押宴之时。即今俺等出来,实系重大,而并皆坠落旧规,何也?”云。礼曹以为:“玄方等隐然以国王使自处,而畠山以下诸殿,皆有一次接见之规,请令庙堂酌处。”上从之。仍下教曰:“接见一事,既已定夺,不必更议。”备局回启曰:“渠辈每称关白之言,以国使自处,希望一品之押宴。今若只令该曹押宴,则渠必缺望。宜以一品押宴,以慰远人之心。”上从之。

5月7日

○辛卯,倭使求经书及《通鉴》、《牧隐集》等书,上命给之。

○江原道安峡地雨雹,大如鸟卵。

5月8日

○壬辰,朝讲《书传》。讲讫,大司宪李弘胄曰:“自上减损虽多,而为守令者,征敛犹前云,民何由蒙惠乎?”上曰:“虽减之又减,只为奸吏偸窃之资矣。”领事李廷龟曰:“守令数递,为今巨弊。或以公事场些少之事,至于罢黜,甚不便。请自今申饬,勿令数递。”上曰:“卿言甚是。如有犯罪者,决杖勿递。”廷龟曰:“守令皆士大夫,何可决杖而使之临民乎?朝廷待臣下之道,不当如是也。”上曰:“国纲解弛,必施罚然后,可以惩戢矣。”上又曰:“古之人君,遇如此灾异,则必察民隐,举人才。今日人才之沈滞几何,民役之烦重如何?”廷龟曰:“虽非旱灾,明扬侧陋,固圣世事也。”上曰:“外方有征敛之事,则京民得资生之路,而今则京外皆怨,何故也?”知经筵张维曰:“上教切中时病矣。反正以后,京民之牟利者,不得如前,故以是为怨。此是奸民,固不足恤,外方之民,则以各样作米等役,不能支堪矣。”上曰:“作米之举,自前有之,非今日所创也。”

○吏曹启曰:“逆贼任庆思等所居地朔宁、广州、金浦、通津等邑,当降号,而广州、金浦,则寝园所在,降号未安,依前例只罢守令;朔宁则降号,通津则革罢。”上下教曰:“因此幺麽贼竖,革邑、罢倅,殊不妥当,并勿革罢,以除民弊。”

○礼曹启曰:“臣等承减膳之教,取考日供御膳物目,则甲子裁减之后,殆不成模样,今又减之,则几于废供。臣等反复详量,更无可减之物矣。”上下教曰:“遇灾之君,食不兼味,古之礼也。其中可减之物,则全数减除,俾不至有名无实。”

○礼曹宴平智广等。智广呈岛主书契、进上物件。问其所欲言,智广等始言平辽、贡路等事及万松、流芳一体见待,未妥之意,又言岛主已受家基于江户,明年将筑室,遣家属为质云。

5月9日

○癸巳,毛文龙参将曲承恩,率兵千馀,自椵岛向理山等地,侵掠居民,江边一带骚然。

5月12日

○丙申,上祷雨于社稷。上行初献礼,王世子行亚献礼,领议政吴允谦行终献礼。祷讫,小雨。

○右议政李廷龟于筵中启曰:“北郊之祭,自前极致尊敬,而近来慢忽莫甚。至于无香盒,盛香于香炉之盖;无币篚,奠币于沙器;无酒爵,酌酒于沙锺,事甚可骇。宜令该曹,特加检饬。”上曰:“安有如是,而格神之理乎?该官推考,使之精备。”礼曹启曰:“国家不幸,累经变乱,物力荡残,粢盛、牺牲,俱不得如式。至如奉常寺,以祭器不备,报于本曹,移文于各该司,非止一再,而例以残弊未遑,为目前推诿之地。今此北郊祭器之无形如此,诚极惊骇。自今奉常寺及各陵所报祭器,宜令该司,趁急整备,且典牲署牺牲,务加养饲,以重祀典。”上从之。

5月13日

○丁酉,选赵䌹、赵锡胤、朴渏等,赐暇于读书堂。

○礼曹启曰:“倭人接待誊录,散失于兵乱中,曾已行会于庆尚道,使之输送营中之文书矣。今见监司洪霶所报,则只录接待事例、船只大中小尺量及过海粮料所给之数,而公贸及进上价木多少,则皆不载录。臣等取见天启五年东莱府使状启,则公贸木减省,在丙辰年,而井间所录,则自癸丑以下,皆已减数,不胜怪讶。招其时倭学训导康遇圣问之,则渠差任于癸丑,递来于乙卯,而渠自讲定,得减癸丑条云矣。”

5月14日

○戊戌,昼讲《书传》。讲讫,上问曰:“公贸易之减除已久云。群议以复设为何如也?”特进官李景稷曰:“公贸之减除已久,而东莱所藏文书不明。必遣郞厅刚明者,查核然后,可知也。盖大船则减半,中船则减三分之二矣。”上曰:“今无己酉约条耶?”景稷曰:“己酉约条册则有之,而不录其所定之数。今以当初约条言之,第一船则一百五十同,第二船、第三船,则一百三十一同,而厥后加给十九同矣。”上曰:“东莱文书如是不明云,官吏若有不廉者,则虽恣行偸窃,而朝廷与监司,何以知之?”景稷曰:“昏朝时,污吏糢糊文书,以至于此矣。”上曰:“使户曹郞官刚明者下去,详核一年所给与未收者,且令审察民结多少以来可矣。”因谓景稷曰:“对马岛之大,与江华何如?”景稷曰:“其大与江华同,而皆是山谷矣。”上曰:“人民几何?”景稷曰:“其地有八邑,府中人家三四百户矣。倭京在爱荡山下,有十二通路及二十四楼,布置如棋局。街中人物弥满,刀枪、剑戟,森如林木。复有坚城十里,军兵持铁杖,跪于门外,厅中将官数百馀人矣。”

○御营厅启曰:“前日引对时,已令提调李曙,查御营军身役有无,分定八番。其中公贱,则签名免役,馀丁、匠人则除收布。其他武学别、赞、翊、壮,新选乐生、医生、日守、烽军、诸员、驿吏、鄕吏、鹰师、保人等,皆是抚军司及体府募得移属之人,且其元役不紧,不必代定,姑免本役矣。第炮保及骑、步保人,皆才艺出众,自初入属从军者也。欲弃之则其才可惜,欲代定则得闲良未易,未及代定之前,依前启下,姑免番次为当。但念正军则有保二三人,而此辈则皆无保率,亦有私贱两役者,而番次则与正军同,必不得支保,故不得已给饷矣。”上曰:“其中漕、水军保及驿卒,减下,乐生以下,鄕吏以上才艺出类者外,并代定。”

5月15日

○己亥,宪府启曰:“田结免税,自有定制,决不可规外给复,以启无穷之弊。上年,宣惠厅以王子、公主田结免税不当之意,具由入启,谏院亦论启蒙允,而臣等伏闻,安山、阳城、阴竹等邑田结,或称二大君房所买,或称贞明公主房折受,并免税云。此实违法,日后滥觞之弊,不可不虑。请依法典施行。”答曰:“免税与复户有异,不必烦论。”仍下教于政院曰:“宪府启辞中所谓免税自有定制者,指何法而言,谏院蒙允者,亦指何事而言耶?既曰免税,则似非给复之意,依法免税之说,实无所据。予亦不识法文,谏院启辞亦未记忆,承旨察启。”承旨徐景雨启曰:“法典内,只官屯田、马田、院田、津夫田、水夫田、守陵军田、国行水陆田、祭享供上诸司桑田、内需司田、惠民署种药田,并无税云,而他无免税处。宪府之有定制云者,似指此也。往年夏,谏院以依宣惠厅公事,勿许给复事,论启蒙允,而本厅公事,以安城、阳城田结免税为主,意亦必指此也。田结则云免税,家户则云给复,实是二事,而近来田结给复,为恒用之言,启辞中措语,或出于此。免税一依法典云者,似是法典外,勿许免税之意也。”答曰:“其措语,似乎不实,故问之矣。”

○上别遣礼官,宴倭使玄方等于所馆处。玄方曰:“小僧,玄苏之弟子也。先师死后,受其图书,国恩多矣。但山人处于两国之间,不受图书,则凡事周旋之际,自无所嫌,愿还上图书,而恐东莱府及监司,搪塞不许,故敢此预达。”礼曹堂上答曰:“朝廷以玄苏有功,特给图书。死后仍传之长老,长老无可辞之道。”玄方曰:“小僧本博多州人,不可久驻马岛,归即送还耳。”堂上又言公贸木,依约条特许之意,玄方等辞谢。

○倭使送礼单于宰臣,而不书姓名,只书私号。上令译官,谕其无礼之失。备局启曰:“万松、流芳宜有差等之请,虽似不为无据,而调兴之甘心居下,亦不可必。丁巳条一年未收,将至六百同,以本国财力,势所难办。况调兴之未收七年,而四年则虽已荡涤,今若开端,则调兴之请,必将继至。此两款似难轻议,而别纸书给之请,不可不许。且群议皆以为:‘丁巳未收,是当给之物,渠之大欲在此。今虽不许,必不但已。’调兴三年未收六百同,则曾已许之,不可独异于义成,与其靳惜数百同木,致有使臣更来之患,不若及今快许,而财力不足,则逐年备给,以充其数为当。”答曰:“丁巳未收,似难许之矣。”

5月21日

○乙巳,玄方等以不许丁巳未收,不待回书,打破馆门,将欲步出,译官等谕止之。

○备局启曰:“伏见冬至使赍来礼部咨文,贡道一事,业奉圣旨,似难更议,而但其题本中,至有媾倭、款奴等语,陈奏辨明,固不可已。且使臣之行,准作一次,虽皇上轸恤之意,而如有系干军机,不容迟延者,不可拘于一次之限。并将此意,添入于辨诬之奏,而使臣名号,则以谢恩兼陈奏称之,似当。”上从之。

5月23日

○丁未,两司因论启宫家免税事,并引避。以上批严峻故也。玉堂上札处置曰:

宫家免税,本非先王成法,而宪府之论列,实出于一时之公论。宜殿下之翕受、敷施,革痼弊、均赋役,而无据、不察之教,前后继下,使执法之官,索然摧沮,窃恐非大圣人优容嘉纳之道也。请掌令权潗、大司谏郑百昌等并命出仕。

上从之。

5月26日

○庚戌,昼讲《书传》。讲讫,知经筵金尚容进曰:“臣忝冒铨曹。近日除拜守令,必以被荐者,庶或因此得人,而但事有不便者矣。自古堂上官,则未尝因荐举而用之,盖以既为堂上,则必多履历,朝廷亦已备谙其为人故也。今则嘉善以下,皆以荐举除拜,殊不妥当。且文武官,则既是出身,虽无荐举,岂不得为一守令乎?宜令大臣,更加量处。”上曰:“才设此法,似难更改。然议于大臣。”大臣以为:“守令荐举之法,乃祖宗朝旧例,而所荐之人,则只是荫官也。文武并荐之举,非但有乖于祖宗朝荐法本意。若不问人物之贤否、地望之如何,一从荐之有无,而用之则是历扬台侍者,反不足于守令之拟,朝家政体,似不当如是。况秩在堂上,曾经正职者,尤不当待人之荐而用之也。大抵愼简守令,专在于铨官。为铨官者,苟以大公至正之道,极择可用之人,则此实荐也。请今后,文武官并勿荐望。”上答曰:“启辞是矣。但荐举未毕,又令勿施,有同儿戏,徐议处之可也。其中堂上官,则待荐拟望,果涉未妥。勿论荐之有无,择用可也。”

○赈恤厅启曰:“两麦成熟,则当停赈救之举,而饥民中甚无聊者,虽値麦秋,必无以自活,请仍令赈救。”上从之。

○户曹参判崔鸣吉上札曰:

玄方之所大欲,专在于丁巳未收,宜令接慰官,谕以随力备给之意,使远人知感,实合于谋国之道。

上不听。

○成均馆启曰:“乱后书册,散失殆尽。至于四书五经,亦无完帙,居斋儒生,虽欲讲阅,而不可得。前头将有赴京使臣之行,请自本馆,措备若干价直,分授译官,使之贸来。”上从之。

5月28日

○壬子,昼讲《书传》。

5月29日

○癸丑,特以金尚宪为大司宪。上素知尚宪独持风裁,故有是命。特拜尹顺之为礼曹正郞。顺之,暄之子也。上虽以法不能贷暄之死,而其死也,给棺椁以葬。至是,又有是命,顺之陈情不拜。

六月

6月1日

○朔甲寅,备局启曰:“臣等取见崔鸣吉札辞,实有意见。玄方每以约条为言,我则只以年久不可追给为辞,彼之不平于心宜矣。宜令接慰官,谕以随备以给之意。”上命召大臣及备局堂上、三司长官议之。左议政金瑬曰:“外议虑以此生衅,虽涉过虑,他日国王使,若以此出来,则其费必不止于未收之备给也。”上曰:“大臣之意皆然耶?”右议政李廷龟曰:“以渠之恐吓给之,则固不可,而群议以为,若以自上特给之意,谕示倭使,则似当云矣。”上良久曰:“初不欲许之,群议如此,则许之亦可。”大司宪金尚宪曰:“玄方所言平辽、进贡等事,系是边情,不可不奏知于皇朝。今若使我国边臣,得闻此等说话,则其可谓无文书,而不以闻于朝廷乎?”上曰:“此与壬辰之事不同。以不近之语,张大其事,转奏皇朝,皇朝若以为信然,则甚未妥矣。”翌日备局以为:“玄方之言,无迹可据,不宜陈奏。请略以此意,添入于辨诬奏文中,仍以奏内事意,咨会于兵、礼部及毛、袁两帅。”上从之。户曹参判崔鸣吉上札曰:

天下之事,无论巨细,尽情无隐,则见者释然,略示端倪,则人听必惑。日本则只隔一水,信使相通;中朝则万里之外,疆域隔绝,而加以惯听讹言,素所蓄疑。今若没其前后曲折,将惝恍无根之说,猝然上闻,则形迹不明,闻者益骇,并与我之所欲辨者而归虚矣。臣伏见启辞批答,以顷字泛然,不可不改为教。圣教至此,诚非群下所可及也。凡咨奏中有所陈达,则必谨书日月,以明事之终始者,所以致详防伪也。岂可违弃常式,泛然措语乎?然若书日月,则经略之奏,乃在客使之前,不书日月,则又都不成说话,此又难便之甚者也。臣之愚意,辨诬与倭情,自是两件事,不如依此实状,分作两件处置,方为着实,而可免后日难处之忧也。

备局回启曰:“依前定议,添入于奏文,则语意颇顺,实非赘语。第于措语之中,又添纳贡天朝及请得文士等语,则在我无隐情之事,而都督虽欲构诬,亦无所施矣。”答曰:“别为咨奏,亦甚难便,虽不妥当,依前议施行。”

○礼曹答对马岛书曰:

使至得惠翰,备谙还自国都,动履平善良慰。当初降定约条,来使到境上传书,不许进京,遵行勿挠者,数十年矣。今者来使,谓有不得已禀白之事,恳请上京,故特垂异教,姑令破格上来,贵岛亦必知感也。来使所传数款说话,其可否、从违,悉经商确,明白说与,回岛自当开陈,玆不缕举。惟公贸所给,向来裁减,必有其意。岁月已久,理难轻议,而朝廷为念贵岛,竭心效款,忱诚可嘉,许依己酉约条准给。至于丁巳未收,事在一纪之前,该曹据例,坚请勿许,而圣上特念来使触热远来,力陈贵岛恳迫之情,不忍峻拒,许令准给,其一视同仁之恩,可谓至矣。岁遣船,每因退年追送,逾越限节,渐滋弊端,殊属未便。自今宜定约束,如本年有故,至翌年送来者,犹可追给,若又过此限,决无容许之理,愿明知此意,而坚守之幸甚。

以别书付玄方。其书曰:

日本与弊邦,息兵讲好,共享太平,于今三世矣。贵岛密迩南徼,至诚效款,无所失坠,朝廷之每垂宠嘉,盖为此也。今者方长老,远涉鲸涛,来致贵国之意,其忠勤尤可尚也。许多问答,都在长老舌端,玆不覶缕。但所云平辽、通贡一款,不容不言。丁卯岁,狂胡暂扰西鄙,未几悉皆平定。彼旋请成,遂许通好。即今疆域晏然,无狗吠之警,则不至烦贵国之忧也。若曰为皇朝,击胡、平辽云,则其言似矣,但此蕞尔小丑,皇朝自当讨灭。且自古未闻有涉沧海之险,越人之国数千里,而与人斗者也。皇朝猝闻此言,必致疑骇。非惟弊邦不敢以此上闻,贵国亦不当发于口也。

6月2日

○乙卯,咸镜道锺城地,闰四月大雨雹。稳城地,五月雨雹。全罗道临陂、咸悦、锦山、珍山等邑蝗。监司以闻。

○能么儿厅,以教习优等者十四人,启请施赏,以为耸动之举,命各赐儿马一匹。

○特拜沈諿为刑曹判书。

○上下教曰:“因旱徙市,反致民怨。其令该曹,参酌变通。”礼曹启曰:“近年以来,得雨既洽,则或有秋节前复市之举。自今月初七日为始,迁市肆、闭南门、勿击鼓、避正殿、减膳等事,并请复常。”上从之,且曰:“寡昧不德,致此旱灾。今虽得雨,后虑犹多。其中避殿、减膳、勿击鼓等事,则不可容易复常矣。”

○谢恩使李忔、冬至使尹安国驰启曰:“臣等之行,将发船于大同江,而陆路则平壤之去甑山,才八十里;水路则自大同到石多山,非徒水浅多碍,或八九日得达云,请乘船于石多山。”上许之。其后监司金时让,以本道夫马之弊,驰启,请令使臣,从陆路直到石多山,员役及方物,则由水路以会,上从之。

6月8日

○辛酉,兵曹判书李贵上疏曰:

臣于前日,既以朱子本意,陈辨于榻前,又构一札,并与其朱子本书而进之矣。伏见圣批,尤有所不安,不得不辨明焉。圣批有曰:“群而不党,孔子格言。朱子,大贤也。岂不知群而不党之义,而敢以引君为党,勉于时相乎?”当时善类,虽满朝,韩胄辈,厕于其间,将有倾陷善类之渐,而留正身居相位,欲避朋党之目,不能辨别贤邪,以救善类,故乃曰:“不惟不惮以身为之党,是又将引其君以为党,而不惮也。”此党字,乃断章取义,欲使时君、时相,与善类同德、同心,以济天下之事也,岂孔子所谓不党之党乎!殿下痛恶党议,乃以朱子之言,为不能无弊,臣窃恐后人或不知圣教本意,而以殿下为轻忽圣贤之言也。

上不报。

6月9日

○壬戌,宪府启曰:“臣等伏见前监司金时让状启,则东莱公贸木之欠缩,多至一千五百馀同。道臣既因朝廷分付,详查启闻,而至今顿无严究、追责之令,岂不寒心?请拿鞫前后守令,计数尽征,使之输纳于东莱,身死者亦依《大典续录》,勿许免征,并皆依律定罪。”答曰:“昏朝时事,举皆如此,而到今独治此罪,似不妥矣。”是后,监司更查以闻,大臣覆启以为:“虽已身死之人,亦当依台论施行。”上曰:“追征于身死之人,甚不可矣。”

○谏院启曰:“宫家田结免税,本不载法典,只是先王朝一时规例,则何可以流来既久,而不思所以刬革乎?且圣教所谓,内需田之类者,何谓耶?如非内需田,则安得以内需田之类,一视而俱免其税乎?臣等窃闻,二大君、三大君,尚在髫龀,凡其一动一静一举措,所当一示以正,冀其成就,何可预为不当为之虑,示之以利,而莫之省乎?此臣等所以深忧者也。请勿留难,亟赐一兪。”上不从。翌日下教曰:“寡人不幸多子,见厌于朝臣,贻弊于百姓,心甚愧焉。台谏所谓,两大君家田结免税,令该曹,从速革罢,以快其心。”政院启曰:“臣等伏承圣教,相顾惊骇。谏院之论,实出于爱君,宜加包容,快赐允从,而反下此教,辞气太露,大有歉于虚受之量,臣等敢昧死封还。”答曰:“该曹当举行,而如是封还,殊甚不当。从速分付。”政院以此再启,上乃改末端,快其二字为慰民。

○司仆寺启曰:“济州三邑守令,例兼监牧。往自庚申年,本寺亦有殿最之规,而癸亥以后,废阁不行,三邑马政,将无修举之日。取考戊辰年马籍,本州与旌义,亦未满定数,而至于大静,则雌马四百五十三匹,孳息只七十九匹、故失亦七十三匹。以此言之,则四百雌马一年孳息,只是六匹,请推考当该监牧官,以其马皮,输送本寺,以为凭阅之地。”答曰:“拿推。”

6月11日

○甲子,副提学赵翼等上札曰:

臣等伏见,顷日答兵曹判书李贵札曰:“群而不党,孔子格言;割烹要汤,伊尹短处。以此观之,则朱子之言,不能无弊也。大抵君子之处身,遇则行道,不遇则耕野而已。若一毫有所为之心,便非天理也。”其后再札之答曰:“古昔圣贤嘉言至论,不为不多,择其无弊者,而行之可也。”臣等窃恐殿下,犹未能深究前贤之言意,而遽断之以为有弊。夫如是则非惟察理踈略,其于圣贤之言,又不免轻忽之失。臣等请论党字之义,以及于朱子之旨。夫党之为字,本同类之称,如鄕党、母党、妻党之云,未必有私党之意。然古人以私相比阿者,谓之党,如陈司败谓:“君子不党。”孔子曰:“群而不党”,是也。盖人之于世,必有相合者,而其合也,各以其类。君子与君子合,则其所取者义也。故平居则相资而修己,立朝则协心而辅世。小人与小人合,则其所取者利也。故其所盘结而相助者,不顾事之是非,只图为己利而已。故古人谓君子曰朋,以其公也;谓小人曰党,以其私也。人臣之有私党,国家之大害,人主之所深恶也。故谗人陷君子者,必目之为党,以激怒其君,而售其网打之计。如前汉以萧望之、刘更生等为党;后汉以李膺、杜密之徒为党,及宋之元祐伪学道学之类,是也,与孔子所谓群而不党,其义自不同。为人君者,诚能信任君子之党,勿为谗邪所间,而使得尽其展布,则自能措世于治平矣。当朱子之时,阴邪盘结于内,而士夫之嗜利者,争相附会,指善类为党。是时,留正为宰相,不能辨其贤邪而进退之,反恐有忤于群小,至以善类有党为忧,朱子深言君子之党,不可疾也。故其言曰:“不惟不疾君子之为党,而不惮以身为之党;不惟不惮以身为之党,而又将引其君以为党,而不惮也。”不知殿下,何所疑于此,而以为有弊也?夫专任君子为有弊,则不知忠邪并用,乃为至当,而无弊耶?夫贤邪杂处,则邪者常胜,而正者常不胜,其势必至于君子尽去,小人布满,此岂不危哉?圣教云:“割烹要汤,伊尹短处。”伊尹之割烹,孟子已辨其不然。此乃当时,鄙野之人,无识之语耳,非伊尹实有是事也。虽任底意思,与孔子小异,其所自任者,乃天下之事也,岂是为一身之计哉?至于朱子,则平生恬退,每有除命,无不恳辞,或逾年而不受。其立朝仅四十六日,岂惮于耕野,而为此论哉?圣贤之心,以天地万物为一体,则其忧世之深,救世之急,岂可谓之非天理也哉?然今之所谓党者,则异于是,盖未是一边皆君子,一边皆小人,各有善人焉,各有不善人焉,若专任一边,而尽弃一边,则大不可也。李贵之引朱子此言,若泛论人君任贤之道则可也,若就今之党,欲取一而舍一,则非朱子之言有所未尽也,若用之于今日,则为未当也。

答曰:“卿等之言是矣。予识见不明,其中或不无疑惑之处,从当论难焉。”

6月12日

○乙丑,以李弘胄为大司宪。

6月15日

○戊辰,考讲儒生于崇政殿,入格者各赐一分。

6月16日

○己巳,乔桐大风、海溢,监司以闻。

○玉堂启曰:“本馆书籍,再经变乱,散失无馀,虽有些少收拾者,卷帙不备。自今每于使臣赴京之行,购来书册之切要者宜矣。”上从之。

6月17日

○庚午,全罗道南原等十五邑大水,公廨及闾家多漂没,监司以闻。

6月18日

○辛未,流星出三台星下,入乾方。

6月19日

○壬申,阳陵君许𥛚上疏曰:

臣上年以宗庙朔祭献官,观其各室之祝辞,则曰皇高祖、曰皇曾祖、曰皇祖,而无皇考。臣悚然曰:“庙无考妣,则是无父母也。自天子至于庶人,凡为人子者,谁无父母乎,而使吾君,当此独无之变者,何也?身为君,而以考妣不正位入庙,则是处之以人臣之列也,天下安有是理?夫我国之儒生,皆学孔子,而效程、朱。程、朱以濮王之事,抗论不挠,证定古礼之舛文,纠正历代之谬举,以为后世之典则矣。一朝猝遇圣明之即祚,大院之未君,不察同异,遽援为例,宜称伯叔云,殊不知圣明之事,与濮王之事,绝不近似。彼英宗以仁宗为考,而庙有祢位,程、朱之论是也,而宣庙之引以为法,称德兴为大院宜矣。今圣明无所继之处,而庙阙祢位,遽指定远为私亲,而置之私室可乎?彼错见而谬引者,固不足责也,以吾君之圣明、诚孝,而不审所择,乃至于斯耶?臣确守己见,少不变移。以此之心,以此之论,何敢容迹于彼峻论之中乎?伏愿俯察微恳,仍赐骸骨。

答曰:”省疏具悉卿意。卿须勿辞,从速上来,以副予望。“礼曹回启曰:”许𥛚于廷议既定,人无异言之后,乃复提起此论,必欲眩乱,而观其疏中语意,则皆从前疏中出来,本曹更无容议之地矣。“上曰:”论此事者,非独许𥛚而已。今以人无异言等语,为箝斥之计,深可怪也。更勿为如此无忌惮之言。“

6月20日

○癸酉,流星出璧星上,入室星下。

○金瑬请令该曹,差出西北守令,上不许。先是,西北守令,自体府荐拟,已成规例。兵曹判书李贵以都目大政,计仕升迁之际,多有拘碍为言,故瑬怒,遂辞之。

6月21日

○甲戌,兵曹启曰:“禄递儿,比平时甚少。应付者多,必出别递儿然后,可以推移付禄。”上不许。

○先是,宪府陈掌乐院乐工征布之弊,以为:“设立之时,非无定数,而今则不然,乐工及奉足,逐年加定,以之无邑无之。或称以价布。或称以阙布,先期征用,责以月利,多者三十馀匹,天下安有一人,出布三十匹,而能保存者乎?一定其役,举族逃避,为守令者,不得已报空名于上司,征价布于民结,为弊已痼。请令该曹,量一年乐工应立之额,价布应给之数,且以郡邑之大小,参酌分定。”提调李贵等启曰:“窃考乐工元数、补数,并八百三十七人,至甲辰,改详定为四百二十七人。乐生则三百九十七人,亦改详定为一百四十四人,而各定给奉足二人,复其田结,使之上京,传习音乐,意非偶然也。乐工等皆当立役,初无征布之规,而皆怀厌惮,不肯上来,非但常时不能教习,每于祭享、举动,无以充数,给价雇立,故未免月利责偿之患。且乐工等凡祭享、举动及每朔都日,全然不仕者,不可不纠检,故抄阙施罚,亦出于不得已也。若居外者,既不得督立,有阙者,又不得征布,则时存者,必皆解散,诚可虑也。盖其应入之数,宗庙每享乐工,登歌二十人、轩架二十二人、文舞纛并三十八人、武舞三十六人,永宁殿登歌二十人、轩架二十二人,文舞纛并三十八人、武舞三十六人、补数二十五人,亲祭时殿庭轩架四十人、前部四十人、后部四十人,合三百七十七人,乐生则社稷、诸山川、释奠等十享,每享差备,坛上二十二人、坛下二十人、文舞纛并三十八人、武舞三十六人、补数十二人,合一百二十八人,而目今乐工时仕,只一百七人,不仕二百三十七人、逃故未充定三十一人、两西荡涤五十三人,乐生时仕,只六十二人、不仕五十四人、逃故未充定十七人、两西荡涤十一人。虽尽用不仕之类充数,犹不足,临时雇立,仅得成形,此则似难容议。至于价布酌定,实是救弊之策,而第念不立其身,而定捧价布,则自此以后,外方乐工不复上来,时仕者亦本外方之人,必将争纳价布而去,习乐恐至全废,而或欠于庙享之礼矣。今此变通重事,非本院所敢擅断,请令礼曹,详量定式。”礼曹覆启以为:“事势如此,请议于大臣。”大臣与三司同议以为:“前日详定,已尽参酌,而计荡涤、逃故之数,则该用犹且不足,决不可更加裁减。如征阙之规,亦出于不得已,他无可议之事矣。”掌乐院又启曰:“乐工、乐生,分为左右坊,太庙之祭,右坊主之;社稷、文庙、诸坛之祭,则左坊主之,而乐工时仕者,不满百数,每于祭享,辄必雇立,故于音乐、舞蹈之节,漫不知为何事,岂不寒心?乐工之不仕者,则宜令诸道,刻期督送,而时仕者,依法给复、给保,以资其生,专事习乐,则此辈必无涣散之心,而其于祭享,亦无雇立之患也。大概乐生,本以良民抄定,而壬辰乱前,例以京人抄选,如非祭享之时,则退处其家,故其后似无难堪之患,而乱后都民之流散者未集,而乐生之阙额,无路充定,不得已分定于外方,而郡县难于充定,半成虚套,时仕之数不满五十。外方乐生之不仕者,则宜以京步兵及号牌馀丁换定,则彼此咸得其便,而祭享佾数,庶得模样,又无邻族征价之弊矣。”上从之。

6月25日

○戊寅,两司启曰:“阳陵君许𥛚,本以怪妄之人,见弃于人。曾于私庙之丧,𥛚敢倡妖论,自上亲祭之日,又为坏乱之计,物议重发,交章请罪,适値变乱,得免流放之典。今者更将无伦之说,探试圣意,眩乱人听,其轻朝廷、蔑公议之罪,不可不痛惩。请命削夺官爵,门外黜送。”上不听。

6月29日

○壬午,赈恤厅启曰:“麦熟之后,宜停赈救之举,而但此饥民等,专以本厅𫗴粥资活,一朝猝罢,无所就食,哀吁不已,每人各给皮谷三斗,而罢遣之,俾为初头救急之资矣。臣等仍查各道所募米布,其数不赀。今若属之于该司,则必因经费之窘,不无移用消耗之弊,他日设有荒政军兴之用,而已散之物,不可复合。今此馀存杂物中,木布未纳者,则仍令督送,米谷则留置各邑,一一会计,而称以赈恤厅米谷,以别色目,常时则给粜改色,遇灾则以为赈救之用。且以已上来遗在米布杂物,并付诸度支,而如有出纳之事,则关由于备局,启知后出纳,而不许一毫他用,以为他日荒政之用,或备军国不时之需为当。”答曰:“以米布之未上来者,入送安州,以补军饷,饥民散遣时,又量给木布,以为蔽身之资。”

6月30日

○癸未,金时让驰启曰:“六月初五日,毛都督文龙,往会袁经略崇焕于宁远卫,还到双岛,经略设饯宴待之,忽出圣旨及令箭于袖中,示之,命左右推出都督斩之。许监军者,以经略差官,来到椵岛,安顿军兵,岛中将卒,闻其死,皆哭云。”

仁祖大王实录卷之二十

秋七月

7月2日

○乙酉,上下教曰:“为政之要,在于得人,安民之术,莫如崇俭,俱失其道,何以为国?予以眇躬,荷祖宗之灵,托臣民之上,忧勤夙夜,期底治平,而事与心违,艰危日甚。用人之路渐狭,奢侈之风不灭,浮躁奔竞,为得职之梯,同寅协恭,人不知其何事。甚者以旷职为高致,以勤干为俗陋,以数迁为光荣,以久任为苟且,是皆寡躬不能建极之致也。虽然,不矫此弊,危亡无日。中夜言念,不能安寝。噫!进贤、退不肖,宰相之职也。立贤无方,任人以器,岂非两铨之责;禁奢以公,使民惮服,岂非宪府之事?尽职者登庸,何忧乎国事之废弛;朋比者斥逐,何患乎人心之不协?处置得宜,天怒可回,元首虽昏,股肱其良。天工人代,岂可徒𫗦啜,而过日;财用有限,何以尚文具,而滥费?目今国势,有同西日,渐退不进,予甚闷叹。惟我卿相,莫非贤俊,其勿恝视,更加惕念。”

○忠淸道沔川等地潮溢,堰田沈水,禾谷尽伤。

○袁经略遣管下副摠徐敷奏,慰安岛众,点阅军兵。

○吏曹判书金尚容,上札乞递。略曰:

铨衡之长,为任极重。不择德望俱隆,为士类所推重者授之,以臣庸驽,久妨贤路,人心之不厌,固不暇论。况今国势之危,甚于累卵,兴衰济屯,专在于用人之如何。天生一代之才,自足了一世事。自古为国者,岂皆借于异代哉?必须培养爱惜,弃短取长,贤能咸进,各展所怀然后,国事可为,治效可期,而试观今日之气象,耻言之风渐远,吹毛之习日盛,举世之人,完者无几。臣用人之际,动辄乖宜,除目一出,訾谤丛集。无补国事,势难仍冒。

上答曰:“郞僚得人,则自无此弊。卿其留意,勿为控辞。”

○平安监司及毛都督接伴使驰启:“袁经略送牌于陈中军,使之权察军务,而以刘海副之。徐副揔出来后,毛文龙亲信将官,将有易置之举云。”

○上下教曰:“陈中军处,贻书问毛将被诛曲折。兼以中军代领其众,则小邦之幸,举国企望等语,善为措辞,刘海处亦为致书可也。令庙堂议处。”

7月3日

○丙戌,黄海道遂安等地,六月二十日暴雨,山崖崩坠,田畴尽没。

○备局启曰:“毛将被诛,事机大变。宁远所送将官,不久当到云。若一反毛将所为,尽撤诸岛屯兵,移镇他所,则诚幸矣,不然而留兵,欲为联络控制之计,则本国受弊之患,犹未艾也。且袁帅办得大举措之后,必欲知我国物情。今于使臣过宁远时,使之详细呈文,且陈毛将从前拥兵岛中,以自封殖,贻我国难堪之弊,而上瞒朝廷,枉费许多钱粮,糜弊天下,其害切于我国。今督帅奋发英断,为天下除此巨害,海外苍生,莫不拭目,为督帅耸贺之意,则彼必乐闻,而因可为我国陈弊之张本。令承文院更为撰出,盛陈彼之功业,以为前头结欢之地。”上允之。又启曰:“今辨诬之奏,初非大段痛切,如丁应泰时事也。倭情一款,初不欲烦举,而恐有毛镇先发之患,不得已添入矣。今则毛将被诛,袁督帅气势甚张。辨诬奏中,虽无触犯之语,因彼上本,有此自讼之举,则揆以人情,安保其必无咈意之虑乎?似当姑停,以观事势。”上曰:“媾倭、款奴等语,甘受不辨,似甚不可,更议处置。”

○吏曹判书金尚容又上札乞递,上不许。

7月4日

○丁亥,咸镜道雨雹、大水。

○上引见大臣、备局堂上及三司长官于资政殿。上曰:“卿等皆不欲辨诬,何也?”领议政吴允谦曰:“虑或致怒于经略也。”上曰:“予意则不然。经略本意,非欲陷害我国,虽辨诬,彼岂有生怒之理?”允谦曰:“臣亦知其非陷害我国也,欲借登州之路,而为此说也。陈辨之事,似不紧。”上曰:“今若无一言自明,则虽经略,必疑我国之或有其事也。”右议政李廷龟曰:“经略处置毛将之后,未知以何辞题本。使臣入去时,或呈文,以观其意然后,随后陈辨,似无不可。”上曰:“凡事在于措语。若指经略构陷我国云,则彼必怒矣。若曰:‘闻中间不实之言,而为之’云,则彼宁有益怒之理?一边奏闻于天朝,一边移咨于经略可也。”左参赞郑经世曰:“经略当初奏闻,非为我国欲构毛将之计也,不可不趁今辨诬也。”上曰:“以堂堂中国,诛杀一将,有何难事,至于行计招往,密谋诛之耶?”经世曰:“毛将之擅杀赵佑,亦可诛也。手握重兵,远在海外,岂可无权谋也?”上曰:“今日事机异前,接伴使择送可也。”上曰:“进贤、退不肖则国可为矣。卿等留意。”左议政金瑬曰:“如臣无状,充位而已,奉行文书而已,何敢当圣教之万一乎?”金尚容曰:“臣之庸陋,所当早退,而再三乞递,未蒙允许。召牌临门,不得不来。”上曰:“勿辞。今后郞官,必择公正之人。”尚容曰:“今之郞官,岂非其人乎?”瑬曰:“局外之言,似涉侵官,而不敢不达。自前堂下淸望,虽出于郞官,近闻大小拟望,铨判不得任意云。必有浮薄、好议论者,以至于此也。若先用安静之人,退浮薄躁进之辈则善矣。此则铨相之任也。”上曰:“人之安静与浮薄,亦系朝廷取舍之如何。若用安静之人,则浮薄者,亦变其习矣。”瑬曰:“安静、浮薄,固非难知之事,而或拘于人情,或拘于时论,不得任意取舍也。”上曰:“辨别淑慝,大臣、两铨之任也。如有浮薄之人,退斥之可也。岂可拘于时论乎?”李贵曰:“治国之道,一公字而已。目今唯私是徇,用人之际,以私进退之,可谓舛矣。且进退人物,瑬之任也。如有浮薄不肖之人,则当明言某也浮薄,某也不肖。何可糢糊若是乎?”上曰:“朝廷之上,如有分朋作党,妄论是非之事,则大臣预为防闲可也。近日气习不美,在下者有陵上之风。凡君上所为,若有过举,则谏之可也,必欲指摘侵犯,此何等气习也?”瑬曰:“或有守正不挠者,或有好名者,能言君上得失,即圣世之事也。其言虽过中,自上含容可也。”上曰:“自古固有言路闭塞,而亡者;亦有下凌上替,而危者矣。

7月5日

○戊子,将开政,上下教于吏批曰:“本曹郞厅尽为差出。”吏批以李昭汉、赵䌹、罗万甲拟望,上命改望。吏批启曰:“本曹郞官,自前勘一时名流之合于人望者,议荐然后,以其次第拟望差出,例也。近日郞官皆有故,独有正郞李行远。今承差出之教,以前日所勘荐者,拟望入启矣。今承改望之教,臣等反复商量,此三人外,虽有可拟者,猝难备拟,而前望三人处置亦难。前望之外,加拟何如?”上不从。更以李昭汉、李景曾、吴竱、韩兴一拟望,上怒曰:“既令改望,则所当以他人备拟,而首望,以前望偃然书入,极为骇愕。当该堂上推考,郞厅罢职。”吏批遂罢政而出。

7月7日

○庚寅,上下教于吏批曰:“己递郞官之荐,不必更用。今番破格,勿用前荐,以公正之人择拟。”

○上昼讲《书传》于资政殿。吏曹判书金尚容进曰:“向日之政,铨曹郞官有改望之教。当择新人,以拟三望,而因以前望备拟,此皆臣之罪也。郞官坐罢,臣独免罪,不胜惶闷。”上曰:“闻本曹弊风,皆由于郞官,故施罚矣。”尚容曰:“堂下淸望,必用郞官之荐者,为其一时同流,故知之必熟,而择之必精也。臣亦于少时,忝为本曹郞官,故其详可得以言也。曾经此任者,非秩陞四品及得罪于公议者,则注拟之际,不敢舍也。今者李昭汉,曾经此任,故不得不拟。臣等同议为之,实非郞官之罪也。且人才非一朝一夕之所可培养,必履历淸要,声望洽然,然后拟望,亦非郞官所独擅也。”上曰:“予欲革弊风,而为此举矣。昔则人心公平,故择其合于人望者而用之,今则不然,浮薄之辈,呼朋、引类,必尽用其侪辈而后已,此予必欲使堂上注拟者也。”尚容曰:“以已递郞官之荐,而尽弃之,则别样人才,何处觅来?赵䌹、罗万甲、李景曾、吴竱,则乃郞官之荐也,至于韩兴一,则臣等之所拟也。今若以未养望之人,卒然苟充,则非徒骇于物议,渠亦不敢行公矣。癸巳年间,申钦为正郞,小臣及李廷龟为佐郞。臣适有微息成婚于湖右,而还朝未久,不敢受由,私自往来,申钦以远接使从事官出去,李廷龟又遭内忧。大司宪沈喜寿劾臣以私自出入,故本曹无见存郞厅。宣庙特命尽为差出,判书金应南,以黄是为正郞,朴以章为佐郞。抢攘之际,此人辈不得不行公,而未免被人指笑也。”上曰:“指笑,乃浮薄者所为。铨郞之职,乃国家公器也。”尚容曰:“小臣闻见孤陋,不敢独擅。当退与大臣相议为之。”

7月11日

○甲午,上朝讲《书传》于资政殿。领事金瑬曰:“顷者不用吏曹郞官之荐者,盖自上欲革郞官专擅之弊,而若尽弃其荐,则人才亦乏。其中虽有不合者,何可尽弃乎?”同经筵郑经世曰:“自古直提学以下淸望,必与郞官议荐者,盖郞官与年少之人,一时侪辈,其人物贤否,皆所熟知,故不得不尔也。”上曰:“人心不同,古今异宜。古时郞官,以公正之人为之,故所荐者皆公正之人也。今则浮薄之人为郞官,故亦荐浮薄之人矣。”瑬曰:“似闻近日,朝着有不靖之端,可忧矣。金世濂以柳希发之婿,能立异昏朝,志操可尚,且有才华。臣忝在铨曹时,见其为人,而爱重之矣。顷年乱离中,世濂代服祖母丧,时人以不近之说诮之。免丧后,不拟淸望,良可寒心。”上曰:“此言出于何人云耶?”瑬曰:“今若摘发其人而罪之,则虑有纷扰之端矣。”上曰:“顷日吏判札中所谓耻言之风渐远,吹毛之习日盛云者,必指此等事也。”瑬曰:“金尚容亦以持论和平,大失望于年少之辈云矣。罗万甲,为人浮薄,动辄多言。如此之人,岂合于铨郞乎?用万甲,摈世濂,则用人不公,孰大于是?”上曰:“此非万甲所可独为,浮薄之辈必相扇而为之。”瑬曰:“近闻万甲毁谤铨判,故铨判亦不安其位矣。”经世曰:“臣见万甲之为人,虽似气胜,有计虑、多识见之人也。至于如此等事,臣则绝不闻知矣。”瑬曰:“万甲为人甚愚。自上更为擢用之后,增其愚气,凡朝廷大小事,有若自己担当者然。”上曰:“意谓改过而擢用,尚不改过矣。且金世濂之事,卿既发端,其造言排摈之人,明言其姓名可也。”瑬曰:“世濂免丧之后,不拟淸望,臣怪之,问于正郞金堉,则以为得罪丧礼云矣。”上曰:“领相及卿判铨之时,用人颇公。今日如是其不公,而予罔闻知矣。”经世曰:“臣与世濂,同色目之人,世人必以臣言为不公。然臣请陈世濂之为人,端正温和,真学士也。往在全州之日,得罪于丧礼云者,其说有三。所谓乘驿马而犇丧者,其时未得所骑,罔知所出,体察使李元翼,遂给驿马,使之骑往。此虽出于乱离急遽之时,无可奈何之致,而以义理论之,不骑可也。至于今日,不可更拟淸望之论,金堉发言于同官,厥后其言无根,物议纷纭,故同官则归咎于金堉,堉则以前日误闻,答之云。”又曰:“近见圣批,多有不平之色。以不幸多子为言,又以见厌于朝,为教。何为出如此之言乎?既不用台谏之言,又发未安之教,窃为殿下惜之。且天灾、地变,式日斯生,已极寒心,而似闻公淸道沔川地,校生弑母云。弑父、弑母之变,如是屡起,尤极寒心。顷日李廷龟启请颁布《小学》,其意甚善。然徒印出,而不使劝讲,虽印出何益?”上曰:“弑逆之变,年年叠出,诚可寒心。《小学》劝讲之说甚是,令该曹举行。”上曰:“大臣进前。”金瑬趋进,上曰:“进退贤邪,大臣之任也。万甲等事,何以处之则可也?”瑬曰:“凡事,必形迹显著然后,可以处置。今日则虽有其渐,而实无显著之迹。若用重罚,则恐非镇静之道,补外可也。”上曰:“所犯非轻。若薄罚之,则宁有畏戢之理?浮薄朋比,至于误国,则其罪岂补外而止哉?”经世曰:“补外六年之久,则其人必悔过、自责。改心、易虑然后,收用可也。”上曰:“不可罪同而罚异。摘发其类,同罪之然后,可无不均之弊。”瑬曰:“浮薄喜事之辈,虽辗转激成,至于如此,既无形迹之可见,何以摘发乎?”上曰:“退与诸大臣相议启之。”

7月12日

○乙未,北道越边胡人者老等五十馀骑,袭夺滥土部落商胡财产而归。

○上特命远窜罗万甲,拿鞫金堉。领相吴允谦、右相李廷龟启曰:“万甲为人,臣等以故人子弟,待之之故,知其本品良善,且有计虑。当官尽职,任怨不避,虽似少戆,长处颇多,意谓早晩用于事功之人。至于主张时论,专擅取舍,则渠以微末小官,虽欲为之,孰肯采用?大概年少之人,虽或不能愼重,妄论是非,而其迹未著,难以成罪。僚相筵中所陈以未著之迹,加以谴责,恐有伤于事体,姑令补外,使之自省云者,亦此意也。今若以言语之失,遽施谴罚,恐人心不安,亦非淸朝美事也。金世濂事,未知曲折,既有訾议,则姑塞淸望,未为不可,旋知其情实,则因前收用,亦无所妨。金堉之初自发言,而后言不可终弃者,亦出于前后所闻之异,似非大假罪过。镇定裁抑,以为寅协之图者,实为今日之先务。”上答以知道,因下教于政院曰:“朋比之害,必亡人之国而后己,故顷因玉堂伐异之举,略施补外之罚。厥后洗涤前愆,复置淸要,此实改革心术,图报国恩之处,而今者罗万甲等不思悛改,专主时论,是非通塞,惟意所欲,使铨官不得措其手足,诚可寒心。主张此事者,必有巨奸,似非万甲一人所可独为。然此人罪犯先露,姑先削职远窜。且金堉,身为铨郞,不念公道,构成罪目,排斥异己,黯昧之人,每拟于淸望。此亦不有君上,而无忌惮者也。其纵恣之状,不可不问,拿鞫定罪。”金堉原情后,削黜。

7月13日

○丙申,谏院启曰:“臣等伏见,昨日备忘记论罗万甲之罪,极其严峻,臣等惊惶之至,不知所谓。但人君用罚,贵得其中。轻重或差,人情不安,而必有冤枉之事矣。万甲为人,臣等亦尝知之。自出身以来,常以激扬为志,爱君、忠国,乃其素所自任,惟其禀性戆愚,言语过重,虽有论人长短,妄谈是非之失,而此不过屋下说话。至于主张论议,任意通塞,使铨官不得下手,宁有是理哉?渠以一微官,虽欲为如此等事,而谁肯听其论议,受其指挥,为渠专擅之地乎?圣明在上,公议在下,虽有一毫私伪之事,犹无所逃,岂有大假孽芽于其间乎?殿下虑弊之过,用罚太重,使形迹未著之罪,遽被投畀之典,渠之抱冤不足言,而大非圣世之美事。请加三思,还收罗万甲远窜之命。”答曰:“罗万甲事,如是烦论,殊极不当,更勿渎扰。”宪府亦启之,不从。

○左议政金瑬上札,请还收罗万甲远窜之命。略曰:

流窜之典,乃所以施之于浊乱朝政者,而罗万甲虽有浮躁、喜事之迹,时无浊乱朝政之事。今若遽加重律,则殿下之欲靖之者,反归于不靖,而亦非圣朝之美事也。

○领议政吴允谦、右议政李廷龟诣宾厅启曰:“昨日伏承下询,敢以区区所怀,仰渎天听,辞不达意,诚未格天,非但未蒙采录,至有流窜、拿鞫之命,惊惶惭䩄,措躬无地,敢来待罪。仍念臣等虽无状,备员大臣之列,镇定朝着,裁抑浮薄,乃其职也。苟有朋比、专擅之人,则岂不思深恶,而痛绝之乎?臣等老病昏聩,未闻有如此事。昨见筵中之启,亦曰:‘但有其渐,而迹则未著,不可遽施重罚。姑令补外,使之自省’云,故臣等亦以此意,覆启矣。臣等垂死之日,岂有私护一二小臣,自陷于罔上之罪乎?自古未有以言语罪人,而能服人心者。盖言语无形,而非如事为之有迹。苟不察言之轻重,而遽加重典,则其流之弊,有不可胜言。无乃圣上未之深思耶?且伏睹备忘记,有巨奸主张之教。是举疑朝廷也。圣明之世安有如此之事也?诚恐人人危惧,气象沮丧,非细事也。伏愿圣上,俯察群情,小霁严威,使臣邻和协,朝着镇静,不胜幸甚。”上即命引见。上曰:“罗万甲等似当重治,而大臣所见不然者,何也?”允谦曰:“万甲若有专擅之事,则臣等虽衰老,罕与人接,岂不得闻之乎?渠之父兄,与臣相切,故臣亦知其为人。性本好善,而病在于言语支烦矣。为兵曹郞官,遇事担当,不避人怨。臣等见其所为之事,以为可用于干局,而以其地望、人望观之,岂有不合于铨郞之理?臣闻李泼专擅,一时通塞,皆出于其人。今者万甲,渠虽欲执权,孰肯听令于渠乎?左相所启者,亦以言语不愼之故也。”廷龟曰:“为人臣,而专擅朝政,则重治其罪,固其宜也。万甲虽气胜,言语不端,渠焉能通塞人物,是非朝政乎?筵中所谓动摇铨判之说,乃万甲见铨判之侄,而言曰:‘汝之叔父,专不知时论,汝何不告之?’云云。若以此失言之故,遽加远窜之典,则宁不冤乎?”上曰:“领、左相为铨判之日,若有一才、一能之人,则必收用之矣。近日用人不公,虽有才望而不用,或有疵累而亦用之,予常以为不便矣。顷见吏判札子‘耻言之风渐远,吹毛之习日滋’云者,亦指此等事而言之也。盖万甲,人微望轻,虽不得执权专擅,至于用人之际,不合于渠者,则毁而摈之;合于渠者,则扬而誉之,淆乱是非,则其罪大矣,岂可谓言语之失,而用轻典也?”廷龟曰:“上教所云,臣未之闻也。”上曰:“往者已为补外,而渠不革心、改过,诚可痛恶。凡分朋植党,擅弄朝政者,皆由于潜滋暗长,有何形迹之可寻?”允谦曰:“远窜之命一下,群情皆以为不平。若合于群情而施罚,则岂其叹惜至于斯也?左相亦欲裁抑而已。”上曰:“分朋植党之人,必用重律然后,可以镇定,此非补外之罪也。凡专擅之人,不在于官之尊卑。昔者金孝元,官虽卑而亦执朝论云矣。”允谦曰:“臣布衣时,亦略闻金孝元之事矣。其时,郞官专擅之弊特甚,今者万甲,宁有如此之理乎?”上曰:“吏曹用人,不亦难乎?虽无瑕疵之人,异于己,则互相诋斥,使无所容其身而后已。金堉之事,亦极寒心。前既发言,后复隐讳,通人、塞人,至于如此,虽金孝元,亦不过此矣。”允谦曰:“当初金堉,风闻其说而传播矣。厥后其言不实,故反欲通于淸路。此前后所闻之各异也。臣等之意以为,非有心于其间也。”上曰:“予以万甲之罪,虽远窜,犹以为轻也,姑从大臣之启,中道付处可也。”允谦曰:“远窜与中道付处,皆不可。略施补外之罚,则物情不以为骇矣。”上曰:“万甲非巨魁,而独蒙罪,故大臣之启如此乎?近日朝政之淆乱,皆此等人之所为也。”上又叹曰:“自古抱才者必有名,以其节行之超于人也。是何今日之无人才也?有之而予未及闻耶?”廷龟曰:“知人难,取人亦难。大奸似忠,大诈似信。循涂守辙者,谓之俗陃;担当世务者,谓之喜事矣。”上曰:“外方亦无隐居遗逸者耶?”允谦曰:“朝廷所推许者外,无所闻矣。张显光隐居山林,终始无疵。惇厚谨信,宜莫如斯人焉。”

7月14日

○丁酉,副提学赵翼陈札,伸救罗万甲、金堉,上不报。

○吏曹判书金尚容上札辞职。略曰:

黯昧之人,每拟于淸望之罪,臣与金堉无异,请下臣司败,并与金堉同罪。

上答曰:“此非卿之过失。安心勿辞。”

○上昼讲《书传》于资政殿。侍读官李景曾曰:“近日自上接物之际,不能广大、光明,寻常台谏启辞如免税等事,亦不允从。且罗万甲事,两司俱发,大臣再启。大臣岂容护万甲而然乎?臣等亦欲陈一札,而意谓必从两司、大臣之请,而不敢为之。伏愿圣明,快从公论。”检讨官崔有海曰:“金世濂之事,臣亦其时,同往南中,故详知其曲折。所谓房中受吊、乘驲奔丧云者,皆于奔遑急遽之际,势所不得已,而人或有非之者矣,亦所以责世濂以礼法也。古人有使婢丸药,而未免訾毁者。今之疑世濂者,非有他意也。”又曰:“本馆书籍,累经变乱,散亡殆尽,馀存之册,亦不得全帙。至如世宗朝《治平要览》,乃深加圣功,积年所就之书也。其书载古可法、可戒之事,当依中朝宝文阁例,尊阁之可矣,而本馆此册亦无见存者,李滉家取来之册,亦逸其半。数一百五十卷,而今之存者,只七十卷。虽不得登时印出,未备之卷,使之缮写,以补其缺何如?”上曰:“此书合宜刊印,而目今物力有不暇及。未备之卷,姑令缮书藏置,以为他日刊印之地可矣。”

7月15日

○戊戌,左议政金瑬呈辞。以罗万甲之被罪,廷论纷纭,不自安于心,遂引疾而入。上遣承旨敦谕曰:“进退贤邪,大臣之职;彰善瘅恶,人君之任。身为君相,不得逐一浮薄之人,则何以为国?古语云:‘炎炎不扑,终至燎原。’而况非炎炎者之比乎?且罗万甲,本是愚险之人,言者以为良善,是亦异事也。卿须勿辞,摘发渠魁,尽除根本。”

7月16日

○己亥,以洪瑞凤为大司宪,全湜为大司谏

○上昼讲《书传》于资政殿。上谓兵判李贵曰:“卿以元勋重臣,国中士习及朝着间事,卿必知之。今者罗万甲皆以为无罪,此何如也?”贵曰:“万甲不无病痛,而气节可尚,故小臣欲拟荐于元帅矣。顷日左相所陈,辞意过重。臣闻金庆徴问于万甲曰:”汝何频往李二相家,而不到吾家耶?’万甲曰:‘李二相待我如子弟,凡有是非,无不从之。汝家则待我如胥徒,吾所以不去也。’左相性不温顺,故以此疑之太甚,常欲补外矣。且近来,铨郞久不见判书之面。判书金尚容,亦以此致疑,老少分朋,至有题目。万甲闻之,往见金光爀而谓之曰:‘政曹堂、郞,不宜乖隔。宜通于汝叔父判书公’云。光爀以此言告之,尚容尤疑年少辈议己,至于札陈矣。左相以所闻言之,领、右相以所见言之,闻见自不同也。自上以为‘罗万甲愚险之人,而言者以为良善,大是异事。’又曰:‘必有巨奸。’故以此三公不安其位,而巨奸,似指臣身矣。大概勋臣中,只一人往来于左相家,而馀不得见。在相位者,务为包容、镇定之举可矣,而左相动于人言,不能容物,非矣。“又曰:”万甲之罪,两大臣既已斟酌论启,实非容护之意也。以此勋臣亦皆怀畏惧之心矣。“上曰:”万甲之权,可谓重矣。罪一万甲,诸勋臣皆惧耶?“

7月18日

○辛丑,京畿水原、南阳、乔桐等地海溢。仁川、振威、利川等地有风灾害谷。广州蝗虫遍野。

○左议政金瑬上札辞职曰:

臣重触时忌,众怒丛身,屏伏竦息,方俟严谴。至遣承旨,温谕丁宁,圣恩愈隆,臣罪愈重。臣略闻昨日筵中有言:“万甲不为出入于臣父子家,故蓄憾、怀怒,乘时构陷。”且加臣以不测之恶,辞说狼藉,无所不至云。臣闻来,駴栗战灼,直欲钻地而入而无从也。臣本孤立无援,所恃者圣明,而万甲称誉之言,日入于天听,小臣危迫之情,无路自达。虽欲剖心而自明,刎首以谢人,亦不可得。惟当含冤、忍痛,闷默待尽而已,臣之情事,诚可悲矣。伏乞圣明,亟治臣罪,以镇人心,以快言者。

上答曰:“其言不必相较。卿宜安心,速出行公。”仍遣史官谕之。

○领议政吴允谦、右议政李廷龟,亦以同议,罗万甲之事,只请补外,而不赐允兪,反加重典,不敢晏然行公,上札乞递,上答曰:“卿等宜安心勿辞,速出行公。”

7月21日

○甲辰,特以大提学张维为罗州牧使。初,维上札伸救罗万甲,而札中有与母永诀等语,上疑维党万甲。及闻维借其马,使万甲将母而去,上怒曰:“渠之札辞,以与其母永诀为言,又借马载其母,是告君不以直也”,遂有是除。盖以太学士出宰郡邑,前此未有。命下,朝野莫不惊骇。史臣曰:“维之恬静,素无浮妄之举,而况欺罔君父,曲护同类也哉?以与母永诀,为之辞者,举其情理之切迫,而冀其天听之感悟也。不忍见其母子之隔离,借己马而济急者,同朝相厚之义也。岂可以此为罪案哉?” ○宗簿寺启曰:“《璇源录》自今年四月始役,今已完毕。《宝牒》亦当别件誊写,一时分藏于五台及太白,而本寺元无草册,只正案一件,藏在江华。本寺郞厅给马下送,誊写以来宜当,而史库至重,非该司官员,所敢独自开闭。春秋馆官员,亦为一时发送似当。”上允之。

7月22日

○乙巳,庆尚道山阴十邑,去五月雨下如注,大风折木,屋瓦皆飞,田亩成川。

○兵曹参判崔鸣吉上疏。略曰:

昨日政目,大提学张维,乃蒙特旨补外。臣等于此,不得不为世道,发长吁也。维之为人,似无适时才用,而文章、节行,冠绝儒林。适遇圣时,致身卿相,政柄文衡,隆显极矣,而用之不卒,反投蛮瘴之鄕。维素多疾病,不耐烦剧,违弃君亲,恼扰吏事,他日生还,诚所难必。臣与维,结发交游,名虽朋友,情实兄弟。出处、去就,理无异同,维固有罪,臣独难免。一日之政,臣除西铨,维斥南州,语、默暂殊,荣枯顿异。闷默趋列,独何颜面?伏惟天地父母,察臣情事,镌臣职名。

上答曰:“卿之辞职,似涉无据,勿烦可也。”

○领议政吴允谦、右议政李廷龟上札言:

以张维特拜罗州牧使,臣不胜惜才之心也。维之文章、才学,为今第一流,谓宜朝夕经幄,常备顾问,不料远补之命,遽出于群情之所不到也。以方任大学士,降除百里,此前所未有之举也。况近来事大、交邻之撰,尽出其手,备谙事机,明白通畅。陈辨酬应,辞命为重。臣等区区之意,不但在于政体之失宜而已。

上答曰:“卿等观其所上札辞及兵判陈启,则知其所失矣。”

○谏院启曰:“官爵之高下自悬,内外之轻重亦殊,而昨以新丰君张维,特授罗州牧使。除目一下,朝野共骇。张维策勋盟府,委任文衡,际会之盛,迥出臣邻。感激不世之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维所蓄积也。今此罗万甲事,大臣建白,虑在防微,只请补外,而形迹未著之事,遽下远窜之命,刑章失中,人心不宁。重臣辰告之章,曾未批下,竟至中寝,其待重臣之道,己为落莫,而千里南荒,反下左贬之音。原札未下,虽未知措语之如何,要其微意,不过纳吾君于无过,使国家举措,归于中正而已。宁有一毫私意,有所左右也?请还收张维补外之命。”宪府亦启之,上竟不听。

7月23日

○丙午,上昼讲《书传》于资政殿。特进官李曙曰:“束伍之难充,其弊实在于各邑鄕所、鄕校、书院、司马所也。闲丁之投属甚多,多者几至于五六百,衙前辈亦多冒占矣。”上曰:“此在守令贤否如何耳。”李贵曰:“方伯、守令,亦不能禁之。”上曰:“书院之弊,乃至于此乎?”上谓曙曰:“畿内之军,卿操链已久。予欲亲阅,而以国家多事,尚未为之。今于农隙,阅视何如?”曙曰:“臣之操链,今己五年矣。上欲亲阅,初冬望间,为之可也。但军数几至万八千,臣恐慕华馆前地狭矣。”上曰:“一时聚会,势难毕阅于短晷,可三分其军,而阅其一。水原军二千,先令上来。”曙曰:“习阅之法有二,今则废五行阵法,只行戚继光法。若用戚法,必连营,自上未能详阅其优劣矣。”李贵曰:“小臣昨见上答领、右相札,言及于臣。臣兢惶罔措,更欲陈疏而未能。今日之事,初以不关底事,转致朝着之闹扰。臣请言其由。朴炡年少中最戆直者。往年金庆征杀人,炡闻之,往左相处曰:‘明日当驳令胤。’翌日果驳,且驳赵希逸、南以恭。左相闻以恭之将被驳胁,使炡勿驳,炡不听。万甲其时亦被罪,此非好党而然。左相过闻两间交构之言,果疑有分党之渐。万甲必欲和调同侪。若曰万甲有罪,则其罪实由于炡矣。大概此事,当付之一笑。臣未知左相,闻何交构之说,疑万甲太甚乎?”上不答。贵又曰:“万甲与金光爀等最善。岂有分朋、排讦之事乎?”侍讲官金光炫曰:“万甲动摇铨长即光炫之父尚容也。之言,情甚不然。臣父,乃者往备局时,三公问曰:‘近来用人之路似狭,何也?’仍举南以恭、李景稷曰:‘大臣亦欲荐人,须用此二人。’其后,臣父拟以恭、景稷于大谏望。一日万甲言于金光爀曰:‘大爷为铨长,而不知物议可乎?’因举臣字曰:‘某甫何不以此意,达于大爷?’光爀传于臣父,臣父以为然,不复拟此两人于淸望。后于备局之坐,三公问曰:‘胡不更拟?’臣父曰:‘物议非之矣。’三公曰:‘吾等岂不可荐一二人乎?’金瑬仍于榻前,有‘铨长不能任意’之语。其后万甲入直玉堂,来见臣曰:‘吾之于君,岂有他意?顷者之言,实出于诚意,而左相以动摇为言。须通此意于大爷。’臣答曰:‘吾岂不信君哉?虽有云云之说,君须勿动。’大概万甲,气浮言轻之致耳。至以郞官事,指万甲则尤不然。臣父之引嫌,实以金世濂事也。”贵曰:“臣于谪中闻‘李景稷与闻大论于尔瞻家,故朴自兴,翌日黜景稷为马官。厥后自兴亦知其实无与闻之状’云矣。万甲不知景稷实状,执此为言矣。尹元衡虽擅国柄,而至于淸望,则不得干预;贤如李珥,而不得拟一持平;堂下淸望,则郞官主之。大官荐拜、铨郞淸望,皆出于时相之手,则权势极重,亦一尔瞻也。”仍言张维之补外未妥,金堉之削黜过重,上终不之答。

7月24日

○丁未,左议政金瑬上札曰:

臣一上辞章,一倍臣罪,而圣度包涵,曲加矜怜,至于再遣承旨,谕以速出。兢惶感激,危涕自零。第以欺君罔上、挟私陷人、摆弄机权、擅作威福,皆是人臣极恶大罪,而李贵前后启辞,极其狼藉,一节深于一节,终乃目之以元衡、尔瞻,此岂人臣所忍闻者乎?臣既不能造请室而请死,又不敢吐一辞而自列,当初镇静之计,反为劾身之归,命之罔极,亦知穷矣。尤可痛心者,臣与李贵结义之日,贵之身,即臣之身也。不幸则一团血肉,事成则同受其福。当此之时,岂有一毫相害之意哉?由臣无状,展转至此,皆所自取,尚谁怨尤?臣尝观东史,有人同行,得金于路上,而投之江中曰:“笃爱之情,恐或因此而有替也。”今日之事,亦可执此而喩之,臣窃一耻而一悲也。倘蒙天日回光,曲照覆盆之下,赐以弊帷,归骨松楸,则臣死且不朽矣;若命付有司,明正臣罪,东肆之以为戮,则臣亦死且不朽矣。

上答曰:“兵判之言,乃是泛论,卿勿介怀,速出行公,以副至望。”史臣曰:“金瑬、李贵,同功而异趋。欲矫朋比者,瑬之志也;偏用一队者,贵之论也。出于此者,皆以瑬为徼誉;入于彼者,皆以贵为好善,纷纭是非,闹端争起。瑬之毁贵也少,贵之谤瑬也多。瑬虽执滞,而徼誉则非其情也;贵虽驳杂,而好善乃其长也。皆是君子之流,而未免猜疑之归。贵之为人,望实素轻,惜乎瑬之秉心不弘也。” ○吏曹启曰:“右议政李廷龟榻前陈启:‘近来儒生,绝无居斋者。且馆官,大司成,则极择人望,久在其职,如司艺、直讲,则或以侍从差出,未久他迁,何暇责其劝课之效哉?今若变通,如司艺、直讲,诸官中各一员,极择名官填差,以为兼带,虽迁台侍,而兼带则不改,使久于其任,专意教导,则庶有益矣。’该曹不敢擅断,议于诸大臣,则皆以为然。”上允之,然馆职兼带之法,终不行。

7月25日

○戊申,以崔惠吉、尹棨为吏曹佐郞。上特命不用郞官之荐,故以不预于郞荐者拟之。郞荐虽罢,郞官之权自若矣。

7月26日

○己酉,陈继盛禁我国私市。

○沔川校生李继男,遘疠极热,见众鬼在前,挥镰呵禁,误触其母左乳母毙,继男亦发狂而死。道臣以闻,遣御史金南重按之,具状启之。上议于大臣,皆以为:“继男弑母,因疠发狂疾,误触而致死,非其心也。继男若在,无论故犯误犯,有司但当按法,今则因其疾,而身亦死,更无可为之事。至于降邑、罢守、为奴、潴泽等律,乃弑逆承服、正刑后,举行律也。似难一例为之。”上从之。

○公淸道天安、新昌等地海溢、大风,禾谷尽伤。淸州地大风损谷。

○平安监司金时让驰启:“本道移转,以种子分给,则宜责倍数,而口食及本官分给者,以收籴例为之。在前未收者,尽许荡涤,今年所散,期于尽捧,则民蒙益下之惠,国家亦无令出不行之患,且无虚簿责征之弊矣。”

7月27日

○庚戌,慈殿沐浴于仁庆宫中椒井,上遣承旨问安。

○行判中枢府事尹昉上札曰:

张维之去朝廷,实为圣世之疵政。相臣启之、台谏争之、而天意未回,如臣已老,无容一喙。臣未知张维之札,作何辞说,而圣明过之深耶?若以维为植党、招权,则罪之是矣;辜恩负国,则罪之是矣。不然而以札辞中一语不相应之故,而有此踈斥之举,则其于圣明待臣下之道,无乃有失耶?臣与维,虽年辈不敌,素非相习,自反正之后,相与周旋于公州、江华之乱,见其为人,直道不回,一心徇国。加有稽古之力,文学才华,世罕其比。圣明擢置铨衡、文衡之任,常服大圣人知人之明,有非常情所可及者,而委任未终,有此举措,臣窃为朝家惜之。目今边事不靖,民生失宁;士心不安,寅协无期。中外懔懔,无一可恃,而贤材去国,朝野觖望,恐非国家之福也。伏愿圣明,少赐宽容焉。仍记,臣于反正之初,入侍经筵,首陈人君建极之义,口拈箕畴数语而奏之。圣明不以为无稽,命儒臣,缮写全篇以进,以为观省之资。其后日月既多,变乱再经,万机之暇,圣明必未之省录。盖极之为言,至极之义,标准之名,位乎中,而四方之取则者也。极既建,则遵道遵义,会极、归极,平荡正直,无有偏党,而淫朋比德,自不能容其间矣。何忧乎臣邻之不睦,朋比之不祛乎?臣窃瞷,圣明于应事接物之前,先有恶党欲去之心,故鉴空衡平之地,未免有一毫偏着之失,以致政令之顚倒,至于如此。臣恐圣明于建极之义,有所未尽,故复申前说,终始惓惓焉。

上答曰:“朝廷不尊,欺蔽成风,则国不为国,故略施薄罚,非过举也。札末所陈,予虽不敏,当体念焉。”

7月28日

○辛亥,夜,流星出天罡星,入天市垣。

○上亲诣仁庆宫,问安于慈殿。

○袁经略移帖曰:

钦命出镇行边督师蓟、辽、天津、登、莱等处军务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袁崇焕,送帖于朝鲜国王。往岁奏记掌故,辱王之不遗葑菲,惠示周行,拳拳国恤,则血气者,所不忘也。今不侫,再役于辽,若于王有夙缘,音徽所播,如或觌之。忆东夷肆虐,罢我中原封豕,荐食王疆。虽寅、卯之役,老酋自速其亡,奴雏两夺其魄,而东望河山,犹淹其域,此焕所以抚膺雪涕,不能以寝食遑者也。皇天不吊,夺憙宗皇帝,焕亦先以谗归,损威不竞,焕实愧之,岂亦王之所同轸也?今天子神圣英武,超越千古,锐意中兴,亟欲歼玆小丑,则以不肖识道,故特诏起焕田间。焕不能忘辽土,其敢忘王之明德?念行人往返,海若淼淼,且以岛帅之贪戾,重为使者行李苦,故特请改贡道于西宁,俾焕得借刍秣之供,以接王之风猷。焕不惮拮据征缮,积数年之精神,进而图之河东。夫兵,以气胜,以机动者也。气积平时,机决呼吸,一时之决,百年之积为之也。王幸自积以待机决。焕当执鞬,与王东西掎角,海陆并进,首尾合攻。倘徼天之灵,一鼓下之,中朝雪十二年之积愤,而王国再控金汤,王得无意乎?毛帅历年绝岛,寔藉王休,以有今日,而武人寡谋,贪而养寇,多求王国,以贻疆域羞。皇上明见万里,假焕尚方,即其军中诛之。盖不独全此数万岛人之命,而所以纾属国绥遐服者,明天子有深意焉。驻师海岛,遥望王国,褰裳未能,拟遣一介于下执事,又恐烦从者之供给。邮凾自通,异地同心,惟王益勉竭忠贞,灭此朝食,以终王之绩。赫赫皇灵,寔嘉赖之。

○袁经略又移咨曰:

圣朝绥怀甚厚,乱帅悖逆速诛。谨宣布皇威,共矢平东事。照得,本部院奉命专征,日惟平虏之事是讨,而我贼未平,何以平夷?惟贵国,恭顺于我中朝也,垂二百馀年。己未之役,悉索敝赋以勤,贵国亦嗣有内变。先帝因毛文龙之请,特加封殖。虽举废之典则,然亦所以明报也。惟圣明有柔远之仁,肆荒服,励来王之节。不意文龙谫才无当,小器易盈,以海岛为夜郞曰:“惟予大弃”,弃国宪若弁髦曰:“莫谁何。”饷馈之供亿若流,牵制之实事安在?十年开镇,不闻复寸土于辽东,一味欺君,徒见私多官于毛氏。掳子女、掳金帛,明明御人国中,杀降夷、杀乱民,日日报功司马,要挟无已。居奇货于东奴,诛索非时,设外府于句丽。不特目无朝廷,抑恐戕及属国。既成不掉之势,讵缓无将之诛?本部奉行天讨,将已乱是务,而顾乃令匹夫雄行,置不能问,其何以尊朝廷,而慑四夷哉?实惧且羞。特请皇命,东巡阅海,以问文龙之罪。于本年六月初五日,驻师双岛,集诸将、吏,庭数文龙大罪,当斩者十二条,询之于众,佥曰宜死,遂枭示军前。不特歼我乱帅,亦以靖贵国之祸也。皮岛本非中国地。其东江一师,拨令西徙,以图进取,毋仍征索,为贵国苦。其通谕所司,各安疆域,绥戢军民。若官兵有仍前越境需扰者,可即明报,当即治警。若贡道航海,寔烦使者,本部院深念之为议,并一贡,而改道宁远,兼因一价行李,通我声耗。且辽东故道,不欲贵国之忘也。皇上神武天纵,留神边计,必不容边吏之怠于事,而本部院捐体许国,刻期平奴,亦无能泄缓从事。今士马业已饱腾,气之所奋,时亦不远。贵国其乘此暇日,亟修军容而备之,以与我会师恢复也。诗不云乎?“岂曰无衣?与子同仇。”文龙与奴,皆贵国腹心之疾。向者,文龙报贵国,隐通于奴,时为接济。本部院以贵国素敦义顺,必无此事,而皇上明见万里,不以悍帅为然。呜呼!福善祸淫,固天道之不爽;报仇雪耻,亦人事之宜。然我皇上德载旁鬯,不以陬逖而遗之。尔国王,忠翼世明,自当享王有后。本部重望于执事。

7月29日

○壬子,配罗万甲于海州。万甲初配牙山,上曰:“重罪之人,不可定配于近京之地。”改配于此。

○左议政金瑬上札曰:

难赦之罪,难湔之耻,犹在于身上,而区区所怀,不得不仰渎于天听。罗万甲特一浮薄、喜事之人,而实无独乱、专擅之迹,姑施薄罚,以杜不靖之端,斯为得中。今乃遽加重律,中道定配,举措失当。人心疑惑,己非圣朝之美事,而至若张维之降授罗州,尤出于千万意虑之外。除目一下,瞻聆错愕,群情汹汹,皆以为:“圣明之世,安有此事?”臣窃痛闷焉。维之文学行能,为世所重,大臣、重臣之所已陈,台谏之所已论,圣明亦己下烛矣。臣不敢更为烦举,第以辞不以直,为其罪案,则恐非本情也。维之上章,在于命窜万甲之翌日,其时事急,奚暇有意于将母乎?给马之约,乃在于中道付处之后,则先后之不同,不待辨别而自明矣。伏乞圣明,平心徐究,并收成命。

上答曰:“张维不直之言,非特一事。末减施罚,未为不可矣。”

○陈继盛、刘海等,因督师部分,权察岛中。继盛性本良善,且其女为文龙之妾,故畏缩不敢自擅。刘海乘时恣横岛中,威权皆归于海。海素多才能,挟以权数,文龙之诛,岛中危惧,几于生变,赖海镇静。海自谓有德于我,望报太过,每有不满之色。

八月

8月1日

○朔癸丑,上阅于慕华馆,试六技。先试骑刍、马才、击球三技,日已暮,上还宫。翌日命左议政金瑬毕试。上见都监器械精利,旗帜鲜明,命赐大将申景禛熟马一匹,以褒奖之。

○平安监司金时让驰启曰:“今年农事,南关则极丰,义州则耕种最晩,加以风灾,水田落种处,全不发穗,无望有秋,粜籴各谷,何以处之?令该曹议之。”户曹启曰:“南运播种之谷,或有越海时,醎水沾濡,元不立苗之患,而苗而不穗,则必无是理。更观发穗,续为启闻后处之。”上从之。史臣曰:“南北土品不同,湖南之种,或不穗于关西,容有是理。若胶柱不为变通,则不无民怨矣。”

8月2日

○甲寅,平安监司金时让驰启,请淸川以北移赈之谷,依仓谷例以捧,荡涤其倍数之未捧者,从之。

○备局启曰:“督师委送咨揭。回答之揭,循例修谢,而若无专差讯问之举,则殊非诚信缱绻之意。群议以为:‘择送专对、解事之人,一以为问安,一以为随事应对,俾悉我国残罢,虽欲尽力协助,自至于事不如意之状,似合机宜。’勿论爵秩崇卑,极择差送。”上从之。

○备局启曰:“匠人、馀丁,皆据军籍所付,征布而已,过数年后,逃故渐多,不无民间侵督之患。筵臣之启请遣官以查,意非偶然,而不惟骚屑之可虑,必有官吏舞奸之弊。令各官详查逃故,连续驰报,则随其所报,荡涤宜当。”上从之。

8月3日

○乙卯,慈殿、中殿,自仁庆宫还御庆德宫。

○备局启曰:“曾因筵臣之启,赈恤厅馀存木绵,许令赎还被掳人口,此实王者之仁政,而但作事之际,当思后患,此事难便者有三。千同之木,虽分运入送,而其数甚多,駄载盈路,输入虏庭,则致疑于督师之听闻,一也。官给布物,计口赎还,则大利所在,益启戎心,前头俘获索价之患,必益滋矣,二也。若知其自公家赎还,则彼必刁蹬;若分给于其族属,使自赎还,则或不无中间虚伪之弊,三也。反复思之,恐有日后难处之患,姑待前头事机,更议处置何如?”上答曰:“昔唐太宗,诸军所掳丽民,愍其离散,赎以钱布。况我民之陷于虏穴者乎?启辞中所谓三不便者,诚有所见,然以其木布,易以轻货,致书请赎,则似或无烦于耳目,赤子得以生还故土,更议处之。”史臣曰:“古语曰:‘一言足以兴邦。’圣上此言,其殆庶几乎!”

○兵曹判书李贵上札,白张维无罪之状曰:

罗万甲获罪之明日,臣出见于门外,万甲老母号哭,欲偕往谪所,而人马未备云。臣语万甲曰:“君母追往之时,吾当助以一奴马。”俄而张维适来,臣以此语之,维曰:“吾亦可以一马借之。”概维之陈疏,在于其日朝前,而出见万甲,在于午后。陈疏之时,则其母追往之计,维实不知也。臣曾于筵中,略陈惨恻之状,而岂意此言,反有害于张维耶?

上答曰:“张维之言,借马之外,亦有不直之事。卿若夷考则可知矣。”

○弘文馆亦札陈张维无罪,请勿补外,上不听。

8月4日

○丙辰,水原府将官,试才入格崔晩得等二十四人,优等者增秩,馀赐弓马有差。

○上下教曰:“近来漏器不精,时刻每致差违。观象监置之寻常,专不检饬,极为非矣。当该官推考。”

○以校理崔有海,为袁督师问安官。兵曹判书李贵上札,陈袁经略问安,事体甚重,不宜以堂下官差送,上令庙堂议之。备局回启曰:“专对能否,在于其人,不在于官之高下。倭使接待官,以宣慰称号者,彼以国王使为名,欲送堂上,则事体过重,只送堂下,而不称使号,则彼必为歉,故称之以使,恐不可引此为例。天朝将官,在我国域内者,随其衙门高下,接待之臣,亦为高下。今此赍咨官,不可与傧接之任,比而同之,且天朝衙门,则曾无问安往来之例。今亦以赍咨称之何如?”上曰:“既无咨文,而称以赍咨官,殊涉未妥。更议之。”

8月6日

○戊午,兵曹判书李贵再札,请遣三公、六卿中重臣于袁经略处,且言所送咨文,误称高丽,不宜回答。备局回启曰:“不为回咨,不但以高丽两字为未安,观其咨意,似出于通谕国中之举。右咨之下,既不曰国王,则有违移咨格例,故略将此意,只及于揭帖。至于差送之官,则自前军门,驻在密云时,郑晔、李春元等,俱以五品官,赍咨往来。顷者杨经略开府广宁日,南以雄亦以前正言差去,此实前例也。专对之才,不在于官之高下,只在得人,则彼此形势,唯在探讨酬应之如何耳。”

○对马岛主平义成及玄方,送书于礼曹,谢开久闭之路,许令差官往返京中。史臣曰:“待夷之道,虽治之以不治,然必示以截然之义,不可使一毫干犯,而今玄方、智广,虽称国使,实无国书,则是乃岛主之一差倭也。信其假称,陷于诈谋,送迎、傧接,拟于国使,使彼狡贼,窥我无人,通贡之请,设为机变,试吾所为,庙堂之无策,吁可叹也。” ○以崔葕等十人为兼春秋。史臣曰:“国家设春秋之官者,岂端使然哉?内外之官,俱带是职,内职则日记一事,外官则月记一事。于以考政治之得失,察民生之休戚,以至闾巷歌谣,风教所关者,无不采记,以备太史之阙遗,而中世以来,废而不举,只为庶官之华衔,可胜叹哉!”

○阳陵君许𥛚上疏。略曰:

朝廷之排击臣,至于此极,惶骇悚仄,而爱君之诚,愈往愈激,更进一言,以益臣罪。伏愿圣明垂察焉。臣伏闻,殿下以臣疏,下该曹,使之议启云,是以臣言为是也,该曹旋为防启,则殿下亦令依议施行,是以臣言为非也;是非之混施,而能保其国家者,未之有也。至于庶政,尚不可如是。况此人伦之大节乎?初,下臣疏于该曹,是以父母为可追尊也;其后,依该曹之议施行者,是以父母不可追尊也;终不允两司削黜之论者,是以父母或可追尊也。以父生我、育我,昊天罔极之恩,今日则谓可以尊之也,明日则谓不可以尊之也,又明日则谓或可以尊之也。为人子爱亲之道,固不当如是也;为人君临下之道,亦不宜如是也。殿下于人伦之大节,犹且如此,况于庶政乎?是非之混施,莫此时甚也。以此而欲望其保存国家乎?夫古之圣人,如禹、汤、武王,及即大位,追尊鲧、冥、文王。盖以为君,不可以一刻,置父母于臣子之列,此所以明我父母之人伦也。今殿下则不然,以在我父母之伦,今日几乎明矣,明日又昧之,又明日或明之,明之、昧之不定,将泯泯而无馀矣,臣窃为殿下痛惜之。臣反复思惟,始知圣心之所在也。夫谬议之胶固,盖始于世所推重之人,而大臣、台阁靡然和唱,故殿下亦僶勉而强从之,至于臣等所论,皆出于世所轻易之人,而如臣者,世之尤贱恶者,故虽吁呼不己,殿下则然疑,而违弃焉。是殿下待父母之心,在于论议人之轻重,而不由于天赋之诚孝也。呜呼!以殿下出天之诚孝,岂昧昧之如是乎?盖由于感发之不深,而刚断之不足故也。殿下始抚宝位,闷宗统之绝,不忍以祖为祢。试入太庙,而悚考妣之阙,不忍废昭穆之次,始诣私室,而恸父母之处卑,不忍置人臣之列。激天赋诚孝之心,斥人讹谬误之言,则感发之自深,而刚断之自足,孰敢有所沮格也?伏愿殿下,考前后两司之启辞,亟施窜黜之典。

史臣曰:“先儒云:‘为其所当为而已。’事亲之道,上自君上下至大夫士,莫不各有当然之礼,不可以一毫有所加损也。大院君之追崇,其是非当否,参之以古礼,庙议已定,而彼许𥛚一幺麿无识底人,乃敢抗疏,窃间圣孝,呜呼!𥛚也知礼,孰不知礼?虽谓之怪慝,不为过矣。”

8月7日

○己未,上昼讲《书传》于资政殿。上询以袁军门事,同经筵洪瑞凤曰:“袁军门咨揭,庙堂当商量处之。所谓咨文者,乃公家文书,揭帖则私简也。大衙门送之以咨,而我以揭答,臣不敢知,于体面何如也。”上曰:“彼咨文末端,有尔国王之语乎?”特进官南以恭曰:“然。”上曰:“然则非咨于我,乃庙堂之通书,何必答之以咨乎?”以恭曰:“大臣所见亦然矣。其文曰:‘右咨高丽国’而无王字,似不专咨于上。然瑞凤之言,亦有所见大臣之意,欲送咨,而以措语为难耳。臣意则唐人散在我国者多,以刷送之意,为咨何如?”上曰:“今无唐卒一人之刷,而托以虚辞,无乃近于少诚信乎?别咨则令庙堂议处。”以恭曰:“李贵欲遣大臣、重臣,庙堂则以为不可。”上曰:“何必遣重臣也?设遣重臣,师期何以预知?”以恭曰:“探知彼情,不在官之高下矣。且两西唐人甚多,差官未还之前,速令聚集,因将此意,称以别咨,则事甚便好矣。”上曰:“若然则移咨不为无据矣。”瑞凤曰:“罗万甲浮浪不能择言。相臣之建白,恐有不靖之端,只欲补外镇之。至于窜黜,岂相臣意乎?至如张维之左迁,人心益郁。万甲之过举,维亦知之,而只忧朝廷举措太过耳。”上曰:“维即吏判金尚容之婿也。其札中有曰:‘臣,铨长一家人也。倘有某事,则岂不相知?’云。万甲动摇铨长之言,有若不相知,何也?近观朝议,君上所非之人,则群下必是之,从上之意者,指为非人。君上苟无大过,则从之亦可矣。”瑞凤曰:“君上有美事,将顺之不暇,谁敢违?若有过举,则争之可矣。”上曰:“万甲显有朋比之迹。金瑬欲革其习,岂可非之?顷日筵中或言:‘万甲虽被十黜,不易其心’,予所未晓也。”

8月8日

○庚申,上御崇政门,试宗室及文武官武才。耦进射毕,炮手分队,先用剑、次防牌、次偃月刀、次拳法,各以其才。居首宗室龟兴都正睒、文臣柳汝恒、武臣朴深,并命加资,其馀赏赐有差。

○陈副揔告示岛中,刷送我国人之潜投诸岛者。

○徐副揔因我国通官,备陈毛文龙参将曲承恩,贻弊我国之状,告陈、刘两将,使正其罪。

○袁经略移咨曰:

兵部咨:“奉圣谕:‘朕以东事,付督师袁崇焕,固圉恢疆,控御掎角,一切阃外军机,听以便宜从事。岛帅毛文龙,悬军海上,开镇有年,动以牵制为名,案验,全无事实。剿降献捷,欺诳朝廷,器甲、刍粮,蠹耗军国。屡捧移镇明旨,肆慢因闻。奏进招降伪书,辞旨骄悖,而且刚愎自用,胆势滋长,弹劾炰烋,节制不受。近乃部署夷、汉多兵,汎舟进登,声言索饷,雄行跋扈,显著逆形。崇焕目击危机,躬亲正法,据奏责数十二罪状,死当厥辜。大将重辟先闻,自是行军纪律,此则决策弭变,机事猝图。原不中制,具疏待罪,已奉明纶,仍着安心任事,一切善后事宜,委任道将料理。仍先大书榜示,晓谕东江各岛。元恶既正典刑,逆节尚未及发,姑从宽议,家属子弟,在岛、在籍,悉放,宁家冒姓,查照归宗,并亲昵用事诸人,咸从赦宥。将领量才授任,洗涤维新;军士淸伍,给粮勿致饥困;久囚劳苦,愿除名者听;辽民丁壮,收伍给粮;老弱西归,量资济渡。朝鲜声援相联,亦与移谕,其馀部署兵将,区画营伍,未画事务,悉听督师,相机措置。向闻文龙,行赂广交,中外呼应,传布流言,疑惑人心。乃今事迹章明,疑机可释。除在京潜党,驱遣缉拿外,军中、岛中,严加禁戢,一体申明。该部便马上差官,传与督师、道将等官,通知告谕。’钦此钦遵外,并移文朝鲜国,一体钦遵施行。”

8月9日

○辛酉,流星出璧星下,入巽方。

○宪府启曰:“阳陵君许𥛚,前后投疏,妄论礼制。举国之人,莫不深恶其所为,而其时两司之交章请罪者,不过斥其妄论而已。今者台墨未干,复此揶揄。纵恣之状,已极痛惋,而臣等取见元疏,则满纸张皇,无非诟辱君父,胁制朝廷之语,臣子所不忍正视也。为人臣者,负此悖慢之罪,施以御魅之典,亦云末减,请命远窜。”谏院亦启之,上竟不听。

○济州漂流唐人十名到京。上命礼宾寺,丰其馈饷,遂差人押赴中朝。唐人黄汝诚等言:“载米布等物,前往椵岛,自黄河小口出,至小海洋中,狂风夜作,迷失海道。漂到一处,登岸汲水,询知贵国旌义地方。下陆之际,狂风又作,本船漂去,不知何向”云。

○秋信使朴兰英,回自虏中。胡差阿之好、仲男,从胡九名偕来。徐副揔欲斩偕来胡差,陈、刘两将曰:“胡差杀之无益,而丽人相杂,不无玉石俱焚之祸”,力救乃止。岛中老弱,几尽载入登州。

8月10日

○壬戌,摠戎使李曙,出巡京畿点兵。

8月12日

○甲子,江原道三陟、蔚珍、杆城、高城等邑大风雨,禾谷漂没。

8月13日

○乙丑,流星出奎星下,入壁星下。

○有盗入龙仁县忠义李舜家,称以金吾捕逆,械舜及妻二女驱去,掠取家资。舜及妻则弃之中路,载其二女而行,匿于广州私奴甲生家。舜跟寻捕告,捕盗厅杖杀之。

○济州居民流移陆邑,三邑军额减缩。备局请严禁岛民之出入,上从之。

8月16日

○戊辰,上将行亲祭于私庙,下教曰:“时祭不可独行于一室,依上年附庙祭例行之。”礼曹启曰:“上年附庙祭时,以不可并祭于仁嫔之意为启,而有一依《五礼仪》为之之教,故付标以入,而其时台谏,以不为申禀,使殿下卒行无据之礼为非。此虽专为亲祭未安之意,而且考乙丑年亲祭《仪注》,亦无并祭仁嫔之文。祭礼极重,请议大臣。”行判中枢府事尹昉、领相吴允谦、左相金瑬、右相李廷龟等以为:“礼,时享则奉祀之人当为主献。殿下之行时祀于私庙,恐不合宜。霜露既降,圣情怵惕,特为别祭,以展追慕,是则以义起者也。仁嫔同在一庙,称以别祭,而并行奠礼,亦或一道也。谓之时祭,则于私庙,犹不可主献。况于仁嫔乎?”礼曹又启曰:“时祭、别祭,其名虽殊,追慕展诚,少无间隔。《仪注》中以别祭付标,仁嫔前并行奠礼为当。”上允之。

8月17日

○己巳,令礼曹印《小学》、《五伦歌》、《击蒙要诀》等书,颁布中外。

○礼曹启曰:“自丙寅式年以后,得恩赐分数者二十二人。以汉城试两所元额计之,则制述得参者,一所不过九人,三年一大比之盛举,极为埋没。臣等取见丙寅年本曹启辞,其时亦有如此之事。二分以上,启请直赴会试,至于议大臣禀裁,依左相尹昉议,直赴会试矣。今此恩赐分数之人,二分以上,似当依丙寅年,一体施行。”上允之。

8月18日

○庚午,掌令申达道启曰:“顷日筵中,兵曹判书李贵,诟辱左议政金瑬,无所不至,至以尔瞻比之。使瑬果有尔瞻之罪,则贵之言是也,瑬安敢一日在相位也;贵之言诬也,则贵岂可免构诬大臣之罪哉?金瑬、李贵,俱有旋天浴日之功。其再造宗社之勋则一也,而殿下既以瑬置之相位,则贵安敢挟勋骄恣,构诬相臣,凌蔑朝廷,至于此极也?昔哀公问政于孔子,孔子以敬大臣,为对。孔子之言,岂偶然哉?大臣者百责之所萃也。处一人之下,位百僚之上,人主之所倚以为治者也。是以,古之人君,得其人,而置其位,信之笃,而任之专也。小臣无得以间之,谗言无得以入之,故朝廷尊焉,治化成焉。自古及今,未有大臣轻,而能免于乱亡者也。今者李贵之诟辱甚矣,金瑬之被诬极矣。朝廷之不尊,无大于此,其于敬大臣之道,果何如也?国势之委靡不振,无足怪也。臣职忝言地,即欲纠劾,而僚议不一,尚此迟延,臣之不职甚矣。请命罢斥臣职。”

○执义赵邦直启曰:“今日本府开坐,掌令申达道,发言席上,欲论兵曹判书李贵诟辱大臣事,而臣意以为:‘大臣尊重,若果诟辱,则随事纠正,未为不可矣,第筵中说话,全未闻知。及见李贵札辞:“诿以泛论,略不侵及相臣”云。勒加诟辱相臣之罪,而若无实状,则彼亦有辞,台官论事之体,不当如是。欲尊朝廷之意,反归于骚扰,已往之事,不须提起。’相与商确而已,少无持难立异之意,不料以此引避。臣之疲软不职之罪著矣,请命递斥臣职。”

8月19日

○辛未,大司宪洪瑞凤启曰:“数日前,掌令申达道来见臣曰:‘李贵诟辱相臣于榻前,历举奸凶以比之。相臣有一毫近似之迹,则何可一刻仍在鼎轴?不然则构陷之罪,不可不治也。今日之所可恃者,国纲耳。欲劾李贵,未知如何?’臣答曰:‘大臣,君上之所致敬者,人之诟辱及此,则朝廷仍而不尊,掌令之欲劾者宜矣。但李贵本不择言,况复耄及,乘忿乱发,虽有无伦之说,有不足深责,且近来朝着间,气象不佳,惟宜静而镇之。此等论启,虑有骚扰之弊,不可不思量处之。’昨日宪府开坐,达道复发前说,臣亦以前意申之。今见其避辞,则有曰:‘论议不一,尚此迟难,不能纠官邪’云。皆由臣忝居长官,罢软不职之致,请命罢斥臣职。”答曰:“昔蔺相如不畏秦王,而屈于廉颇者,为国也。今此两人不相和睦,则非但为廉、蔺之罪人,抑亦取笑于李、朴馀党,天下安有如此愧耻之事乎?目今苟有分朋作党,浊乱朝政之渐,则毋论大臣、重臣,并施窜黜,未为不可。顷日兵判之言,出于泛论,且无相猜之迹,而达道疑其有情,可谓过矣。卿无所失,勿辞。”

○谏院启曰:“李贵诟辱相臣之语,虽不详传于外间,许多辞说,未必尽出于泛论,则欲守经常之见,纠官邪而尊朝廷者,自是台臣直截之风。相与商确,少无迟难,不害论事之体。乘忿无伦之说,不欲深责,虑有骚扰之弊,意在思量处之者,亦得镇静之道。俱无可避之嫌,请申达道、赵邦直、洪瑞凤并命出仕。”上从之。

○兵曹判书李贵屡上札,请遣重臣于袁督师处,上不报。

8月20日

○壬申,流星出王良星上,入左旗星下。

○领、右相启曰:“左相金瑬受任体察,欲巡抚两西军民,亲达于榻前,卜日将发矣。第念大臣出外,非但事体甚重,目今事机,顿异前日,胡差之行,适与相値。小小动静,无不诇察,况此相臣举措,万无不知之理。渠方抱疑而来,如闻出巡点兵之事,则彼必致讶,适足以益其狐疑之心。机关所系,不可不虑。体臣之行,实非其时,停止为当。”上从之。

○上接见胡差于崇政殿,始许仲男交椅坐。

8月23日

○乙亥,右参赞金尚宪上札。略曰:

臣病伏私室,窃闻自上招见金差时,仲男许令椅坐,不胜骇异。初谓传言之误也,及见备局启辞,谓:“仲男禽兽,不可责以人理。况汗以此,致丁宁于兰英,争而激怒,不若许之于初”云。臣愚不通变,窃未晓庙堂之意也。自上招见邻国之使,其礼甚重。不宜草草讲定,启敌人凌侮之端,而贻国家无穷之耻也。仲男以禽兽自处,而行禽兽之事,则我以禽兽视之,而不责可也。今乃不然,汗之所言,渠之所望,皆在于礼貌之尊卑,则是果禽兽者乎?我实畏之,不敢逆其指,而外为大言,谓以禽兽待之云,则固不可使闻于他人。虽虏与仲男,其谓我国有人乎?虏见我国惟言是从,益长其慢侮之心,每以不可行者来责,亦将以禽兽云,而必从无违乎?夫待敌国之道,有可从、有不可从者。岁币之增减,关市之许否,随其时势,或可以勉从,若齐之尽东其亩,鲁之百牢犒飨,邹之倍殡北向,此岂可从之事乎?虽兵至城下,事决存亡,犹以伏剑决死争之,不以虚礼为轻也。凡事防之于微,所以虑其终;挫之于细,所以杜其大。昔在南宋之日,国势未振,虏人所言不敢少忤。其时割地不已,必至再拜;再拜不已,必至称臣之语,千古为恨。宋之臣子,亦岂无一人有尊主之心哉?直以初不能强争,以至于约之渐,而行之既久,又复恬然不知为羞辱。前事之明鉴,后世之所当戒者也。我国家兵力,未必大隃于邻敌,而其所以维持保守,以有礼义、名分也,今并与区区所自保者,不能守之,则虽有仓廪、府库、宫室、百官之富,与亡国无异也。胡铨所谓不战而气自索者,不幸近之,臣不胜痛心焉。仲男既坐于殿下之前,待之以客礼,则今虽渴东海之波,未足以洗其耻。夫庙议之所以如此者,以在我无自强之道,而见怒于强胡,为非计,故欲以含容逊顺,为一时保国之谋也。反正以后,百为颓坠,无可为者,已极寒心,而殿下又以恶党之心,举廷臣以疑之,上下之间,情义否隔,是非不明,渐成痼疾,若不可救。殿下何不深思反顾,痛自惩创,大奋发、大变革,决于心、誓于神乎?中兴万世之业,必自今日始,而岂以千里,畏人哉?倘或不然,而徒以含容逊顺,为保国之长计,则国势骎骎然入于左衽之域矣。如仲男客遇之礼,将毫末之微耳。

答曰:“省札深用嘉尚。札辞当体念焉。”

8月25日

○丁丑,顺川郡地震。

8月27日

○己卯,上昼讲《书传》于资政殿。知经筵金尚容曰:“观《禹贡》‘咸则三壤,成赋中邦’,则可知为国之先务。近来,量田制废,贡赋不均。圣人之治天下,必先正经界然后,分田、制禄,可坐而定也。今则经界不正,量田之法,不可不行。”检讨官韩兴一曰:“必先立纪纲然后,可以量田。”上曰:“行之可矣,而如不得其道,反致不均,故姑徐矣。”尚容曰:“袁军门处问安官,以崔有海定之,而李贵屡上札,请遣重臣,而又请自往,故有海时未发行。咨揭之送,尚此迟延,严冬已近,海路难通,不可不趁送。”上曰:“在人而已,官之尊卑,有何损益?”特进官崔鸣吉曰:“臣观经略咨意,以谋攻敌者也。移咨之意,只以岛中撤兵,通报于我国而已。彼以泛辞相通,我国亦当示以不忘贼之意耳。臣取观自我答书,言语之间,似若及期兴师者然。臣意则欲徐观彼情,而更举助战之意。”上曰:“此等语,何可废也?中朝若兴师动众,则我敢不力助?此乃大义所在处也。”

○平安监司金时让驰启曰:“本道虽有若干开垦之处,蒿荻之丛,所得些少,依上年例,请勿踏验。”上从之。

○咸镜监司尹毅立驰启曰:“北道则酷被雹灾,南关则水旱相仍,前头民生救活无策。请令都事,参酌给灾。今年岭东九官田税,依旧例,以本道军饷,输纳于元山仓,以为明年赈饥之资。”上从之。

8月28日

○庚辰,掌令申达道论劾李贵,持平吴达升不从,达道再避。吴达升启曰:“伏见掌令申达道引避之启,则欲论兵曹判书李贵诟辱大臣之罪也。臣窃念大臣者,人主之所尊敬,百僚之所瞻仰。苟有一毫诟辱之事,则有关体面,不可不纠正,但言官论事,贵在详愼。筵中说话,既不得亲闻,而李贵札中,辨其实非直斥,自上亦以泛说为教,则今日之勒加罪目,似涉未妥。且何必提起已往之事,以启闹端乎?臣之妄料如此,申达道至于引避,何敢仍冒?请命递斥。”

8月29日

○辛巳,大司宪洪瑞凤再避曰:“请罪李贵之论,非止一再,臣之不从者,非以李贵为无可论之失也,一时是非,自有公议,而静而镇之,亦是权时之一道也。故相持不决者,已多日矣。昨日掌令申达道就职后,来见臣曰:‘前事不论,则朝廷不尊’,言甚切至。臣即与相议构草,通简同僚,则持平吴达升答以:‘筵中说话,未得其详,勒加罪名,似涉未妥’云。凡人之屋下说话,尚有四知之为证。开筵引接,是何等地,而奚啻十目十手之严者乎?其时说话,外人皆传,而达升独未之闻,抑何故欤?其曰勒加云者,元无实状,而胁致构成之谓也。其实与否,臣不暇多辨,而既被所斥,不可仍冒。请命递斥。”

○承旨沈詻启曰:“大君之丧,虽在未殇,事体重大。敛葬之事,不可只以归厚署句管。礼曹郞官一员,使之主管似当。”上允之。时,大君生未阅月而卒。

○庙堂请加给空名帖于关西列邑,以为明春屯田农牛贸用之资,上曰:“空名帖滥用未妥,不必加给。”

九月

9月1日

○朔壬午,玉堂札请掌令申达道、大司宪洪瑞凤、持平吴达升等出仕,上从之。

○宪府启曰:“兵曹判书李贵,曾于登对之日,因其私忿,诋辱左议政金瑬,极其狼藉,瞻聆所及,莫不惊骇。及其群议非之,则乃复陈札,诿之以泛论,殊不知自陷于愚弄欺慢之归,朝廷之不尊,孰大于是?大臣尊则朝廷尊,大臣轻则朝廷轻。此《中庸》《九经》之所以敬大臣,为第一义也。当李贵之诋辱相臣于榻前也,殿下宜加峻责,俾知相臣之不可辱,朝廷之不可侮,则贵有以自戢,而朝廷尊矣。天下事非一家私事,使贵设有不悦于瑬者,当平其心气,顺其辞说,陈其是非、曲直而已,岂可乘忿诋辱,略无顾忌耶?李贵之诋辱,金瑬之自列,无一可否,而只以勿较为教,有若解其私斗者然,国人传之,史笔书之,谓今日朝廷,为何如也?其蔑侮大臣,毁坏体面之罪,不可不惩,请命罢职。近来教化不明,人心不淑,弑逆之变,无岁无之,岂非大可寒心哉?沔川弑母之变,昭著无疑,则其罢官、降号之典,不可以其径毙而有所挠改,请依法典施行。”答曰:“兵判李贵之言,有意于构诬,则只罢其职,亦或轻歇。但其时所陈,似涉无情,不必如是论罪。沔川事,已为酌处,亦勿烦渎。”累启,竟不从。

○庆尚监司洪霶、统制使具宏,争坐不决,遂禀于朝廷,朝廷使依旧例,监司东壁坐,统制使西壁坐。

○黄海道安岳郡潜商罪人田松山,愿以所纳银货,贸米三百石,输于安州,本银还纳于官,以赎其罪,朝廷许之。史臣曰:“孟子曰:‘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潜商之徒,不知其身入于死地,而争犯国法,下之征利甚矣。今松山既伏辜,而以数百石米,特贷其罪,上之征利亦甚矣。嗟乎!下之征利,实由于上之征利也。竟至于利重法轻,人人徼幸,其所以禁之者,适所以启之也。”

9月2日

○癸未,以对马岛主平义成及平调兴、玄方等处,新刻图书各一部,送付差倭平智友,则智友辞曰:“长老上京时,所请公贸木及未收年牒准给事,既不蒙许,何敢受图书?”只持书契而归。

○胡差往来时,牛马及兵器等物私鬻者,论以潜商律。

○京畿号牌,男丁八万八千七百十四名,束伍军一万五千二百三十五名;江都束伍军二千六百八十一名。摠戎使李曙点阅以启。

9月3日

○甲申,兵曹判书李贵,上札请遣重臣于袁军门,称以使号,又遣一译于对马岛,诇察彼中情形,上议于备局。覆启以为:“李贵之欲为改称使号,必有意见。三品奉命之人,例为称使,今可改赍咨官为使。至于一译入送马岛事,前因圣教,己为停当,勿施。”上从之。

9月4日

○乙酉,前佥知禹克俊上疏,请禁私处开场之弊。该曹覆启,令监司严禁,上从之。然方伯、守令,不能奉行,处处私开场市,竟不得禁焉。

9月5日

○丙戌,流星出天狼星下,入天节星上。

○上下教曰:“试官早会阙下以待,例也。今日初试,试官等发牌后,或有晩暮而到者,或有托疾而不来者,并罢职。”舍人尹煌等罢。时以皇太子诞生,设别试。

9月6日

○丁亥,赍咨使崔有海辞朝,上引见。

○回帖于袁督师曰:

昨岁窃听,简在宸衷,再启元戎,文武之宪,允副嘉望,此固天下之所同喜,而共赖者,特于不穀为甚至。第以弊封不幸,陆患豺狼之梗,水虞鲸鳄之害,不得通一介之使,奉咫尺之书,溯风驰情,实劳梦想。乃蒙六月十日,辱惠书及公咨,自皮岛传至。发凾伸纸,满意殷勤,切切于河山异域之叹,恳恳于积气待机之谕,精神感通,肝胆一家。自惟谫劣,何以得此于阁下耶?奉读以还,忻悚兼至。毛帅自干王宪,果闻底剭。在中国,为先去腹心之疾;在辽民,为脱虎口。归慈母;在三韩,为决痈溃疽而延命回生,此固阁下优膺圣眷,密赞睿谋,沈机渊深,雄断雷奋,一开一阖,妙用如神,虽有陆梁跋扈之奸,莫得以容其计也。凡有人心者,孰不钦耸?举措合宜,群情悦服,则天下之事,无有不顺,边疆之恢复,固不足虑也。天生不世之才,终必有不世之功。《易》曰:“王明,并受其福”,岂不韪哉?至于贡船之改路开示,眷顾之意不趐丁宁。不穀亦得借此,而为修敬之地,弊邦之事,将无微不达,宁复有谁因谁极之叹也?《无衣》之诗,固不穀之所尝三复者。弊邦二百年,荷列圣渐化之泽,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以保先王宗庙。至于壬辰之乱,重被神宗皇帝再造之洪恩,小邦无国而有国,百姓无生而有生,大德如天,何日忘之?虫蛇微物,犹能知报,况于人乎,况于国乎?惟是弊邦,壤地褊小,材力绵薄,防倭、备胡,先已困竭。己未之役,精锐尽没;丁卯之变,创残弥酷。生聚未集,教训靡暇,痛心忍辱,姑许羁縻,诚出于不得已之计。小邦固己无隐于朝廷,而阁下亦必谅察其情势也。若乃大义所在,一心永矢,戮力同仇,以效敌忾之志者,顾何尝顷刻忘于怀也?王师丕兴,九伐斯张,小邦兵力,虽极寡弱,凭仗威灵,鼓动衰竭,于以报皇恩,而雪国耻,寔不穀之愿也。只以事巨力微,惟未副执事责勉之重,是惧耳。咨会盛意,宣布国中,俾大小臣民,皆仰阁下不鄙夷之厚德也。玆驰专价,敬候起居。不腆土宜,聊寓鄙诚,统希台谅。

○上昼讲《书传》于资政殿。侍讲官赵纬韩曰:“三韩之时,勿论上下,尽籍为兵。今则前后之乱,大将无数万之军,可谓无军之国。且不能养兵,分兵、农然后,能用兵矣。”知经筵金尚容曰:“军兵之数,非足于三韩,而不足于今日。三韩时以战争为事,故民丁无一人闲游者,今则文恬武嬉,闲游者多,故无兵耳。”上问辛启荣曰:“湖南有何弊瘼?”对曰:“湖南沿海之民,以鱼盐为农,而公家贸贩,专夺其利。以此怨苦甚矣。若除此弊,则民生可苏。”参赞官尹知敬曰:“贸贩等事,非自京先禁,则外方不可禁矣。”上曰:“此言是矣。然军兴之际,不可专废。若不抑勒,公私两便则善矣。”知敬曰:“臣伏见湖南状启,有杀人契之说,极可惊骇。南原府使宋象仁,欲治此贼,而致有辱先之变。自上下谕方伯,使之跟捕严治可也。”纬韩曰:“象仁到官,用缿筒之法,捕杀十馀人。徒党闻而散走,掘象仁先墓。土俗之悖恶,至于此,诚可痛也。”

○皇太子诞生别试,文科初试通京外,取六百人,初场赋、表,终场策问。

9月8日

○己丑,始令黄海道各邑武学二百人,分二运,五朔践更立拨。

9月9日

○庚寅,夜,流星出天中,入巽方。

○上命召对。讲讫,沈詻请停丰呈之举,上曰:“为亲之事,何可废也?”

9月10日

○辛卯,贬朴炡为南原府使。上以炡党于万甲,且以南原难治,特授之,时论惜之。

9月11日

○壬辰,兵曹判书李贵上札。略曰:

文科初试一所,以“拟皇朝督师袁崇焕谢不治擅诛毛文龙之罪,仍赐奖谕”’为表题。此虽试官无心所致,而以我国接待天朝经略言之,皇朝督师专掌东路,新诛毛帅,威振天下,其体面之重,为如何哉?藩邦陪臣,乃举经略姓名,以擅诛等语,出题于科场,传播远迩,经略闻之,其心安乎?事干天朝,不宜出题。宣庙朝有以“袒胸受箭”为题,宣祖以其系干皇上事,而罢其试官。此于小邦事大之义,大有所损,而大臣、谏官,皆无一言。请依宣庙朝故事,亟治出题试官。

上曰:“今表题,与先朝事,殊不近似。所失不至大假,置之。”

○上引见轮对官。

9月12日

○癸巳,流星出南河星下,入星星下。

○大司宪洪瑞凤、大司谏李植等,以李贵陈札,来避曰:“甲午春庭试,以皇朝御史韩取善,请运山东粮饷,以济朝鲜为题。其时天将满城,耳目甚广,而宣祖曾不以举天朝大官姓名为嫌,朝议亦未有非之者。即见李贵札子,大概以生事于无事为虑,亦出于忧国之衷,而不容阔远视也。凡场屋之事,监试官主之,出题之际,亦与之相议。若云有失,臣等宜当之。不可仍冒,请命递斥。”玉堂札请并命出仕,上从之。

9月14日

○乙未,令沿海各邑新出身,前期分属于舟师,以备临急调用。

9月16日

○丁酉,上召对于资政殿。

○刘海弟兴基者,自宁远来管海船,出国书曰:“速传贵国,以凭回报”,辞气纵恣。又有海弟兴治者,亦署都司,出来椵岛。

○以赵纬韩为弘文馆校理。纬韩少有文名,善谐谑,多为礼法之士所诎。昏朝时,作《流民叹》,备陈其时政乱民困之状,一时传之为绝唱。

9月17日

○戊戌,上召对于资政殿。侍读官赵纬韩曰:“人君之御下民,犹朽索之驭六马,为民上者,可不愼且惧哉?色荒以下六条,一或有之,必致灭亡。”上曰:“予于六者,有何条乎?”参赞官金寿贤曰:“《五子之歌》大旨,在于敬。上虽无一于此,必谨必戒,终始惟一。不然则易以流入。臣往日见废朝所构仁庆宫,诚峻宇雕墙,亡国之验也。”纬韩曰:“呜呼曷归!’一句,千载下读之,尚不禁泪下。盖人君虽极尊贵,及其失道,求为匹夫,亦不可得。此圣明之所宜监戒者也。”又曰:“岭外徭役,则不至烦重,以军丁价布,多致怨咨。民间生子,才过五六岁,充保征价,为户主者,初不急征,追计日月,准征其数。禽兽亦有舐犊之心,而岭外之民,生男则弃之,甚可哀也。臣之愚意,以保人皆作军丁,分番上京,则军数多而立役宽矣。”上曰:“征价之规,甚无据。兵者所以御敌,岂可征布乎?”纬韩曰:“古无此规,

梁渊创为此法。如湖南等地,绵布所产之处,则容或可矣,至于岭外,则本非所产,责出甚不可也。”

9月18日

○己亥,藏《璇源录》于五台山。

○吏曹判书金尚容三上札,陈病乞递,上许之。

○备局启曰:“平安道聚民设屯之举,本意不但在于务农,而盖为救活饥民之计。今者秋收已过,而既无给料之事,则多少农丁,必有散去之弊,每行赈救,亦患难继。自今以后,从其自愿,因留者许令给料,以备明春屯作;愿为从军者,则不拘年限,择其壮健及有技艺者,编诸军伍;其馀愿去者听,则实为便益。”上允之。

9月19日

○庚子,上召对于资政殿。上曰:“古者皆以日食为大变,后世视为寻常者,何也?”侍读官金南重曰:“今则虽有日食,只修文具,而无谨灾之实矣。”上曰:“古者官师相规,而何后世,蔑蔑无闻也?”检讨官辛启荣曰:“此盛世美事。《传》曰:‘兴王赏谏臣。’必恢言路然后,庶望相规之事矣。”南重曰:“以今日言之,台官陈列,而不赐允从。况百官相规者,岂肯听纳乎?”上默然。

○全罗道监试初场日,举子郑澜等面斥试官曰:“上试官巡历灵光、罗州等地,必有私厚人。上试官若出题,则儒生当溃围而出。试纸封弥,手书谨封,不无识标行私,必皆勿书谨封然后,可以无事。”试官畏其作挐,以白皮封收券,取士。监司权泰一驰启曰:“礼围取士,事体至重,考官之于举子,体面严截。面辱试官,恣行己意,其浮薄悖理之状,实前古所未有之变。因一时举子陵轹劫胁之故,莫重科举定式,任意变更,殊极骇异。试官都事朴庆元、长兴府使尹是勇、兴阳县监边复一罢黜,首倡举子,令该曹处置。”礼曹覆启:“首倡举子按法科罪。试官、举子,均有所失,不可因存其榜。右道监试榜,请依宣祖朝故事,罢榜。”上从之。

○春秋馆启曰:“往年昼讲时,参赞官李植启以:‘我国僻在海外,而中原之人,称以礼义之邦者,必取文献之足征,而春秋记事,全失其职,下番史官,独当修史,闻见孤陋。内外兼带春秋,例有日月所记之事,近来专废此规。自今以后,申明设官之义,令兼带官褒贬时,齐送所记于本馆,以备修史之地。’请以此意,更为申饬,考其勤慢,以为殿最。”上从之。

○罢李昭汉、辛启荣等职,金光炫推考。以不修时政记故也。

9月20日

○辛丑,以金尚容为礼曹判书,郑经世为吏曹判书,南以恭为大司宪。

9月21日

○壬寅,上召对于资政殿。上曰:“军旅主威,不可以不严。虽非军旅,亦不可以不主威。”侍读官金南重曰:“治国之道,宽猛相济然后,事可成矣。”上曰:“诸葛亮之治蜀,专尚严猛。不然,不能治蜀耶?”南重曰:“汉末庶政颓废,故因时制宜也。诸葛亮岂先有心于严猛乎?”上曰:“仁、明、武并称,而唯明最难。行何道而可至于明欤?”南重曰:“帝王之明,不以察察为明。”辛启荣曰:“人君苟能修身,而正心,则以之处事之间,自尔公明。如镜之自别妍媸,是乃明也。”

○慈殿以谚书,下教于三公、六卿曰:

闻明年将行寿宴,极可惊心。一则予本厌丝竹之音,一则往年饥馑,今春赈恤。今年农事,虽不如往年之凶歉,亦不可谓丰登。才经饥馑之民,责出丰呈之需,甚不可也。且胡乱未久,国家方在兵革中,东西应敌,军饷难办。此时丰呈,殊未妥当。主上虽以至诚为之,姑徐之,以待年丰未晩也。卿等须以明年不可行之意,极力启达,期收已成之命可也。

9月22日

○癸卯,咸镜监司尹毅立,请筑明川之在德,吉州之城津,以为守御信地,朝廷许之。

○咸镜道吉州官元谷欠缩数,米豆、杂谷并九千二百七十馀石。上命丙辰以后前后守令,俱下禁府。户曹启曰:“前后守令,俱未免滥用、犯赃之罪。其中作故人等,法当征诸妻孥,而生存人系干赃污,宜令禁府处之。”上曰:“已故人勿征。”

9月23日

○甲辰,流星出轩辕星上,入井星下。

○左议政金瑬等,率六卿启曰:“明春丰呈之进,实出于圣上慰悦慈殿之至意。物力之丰约,时势之可否,有不暇计,而伏睹慈殿下臣等之教,满纸丁宁,辞意恳至。圣上之克尽诚孝,慈殿之轸恤民事,固为两至而无间然矣,臣等不胜钦仰感激之至。第以今年农事,虽不至大无,而创残饥饿之民,馀喘未苏。今若仰遵圣旨,退行于明年秋成之后,则似为无害于养志之道,而亦不至于全废盛礼矣。群下之情如此故敢启。”上答曰:“不以天下俭其亲,古人至论,且应行盛礼,久废未安。卿等善为措辞,启于慈殿。”政院启曰:“大臣启辞批答,有卿等措辞回启之教,而大臣以为,自前无直启慈殿之规云矣。”

9月24日

○乙巳,以赵翼为兵曹参判兼大司成。国朝最重是任,苟非以儒术,名负一时望者,不授。故以他官兼者,仅若干人,反正初,惟郑晔兼之。至是,翼又兼之,翼累辞,上不许。

9月25日

○丙午,流星出五车星下,入柳星上。

9月26日

○丁未,流星出危星下,入坤方。月入太微垣。

○统制使具宏请统营屯田,仍旧给复,完恤屯军。户曹覆启曰:“统营屯田,初因乏饷,只设于闲旷之地。其后渐及于沿海,又及于内地,其弊罔有纪极。耕食元田者,投入屯所,以为免税之地。所谓屯田,无处不有,税入日缩,民役不均,职由于此。若不变通,弊将难救,依李舜臣设屯之意,只设于沿海稍近之地,而其他远地屯田,则量宜革罢。”上答曰:“虽在远地,亦勿革罢屯军,令本官完恤。”

○前参判张显光,辞以衰病,不就召命,上疏劝上,振作奋励,期雪仇耻;立诚尽道,益勉圣学,上褒答之。

9月28日

○己酉,上幸兴庆园。上以戎衣辇坐,扈驾百官,皆戎服以从。王世子率宫僚,祗送于兴化门。夜大雨,诸卫军兵露处,寒冻者多。

9月29日

○庚戌,上亲祭于园所,还宫。

9月30日

○辛亥,特命秋信使朴兰英加资。盖以有周旋虏中之劳也。谏院屡启滥授之非,请命改正,上不听。

○兵曹启曰:“阙中用刑极数,定以笞七个,而佐郞柳硕,当国忌禁刑之日,使酒决罚,书吏一人因笞致毙。以微罪而至于死,令攸司推治,以重人命。”上曰:“此人难免犯法杀人之罪,拿推,以警后人。”硕为人凶险,且酗酒,行事类此。

○都体察使金瑬启曰:“难得者人心,易失者民时。举措失宜,动非其时,则民之怨苦,势所必至。即今收获未毕,民事方殷,而才经摠戎点兵之行,继有防御试阅之举,各邑前期征聚,等待官门,而今番拜园行幸时,调发畿兵之数,五千一百馀名,通计一道军兵,总数已至三分之一,而此外治道、供顿,凡干执役、使唤之人,多是束伍中调出者。以此计之,一道军兵在家者,无几矣。加以露处之卒,冒雨经夜,衣装尽湿,至于病伤者亦有之。无知之民,或岂无怨咨者乎?以日计之,前头大操之期,只隔十馀日。十月念前,殆将长在道路矣。况宣惠厅所纳三、别收米,皆是十月前应纳之物,其身且不得休,何暇致力于此乎?且水边郡邑,皆以船运,而若或冰澌塞江,则势必陆运,其弊亦甚不赀。凡玆数弊,皆臣耳闻,而目睹者也。今若亟命停止,退行于明年农隙,则军民感悦,庶有致死之心,必倍于一番合操之效矣。亲临大操,系是振肃军政,耸动军心,此固莫大盛举,而臣既待罪师垣,军情所在,不敢不达。”上答曰:“予亦念此,方欲下教。启辞甚当,依为之。”

冬十月

10月1日

○朔壬子,咸镜道安边人前参奉李与贤,驾前上言曰:“今春晓谕百姓,以影职帖募粟,愚氓尽卖田土而纳之,未阅数月,朝廷又有还给所纳,汰定军役之令。本道非如他道水军子孙之比,皆是品官、儒生,而勒隶军保,诚为冤痛矣。”备局覆启曰:“应定军役之类,有纳物谋免之弊,故因筵臣所启,使之查核,而北道形势,与他道不同,时无还给汰定之令。其所谓品官、儒生,皆在编伍之中,名虽士族,其实则正军。今此纳粟之类,倘有事变,则皆调用之兵也。渠既倾家纳官,今若核定军役,则所得军额甚少,而失信于民甚多。依当初事目,勿为定役。”上答曰:“依启。且其时受任之人,难免违令之罪,从重推治,以杜慢忽之习。”

○慈殿再下教于三公、六卿曰:“丰呈不可之意,顷已尽谕于卿等,自内亦以此意,恳通于主上前。卿等须更为禀达,期于必停。若主上以至诚,必欲行之,则待明年秋间举行,凡需用之物,切勿因循旧例,务从简约,毋使弊及民间。”

10月2日

○癸丑,庆尚道戊辰条唐粮一千一百六十八石所载七艘,败没于洋中。

○上下教曰:“贞和翁主,连有病故,未行吉礼。厥疾虽未快瘳,王女不可无配。令该曹拣择驸马。”翁主,宣祖之女也。自幼病喑无知觉,下嫁权大恒。

○左承旨徐景雨启曰:“赃污之罪,常赦所不原,虽勋戚之臣,亦不敢贷。近来此法太弛,识者之寒心久矣。今以吉州事观之,玄极戊午年递来后,已有欠数,而厥后十馀年间,无一人发之者,及丁卯年,权镬为牧使,始阅库以报,而中年淹延,又经岁月。顷因筵臣之启,督令查核,治以犯赃之律,而该曹回启之初,以身死人勿征为教。臣意实为未安,而事在该曹,不敢越陈矣。即见禁府公事,则生存者严鞫按律云,而身死者将食无灾,法令岂若是舛也?凡赃法,其身则斩,其物则征,子孙则禁锢。自上虽愍其妻子非身所犯,有议处之命。该曹回启,既曰:‘妻子处征纳,载在法典’云,又曰:‘轸念孤寡之意至矣,依圣教勿征’云。祖宗立法之初,其无轸念孤寡之意耶?非无仁心,而实以

法不可不严也。至于边应璧,以秩高文官,分忧于反正之初,所当淸白律己,弹压列镇,使边远之民,拭目新化,而其视昏朝武夫之恣偸官谷者,殆有甚焉,原其情状,死有馀罪,岂可于法典之外,滥蒙特恩乎?请令禁府,据法施行。”上议于大臣。大臣以为:“《大明律》云:‘若以赃入罪,正犯见在者,还官主,若犯人身死,勿征。’所谓法典内:‘虽身死,有妻子财产者,许征’云者,乃指《大典》征债条,负公私债者而言也,恐非犯赃论罪之正律也。”上从其议。

10月3日

○甲寅,赍咨使崔有海到椵岛,陈副揔以为:“督师曾送两咨,而今只以一咨相遗不可”,欲留之岛中,更禀于朝,使之并赍两咨而行,有海呈文曰:“窃照,督师老爷,再秉东钺,揭仁恢义,毒猘慑震,东维望风鼓舞,日望天戈,剚夷酋腹,鏖羯狗穴,快睹皇灵,复昭于辽堧也。曩者,督师裁一书,抵于寡君;驰一咨,宣于鄙邦。堂堂大义,日星昭揭,君臣上下,靡不盥手庄诵。奋忠胆、鼓节义,思蹀虏血者,举国同然,矢心天日,倾耳待机矣。玆者,寡君先以咨意,布国中、饬民心,以为制挺冒刃之资,即奉一笺,吐肝胆、张大义,差卑职,委诣辕门,诚之至也,节义澟然,可以无愧神明。文书往复之事,何必谴谪之苛哉?督师之咨,意在广晓黎元,朝廷奉而谕之,义也。当初着咨,不以国王,只以咨高丽国为辞。朝议皆以为‘只如谕示之文,非必以回咨督之。’乃以大义,申于揭帖,走一介,暴其忱,公私情礼,各得其正,有何丝发之失当者耶?老爷今以一咨之阙,阁此专价之行,天佑顺𩙪,严命少淹。不侫之稽,有所縻也。他日督师,责我国以不即酬礼,则我国将何以致辞耶?义之所在,言必厉,意必诚,期必速。大闲甚严,决不可因细故而中掣也。老爷覃思事机,轸念义举,亟赐标帖,以启帆风之踔,不胜幸甚。”陈将答曰:“督师以两咨行,本镇转送贵国,今一咨但可相遗,不惟来使无言以对,如督台再询本镇,将何说之辞也?本官暂停舟楫,候本镇具书贵国,求答前咨,即扬帆,未为迟也。”有海再呈文于陈将曰:“弊邦曩嘬凶锋,列城拉朽,生民肉馁狐鼠,至今殍不掩、疮不痍,国之受病痼矣。犹有君臣大义,亘天地、质鬼神,不以安危有蠹。玆因督师尺书,欲振朽材,扶栋梁,血诚殷矣。一价之行,托于木道,格粮之措,帆樯之备,国力竭矣。未及传命,坐一细故,行期遽稽,此岂但不侫之忧?抑亦弊邦至诚,恐未张于天下也。言不尽意,惟老爷爽惟而进退之。”两度呈文,皆卞献所制。献关西微族,为人怪诞。逃佛还俗,登第见削。有海取其能文而带往,凡诸文书,献掌之。陈将始许标文,有海驰启曰:“臣再呈文,始得标文,发向车牛岛矣。第念。臣前进军门,袁师若诘问曰:‘汝以赍咨使来到,而莫重文书,何不回答。’云,则臣将何辞答之?若曰:‘前咨内,有高丽国云云之说,不敢回答’云,则似有激怒之患,未知何以处之?彼若曰:‘揭帖,乃是私书,移咨,乃是公书,奏文皇上,必据咨文’云,则尤无可应之辞。陈将亦有此言,况督师衙门,岂无论议乎?臣之愚意,则当此机关,事将难处,不以赍咨称号,只称问安使便当,而到此洋中,行期已迫,不得禀命朝廷,尤极惶闷。”备局覆启曰:“有海既赍奉咨揭而去,毋论某咨,访得标文可也,而先自分释,有若谚所谓以口指路者然,前后所为,殊极未便,赍咨之称,己为再三停当,而又欲改称,尤为可怪。虽或有变通事,既已开洋,状启内事勿施。”上曰:“如此庸怯之人,首拟差送,将致辱国。当该堂上、郞厅,并推考。”

○完城君崔鸣吉,上万言札。大略,首言罗万甲窜谪,张维、朴炡补外之非;次言癸亥以后进退人物,恢张公道之事;终言张维朴忠、朴炡被诬之由。其意专在于淸流不党,而反被党目,归罪于左相金瑬。上不报。史臣曰:“鸣吉以年少勋臣,挟其才智,朝廷施为,多所擅裁。论议之际,自拟公正,而是非之间,言多回曲。夫罗万甲之黜,果非其罪,张维、朴炡之补外,亦非朝廷美事,则鸣吉之札,不得不上。然而札中有曰:‘机牙卒发相随,而入于罟擭、陷阱之中。’又曰:‘屋下私语,抉摘成罪。’又曰:‘动于忿懥,致令相株连至此。’又曰:‘不究事迹之实,遽生排击之端。’又曰:‘若使廷臣,皆如尹家之和平,则虽有胥动之言,亦何自而入乎?’尹昉孙墀,尝遭台评,昉不形喜怒云。数条语,皆指金瑬,而阴阳阖辟,目为构祸。噫!瑬之处事过中,宜有人言,而谓瑬以私忿,而网打善类乎?盖瑬之本意,恶夫好议论、喜作事者,而一朝筵中之说,遂激天怒,以致诸臣之窜黜。然断之以挤陷名流,使一队先辈,不得自安,则鸣吉之论,不亦偏乎?” ○都承旨金寿贤启曰:“不幸往年才经变乱,又値凶岁,各殿朔膳及御供之物,尽为停罢,揆诸事理,亦甚未安。今秋稍稔,请自来朔,依旧例封进。”上曰:“既已再三讲定,今难更改。”

○大臣启曰:“前因慈殿下教,明春进丰呈,退行于秋成之意,已为陈禀,而自上以应行盛礼,久废未安为教,昨日慈殿又为下教。圣上奉养之至诚,虽不暇他顾,而慈殿省费、恤民之意,亦甚恳恻。伏愿圣明,以养志为重,将顺秋节退行之旨,则其间迟速日月,只是三夏一节,大礼不至于久稽,而可以慰悦慈殿之心矣。”上答曰:“予意已谕。不可退行之意,回启于慈殿。”

○以洪瑞凤为兼知义禁府事。瑞凤早擅诗名,又参正勋,致位宰相,而学识不及才华。愼天翊为弘文馆副校理。天翊与其弟海翊,早登文科,海翊先殁,天翊不染迹于昏朝。至是,屡拜显官,而归养老母于湖南,不汲汲于世路,人称天翊有志之士。金光爀为弘文馆副修撰。光爀,尚容之侄也。性刚直,为侪流所取。特旨以兪伯曾为加平郡守。上以伯曾为万甲之党,黜之。

10月4日

○乙卯,回答使金大干,与差胡仲男、老音赤、从胡四十六人偕来。

10月5日

○丙辰,水原府使张绅上疏曰:

本府军保之数,逃故相仍,阙额颇多。臣多般搜括,仅得闲丁三十人,而年壮者五六人外,或有才过十岁者,或有仅八九岁者,其父母抱负、携持,争来诉冤,目前所见,情理可矜。臣伏闻都监近例:“炮手之自望者,年虽未满,因令定给,而价布则待年收捧”云。既有此例,则至于各官,何独不然?臣所得良丁中丁壮者,先宜充定收布,其馀并依此例,许令因为定给,待其年满,始捧价布,则累年阙保,可以几尽充定,而其在户首,不亦愈于元不定给乎?且当初军籍事目中,毋论某色军保,许令取才后陞属者,多至十馀人。此则与出身及战功免役者,实无差别,而都监浑称阙额,并令本府,充定其代,揆之事理,尤为无据,令庙堂从便变通。

下其事于备局。备局启曰:“军保定役,自有年限。若以年未满十岁者定给,虽不收布,有乖于军政。既已定给之后,则为其户首,似无不捧保价之理,八九岁儿,勿许充定。保人中取才,升迁定虏卫之类,则与出身、战功免役者,少无异同。若论以阙额,并令充定其代,似未妥当。定虏卫陞属,勿令代定为当。”上曰:“年未满者,虽过十岁,勿令充定。”史臣曰:“祖宗军保之法,岂徒如是而已乎?年未满者驱入军役,所谓法久而弊生,非先王不忍之政也。张绅唯知征价之不可,而不思充保之非法;庙堂唯知八九岁之勿许,而不思年限之有定。圣上之教,可谓不违成宪,而合于仁政也。”

10月7日

○戊午,甑山县民康师圣等上疏,请以米一百石纳官,愿借县令李德补。吏曹启曰:“纳米愿留,已成弊风。不可以一二民上章,挠改瓜满递归之规。”上从之。

10月8日

○己未,礼曹参判李景稷上疏。略曰:

臣在备局,闻崔鸣吉为罗万甲等上札,臣之姓名,亦在其中云。臣实局外万不相涉之人,错愕莫知所以。臣求见其草本,其多少说话,非臣所知也。第其所以长短臣身,俱非实状,而其一款,乃臣于废朝时,被诬于朴自兴者也。札答未下,径先陈列,极知未安,而事势迫蹙,不得不急声吁呼。臣与贼臣尔瞻,有族分,而自少不相识,未曾出入其门。至于癸丑狱起,一时士类,皆陷于不测之祸,今左参赞徐渻亦罹焉。渻即臣父平生友也。其子景雨在定州任所,闻父逮狱,奔遑上来,则其父已释,而远窜。其时论议,或云将加其罪,景雨欲使臣家,探试贼臣之意,来到臣家。臣以骑省郞官,方入直,臣父抵书于臣曰:“即者定州到此,欲探其大爷之事于双里门,汝须暂往探试。”臣翌日往尔瞻家,试问徐某之论罪,至于几何?尔瞻不答,出一小纸,乃废主答渠之书,论人罪目者也。臣不能正视,又出唐板小册,以手点示曰:“《春秋》之义,人皆不知”云,臣答曰:“曾所未读,未能解见”云,则尔瞻色变,而置之诸书之上。臣中心如焚,不得更问徐渻之事,欲起之际,朴自兴自外入来,即为出来矣。不数日,贼臣伟卿之疏出焉。其时以大君庭请,百僚齐会于阙下。臣得见其疏,言于众中曰:“吾于向日,往双里门,示以《春秋》。今见此疏,乃其语也”云。自兴父子,方与尔瞻为仇敌,两家宾客,相为物色,而自兴卒然见臣于不曾相见之地,遽尔生疑,便生斥逐之计,而臣漠然不知也。臣于五月,以兵郞,无端除授输城察访。臣意以为,臣之师,故相李恒福,前一日被斥,必以门徒而及之也,至于横加恶名,实是思虑之所未到。臣闻来,不胜愤惋,直欲自到以明,而不可得也。臣仍念,横逆之来,君子顺受。自反而缩,无所愧怍。吾若自守,虽谤言百来,自当为见𬀪之雪矣。臣自癸丑以后,未尝一日厕迹于朝端。至戊午则与今左议政金瑬,同其罪目,论以远窜,壬戌之夏,名以起废,除授铁山,实是致之死地也。以此观之,臣之前后心迹,有何可疑乎?伏愿圣明,镌臣职名,下臣司败,亟正臣罪,以谢人言。

上答曰:“情外之言,不必相较,宜勿辞察职。”李景稷,与金瑬相善,得拟谏长之望,罗万甲等年少辈非之,自起闹端,而崔鸣吉归罪于瑬,举景稷之事,故有此陈疏。史臣曰:“李景稷立异于戊午庭请,则不附于贼臣心迹,斯可以明矣。居家奉亲,不有私财,能致其养,邻里称孝。观人之道,必先其本。世之所谓名流,如景稷者有几人哉?置之谏长,亦何不可哉?但为人颇粗率使气,是可惜也。” ○兵曹请骑兵中老病者及有厅军士等,依平时例,各从自愿,收布补用。备局覆启曰:“若开此路,则冒称老病,图免上番者必多,骑兵收布事,似难轻许。至于有厅军士,则与正军不同,从自愿收布无妨。”上从之。

10月9日

○庚申,大司谏李植等上札曰:

国家轸念民事,愼简守令,兼用侍从交差,此固淸朝美事也。若秤衡失当,寄任非宜。苟以谴罚行遣,则不但人情危惧,受任之人,亦焉得以展布施措乎?张维官经冡宰,方主文柄,大臣之次,贵臣之首也。虽有所失,自当退之以礼。罗州是四品官得除之地,虞候、都事亦居其上,郡县镇堡,视为等夷,礼貌、文牒之间,卑辱甚矣。在昔唐、宋贬官,虽下至于司马、司户,然而不签书公事,受员外,置之禄,则是于尊贵体面,无大伤损,堂阶之际,古人岂不致谨?今维之贬官,谓之前所未有,非过言也。朴炡、兪伯曾等,久淹下邑,甫还侍从,守令交差,岂无他人?今者次第特除,圣意不无谴怒,此朝臣之所以疑骇,士论之所以伤沮也。圣明前后恳恻之旨,每以朋党为戒,已分之党,尚欲保合。设令兪、朴之伦,自欲标榜相异,淸朝士夫,孰肯与之分背而相踶乎?况炡等始初,只因纠摘一二人有过差者,遂有分党之说。若平心相处,自当日远日忘,无复痕迹耳,纵有新出浮薄之说,臣等决知终不为圣朝患也。顷者,大臣榻前启论罗万甲之意,不过欲补外而裁抑之,闻其在私第所论,亦不过欲姑停铨望,仍试州县而已。大臣,平章国事,任怨尽言,则其有不罄竭肺腑者乎,其有不斟酌轻重者乎?今殿下不循大臣之议,罪之加数等,延及渐广,闹端横生,反使大臣,有所未安,此果合于镇静调剂之道乎?殿下恶朋党而欲去,此甚盛意,顾其所以去之之术,恐未尽也。唐文宗谓:“去河北贼易,去朝廷朋党难。”夫以万乘之威,驱逐数十书生,何至甚于去强寇之难乎?顾其势,终有所甚难者,何哉?人才之难,终古所叹。自古士大夫,被朋党之名者,多是聪明、才力,为众所推之类也。若其君上,果能裁成保合,不使溃裂,则虽于同中有异,异中有同,终不害其为大同也。如或只据朋党之名,而务刮绝去之,今日逐一人,明日逐一人,今年去一党,明年去一党,则朝着之间,人物扫尽,其所登用,不过依阿不才之徒,则虽谓之国空虚,可也。昔苏轼讥王氏同俗之弊,比之于瘠地之黄茅、白苇,去党之难,亦何以异此?大抵士论之携贰,乃国家之大不幸,其贤邪进退之迹,未易明也。若牛、李子是非,元祐之三党,非但当年不能平,后世亦不能定。设使尽去其党,则李德裕之政术,程伊川之正学,当并在弃斥中矣,其于世道何如耶?若我朝朋党之患,则有由来矣。铨郞柄重,国政下移,新进气锐,易生瑕衅,此实百年流弊,反正以后,犹未尽祛者也。惟圣上,与庙堂心膂之臣,讲论一代贤才,妍媸、长短,无所逃隐然后,培植而裁取之,品藻序别,任之勿疑,则岂唯朋党、色目自底消涤?亦天地交泰之会也。惟圣明,勿以人废言,则朝廷幸甚。

上答曰:“省札具悉尔等之意去党,唐文所难,予之昏庸,甚于文宗,而欲去之,可谓迂矣。虽然树党护党之类,不为斥黜,则必底灭亡而后已。故不得不尔,尔等勿以为咎。且札末所陈,当留念焉。”

○移海州税米一千二百馀石、平山税米九百九石,分赈延、白两邑。

10月10日

○辛酉,黄海兵使申景禋,驰启黄州城池四面受敌,不可守之状,上曰:“状启之辞,极可骇矣。所当拿鞫,振肃军情,而此时递易不可,姑先推考,以示他日更不饶贷之意。”

10月11日

○壬戌,上,下教于八道监司曰:“刑以辅治,听讼息争,为政之道,莫此为大也。但刑狱之事,得情最难,失中尤易,与我共理者,想必留心。然许多州县,岂无用刑过当,听断不明者哉?无辜者系狱,有罪者得脱。片言可决,或至经年,则足以病吾民,而伤和气,予甚轸虑。卿其晓谕守令,凡干狱讼,毋酷、毋滞,虚心明决,用副予至意。守令中非军令,而用棍杖者,摘发启闻。”

○慈殿又下教于三公、六卿曰:“丰呈不可之意,自内屡陈,而主上尚以停寝为闷。似涉沮抑诚孝,所当从之,而比年民生饥馑,两殿供膳,尚废不行。如此之时,予之受丰呈,无乐意,决不可为也。徐待各道供膳复古,而行之未晩,而于予心,亦且安矣。予不得已再三言之,必须依予言,陈戒于上,退行于明秋。”

10月12日

○癸亥,上下教刑曹,在逃罪人子弟及侄孙,并勿株累逮囚。

○大臣请复朔膳,上答曰:“国家以养民为务,不可以口腹累人。复设之期,亦在不远,卿等安心勿烦。”

10月13日

○甲子,户曹请西边军饷,京畿、江原道、下三道分定者,依前收捧,上曰:“今年农事,虽似稍稔,饥馑之馀,难免艰食。依前收捧,实所不忍,辽民时未撤还。虽难停罢,姑依上年例减捧,以纾民力。”史臣曰:“经费之恤,有司之职也;子惠之念,君上之道也。上除一分之弊,则下蒙一分之泽。圣上此教,亦子惠之道也。”

○左议政金瑬,以崔鸣吉札中,多有侵及之语,遂引疾呈辞,上曰:“以予不允之意,知制教代予草教。”教文略曰:

顷遭板荡之辰,几罹鍜链之祸。穷鳞潜缩之几日?大志展布之有时。梦协熊罴,频烦何惮于三顾?契合风云,社稷终赖于一戎。岂特傅梅之调殷?实是萧柱之扶汉。立纲、植纪,人不至于为禽;浴日、擎天,功孰右于大树?责既重于黄阁,望实系于苍生。国家赖以为长城,朝廷倚之如磐石。治天下去其害焉,此岂有识人之可疑?用群材贵乎弃瑕,多为不知己者所厉。忧劳尽瘁,岂无筋力之衰迟?夙夜在公,恐有精神之昏愦。私情虽切于思退,公义岂合于归休?

10月14日

○乙丑,上昼讲《书传》于资政殿。同知经筵洪瑞凤曰:“大禹功德,至于万世永赖,当时入人之深,为如何也?后世至桀,民有曷丧之叹,则天命亦绝。人君若不明己德,祖宗之泽,有不可恃。”上曰:“至哉,卿言!今之民怨已极,岂无曷丧之叹?”上谓特进官李曙曰:“军政能修者何邑,而不能修者何邑也?”曙曰:“以臣所经历,无可赏者,惟广州

牧使李时昉,能尽职事。”上曰:“军政不修之甚者,可罚也。”曙曰:“果川固残邑,甚不修饬矣。”上曰:“令该曹施罚。近来守令废却万事,称以恤民,要誉于朝廷,朝廷亦以此为善治。若或有勤干者,则台谏过为论劾,今之此弊甚矣。”曙对曰:“汉时或以九卿出宰,邑守之重如此。今殿下既以守宰为重,善治者则必修举职事。若考户、兵两曹所纳与军额之数,则可知其治否矣。”上曰:“李敬舆之治民,民虽爱之如父母,而官事则扫如矣。”瑞凤曰:“今之所谓善政,异于古之良吏矣。”上曰:“此等弊,方伯可察之也。”曙曰:“臣观李愼仪之治民,可谓良吏矣。曾牧海州,瓜满递归日,决讼曰:‘吾不决,必有后弊。’治海州六年,官库盈溢,至于狗皮,亦贮三千领,而行李萧然,当时称之。”参赞官李显英曰:“去河北贼,易;去朝廷朋党,难,此,古之名言也。往者谏院札中,只以去之之难为言,而上教甚峻,只答一款语,而不举全篇意,岂非未安之甚乎?且屡下严旨而摧折之。自上虚受,尚难尽言,况示𫍙𫍙之色乎?顷日筵中有教曰:‘臣下欲折君上之所为。自古伏节死义,惟犯颜敢谏者能之。患无此等人,何患折君上之所为乎?’”瑞凤曰:“向日朴炡、兪伯曾一时连黜。此辈殊无补外之罪,自上以为有朋比之习,宁有是哉?东西之说,初起于甲戌、乙亥间,转而至于满朝,朝臣皆入于名目中。近来朴炡等所为,岂可比之于此?其所相从者,或取气味相类,或以居住相近,非好为论议也。往年补外,则或以一个说话被黜矣,今则甚无名矣。自上不能尽察下情,而欲防其朋比之私。臣之所未晓谏院之札,为此也。”

10月15日

○丙寅,户曹请堤堰折受处,还属公家,以广贮水、蒙利之地,上曰:“折受久近,查核以处,唯先朝赐给处及慈殿所属,勿查。”

○殿讲儒生,李成厚等五人居首,许直赴会试,馀入格者,赐笔墨有差。

10月16日

○丁卯,上朝讲《书传》于资政殿。知经筵李贵曰:“殿下临御之后,民间赋役虽蠲,而民瘁转剧,此无他,未得为政之要也。臣闻近来北民最苦云,盖以各衙门年年兴贩之故也。凭公营私,倍于公贩,利之所在,莫过人参,故潜商接迹,人相杀戮。所获甚鲜,而其弊不赀,民未蒙泽,亦由此耳。且如江都诸处渔船之利,海民所赖以生,而近因官家榷利,不得渔采。国家不可逐此细利。臣意则各衙门鱼盐之利,付之户曹,诸宫家所占,虽不可尽夺,而只赐其半可矣。”又曰:“兵务当责于兵曹,而今则备局主之,本兵之长,漫不省何事。臣愿钱谷则付之户曹,兵务则付之兵曹。”两司继而进启曰:“诸宫家免税,非法典所载,其弊无穷。户曹置簿之外,诸宫家免税处,逐年增占。至于海泽盐场,亦皆立案,殊极无谓,宜速革罢。”上不听。两司又请治许𥛚妄疏之罪,李贵曰:“许𥛚之事,不可攻斥。申钦生时,臣往言立庙之可,吴允谦亦以为:‘立庙则可’,洪瑞凤之意亦然,南以恭在外,亦以立庙言之。至于廷论,未免患失而苟从矣。”大司宪南以恭曰:“贵当陈己见而已,合启之论,不可间之也。”大司谏李植曰:“大礼所在,臣等亦不敢知,然国家已与儒臣酌定其礼,今日筵中,不可以一言定之。李贵、崔鸣吉已陈己见大概。鸣吉言:‘若不追崇,贼将至矣。’此言太过。上虽不追崇,不害于公论之从,亦岂至于伦纪斁绝,以致寇至乎?”以恭曰:“李贵虽有怀必达,台官论启之时,不可如是剿说,以亏朝廷体貌也。”李贵抗声曰:“是何言也?吾亦重臣,何事不言?”领事吴允谦曰:“前日引见时,朝廷上分党题目之言,自上有问,而小臣全不闻知,故不敢对。其后,李贵仰达于筵中。此则人皆可知,而臣有若知而不对者,臣窃惶悚。”上曰:“大臣何若是不知乎?”允谦曰:“臣年已衰替,无意交游,而性且踈拙,公退之后,伏处私室,凡诸说话,全然不闻矣。”特进官金起宗曰:“王者用人,岂限南北道?他日贼来,未必不由于两界。将领可堪之人,若择而用之,则可为他日得力之地矣。”贵曰:“南北武士,臣皆用之,而犹未能尽用。咸镜道文科出身者,自知其不用,而不肯上来。当择其可用者而用之。”以恭曰:“关西人武士,则收用者多,文官亦可择用。”上曰:“西北人才收用之意,曾已下教,而该曹顿不举行,故予今不言矣。”特进官赵翼,辞兼大司成,允谦曰:“大司成若兼任,则其责不专。况以兵曹兼备局有司之任乎?许递兵曹可矣。大司成则如赵翼者,不易得也。”上曰:“予意亦然。人才难得,惜其久滞一官耳。”翼曰:“昔晋元帝南渡后,板荡之际,犹兴学校。况于此时乎?”参赞官洪命耇曰:“臣昨于殿讲,见士子所为,亦可寒心。所讲只《大学》等书,而只诵口读,不晓文义。不去此习,则初学之士,无以劝课,而徒长其希赏之心矣。”上曰:“《大学》亦不可废,而前则无《庸》、《学》并讲之规。今后勿使并讲《庸》、《学》。”殿讲之规,三经、四书中,各抽其一,而今以《庸》、《学》两书应讲,故启之。检讨官金光爀曰:“鄕试场中,终日改题云,士习可骇矣。”命耇曰:“非但湖南,公淸、庆尚等道,皆鸡鸣而呈试券,士子、奴仆,聚党作乱,横侵闾里,官不能禁。此弊不可不严治。”上曰:“此弊极可骇愕,令该曹查启以治。”赵翼曰:“老西、少西之说,臣顿不闻知。数年以前,有淸西、义西之说,而亦无相攻击之事。今之分党名目,实涉孟浪矣。”上曰:“予意必斥去朋党然后,可以为国。近来疏札中,以为朋党不可去,予之所见非耶?”

○左议政金瑬再度呈辞,上不允批答。

○雷动雨雹。

10月17日

○戊辰,平安监司金时让驰启曰:“保山山城,今已毕筑。虽似险绝,而地势倾侧,城中呈露,遗芥、行蚁,敌皆可见,决不可为关防设险之地。道内杂色军,通计未满五千,而皆属于安州,犹患不足,此山城,以何将领、何兵而入守乎?不幸有变,虽使民丁入守,守令尽属安州,亦无领率之人,策将安出乎?”备局覆启曰:“当初保山山城之设,非必为御贼之所。平壤本城,既不能守,老弱男女,将无可据避敌之处。保山远在四十里之海曲,地势虽似倾侧呈露,在于两水之间,其所由入者,不过一条路。虽不幸有变,贼必不入于海曲深处,民兵入保者,足以避乱。设使道内守令,尽入于安州,而如本府庶尹及江西之最近者,可以率领入保。功用既多,今难中止。”上从之。

○上御崇政殿,接见胡差仲男等。

○黄海监司李景容,印上《击蒙要诀》数百本,上命颁布中外。《击蒙要诀》,李珥所著也。

10月18日

○己巳,大司谏李植启曰:“筵中前后圣教大概,以臣等前札所引,唐文宗之言为非,此皆臣之谬妄引喩失当之罪也。第念臣曾侍帷幄,惯承天语,每以先朝不尽黜二党为歉,则早知圣意,痛恨于文宗也。然彼时牛、李之党,岂尽小人?一切逐之,则与舜之诛四凶、举十六相,不亦左乎?唐文之一任倾轧,固失之弱;殿下之欲一切谴黜,恐又失之刚也。夫知其害之多,则当知去之之为难;知去之之为难,则处之之道,不可不审也。夫以寇、贾之忿争,时君尚和解之。况今日廷臣有何大假交恶之状,而欲并去之?是特成其未形之党,分背而揭示之也,此岂所望于圣代者耶?伏见今日朝论,可同不可异,可和不可乖,可以镇定,不可使溃裂,故冒进一札,少陈所见。辞不能尽,诚不能格,前之奏对,既有讳党之嫌,后之论事,难免护党之归,臣之罪戾,岂在行遣者之下哉?亟赐罢斥。”宪府请出仕,上从之。

○上下教曰:“近者,外方儒生,必多聚京中。其令礼官,涓吉设庭试。”

10月19日

○庚午,上召对于资政殿,讲《书传》《仲虺之诰》。上曰:“德以官,功以赏,酬德、报功,有以异乎?”检讨官吴竱曰:“德与功有异。有德者不可不官,有功者不可不赏。功与德倒置,则举措失宜。自上必惜官爵,而愼勿滥施可矣。”侍读官金南重曰:“近来以微功受官者多,甚不当矣。”吴竱曰:“人君学业,与韦布异,凡圣贤文字,必深思而着力然后,可见有益。若徒事文字上讲论,则何益之有?”上曰:“功懋,懋赏云者,此指功之寻常者言也。若有大功者,则其人必才能过人,不可徒赏,官之亦可也。”南重等曰:“大概分功德而言,非谓有功者施赏,而不官也。德官、功赏,此是常道,而如有大功德者,则不必拘于此。殿下以伊尹,为功过于德,伊尹之事,孟子亦言之,尹之德虽不如孔子之时中,亦以圣之任者言之。先儒亦曰:‘伊尹知权者也。’尹之德,岂下于功乎?如此之人,必有过人之德然后,能建非常之功。不然,虽或建大功,不可谓尽王道也。伊尹相汤伐桀,放太甲于桐宫,此是最难事。”上曰:“功懋、懋赏,汉光武亦能之否?”参赞官尹知敬曰:“光武一时有功者,官不至滥,而只分茅裂土,可谓功懋、懋赏。卓茂其时微官,而直拜褒德侯,亦可谓德懋、懋官,贾复等皆可为相,而不畀以相权,此盖惩高祖也。”上曰:“光武之举,正惩于高祖也。大概立大功者,才能非不过人,而或恃功骄恣,终不能善保。唐太宗尚且致疑于尉迟敬德。”知敬曰:“敬德之不用,为保其终也。”上曰:“功臣之可用者,固当用之。如有可用之人而不用,则亦非矣。予意则待功臣,不必以光武为法。可用者用之,不可用者不用,为功臣者,亦不可自恃其功,而骄恣耳。”竱曰:“官爵虽曰人主所与夺,实乃天职,故先儒以天禄、天爵为言。功德二者,必分明辨别,留心于德懋、懋官,功懋、懋赏之训。今功臣岂皆无德,亦岂皆有德?功虽大,而德不及,则任之大事,终至偾败。天工之代,不可不愼,必辨之极明然后,各称其职矣。”上曰:“知人则哲,唯帝其难之。故自古,治日常少,乱日常多。知人若易,则何乱亡之有?”竱曰:“臣之期待于君,必以尧、舜。尧、舜之德,所以能知人者,正在惟精惟一。”上曰:“如汉高有何学问,而天性高明,故能知人。后世虽有好学之主,不能知人,何欤?”竱曰:“汉高,虽知人,而无学问工夫,故待功臣之道,亦如彼。后世人主,虽有好学者,而不能笃实,故不能知人,不可以天资论之。果能真实力学,则《中庸》所谓:‘虽愚必明,虽柔必刚’,其在是矣。”上曰:“尔言是矣。虽以资质之美,若无学问之功,而但诿于资质,则不几于自暴者乎?”史臣曰:“国家经筵之设,必上下谆谆于圣经贤传,可法、可行者,讨论讲究,交相劝戒可也。近日筵臣,循序执册而入,所讲者不过数行文字音释而已,虽昼日三接,亦何益于实地哉?吴竱独能从容讲论,分析引喩,如竱者虽谓之不易得,可也。” ○庆尚监司洪霶请于晋州,以文官差牧使,且设判官,以重其地。备局覆启:“牧使,令兵使依前兼察,而判官以曾经台、侍文官择送,治民一事,专委于判官为当。”上从之。

○司谏崔葕启曰:“许𥛚素称轻妄,为世所侮,而亦二品勋臣。虽有出位之言,不可则置之而已,不必深治,亦不必久相持也。当此合启方张之日,微臣意见,驽缓至此,不可冒居言地,请罢臣职。”

○大司谏李植启曰:“司谏崔葕,以不欲参合启为结末,则意非徒然也。许𥛚名位,本非可侮之人,其疏又非止出位之失也。第其凌蔑朝廷,迫胁君上,期于必售己见而后已者,不但议礼之非也,累月论劾,在所不已。其停、仍、久、速,自在参商归一之中,崔葕出仕之后,发论停止,未为晩也,先自引避。若以此论为一大闲,而置同僚于执拗难回之地,臣何敢偃然处置乎?请罢臣职。”两司并辞避,玉堂札,出李植等,递崔葕,上从之。

10月20日

○辛未,左议政金瑬,三度呈辞,命不允批答。

○宪府启曰:“许𥛚论启,实出一国公议,而前司谏崔葕,乃敢附会异议,不欲参论,先自引嫌于合启方张之日。其偏守己见,不有公论之罪,不可不治,请命罢职。”上答曰:“无可罪之事,勿为烦论。”

10月21日

○壬申,流星出天津星下,入河鼓星。月犯轩辕第四星。

○以金尚宪为大司宪。

10月22日

○癸酉,兵曹启曰:“登极别试,北道武士初试入格者,二百馀人,而道里极远,殿试日期急迫,未及来赴,且缘秋防正急,本道不许出送。无故停举,实涉冤闷,臣曹覆启,令于后科许赴矣。今者上年入格之人,有欲赴今年殿试者云,请令并许。”上从之。

10月23日

○甲戌,夜,月入太微垣。流星出钩陈星下,入扶筐星。

○毛营前后所给米谷,并二十六万八千七百馀石。管饷使成俊耇驰启以闻。

○金汗求书册,以《春秋》、《周易》、《礼记》、《通鉴》、《史略》等书赐之。

10月24日

○乙亥,济州牧使驰启曰:“本州,去七月,东南风大起,雨随而下,诸果结实者及禾谷,并伤损无馀”云。

○覆试文科举子于殿庭,取幼学郑斗卿等十八人。

10月25日

○丙子,上召对于资政殿,讲《书传》《仲虺之诰》。侍讲官金光爀曰:“此篇,实是人君善善、恶恶之义也。人君知其善,而不能用;知其恶,而不能去,皆由于不能真知其人之善恶也。”又曰:“匹夫而志自满,犹不保其身。况处人君之位者乎?以汤之德,宁有此失,而古之人臣进戒之辞,不以圣君而忽之。能自得师云者,舜,大圣人,犹不耻下问,舍己从人,大禹亦拜昌言。况不及圣人者乎?此人君尤加谨愼处,而自古以来,得师者少,自用者多,以致乱亡耳。”检讨官吴竱曰:“民无智愚,莫不各有其中,而但为气禀所拘,人欲所蔽,而有不中者。为君师者,先立在我之中,以义制事,以礼制心。天下之事,千条万緖,一于义礼,则内外交养,各尽其道,此所谓无过不及之中也。诚心而求师,则天下之善,皆归于我,孰不以善来告?若自用,则善言不入,而乱亡随之。昔成汤以伊尹为师。尹虽贤,岂贤于汤?然汤,立以为师。人主须先有乐取之心。圣上宜每以自用为戒,臣邻中或有一言一事之可法者,则必取之为己善。建中之道如成汤,则下民皆取法于殿下,而德化大行矣。”上曰:“所谓兼弱,何意也。”竱曰:“臣尝究阅,此则与兴灭、继绝,意异。兴继云者,国尚不亡,而子孙微弱者,扶持而兴继之;兼弱云者,若幸人之弱,而取之,则非圣人之道也,出于不得已而后,兼之则此,圣人之意,以此论之可也。”光爀曰:“自为不善,底于灭亡者,圣人不得已而兼之,圣人岂有一毫私意于其间哉?”上曰:“此大文,犹有未尽。以天子而待诸侯,似不必然。兼弱、攻昧之言,未妥。是盖为汤而释惭之意也。”竱曰:“圣教不然。汤,圣人也,仲虺亦贤人也。岂以释汤之惭,而为此未尽之说乎?大概弱昧之国,天命已离,人心已绝,若不兼攻之,则何以拯涂炭之民乎?葛伯仇饷然后,汤取之。汤若不治,则葛伯之恶,及于无辜,岂无兼攻之道乎?”

○夜,流星出毕星下,入巽方。

10月26日

○丁丑,以李楘为大司谏。

10月27日

○戊寅,夜,火星退犯五诸侯第五星。

10月29日

○庚辰,绫昌君佺,移葬于京畿广州地。绫昌君,即上同母弟也。癸丑为苏命国诬告,死于乔桐配所,埋于杨州丰壤地。至是,上令玉堂、政院及诸勋臣、文士,制挽词,备礼葬之。

10月30日

○辛巳,济州饥。户曹请发三邑元谷二万八千二百馀石赈之。

○兵曹启曰:“今年别试时,北方武士初试入格者五十馀人,而其中未参殿试者,壮士颇多,且有勤苦从军之功。祖宗朝或以此类,特除禁军。今亦依故事,并为除拜,以慰其心乎?抑略试其艺,计其分数,而次第除授乎?”上答曰:“渠辈才拙落榜,非国家所知。然远人之心,不可不慰。试才分数多者,依启辞为之。”

○以郑百昌为兵曹参议。百昌少有文名,早占科第,年十八,贯三场,恃才傲物。有一长者以诗警之曰:“百昌十八贯三场,意气扬扬不可当。《小学》书中真味在,一生须读《敬身章》。”人以轻妄目之。百昌妻,即仁烈王后兄也。癸亥后,挟戚姻之势,尤使气骄人。

○特命洪霙为礼曹参判。霙,永安尉洪柱元之父也。柱元尚贞明公主。公主,慈殿所出,上欲慰悦慈殿,有是除。宪府劾其素无人望,不可以私恩谬除,累请改正,上不听。

十一月

11月2日

○癸未,金时让驰启曰:“陈副揔纵其管下,出陆作挐。都司尚可喜持票文出来,诈称边督师文书云。”又驰启曰:“副摠差官杨永华等,亦以贸粮事出来,到平壤,闻金差之行将迫,散向江西等地。袁经略差人,来到安戎浦,愿缚给胡人之杀害汉人者云。”备局回启曰:“若来自督府,则必无不示票文之理,请令详探以报。”上从之。

○大司宪金尚宪启曰:“闻崔鸣吉札中,屡举臣名,诋以呶呶。原本未下,虽不得其详,外间传播,不胜藉藉,臣尤不敢䩄颜就职。”答曰:“勿辞。”谏院处置以为:“自反而

缩,责有所归,请命出仕。”上从之。崔鸣吉札中,指金瑬、洪瑞凤、金尚宪而有曰:“金尚宪等,以昔之后辈,反为今日之前辈,又将前日淸峻之论,让与一代年少,而自居于受人讥评之地,何用相呶呶为也?”云。

○左议政金瑬,复上札乞免,上不许。

11月4日

○乙酉,衿川县监尹坦,穿大渠,灌漑民田,上命赏之。

11月5日

○丙戌,户曹启曰:“前因旱灾,有减膳之举,概出于遇灾修省之意,减而又减,至于今日,反不如士夫之自奉,已极未安。况今弥月之节,一国同庆,其与寻常节日进上,不同,而至以已奉进者,下于臣曹,群情闷郁,至此而极。区区所怀,不敢不达。”上不许。

11月7日

○戊子,是日冬至也。与大殿诞日相値,百官请陈贺,上不许。

○上行望阙礼。

○右议政李廷龟等启曰:“臣等曾以物膳,依前封进事,仰渎天听,而不即允从,今者诞日进上,亦下之该曹。窃意圣诞之辰,非他节日之比。中朝则万寿圣节,天下万国,玉帛梯航,各献方物。今此若干物膳,菲薄甚矣,而实出于臣子享上之诚,今乃却而不受,其于群下之缺然,为如何哉?伏愿亟许进纳,以副群下之情。”政院亦启请,上皆不从。

11月8日

○己丑,第三大君卒。礼曹启曰:“伏闻大君卒逝。不胜惊愕。虽未成殇,而丧葬之礼,与二三岁之丧有异。停朝市,礼葬等事,无可据之礼,何以处之?且敛葬诸事,不可无主管检饬之人,请令本曹郞厅一员、归厚署官员,率领各该司举行。”答曰:“依启。礼葬则不可为也。”

11月9日

○庚寅,礼曹择庭试试取日,以十七日入启,答曰:“日期似远,而天且极寒,外方举子,不可久留。进定于十二三日间可矣。”

11月11日

○壬辰,大司宪金尚宪上札曰:

臣荐被误恩,又兼同知经筵。夫细毡之上,讲论经义,以备顾问,以资辅益,此岂愚臣所可堪当者乎?且臣之兄尚容,方为知经筵,一家不可并据。昔在中庙朝,金安国为世子宾客,其弟正国又为副宾客。以辅导春宫重任,兄弟一时居之为未安,陈疏得递。既有故事,文献足征,伏愿亟命递臣同经筵之任。“

答曰:”兄弟不必同在此任,递差。“

○同知康复诚年满八十,上命超资。

11月12日

○癸巳,上命叙用前府使宋象仁。象仁曾为南原府使,穷治贼党,辱及先茔,象仁弃官而归。上思其政治,故有是命。

○庭试取李尚质等五人。

11月13日

○甲午,宪府启曰:“庆尚右水使文希圣,曾以防御使,领兵出征,反与姜弘立等投降,久在虏中。其失律、丧师,偸生、辱国之罪,不可不诛,而今者至授制阃之任,舆情皆骇。请命罢职。”答曰:“文希圣之事,罪在主将,其才器亦甚可惜。今者收用,似无妨矣。”

11月15日

○丙申,玉城府院君张晩卒。晩字好古。仪表魁梧,才猷通敏。当官莅事,剖决如流。晓畅军务,屡提兵权。逮拜元帅,深得士心。贼适之变,以元帅追蹑贼兵,鞍岘歼贼之后,策元勋。及卒,将士莫不追思之,然内淫声色,外殖货利。在废朝,未免攀附之诮,废母庭请,亦尝随参,士论鄙之。

11月17日

○戊戌,故安州牧使金俊子振声上疏,陈其妹死节状,上下教曰:“振声,金俊之子,而尚不除职乎?”吏曹启曰:“曾令外方,录送死节人子孙,而今未及来,臣等不知金振声名字,故未及举行矣。”答曰:“金俊一家,三纲俱备,此实古所罕有之事也。国家酬报之道,亦不可循例,六品实职除授。”

11月18日

○己亥,宪府启曰:“礼曹正郞睦性善,前日上疏,以逆珙为无罪,以处珙为陷君,至以荧惑、太白皆为珙窜逐而出云。以前年逆变观之,性善难免伸救逆首之罪也。置而不论,虽是朝廷宽贷之意,而公论犹以为未快。铨曹乃反汲引,屡拟淸要,如恐不及,此岂愼用舍、恤公议之意也?物情莫不骇异,请罢职不叙。宁边据形势之地,控制一道。今虽废营置府,犹为西路重镇。新府使李一元,败军降贼,甘受豢养,幸得生还,虏人视此辈,犹厮役也。今者至授西路重镇,虏若闻之,其谓我国有人乎?请亟命罢职。”答曰:“其时有意营救,则性善之罪,实难容诛,若无别情,而只出于爱君之诚,则到今被罪,事涉冤抑,勿为已甚之论。且李一元除授此任无妨,亦勿烦论。”

○户曹启曰:“当初,北道内奴婢身贡作米之举,实出于补饷,则是既用于军需,其代似不必以京仓之储换给也。即今该用之财,莫非出自府库,而有司存焉。设有用度不足之患,则自有该曹拮据之路。王者用财之道,似无内外之殊。自反正之后,特停换给一事,凡在远迩,莫不钦仰圣上不蓄私财之意,曾未十年,而有此换给之命。目今经费之竭乏,边虞之孔棘,有甚于曩日,此正不惜帑藏,以补军需之秋。臣等区区之意,不但在于恤经费也。姑待边事稍定,更议处置,恐或便当。”答曰:“当初帑藏盈溢,故姑罢此事,又出许多绵布,以充诸司贡物之价,此其时事势之所当然者也。甲子之变,内帑荡然如洗,无以继用。到今还设,亦今日事势之所不得已也。其中慈殿所属明礼宫奴婢身贡,则似不可吝惜小费,以欠敬上之道,先即举行。”

○政院启曰:“以大提学圈点事,三公、政府东西壁、六卿、判尹,明当命招矣。常规则前大提学举荐,而前大提学不在,则或有前前大提学议荐之时。今则前大提学远在任所,曾经大提学之人,皆在大臣之位,事异常规,何以处之?”答曰:“虽在大臣之位,依前议荐,未为不可矣。”

○江原监司尹履之,搜括道内新起田结一万二千四百七十六结馀负,报于户曹。

11月19日

○庚子,以郑经世为大提学。代张维也。特命以宋象仁为全罗道观察使。上思象仁南原之治,问于大臣,遂有是除。

○校书馆印《小学》二百件,命颁赐内外诸臣。金尚宪、张维,以经幄儒臣,独未蒙赐。时,金、张二人,见忤于上,恩命不及。

○上番御营军,有以痘疫而死者,上令该曹及本道,举行恤典。

11月20日

○辛丑,假都事韩得福,押来北道移配罪人张世哲、陈命生等,十八日到狼川县,陈命生密纳谚书于都事,乃告变书也。其书曰:

罪人梁景鸿,与投胡人梁继贤,为逆谋云。

遂拿陈命生、梁景鸿等鞫之。命生供称:“与景鸿初不相识。潼关充军出身卢敦武,来传景鸿欲见之意,盖谪居罪人进士李克揆,与景鸿相切,常言:‘汝是壮士,故欲见之矣。’厥后李克揆来见,亦言:‘景鸿闻汝有义气,欲与相见’云。臣答云:‘吾虽有义气,景鸿以何故欲见乎?吾方在安置中,又何能往来耶?’克揆曰:‘汝非士夫,往来近地,有何所妨?’上年冬,臣往索南草于景鸿,则景鸿欣然相接曰:‘何相见晩也?吾欲从容谈话。’今年春又往见之,则景鸿屏去其妾,仍与之同寝,付耳言曰:‘柔远人梁继贤,乃吾姓亲,而相切者。因此人得闻虏中消息,已使继贤,通于虏中,不久当有回答矣。贼若来山北,则吾欲导贼前去。汝无战马,则当以两牛,助尔马价。’仍拔剑击窗曰:‘吾有此宝剑,可杀一人。’臣答云:‘贼是犬羊,今虽投入,何能免于死乎?’景鸿曰:‘此虏若来山北,则即当通告于汝。’厥后,闻有罪人移配之举,往见张世哲,则任器之亦在座。臣问曰:‘移配之举,是何事耶?’世哲曰:‘虏中有投书之变,吾辈皆危矣。若不知耶?’臣始觉景鸿前日之言,而众中,不敢发言。大概梁继贤,或称继仁。本以柔远人,儿时被掳,随者胡频频往来者。景鸿以此亦言于罪人崔拜善,故今番移配之后,拜善亦甚忧虑云。”梁景鸿与命生面质,互相争辨。及受刑,乃吐实以为:“去年九十月间,李克揆、郑云白、韩玉、申尚渊等四人,谓臣曰:‘当备给衣服,须往虏中。’臣以有老亲,且不解胡语为辞。其后云白等言:‘汝虽不解胡语,而今幸募得同往者,与胡人无异。且人马、行具,无不措办,汝可速往。’臣托以事故,拖过时月。今年春者胡出来,梁嗣福来言于臣曰:‘韩玉、郑云白、李克揆、韩会、申尚渊等资给继贤,付送凶书,而韩玉、郑云白相议为书,李克揆书之。其书中措语则“贼党遍满一国,姜弘立之来也,吾辈相贺,而竟止侵掠,深可惜也,须速出来。”云。’梁嗣福又言:‘郑云白别作一书,送于韩润曰:“若引虏而来,则当作导,聚兵投入。”云。’首倡则韩玉、郑云白等四人,而韩会则临其行,而始知之,崔拜善则以针术往来,因闻于云白处云。”张世哲供云:“去月十五日逾岭,宿淮阳府,陈命生曰:‘谪居中仅得一子,才七岁,而以梁景鸿之投书虏中,父子分离,不胜悲愤。’云。臣问曰:‘景鸿与谁为之乎?’命生曰:‘亦有梁姓者,出入胡中矣。’臣曰:‘汝既发言,不可还讳。’即劝送于都事,则都事方治行,别无驰启之奇。臣言于都事曰:‘命生所告之事极重,何至今稽滞乎?’都事答以到金城驰启云。臣与命生,自此日分路,临行,臣给纸笔于命生曰:‘空官时,得纸笔不易,以此须速驰启’云,而都事过三日尚不驰启,臣更趣之,臣之不同谋,据此可知”云。景鸿再供云:“李克揆、郑云白、韩玉、申尚渊等,谓臣曰:‘人马已待于长岭。今日极吉,须速入往’云,臣答以‘待秋间当往矣。’其后韩会到臣家言曰:‘云白等资送继贤,已付其凶书’云。”申尚渊供称:“任吉后欲见臣,臣往见吉后,吉后云:‘者胡去时,汝可问韩润消息耶?’臣答以‘把摠黄继彦可以出入,宜因此人问之。’吉后曰:‘尔言然矣。’其后见吉后,则吉后曰:‘已问于继彦矣。’且曰:‘润之父骨,埋在庆兴,可以来祭之意,因者胡通问耶?’臣曰:‘可使继彦通之。’其后继彦见臣曰:‘任令公使吾持书,往见任正郞兴后处。’盖兴后专主此谋者,以通书一度及抵韩润书一度,使李英南付送于者胡之行。”郑云白供称:“付送凶书时,韩玉制之,而韩会书之云。”李克揆亦承服。崔拜善供称:“臣粗解针灸之术。郑云白以病邀之,臣即往见,则云白酿酒会客,与金以一、韩玉、梁景鸿、郑云瑞等同飮。景鸿作歌唱之曰:‘笑矣三角山,旧主今安在?顷者遇强盗,往在江华岛。’云白又唱一歌,渠辈皆称善。其歌曰:‘八间大大厦,火强盗入云耶?财物不足言,得无伤主人耶?’景鸿之族梁姓者,被掳虏中,随者胡出来,故李传芳使臣传书。臣问其由则传芳曰:‘虏贼今当出来,若与景鸿同死生,则汝亦当有利’云。”郑云白、韩会、申尚渊、李克揆、梁景鸿、崔拜善等,并承服伏诛。郑云瑞、任吉后、韩玉等并死于杖下。鞫厅启曰:“器之则命生以为:‘器之曾无送渠,探知虏情之事。’凶书通议,亦无现出之端。兴后则继彦明言其不曾相识,敦武则只传景鸿欲见命生之意。至于嗣福则以继贤之父,与闻传书之事,似当刑讯。并俟睿裁。”命皆疏释,嗣福则绝岛定配,升陈命生堂上资,且赐籍没奴婢、田宅。

○上命赏赐参鞫三公鞍具马一匹;君尹昉以下五人,各熟马一匹;大司谏郑百昌以下七人,各半熟马一匹;翰林、注书及前判义禁金尚容及前禁府都事柳景绍等五人、内官吴大邦等三人,各儿马一匹;禁府别刑房都事金弘翼等四人,并陞叙。

○礼曹请以讨逆之庆,行陈贺、进笺、颁教等礼,上命停之。

○宪府启曰:“韩玉之逆状,狼藉于诸贼之招,而经毙杖下,未服常刑。请追施典刑。”上命议于大臣,君尹昉、领议政吴允谦以为:“韩玉主张凶谋,造作凶书之状,狼藉于诸贼之招,而忍杖经毙,台论之发,固其宜也。但承服后正刑,法也。法外之事,不无后弊,不敢轻议。且忆得,前者李继先、闵㳔追刑时,臣意以越法为难,而屈于群议。其时亦以不可为例之意,启陈矣。伏候圣裁。”左议政金瑬、右议政李廷龟以为:“追刑,非古也。不敢轻议者,虑后弊也。但今韩玉,主张逆谋、造作凶书,诸贼之招,如出一口。讨逆之义甚严,臣等不敢异同于台论。”上从尹昉等议。

11月21日

○壬寅,大司宪金尚宪来避曰:“伏见昨日论启睦性善批答之辞,有勒定罪目之教。臣初既发言,又构启辞,则勒定人罪者,安得晏然?请命罢斥。”执义金盘、掌令高传川、持平任絖,亦以此引避,宪府启曰:“金尚宪等并引嫌而退。纵使性善之疏,初非有意于为珙,而珙终为宗社之大逆,则营救者,安得无罪?置而不论,特出于宽贷,公论常以为未快,至于引置淸要,尤拂舆情。今此论劾之举,诚得诤臣之体,安有勒定罪目,强为已甚之理乎?俱无可避之嫌,金尚宪以下,请并出仕。”上答曰:“依启,金尚宪递差。”史臣曰:“睦性善之疏,只为全恩,则陈其所怀,未为不可,而观其疏语,则张皇阖辟,阳若救珙,阴逞其计;假托忠直,构捏一世,而褒奖太过,则当时台评,不得不发,劾其不正,实当其罪,而至谓护逆,亦非的论。礼部郞僚,纵云冒滥,职非淸显,置之亦宜,则金尚宪之论,未免过中。然金尚宪正直自持,是非不苟,论议虽峻,宁有他意乎?主上先有偏系之心,深失待台谏之道,遽命递改,严辞峻旨,前后屡降,使性善辈得以揶揄,人君好恶,可不愼哉?” ○公淸水使宋英望驰启以为:“漕、水军移属他役者,宜还本役。”备局回启曰:“漕、水军之移属骑、步兵等杂役者,则即令还属,水军之移定漕军者,漕军之移定水军者,则两役俱是苦役,不必还属。忠顺等有荫军士,则更查其有荫真伪,还属为当。但其父为出身,则虽漕、水军子枝,皆许己身。士族免其本役,曾有事目,不可还属。”上从之。

○咸镜道咸兴保人尹麒男,少有孝行,其母死,庐墓三年。父死亦如之,于墓侧作一草屋,挂其父生时所著冠巾,敬之如生时。监司尹毅立启请,破格除本道陵参奉,旌表门闾云。

○咸镜道雨雹。富宁被灾尤酷,会宁、稳城等地亦然。

11月22日

○癸卯,持平柳景缉,以处置金尚宪乖当之失,来避。掌令高傅川、执义金盘、持平任絖,相继来避以为:“论列睦性善,与金尚宪无异,而特递之命,独及于长官,请命罢斥。”献纳蔡𥙿后来避曰:“宪府多官,固宜循例请出,而但睦性善之事,容有可议者。性善呈疏,在于逆珙凶变未露之前,而人未有公然上章。护逆之理,则其迹,虽诛殛有馀,而其情在所容贷。如以性善之疏,过于狂妄,言涉不平,则性善亦必服罪而无辞,至于宪府再启之辞,未免过紧。疑其迹而罪之,固非美事也。臣之妄见,与同僚不同,请命递斥。”答曰:“尔言甚当,勿辞。”大司谏李楘、正言郑太和来避曰:“臣等以请出宪府多官之意,构草简通矣。伏见献纳蔡𥙿后避嫌之辞,臣等不敢自是,请命递斥。”司谏金南重亦以此引避。玉堂处置曰:“睦性善之陈疏救珙,在凶逆未著之前,固不可罪以营护,而亦不当遽置淸要,有若全无瑕累者然。今此论劾,措语虽过,谓之勒定罪目,而特递言事之官,恐非妥当之举,则处置之臣、参论之人,又岂有可递之失乎?谏院之请出,深得论事之体,各陈所见,不欲苟同,亦无可避之嫌,请持平柳景缉、掌令高傅川、执义金盘、持平任絖、献纳蔡𥙿后、大司谏李楘、正言郑太和、司谏金南重并命出仕。”从之。𥙿后托病牌不进,以论议不同故也。

○兵曹启曰:“祖宗朝五镇管守令,各兼营将,而乱后废而不行,则所当申明旧制,而近日剩出别营将,每事掣肘,其中弊端,难以毛举。为今之计,虽不能尽罢营将,而镇管中武臣为守令处,则依永兴、吉州、原州、伊川例,庆尚道、金海、晋州等官营将,则并皆革罢,令其镇管守令,依旧例,自兼营将,许带中军,操錬军兵,实合事宜,而如广州、水原守令,则虽非武弁,既兼防御使,是朝廷既以将领待之,亦令自兼营将,以除各官供亿之弊。”上曰:“徐议以处。”

○益山郡守尹烇,上疏陈弊:其一,搜括闲丁,填补阙额。其二,追征未收,措备军器也。上下该曹议之。兵曹覆启曰:“稚儿定军之弊,极可矜恻,填补阙额,理宜姑徐。其已定者则改查实年,年苟未满,使之待年定役。且馀丁收布,备局主之,令庙堂议处。”答曰:“依启。改查实年事,亦询于庙堂。”

11月24日

○乙巳,司谏金南重、正言郑太和来避曰:“宪府之论睦性善,实是公共之论,而献纳蔡𥙿后,费辞立异,乃谓:‘性善之疏,言涉不平,而宪府之启,未免过紧’云。是以宪府再启之论,亦无不可,而圣批既下之后,窥测圣意,从之以迎合之言,一则曰:‘多官固宜循例请出’,一则曰:‘性善之事,容有可议者’,一则曰:‘其迹虽诛殛有馀’,意在专攻宪府,而亦不明言请出之非。若以其迹为诛殛有馀,则其情虽不可知,而淸要之职,亦尚安居乎?宪府之论,初非直拟性善之罪,只言其不合于淸要,以示公议之终不可泯耳。以𥙿后所论观之,则虽使性善,置之淸要,亦无可点之瑕,而允惬公议也。论事之体,当一是一非,而伏见玉堂处置之辞,则既以谏院之请出宪府,为深得论事之体,又以不欲苟同,为亦无可避之嫌,语甚苟且,未有分别之端,而同僚之异论者,既无所失,则臣等论事之失,在所难免,请命罢斥。”答曰:“宪府之论,似非公心,尔等每称公议,无谓甚矣。”大司谏李楘、持平柳景缉等,亦皆辞避。献纳蔡𥙿后以命牌,来诣阙下以为:“重被同僚之斥,不敢承命”,陈疏出去。政院启曰:“以台谏速令处置之教分付,则宪府下吏来言:‘执义金盘、掌令高傅川、持平任絖皆呈辞,虽还出给,而既已呈辞,决难处置’云矣。”答曰:“并递差,令玉堂处置谏院。”副校理赵䌹等上疏曰:

臣识见不明,昨于处置时,未能分别是非,两司多官,并请出仕,宜乎谏院之谓臣等苟且也。何敢处置乎?

答曰:“尔等少无所失,安心处置。”玉堂上札曰:

前大司宪金尚宪之论睦性善,措语果峻。长官既以此见递,则为同席者,安得晏然?臣等始意,实出于此,而处置之际,论议不一,未免并请出仕。今见谏院诸臣再避之辞,则犹守太峻之论,专攻不欲苟同之同僚,似未尽出于公心。请金南重、郑太和、李楘、柳景缉并命递差。

上从之。以李显英为大司谏,金光炫为执义,沈东龟、赵䌹为持平,赵廷虎为司谏,愼天翊、李尚质为正言,兪省曾为掌令。

11月25日

○丙午,司谏赵廷虎来避曰:“顷忝玉堂,处置两司之时,同僚多以为:‘当递宪府之官’,而臣意:‘长官之特递,亦甚未安,其馀不当尽递’,遂并请出仕矣。及见昨夜玉堂处置台谏之辞,所谓论议不一,未免并请出仕者,正谓臣也。臣之请出者,既皆见递,而臣又忝言官,臣何敢晏然?请命递斥。”谏院启曰:“司谏赵廷虎、献纳蔡𥙿后,引嫌而退。睦性善之疏,满纸张皇,不但逆珙一款而已,倾危之语、不靖之意,隐然于其中,则宪府之启,措语虽过,而只请罢职,良不为过。循例请出,固无不可,而费辞立帜,敢为异议,未见其不为私护也。承召不进,已成谋避之规。初既同参,后有异言,责有所归,别无可避之嫌。请蔡𥙿后递差,赵廷虎出仕。”上从之。

11月26日

○丁未,执义金光炫来避曰:“玉堂阙直,才经数日,不可诿以迁官,强颜于纠正之地,请命递斥。”司谏赵廷虎来避曰:“臣伏见本院处置之辞,有曰:‘承召不进,已成应递之规。’蔡𥙿后则以此而递,臣则出仕,君命则一也,而处置殊科,臣何敢䩄然仍冒?”持平赵䌹来避曰:“臣顷忝玉堂,处置两司也,一事而前则请出,后则请递,其不能树立,而无特操,臣固不待人言,而自愧矣。然阴阳上下,反复辞说,则臣有辞矣。始之处置也,非不言臣之所见,特臣言不行也。臣非不知立异不参,而其事实,不足立异也。昨日谏院处置启辞中有曰:‘初既同参,后有异言,责有所归’者,正指臣也。是则明以臣为与人同事,而反眼背之也。臣本无状,不能履正立朝,而被人巧诬,决不可䩄然仍冒。”大司宪朴东善来避曰:“前大司宪金尚宪之论睦性善,措语虽过,本意则不妨论事之体,不可以自上特下严旨,而遽停前论。仍欲连启,论难半日,虑有骚扰之患,且缘忙赴鞫厅,竟为同僚所强而停之。臣处事昏谬,不能守其初见,势难苟冒。”正言李尚质来避曰:“凡于论事之际,若有所见,不必强而苟同,既已讲定,则亦不当退有后言也。顷年睦性善之疏,断非公正者之所为也。其时逆珙处置,此实国家之不幸,而圣上保全之意、处变之道,可谓至矣,而性善敢以罪目不明,归咎朝廷,其情深可恶也,其中倾危之语、阖辟之态,不一而足。凡朝着之不靖,党议之未消,无非此等喜事之辈,有以致之也。年久之后,弃其前愆,稍加收录,是或一道,而其以为不可引置淸班者,自是经常之论。顷日宪府之启,若谓之欠于包容,则有之矣,若谓之勒加罪名,则必不然也。且宪府之请罪,止于罢职,则其不欲加以护逆之律者,自可见矣。其间一句措语,诚有过紧处,而不过言语之差耳。特递长官,既已过重,况于同参之员乎?谏院之请出,固无不可,而立异之论,未免为护党之归。玉堂处置之际,务为调停,请并出仕,以为镇定之计,甚美意也。在席诸僚,当初虽有异同之议,既已反复讨论,从长归一,上札请出,则是为已定之论也。厥后,玉堂请递台谏,前后异辞,而司谏赵廷虎,别无所失,故臣等处置之辞,略及此意于其间矣,今见持平赵䌹避嫌之辞,摭出言外之意,至以巧诬为言,臣之所失,至此尤大矣。请命递斥。”大司谏李显英来避曰:“前献纳蔡𥙿后、司谏赵廷虎,承召不进则一也,而玉堂事体,与台谏自别,曾无承召不进递差之规,迁官前事,亦不可追论,遂有一递一出之异。臣在鞫厅,匆扰之间,措语踈漏,致令同僚再避,臣之所失已多矣。宪府之论睦性善也,循其迹而言之,虽未免下语之过重,恕其情而罪之,不过罢职不叙,初不伤于论事之体。前日长官之论,专在于持风裁、纠官邪,而特命递斥,已非圣朝之美事。迎合之论,纷然猬起,至变初说,归咎同僚,主张公论之地,似不当如是也。臣于赵廷虎初避处置之时,略及是意,而持平赵䌹,拈出言外之意,费辞引嫌,其曰:‘阴阳上下,反复辞说’,人所不料,己所独得者,而巧诋之斥,旁及于臣,臣何敢晏然仍冒乎?”

○上下教曰:“金南重不合御史,改差。”先是,上命金南重御史治装,以论睦性善忤旨,有是命。

11月27日

○戊申,吏曹判书郑经世上札,辞本职及兼带文衡之任,上谕令出仕。其后再上疏恳辞,上不许。

○弘文馆上札,请并递执义金光炫、司谏赵廷虎、持平赵䌹、大司宪朴东善、大司谏李显英、正言李尚质,答曰:“今番府启措语之非,虽三尺童子,可以知之,而挟憾之论,尚称公议;中正之言,谓之迎合,是不有君上,而只知党与也。君上之言,若不悖理,则虽以承顺之人,目之以迎合,无愧于心。不正之论,有骇于听闻,心知其不可,而强称公论者,予见其病于夏畦也。因营救一人,不知欺蔽之非,鞫逆之重,是诚可骇之甚者也。其中持平赵䌹,少无所失,宜勿递差。”

○以李贵为判义禁府事,赵翼为大司宪。

11月29日

○庚戌,太白昼见。

○司饔院启曰:“乱初减损进上,而别封进,则不在其中,而今则靑鱼、大口鱼膳状,并皆还下,殊极未安。统营所进靑鱼,请令捧入。”答曰:“统制使及水使,违令封进,事极不当,推考。”

○公淸监司南以雄驰启曰:“道内各邑绝户,粜谷荡涤之后,虽有会计都案,而留库甚少。至如稷山,为畿甸、两南绾毂之地,而留库实数,仅一百三十馀石。脱有缓急,而各道军马,皆集于此,必有脱巾之患。请本邑田税收米,限一二年,勿令上纳,以补军饷。”户曹启曰:“近年连値凶歉,税入减缩,前头又有丰呈之举,应用米布,已极繁多,百官禄俸,亦无以继。京仓之罄竭,有急于外方,道臣只见道内事情,有此驰启,似难施行。”上从之。

○以郑蕴为大司宪。

十二月

12月3日

○癸丑,侍讲院启曰:“王世子下令以为:‘《夙兴夜寐箴》不可不讲’,以此问于师傅、宾客,则皆以为:‘收放心工夫,莫切于此箴,或于引对,或于夜对时,进讲宜当’云矣。”上许之。

○上引见判中枢尹昉、领议政吴允谦、左议政金瑬、右议政李廷龟及禁府堂上、两司长官曰:“顷者梁景鸿狱事,情状何如?”允谦对曰:“凡诸狱事,固未易知,而今之逆狱,则甚明白矣。”廷龟曰:“诸贼之通书虏中,昭著无疑。宜及此时,历举其逆状,送书于虏中,且宜速遣宣谕御史,以解边民之疑惧。”上曰:“予意则不然。初若不问于虏中,而今始现露,则言之可矣,前既屡问不答,而今通其逆状,则恐或有招纳亡叛之患。”尹昉与李贵皆以为:“不可不通书以言之。”金瑬以为:“御史不可不遣。先王朝亦以济州吉云节之谋乱,遣宣谕御史金尚宪,以抚安之矣。且今番御史,则兼暗行可矣。”上曰:“通书虽不可已,而不必遣使,宜付于春信使之行。抚安之举,亦不必遣御史,姑先下谕似当矣。然若遣御史,则谁可者?”允谦曰:“赵䌹曾有治装之命矣。”瑬曰:“赵廷虎可遣。”上曰:“二人中谁最可者?”三公皆对曰:“赵䌹年少不经事,赵廷虎处事谨密。”上曰若然则兼带暗行以遣之可也。“

12月4日

○甲寅,命赵廷虎往咸镜道,兼行宣谕。谕书曰:

盖闻为善者,天报以福;为恶者,天报以祸。斯理甚明,若影随形,岂以古今、远近,而有间哉?曩者贼臣尔瞻等,诳乱昏朝,诱煽国人,幽废母后,斁绝纲常,环东土一方,胥陷于枭獍之域。伊时,嗜利乐祸之徒,肆为犯上、干纪之论,或居台省而连章,或自草茅而叠疏,凶言悖说,靡所不至,无论贵贱、大小,概是无将之大逆也。幸赖宗社默祐,坤极反正。凡系凶议之人,举在大辟之科,而国家推好生之德,示惟轻之典。分其首从,诛止渠魁,其馀徒党,分配边远,冀其革面知罪,甘为编户矣。不意庆源谪人韩玉、梁景鸿、申尚渊、李克揆、韩会、郑云白等,祸心未艾,阴凶以逞,诳诱土兵等,共作凶书,潜招邻虏,使其先犯北路,入寇京国。其设心、造谋,不惟危迫二百年宗社,将欲涂炭数千里生灵,而尔关北士女,当先受其酷矣。人之为恶,何至此极?幸而参闻人陈命生,发谋上变,首犯人等,次第吐实,已将某某凌迟处斩。天不容恶,理必祸淫,岂不昭昭哉?予惟尔关北一道,实乃列祖诞庆之鄕,国朝创业之基。予之视之不以遐僻,常若辇毂之下、畿甸之内。反正以后,虽无善政,务在仁恤,前后存抚之意,士民尚克知之。尔士民,又能纯朴、尚义,竭力守边。适乱、胡变,裹足征讨,显立功效,曾未闻有一卒,诖误犯逆者,此岂徒为国效忠?实亦尔等父子、夫妇世世保居之善意也。今者不幸,土兵梁嗣福等,为贼臣所煽,自陷悖逆,呜呼惜哉!然此无非国家失刑,凶党污染而然,尔士民,皆无所预。一二人拿究外,国家更无所问,尔等亦无所疑,惟当知天道之不可诬,国恩之不可忘,勉立忠义,以保疆域,顾不伟欤?今遣侍臣,以谕予意,兼察官吏贪污、军民弊瘼,以施新泽,以安众心,尔等其知悉。知制教李植所制也。

12月6日

○丙辰,庆尚道安东人金大贤子奉祖、延祖、荣祖、应祖、崇祖五人登文科,奉祖上章,请依法典,追赠其父爵。礼曹以为:“其父母皆殁,宜追赠赐祭。”上从之。

○左副承旨郑基广启曰:“闻玄方归时,许复公贸木之减落者云。臣虽未得其详,而臣曾任东莱时,考诸文书,辛亥年,乃约条后倭船初到之岁也。岁遣第二船以下至十七船,所给公贸木合七十七同,而癸丑年所给,只三十六同。盖初无定式,似若以铜镴贸易多少,而拨给。壬子年李昌庭为府使时,请定大中小船之规。以此观之,癸丑所给,明是定规也。今此玄方之言,至于八十六同,则多于辛亥年之数,未知何所据而然也?若以辛亥为准,则所减者八同零,虽若些少,而积以年岁,则其数甚多矣。二特送、三特送,当初所给各一百三十一同,而至壬戌,各加十九同,故今则特送所加,不当仍存。虽给岁船之所减,而若除特送之所加,则得失不相悬绝。今有译舌之行,请令庙堂,另加指挥,使之开谕定式。”上令庙堂酌处。备局覆启曰:“郑基广欲以辛亥数,为定规者,不无意见,而但朝廷因渠辈之请,既许复旧。今更追减元数,则非但渠辈憾恨,在我之道,亦不宜前后异辞,以来讥侮。况当初约条中,大中小船公贸易之数,既无定规,有此异同。至于特送第一船,则例给一百五十同,次船则一百三十同,而厥后加给二十同,辛亥以后,亦依此数,三船皆给一百五十同矣。不可以此一事,更相争诘,自今以后,以此定给,永为恒式,庶无日后增加之弊。”答曰:“其时未知此曲折,不得明白开诱,深可叹也。”

○上下教于禁府曰:“自北道移配罪人,勿令分配于济州三邑。”禁府启曰:“移配罪人,不可置于东莱、釜山地近处;前后定配罪人,亦不可处之近倭之地。在东莱二日程者,并宜移配他处。”上从之。

12月7日

○丁巳,上下教曰:“宰臣中年老之人,令该曹,依上年例,岁馔及衣资题给,以表予优老之意。”

○行都承旨赵翼上疏,乞递兼大司成,上不许。

12月8日

○戊午,太白见。

12月9日

○己未,户曹启曰:“东莱前后府使,公贸木欠缩甚多。系干赃污,令攸司处置后,按法追征。其中以文书不明悬录者,多至八百馀同,各书于其时府使名下。黄汝一八百四同四十四匹、尹民逸十二同二十二匹、尹宖一同四十四匹,而黄汝一、尹宖则既巳作故,无处究问。亦不可以文书不明之故,尽行荡涤。令本道再查,实出于欲知实状,而查启不明,本曹何所据,而处置乎?请更令本道,明白查核启闻。”上从之。

12月12日

○壬戌,全罗监司宋象仁拜辞。上召见之,问曰:“卿曾守南原,可以知南方事矣。”对曰:“臣只知南原事。本府有三弊,杀人、咀咒、劫奸也。”上曰:“曾知杀人之弊,其来已久,而前后为宰者,不能锄治,独卿能治之。玆用卿为方伯,须痛去根柢。”仍赐豹皮、胡椒。

○谏院启曰:“人臣谋逆,罪在罔赦。苟有所闻,当发告之不暇,而会宁判官崔景禧,听尚渊不测之言,传于罪人权谊,而不报于监司。不即发告之罪,不可不穷问,请崔景禧、权谊并拿鞫定罪。”翌日,宪府又请鞫景禧。累启而后,乃命崔景禧拿鞫,权谊则置而勿问。

○上下教曰:“先王后宫衣资,乱后甚薄云。令该曹量给,以表优待之意。”

12月13日

○癸亥,平安监司金时让,询访州里称誉者,启闻数人,上悉命除职。

○盗贼琴注叱世等,自称将帅,杀人劫掠,捕得诛之。

12月14日

○甲子,上命以襦衣,分给上番军士衣薄者。

○军器寺启曰:“本寺各道贡物,或入于作米、作布之中,或多权减,故全漆、中幅纸、筋胶等物,无不乏绝。作米之邑,则虽不得容易变通,庆尚道贡物,自甲子权减者,则请令该曹,商量复设。”上从之。

12月15日

○乙丑,以回答书契,附送差倭橘成供等,仍言新图书持去之意,则答曰:“俺等出来时,岛主初不言及,图书决不可受。若送差译,则俺等当同载以归”云。

○刑曹判书沈諿上疏,为养乞郡,吏曹以为:“六卿出宰,虽无前例,而情理切迫,可许也。”命除安边府使。

12月17日

○丁卯,月犯轩辕第三星。

12月18日

○戊辰,太白见。

12月19日

○己巳,太白见,月入太微垣。

○吏曹启曰:“承服罪人崔拜善,乃平安道中和人。县监则当依律文罢职,而本邑既已降号为县,今当革罢。但是两西交界之路,若无守令,无以应接使命,请议于大臣。”大臣以为不可革罢,上从之。

12月21日

○辛未,太白见。

○备局启曰:“国家设潜商之禁,非不严截,而冒死触法。若以服罪者,一体行刑,则似违当初只诛首倡之意。宜令本道,查出首倡者,启闻后处断。”上从之。

○公淸监司南以雄,启陈束伍什一抄定之弊,备局回启曰:“十一编束之令,实出于不得已,今之所谓四十三邑,皆在号牌摠数之中。若除出此数,而又加抄出十分之一,则名虽十一,而实是六七分之一。一道之骚扰,势所必至,依此施行。”上从之。

○谏院启曰:“三曹郞官,实是门荫极选,而近来多以冗杂者苟充,请令该曹澄汰。”上从之。吏曹汰去一人。上下教曰:“多用荫官,故士族中无业武者。台论之发,不特以有违故规而言,该曹只汰一人,以为塞责之地,事甚非矣。更加澄汰,依前下教,文武交差。”

12月22日

○壬申,太白见。

○户曹启曰:“关内各处,斜付价题给之举,曾以各司典仆派送,厥后因八道大同设立,以米布题给,创立事目。大同既罢,而因存米布题给之谬规,此实难继之道。然自乙丑以后,行之已久,似难以经费之不赡,有所更改。第前年因旱灾,裁减不紧处若干人,明年亦仍用,裁减之数,姑勿复设。其中应给者,则请依上年例,与兵曹分半题给。”兵曹以为:“自户曹给价,乃流来恒式,不可以前年为例。”上从之。

12月23日

○癸酉,黄海监司李景容驰启曰:“曾以陆军、水军、都监炮保,依事目充定之意,申饬列邑,而乱后甫集之民,闻搜括闲丁,流散他境,决难查定。臣愚以为,戊辰条岁抄,则今姑停止,己巳条岁抄,急先查定。其中水军,则逃、故太半,徒存虚簿,催督入防,害及邻、族,仍以流亡。加以年八十,不得代定,而尚未老除者,亦多有之。令防御使,抄其时存者,改成都案,上送于该曹矣。”兵曹回启曰:“水军额数,虽甚虚踈,势难更查,姑依状启,从新案施行。”上从之。

○体府启曰:“西路设屯,预宜料理,西民多有未还本土者。当趁明年农节,一一督还,而淸川以北宣川之剑山、龙川之龙骨,皆是必守之地,而其城下俱有旷野,可以广设屯田,且耕且守,实是两利。且闻流民之在海西者,或有仍种秋牟者云,宜令待秋入送。”上从之。仍下教曰:“流民,并令一时刷还。”

○宗簿寺启曰:“祖宗朝教导宗室之法,备矣。设立宗学,教授以名官兼之,专掌教诲之任,而宗簿寺专掌纠检之责,故自正以下,皆以侍从差除,而主簿、直长,或以遗逸擢授。主簿以上,各有前导之卒,宗室若遇诸涂,皆避马,乃所以重其任,而尊其体面也。壬辰以后,国家多事,此法遂废。到今宗学,虽不可复设,而本寺官员,依旧规择差,使之兼察宗学之任,课其勤慢,严其殿最,则宗室中,亦必有乐而趋之者矣。”礼曹请依本寺启辞施行,上从之。

12月26日

○丙子,宣惠厅启曰:“田税条贡物,欲自本厅收捧,以给私主人,而第当凶歉之日,凡事只宜仍旧,不可有所变改,故请待明年。今年则所当举行,而凡事必须审愼于始,熟知民情便否,而可决。臣赵翼招集各司主人,议其便否,则便之者与不便者相半。盖从前各邑所给,多寡不同,或一物之价,有彼此悬殊者。从便之者而行,则不便之者怨;从不便者而不行,则便之者失望。臣等之意以为,其便之者,令来纳于本厅,自本厅分给;其不便者,因前自纳于各司似当。”答曰:“事涉苟且,姑依旧例施行。”

○吏批启曰:“国家之政,莫大于选择守令。今乃求之于若干荐举之中,求以得人,而适以妨贤。况一年两都目,乃各司参下官,计仕升迁之大政。自前必以监察、主簿中,可合守令者,拟差县监然后,直长以下,方得次次升迁。今若拘于无荐,而不得拟差,则参下多官升迁之路甚狭,将未免积滞之患。请自今无拘荐举有无,广加蒐求,惟务得人。”上从之。

○上下教曰:“以㴭为麟坪大君。”上之第三子也。

12月27日

○丁丑,同副承旨权镬启曰:“禁府当直都事,来呈封书曰:‘直房忽有投石声,惊视之,乃封书也。不敢掩置’云。臣等与史官,拆而见之,语涉凶逆,何以处之?”上命焚之。

○上下教于吏批曰:“玉堂官员次次迁转。且睦长钦,前为长兴府使时,有犯法滥率之失,而何以每拟于守令之望乎?”

12月28日

○戊寅,太白见。

12月29日

○己卯,户曹启曰:“明春将行丰呈之礼,又有大内修理之举。所需之杂物甚多,而前岁适大无,今年亦不稔。若分定于外方,则饥馑之民,决难支吾。如有一毫民弊,非所以体慈殿之盛意,故臣曹多般拮据,太半措备,而其馀种种之物,亦难尽办,请移用赈恤厅木绵三十馀同。且既无各邑别分定之举,则年例贡物,不可不趁期督纳。请以此意,行会各道。”答曰:“依启。赈恤厅木绵,则不可取用矣。”

仁祖大王实录卷之二十一

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