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王朝实录/仁祖实录/二十三年 中华文库
春正月
1月4日
○戊子,特命叙用前县令李馨益。馨益以针术,得幸于上,尝以治病,往来赵昭容母家,仍有丑声。
1月7日
○辛卯,昼晦。
○大提学李植率成均馆官员,课试儒生,取幼学崔继亨等八人,命赐初试,或笔墨有差。古例,人日试士,必大臣参试,而今者李植破例试士,人多非之。
1月8日
○壬辰,命复设司赡寺,置主簿、直长、奉事等官,从户曹判书郑太和言也。
1月9日
○癸巳,世子及嫔宫自燕京到沈阳。
○以沈詻为大司宪,洪镐为大司谏,南以雄为礼曹判书,赵锡胤为副提学,林得悦为献纳,金始蕃为修撰,兪㯙为庆尚监司,李之恒为左副承旨。
○命京中各衙门及八道监司、兵、水使,各输米、布于户曹,以助淸使接待之需。
1月10日
○甲午,月晕,白虹贯晕。
1月11日
○乙未,月入东井。
1月12日
○丙申,户曹启曰:“世子将还,御供日用之物,比前必多。贡物之因乱蠲减者,请皆复设。”上曰:“厥数不多,今年姑勿复设,自本曹随便备用。”
○右议政徐景两上札辞职,不许。
1月13日
○丁酉,太白见。
1月14日
○戊戌,月食。
1月15日
○己亥,以赵全素为弼善,南老星为副应教,睦行善为校理,沈𢋡为修撰,柳椐为说书,李泰渊为兼说书,金振为兼文学,洪命夏为检阅。
1月16日
○庚子,时,燕京为淸人所有,藩王即位于南京,〈或云福王,或云福王之子。福王,神宗之子也。〉改元曰弘光云,而道路阻梗,正朔未颁,其详不可得以闻也。
○备局以为:“宁远卫当运之米四五万石,所载之舡,其数极多,请令各道,或新造或债舡,俾无窘急之患。”上从之。
1月17日
○辛丑,开城府留守李必荣驰启曰:“本府以旧都,事仿京师,不称学宫为鄕校,而称以成均馆,春秋释奠,自分奉常寺供办,而至如社稷、城隍等祭需,则自本府备设后,以其数移文户曹,计减于仓谷之簿。以法典言之,社稷为上祀,释奠为中祀,以耗费言之,府仓与奉常,均是国谷,不可岐而分之也明矣。此外又有松岳及纛祭,而本府不敢烦请,请令该曹,参酌法例,与京师一体举行事。”下礼曹。礼曹回启曰:“岐而分之,初必有意,今不如遵守旧例。”答曰:“一体措备似当,问于奉常寺。”
1月20日
○甲辰,礼曹请令庆尚道,治安阴儒生愼景稷、成庆昌等之罪,上从之。初,景稷、庆昌等,为其祖愼权、成彭年,私自建祠于鄕校近地。县监朴长远因一鄕之论,撤毁之,以其材移构霁月堂于旧基。〈先贤郑汝昌创建之堂也。〉景稷等乘长远递归之时,撤破霁月堂,监司囚景稷等以闻,乃命治其罪。大概岭南士习,以创建书院为能事,少有儒名及名宦者,必立祠而飨之,非为尊贤而讲学,聚人储谷,以为会集游谈之地,朝廷亦不能禁。
1月21日
○乙巳,月犯氐北第二星。
1月22日
○丙午,遣中使,赐黄柑于成均馆儒生,令大提学李植试制,居首者郭之钦直赴殿试,其馀三人,直赴会试。
1月24日
○戊申,黄海道列邑军兵逃亡及被掳者,七百三十馀人,而谷山、载宁、信川等郡所括最多。兵使闵震益以闻,赐震益熟马一匹,赐守令等表里一袭。
1月25日
○己酉,尼应仇太部落牛疫大炽,请开市于稳城,贸取农牛、农器。咸镜监司沈演启闻于朝曰:“也春与尼应仇太若皆出来,则其数必多,六镇农牛绝无而仅有,至于农器换贸之数,亦必不少,请令备局指挥。”备局回启曰:“此事不可轻许。而若自淸国出送票文,则亦难牢拒,更观形势议处何如?”上从之。
1月26日
○庚戌,正朝使郑泰齐入燕京,呈贡币,龙骨大以九王之意,传言于凤林大君曰:“既得中原,势将混一,自此事无可疑。世子既令永还,大君亦许东归云。”时,淸兵追流贼,渡黄河,八王领一枝兵,向南京。郑泰齐等以闻。
1月27日
○辛亥,录勋都监启曰:“即今敕行已迫,回还迟速,未可预料。会盟祭日,请以四月十二日退定。”答曰:“退定于秋间。”
1月28日
○壬子,以尹珹为掌令,姜与载为持平,李时白为工曹判书,郑世规为刑曹判书。上下教于吏曹曰:“初入仕者,录其年齿耶?若或欺谩,则当该堂上、郞厅,当被其罪。”时,荫官初入仕之规,生、进三十而仕,幼学四十而仕。拟望之时,必悬录年岁,而势家子弟及铨官所厚者,多有冒年入仕者,故有是教。
○淸使到凤凰城栅门外,闻金堉为远接使,郑命寿怒曰:“此人年老性褊,不与我相亲,且何不带从事官以来耶?”及渡江,译官李馨长等谕解之。初,命寿自北京来也,意谓李景曾、郑太和、李行远三人中,必为远接使。及闻堉为伴臣,乃发怒,盖堉曾以辅养官,陪元孙入沈阳,不与命寿辈,驩然相接故也。
二月
2月1日
○朔甲寅,宾客金光煜启曰:“世子将发沈阳时,留镇将以淸帝命,遗彩段二百匹,使之分赐宫官及诸质子,且以汉人男女二十馀人、菜园夫二人、宦者三人,许令率去云。”
2月2日
○乙卯,日晕两珥,白气如虹,出自两珥。
○送香祝于全罗道智异、锦城山、南海堂,设行疠祭。全罗道自去冬,疠疫大炽,死亡相继,一道之内无干净之地。
○右议政徐景两呈辞至八度,上以为图免谢恩使之行,踏启字以下。领议政洪瑞凤、左议政沈悦,亦上札陈其老病之状,并乞免,答曰:“使臣当以大君差遣,卿其勿辞行公。”
2月3日
○丙辰,以金瑬为领议政,洪瑞凤降为左议政,沈悦为右议政。悦在光海时,参废母之论,见弃于士类。丙子以后,擢拜岩廊,及闻兪伯曾入来,引疾递免,盖伯曾先是抗章论之,故惮之也。以徐景雨为判中枢,李敬舆为领中枢,李以存为献纳。
○全罗道甲申年户口数,户十一万九千四百五十五,口三十万一千九百六十二。
○庆尚道户十万四千七百五十二,口三十七万九千一百十一,遍伍军二万八百七十八。
2月6日
○己未,备局启曰:“即见诏敕誊本,则诏书二道,一则追崇前皇,一则今皇即位定都,颁布政条等事也。既有两诏,则亦当有两度进贺表文,而无前例可据,宜善措辞,合为一度。”上从之。
○以李景奭复为元孙辅养官。景奭时望最重,曾带此任,及为贰师,为淸人所恶,久在散班,至是复兼之。
2月7日
○庚申,以麟坪大君㴭为谢恩兼进贺使,沈𢋡为副校理。
○备局启曰:“前者庆尚监司林坛因军民情愿,请移设天城、加德两镇于岛中旧基,而今观统制使李浣状启,两镇军民,不计藏船、用兵便否,专为生理,有此呈诉,请以勿移之意,分付本道。”上从之。
○领议政金瑬上疏曰:
臣即逋刑之一罪人也。纵荷天地父母之恩,得全性命,而弹墨未干,新命又下,神魂惝恍,涕泪淫涔。自顾昏愚之质,不知时变,动拂人情,积成雠衅。伏莽之戎,潜伺间发,风鸣草动,皆是可疑。宋仁宗再相富弼,乃谓欧阳修曰:“弼深为人中伤,今来,焉能不顾念?”竟以少所建白而罢。夫以富弼之刚方正直,一经摧败,尚且消沮,况以庸愚处此逆境乎?
仍以老病力辞,上不许。
○命送香祝祭币于江原道,设行疠祭,令本道除出鱼藿之税以救民。
2月9日
○壬戌,月入东井星。
○领议政金瑬再疏乞免,上不许。
2月10日
○癸亥,敕使到平壤,拿致江界府使李浚等诘问之,仍著枷拘留,以府民越江采参故也。
○下教于政院曰:“东西活人署染病人出幕者几人乎?”政院启曰:“两署出幕病人,六百九十六人,死者八人,永差者二百七十一人,时留病幕者四百十三人云。”时,京师疠疫连岁大炽,闾巷间无干净之家,死亡者亦不知其数,而东、西活人署出幕救活者,皆士大夫家仆隶也。活人署官员,有希赏之计,物故之数,不以实闻,政院不能察,上亦视之寻常,别无申明救活之举。
2月11日
○甲子,上以回还冬至使赍来银子,归之户曹。
○谏院启曰:“兵曹正郞成楚客浮薄躁进,公议不许,而冒占铨荐,人言喧藉,而不知愧戢。且其论人是非,率为两面说话,阴阳变易,随处各异。近来朝着间流言噂沓,颇有不靖之端,若不惩治,无以塞其末流。成楚客请命罢职,削其铨荐,以抑躁进之习。”上从之。司谏金益熙之论也。楚客,晋善孙也。时,申冕久为吏曹郞,颇擅铨柄,楚客附之。沈熙世为冕所引为铨郞,故承冕意,荐楚客。益熙欲论之而未果,适李晩荣论兪伯曾父子之变及吴挺一辱贤之罪。或以为:“晩荣之论,出于楚客指嗾。楚客一日往元斗杓家谓:‘李晩荣之论伯曾,出于金、李两家〈金瑬、李景曾。〉子弟煽动而发。’仍称伯曾忠直,以为自明之计,又谓人曰:‘伯曾不慈之恶,不可容于人类。’益熙闻其说而驳之,所谓两面说话,盖以此也,而或以为:”益熙内挟私意,外示公论。“或以为:”益熙以熙世不荐李一相之故,发愤而论之。“大抵楚客浮薄躁进,冒占铨荐,台阁论之,未为不可,而益熙以伯曾一家人,为伯曾论劾,故人或非之。
2月12日
○乙丑,上下教曰:“顷因崔相言,已罢铨郞之荐,而谏院之启如此,未知其故。承旨察启。”政院回启曰:“郞荐虽云革罢,而择其可合者,一番拟望之后,循次每拟。今此谏院之请削,必以此也。”上下教曰:“既已革罢之后,不有命令,郞官之任意荐举者,令本曹查出。”
2月13日
○丙寅,月犯轩辕左角星。
2月14日
○丁卯,宪府启曰:“各司上纳之绵布,朝家既定升尺之数,而该司捧纳之际,或称以尺短,或称以升粗,视赂物多少而进退之。诸宫及势家,冒法防纳,胁制官吏,勒令收捧,尤极骇异。若无别样惩治之举,此弊终不可禁矣。至于各营、各镇点退军布,刑狱狼藉。京师如此,外方如彼,哀我民生,何以堪命?请令该司,查考治罪,下吏之弄奸者,亦用重律。”上从之。
○以吕尔征为大司谏,金蓍国为大司成,赵锡胤为右承旨。
2月15日
○戊辰,月入太微西垣内。
○吏曹启曰:“本曹郞荐,曾于宣祖朝癸未年间,既已革罢,而铨郞乃是一时极选,必因公议,故审择定拟之后,则不得不循次拟望矣。顷者崔鸣吉为吏曹判书时,建请革罢兵曹荐及本曹郞荐之规,以弘文录中人择拟,故其时二三郞官,出于判书之自择矣。今则郞厅必先告于堂上,定拟郞官之望,不复如前日之自擅矣。今承圣教,欲查任意荐举之人,而无文籍可据矣。”答曰:“宜勿欺隐,从速查出。”判书李植曾于筵中,极言郞官专擅之弊,而及承郞官查出之教,虑有闹端,欲为弥缝,故上怒之,有是教。
2月16日
○己巳,吏曹判书李植、参议李德洙待罪于政院曰:“伏承郞官查出之命,若有可据之迹,何敢庇护隐讳?第缘郞荐革罢已久,实无文书可考,惟于丁丑夏,因庙堂建白,自上特令本曹堂上,自择以拟,臣植亦能记忆,而据今所为而言之,则新郞官差出时,必告于堂上,先拟献纳,仍以其次拟诸郞官望,有同成法,而实无任意自荐之事,更无查考之路矣。”答曰:“勿待罪。且近来郞官之荐,无其名而有其实,士大夫处心行事,不当如是巧诈也。从前违令者,果若难知,则成楚客拟望之郞官,查出治罪。”
○备局启曰:“运米船八十艘,自户曹既已分定于三南,宜择有风力之人,称督饷御史以遣之。”上曰:“此事,似为无益而有弊矣。”
2月18日
○辛未,世子还,淸使偕入京。先是,淸使固要上郊迎,上方违豫,令远接使,谕以病未能出郊,不许。又遣重臣以谕之,不许。淸使到碧蹄,乃遣洛兴府院君金自点往谕之,淸使传言于世子曰:“皇帝新得天下,移都北京,乃莫大之庆。国王礼当郊迎,而以病不行,事甚未妥。第以重臣、大臣,相继来言,不得已从之云。”于是,上扶掖而出,迎于阙庭。都承旨尹顺之、左副承旨李行遇奉敕书,拆封于前。其敕曰:
今朕平定中原,诞登大位,恩及九州,海内欣戴,特颁诏旨,大赦天下。咨尔朝鲜,霑化已久,既列外藩,宜均大赍,特布宽恩,将世子遣归本国,从前罪犯,悉皆赦宥。其原本旨罪罢官员内,李敬舆、李明汉、李景奭、闵圣徽四员,因世子乞恩求用,姑允所请,其馀仍不许叙用。念岁贡、币物,尽属民膏,今将旧额,苎布四百匹、苏木二百斤、茶一千包,准与蠲免;各色绵䌷二千匹,量减一千匹;各色木绵一万匹,量减五千匹;布一千四百匹,量减七百匹;粗布七千匹,量减二千匹;顺刀二十口,量减十口,馀悉照旧输纳。其元朝、冬至、圣节贺仪如旧,因途道遥远,三节表仪,俱准于元朝并贡,以彰柔远之意,钦哉。
其诏曰:
粤稽古昔帝王,茂建鸿图,维新鼎运者,豊功大业,既垂裕于后昆,显号隆名,必推原乎本始,国之令典,实惟至公。恭惟皇考宽温仁圣皇帝,德合乾坤,功参覆载,统承皇祖,开基弘神武之规,经始中原,继世焕钦文之略。东沿驹丽,西被龟玆。方御龙图,揽九州而在宥,及玆燕翼,贻一统于眇躬,祐命自天,监临华夏,此皆神明之启佑,峻德之流光者也。朕初膺宝录,追念先猷,惟大烈之既彰,惧徽名之未彰。特敕文武群臣,稽古礼文,博参舆论,恭荐崇称,乃于十月初七日,祗告天地、宗庙、社稷,上尊谥曰应天兴国弘兴彰武宽温仁圣孝文皇帝,庙号太宗。於戏!天高地厚,固巍荡而难名;日照月临,与臣民而共仰。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又曰:
我国家受天眷佑,肇造东土,列祖迈图,鸿緖皇考,弥廓前猷,遂举四方,诞膺新命。迨朕嗣服,虽在冲龄,缔念绍述,永绥厥位。顷缘贼氛愈炽,极祸明朝,是用托重亲贤,救民涂炭,方驰金鼓,旋奏澄淸。既解倒悬,非富天下,而王公、列辟、文武群臣曁军民、耆老,合词劝进,恳切再三。迺于十月初六日,祇告天地、宗庙、社稷,即皇帝位,仍建有天下之号曰大淸,定鼎燕京,纪元顺治。缅惟峻命不易,创业尤艰,况当改革之初,更属变通之会,酌今准古,揆天时、人事之宜,吏习民安,彰祖功宗德之大,有所条例,胪列如左。於戏!天作君师,惟监临于有土,民歌父母,斯悦豫于无疆,惟尔万方,与朕一德。
其法条云:
大兵入关,倡先募义者,通行照赏,枉法受赂者,罪不在赦。养老恤孤,征逸礼贤,旌孝子、节妇、忠臣、义夫之门,禁帝王陵寝、名贤之墓,明朝进言被谪者收用,投顺立功者叙录,各处军民钱粮,尽行蠲减,赋役不均者,准免一年,曾经兵火之处,不在免半之例,有司征收,严加禁约,禁妖术崇学校。
凡七十馀条。
○东莱府使李元镇驰启曰:“倭船二艘来泊水栅,传言于译官曰:‘藤智绳赍书以来矣。’使译官密探,则虽不明言其曲折,而为耶苏宗门之事而来云。”
○淸使传言于都监曰:“见官礼行于明日,而禁府堂上亦来待令云。”
2月19日
○壬申,以世子东还,颁教,其教书曰:
皇穹闵覆,均解泽于靑玑,储嗣来归,启离明于苍陆。神人具庆,朝野再苏,肆扬涣汗之音,与同颙望之喜。言念国运之屯否,奄遭疆场之分崩,以亡为存,全赖上国之绥定。惩前毖后,而致元子之远留,以一日三秋之思,为九年万里之别。雾露风沙之苦,顾复之慈何施,关、河途道之艰,供给之力殆尽。矧予疾恙之沈痼,奈此监抚之久睽?博望招贤,非辽朔之所及;铜龙问寝,岂燕塞之可望?惟精诚庶几格天,在危惧敢言怀土。幸蒙寰区混合之会,预被覆载生成之恩,函关洞开,更无鸡晓之阻,甲观重辟,再睹鹤驭之回。星日为之重辉,宗祊自是永固。不图今日有此亨嘉,凡系同方举切欢抃,宜遵纶綍之宠,并示沛宥之仁。於戏!人情穷则必通,岁运往无不复。先号后笑,是千载之一时,涤垢荡瑕,当自今而更始。
大提学李植之辞也。
2月20日
○癸酉,宪府启曰:“鹤驾永还,实是一国无前之庆,臣民喜抃之心,当复如何?一番进贺,瞻望玉色,其于情礼,似不可已,而遽有权停之命,百隶在庭莫不缺然。事势忽遽,未及陈达,一日退行,未为晩矣。请令庙堂,更议施行。”答曰:“退行未妥矣。”
○都监启曰:“郑使言于臣等曰:‘北京运米二十万石,不可不准数入送,而若过七八月,则虽亿万石,终归于无用。’云。臣等以我国物力不逮之意,苦口争辨,则郑使声色俱厉,略不动听。臣等不得已退出,使李馨长极力周旋,渠云:‘姑俟郑使独处无人之隙,详探其意。’云。”上下教曰:“龙将所望,不过五六万石云,愼勿恐劫,从容开谕。”
2月21日
○甲戌,礼曹启曰:“世子回还,实是莫大之庆,请设行增广科以取士。”上从之。
○备局启曰:“都监以二十万石难办之意,竭口极言,而全不动听。从前彼人等一言出口,终不挠改,彼之先以二十万石为言者,其意似在于折半。今若许六万石,其数太略,必有激怒之患。若以近十之数言之,彼必生心于加数。执此两端,参酌折衷,以七万石言之,则彼必就此数,有所增益。先以此发言,观其所答而处之,似合事宜。大概报施之道,宜各相当,今此春宫、大君一时永还,实我国莫大之庆。其所望必不浅鲜,我之所以报彼者,亦不可薄略矣。”上从之。
2月22日
○乙亥,户曹判书郑太和、备局堂上尹履之,使馨长言于郑译以七万石之数,郑使大怒,明当发去云。备局启曰:“窃念,当今制命之权,专在于彼,而彼每言:‘东宫、大君今已出来,此后更无顾藉于大国,故如是搪塞。’云,此虽出于恐动之言,而亦足以激怒于彼中。彼虽薄施而厚望,在我之势,犹不可违拒,况既施大惠,而又以温言求助,揆以事理,安得不为之曲从乎?既以七万石言之,而如是落落,不得已以十万石为约,更令郑太和极言于命寿曰:‘小邦非不知事力之决不可及,而感激皇恩,勉副诸大人之意,罄竭公私储蓄,以充十万之数。’或以为:‘既许以七万石,而旋自添加,有若操弄者然。’自上别遣中使于命寿曰:‘廷议欲许以七万石,而予特加三万石,以准十万之数。’云,则庶可动听,未知何如。”答曰:“依启。内官则不可送也。”北使等嗔怒愈甚,上乃遣内官开谕,终以十万石给之。
2月23日
○丙子,右承旨赵锡胤启曰:“臣伏见义禁府孝吉〈宗室杀人者。〉议处公事判下,则以所犯似有可恕,分拣为教。杀人者死,王法至严,三尺不信,其为害可胜言哉?孝吉恃其威势,凌暴邻人,至以石块击伤,以致殒命,则断以律文,唯当偿命,而乃以一时特恩全释,非但被杀之人终无泄冤之日,怙势肆恶之徒,孰知人命之至重,国法之难犯乎?刑政一紊,后弊无穷,不可不三思而处之也。”上下教曰:“启辞是矣。其公事勿施。”
○前领议政崔鸣吉、领中枢府事李敬舆、前判书金尚宪还自沈阳。敬舆丁丑以后,疏章、簿书之间,绝不书崇德年号,遂为烓贼所告,壬午冬,博氏二人与郑命寿来逼之以行。敬舆惧,遂改出职牒于吏曹,追书崇德,以为自明之地;赂遗郑命寿,以为求生之计,至于设馔供馈,此虽非敬舆独自作俑,而名望大损。及还,即拜为相,俄以谢恩使入沈阳,淸人以罪未全释,而遽以为相,遂留之一年。至是,赖世子为之周旋,乃得归。鸣吉当南汉之难,终始主和,遂决出城之议,引进奸邪之徒,诬陷金尚宪。知其不见容于士类,图免他日之祸,奉使过箕城时,操文祭箕子庙,以伸自明之意。且与林庆业密谋通中国,求得僧人,由海路赍咨往来。咨文则鸣吉与李明汉撰定,而具宏、申景禛、姜硕期等,皆书其名以遣之。先是,淸人每以汉船出入,疑我之相通,适中朝兵部尚书洪承畴,降于沈中,备言我国事,而淸人犹未发。及李烓与汉舡潜商事觉,龙骨大挟我世子,出驻凤凰城,缚致李烓,推问潜商之状,则烓尽告遣僧移咨之事,仍书给小纸,一代淸流之名,皆在其中,至于犯上之言,有不忍闻者。鸣吉方为领相,亦被告而去。龙骨大等严加钩问,使我国之人,不得闻焉。或云鸣吉援引申景禛、姜硕期等,以为藉重分祸之计,而其间虚实,人莫得知。及是年冬,博氏及郑命寿来,将拿申翊圣、李明汉、许启、李敬舆、申翊全而去,言于上前曰:“五臣之名,非但出于烓口,又为崔相所援引。”云,人始以鸣吉之援引为无疑。尚宪留湾上二年,为李烓所告,再被拘囚,前后六年,危辱备至,而志不少挠。至是乃得还,髭发胜于平昔。尚宪不入都中,上疏曰:
臣久蛰异域,艰苦万状,伏蒙天地父母轸恤之仁,一橐一𫗴,罔非雨露,缕命丝息,延至今日,获返故国,复瞻脩门,枯杨华荑,朽骨丰肌,未足以喩圣恩也。感激之衷,只自铭镂心肝,九原之下,结草图报,是臣至愿也。第念罪积逋慢,转入坎窑,抚心怵惕,尚未湔白,不敢冒进阙庭,祗谢鸿渥。加以重婴疾病,几废运动,矫望枫宸,末由致身。犬马之齿,已迫八十,测景视晷,朝夕懔懔。一投田庐,永隔天日,尺疏缄辞,但有涕泪。
疏入不报,盖上意,尚宪之不入谢,有不屑就之心故也。其后耿仲明见我国人,必问起居,每称之曰:“东国只有金尚书一人。”中朝礼部尚书李思诚失节于李志成之乱,而未免脚刑,见我国译人问曰:“金尚书无恙否?吾至今偸生矣。”仍抚其脚而垂泣云。尚宪与鸣吉同在沈馆,鸣吉以诗求和,尚宪次以示之曰:
成败关天运,须看义与归。虽然反夙暮,讵可倒裳衣?权或贤犹误,经应众莫违。寄言名利子,造次愼衡机。
出来时汉人孟英光者乞诗,即题其便面曰:
六载南冠今始归,丹心不改鬓如丝。他年尔到江南日,倘记河梁泣别时。
2月26日
○己卯,户曹请以银三千两,致谢于三使处,上命加二千两,以准五千之数。户曹又启曰:“今闻李馨长之言,虽三千两,足称其意云,今宜参酌赠给。”从之。
2月27日
○庚辰,大臣率百官,诣馆所,北使宣谕帝命曰:“国王有疾,父子相离,必有思恋之情,故特许世子、大君出送。今后勿以出送之故,移易其心,以基两国无疆之福。”且曰:“年少台官,自前好生异议,坏了国事。今后,愼勿复踵前习云。”北使又云:“粮饷一事,虽不称皇帝本意,国王遣中使,备陈物力不逮之状,俺等亦念本国事势,当一依本国所定,还告于帝。若到五六月,则难以行舟,七月以后,则虽亿万石无所用,须趁其前输运,而下三道船格督发及海澨监载及到彼卸下时检察之人,必以六卿以下秩高宰臣择差。”大臣曰:“三道督发之任,则以年少之人,称一御史下送,而监载卸下处,则当以宰相择差耳。”以李行远为广宁督运使,洪茂绩为两西督运使,睦行善为湖南御史,黄㦿为岭南御史,李𥘼为湖西御史。郑命寿曰:“李行远前为宾客时,嗜酒怠缓,不勤职事,即令改差。”都监以此闻于上,从之。
○上下教曰:“崔鸣吉职牒还给,李景曾放送。
2月28日
○辛巳,广宁督运使李行远既递,以李溟代之,郑命寿闻之怒曰:“见官礼时及昨日多官之会,未见此人,意谓有病矣。今以八十老病之人,差定此任者,何意也?此必欲败吾事也。”都监又请改差。上遣中使罗嶪于馆所,命寿谓嶪曰:“广宁督运使,不必差送云。”
○判中枢李敬舆上札以为:
督运使洪茂绩,失欢于彼人,不可差遣。
上令庙堂议处。
○命加世子陪从官文学李䅘、司御朴宗宁等资,其馀施赏有差。
2月29日
○壬午,庙堂请改差洪茂绩,茂绩临发陈启以为:“无端递改,必致疑怒,请即就道。”上许之。
○上以银一千六百两,遗北使两人,以三千五百两,赐命寿。世子亦遗两使一千二百两,命寿一千两。
2月30日
○癸未,雨雹。
○上受针十三穴。药房都提调金瑬、左副承旨李行遇启曰:“玉体施针、行灸之举,是何等大事,而李馨益不与臣等及诸医商确,因其入侍,遽请灸中脘,其愚妄无忌之习,不可不惩。请从重推考。”上不从。
○以金弘郁为修撰,梁曼容为校理,李玉链为顺川郡守。玉链,命寿之族,自万户授县令,自县令授郡守,皆命寿之请也。
三月
3月1日
○朔甲申,前议政府右议政徐景雨卒。景雨,渻之子也。为人谨厚,自少历扬淸要,遂至为相,未几而卒。年七十三。
○领相金瑬、右相沈悦率六卿、禁府堂上、两司长官,诣馆所,三使招瑬等言之曰:“今此拿来罪人,所当会同究问,故邀致多官。”即令拿入训戎佥使宣涉、美钱佥使金鸣吉、前昌城府使权大德及稳城、训戎土兵等,具枷杻坐于阶上,先问土兵等越境曲折然后,命寿曰:“金鸣吉罪当杖一百,宣涉、权大德厥罪极重,须以此意,急速启知”云。于是,大臣请:“别遣近臣,任彼处置,如去年金镇之事,则庶有救解之望。”上乃遣承旨李之恒。敕使闻承旨来,令大臣更入。承旨传上教曰:“越境采参,非不严禁,而边民边将之犯禁,非止一再,此由法令之不行,殊甚惭愧。一听诸大人处分云。”三使与上使相议良久,更令拿入宣涉等,谓大臣曰:“此人等罪虽当死,而皇帝得天下颁赦,此辈亦当蒙宥。”遂释之。
○备局请出户、兵曹所储银、布,赁得运船资给水手,从之。
○分定运米船于各道。平安道二十艘,黄海道二十五艘,京畿十艘,公淸道六十五艘,全罗道六十八艘,庆尚道十一艘,各衙门船十二艘,统营舡十二艘及三南前定八十艘,并三百艘。每船水手十六人,每人资装绵布十五匹,各船载射、炮五人,皆给绵布八匹,滚计则十五万匹。仍免水手等一年之役。
3月4日
○丁亥,淸使还。
3月5日
○戊子,备局以运米减数,请赏李馨长,答曰:“馨长有何周旋,而欲赏之乎?”乃下教曰:“内官罗嶪、金光泽等,不无周旋之功,并加资。”按,李馨长别无可赏之功,而备局诸臣只凭其口,欲施私恩于馨长,遽请论赏,诚可痛也。上之不肯允从,不亦宜乎?
○上下教曰:“运米船分定三南,在于正月念前,而前庆尚监司林坛,自以已递其任,不即料理,新监司到任之后,方始分付,以致稽缓,林坛先罢后推。”
3月6日
○己丑,备局启曰:“续见庆尚监司及御史驰启,本道时无举行之实,势难及期发送。罢推之罚,不足以警动他道,请林坛拿问定罪。”从之。
○宪府启曰:“澳、洛等〈兄弟附贼适者。〉在法当诛,而乃有还给职牒之命,请还收。”答曰:“累经大赦,今者原宥,未为不可矣。”
3月7日
○庚寅,圣节使金素驰启曰:“上年腊月,河水冰合,故十王自孟津渡军,所过州县,望风奔溃,流贼在长安,闻淸兵渡河,逆战于潼关而大败,挟崇祯太子遁去,十王入据长安。八王从他路行军,未及入长安四百里馀,又取南方,收税银三十万两,输入北京。此乃崇祯时稽滞中路,而未及来纳者云。”
○东莱府使李元镇驰启曰:“差倭藤智绳招译官,传言曰:‘前年贵国捕送唐船中,果有耶苏宗门之党五人。不但于岛主有光,关白亦甚喜。’云。又曰:‘南蛮暹罗之间,有一岛焉,其岛有人,形如㺚子。耶苏宗门之党起于此,挟以妖术,刺肌出血,合药呑之,作誓诳诱,徒众至数万。官兵几尽讨杀,而馀党未殄散而复合。今闻造二船于天津,其中有宗旨僧人,乘其船,将向贵国地方云。请令沿海各镇,瞭望搜捕。’又曰:‘前年冬,贵国渔船漂到长崎等处,大君令岛主,题给粮馔而还送,答书中,须及殷勤致谢之意。’云。”
○东莱守倭平成伦送求请二帖,其一帖书生鹤雌雄、黄鹂、白鸟二十首及靑黄、黑、白牧丹、奇花异草;其一帖书斑猫、莞、靑蜥蜴。府使李元镇使译官言之曰:“所谓白鸟者非一,未知何样白鸟也。”渠亦不能指其名,但以言语形容其鸟之状,盖指白鹭而言也。元镇又答曰:“此三鸟生获甚难。”成伦云:“俺亦固知难获,而此是岛主欲献于大君者也,切愿得之。”元镇又曰:“五色牧丹,虽书籍中,亦不得见。但靑、黑者,独产于中原之洛阳,他处则白者亦罕矣。”成伦曰:“然则只得赤者足矣。且所谓奇花异草,乃山花中之有色者及菊花中之色红者似可矣。三种药材则欲得一斤之重云。”元镇驰启以闻,礼曹回启曰:“所求禽鸟之类,或我国之所产,而非人家驯养之物。各色花卉,亦有我国之所未见者,所当从实开谕,俾知难副之意,而其中本道可得之物,则随便觅给,无使远人所望,尽归落莫。药材斑猫等物,则宜令内局觅送。”上从之。
3月8日
○辛卯,政院启曰:“前判书金尚宪,遭罹患难,终始不变,壁立一节,千古罕比。万死重还,无非义烈感动之致,岂不大有辞于天下后世,而亦足见我圣上保护之仁、培养之功也。诚宜特赐慰谕,以示嘉奖之意,而陈情告退之疏,亦且不报,此岂群情之所望乎?顷日客使在馆,玉候亦且违豫,或虑圣念有所未暇,而一旬已过,尚无一言之批,安得不为之疑惑乎?臣等窃闻,金尚宪久留门外,恭俟玉音,而今始退归郊畿云。白首孤臣,生还故国,咫尺枫宸,竟阻瞻拜,不但群下缺望,其于圣上崇奖节义之道,宁不歉然乎?”答曰:“此卿生还故国,而又不到宫门,是亦不屑就也。予方愧赧,有何慰谕之辞哉?且上疏中别无欲拜之意,而以竟阻瞻拜为言,不亦异乎?”初,金尚宪之还也,身无职名,且不敢以常人自处,在门外陈疏以谢,语甚恳切。众皆以为上必召见而慰谕之。疏入累日不报,或虑上意以淸人在馆为嫌而然也。及淸人去后,终无一言之批,故政院以此陈启。
3月9日
○壬辰,日本书契则丁丑之后,犹书崇祯年号,盖讳出城之举也。及崇祯既亡,庙堂请改式,答曰:“此事终难隐讳。世子回还后,书淸国年号似可矣。”至是,礼曹启曰:“今则世子既已回还,前头有回答书契,年号似当改式,何以处之。”答曰:“顷者岛主处回答书契中,只书年月,而差倭既已受去。其时若有致诘之端,则必有府使驰启,而时未闻知,似是无事矣。”备局启曰:“今此年号,事机甚重,不可不详审而处之。今闻东莱府私报本司之书,则馆倭初见书契无号,乃言:‘何不书弘光〈南京年号。〉耶?’译官答曰:‘中原未颁正朔,故不得书年号。’云,则唯唯而去。藤差之来,亦无致诘之端。彼非不知此间实状,而尚无疑问之言,又从而提起弘光年号,不无深意。今若无端改书淸国年号,则恐不免一番诘问,姑以旧式书送,待彼自闻中原大定,然后从实言之,书送淸号,似为有渐而无遽,其于弥缝之策,亦涉顺便。”上从之。
○世子下令,以彩段四百匹、黄金十九两,归之户曹。世子回辕时,多载北京物货而来,众颇失望,至是有是令。
3月11日
○甲午,上以吏曹佐郞沈熙世,郞官拟荐之际,犹踵旧习,命推考。熙世病甚,不能构缄辞以进,上怒,令政院问于宪府。掌令尹珹、持平河溍以此引避,答曰:“勿辞。”
○先是,洪镐为正言,以朴承宗之死,为若立节者,而以籍没为非,上疏言之。至是拜谏长,又申前论,上疏曰:
天下之义理无穷,故是非之不能定久矣。事固有似是而非者,似非而是者。臣尝与人论朴承宗籍没事,则或言:“承宗贪饕无状,籍没未为不可。”或曰:“死于其职,则籍没过当。”臣始焉而信,终焉而疑。论之于心,求之于经史,质之于古今人物,而犹未免疑信之相半也。二十年来,国家不幸,罔测之凶谋、难状之骇机,潜伏于杳寘之间,而时或发于智虑之所未及,几危而幸安,临溺而艰济者,累更而后,知前日之论启果是也。盖人之杀身,心术之微,高下之不同,有三焉。太上成仁取义也,于天下义理,实见得者,固不敢议为。其次慷慨捐躯也,又其次知其势之必不能免,而自决者也。此虽有高下之不同,而时君世主之褒赏则同者,非不知三者之有别,而盖欲激劝千万世之为人臣者也。承宗之死,虽近乎知其势之必不能免而自决者,而但其临死之言曰:“身为大臣,不能导君以正,以至今日。”观其言,不但有从容处变之意,且有省愆悔悟之端,不亦悲乎?臣于甲子,冒忝言官,请还收承宗籍役之命,则圣上以无罪杀王孙,为承宗之罪案,而责臣以愚妄。绫昌大君之横罹无妄也,虽闾巷道路愚夫愚妇之无知,亦皆赍咨涕洏之不已,况以圣上诚孝之至、友爱之隆,当作何如心哉?其有忿懥,固其宜也。虽然,天人之会,岂常情之所能测哉?虽使承宗,有杀王孙之罪,不过为更始者,不知光武之中兴,而误害刘𬙂者也。害之者朱鲔,而光武不特待之以不死,且封为列侯,帝王度量当如是也。人主之学,当以明理为先。殿下若不以人而废言,于前后文字,悦而又绎,去意、必、固、我之私,虚心而观理,则好胜之心、忿懥之念,不期消而自消,而尧天舜日,廓然重明,旌别淑慝,无间生死。愿下臣此疏,议于庙堂,还给其籍没,则是以籍没罚之,而又以还给赏之也。
上下其疏于庙堂,庙堂极言其怪妄以斥之。政官遂以镐补外,宪府以政体顚倒,请推政官。其后正言洪锡箕欲论洪镐之失,同僚谓:“长官在告,宜姑待后日。”锡箕遂引避曰:“洪镐之疏,语言悖理,若谓之妨于言路而不为之痛斥,则将至于是非易位,国不为国矣。铨曹之补外,实符公议,而宪府之官,反以言事者补外,请推该曹,诚亦异矣。臣以举劾洪镐事,与同僚相议,则僚以姑待长官之出为答。无非臣见轻之致,请命递斥。”答曰:“勿辞。”
3月12日
○乙未,掌令金泰基以沈熙世推考缄辞事引避,又曰:“洪镐之才递谏长,旋授残邑,政体顚倒,故论之矣。正言洪锡箕以诚亦异矣等语诋斥,请递臣职。”答曰:“勿辞。”
○司谏金益熙引避曰:“正言洪锡箕欲论洪镐妄言之罪,臣求见镐疏誊本,盖欲褒奖承宗,同于死节,不但以籍没为非也。镐身居言地,凡君德修否、时政得失,岂无可言者,而独惓惓于昏朝乱政逢恶之臣,费辞申暴,慨然为己任,虽其心之无他,而其见则僻矣。自古人臣之误国、丧邦者,虽死所事,而不足以赎其罪,故《春秋》之法、《纲目》之笔,皆不以节义畀之。国家不幸,凶孽继作,此岂朝廷不赏承宗之过?而镐乃断然谓其所致,其亦惑矣。至以殿下之籍没承宗,为出于忿懥、好胜,还给则天日重明,淑慝旌别,虽曰有怀必达,立论措语,岂容如是猥杂?若非圣明之世,难免妄率之罪。仍谓锡箕曰:‘正言之欲论,未为不可,但不可以两人之见,草草议定,姑待齐坐商确而论之。’云
则锡箕然之而去。昨又发简,申其前论,臣以前所答答之,而遽然引避,臣实未晓其意也。缘臣详愼,致生闹端,请递臣职。”答曰:“勿辞。”大司宪沈詻陈疏而不得递,乃以洪镐、沈熙世事引避。玉堂请尹珹、河溍、洪锡箕、金益熙、沈詻出仕,金泰基递差,上从之。
3月13日
○丙申,以李基祚为大司谏,李尚馨为执义,宋时烈为持平,河晋为献纳,朴长远、曺汉英、朴日省、兪棨、洪锡箕、任翰伯、李元圭为知制教。
○上引见备局堂上曰:“运米之役,为目前巨弊,民间之骚屑如何?”领议政金瑬曰:“当初所定,多至二十万石,而中使奉圣旨开谕后,减定十万石,亦可谓幸矣,而督运之际,岂无骚屑之弊?”上曰:“近来风日不顺,似难趁即发舡,亦不无渰没之患,尤可虑也。”上又曰:“三南民力已尽,京仓若有一年之储,会减田三税,以为一分之惠可也。”户曹判书郑太和曰:“以忠淸监司状启观之,则沿海官谷已竭矣。臣忝据此任,岂可以内外而异视哉?”上曰:“目今一道元谷,反不如平时一邑,岂不寒心哉?”知中枢府事李景奭曰:“以今民力,办此大役,虽欲无民弊,得乎?沿海之民,处处号哭,至于流散,大村皆空,皆曰赋役之烦,甚于昏朝。盖昏朝则法令解弛,今日则法令烦苛故也。”上不悦,良久曰:“沿海之民,量减其役。”金瑬曰:“政院以金尚宪事陈启,而反下未安之教,凡在瞻聆,孰不缺望?尚宪来在城外,恭俟疏批之下,终无一言之谕,故今已退归田里矣。其不敢入阙肃拜者,以无职名也。”上曰:“军职则有之矣。”承旨赵锡胤曰:“顷日之政,欲付军职,而客使在馆,烦未之授。朝臣皆以无职名知之,尚宪安得而知之?”上曰:“其人耿介,故处事如此。以情礼言之,则一番入阙,未为不可,而称以老病,无意入谢。揆诸情礼,岂容如是?”领中枢府事李敬舆曰:“尚宪即臣父执,臣又最亲,而尝以刚褊目之。及与一年同处,详观其为人,慈祥温和,诚意恻怛,爱君一念,耿耿不忘,虽在囚絷中,常与臣每问安于世子。况今咫尺阙门,岂有不入谢之意乎?十日西郊,迟回等待,圣批不下,寒食已迫,乃归先垅之下矣。君臣之间,虽同父子,所处之义自别,故嫌其无职名,不敢肃谢矣。”上曰:“不到阙门,退在城外,予何能送人请来乎?以我国罪名入去,则出来之后,固当如是,以情礼言之,则君臣之间,有何所嫌,而不为之肃拜乎?但此人,今作物外人,肃拜与否,不必更论也。”上仍谓敬舆曰:“卿之沈阳之行,出于予特遣,而终至囚絷,心窃未安。”敬舆曰:“蒙圣上曲护,得保残喘,适値东宫东辕,一时陪还,岂不幸哉?”吏曹判书李植曰:“使李馨长,问许启、曺汉英等事于郑使,则如此之人,用之无妨云,何以处之?”上曰:“姑徐。”
3月14日
○丁酉,掌令尹珹启曰:“洪镐才递谏长,旋授残邑,同僚欲论其政体,臣亦泛然以谨悉书送矣。今见洪锡箕避嫌之辞,显加诋斥,请递臣职。”答曰:“勿辞。”司谏金益熙启曰:“洪镐之疏,大骇物情,执法之官,不论其罪,而反论补外之失,是非可谓不明。请尹珹递差。”又启曰:“大司谏洪镐,妄执己见,申救昏朝乱政之臣,至于比之死节,欲使朝廷,褒赏旌别,其识见之诐僻,已不足言,而又以天讨有罪之典,谓之出于忿懥、好胜,措语僭猥,大骇物情。不可不痛斥,以定国是,请洪镐罢职不叙。”上从之。
○备局启曰:“世子留沈之日,淸国折给土田,许令农作,以为馆所任用之资,收储各样之谷,尚有四千七百馀石,而世子、大君,既得永还,此谷既是淸土所出,斥卖取价,实涉难便。牛、马、骡、驴,无非给价所贸,而亦皆彼地之产。移咨户部,任令淸国处置,方合事宜。”答曰:“依启。其中马、牛、驴、骡,乃是给价所贸,不当任彼处置也。”户曹以为:“马、牛、驴,骡,果与谷物有异,农军出来时,使之牵来。公赎男女一百十馀人及采参者五十馀人,亦宜一时出来。”上从之。
3月15日
○戊戌,谏院启曰:“大司宪沈詻前后命招,称病不进,旋即出避。身为法官之长,有此故犯之失,请命递差。”上从之。
○备局启曰:“近日风势不顺,运船必未及期。以此意,分付于伴送使,使之告知于敕使何如?”上从之。
3月16日
○己亥,日晕,昼晦。
○献纳河溍启曰:“前大司谏洪镐以还收朴承宗籍没之事,屡烦天听,物议非斥,固其宜矣。原其本心,盖恃圣明之优容,欲达其所怀,而未知裁择可用则用之,不可用则不用而已,至于罪罚,恐非圣德事也。且臣曾有请推铨官之失,请递臣职。”答曰:“勿辞。”正言洪锡箕启曰:“洪镐之前后所论,俱极悖理,厥罪不止于罢职,而以镐酗酒猖狂,不足深责,论以轻律,而反被诋斥,何敢晏然?请递臣职。”司谏金益熙亦以此引避,上并答以勿辞。谏院请河溍递差,金益熙、洪锡箕出仕,上从之。
3月17日
○庚子,前判书金尚宪上疏曰:
臣屏伏田庐,窃闻下政院之教,臣诚陨越,死罪死罪。臣禀性褊滞,议见昧陋,发言行事之际,不能方便委曲,动为中行之论所不许,此不独同朝之所共知,亦殿下之所洞烛也。臣六年异域,幸得不死,终返故国,复见天日,无非我殿下布德覃恩之所及。其日夜感激铭镂之私,讵能以文字形容也?顷至都下,寓身西郊,引领向阙,且喜且悲。欲进禁门一步地,仰瞻穆穆之容者,岂有量哉?顾臣昔年西去之日,初谓永辞阙下,而未有明命,不敢冒进,当时岂知有今日也?臣伏承中使传命,不觉泣涕沾襟,臣之此情,鬼神监临。今之归也,陈疏十日,延伫郭外者,亦以未有明命,不敢冒进。不然,臣之老病,虽不得陈力就列,一望淸光,固臣至愿,何忍若是恝也?若公言请见,亦非臣之所敢也。臣心炳炳,一毫无饰。第臣之家庙在于城中,一番展谒者,诚以君臣父子之间,恩义攸分,礼有时而不同故也。臣立朝无状,平生言行,不能见信于君父,及遭严威震撼,乃敢仰首鸣冤,此实臣之罪也。臣年迫八旬,路经千里,气力已竭,四体不遂,不得归命司刑,渎陈章疏,此又臣之罪也。无任待罪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意,其勿惶恐。”上意以金尚宪不入阙庭,有不屑就之心,终不洞释。未几授上护军,领相金瑬抵书以为,既授军职,不可不入来谢恩,尚宪终不至。
○圣节使金素等入来,其闻见事件曰:“行过祖大寿旧宅,则高大门闾,大书曰元戎,又书曰忠贞胆勇,皆崇祯为大寿旌表也。大寿世受国恩,身为元戎,终作降俘,冒受王号,若使大寿,念忠贞二字,其无愧乎?”又曰:“福王为李自诚所害,其子即位于南京,而荒淫无度,难望其恢复云。崇祯有三子二女,当其自决时,教三子出走,以全性命,剌其一女而死,又剌其一女而误中不死,今为九王姬。一子为李自诚所虏,二子逃去,九王欲得其一子,以为驸马,使奉大明之祀,购求中外,有一僧自万寿山寺,率一儿来言:‘此乃崇祯太子也。’年可十七岁,使前朝旧臣见之,或曰是,或曰不知也。使九王姬见之,则抱抚痛哭曰:‘此真吾娚也。’使明朝宦者辈见之,二人曰:‘此乃崇祯之子也。’老宦卢有宁独曰:‘吾则不知也。若是崇祯之子,则岂不知崇祯之名乎?使之书,则可知真假也。’其儿捶胸曰:‘汝在宫中,岂不知吾面?吾虽死,不忍书。’又使前朝内院表贵妃见之,则表贵妃不认得太子,其儿亦不认得表贵妃。贵妃云:‘崇祯太子则口有虎牙,牙根甚黑。今见此人,殊不相似。’又使侍奉太子者宫女秦柏寿见之,则亦不认得曰:‘太子身最长,且口有虎牙,足有疤痣,此则不然矣。’太子宫僚张大纪、李乔等皆言:‘崇祯太子,通文能书,尝以诗,书诸扇面以赏人,而今此儿不识字,此岂真乎?’九王于是,辨其真假,尽收其诸言太子者二十六人,皆斩于顺城门外,乃揭榜于城门,使中外皆知其伪,复申购求之令。仍囚其儿,用挟棍之刑,以鞫其僧,僧虽折脚,终无一言而死云。今闻衙译韩巨源之言,则观其儿手足纤细,皆用宫范,似非长养于闾阎者也云。”
3月18日
○辛丑,昼晦。
○光陵斋室火,遣史官往审之。
○校理梁曼容、沈𢋡、修撰金弘郁、李行源等上札曰:
人君为国之道,固非一端,其要只在于明好恶、审举措,好恶得其正,则众情咸服;举措当于理,则人心胥悦。虽在太平无事之日,犹不可忽焉,况国家遭罹厄会,事变百出?其所以崇奖节义,率励群下之道,不可不汲汲孜孜,为今日当务之先也。丙子祸乱,前史所无,一时权宜之策,虽出于不得已,而万古守常之论,固不当泯灭也。其时一城之人,孰无同死之心,慷慨激烈,秉义自靖,终始不挠者,独金尚宪、郑蕴二臣而已。伯夷叩马之谏,何损于周武之圣德,而人心不淑,薄俗媢善,鼓唱异论,中以奇法,倘非圣明在上,曲加恕察,则其何能免于重典乎?郑蕴终身退伏,没于田庐,而未有别赙之仪、褒赠之举,固是圣朝之欠事。而金尚宪又不幸遭意外之变,拘囚六年,艰苦万状,而抗节不屈,彼亦起敬,虽苏武之北海,洪皓之冷山,无以过此。书诸史册,岂但有辞于后世?亦可见我朝列圣培养之泽及我圣上象贤之盛德也。有臣如此,亦足以暴于天下矣。生还故国,实出天幸,而尺疏缄辞,竟阻恩批,又因政院之启,反下未安之教,此岂朝臣之所望于殿下者哉?尚宪之职名有无,臣等未谙其详,设使名在散班,而老病之人,千里跋涉之馀,趁未肃谢,元非大段督过之事,至以不屑就等语,显示疏外之意,窃不能无憾于大圣人包容之度也。尚宪曾被丑正之论,加以不测之名,至以未传之官教,谓之封还,添一罪案,其时台官,亦以失实,避嫌见递。构捏之言,不攻自破,而顚沛流离,尚未尽白,则未敢自同平人,循例谢恩,亦情势之固然者也。前者北行之时,自上赐以貂裘,诚意恳恻,当时闻者,举皆感叹,固知圣意之有在。及今还归,恩礼顿异,待命城外,旬有馀日,而纶音竟闻,落莫而归。事别前后,人皆缺望,臣等不胜痛惜焉。且郑蕴立节昏朝,纲常是赖,不应死而堙灭,终无易名之典。伏愿殿下,廓开河海之量,昭揭日月之明,待遇之礼,均沾存没,死者赠之以谥,生者待之以礼,砥砺风化,扶持名教,未必不由于此也。
答曰:“知道。”
3月19日
○壬寅,昼晦。
○以李景奭为大司宪,兪伯曾为都承旨,卞时益、吴䎙为掌令,金始蕃为献纳。
3月20日
○癸卯,公淸道督运御史李𥘼驰启曰:“运米船四十五艘,既已整齐,十七日潮水,举碇出海。水手之逃者,则依事目枭示云。”
3月21日
○甲辰,都承旨兪伯曾启曰:“金尚宪曾在湾上,受军职之料,而入沈之后,无给料之事,人皆知尚宪之无职。无职而谢恩,其势难矣。疏中所谓不敢冒进阙庭者,良以此也。丁丑赏加之后,上疏自请改正而不报,是改正之事,未为结末也。欲书崇政,则已陞崇禄;欲书崇禄,则时未结末,此所以不得具衔而书者,亦尚宪之所以为隘也。六年异域,万里生还,殿下不加褒美,不许引接,致令尚宪,落莫而归,忠臣义士无不怅然缺望。汉之苏武还自匈奴,拜典属国,赐钱二百万,后世嗛其小;元魏于什门在燕二十一年,不屈而还,魏主下诏褒美,策告宗庙,颁示天下。殿下尝言及北京陷没,叹无死节之人,而今于尚宪,反下未安之教,臣窃惜之。臣以为,虽不能如元魏之告庙颁示,而其节可以旌,其禄不可以绝,异数而礼之,至诚而待之,在所不已。宜令畿甸,输给米、馔,以示崇奖节义之意。”答曰:“知道。”
3月22日
○乙巳,右承旨赵锡胤上疏,略曰:
臣窃见,顷日引见时,圣上既无侧席咨访之意,大臣亦无着实建白之事,殊未见上下交修,警惕振作底气象。臣不敢知今日国事,无可忧之端,犹可以偸安苟度耶。时势稍异,宗祊有庆,虽谓之泰运将回可也,而是何非常之变,切迫之灾,愈往而愈甚耶?上年大无,民方饿死,而一春无雨,两麦不茂,连岁疠疫,死亡益多。泛舟无前之大役,又出于此时,鱼骇鸟散,邦本将蹶,可忧之事,孰有大于此者?而天之降灾,如不我克,冥冥难测之患,亦岂不大可畏哉?李景奭陈达之言,意甚恳切,而自上酬酢,似无虚受之美,臣不胜叹惜也。今日民困甚于昏朝之说,虽或闾巷怨咨之过,圣上闻之,安得不瞿然惕厉,而乃有罪岁之教?噫!人主代天子民,其可以水旱灾孽,归之天,而不思所以自反乎?今之纪纲虽甚解弛,而朝家意尚务在取办目前,不恤民弊,慈祥爱民者,谓之违道干誉;残暴虐民者,谓之尽心国事。故外方承望,苛刻成风,所谓民病于严急之政者,安知非蔀屋之实情,而日月之明,犹有所未烛耶?沿海各邑,议蠲民役,已奉圣旨,岂非穷民之大幸?而近者政令不信,例归虚套,若不讲究大段,终恐民未蒙惠也。臣之愚意,自上先减海邑进上之可减者,以示贬损御供,轸恤民隐之至意,次将诸宫家、各衙门盐盆、渔箭,尽为革罢,使荡析失业之民,各得生生之利,则人皆晓然知圣朝驱民于死地,实出于万不得已,而其恻怛爱护之仁心,未尝不切至,一朝痛革积弊而不吝。夫如是,则其所以感动已离之人心,安集已散之民生,岂与小小蠲减应文塞责者比哉?宜殿下深念而亟行之也。金尚宪之事,诸大臣反复陈辨,而圣意犹有所未能释然者,岂不以万里生还之日,不造阙下,遽告退归,为有歉于臣子之情礼乎?此似然矣,而亦有可言者矣。军职在身,实非六年南冠之人,所可料及。设令有职名,亦不敢径入君门者,诚以向者媢嫉之辈,论罪狼藉,圣明虽不准许,亦不痛斥,何敢以已蒙恩叙,恬然少无不安之心哉?此所以栖迟城外,先上陈情之疏,观其疏,可知其情矣。夫岂不识分义,爱君诚薄而然哉?至于不屑之教,尤非人臣所敢闻,何圣上不谅老臣之心之甚哉?金尚宪终始一节,只是欲守己志耳。岂不知圣上为宗社生灵,不得已行权之心,而乃于今日犹有不快于君父哉?加资一款,臣退而闻之,当初上章辞免,而留中不下,故欲书不敢,不书未安,方为自己难处之事,而裹送教旨之言,乃是台谏构捏之启,旋以失实避递云,此则尤不足介滞于圣度也。大抵君臣之间,义胜于情,故义之所重,情有时而不伸。不谅其进退之义,而疑其情之不至,不亦闷乎?伏愿殿下,不责其小恭曲谨,优奖其孤忠大节,翻然洞释,下教慰谕,则不惟少安老臣之心,岂不益光于圣德,大裨于圣度乎?
启下备局。回启曰:“伏见疏辞,其爱君忧国之诚,恤民恻怛之意,溢于言表,有足可尚。当此国家艰危之日,未见上下交修之实,此固目今切实之言,而前日登对时,大臣无所建白云者,盖指臣瑬而言也,不胜惶恐。以至一春无雨,两麦不茂,疠疫复炽,死亡益多。督发沙格,邦本将蹶,而取办目前,不恤民隐。慈祥爱民者,谓之违道干誉;残暴虐民者,谓之尽心国事,外方承望,苛刻成风,亦是正中时病。中外臣僚,所当惕念,而转移之机,亦在圣明,伏愿留神焉。海邑进上减损之事,则有不然者。今日上供之物,减而又减,臣所尝寒心者也,今不可更议,而至诸宫家、各衙门盐盆、渔箭请罢之事,则系是沿海民弊,当此荡析失业之时,若行革罢之政,则民之蒙惠,必不浅浅,着令道臣,启闻查罢,以慰民心。金尚宪之孤忠大节,砥柱横波,无非圣世培养所致,而儒臣、近侍相继陈启,圣上想已洞烛其情事矣。伏愿更加采纳焉。”答曰:“依启。但盐盆、渔箭,顷年既已查减,其勿施行。”
3月23日
○丙午,伴送使金堉驰启曰:“敕使初出京城,装载之数一百七十馀匹,到义州过三百馀匹。前后敕行,未有如今日之甚者,日后之弊,诚极可虑云。”
○吏曹判书李植上疏,乞免本职兼带,且请以李景奭、李明汉等专掌修史之事。启下庙堂,回启曰:“李植自初至今,专管史事,备谙顚末,似不可卒然移授于他手。且闻李植所患,不至大段,仍察本职及兼带,与李明汉等,相议笔削,以完史事。”上从之。
3月25日
○戊申,东莱府使李元镇驰启曰:“馆中头倭密言:‘马岛奉行平成行、平智友中一人为正使,僧恕首座为副使,藤智绳为三使,称以大君使出来,以谢捕送贼舡之事。’云。”
○公淸道运米船三十艘,到延坪大洋,遇恶风,礼山船一艘渰没。
3月26日
○己酉,以李明汉为礼曹判书,闵圣徽为刑曹判书,李行远为吏曹参判,尹顺之为京畿监司,金尚为左承旨,尹得说为右承旨,吴挺一为吏曹佐郞。
○沈熙世推考缄辞曰:
郞官不得自荐之状,已尽于吏曹回启中。谏院之官,非不知郞荐之已罢,而启辞中或云冒占郞荐,或云削荐,有若郞荐之规,依旧仍存者然,其意所在,灼然可知。臣前在郞官时,判书以郞官多缺,问其可合之人,臣以外间所言李一相、成楚客二人禀议,则判书曰:“李一相蒙恩叙日月未久,寻常注拟,尚靳天点,决不可遽拟铨选之地。成楚客之廉谨有才局,吾亦备闻之矣。此人先拟为当。”云。臣往问于金振则极言其可合,吴挺一亦在坐上,不以为不可,而但曰:“李一相先拟为当。”云。又见金益熙,问其可否,则答曰:“成楚客之铨望,有何不可?”云。为政之日,更禀于判书,则判书终守己见,先拟楚客。益熙与臣相见,显加诟骂曰:“不拟李一相,而先拟成楚客,抑何意欤?”厥后金益熙欲并论臣及成楚客之说大行,而物议皆以为不当,故中止矣。及一相补外,则楚客之弹章果发,初以冒占之说,荧惑圣聪,终以两面说话等语,勒成罪案,兼为削荐之语,欲使臣横被违法之律,其计可谓深矣。所谓两面说话者,其参证之人莫不称冤。凡论人之罪,率以明白显著者论之,然后受罪者无辞,见之者咸服,而楚客以臣之故,先陷大罪,无非臣不能曲顺益熙之致也。当初所答,既曰有何不可,而今忽变说曰:“公议未许。”主张其论,是果何人,而前后所言,若是悬殊?吁亦异矣。臣重得浮肿之病,气息奄奄,朝夕待尽,性且朴愚,不敢有一毫修饰云。
○司谏金益熙上疏曰:
臣与成楚客,同年侪友,岂无情分?但以铨郞极选,国家名器至重,不可以躁竞而得之。愚不自量,妄有所论,此乃臣之罪也。沈熙世既自担当荐事,见正之后,不平无聊,或是常情之所不免。但君父至严,告达之辞,当据其实,岂可乘愤求胜,计较修饰,而熙世于问备所对,曲为迷藏,妄自推诿,不念其身之陷于欺诬,盖久病之馀,神思荒乱,有此顚错,而亦不无叹惜焉。成楚客铨荐事,熙世至诚独当,岂借局外人可否,而今若委问于臣,议其取舍者然,殊可怪也。曾在上年秋,偶与相逢于友人家,语次泛问成楚客新荐何如,臣亦泛应曰:“公议许之,则有何不可?”熙世曰:“君意可知。”颇有愠色。今乃截去上句话,拈出下句语,欲置臣于变说之地,不亦谬乎?排众议荐楚客,是谁之为,而今欲掩擅弄之迹,则许多论辨,有若全不干涉者,此岂士大夫之所为乎?臣于当初,果欲劾其汲引之失,即为停当于长官家,适臣之妻父李德洙,方任吏曹参议,弹论之际,不可分别堂、郞,论事之体虽重,相避之法亦严,未免既发中止。熙世岂不闻之,而今谓物议不当而止之,真是怪事。大概君子之所争者公,观理曲直,无求必胜可也。熙世则不然,以忿怼之心,为必胜之计,其言何所不至?推缄之下,今几日矣。覃思广议,不得其说,则斯可从实矣。何至既送法府之后,再三取去,巧为修饰,必得李一相为阱而后已乎?熙世憾臣欲论己失,绝不往来,不知何时相见,显加诟骂,而至谓楚客之被论,由于一相之外补,则一节深于一节矣。一相自以形迹不安,力求外补,人谁不知?使臣苟爱一相,当必幸焉,何不平之有?楚客亦以己过,见劾于公议,此何与于一相,而人之为言,至于此极?盖熙世于此事,自有所慊于心者,妄以己意,臆度人心,岂不惑哉?臣之所深怪者,常时朋友间说话,亦多言及铨事,虽以臣之孤拙,不与论议,以其忝在曾经之列,或有随闻酬酢之时。曾见沈熙世等任铨曹者,议以一相为郞荐,臣谓曰:“一相今日形迹,岂宜引置要津?莫如从其愿外补,或于四品闲局陞荐可也。”熙世诸人,当记此言。臣若有一毫推挽之意,无论言之轻重,何必沮其已定之论,劝之陞品,以塞铨路,而今乃翻案用计,谓臣诟其不拟,作为陷臣之目,抑何甚哉?人谓熙世之引一相,必有深意,而臣不欲明言,以伤朝廷大体也。至于成楚客两面说话等语,元非公缄之所问,而急于攻臣,旁生枝叶,且为求解楚客之地。偶然妄发则可也,藉藉称冤之说,岂不诬乎?公事相规,古今通谊。尝闻祖宗朝,铨郞困于被推,常置公缄于囊中,岂如熙世之饰非呶呶,极其力之所至乎?此皆臣平日,言行不能见重之致,亦缘铨郞,政本把握推毂,使脉络接续,声势生张,乃人之情。而臣愚不知,误触其机,群起之攻,皆臣自取,尚谁怨尤?但念荧乱圣聪,勒成人罪,皆奸臣事。臣虽无状,素所责砺,方寸图报恩私者,岂下于人?而乃敢践踏,纳于罟擭,臣何足言?有辱名器。且念前头丑诋横加,欲使臣无所容身,必不止此,臣若不见几自处,则古人所谓不密害身,从此始矣。伏乞圣慈,亟许镌削臣职,以谢人言。
沈熙世缄辞及金益熙之疏,相继入启。金振、赵珩、林𪩍等,以同参于楚客之议荐,并被推考,略陈其由于缄辞中。上下教曰:“自上深恶郞荐之弊,而下教革罢。为郞官者,贪权慢上,终不奉行,其用心无状,奴隶不若也。今观金益熙之疏,则擅弄权柄,构陷异己之状,尤极痛恶。沈熙世、林𪩍、赵珩等,并削职远窜,以警后人,金振限年定配。”政院请还收远窜之命,答曰:“尔等可谓徒知护党,而不念国事者也。”于是,三司力争以为不可,金益熙亦上疏救之,上皆不从。大臣三上札言之,上乃命依照律,尽夺告身。
3月27日
○庚戌,时,北京运米之令,急于星火,一月之内,整备米船,调发沿海之民,以充水手,而列邑守令,虑其逃散,拘囚狱中,使其父母、妻子,不得相见。及其发船,守令躬自押领以遣之。其父母、妻子、兄弟,各持酒食,拦道而馈之,相携恸哭,惨不忍见。
○户曹启曰:“敕书中虽减岁币云,而并与癸未已减之数而书之,其实则所减不多。至于粗布七千匹,元非当初定数,而乃以减二千匹为言,殊未可晓。敕使留馆时,略已陈辨,依其言,令进贺使译官,质正于衙门。且明年岁币不足之数,不得不收捧于民结,宜分付诸道,使之预知此意。”上从之。
夏四月
4月1日
○朔癸丑,时,上连日受针于李馨益。
○督运使洪茂绩上疏曰:
臣于在京日,偶见韩信男于士友家,主人馈臣以馔,信男坐末席亦与焉,而不食而怀之。主人言:“此人每得一物,必归遗母。”云。其后来见臣,臣与之一雉,俾遗其母,仍问职名,则嘉善也。问有何功而得此崇资乎,答以再度扈从,而只付军职云。臣嘉其有孝诚,适于参政之日,拟于兼司仆将而受点。今闻信男以所行不美,有所云云,臣始知其为人所卖也。误拟之罪,臣实当之,请治臣罪。
踏启字以下。茂绩曾为宪长时,论李景曾误拟徐逸民之罪,而语多失实。未几为兵曹,注拟信男,信男本非有职者,而自称嘉善,至是事发,多有人言,茂绩陈疏自辨。所谓士友,指兪伯曾,而信男即伯曾所亲信也。伯曾与茂绩,同发景曾之论,而旋有此事,循私之失,与景曾无异,闻者哂之。
○谏院请李郊削去仕版,金三乐罢职,上不从。正言洪锡箕,素与郊相密,后因酒场醉诟,锡箕含憾,论郊太甚,又论金三乐荐拟注书之失。郊与锡箕,固是一班人市井之交,人皆笑之。
4月2日
○甲寅,宪府论:“韩信男特一白徒,自称嘉善,图拜卫将,欺罔朝廷之罪,请移刑曹,依法推治,且征逐年窃食之料。洪茂绩以不知根脚之人,至拟卫将之望,误荐之失,自有其法,请罢职。兵曹判书具仁垕,漫不致察,有此虚伪之举,请推考。”上从之。洪茂绩只推考。时有讥之者曰:“天下无无对,向有徐逸民,今有韩信男。”
4月4日
○丙辰,宰臣韩兴一在北京驰启曰:“凤林大君今三月二十六日发还,而此中消息,则八王已得四大城、九镇堡、马三千匹、银一万两云。朝参时,有四人具冠带肃拜,问其何人,则乃文官自南京来投者云。护行将,户部郞中亚赤、刑部郞中罗车一,衙译韩巨源、家丁十二人云。”
○备局启曰:“藤差所言三事,既已防塞覆启,今见东莱府使状启,则其所求,似无别情,不过岛主要切于关白之意,不必终始不许。况我国地图,渠已出示一件,则自我摹给一本,似无所损矣。”上从之。
4月5日
○丁巳,雨雹。夜,流星出亢星下,色赤光照地。
4月6日
○戊午,右相沈悦上札曰:
臣子熙世,负罪甚重,天威震叠,行遣在即,而渠有重病,命在顷刻,登程之日,便是绝命之时,父子相与抱持,不忍永诀。伏蒙天地好生之德,乃有待差发送之命,阖门老少感泣攅祝。第臣伏见谏院启辞,以臣之子熙世缄答之时,胶守谬见,不遵父兄之教为辞,此虽言其病重失性之状,然苟非狂易之甚,岂至于不遵父命乎?臣既无所教,熙世亦无不从之事,今此云云之说,必是传者之误也,臣窃怪焉。臣常时不能教子,致有朝家莫大闹端,此则臣之罪也。
时,谏院启辞,以熙世不遵父兄之教为辞,熙世一队大言曰:“是谏院又以不孝论之也。”于是,悦上札以明之。谏院以此引避,宪府请并出仕,上从之。
○持平宋时烈、辅德金庆馀、执义李尚馨,皆不至。
4月7日
○己未,雨雹。
4月9日
○辛酉,庆尚道督运御史黄㦿还朝,以岭南民瘼书启:
其一曰,疠疫、痘疾,岭南最甚,其势转炽,将靡孑遗。其二曰,木花绝种,凡有征责,毁拆衣裳而改造,浣濯旧绵而补织,到今已竭,无以应役。其三曰,步兵、匠人、诸员等价布及奴婢身贡,自是应出之役,而力既竭矣,愿待秋备纳。其四曰,顷因筵臣陈启,荡涤逃故军布,而旋即还征,请令该曹,更加商确善处。其五曰,统营杂物贸贩,为沿海郡邑巨弊,不可不大行查核,以祛道内之弊。其六曰,两水营春、夏添防之卒,其数不小,及其暇隙,多造运饷之船,平日则为常税之具,有事则为一时调发之资。
备局覆启以为:“黄㦿书启,俱是切实之言,外方民瘼,有似目见。各令该曹,商确处置。统营贸贩事,令诸道量宜施行。造船之说,不无意见,而此路一开,后弊可虑,徐议以处。”上从之。
4月10日
○壬戌,月入太微垣右执法内。
○以金光煜为都承旨,李有淐为持平。
○黄海监司郑维城驰启曰:“本道之民,才经站上大役,又当运米之举,遑遑莫保,皆不聊生。旱干之酷、染病之惨,一至此极,今春以来,列邑病死之人,考其数则大邑百馀,小邑六七十人,馀存者饥病相仍,救死无计。加以前秋运米舡渰死者六十人,及今春船调发者七百馀人,在家父子兄弟,或闻讣号哭,或生诀死别,悲号之声,处处皆然,伤心惨目,有不忍言。此所以感伤和气,而致灾沴者也。前头民事,万分可虑。且泰仁米船一艘,漂没于延平外洋,水手十五人及监官等,仅得免死。各道米船相继渰没者,已至五艘,极为惊惨云云。”
4月11日
○癸亥,吏曹判书李植上疏曰:
郞官三人,横陷专擅之罪,遽蒙远窜之律,原其罪衅,实由臣致。臣请略数之。郞荐之罢,既有成命,则复踵前习,乃是长官自失其职,不可专责下僚也。且臣一家之人,为其罪魁,〈沈熙世,植妻弟也。〉形迹之嫌、疑谤之集,固其所也。且于拟望郞官现告之时,臣使该吏,考出文书,则沈熙世乃其首也。臣只举熙世之名,而启辞中,三度拟望郞官各异者,据实措语,自当如此也。不意他郞官,因此一句说话,混被推考之命。其中金振则三度拟望,皆不参席,初不在现告之类,而振自以为不可独免,委令下人并告,岂料此人随陷远谪之科乎?伏愿圣明,镌削臣职,俾之退俟公议。
疏入,踏启字而下。
4月13日
○乙丑,右议政沈悦呈辞至十一度,上乃许之。
4月15日
○丁卯,上下教曰:“藤差之径还,不可不移咨于淸国。令赍咨官,将倭情可虞之意及三南水手尽赴米船,海防虚疏之状,备细言之为当。”于是,备局请依上教施行。
4月16日
○戊辰,以沈悦为领中枢府事,李景奭为吏曹判书,金光炫为大司宪,沈詻为大司谏,兪榥为献纳,李齐衡、任翰伯为正言。
○平安道疠疫死亡者,一千四百馀人。
○礼曹判书李明汉卒。明汉,廷龟之子也。为人爽朗,有风致,以文词擅名,遂世典文衡,历拜吏判,至是卒。其弟昭汉亦有才华,遍扬华显,位至亚卿。以疠疫,兄弟相继而没,人皆嗟惜。
4月19日
○辛未,宰臣韩兴一驰启曰:“三月二十五日,皇帝坐武英殿,招大君以下,使之入坐殿内,皇帝亲执爵以赐,又以貂裘二领、鞍具马二匹赆行,命送礼部尚书及龙将,饯于门外。九王以锦段、黄金、鞍具赆之,且以咨文一道付送,即会宁开市一事也。初欲敕谕,而恐以此致扰,而停止云。临发,龙将密言曰:‘世子、大君之东还,皆九王之力,须以倭剑、淸蜜、粘米、靑黍皮等物,以致谢意。’云。且‘今此护行,乃是钦差,无异奉敕。若不以敕使接待,则便自中路径还。’云云。”备局启曰:“护行将既是钦差,所当优待,而其中节目,有与敕使不同者。都监傧伴延慰等事,令该曹禀定。”上下教曰:“凡接待节目,皆令降等。”
4月20日
○壬申,霜。
○上受燔针。
4月21日
○癸酉,霜。
4月22日
○甲戌,火星入舆鬼星。
○以李行遇为左副承旨,闵应恊为修撰。
○行祈雨祭。
4月23日
○乙亥,上受燔针。
○世子有疾,御医朴𫖳入诊脉候,认为疟疾。药房请于明晓,命李馨益施针,以泻疟热,上从之。
○宪府以推考文书差误引避,谏院启请出仕,物议非之。两司又皆引避,玉堂以宪府不察文书之过,谏院处置乖当之失,并请递差,上从之。
4月24日
○丙子,火星犯积尸星。
○世子受针。
○庆尚道漆谷县地震。
4月25日
○丁丑,以南以雄为礼曹判书,吕尔征为大司谏,兪省曾为右副承旨,赵锡胤为吏曹参议,闵应恊为执义,黄㦿为掌令,宋浚吉为持平,尹鸣殷为全罗监司,朴长远为正言。
○是日,世子又受针。
4月26日
○戊寅,王世子卒于昌庆宫欢庆堂。世子姿质英明,而器量不弘。曾在丁卯之难,抚军湖南,节损供御,务祛弊瘼。及丙子之变,陪大驾入南汉城,淸贼胁我以世子为质,三司力争之,上亦不忍。世子即自请曰:“苟安社稷,而保君父,臣何惮行?”及被拘而西也,苍皇之际,不变辞色,接遇陪从诸臣,恩礼俱至,凡有疾病、困厄者,辄尽力拯济焉。世子既久处沈阳,一听淸人所为,出入于田猎、戎马之间,所亲狎者皆武夫、厮卒。专废讲学,惟事货利,且以土木之役、狗马之玩为事,贻讥敌国,大失人望。盖其时宫官辈,或匪其人,失辅导之道而然也。世子十年异域,备尝险艰,东还才数月而遘疾,医官等亦妄施针药,终至不救,国人悲之。世子年三十四,有三子三女。
○政院、玉堂、药房、宗亲府、文武百官问安,答曰:“遭此意外之丧,罔极。”既复,政院、玉堂、宗亲、文武百官,以黑笠、黑带、白帖里举哀,时方戎服故也。
○礼曹启曰:“自上当有变服之礼,而《大明会典》与《五礼仪》俱无明文。明庙朝有顺怀世子之丧,而其时亦无可据之文。不得已略仿王妃丧举哀变服之制,以素袍、翼善冠、乌犀带、白皮靴行之。中殿变服之节,亦当依此施行。”下教曰:“以黑笠、素服举哀为当矣。”举哀后,政院、玉堂、宗亲、文武百官陈慰于两殿,讲院陈慰于嫔宫。
○大臣启曰:“王世子之丧,出于不意。他无可考文书,请急遣史官于江都,取考《实录》以来。”上从之。仍下教曰:“入棺后丧礼,当依《实录》。入棺前丧礼,不可待实录,三日入棺可也。”大臣争之,上曰:“三日入棺,与士大夫同,何害焉?”
○时,上候未宁,而强疾临丧,领相金瑬、左相洪瑞凤三启请还御大内,上不从。大臣直入文政殿内固请,上乃从之。
○礼曹启曰:“大行丧铭旌,则以金字篆文书之。世子之丧,似宜有所降杀,当以粉字隶书书之,议于大臣,亦未得其当。且京外官服色,《五礼仪》虽无可据,取考《文献通考》,则大明皇太子之丧,百官服齐衰十二日而除。大明丧礼,以日易月,自初终至十三日,乃我国期年也。本朝无以日易月之制,则宜行期年,而事无前规,不敢擅定,何以为之?”答曰:“铭旌以隶书书之,而用金字似可矣。京外官服制,从大明礼可也。”时,南以雄为大宗伯,素昧礼经,猝遇变礼,不知所为,每事议于大臣。而大臣之议,亦多不合于礼,识者叹之。
○礼曹启曰:“取考《五礼仪》,大行王及王妃之丧,则设攒宫,第六日成服。今世子之丧,则当有所降杀,而无可据之文,何以处之?梓宫二字,似不可用,当代以柩字乎?”答曰:“勿设攒宫,第四日成服,以柩字书之。”
○下教曰:“命送禁军,传王世子讣音于两大君。”大君方在北京故也。
○礼曹启曰:“铭旌称号,议于大臣,则书以王世子宜当云。且礼经,童子无服,而当室则有免杖之礼。今玆元孙虽未成童,不可无免杖之礼,宜依此举行。”上皆从之。
○设殡宫、礼葬、魂宫三都监,以洛兴府院君金自点为都提调。
○以王世子丧,告于宗庙及肃宁殿。
○礼曹请令儒臣,博考古礼,撰出应行节目,次第举行。弘文馆启曰:“臣等取考礼经诸书,俱无可据典礼,只于《续文献通考》皇太子丧礼,有嘉靖二十八年所定,庄敬太子丧礼一款,似可仿行。其中若干节目,略加删定以入。一,闻丧第四日成服,上遣祭一坛,母妃祭一坛,诸王共祭一坛,东宫官共祭一坛。一,文武百官闻丧次日为始,具素服、乌纱帽、黑角带于本衙门宿歇,至第四日早,具齐衰服不杖,赴明德宫,大敛毕,举哀行拜礼。一,自闻丧次日为始辍朝,不鸣锺鼓,十日止。一,闻丧第五日,百官乌纱帽、素服、黑角带,诣西角门,行奉慰礼,退出易服布裹纱帽、绖带于各衙门办事,通前成服为始十二日而除。在京军、民人等,各素服十二日而除,禁屠宰五日听办事。官吏、监生、耆老人等,俱于成服日,赴顺天府举哀,行拜礼,官吏俱衰服,监生人等具素服。一,各直隶、布政司等处,礼部请敕差官讣告。一,在外文武官员人等,闻讣次日,各具衰服举哀,拜礼毕,易素冠服、绖带,十二日而除。其各王府、文武衙门,俱免进香。一,安葬先期择日,遣工部堂上,祭告启土。一,发引先期,命大臣一员护丧,各衙门堂上各一员,照例率领所属,送丧遣官一员,以葬期告于太庙。至日,文武百官布裹纱帽、素服、绖带,候于北安门外,步送至西直门外,祭毕即回。一,护丧官并坟所执事官,待葬毕回。凡回还官员,俱易乌纱帽、靑衣、黑角带,次日以后,复常服办事。一,下葬时,上遣祭一坛,母妃以下祭同于前。将葬时,行礼葬毕行,赠礼如仪。掩圹后,上遣祭一坛,护丧官行礼。掩圹毕,题主官题主讫,护丧官献酒,赞读祝。礼毕,安神,上遣祭一坛。葬毕,祀后土,遣工部堂上官行礼。”命下该曹。
○礼曹启曰:“今此设奠时馔品,亦当随而降杀,令都监酌处。”答曰:“依启。”
○大臣启曰:“扈卫及悬灯、刁斗等事,宜依中殿丧时例举行。”上从之。
4月27日
○己卯,卒袭,设袭奠。侍讲院、翊卫司及政院、玉堂,俱诣文政门外,行拜哭礼,宗亲、百官等拜哭于集贤门。
○上以吏曹守园官望,下教于政院曰:“园字可否及堂上宗亲守园之事,或在野史,或在他书与否考启。”吏曹启曰:“园字,盖仿古昔称号于太子者也。堂上宗室差定之事,则李植以为:‘少时尝闻其孽叔为内需司别提者之言,顺怀世子嫔殡所,临乱不能运动,伊时堂上宗室,尚在殡侧。’云,此为可据之例,故议于大臣而书启矣。下教如此,园字易以墓字,改付标之意,敢启。”又下教于政院曰:“守墓之事,问于年老宗室以定可也。”吏曹启曰:“问于坡兴都正应顺则以为:‘年老岁久,他事未记,而三品宗室入直于德嫔殡所之事,则记得。’云。又问龟川君睟则德嫔之丧,宗室龙城君称以守园官,侍在殡所云。以此言之,则守园之称,似有可据。入直宗室,虽未知几员,而似当并为差出。”上从之。以宗室绫山都正僖为守墓官,内侍朴昌寿为侍墓官。
○礼曹启曰:“自上及中殿成服,当以期服讲定,而《五礼仪》、礼经,并无可据之文。取考乙亥年仁烈王后丧《誊录》所载,则自上具期服十二日而除,成服、除服,亦皆亲临,十二日前,常御白头冕、素带、素衣,衰服既除之后,则白木绵团领、生麻布带、白皮靴,通前三十日除。王妃与世子丧,于上俱是期服,而事系变礼,不敢臆断,宜议于大臣。”领相金瑬、左相洪瑞凤、领中枢沈悦、洛兴府院君金自点以为:“以礼文言之,则妻丧与长子之丧,俱是期服,十二日而除,似为得宜。但衰服既除之后,仍用生麻布带,似无降杀之别,必有祖宗朝已行之制,宜俟《实录》考来后讲定。”判中枢李敬舆以为:“今此丧礼,不合于时王之制,又失于古礼之意,损则太降,有慊天显之则;引则太长,进适国母之丧,情文失中,似不但此下询一款而已。世祖、明庙两朝,必有已行奠礼,考出仿行,允为得宜。”上然之。
○礼曹启曰:“袭奠以后,宜有代奠官,请令该曹差出。”又启曰:“礼文自初丧至卒哭,并停大、中、小祀,殡后惟祭社稷云。盖古礼,同宫之内,虽卑贱之丧,三月为之不祭,惟郊祀之礼,则越绋而行,停祀及行祭等事宜,依此举行。”上皆从之。
○两司启曰:“王世子证候,一朝猝剧,竟至于此,群情皆以为,诸医诊察不明,针药失宜之致。李馨益为人狂妄,自信怪诞之术,曾于入诊之日,妄陈己见,及其寒战之后,莫辨证势,连日施针,其不谨妄作之罪,不可不治。请李馨益拿鞫定罪,诊候议药诸医等,并令拿鞫定罪。”答曰:“诸医等别无不谨之事,不必拿鞫。”再启,而竟不从。
○吏曹判书李景奭、大提学李植、兵曹参判李楘联名上疏,百官服制,请仿皇朝庄敬太子丧礼,以行期年之制,上不报。
○下教于政院曰:“大小敛之礼,不可诿于不解事之内官,族亲四五人,使之入参。”政院启曰:“大小敛时,宫僚一员及殡宫堂上,不可不入参。”上不许。遂小敛。守墓官、侍墓官括发,侍讲院、翊卫司、政院、玉堂、宗亲文武百官,如前就位跪,俯伏哭如仪。设小敛奠,外庭哭拜之节,与袭同。〈仪文详在大敛日。〉礼曹以两殿内侍、司谒、司钥,从上服齐衰,改磨链入启。
4月28日
○庚辰,检阅洪命夏考出《实录》以来。时,江华府《实录》,散失于丁丑之难,只有世祖朝懿敬世子之丧礼,抄录初丧发引节目以进。〈其时,礼官启曰:“臣等谨按,礼为长子期,《南史》齐武帝为文惠太子服期,朝臣则齐衰三月,文公《家礼》以期为三十日,以缌麻三月为七日。我朝服制日数准此,请依此制,大殿中殿白衣麄布带三十日,朝臣白衣、乌纱帽、黑角带七日。外方戍御武臣外,大小使臣、诸道守令,文移到日,于公厅设香案,以白衣、乌纱帽、黑角带、麄布带,望京再拜哭,十五举声,又再拜,七日而除。无服之亲,依百官例,宫官衰服三月。”从之。命敛王者冕服,圹内诸事,悉仿山陵,以河原君郑守忠为守墓官,左承旨韩继美为代奠官,攒宫称以攒室,袭用七称,小敛用十九称,大敛用七十称。○世子僚属,依《南史》文惠太子丧制,常时朝路着白衣、乌纱帽、角带,殡宫侍卫入直日及葬时着衰服。○议政府、六曹、忠勋府、忠翊府进香。○三日入棺,四日成服。○谥曰懿敬,墓号曰懿墓,墓石仪略与卿相等。○神主外面,题懿敬世子神主,无旁题。〉上览之,下教于礼官曰:“百官服制,依此《实录》以行。”
○礼曹启曰:“今此百官之服,当依《实录》为之,大殿、中殿服制,白衣、麄布带三十日,亦依《实录》举行,而《实录》中有攒室之制,则只改攒宫之名而已,攒室之设,不可已也。且其时书筵官、翊卫司官员,依南郡国臣,齐衰期服之制,若无服之亲,则依百官例为之云,有服之亲,应服其服等节目,宜并改定。”下教曰:“两殿服制,于礼有据,依前磨链以行。百官之服,勿用短丧之制,三月乃除,似乎适中,议大臣宜当。且攒宫仍令勿设,族属服制,则依启辞为之。”议于大臣,则金瑬、洪瑞凤、沈悦、金自点、李敬舆以为:“今此服制,群议哗然,未有所定,参酌情文,断自宸衷。臣等以浅陋之见,固不敢有所容议,而第念,白衣、乌纱帽、乌角带,乃是未成服前变服之节,以此终三月,实为无据。以前日讲定齐衰之服三月而除,似合情礼。”上从之。〈史臣曰:〉谨按,《仪礼》《服丧篇》,君为长子,斩衰三年。臣为君之父母、妻子,从服期。为长子何以斩也?为其正、体于上,又将传重也。群臣何以期也?君服斩,故从服也。“此,古礼也。三代以后,无行之者,以日易月之制遂行,乃后世衰薄之风也。我朝丧制,颇从古礼,而世祖朝文献未备,懿敬世子之丧,只仿《南史》文惠丧礼,而以白衣、乌纱帽、黑角带、麄布带成服,盖因东土旧俗而然,非万世遵行之礼,而自上必欲遵行,议于大臣,则大臣不以古礼讲定,而只以齐衰三月而除,为应行之节,此岂合于情文也哉?既失古礼之意,又非皇明之制,情文失中,彼此不及。噫!礼官之元无学识,当此变礼,臆料杜撰,事多舛错,固不足责也。至于大臣,亦不以礼争之,遂使莫大之丧,终归于非礼,可胜叹哉?”
○两司合启曰:“今此王世子丧礼,百官服制,取考大明典礼,已为讲定矣,即因考出《实录》,有此改定之举。乌帽、乌带,七日而除,有违于为君之长子服期之制,群下之情莫不缺然。本朝《五礼仪》,既不载世子丧礼,则大明已行之典,足以为证,而《实录》所载,在于《文献通考》未出来之前,其详略可想也。参诸古今,揆以情理,前定期服之制,实为得宜,请令礼官,依前所定举行。”答曰:“既已酌定,言于礼官矣。”
○领议政金瑬等率二品以上,诣阁门外启曰:“伏闻,二十六日以后,自上绝不御粥飮。当此玉候违豫之中,臣民之忧闷如何?伏乞强进粥飮,以副臣民之望。”答曰:“虽无病之时,固不当过哀,况调摄之中,岂有固执之理乎?连进粥飮,而卿等之恳至此,当加意勉进。”瑬等又请:“臣等必详知进御,然后乃退。”仍奉进白粥、汤粥各一器,〈自内局备进。〉上曰:“卿等之恳,今又如此,多进汤粥矣。”内官出视退器,瑬等乃退。
○大敛时,上复临丧,大臣诣文政殿前,请还御大内,上不从,屡请乃许。守墓官以下侍讲院、翊卫司、政院、玉堂,诣文政门外,宗亲、文武百官,诣进贤门外,各就位俯伏哭如仪,设大敛奠。〈百官俯伏哭如仪。〉殡于崇文殿,设殡奠。殡宫不设,攒室只设平床、竹簟、褥席等物,以白䌷为帟而张之,以为承尘之制。
○辅德徐祥履,弼善安时贤,兼弼善申翊全、文学吴䎙、司书柳庆昌、说书张次周等上疏曰:
伏闻,再昨以王世子服制,儒臣考出典礼,则嘉靖中有以日易月齐衰十二日之文,礼官仿此磨链。臣等之心以为,短丧既非正礼,尚有所歉然者,而等待史官之考出《实录》以来矣。今者屡经禀裁,迄未得的当礼制,乃定为齐衰三月,臣等窃惑焉。谨按,《仪礼》《丧服篇》有曰:“为君之父母、妻、长子、祖父母,期。”传曰:“何以期也?从服也。”又按,《礼记》《服问篇》有曰:“大夫之适子,为君夫人、太子,如士服。”郑玄释之曰:“士为君之小君,期,太子从服。”合此二者见之,则今日王世子丧制,百官之服,齐衰之外,更无他礼者,断可知矣。且伏闻铭旌,书以柩字云。柩字,乃大夫、士、庶人之所用,则不宜用于王世子之丧也明矣。盖梓者,木之美称,而宫者,象生时所处而言也。王世子平日则称东宫,薨逝则称以殡宫,而独于秘器,不用宫字,似无义意,无乃有歉于送终之大礼乎?莫重之礼,不可苟已,伏愿圣明,更令礼官,议于大臣,务得至当之归,俾尽无憾之道。“
上答曰:”百官之服,既已酌定,似无未尽之事。铭旌则当令礼官更议焉。“
4月29日
○辛巳,玉堂上札曰:
王世子丧礼,臣等曾因博考之命,抄出大明已行之礼,条列以进,仰候裁择矣。及《实录》考出之后,大臣、礼官再三禀旨,齐衰三月之制,终出于睿断,臣等不敢容议于其间,而窃念,齐衰不杖期之礼,不但明朝文献炳焉足征。且臣等谨按《五服沿革图》,乃先正臣郑逑,就《仪礼五服图》考证撰定之书,而其《臣从君服》条有曰:“世子齐衰不杖期。”云,此尤明白可据者也。今日所当行之礼,判然无疑,而三月之制,既非祖宗旧例,又非礼经所载,特出于一时所定,则群下之情莫不歉然。伏愿圣明,亟从公共之论,断行期服之制。“
上曰:”昨日所定三月之制,无过无不及,实合情礼矣。“
○两司合启曰:“王世子丧礼,百官服制七日,大拂群情,而齐衰三月,出自圣断,臣等犹以为幸,未敢争执矣,物议哗然皆以为:‘不合于古今之典礼。’云。臣等更加参考,《仪礼》《丧服篇》:‘为君之长子不杖期。’《五服图》《臣从君服》:‘世子齐衰期。’大明已行之典,实有可据。古今定制,若是明白,断为三月之服,岂非未安之甚乎?况自上定为期服,而诸臣之从服,宁有异同之理乎?差过一节,后悔莫及,请亟从期年之制。”上曰:“已定服制,实为得中。且有所据,物议虽或如此,决不可改定也。”
○上下教于政院曰:“百官衰服,只用于丧事似当,言于该曹。”礼曹启曰:“臣等将此一款,议于大臣,则成服之后,衰服只用于丧事,则百官无朔望陪祭之事,此外无可用衰服之时。如此则不过为一日成服之用,殊涉未安。依前三月而除之之教,未除前常着衰服,似或便当,何以为之?”上曰:“三都监官员看役时,皆着衰服,百官则成服日及发引时用之似可也。”礼曹启曰:“凡国家服制,有公除然后,乃有渐杀之节。若依圣教,成服及发引时,只用衰服,则其间常仕所服,有所迳庭,不得已公除之后,以乌帽、乌带、白团领之制,终三月,而葬时则以衰服随班。儒生服制,则以白头巾、白衣、白带成服,尽七日而除,前衔、罢散、众官,公除之后,亦以次降杀为当。”上从之。
○礼曹启曰:“私亲缌麻服,则百官除服后,私亲之未尽者,只用于私室之内为当,大臣之意如此矣。且《实录》所载书筵官、翊卫司官员服制,差重于百官者,为其有僚属之义也。常时朝路,着白衣、乌帽、乌带,以准时服,殡宫侍卫入直之日、朔望、朝夕奠及葬时,宜着衰服。”上从之。
○成服时,上复临丧。尚衣院官进衰服于内。尚服〈女官。〉进衰服于中宫殿,掌服〈女官。〉进斩衰服于嫔宫。元孙服斩衰,贵人、淑仪以下服衰服,女官、赞唱、守墓、侍墓官服斩衰。侍讲院、翊卫司诣文政门外,政院、玉堂诣崇化门外服衰服,宗亲、文武百官诣集贤门外,服衰服,俯伏哭尽哀,行成服奠如仪。罢散官以下,馆学儒生成服于宣仁门外。
○上下教于政院曰:“代奠官以礼则不可无,而殡宫非但狭窄,世子嫔亦在其至近之地,事体非便,姑宜权减似当。问于礼官。”礼官请议大臣,金瑬、沈悦、金自点、李敬舆以为:“礼之轻者,犹不敢轻议,况仪文度数之重者乎?代奠官有祖宗朝已行之礼,不可以一时之难便,率意减去。请依《实录》仍存。”上从之。
○观象监启曰:“看山之行,一日为急,而在外术官,皆未及上来。请与在京术官先往,看审健元陵左一冈,光陵内水站洞,禧、孝陵、恭、顺陵内局。”上从之。
○自二十六日,停朝市五日。
○前判书金尚宪自杨州来赴,成服而归。
五月
5月1日
○朔壬午,政院请复常膳,两司亦力争之,不许。
○领议政金瑬率二品以上启曰:“宗社不幸,臣民无禄,罔极之变,遽至于此,伏想圣怀当复如何?伏闻,圣上自初终至于成服,粥飮亦不进御云,违豫之中,尤岂可如是?臣等窃不胜煎闷焉。殿下若以先王惟疾之忧,世子天笃之孝,反复推究,则神道、人情岂甚相远?伏乞勉抑至情,命复常膳。”答曰:“成服才过,安忍复膳?”连启三日,上乃许之。
○礼曹启曰:“取考《誊录》,往在乙亥年仁烈王后丧,象生时,百僚朝谒。今此王世子丧,在殡大小官参谒,所当一体施行,宜令通礼院,象生时行礼。”上从之。
5月2日
○癸未,初,吏曹判书李植陈启于榻前,申明荐人之法,至是庙堂以为:“用人之道,唯在至公而已。所以荐之者,适足以益奔竞之习,请委铨官,以责成效。”上从之。
○合启,更论李馨益、朴𫖳、柳后圣等罪,上不从。
5月3日
○甲申,药房以上受针事启禀,且招李馨益,馨益托以台论不来,上以为难便,遂不受针。
○两司以李馨益拿鞫之论,再启即停,物议非之,皆引避。玉堂处置,并请出仕。至是,大司宪金光炫自外入来启曰:“两司请罪医官之启,再启即停,物议非之,而玉堂处置之辞,既曰再启即停,难免率尔。又曰不遑争执,亦或一道,言语无伦,是非不明,请递玉堂之官。”上只命推考。
○墓所都监启曰:“凡干磨链,别单书启。役夫则分定各邑,而各衙门所储价布,依《誊录》除出,以为需用之资。”上曰:“宜仿顺怀墓制度,以除民弊。”
○上以礼曹服制式启辞,下教于政院曰:“自上服制,当除于小祥,何以三十日服尽为定耶?”礼曹启曰:“今此王世子丧,自上期服十二日而除,除服后以白木绵团领,通前三十日而除似当。故曾已入启,议于大臣,则以为,宜考《实录》以定。及其考出以来,则先朝议定期服之时,准以我朝服制日数,以期为三十日,请以两殿白衣、粗布带,三十日而除云。布带之制,与今衰服有异,而其期服三十日之除,则据此可知,故一依仁烈王后丧期服节目磨链,而书启之时,不能详悉以启,致勤圣教,不胜惶恐。”上下教于政院曰:“依百官服制之例,勿用给暇之规。”
○礼曹启曰:“仁烈王后之丧,即殿下之期服,而其时收议定行。王世子之丧,于殿下亦为期服,与王妃丧无异,则三十日之除,岂有加减之义乎?况《实录》所载,亦足遵行,不可以给暇之规为嫌,而有所挠改也。”上曰:“妻服与长子之服同否,考例定夺。”仍下教于政院曰:“长子之服,重于妻服,故欲勿用给暇之制矣。该曹启辞结末之语,似与下问之意不同,承旨察启。”左副承旨李行遇启曰:“为适子斩衰三年之制,古礼也。帝王家丧制,虽与士庶有别,而三十日之除,则乃是给暇之规,元非礼经本意。今日所定之礼,已遵期服之制,则该曹启辞措语未莹,果与下问之意不同。宜令礼曹,更议于大臣,明白讲定,务归至当之地。”上从之。
○上下教曰:“景贤堂狭窄,魂宫设于仁庆宫之重晖堂可也。”
5月4日
○乙酉,两司以金光炫论递玉堂之故,并引避,大司宪金光炫以不敢处置,亦引避。玉堂请两司并递,金光炫出仕,从之。
○礼曹以江都《实录》,因乱散失,请送史官于茂朱,考出完史,纂定前头节目,上从之。赏格前例,亦令考出。
○礼曹启曰:王世子发引时仪物,不载《实录》者,则无可考处,不得已以大行丧《誊录》,参考降杀似当。请令三都监,会同讲定。“答曰:”依启。务从简约,俾无过滥之弊。“
5月5日
○丙戌,观象监提调金堉、礼曹参议李德洙与诸术官,往健元陵、光陵及禧陵、孝陵,看审入来,图形以进,而禧、孝二陵之间,有合用处云,答曰:“在外术官,亦令招集,看审后议定。”
5月6日
○丁亥,流星出织女星下,入三台星下。
○弼善安时贤上疏曰:
师傅有疾,则王世子遣宫官问疾,礼也。师傅有疾,王世子尚且遣宫官问疾,则今玆王世子之丧,师傅以下,合有吊慰嫔宫之礼,而迄未之闻焉,殊甚未妥。宾师之道,虽与讲官不同,而考之古制,混称书筵官,自初终至于今日,师宾客一不吊慰于嫔宫,不礼甚矣。且元孙执哀于今日,岂非大廷之望乎?元孙岐嶷之姿,非臣子所敢赞美,而视膳、临丧,一得其当。国本之请,亦非今日所忍言者,然而不可不预建。伏愿殿下,勿以世子灵柩在殡为嫌,早正世孙之位,以系臣民之望。
上下教于政院曰:“如此小人之态,予不忍正视也。”命却其疏。
○礼曹以承旨启辞,议于大臣,则金瑬、洪瑞凤、金自点、李敬舆以为:“按,《左氏》昭公十五年,王太子寿卒,王穆后崩,叔向曰:‘王一岁而有三年之丧二焉。’杜氏注云:‘天子绝期,惟服三年,故后虽期,通谓之三年也。’吕氏曰:‘三年之丧,嫡孙为祖,为长子,为妻。’而程伯子答正淳之问曰:‘三者之丧,为妻,为长子与嫡孙为祖后者言之,而为妻三年者,主天子绝期而言之也。’以此见之,则在妻而有绝期之文,在长子而无降杀之说,显有轻重之别,而但朱子特取周制贵贵底礼数,而言曰:‘诸侯、大夫尊同则亦不绝不降。’吕氏又曰:‘所不臣者服之。’后代之降王世子服为期者,无乃取则于此论耶?既有降服之节,则似与王后之丧无异,三十日之除,亦不为无据矣。请令儒臣,博考典礼而行之。”上从之。
○弘文馆启曰:“谨按,《传》曰:‘自期以下,诸侯绝。’朱子以为:‘诸侯尊同,则亦不绝、不降。’又按《礼记》《服问篇》:‘君所主簿人妻、太子、适妇。’郑玄注曰:‘太子,适子也。三者皆正,故君主其丧。’又其篇曰:‘大夫之适子,为君夫人、太子,如士服。’郑玄注曰:‘士为国君服斩,小君服期,太子君服斩,臣从服期。’以此观之,诸侯虽有绝期之文,而适子既有继祖继祢之重,则与尊同无异,故亦不绝不降也。既曰君主其丧,又曰太子君服斩,臣从服期云,则不但太子之服,无可降之理,诸臣又从而服期,断可知矣。此则三代以上通行之礼也。臣等又按《左传》,叔向曰:‘王一岁有三年之丧二焉。’杜氏注曰:‘天子绝期,惟服三年,故后虽期,通谓之三年丧。’孔颍达疏曰:‘丧服斩衰章内,有父为长子。’《传》曰:‘何以三年?正体于上,又所传重也。’以此观之,妻服与长子之服,轻重自别,而后世长子之服,降为期年者,未知始于何时,而又按《礼记》《丧服篇》曰:‘庶子不得为长子服斩衰者,以己非继祖之宗,又非继祢之宗,则长子非正统故也。’以此观之,后世或降为期年者,想必以宗法既废之后,不辨大小宗之别,而降同于庶子之服也。虽在士大夫,号称知礼之家,犹不能尽从古制,况后世帝王家丧制,自与士夫不同者乎?又按,周天子有王后、太子之丧,既葬而除,叔向曰:‘虽贵,遂服,礼也。’杜氏注曰:‘天子、诸侯除丧,当在卒哭后,今王既葬而除,故讥其不遂。’以此观之,长子之丧降杀之节,已见于周末天王,而但杜氏所谓卒哭后当除之说,亦未知何所据而言也。杜预虽非深于礼者,然必有所据而言,若比于今日三十日之除,则不几于彼善于此乎?三十日之制,乃是式暇之规,虽有我国已行之例,既不见于古书,有何可考之地乎?臣等识见孤陋,尤昧礼经,如此莫重之礼,不敢容议,而考诸礼书,适得数款语,谨此条列以上,请下询大臣、礼官,更加商确禀定。”上从之。
5月7日
○戊子,大司宪金光炫时为宾客,以安时贤疏引避。
○忠淸道公州等十三邑,霜雹旱蝗。
○礼曹启曰:“王世子册封,既用竹册,则今此谥册,亦当依此磨链,而至于哀册,则藏于圹内,而《实录》中有圹内诸事,悉仿山陵之教。以此推之,哀册用玉,似不可已也。”答曰:“哀册与志石不同,用玉似未妥矣。”
○礼曹以弘文馆启辞,启曰:“更与大臣商确,则妻与长子之服,显有轻重之别。以古礼言之,则为长子君服斩,臣从
服期,而三代以下,未有能行之者。至于《实录》所载三十日之除,则虽与古礼有异,而此乃先朝已行之典。其时不无识礼之臣,而参酌定制如此,况以臣等浅见,何敢轻议?但史官既以《实录》考出下去,还来则似有可据之文,而自上十二日公除,乃以日易月之制,而只隔数日,不可迟延等待。而此外更无禀定之事矣。”答曰:“先行公除之礼可也。”
○百官公除衰服,以黑笠、黑带、白衣行公。〈即白帖里也。〉
5月8日
○己丑,黄海道瑞兴地雨雹。
○观象监启曰:“在外术官,皆已入来,前日所审三处,并皆看审乎?英陵弘济洞及国用置簿中可合处,亦令看审乎?”答曰:“先往孝陵内看审。健元陵内第一冈,则用之未安,今后更勿看审。”
○庆尚道运米舡一艘,淹没于椒岛,命施恤典。
5月9日
○庚寅,月入太薇垣端门内。
○上受燔针。
○备局启曰:“自前役军,虽有分定之数,亦有募立之举,不可无价布,而目今事势,决不可收布于民。各衙门所储则顷日泛舟之役,几尽取用,姑先除出工曹、训局、司仆寺、守御厅、摠戎厅馀丁木,都合一百二十同,以助工役,恐或无妨。”答曰:“训局、守御、摠戎等所储,不可取用,以馀丁木加磨链移送。”
○观象监启曰:“与术官更加看审,则成栎等五人,与前所见无异,而李衎、张镇汉所论,有所迳庭。术官等以为,英陵弘济洞有一冈云矣。”答曰:“明日会议定夺。且弘济洞则前丧,亦以路远不用矣。”大臣议启曰:“请术官皆以禧、孝陵内为可,而独镇汉以为,水破不吉。臣等全昧其术,不敢容议。”答曰:“然则士夫坟山中可用处,问于镇汉。”镇汉言,杨州大滩边有南向山坎癸龙,上令看审后议定。李衎、张镇汉等稍变前说,以孝陵内新原为可,遂定卜焉。
5月10日
○辛卯,京畿高阳、阳智等邑霜蝗。
○墓所都监请用隔灰、攒宫之制,上不许。
○东莱府使李元镇驰启曰:“藤智绳言:‘今番之行,实非玄方出来之比。大君不胜感悦,致书于礼曹,期于上京亲呈。今闻贵国多有事故,虽不得上京,必欲到中道,传命于巡察使,须以此意,启闻于朝。’洪喜男力言其不可,而终不回听。馆守曰:‘巡察使来到东莱,与宣慰使受书契,则事甚便当。’洪喜男又以无前规争之,馆守曰:‘彼此便当之事,亦不听从,奈何?’云,请令庙堂指挥。”
5月11日
○壬辰,以李基祚为大司谏,李楘为副提学,李时万为执义,丁彦璜为掌令。
○时,久旱不雨,百物焦枯,疠疫相仍,上命审理冤狱。禁府录囚徒以启,以罪犯逆狱、军律者,并皆抄禀。上曰:“审理不精,更加详察。”所谓事涉逆狱者,指朴潢、沈东龟也;罪犯军律者,指李敏求也。上以为,大臣专为此辈而发,有是教,只放释轻罪十馀人。
○礼曹启曰:“来十二日殿下公除后,常服白色木绵团领、黑头冕、生麻布带、白皮靴,见群臣服色,翼善冠、白袍、乌犀带、白皮靴;中殿公除后,常服黑色盖头、头𩫹、白布大袖、长裙、布带、白皮鞋;淑仪、贵人以下服色放此。”答曰:“戎服时以团领磨链,似涉不察也。”礼曹以时服,改书以入。〈黑笠、白帖里、黑带也。〉
5月12日
○癸巳,上自内临丧除服,中殿、淑仪以下公除。
○礼曹启曰:“自上除衰服时,百官以黑笠、黑带、白帖里,诣阙哭临讲定矣。外议以为,自上除衰服仪注中,无哭临之节,百官既已公除之后,诣阙会哭,有压尊之嫌,于礼未安云,宜去百官哭临一款,只行奉慰之礼。”上从之。
5月14日
○乙未,凤林大君还。时,国本未定,而大君素有令闻,上颇属意云,故肃拜之际,禁中人皆争睹之。
○谏院启曰:“近来巨家大族惑于风水,乘间抵隙,夺人葬地,内则达官、名流托以避接,驱逐民家,任意入处,不可不随现痛惩,以祛积弊。请令各道监司,一一摘发,律外加等论罪。时方夺入民家者,请令法府,划即查出,从轻重罪之。”上从之。
5月15日
○丙申,上受燔针。
○礼曹启曰:“自前国恤时,钦赐冠及佩玉、圭、赤舄等物,盛诸石函,埋安于梓宫之南,今此王世子之丧,亦当依此例。”上从之。
○园所都监启曰:“今此园所制度,一依顺怀墓制乎?但顺怀墓莎台石及红门,并不造设,斋室间数,亦似太略,何以处之?”答曰:“祖宗朝崇俭之意,后世子孙所可遵行,一依前例为之。斋室如难容接,加造数间无妨矣。”
○上下教曰:“陵内发靷日,士大夫入接假家,厥数不小,作堗之处亦多云,此必全盛时优待臣邻之举也。虽然,旱灾如此,勿为胶守前规。且墓山道路甚近,大小昼停,并为勿设,以除民间一分之弊。”
○分定园所赴役僧军一千四百二十人、烟军九百人于八道。
5月16日
○丁酉,命招大臣、六曹参判以上、政府馆阁堂上,议世子谥号。领议政金瑬、左议政洪瑞凤等会于宾厅,议谥曰昭显,〈昭显、庄懿、章穆备三望以入,上落点于首望。〉谥法,明德有劳曰昭,行见中外曰显。〈大提学李植所议定也。〉 ○领议政金瑬等启曰:“礼曹以墓号、宫号议定,问于臣等,臣等与多官商议,皆不知有宫、墓之号,考诸文籍,亦无可据。而试以臣等耳目所睹记言之,顺怀世子行祭之所曰顺怀宫,墓曰顺怀墓,而不知有他名号。姑待茂朱《实录》誊来后,更议以定。”上从之。
○礼葬都监启曰:“定山时术官论议,既已归一,而今闻,张镇汉退有后言云,岂可诿诸已定,而不加详审乎?宜更十分商确,改卜万全吉地。”答曰:“大臣以下,惑于一术官之言,如是来禀,今日朝廷无乃太轻乎?且镇汉之言,殊极骇异,拿鞫处置。”
○都监提调金自点等启曰:“臣等昨日会于宾厅,招诸地官,相议择日矣。即者崔楠来言曰:‘外议以为:“葬日有子午对冲之忌。”不可不辨。’手持方书,来示臣等,以明其不然,而莫重大事,如或一毫未尽,则不可仍用,请改择吉日,诸地官姑先推考。”上从之。金自点等又启曰:“臣等与诸术官,更加详择,则六月之内,更无吉日,至闰六月十七日平吉云,而已逾三月之期,且入秋节,此为未安,臣等聚首相议,罔知所为。自六月二十日至闰六月十五日,各日拘忌别单书入。”答曰:“以不吉为言者,必能详知,问于其人定夺。”
○金自点等又启曰:“臣等窃以为,定山、择日,乃莫重之事,既闻人言,不敢不动,实欲详愼,而不自觉其陷于渎陈之罪。伏承前后严旨,惶恐待罪。”答曰:“勿待罪。”时,术官之论,皆以英陵弘济洞为第一,上以为路远弊巨,特用孝陵之冈,而镇汉退有后言,世子嫔闻其言,请用弘济洞,上不许。姜文明,世子嫔之弟也。往见崔楠曰:“葬日字午对冲,不利于元孙。”崔楠乃告于金自点等,自点等恐他日归罪于己,乃会于宾厅,请改卜他山,上怒责之。提调等又请改择日,上大怒,招崔楠问之,楠以实对。上下教曰:“使姜文明择日。”自点等惶恐而退。文明来阙门外,诣自点轿前曰:“相公活我。”闻者骇之。姜氏之祸,萠于此矣。
5月18日
○己亥,吏曹启曰:“初丧仓卒,只凭流传之说,以堂上宗室,差出守墓官矣。今闻,祖宗朝皆以勋臣、文臣为之,而到今追改,事甚难便,宜议于大臣。”大臣以为:“宜待《实录》考出议处。”上从之。其后,考见《实录》,河原君郑守忠为懿敬世子守墓官,行佥知姜暹为顺怀世子守墓官,皆二品宰臣也。大臣遂据此请改,及更议,竟不改,仍以宗室为之。
5月19日
○庚子,宪府启曰:“前兵曹参判洪茂绩,既以白徒韩信男为卫将,又以市井人安仁祥、李贤重为禁军,事虽微细,不可置而不论。”又启曰:“平安监司金世濂,因其子病,请遣内医,难免猥滥之罪。并命罢职。”上只命推考。
○玉堂上札曰:
沈熙世之荐引楚客,伤于固滞;金益熙之改斥熙世,病于忿懥,均有所失,岂可偏治?况熙世已死,群情嗟叹,至于金振等,元无可罪之事,今若施以流窜之典,则不亦冤乎?顷日审理,甚盛举也。中外罪累,多蒙放释,独此三臣,未蒙原宥,台章经月,兪音尚閟。乞加三思,快从两司之请。“
答曰:”勿烦。“
○户曹因全罗监司状启,请减沿海列邑岁币三分之一,答曰:“邑数不多,量宜更减。”
5月20日
○辛丑,以李植为大司宪,黄㦿为司谏,洪命夏为待教,睦兼善为检阅。
○礼曹启曰:“今考《实录》,则只有题主一节,而虞主则亦无现出之文,似有降杀之节,而事系重大,宜议于大臣。”又启曰:“王世子发引时,八道都事上来会葬,载在《实录》,宜依此举行。”皆从之。
○持平宋浚吉辞以病不至,上疏曰:
储君之丧,胡遽至此?十年异域,备尝艰苦,归来旧宫,日月几何,一疾为祟,竟至不讳。虽云天数,亦由人事之失,此实臣民所不忍言,而在元孙穷天极地之痛,虽万世而不可忘者也。惟幸皇天眷佑,皂鬯有主,亿万年基业之重在元孙,亿万姓臣民之望在元孙。臣愚以为,元孙教养之方,不可不愼,辅导之人,不可不择。臣未知殿下之朝廷,可以托六尺之孤者谁耶?前判书金尚宪,精忠直节,耸动华夷,负一世之重望,为国人之矜式,求之前史,亦所罕有。臣愚以为,欲择其人,舍此无他。尚宪前在彼中,殿下亟加称赏,所以为之周旋拯济者,诚亦至矣。及至生还之后,谓宜宠遇之有加,而留邸浃旬,未蒙召见,四方瞻听,安得不重为之缺然也?臣愚窃愿,亟命礼官,早正元孙位号,召致尚宪,置诸宾师之职,博求当世老师宿儒与刚方直节之人,使之朝夕游处左右,辅养如朱夫子告孝宗之法,则不但今日人心自定,又安知异时立大经建大业,不为根柢于此乎?臣仄闻,世子笃疾之日,馨益略不谨愼,妄施其术,终致大误,臣愿殿下亟诛馨益,以谢国人,广召当世良医,用方投药,一以正理为主,则庶几可收万全之效也。抑臣闻之,定心志者,譬则安社稷之功;治疾病者,譬则捍边境之事。程子尝以此,论克己工夫以为:“遏人欲,所以捍边境;存天理,所以安社稷。”朱子又推衍其说以谓:“今日之事,政如此。”殿下何不淸心静虑,以志帅气,屏退宦官、宫妾,频接贤士大夫,以为怡神养性,卫生调元之道乎?且臣素昧礼学,其于国家典礼,固不敢妄论,而窃尝闻之,三千三百,莫非天叙天秩,而先王愼重之意,特于丧礼,尤眷眷焉。盖死丧之变,实天理、人情之至,其厚薄之等、隆杀之节,如天经地纬之不可以乱也。按《仪礼》《丧服篇》:“君为长子斩衰三年,臣为君之父母、妻、长子,从服期。”今日世子丧制,殿下当服斩衰三年,群臣当从服期。恭惟我朝丧礼,最为近正,君臣服制,颇从古礼。夫以日易月之制,固是后来衰薄之风,虽时王所制,犹当变通,况今日丧制,元非《五礼仪》所载,徒出于礼官臆料杜撰,初用十二日之制,已是大违于礼经,而旋又降之,只用七日而除,谓以《实录》所载然也。其间节目,纷纭舛错,儱侗眩乱,朝家既无定式,中外昧于奉行,真所谓茅缠纸裹,不成摸样也。夫七日之制,既非古礼,又非大明之制,进退俱无所据,此不过先朝礼官一时臆定。而今日因之,以为典礼,臣窃惑焉。准礼为长子何以斩也?为其正体于上,又将所传重也。群臣何以期也?君服斩,故从服也。夫以今日国本之所自出,异时宗朝之所当入,而才服旋除,草率苟简,甚非所以尊宗统、重国本、明分义、正伦理之道也。朱子在宁宗时,札论丧服曰:“既往之失,不及追改,惟有将来启殡、发引礼,当复用初丧之服,则其变除之节,尚有可议。”臣欲望殿下,明教礼官,申命儒臣,稽考礼、律,参酌情、文,殿下与嫔宫、元孙,定为斩衰三年之服,中殿定为齐衰三年之服,群臣皆从服期,趁及启殡之时,悉加厘正如朱子之议,凡上下衰服与殿下视朝之服、群臣供仕之服,亦宜遵仿朱子所论,君臣同服,略为区别,而制古丧服以临,别制布幞头、布公服、布革带,以朝之制,更加裁量,永为法程,垂示后世,实国家万世之幸也。
上不报,命递其职。
5月21日
○壬寅,礼曹启曰:“王世子礼葬时所用明器、服玩物件,取考《五礼仪》及《都监誊录》,降杀磨錬,而其中乐器则常时亦既不用,似当减去,而弓矢则乃陪从仪卫,似不可减,爵、簠簋、笾豆等器,减去为当。谥册、哀册,定以用竹,印则用玉,挽章依《实录》,定以八十张,各样函樻、排案、床卓,用黑漆,赠玉一款,亦当依《实录》措备。”上从之。
○礼曹启曰:“议政府、六曹、忠勋府路祭,当依《实录》以行,而政府祭床,则令礼宾设行,忠勋府则宜自本府设行。”从之。
○倭差来,以闵应恊为接慰官遣之。应恊到东莱驰启曰:“臣与府使李元镇见谢使于釜山,传受书契,正官言:‘上年执送广东船中五人,宗门之党也。大君感悦,欲送近侍,以谢岛主,念贻弊贵国,以俺等为谢使,而事体异常,书契以礼曹参判书之矣。大君感悦之意、岛主周旋之事,一一启知。’云。藤倭又致谢曰:‘前来所陈三件,地图蒙许,诸岛搜捕、水使逐朔报知有无形止两件事,更须驰启。’云。臣依备局言,据理防塞,智绳曰:‘后更具陈。’云。恕首座曰:‘漂流人到筑前州,大君虑是宗门之党,送书长崎与马岛面质,知为贵国人,优待妆舡护送,致诚之意可见。宜于回答书契,别致殷勤之意。’云。名虽称谢,意在求售其欲,先谢广东之事,终陈搜讨之举,请令庙堂,商量指挥。’云。”倭书契曰:
前回锢送异船事,我侪在州时,既因执政等,以达尊听,遣彼舡于长崎,糺察所乘,或五十二人,其中耶苏五人,杂伪隐匿,果伏其罪。贵国恳厚之效,可以嘉焉。执政等谕告我侪,传达感奖之趣,于贵国赏其善邻,故聘价丁宁演之。南蛮邪徒,本邦严制,不能匿来,以贵国相通,故妖术者船到贵国边浦,密入本邦,可憎可诛。以此启殿下,降号令沿海镇浦兵官,讥察非常,约条外船漂流者,速擒执送釜山馆幸甚。土宜表诚,载在别幅,伏惟谅察云。
○大君护行将入京,礼曹请以黑头冕、玄袍、黑带接见,从之。
○吏曹启曰:“取考《实录》,赐谥、启殡、下玄室行礼,皆以赞成为之。世子丧礼,以赞成行之者,盖用降杀之礼,而赞成方阙,何以处之?”答曰:“差出一员。”
5月22日
○癸卯,京畿、咸镜道旱蝗、陨霜。
○礼曹启曰:“取考《誊录》,则懿敬世子发引时,命都承旨曺锡文、同副承旨郑轼,护往墓所。今此世子发引时,承旨当进去乎?”又启曰:“懿敬世子丧定以五虞,载在《实录》,今亦依此施行为当。”上皆从之。又启曰:“王世子铭旌灵柩二字,初从大臣之议而书之矣。茂朱誊来《实录》,则铭旌所书,虽无见出处,而谓柩为梓室,今此柩字,实涉太降。改铭旌时,以梓室书之乎?请令大臣,更议以处。”大臣以为:“书以灵柩,录在江华;谓之梓室,载在茂朱,宜从梓室之称。”上从之。又启曰:“懿敬世子丧,过大祥始议,庙称孝靖,墓称懿墓;顺怀世子丧,只称顺怀庙、墓,而无称号之文。今此王世子庙、墓称号,依《实录》过大祥后议定。”上从之。又启曰:“《实录》只有题主一节,虞主无见出之文,似是降杀。议于大臣,则金瑬、洪瑞凤引《公羊传》云:‘虞主用桑,练主用栗。按《礼记》:“重,主道也,殷主缀重焉,周主重缀焉。”不言尊卑差等之别。殷、周以上,是无尊卑,皆用之,而后代练主之制,只行于帝王丧,可见其差等也。以古礼言之,则用于世子丧,未为不可,而揆以压屈,似当有隆杀之节。”上命依议行之。
5月23日
○甲辰,护行将欲行吊哭之礼于王世子殡宫,许之。
○礼曹启曰:“三都监名号,初以殡宫、礼葬、园所称之矣。今以《实录》中,懿敬世子丧礼观之,则以殓殡、国葬、造墓为称,国葬太重,造墓太轻。今之殡宫、礼葬之称,似无过不及之差,仍以名之,而园所则改以墓所为当。”又启曰:“墓所守护军,一依顺怀墓所定三十人之数,令兵曹充定。”又启曰:“自上三十日服除之文,载在《实录》,请依此行礼。”上皆从之。
5月24日
○乙巳,接慰官闵应恊驰启曰:“藤倭言:‘昨夜岁船之来,闻岛主毋威德院病死。十日之内,不可受宴。’云。”
5月25日
○丙午,礼曹启曰:“自上服制,自成服满三十日而除,当尽于五月二十九日,自翌日始进吉服,而凡干丧事,则翊善冠、白袍、乌犀带、白皮靴,至卒服。中殿服除翌日,乃即吉,凡干丧事,黑盖头、头𩫹、白衣裳、带、鞋,不用金珠、红绣,尚宫以下从上服。世子嫔进见时,黑盖头、头𩫹、白布大袖、长裙、布带、白皮鞋,元孙进见时,白直领、黑绦儿、白皮靴。以此定礼为当。”又启曰:“王世子发引时,各司一员,往至墓所,百官在京者,先诣路祭所,灵轝将过,哭拜而辞,返虞时行再拜礼,诣魂宫,亦如之为当。”又启曰:“王世子丧,赐册印官,赞成以下执事,皆以黑团领、角带,会政府行礼为当。”又启曰:“取考《实录》,则赐谥告宗庙时,用牲币,今此王世子丧,亦依此以行。赐谥之由,亦宜告于永宁殿,而改铭旌时,不可不设别奠。”上并从之。又启曰:“神主当为造成,倚几有无、见样高广,既无《实录》,又无可据。今此王世子神主,依顺怀世子神主样式,造成为当。”上从之。
○义州府尹洪瑑驰启曰:“本月十九日,淸人率庚辰年舟师漂流人长连炮手韩士立等二人,来到中江。招士立问之,则士立言:‘当初七十馀人,同乘一船,猝遇狂风,漂抵宁远州河岛,汉人驱入吴三桂衙门,衙门闻奏于朝。大明皇帝以为:“以大国之威,连兵三十馀年,亦为此贼所困,小国之不能抗敌,势所固然。今此漂流之人,切勿杀害,待明年送还本国。”仍留置于皇城岛。在岛时闻,林摠兵者,乘船直到山东道,而舡中人皆剃头,汉人以为此非朝鲜人,必是假㺚细作也,尽囚之。癸未九月,汉人来狮子岛,捕问岛居人崔应龙,始知庆业之得罪淸国,避死入海,制给华服,待之极厚。及流贼陷北京,庆业与马摠兵者,乘舡入皇城岛,士立亦见庆业面目。庆业与马摠兵,仍住皇城岛,上年七月,移入石城岛。淸国送书于马摠兵曰:“尔率孤军,入居岛中,将欲何为?归顺则给尔田民,加尔好爵,宜速出来。”又送书于庆业曰:“尔虽有罪,而惜尔才能,当赦而不治,亦宜来附。”马摠兵送麾下八人,林庆业亦送军官一人及漂流者一人,答书于北京,淸国回示庆业曰:“吾今赦尔,尔其率朝鲜人在岛者,俱还尔国。”庆业装船欲还,时値冰冻,仍留岛中。有一军官回自北京,传言:“朝鲜逆狱大起,政丞沈器远伏诛。”庆业闻而言曰:“虽欲归罪于我,而我既来此,有何株连之患乎?”适有山东通判者,乘舡而来,言于庆业曰:“南京皇帝,求见林摠兵甚切,若与俺俱归,谒见于南京,则好事必多。”今年二月十三日,庆业与马摠兵及通判,乘船向南京行,到旅顺口,泊船于岸,下陆采柴,吾等潜逃,得诣沈阳衙门。衙门逮送北京,淸国给以粮料,差人而护送’云。”
5月26日
○丁未,礼曹启曰:“王世子改铭旌时,以昭显世子梓室书之,印则以昭显世子篆书而刻之,主则外面书昭显世子神主,无旁题奉祀,陷中题朝鲜国王世子讳神主,并依《实录》、书之为当。”从之。
5月27日
○戊申,上接见护行将。淸将曰:“十王大破西贼,入长安休兵,进攻南京。”上曰:“诸王建此大功,莫大之庆也,而大君又得还归,莫非皇恩也。”淸将曰:“世子之丧,出于意外,国王之悲痛,当复如何?”上垂泣良久。韩巨源曰:“龙将欲知运米之事矣。”上曰:“海路甚险,未知今已得达否也。”
○前弼善安时贤上疏曰:
顷忝讲官,妄论百官期服之说,仍请早正世孙位号,严旨之下,欲死无地,而窃伏念,王世子羁留北京,备尝艰险,东还未久,遽尔薨逝,一国臣民,举切号恸,而元孙玉质幼彰,金声夙振,讲学设厅,今且三年,与辅养官,成礼于大廷,何害于道理,而礼官终不启禀,臣窃惑焉。送终大礼,尤不可忽,及今商议犹未晩也。
疏奏不报。
5月28日
○己酉,礼曹启曰:“考诸《实录》,则世子丧进香,只以议政府、六曹、忠勋府、忠翊府载录,无宗亲进香之例,而《五礼仪》大行丧,则宗亲府亦进香。今此王世子丧,宗亲府亦不可无进香之礼,何以处之?”答曰:“既无前例,不可创行也。”
○吏曹参议赵锡胤上疏曰:
呜呼!天降割于我国家,胡若是酷哉!自我储君之备尝艰险,殆十年于玆,一朝凶变,遽出于东还之日,臣民无禄,摧陨何堪?况我圣上违豫之中,遭此惨戚,悲悼之极,必多伤损,群下之忧,曷有其极?仍窃伏念,当此疚怀调摄之中,不宜渎陈疏章,而伏见旱灾之惨,至于此极,前头民事有不忍言,而上下恬然,殊无敬忌,徒以次第祈祷,若干疏决,为应文备数之地,而气数之说,又发于大臣之启,若是而能感格天心,消弭灾沴乎?求言故事,以文具废之,三司亦无以一言謦欬于上前,愚臣越职之瞽言,安可忍而不发乎?今天之降灾于我殿下,其意不徒然也,欲望殿下,革弊政以恤民隐,崇节俭以省浮费,纳忠谏以恢言路,伸冤枉以召和气,以为消弭之道。臣请条列而陈之。我国之民,病于弊政久矣。大乱之后,尚无厘革之事,科外不时之役,姑置不论,而贡物防纳,已成痼弊,宁容坐视而莫之变乎?大同之法,虽难猝行,姑就贡案,查减不紧过滥之物,且依任土之意,推移聚合,毋使各邑,困于人情、作纸之费,土产易得之物,许以本色上纳,使无操纵点退,则虽不大变通,犹有一分之惠矣。其人价布,最是民结大役,减水上、山郡贡物,而专责烧木,移贡物于他道,永除收布,则必有省费之益。烧木元数,亦必明算实入,大加节损,然后方可行也。良民应役者,一自布贵,流散益甚,在逃者年虽过百,不许代定,此所以害及邻族者也。近因疠痘,死亡无算,军丁物故倍数,督令代定,势难尽填,依旧征布,族邻受害。臣愚以为,就元案,考其久远逃亡,年过老除者,特许减除,数年物故,查报頉下,以时存之数,滚计团束,缩户充数,徐加讲究,令各邑逐年渐充,待年豊搜括代定,则初似疏虞,终必整顿,岂若坐守虚籍,征督敛怨哉?臣曾以族邻之弊,仰陈榻前,逃故阙布,特蒙限年蠲减,而窃闻,有司不信外方官吏,不许多数悬頉,欲以从前頉报之数,比较许减,是特荡涤虚簿而已,圣明轸恤之意,徒归失信取怨之地,不若初不下令之为愈也。沿海鱼盐之弊、诸处屯田之害,皆已陈达,而未蒙采施,恐圣上或未之深思也。噫!宫戚、勋贵,与国家同休戚,不宜蔽一时之欲,忘永久之图,况殿下视今日国事为如何,而牵情泥私,不一痛改乎?况王子、翁主,才离襁褓,正宜训以义方,何乃汲汲于营产乎?若使民安国泰,则王子、翁主自享安富,为利不既大乎?每见圣教,意谓皆已减革。今闻阴竹县境各衙门、诸宫家及勋宰之设屯,近十数,而新生王子,近又设庄云。阴竹,畿甸小县,其数若是,如三南地广土沃之处,不问可知。前虽略革,后来益多,恶在革罢乎?今宜快示圣断,下谕诸道,痛查前后设立屯田、盐盆、渔箭,申明革罢,则可以解群下之惑、慰万民之心,臣愿革弊政以恤民隐者此也。夫所谓财者,非天生而鬼办,其本皆出于民。是以,古之圣君,未尝不躬先节俭,为天下惜财也。今尚方工作,殆无虚日,留心玩好,本非明王愼德之事。掖庭之内,暬御太多,便嬖、使令,只供洒扫应对之役。何必贻滥费饩廪之弊乎?饔院燔造,一岁至再,阙中应用,岂若是浩大?不过诸提调所分,与公用相等。又闻诸员布,半为燔造之费、半为丘债之用,尤可骇也。以尊行懿亲,带其提调,故有此优待,而时势到此,不可遵守旧规,而不之厘正也。司仆内外厩马之数,臣虽未详,而若以率兽食人之戒言之,应在可减者多矣。既减马则厮养受廪,从可减矣。然则所减虽少,足以示畏灾节用之道也。兵器,所以御暴,虽不可废,不练卒而治器,抑末也。内而都监、军器寺打造等役,外而各官月课,并宜停罢,稍待年丰,更议举行也。臣之闻见挟略,此外可减,又不知其几许。惟愿圣上,躬先俭素之德,务行节损之政,见粒米,则曰是出于吾民劳筋苦骨;见尺布,则曰是生于吾民剥肤椎髓,临玉食而思翳桑之饿,御锦衣而轸折骨之冻,飮膳、服御之外,悉令减省。后宫、宦侍,才足使令,尽加屏黜,使中外咸仰侧身修行之盛意,然后汰冗食之人,捐不急之费,代田、结役为赈饿资,则其为补益,夫岂少哉?臣愿崇节俭,以省浮费者此也。人主眇然之身,独御万几,聪明智虑,不足以尽事变、烛情伪,故必虚心听纳,取人为善,然后身无阙德,功无败事也。少咈圣意,辄示声色,或加情外之教,或施过中之罚,一番屏弃,久不收录,何圣人示人以不广也?以近事言之,李𡐔、赵复阳久未受点,兪棨、洪处亮、蔡忠元使勿拟望,实未知圣意所在也。𡐔之劾李溟,国人之公言;复阳之论内狱推案,执法之正论,此宜嘉奖,乃反摧折废置何哉?圣意必以𡐔之论,出于报私怨之心;复阳之言,出于为私交之地,而臣知其不然也。其言正,则虚受之耳,何可疑其心之不正乎?至于兪棨等三人,谓以护党而勿拟,尤所未晓也。忠元,丙子之乱,虽不能举职,固知无他负犯;处亮,处言地罕矣,未闻有护党之事;棨则曾在山城,言其时庙堂之失,其非护党也明矣。臣未知缘何,有此教也。大抵末世人物眇然,舍短用长,犹恐不能济事,况加谴于情外,靳恩于一废之后乎?且闵应亨之外补,人所共惜。当初台论未回天聪,尚无召还之命,岂可以一眚而废乎?文彦博之请召唐介,独非千古美谈乎?臣之所嗟惜,又有大于此者。安时贤之疏,虽或失于太遽,措语亦多未莹,而其心出于忧爱,乃勒加以臣子不忍闻之教。宋浚吉之疏,亦可谓忠言谠论,而只踏启字而下,岂不有累于圣德,致疑于群情乎?夫君臣之际,情意不孚,则乖隔而致乱,一理无间,休咎类至,尚何望于消弭灾咎乎?臣愿纳忠谏,以开言路者此也。古者,一女抱冤,尚致三年之旱,今日域中抱冤者,未知几孝妇乎。虽经审理,安知日月之明,犹未遍照于覆盆之下乎?近来任事之臣,竞尚严酷,武弁尤甚,薄罪亦用棍杖,饥寒羸病之民,殒于非命者多矣。或有难辨之狱,滞系牢犴者亦多。不有明旨,申饬中外,轻薄棰楚,疏决久囚,且许抱冤者呈诉道臣,轻者自断,重者启闻,毋或掩置,则民无所措手足,冤枉何由得伸乎?内司陈告之弊,臣所前后屡陈,而尚未下夬断之教。我国士夫之裔,其不为庶人者几希,往往豪奴悍仆,背主附势,拱手坐失,而加之督征役价,破家卖田,绳以重律,号呼迁谪,冤痛疾怨,岂不有以感伤和气乎?设有内奴子枝隐漏为士民之物,岂宜以人君之尊、一国之富,与之争曲直、较得失,又从以严法威之哉?殿下虚心察之,则必翻然悔悟矣。今若特命永革,实收人心,感天意之一事,而如其未能,亦宜限年丰事定,姑罢陈告,虽复设之后,依法典,事在三十年前者,勿许听理;还属内司者,勿许征已往之贡,坐压公之律,则民怨稍轻,不可不明立科条,晓谕远近之民也。臣闻审理之时,朴潢、沈东龟在疏放中,而不得请,臣不胜愍然矜叹也。此两臣,不幸与贼臣,或以平素之分、或以强近之亲,大狱之下,连累至此。保全性命,莫非圣主好生之德,而既知冤痛之情,何不施旷荡之典乎?东龟名不出贼口,而所疑者,时英图劾之说,而他僚发论,人皆知之。苟有所犯,逆奴义男,何爱东龟,抵死不言乎?两臣出入侍从,受国厚恩,一朝以暗昧之事,陷莫重之罪,不但渠辈之抱冤,在圣上之道,亦宜明辨洞释也。况皆有老母,切迫情理,岂不感动孝理之仁乎?臣言涉于伸救,而实国言之公,何敢苟避嫌疑,不尽言于圣明乎?近日三司所争还收之请,相持已久,无乃好胜之心,未暇察理之精乎?三臣无罪,不足多辨,圣明亦岂不烛?只缘矫弊至此耳。独不念喜怒失常,举措过当,人心不服,气象不佳乎?臣愿伸冤枉,以召和气者此也。臣所陈,莫非切于弭灾,而其重在于恤民。何则?天之视听自民心,国之安危在民生,民怨而天不怒,民穷而国不亡者,未之有也。今之灾沴,未必非民怨所召。大饥之岁,盗贼必起,域中之忧,甚于外寇,则当是时也,君臣上下,夙夜恐惧,孜孜力行者,孰有加于保民之政乎?苟不深惩既往,痛革因循,雷厉风飞,改弦易辙,则恐无以解倒悬之急也。臣愚以为,自上亟下哀痛之教,诞告罪已之意,责励大臣,奖率群工,别设革弊、惠民之局,广集忠益,恢张公道,有如拯救之急,则庶乎可以有为,而其本在于殿下。益懋圣学,益修圣德,端本正家,淸心寡欲,日新又新,则推之事为,无不沛然有裕矣。何患天心不豫,灾沴不消乎?呜呼!以殿下之圣,建中兴之业,屡经大乱,民怨天怒,莫保朝夕,宁不慨然兴叹乎?此在殿下一心敬怠操舍间耳,盍亦反其本哉?
上嘉纳而采用之。
5月29日
○庚戌,礼曹启曰:“今闻顺怀庙神主,与士大夫主式相同,而且粉面云。《实录》中有陷中题之规,此则上杀于虞、练主之制,下同于士大夫之主,其势则然。至于粉面,则《实录》中只有浴主节次,无用粉之文,其不用粉也明矣。顺怀庙神主用粉,未知何所据而为之,而体式粉面,俱与私家之主无别,实欠隆杀之意,除去浴主一节,不遵《实录》所载,尤涉未安,今此王世子神主,勿用粉面,似或得中矣。”上从之。
5月30日
○辛亥,初昏,流星出星星下,入西方。
○以李德泂为右赞成,金荩国为判义禁府事,李植为礼曹判书,南以雄为大司宪。
○宪府以洪茂绩事连启,答曰:“先罢后推。”
○谏院启曰:“自上除服,既以三十日为定,则当于第三十一日除服,而礼官启请除服于三十日之晓,是过二十九日而除也,其不察甚矣。礼曹当该堂上、郞厅及该房承旨,请并推考。”上从之。
○前府尹姜大遂上疏曰:
伏见该曹知会,十二日公除后,京外官黑笠带、白衣,供常仕云。此必有考据,以臣浅见,无亦太简乎?臣谨按,《仪礼》天子诸侯正统旁期服图,长子斩衰,众子无服,臣从君服,小君与世子,皆齐衰不杖期,而《五礼仪》无世子丧服之文,非轻其事,没其文也。既有内丧之仪,则仪礼期服之所同,而触类以长之也。以长子服衰之礼,揆之内丧,有过之无不及焉,臣之从服,概可征矣。《五礼仪》内丧,犹有渐而之变之文。今玆该曹节文,比内丧,杀之又杀,臣未知何如也。公除易月之外,黑笠带、白衣,平居燕服有何别乎?臣子从服,情文窃恐其太草草也。宋臣朱熹上宁宗札曰:“一时仓卒,不及详议,不惟上违礼律,无以风示天下。惟有将来变除之节,容有可议。”今日之事,与朱子所遭者,轻重虽不同,而亦足为追改无伤之证也。伏望明教礼官,质诸古礼,参以邦制,使储副之丧,得尽其礼,而无憾于舆情。
启下礼曹,事寝不行。
六月
6月1日
○朔壬子,京畿旱。
6月2日
○癸丑,大司宪南以雄引避启曰:“臣曾忝宗伯,遽値仪礼之举,随事做错,自上三十日除服之礼,亦不能详察,以致差误。今者谏院请推该曹堂上,臣应被推勘,不可仍冒。”答曰:“勿辞。”
○礼曹启曰:“世子神主不用粉面,则木面上只用黑书,似不分明。宜依庙主例,用漆加饰。”上从之。
○全罗监司睦性善请于赤裳山城,多造寺刹,广集缁徒,以为缓急必守之地,从之。
○对马岛主之母死,礼部请致慰助赙,从之。
6月3日
○甲寅,行护军韩兴一上札曰:
历象授时,帝王之先务。元朝郭守敬,修改历书,几四百馀年,今当厘正,而且见汤若望所造历书,则尤宜修改。敢以《改界图》及《七政历比例》各一卷投进,请令该掌,使之审察裁定,以明历法。
上纳之。
○礼曹启曰:“礼葬都监方刻志石,以元孙名字,问于本曹,臣植撰志文时,未能详审而不之书矣。敢禀。”答曰:“时无定名矣。”
○先是,礼曹以世子永还,请设同庆之科。及世子薨,礼曹以为不可仍行,以式年科,设行于前定之日为当,上从之。
6月5日
○丙辰,咸镜监司沈演驰启曰:“开市,淸差一百六十八人、马二百四十匹,出来于会宁府。臣令北兵使及会宁府使,随便发卖,而臣营所备牛十首及金汝水所备牛四十首,姑先发卖云。”
○接慰官闵应恊驰启曰:“倭使与东莱府使李元镇,设行宴礼,正官橘成般令洪喜男盛言:‘搜捕事不可不严,道臣亦不可不来见。’云,道臣之一番往见,似不可已也。正官又问臣以书契中,不书年号之故,臣依当初庙堂指挥,措辞以答之。临罢之际,分给礼单,皆再三称谢矣。”
○是日,赞成以下及执事官以黑团领、黑角带,会于议政府,行王世子丧赐册印习仪,上命以册印入之。
6月6日
○丁巳,户曹启曰:“守墓、侍墓官等当有米、豆定给之规。以山陵时《誊录》观之,则守陵、侍陵官各一、忠义卫一、进止内官二、饭监一、典礼一、守仆二、各色匠十六、守墓、侍墓官奴子各二、忠义卫内官、进止官奴子各一、房直各一人,请以此参酌定式。”上从之。
○礼曹启曰:“路祭系是俗礼,行祭之所,亦无定数,故返虞时所行之祭,较诸发引时,而又减矣。今更思之,降杀过多,诚极未安。乃敢更考《誊录》,添入付标,以俟睿裁。”上从之。
○东莱府使李元镇驰启曰:“对马岛主送还漂流人等,仍请回答书契中,须致殷勤之意,且字行高低,无使差违云。”
6月8日
○己未,行王世子赐谥告庙祭及赐谥册印之礼,承旨、史官等以黑团领、黑角带进参。
6月9日
○庚申,礼曹启曰:“侍讲院官员等,今方以衰服参祭,轮直如旧,返虞后则当就魂宫,仍番直宿矣。考诸顺怀时事,则虽未知讲院罢于何时,而宣庙初年已无其官。以此观之,今此讲院之官,当限卒哭参祭,而卒哭后与百官,同时释服,不复入直,似合于礼制。若其官员省罢,非但事体重大,元孙讲学官,今方权属讲院,出入进讲,亦当别有处置,请议于大臣。”大臣以为:“王世子不在,则讲院似在应罢之中,而但未知罢之迟速,在于何时耳。今此礼曹所引,顺怀时讲院之官,在宣庙初已无云,则自癸亥至丁卯五年之间,必无仍存之理,岂可以此,遽定其存革之迟速乎?更令礼官,参考故事,禀旨施行。其中本院官员与百官同时释服一款,则揆之情礼,似为得宜。至于元孙讲学官处所,则该曹自当临时禀处。”上从之。
6月10日
○辛酉,礼葬都监启曰:“发引班次,依礼文图画,而前后厢射队、轝士、执事军等及侍卫大小人员,不得一一写出,故斟酌纸面,减数图画以进矣。”答曰:“知道。”
○兵曹启曰:“王世子发引时,陪卫将士服色,依乙亥年国丧时例,误以白笠磨链,今因礼曹移文,改以黑笠矣。”答曰:“知道。”
○户曹启曰:“闻,淸国吊祭之使,不久当至,诸王亦各有所送云,而今年两度敕行所用之银,二万一千四百四十馀两,遗在之数不多,宜先除出本曹所储绵布三百同贸银,徐待秋成,收布于三南、江原、咸镜五道,以充其数,而每二十三结,定以一匹。且虎、豹皮、鹿皮、水獭皮、纸地、席子、刀剑,则依前分定于外方,使之措备,及期上送为当。”上从之。
○以尹珹为掌令,金始蕃为献纳。
○昭显世子哀册文曰:
维顺治二年岁次乙酉四月癸丑朔二十六日戊寅,昭显世子卒于昌庆宫之欢庆殿,越六月壬子朔十九日庚午,将迁于高阳孝陵之后冈,礼也。铜龙晓辟,铁凤高骞。𫷷车整驾,廧翣前翩。遵幽坎之寂居,谢明离之胄筵。都民洒泪而顿地,具僚泣血而呼天。我圣上以止慈之情,抱无涯之戚,哀朝出而不返,悲夜台之永隔。日三朝兮何时?梦九龄之难得。爰降纶于金门,俾传徽于宝册。其词曰:猗欤圣朝!奕叶重光,本支百世,神孙继昌。惟我靑宫,禀质纯刚,早正位号,腾颂元良。波澄少海,彩增前星,心存典学,志在横经。遭时不幸,百六斯丁,抢攘为患,及于近坰。湖海分飞,两宫行色,仁声入人,在处涵泽,父老扶杖,延颈拭目。还于大都,乱离少息,如何惨祸,十年复作,国步斯频,邦域一堞,危于缀旒。我是用急,挺身请行,幄后挥泣,苟纾其难,遑恤乎他,毡车言迈,万里风沙。割慈忍爱,酸鼻惊骨,载驰载驱,不日不月,冰塞龙河,雪漫狼山,逾越险阻,备尝艰难。逮乎留馆,困甚邯郸,马不生角,鸡未鸣关。陟岵呑声,痛切回肠,秦声越音,岂独思鄕?从于射猎,出入戎行,酷暑严寒,宁不致伤?方重欢于会合,庶万年之和乐,忽一朝之旡妄,遽徂芳于嗣德。呜呼哀哉!物极必反,否终则泰。信天道之常,然岂斯理之或悖?谓此后之能亨,已尽殄于灾厄。曾日月之几何,降祸变之斯酷。呜呼哀哉!日晏龙楼,风悲凤殿,礼绝问寝,谁为视膳?幸元孙之岐嶷,欣皂鬯之有托。系亿兆之颙望,知国祚之绵历。惨栾栾之孺慕,增至尊之悲怛。呜呼哀哉!书帷寂寞,讲席凄凉,蜾蠃鸣窗,乌衣语楹。尘牙签之万轴,销宝殿之淸香。馀旧日之老珰,对宫官而涕滂。呜呼哀哉!日月有期,佳城载卜。龙盘虎踞,富媪储福。百灵来朝,三方拱揖。依乔陵之神隧,又苍苍兮松柏。仁祖在南,圣母在北。想英灵之相望,宛怡愉于平昔。呜呼哀哉!彭殇不齐,万古若一。固定数之无改,虽大德其难必。惟其劳勚而促算,恨与天地而罔极。纪遗迹于揄扬,永垂休于窀穸。呜呼,哀哉!
上护军金堉之词也。
○赠谥册文曰:
天降大戾,遽遭继体之丧。国有彝章,宜备崇终之礼。勉循公议,少酬至情。惟尔王世子某,孝友因心,英明挺质,诗书就傅。早膺储贰之尊,监抚分朝,普慰军民之望,岂料鲁乱之滋甚,而致秦质之久淹?星霜九年,秪续音问。水陆万里,备经间关。尚赖中孚之感人,终获前曜之返国。承华再辟,率土交欢。将谓否泰回环,大开宗社之庆。亦知拂乱增益,不恢付托之图。嗟予负何罪辜,俾尔罹此夭扎?殆由劳悴以成瘵,岂徒针药之乖方?父子相逢,曾未数月,幽明永隔,奄及一朝。抆血拊心,忘疾疹之在己。殷忧永念,若梦寐之非真。爰思表德而流光,要在易名以贻后。玆遣某官某,捧册赠谥曰昭显。於戏!重哀不暇虚饰,嘉典不容溢辞。仪形已亡,虽莫追于泉壤,行迹可纪,尚有征于简编。庶几精灵,钦此宠命。
○志文曰:
上之十五年,有南汉之厄,王世子入质于淸国,越九年乙酉二月,始获返国。越四月戊寅,王世子有疾遽剧,卒于昌庆宫之欢庆殿。上在违豫中,亲莅丧制。呜呼!天运之戾,一至于斯,上下之恸,宁有既乎?择卜越六月十五日丙寅,梓室发引,十九日庚午,葬于孝陵右洞坐乙向辛之原,命臣植为之志。臣谨按,世子讳𪶁,万历壬子正月四日己亥,诞生于会贤坊之潜宫,幼而岐嶷颖异。上之登宝位也,首选耆儒五臣,教训备至。乙丑正月,礼加元服,策命为王世子。丁卯之变,车驾将幸江都,先命世子分朝,镇抚南服,大臣李元翼、申钦等辅之。行驻全州,开抚军司月馀,兵罢入觐江都,扈从还京。是年十月,行入学礼,十二月,聘参议姜硕期女封嫔,亲迎如礼。甲戌正月,皇朝因奏请,颁降策封诰命,并赐冕服、彩段,太监卢维宁来宣,世子迎送享礼如仪。乙亥冬,仁烈王后升遐,秉礼宅忧,猝値丙子之变,从幸山城。丁丑二月,西行入沈,明年请归国,行大祥祭而不得。庚辰春,始得请归觐,甲申春复归觐,皆不得久留。是秋转入燕京,淸国已定河北,即促世子辍还,与嫔御及诸公卿、质子大归。上告庙颁赦,国人相庆。世子久留异域,数从军旅,东猎朔荒,西穿燕塞,跋履山川,备经危险,虽神气自若,而内受劳伤。还宫以后,连有寒热之感,医方错误,竟至弗禄。呜呼痛哉!世子寿三十四。嫔宫举三男三女,元孙某方就傅受学,馀并幼。世子资性孝友,识度英毅。冲年抚军,已自令旨指挥,一遵大朝命戒,节损供御,严饬陪从,专务省弊裕民,申令州县,毋失东作。路见藁草覆泞,令曰:“此以饲马军兴之时,切勿屑用。”又厨禁牛肉,酥酪亦不许供,戒以勿杀耕牛。从臣请乘驾轿,不许,中道复请,则曰:“今明日,乃大驾去邠日也。安敢坐乘?”终不许。两湖帅臣,分三邑兵数千,以备护卫,世子曰:“吾避敌南下,安用军众?可速入援京师。”及次全州,西报又急,大臣议转向岭海,世子又不肯,湖南几扰而复定。旋驾之日,南民父老男女,沿途颂祝,至今称之。上之初驻山城,群臣请亟出世子如丁卯故事,世子哭泣不欲违难远离。既而,淸将胁我以世子为质,城中震骇,三司力争以为决不可从,上亦不忍也。世子即自请曰:“苟安社稷而保君父,则臣何惮行?”及被拘而西也,大君偕行,同馆以处,怡愉日笃,诸从者一无间言。宁、锦之役,见迫从军,而世子会有微疾,从臣图代以大君。及当再行,世子悯大君独劳,诿以他故,而坚请自行,适以军门之令止之而止。时,和好初定,事衅多端,殊方重译,谗巧百端,而世子处于两间,不慑不迕,蹈难如夷,接应弥缝,举无失辞,诸王、群帅,久益欢洽,终不敢加以无礼。世子坦怀待物,绝去边幅,待遇宫臣,一以和厚。诸有疾病困厄者,必周恤拯济,尽力乃已。文学郑雷卿在馆,挑祸不测,世子冒危伸救,卒不能得,则握手泣诀,哀动左右。袭敛诸具,皆自内备,闻者莫不感耸。常时尊敬师傅,闻其逝没,必举哀临吊,虽已去职,而特念旧恩,断以己意而行之,此,前所未有之举也。上用廷臣议,取明德有劳,行见中外之议,赠谥曰昭显,吁其至矣!臣谨就耳目所聆睹,而志其大者如右。其他如春坊所记,礼仪之节、辞令之文、书筵讲问,行馆举措,非系德行之本者,不能尽著。谨志。
大提学李植之辞也。
○平安监司金世濂驰启曰:“运米船到椵岛前洋,忽遇大风雨,昌原船一艘失米七十一石,灵岩船一艘覆没,而水手十三人,无一人溺死者,可见其谋避越海之危,故为败没之状,姑囚船人,以待朝廷处置。所欠米谷,则以屈江仓米充载以送云。”
○自丁丑乱后,诸祀所用牲牷,多不肥腯,只得充数。至是有事于宗庙,献官韩兴一奏:“牲猪瘠少,不合祭享之用,请自今,定其尺度,以复乱前之旧。”上从之。
6月12日
○癸亥,行王世子发引习仪,应从官及各司一员皆骑从,自阙门至慕华馆。仍行反虞礼习仪,还至于仁庆宫之魂宫。
○两司合启曰:“伏见药房启辞中,子亥间施灸,勿令人知之说,不胜惊骇之至。玉体行灸,是何等重事,而只因一妖医所言,行此不可试之事乎?群下之情,莫不忧惧,请停夜半行灸之命。李馨益等拿鞫之请,出于举国公议,阅月相持,不赐允兪,反下臣子不忍闻之教,不料圣明待臣邻之道,如是太薄也。侍疾不讳之后,拿鞫定罪,明有常典。执法之臣,所争者三尺而已。请李馨益等,亟命拿鞫定罪。”玉堂亦上札争之,上皆不从。
○吏曹启曰:“礼曹以侍讲院、翊卫司当罢与否,令本曹禀定,而稽诸往牒,无所可据。宫官等既与百官,同时释服,则宫僚之礼,于是乎毕矣。三月服尽之后,则侍讲、翊卫之官,似不当仍存,而但念三年之内,多有象生时事,且礼有比用之例。古者殷练而祔,周卒哭而祔,孔子善殷,盖取其有不忍遽改之心也。臣等遽请革罢,有所不敢,愿令儒臣,博考典礼,更议大臣以定。”上从之。
○夜半,上灸腰眼穴,李馨益独与一宦者入侍,药房及承旨、史官,皆不敢入。先是,上久不豫,阙中适有诅咒之变,馨益以能治邪祟,进施燔针,少有效,遂得宠,赏赐不可胜纪。馨益为人愚悖,自以为得上意,凡有所欲,辄密言于上,兄弟及子,皆冒占荫职,人皆愤之。至是,馨益独排群议,妄灸腰眼,而上惑于其术,每受燔针,辄言有效,群臣皆不敢力争。
6月13日
○甲子,流星出天市垣端门,入巽方。
○弘文馆启曰:“齐衰三月,百官终制之服也。讲院之官,既同日成服,则似当与百官,同时除服,大臣、该曹既已明白陈达,而至于宫官因革,事系重大,非本馆所可轻议。考诸典礼,皆无可据,唯在圣上与大臣议处耳。”答曰:“知道。”
6月14日
○乙丑,昧爽,行启殡奠于王世子殡宫,以二品宗室为献官。初,礼官以为,世子之丧,赞成当为献官,故以李德泂为赞成,使主启殡以后诸奠。至是考出先朝《实录》,则唯安墓奠赞成主之,如祖奠、遣奠、灵幄立主等奠,皆以宗室主之,故遂以宗室为献官。
○礼曹启曰:“魂宫祭奠时执事忠义卫二员及墓所忠义卫一员,曾已禀定,而今考《实录》,则宗亲、功臣子孙,依文昭殿例,每日一人轮直奠爵而已,无三年永定之文,而今者宗、勋忠义卫,俱不得禄,散在四方,势难轮直。不得已仍前永定,则当仿魂殿、陵所参奉之例,服衰从事,而此人辈初不成服,哀素之地,亦不可服黑,此诚难处之节文。臣曹妄料,凡丧礼,或有不得已而追服者。今使忠义卫,别制布帽、布团领、麻带,自虞日为始,入哭参祭,似合变礼矣。”从之。
6月15日
○丙寅,王世子发引梓室,出自昌庆宫宾阳门,由明政门东夹,载以小轝,出弘化门东夹,载以大轝,由崇礼门出,宗亲、翊卫司、侍讲院僚属及各司堂上、郞官各一人,以次陪从。宰枢、百官及儒生,先诣路祭所,序立道傍,再拜哭辞。阙内入直诸官,皆再拜哭辞于阙门之内,入直将士各望哭于直所。
○弘文馆启曰:“臣等以宫官沿革事,博考古事,则晋惠帝永宁元年,以愍怀太子之子襄阳王尚为皇太孙,以太子官属,转为太孙官属。又于元世祖时,皇太子卒,朝议欲罢詹事院,詹事丞张九思抗言曰:‘皇孙,宗社人心之所属,詹事,正所以辅成道德者,奈何罢之?’遂止。此在往牒,似为可据之文,请更询大臣裁处。”上命议于大臣,大臣等亦引元世祖时事以证之,又曰:“臣等窃闻,顺怀世子时,宫官过葬后旋即革罢,而与今日事体不同,似不可取以为例。且元孙册封,想亦不远,姑就见任宫官中,似当有参酌损益之举,此则惟在圣明,断而行之耳。”上曰:“仍存,无益而有弊,姑罢。”
6月16日
○丁卯,庆尚监司兪㯙驰启曰:“顷日礼曹奉旨,令臣赙慰于对马岛主母丧,臣今到东莱,见译官洪喜男所报,则曰自前关白、岛主之丧,俱无致赙之例,惟往者,平景直有为我国周旋之功,故及其死,朝廷别致赙物。其子调兴修书契致谢,以其赙物,营造一堂,又请于我国,书流芳院三字,以为扁额,仍请岁遣一舡,续得香火之资,朝廷终未防塞,以至今日,接待耗费,罔有纪极。且丙子年仁烈王后之丧,喜男以问慰事,入往马岛,岛主闻有国恤,欲送人吊慰,喜男以曾无此礼喩之,岛主乃止。今此岛主母丧,别致赙慰,恐有日后难处之患云。”朝廷以为然,遂寝其事。
6月17日
○戊辰,进贺使麟坪大君㴭等驰启曰:“臣等于今月二十四日,因禁军之来,始闻王世子讣,淸国大官以皇帝之命,来劝粥飮,仍曰:‘国王久病中遭此丧,必有添伤之患,甚可虑也。’摄政王以橐驼鞍马,送于臣等,许令速归,皇帝又送吊祭使云。”
6月19日
○庚午,葬昭显世子于高阳,返虞于仁庆宫之魂宫。
6月20日
○辛未,赦。
○宪府连启洪茂绩以骑曹佐贰之官,不顾宠擢之恩,荐用无赖之徒,请削夺官爵,上从之。茂绩遇事敢言,而人以为讦。性又侈忲,衣服、器玩,务异于人。至是韩信男事既发,继有安仁祥、李贤重滥授禁军之事,台谏遂以此,并论之。
○谏院启曰:“今日畿民之困,念之恻然。护行未返,仍致墓所之役,而敕使又至,公私匮竭,计无奈何。请令该曹,依丁丑旧规,出南汉、江都之米,分给各邑,以为接应之地。”上令户曹酌处。其后京畿监司尹顺之,亦以此启闻于朝,备局请分贷江都米四百石,上许之。
6月22日
○癸酉,杞平君兪伯曾上疏,伸洪茂绩之冤,上不报。先是,伯曾以子櫄之事被弹,茂绩上疏救解。至是,伯曾又有此疏,人以交相报恩目之。
6月25日
○丙子,平安监司金世濂驰启曰:“西运米舡二十四艘,到椵岛遭风,皆全船覆没,失米凡一万四百六十八石,水手溺死者三人,不知去处者又三人云。”
6月27日
○戊寅,行昭显世子卒哭祭。初,世子在沈阳时,作室涂以丹雘,又募东人之被俘者,屯田积粟,贸换异物,馆门如市,上闻之不平。上之幸姬赵昭容自前日,素不悦于世子及嫔,日夜媒孽于上前,以诅咒不道之说,构诬嫔宫。世子东还未几,得疾数日而薨,举体尽黑,七窍皆出鲜血,以玄幂覆其半面,傍人不能辨,其色有类中毒之人,而外人莫有知者,上亦不之知也。时,宗室珍原君世完之妻,仁烈王后之孽弟也。世完以内戚,与于袭敛,见其异常,出语于人。
闰六月
闰6月1日
○朔辛巳,流星出北斗星上,入乾方。
○百官诣昭显世子魂宫除服,唯魂宫所属之官不除。自是凡朔望祭官,皆以白团领、乌纱帽行事。
○上下教于政院曰:“疏章之不书大年号者,乃敢捧入,难免不察之失也。”金光炫,故相臣尚容之子,前判书尚宪之从子也。以其父死于虏,不欲与淸人相接,拜官多以疾辞。其在外职所用文书,只书六甲,不用崇德、顺治年号,虽疏札亦然,上亦不之诘也。及昭显世子卒,光炫以大司宪,力论李馨益等侍疾无状之罪,上以为,姜家所指嗾,甚怒,盖姜嫔之兄文明,即光炫之婿也。上由是恶光炫,又常恶群臣之耻事淸国者,故有此教。
闰6月2日
○壬午,上引见大臣及政府堂上、六卿、判尹、两司长官,领议政金瑬、左议政洪瑞凤、领中枢府事沈悦、洛兴府院君金自点、判中枢府事李敬舆、右赞成李德泂、兵曹判书具仁垕、判尹许徽、工曹判书李时白、吏曹判书李景奭、礼曹判书李植、左参赞金寿贤、户曹判书郑太和、右参赞金堉、副提学李楘、大司谏吕尔征等十六人入侍。上谓诸臣曰:“予有宿疾,往往而剧,元孙如彼其微弱。予观今日之形势,不可以待小儿之成长。未知卿等之意以为何如?”瑬对曰:“朝野方颂冈陵之祝,而殿下遽出此言,臣等罔知所达。”上曰:“非徒疾病如此,国事日阽于艰危,脱有不讳,幼冲之主恐不能担当大器。予欲于大君中择立尔。”瑬曰:“今此下教,虽出于为宗社之大计,而臣等惶惑不知所言,宜博询诸臣。”瑞凤曰:“考诸往牒,太子不在,继以太孙,此乃不易之常经。反常行权,恐非国家之福。”上曰:“虽在治平之世,必以国有长君为福,况今日乎?”悦曰:“瑞凤之言,正合臣意。殿下虽有微恙,春秋鼎盛,元孙虽曰微弱,已至十岁。自古幼主之继緖者何限?宗统甚重,恐不可轻议也。”自点曰:“殿下以疾病之未平、时事之艰虞,为宗社、生民之大计,而发此言,宜更询于诸臣而决之。”敬舆曰:“臣之愚见,与瑞凤无异。世嫡承统,今古之常经,常经之外更无所陈。大抵能守常经,则虽属艰虞,而犹可以保国。若遽用权道,则群情不服而多致患难。今者举国之系望于元孙已久,若闻此言,则中外人心,必皆波荡,甚可惧也。”上曰:“我世祖不传于元孙,传于睿宗,当时朝臣无异议,果皆不忠者耶?大臣当国家之大事,宜任其责,而徒以循常之谈,为塞责之地,此岂大臣之道耶?所谓人心波荡者,亦不然。行权而得中,乃是镇定之道,有何波荡之忧乎?”上谓瑬曰:“此事专在于领相,卿其决之。”瑬曰:“臣虽忝首相,顾安敢独断乎?若明知宗社存亡决于此举,则群臣固无敢异议者,而今日之举,未见其必系于存亡,而欲行非常之道,此臣等之所以不敢轻议也。”上曰:“古之大臣担当国事,不知有其身。我太宗朝让宁大君之在东宫也,百官请废之,至于庭请,是皆以国为重,而不顾后患者也。若使太宗不之许,则后日之祸有不可测,而犹且为之。今卿等知其可,而不肯言,何也?”瑬曰:“德宗在东宫,升遐于天顺丁丑,而睿宗继统于戊子,则当时成庙年十二岁矣,月山大君又加长矣,而光庙之建储如此,未知何故也。”上曰:“月山大君则性质不慧云,而当时成宗之年,亦已过十岁耶?”瑬曰:“成宗生于丁丑德宗升遐之岁,故逮戊子世祖升遐之日,年十二矣。”上曰:“以序言之,则当立者月山,而事有随时变通者,故不得不如此尔。若以为常经不可不守,则世祖何以不传于月山,而传于睿宗,若以长幼言之,则睿宗何以舍月山,而立成庙耶?”瑬曰:“当世祖之世,国家无事,而有此反常之举,大圣人处事,诚未可量,此盖出于择贤耶?”上曰:“世祖朝事,多危疑,故必欲立长君。若出于择贤,则成庙之圣,岂必不及于睿宗耶?予亦岂不知循序,而传之之为至顺也?第惟今日之势,必须国有长君,然后可以保宗社之重也。”德泂曰:“臣之意,亦以瑞凤之言为然也。”仁垕曰:“殿下之意,为宗社之大计,惟在圣断耳。”时白曰:“洪、李二大臣之言,俱是经常之道,臣则以两臣之意为然也。”景奭曰:“国有长君,虽曰社稷之福,无易树子,乃是先王之典。且国家安危之机,若能如烛照龟卜,则圣虑所在,不为无见,而若一行处变之举,而反致四方之疑惑,则虽以利害言之,亦不知其可也。”植曰:“书生之见,只守常道,宁知权变?”上曰:“所谓书生,平日读书,而不知用权之道,则虽腹有诗书,亦安用哉?且今日定策,岂如权谋术数之难知者耶?”植曰:“守经而宗社必危,行权而国家可安,则此举未为不可,而臣恐不守经,则反不得安也。”寿贤曰:“国家重事,不可以一二人之见决之,须熟讲于大臣而为之。”堉曰:“世祖朝国家宁谧,故能行反常之举,今日形势异于当时,恐不可轻易行之也。”太和曰:“臣之意与堉同矣。”上曰:“两司长官,亦各言其意。”楘曰:“三代以后,承统有序,若遽行权道,则必有大患矣。”尔征曰:“宗社之计,须与大臣议定,必欲问臣,但有守经而已。”上厉声曰:“此事必须大臣决之。卿等但为此常谈,一朝予若不讳,卿等何以为计耶?”左右默然。自点曰:“此举出于圣上之深思远虑,宜速断定,何必持难耶?”上喜曰:“此言是也。”瑬曰:“群臣之言,似与臣意相反矣。”上曰:“然则卿之见,果以为何如耶?”瑬曰:“癸亥反正之举、南汉出城之事,岂非非常举措,而无非为宗社大计,故臣奉圣上,行之不疑。今也臣民之望,非不已属于元孙,而殿下之教如此,此必宫中之事,有外人所未及知之者。若上意已定,则臣何敢可否于其间哉?”上曰:“卿之意,与予合矣。大君虽有二人,皆无可取,而成长之人,异于幼冲,故有此计也。”瑬曰:“让宁大君多失德、败度之事,故朝臣有废立之请。今则元孙幼冲,失德未彰,而猝有今日之教,所以人心之惊惑,而群议之不一也。”上曰:“元孙之师傅,皆在坐中,岂不明知其贤不肖耶?”〈谓堉、植、景奭、楘也〉堉曰:“元孙幼冲,别无失德矣。”上曰:“元孙虽在冲年,若观其气质,则岂不知将来之所成就耶?”瑬遽曰:“自上若下明教,则可以立决。”上曰:“元孙性质不明,决非负荷之才也。”植曰:“进讲之时,可见其英发矣。”景奭曰:“臣亦进参讲书之列,而幼少之年,岂可预卜将来之成就耶?”时,楘疾作先出,故未及对。上曰:“非徒言其贤不肖,亦言其长幼也。”又曰:“洛兴未毕前说,盍终言之?”自点对如前。上曰:“卿,元勋大臣,亦如是朦胧作话耶?”自点曰:“圣上之为宗社深谋远计,岂无所见哉?”上曰:“然则卿之意,不以为不可也。”瑬曰:“圣上之为此举者,公天下之心也。宁有私意于其间哉?”瑞凤曰:“臣之所达,经常之道也。若夫处权,在圣上。”上艴然作色曰:“大臣之议佥同,然后大策可决,而每以经常二字为执言之地,含糊傅会,不肯明言。当此大事,欲从即从,不从则终始不从,弃职而去宜矣。士君子行己处心,岂可如是黯黮耶?”时上怒甚,左右皆不敢言。悦曰:“以经常言之,则臣民之属望,自有所在。不意今日有此非常之举,故臣等之言如是矣。若以为宗社臣民,必如是而可安,则亦岂无行权之道乎?时任大臣及元勋,皆在此,可以更询而决之也。”敬舆曰:“上意虽以元孙之幼冲,思得长君,而非常之举,岂敢易议?且论其长幼,不若论其贤否,今也圣教,不及于元孙之贤否,而只以长幼为言。自古幼年嗣位,成德保邦者,亦非一二,岂可以年之幼冲,而轻易废立耶?元孙之在膝下已久,其贤不肖,想已洞烛,而外庭之臣无由得知,尤所以不敢轻议也。今日臣民,皆已属望于元孙,知有世嫡之当承而已,若率尔将顺,则岂人臣之道耶?殿下初非有一毫私意,只为宗社之大计,若反常行权,而宗社永赖,则其在古昔,亦有此事,帝王经常之典,臣亦知其不可胶守矣。”悦曰:“今日诸臣之所以持难不决者,非过也。世子既没,则当继者元孙也。国本之易树,岂可立决于一言乎?”德泂曰:“既正元孙之名,又立辅养之官,则位号之定久矣。经常不易之典,可考信于往牒也。人臣之道,猝当反常之举,当以守经争之乎,抑将以处权顺之乎?今日圣教,虽以宗社之计为言,而猝然一朝,欲易已正之名号,群臣若皆靡然从之,则将焉用彼臣为哉?”上默然良久曰:“大臣之意,则皆归于一耶?”瑬曰:“似无异议也。”上曰:“不幸诸子皆没,只有二人,大臣择贤而定之。此非嫡长之比,唯当择其贤耳。”瑞凤曰:“大君与朝臣,无相接之事,何能知其优劣乎?古人云:‘知子莫如父。’此在睿简而已。”上曰:“二人皆劣,无所取舍。予欲立长,未知何如?”瑬曰:“立嫡以长,顺也。”上曰:“然。淸使将来,必问国本,故不得不急急议定耳。”瑬又曰:“此外更无可议,须明白下教,使群臣明知之。”上曰:“以凤林大君为世子。”自点曰:“当捧承传乎?”左右窃笑。上曰:“无庸为也。”瑬请令礼曹奉行,上曰:“徐为之未晩也。”〈史臣曰:〉尝考先朝《实录》,德宗在东宫升遐,在于天顺丁丑,当时月山大君尚幼,成庙始生。旋以其年十二月册睿宗为世子,奏请咨文,有曰:‘前世子暲母弟晄,见年九岁,国人愿立为嗣。’云云。册封之后十二年戊子,光庙升遐。今金瑬所谓:‘光庙之薨,成庙之年十二岁,月山大君又加长矣,犹以睿宗为嗣。’云者,瑬非不知睿宗册封在于成宗始生之年,而佯若不知,只举成庙十二岁,月山又加长之说,似若先王之世,亦有不立已长之元孙,而传之次子者然,引以为今日之证据,其逢迎之状,不可不表而出之也。又上之初发言也,只以国有长君为辞,初未尝言及于元孙之不肖,瑬乃引让宁大君失德、败度之说,欲使上,必言其不肖,独何心欤?金自点不学无识,特以元勋,致位宰相,则纵臾承顺,固不足责也。洪瑞凤首发经常二字,沈悦以下皆祖其说,然皆终之以谄,李德泂其稍优者乎?李植、李景奭、金堉、李楘,官称辅养,则事体不同于诸臣,而终莫敢尽言,楘之先出,其果疾作而起乎,抑以为不可预于易树之议,而伪疾径起乎?恐非楘所能及也,然未可知也。呜呼!直道之谓君子,承顺之谓鄙夫,至于逢迎,则小人而已矣。臣不知某也为君子,某也为鄙夫,某也为小人,言出于口,不掩其心,执其言而求其心,后世必有能辨之者,是用备录而具存之。“
闰6月3日
○癸未,领议政金瑬、左议政洪瑞凤复上札,请寝林𪩍等远窜之命,上留中三日,乃答曰:“卿等之请至此,当令该曹,仍前照律施行。”时,𪩍等以台谏,连请还收,待命城外,至是只夺其职。
○兵曹启曰:“国本已定,尚处闾阎,不可无直宿之人。请以训链都监哨军若干人定送。”上命从略定送。兵曹以一百人定送,上命减其半。
○大臣以下二品以上会宾厅启曰:“王世子册礼之前,仍处闾阎未安,亟命入处阙内何如?”上曰:“姑令在家无妨矣。”大臣又启请勿罢侍讲院,上命姑罢。
○礼曹启曰:“王世子册礼都监官员,即令该曹差出。凡干节目,考例举行,而前期告庙社及册礼吉日,宜令观象监推择。”上以经费荡竭,命待秋成后举行。
闰6月4日
○甲申,凤林大君上疏曰:
伏以,臣愚鲁不肖,无所比数,居家食俸,恒惧玷累,上贻圣明之忧。不料千万梦寐之外,遽下升储之音,臣拊心罔极,措躬无地,惊号涕泣,夜以继日,情势穷蹙,无所控诉,不得已冒万死上渎焉。窃惟先世子久在东宫,甫尔卒逝,元孙称号,国人所仰。臣万一有堪付托者,固不敢逾越名分,进当其代,况今日是何等时,而臣是何人乎?宁有分寸才德,可以承庙社之命者乎?伏惟圣慈天覆,曲加矜恤,亟收成命,毋俾不肖之身,重陷大戾,以失神人之望,不胜至愿。言出肝膈,不能自已,干犯宸严,尤不任战悸之至。“上答曰:”省疏具悉至恳。尔聪明孝友,器非斗筲,特用兄亡弟及之礼,尔其勿让,益修孝悌之道,视兄子犹己出。
○淸使以吊祭事入京,上出接于养和堂,谓曰:“沈痼之中,遭此惨痛之丧,病卧数月,至废郊迎之礼,不胜惶恐。请于陋次,略行拜敕之仪。”命寿以三使之意答曰:“病不能迎敕,其势固然矣。”上就敕书前行一拜三叩头之礼,仍受敕,其敕曰:
皇帝敕谕朝鲜国王李讳。来使至京,忽闻尔世子溘逝,深为惊悼。追想世子在京时,言动宛然,益加痛惜。永惟东国象贤,藩屏攸赖,岂料一朝,遽至于此?嗟乎,伤哉!特差工部尚书兴能、礼部启心郞邬黑、通事官孤儿马红,〈郑命寿也。〉以香币、牲醴、赙檖,谕祭于世子,故谕。
次开摄政王书,其书曰:
皇叔父摄政王,书慰朝鲜国王。忽闻世子讣音,深用惊悼。世子惠和敦恪,金玉其章,方期佐王宣化,为我良翰,何天不祐善,一朝中摧?念王父子至情,岂能忘戚?王高年抱恙,过哀尤易伤神,宜时起居,辅医药勉思宽,解以迎遐福。
上览讫谢曰:“皇帝愍恻世子之丧,委送贵臣,谕之以敕,又赐吊祭,皇恩罔极。”淸使答曰:“皇帝与摄政王,闻讣惊惨,使俺等来吊。”且勉上以抑哀自强,上申谢不已。仍曰:“侧闻,南京已平,无非皇帝与摄政王之洪福也。”命寿曰:“荷天之祐,已克南京,流贼又为八王所逐,李自成变服而逃矣。”命寿请辟左右,上令侍臣出阁外,惟宦者二人侍。史官在阁外望见,译官往复者三。良久,上命侍臣入,敕使出。上命都承旨金光煜进前,谓曰:“敕使以摄政王之意,传言:‘东方人心不淑,当此之时,若以幼稚元孙为嗣,恐危疑不安也。’予乃告之以实,四使皆喜曰:‘国王已有定计,则东方之幸也。’云矣。”
闰6月5日
○乙酉,全罗监司尹鸣殷驰启曰:“朝廷以奉教李泰渊所论赤裳山城形势,令臣奉审施行。臣按,万历庚戌,备局堂上辛庆晋、御使崔𬀪承命巡审,请以锦山之安城、沃川之阳山、永同之龙化,割属山城,议已定而事还寝。顷于己卯巡检使朴潢,又以为言,且有安城居民愿属山城之请。臣意以为,割属三县,且陞邑号,则必以文官之有全才者,授其任,以为得力之地。盖赤裳山城在茂朱境内,而地势绝险,壬辰乱后始筑其城,移藏妙香山之《实录》,又输置茂朱之谷,以备缓急,而峡县残薄,兵寡粮少,故割益之议,多言其便,而讫未施行,请依李泰渊所论施行。”其后庙堂无主其议者,事竟不行。
○兵曹请依戊寅年中殿册礼时旧例,差出兵曹、都摠府卫将、部将、宣传官等分司诸员,直宿世子宫,上命择定武士五六人,使之出入时随行,兵曹遂以武兼宣传官六员差送。
○淸人减岁币细麻布一百匹、诸色䌷七百匹、诸色木绵布四千一百匹、苏木二百斤、茶一千包、佩刀二十把。
闰6月6日
○丙戌,郑命寿送言于傧臣曰:“前郡守崔得男,万死生还,将被拿鞫,罪涉不实,愿宽其罚云。”得男者,义州胡译也。与郑命寿、李馨长等,结为心腹,前年秋,以运米差使员,领米船入往北京,朝廷闻其偸占淸国赏犒军人之银,待其还,将欲拿问故也。是日,上召对宰执,领议政金瑬、工曹判书李时白力伸其冤,上皆不听。
○郑命寿又使李馨长传言曰:“俺有一侄,无异己出,愿陞一阶。”上命升李玉錬通政。玉链,时为顺川郡守,年二十三,挟命寿之势,凌蔑同道守宰。至是又升堂上,人莫不愤惋。
闰6月7日
○丁亥,凤林大君再疏曰:
伏以,迷𫘤小臣,猥被睿简,隆命下压,私心罔极,冒上辞章,冀动天听,而伏蒙温旨下宣,奖励丁宁,臣尤惶惑陨越,若堕坑堑。亦不敢迫于严旨,闷默而止,敢冒万死,再陈危恳,伏惟圣明,怜察焉。夫蚊之负山,不待负之,而后知其难当。此国家艰屯之极,主器之重,托之于一不肖臣,何啻蚊之负山哉?凡人之于庶官末职,犹或量其才力,有所不受者,惧其败事获戾也。臣何敢以不才不德之身,遽当储贰之位,而不顾顚覆之患,必在其后也?天地鬼神照临于上,诚不敢饰虚让,而有此烦渎也。伏愿圣慈,更加三思,亟收成命,不胜幸甚。
答曰:“予志先定,询谋佥同,尔无固辞,敬守道心。”
闰6月8日
○戊子,礼曹启曰:“十三日,大君当往见敕使于客馆,而时未行王世子册礼,冠服无可变之节,似当仍用常时戎服,乘屋轿而行。然不可无侍从扈卫之仪,本曹堂上、郞官各一员及相礼、奉礼、兵曹、都摠府堂上、郞官各一员陪从,又令兵曹,略备仪仗,前导而行为当。”上从之。命冠服则用黑团领,相礼姑勿随行。
○平安道昌城、龙川、德川、江东、江西、甑山、宁边、祥原、成川、三和、三登、云山、朔州、孟山、慈山、中和、平壤、郭山等十八邑,自六月大水,田庐垫没,禾谷沈损,泰川县大雨雹。监司金世濂驰启以闻。
○以金堉为大司宪,赵䌹为吏曹参议,赵复阳为正言,吴挺一为务安县监,李有淐为宁越郡守。有淐、挺一曾为台谏,论李馨益罪状,至是两邑阙倅,上命授之。
闰6月9日
○己丑,大臣及文武官二品以上会宾厅启曰:“储位已定之后,至今仍处私室,诚极未安。臣等玆敢仰申前请,伏乞亟命入处阙中,以副群下之望。”答曰:“册封后,入处阙中可矣。”大臣以下再启,上曰:“未封之前,入处阙内,于礼不可矣。”
○淸使称有帝命,不受弊礼,朝廷使李馨长,讽以自我输送之意,命寿等以为:“可于奏请使之行,别令译官押送,如币物中,画箭筒、雨笼、苏木、白矾、厚油纸之类,依前例换纸而送,以除駄运之弊。”上命从其愿,输送于沈阳,运载之马,可六十馀匹。
闰6月10日
○庚寅,傧臣使李馨长,私问郑命寿曰:“前日陪臣之得罪于上国者,如李敬舆、李明汉、申翊圣、申翊全等四人,顷承皇敕,已许收用,而此外未许收用者,未知谁某也。”命寿答曰:“前赦四臣,乃是表著之人,故名载皇敕。其馀则虽无收用之命,淸国别无籍名记罪之事,自本国差除,少无所妨矣。”
○兵曹启曰:“王世子诣阙问安之际,仪仗、侍卫,宜依敕使接见时节目行之。”答曰:“依此举行,殊甚有弊,只以前所定武士卫从出入可也。”
○礼曹启曰:“敕使行祭魂宫之日,大君当率百官往参。百官则似当以白团领、乌纱帽、黑角带入参,而王世子同百官参祭时服色、位次,俱属非便,宜令大臣议定。”金瑬、洪瑞凤、沈悦、金自点、李敬舆以为:“服色、位次之非便,诚如该曹之议。令迎接都监,以此难便之意,恳谕敕使,期于动听。如不得已,则馆所接见,既以纱帽、黑团领行之,今当就此参酌,以乌帽、带、白团领参祭,位次则随地形,别设以行,恐或便宜,而事无可据,不敢擅议。”上命依议施行。
闰6月11日
○辛卯,淸使兴能等致祭于昭显世子魂宫,凤林大君率百官往参。初,淸使始到,以帝命出银百五十两,使备祭馔曰:“皇帝致祭,当用十二床;摄政王致祭,当用十床。此则淸国之礼也,当依本国祭式设行矣。”朝廷辞其银,淸使不许。
○淸使请于归路,谒昭显世子墓,礼曹启令守墓官等,服其服,祗迎祇送,上墓时就列再拜,上令守墓官等,并哭拜。
○淸使言:“十二日摄政王致祭时,敕使当一体行祭,大君率百官进参,如皇帝致祭时仪。”傧臣以体貌过重为言,淸使不许,遂致祭如前仪。
闰6月12日
○壬辰,两司合启:“王世子册命之典,不久当行,依大臣请,亟命入处阙中。”累启而不从。
○宪府请还收吴挺一、李有淐补外之命,答曰:“此辈用心似未正直,故略施其罚矣。”累启而不从。
闰6月13日
○癸巳,是日有都目政,以李庆徽为检阅,任孝达为同副承旨,成以性、徐祥履为副校理,闵应恊为司谏,柳庆昌为修撰。
○谏院请两司长官不进命牌者,同施罢职之律,上从之。近例,台臣不赴命招者,堂下则罢职,堂上则递职而已。顷日大司宪沈詻欲递宪长,命招不进,故司谏李时万以此论之,自是遂为定例。
闰6月15日
○乙未,以盛暑,放轻囚。
闰6月16日
○丙申,月食既。
○淸国吊祭使还。
闰6月18日
○戊戌,礼曹启曰:“王世子册礼后,百官及诸道进笺陈贺,载于礼文。依正、至例,封进笺文及方物、物膳为当。”答曰:“只令进笺。”
闰6月20日
○庚子,册礼都监启曰:“王世子及世子嫔玉印,必有见样,然后可造。请下内藏玉印于政院,使之依样造成。”从之。
闰6月21日
○辛丑,上下教于政院曰:“因予罪过,旱灾之惨,今又若此,日夜忧惧,罔知攸济。承旨其代予草教,广求直言,令该曹,京外冤狱更加审理。”其教文曰:
王若曰。呜呼!变故以来,无一康年,民生之困悴极矣。啼饥呼寒,仅保朝夕,而今岁旱魃,比前尤酷,顷当耕作之候,既靳甘澍,属玆长养之节,又吝霈泽,田之污莱者,无复可望,而间或立苗者,亦尽枯损,哀此孑遗,何以生活?呜呼!君人之道,保民为先,灾不虚生,咎实由人。惟予寡昧获戾,上下未灾之前,既失调和之道;遇灾之后,又昧消弭之方,将使无辜之民,尽填沟壑,为民父母,何以为心?呜呼!学力未至,病根犹在,克己之功,不足以胜私;中和之德,不足以建极。故有优游不断之失,无翕受敷施之美,驯致宫、府异体,朝廷不正。纪纲弛而刑赏紊,民心背而军政坠,终至于国不为国矣。言念及此,可胜痛恨?呜呼!二纪临民,一心愿治,而艰危日甚,安集无期,生者夫妇相离,死者骸骨未掩。方且鞭挞督迫,使不得休息,陆鲜奠居之民,水多渰死之鬼,冤气郁结于下,怨声腾闻于上。凡此数者,皆足以感伤天和,极备呈凶。罪实在予,日夜焦劳,寝食未甘。呜呼!予之所知,此其大者,予所不知,岂能殚举?惟望臣邻,尚能匡救,而依违之习,尚存于庙堂;謇谔之风,无闻于台阁。至于大小官师,因循姑息,未有以辅予不逮,无乃知予病痛,而谓予不足与有为也耶?予实䩄恧,无以自容。呜呼!民惟邦本,食乃民天,无食无民,匪民何国?民今尽矣,予罔为辟,战兢忧惧,若陨渊谷。今虽节晩,犹有庶几之望。既往之失,言之无及,而将来之善,犹或可图。弭灾救民之术,何可缓乎?予非不知露处殿陛,示予警惧;又非不知身婴白茅,谢予罪过,又不幸疾病弥留,其於哲王故事,有不得自尽焉者。惟自坐卧祗栗,潜心默祷,而尚虑刑狱之或滥,爰命有司,复行审理,广开言路,以为应天以实之道。惟我臣工曁我士庶,咸知予恳,各启乃心,内自宫禁,外至朝廷,刑政之失当、施措之乖宜,直言极论,无以予屡求而不用,有所挠沮。言之合宜,予所嘉尚,如或过中,予不为罪。呜呼!天心仁爱,尚欲扶持而全安,惟我遣耇遗民,独不许我以改过自新欤?咨尔政府,体予至意,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右副承旨李曼之词也。
○以沈詻为都承旨,曺文秀为左承旨,李行遇为大司谏,梁曼容、朴守文为掌令,尹鏶为正言,柳淰为校理。
闰6月23日
○癸卯,流星出北斗星下,入乾方。
○以义禁府审理单子,上只放定配罪人闵应𬸣等五人、在囚吴挺汉等七人。
闰6月24日
○甲辰,礼曹以王世子及嫔册礼,入阙择日单子入启,上下教曰:“册封后似当入阙矣。”又启曰:“名位已定之后,世子嫔入处阙中,以待册礼,合于正礼。至于今日,尚在闾阎,群下之情,皆以为未安。不必别择入阙之日,以九月十三日行册礼后,仍在阙中,实合事宜。”上曰:“此日似未精择,当该官推考,使之更择。”
○前吏曹参议李德洙卒。德洙谨厚质实,无他才能。尝为承旨时,三司争元宗入庙事,上怒命窜逐言者,德洙封还传旨,由是得罪,中道付处。其后放还,屡历淸班,至是卒。
闰6月25日
○乙巳,接慰官闵应恊驰启曰:“今月十八日,行倭使上船宴,倭使等曰:‘朝鲜特以从臣,差遣接慰官,前后宴礼,极其丰盛,归告岛主,亦必感悦。且前日所陈搜捕之事,脱有意外之患,则非徒日本之患,实是贵国之忧。归告朝廷,另加讥察,俾全两国和好之意。’云。”
闰6月27日
○丁未,以李基祚为大司谏,赵锡胤为吏曹参议,李㭏为正言,金始蕃为修撰。
闰6月28日
○戊申,平安道碧潼大雨雹;义州蝗。
○领议政金瑬初度呈辞,上命不允批答。
闰6月29日
○己酉,宪府以李景曾误用赵珉之罪,改拟以杖一百,尽夺告身之律,而法当赎杖,上命除赎决杖。都承旨沈詻,与同僚启陈其不可,答曰:“刑故无小,乃《舜典》所谓怙终贼刑也。其注云:‘若人有如此,而入于刑,则虽当宥、当赎,亦不许其宥、不听其赎,而必刑之也。以此观之,则除赎决杖,非异事也。卿等之言虽有意见,似近于胶柱鼓瑟也。”台谏亦请还收而不从。后因谏院启辞中有:“窜之可也,黜之可也,不可决杖。”之语,上乃答以依启辞窜黜。正言张次周以辞不达意引嫌,谏院请出,而上以趋时附势,严教特递。宪府又请还收李景曾远窜之命,阅累旬不已,上只命中道付处。
史臣曰:“李景曾决杖之命,已出于常法之外,远窜之举,又由于忿懥之私,其何以明国法,而服人心哉?”
秋七月
7月2日
○辛亥,江原道安峡、伊川暴雨,伊川地水大至,人家漂没,死者几二十馀人。监司以闻。
○大司宪金南重上疏,略曰:
逆耳之言才进,𫍙𫍙之色辄发;偏系之私未祛,好胜之癖未医。此为殿下之病根,必须涵养而守之于静,克己而治之于动,乐闻谠论,以恢受善之量;深察义理,以去好胜之私。
又曰:
殿下于台官之言,虽有可采,不即允从,论一官邪,辄疑失实,以致台阁不尊,公论郁抑。贪官污吏无复忌惮,言路之不开,纪纲之不振,良以此也。
又曰:
朝绅之间,论议多岐,大小涣散,无所统摄,诋毁是事,倾轧成风,以致朝着不和,气象不佳,岂不大可寒心者乎?如欲调和镇定,则必择大臣之忠亮公正,人所信服者,倚毗不贰,以镇浮议,以靖士林,则众贤和于朝,而万物和于野矣。
又曰:
台、侍之补外者,不必拘于常限,观其政成,验其贤否,然后或还除内职,或超资擢用,则为善者劝,而民蒙其惠矣。
又曰:
储位既定,万物咸睹,宜择春坊之官,使之朝夕陪侍。左右皆正,涵养有素,则实为他日无疆之休矣。
又曰:
李景曾曾经冡宰,又参卜相之中,而因一所犯,遽施决杖之罚,恐骇瞻听,伏愿殿下留焉。
上优答之。
7月3日
○壬子,应教李时万上疏,请节损册礼时仪物,以示遇灾修省之意,上深纳之。是后,册礼都监列书所造仪物以启,上命省金杯等物。
○献纳朴长远应旨上疏陈时事,请讲究荒政,散出帑藏及诸司遗储与京外仓谷,如南汉、江都见存米谷,可以支一年之用,则就明年田租,或全减或量减,且于贡案中可蠲者蠲之,可停者停之,如军器打造、各官月课等不急之役,悉令限年罢免,以昭示与民同忧之意。上下其疏于备局,议其便否。备局以为:“南汉之谷,其数最少,尤难取用。江都之米,亦不满三万石,虽欲除出,有不可得。诸道之中,畿民最急,値此凶年,恐无以支保。宣惠厅米八千石,亦在于江都元数中,令该厅取用此米,而明年春等收米,宜勿出征于畿民。”上从之。
7月6日
○乙卯,梨花盛开如春。
○黄海监司郑维城驰启言:“领船差使员龙媒万户崔应凤所领本道运米舡二十五艘,载米九千五百石,而八艘则致败于中路,以十七艘,合载败船米共六千二百七十三石,六月十七日,毕纳于天津。败舡所失三千二百二十七石,则淸将言:‘天实为之,言之奈何?’云。舡格无一人溺死,而以疠疫死者十人云。”上令本道,特施恤典。
○左议政洪瑞凤,以大司宪疏中有择相之语,上札乞免,不许。初,瑞凤入对定嗣之议,首言舍嫡孙不立,非国家经常之道,上强之而后乃从,而归家不乐,遽欲解职,以明其本心。族孙洪处亮曰:“此乃祸福死生之机,姑且少忍,愿为门户之计。”瑞凤乃止。至是因南重之疏,乃乞免。
○是时,李景曾窜黜之命既下,而政院启以台谏方请还收,不得发配之意,上教曰:“李楘托病径出,意甚不直,而台谏不以为骇,徒以李景曾窜黜为怪,国事可为寒心。”两司遂引避,上并答以勿辞。玉堂处置请出,从之。
○户曹判书郑太和等,请诸道郡邑被灾处,给陈免税,从之。
○册礼都监启曰:“嫔宫册礼时,既有翟衣,则当有翟冠,而我国匠人不解翟冠之制。考诸《誊录》,则宣庙朝壬寅年嘉礼时,都监启以:‘七翟冠之制,非但匠人未有解知者,各样等物,必须贸取于中朝,而终难自本国制造,何以为之?’云则宣庙有:‘冠则制造为难。’之教。且自癸亥以来,虽经嘉礼,而皆不用翟冠,以髢发为首饰以成礼,今则何以为之?”答曰:“依癸亥以后例为之。”
7月7日
○丙辰,领议政金瑬五度呈辞,上遣承旨敦谕,固辞不出。
7月8日
○丁巳,左议政洪瑞凤初度呈辞,上命不允批答。
○领议政金瑬上札辞职,上温谕不许。
7月11日
○庚申,全罗监司尹鸣殷驰启言:“罗州吏梁汉龙等刺牧使李更生,重伤不死云。”闻者莫不惊骇。更生刚果聪察,素以善治著名。及倅罗州,以土俗顽犷,专用刑威,多所击断,人皆怨之。至是,州吏梁汉龙偸进上箭竹见觉,更生诘之不服,更令明日治之。汉龙族党郑尔明等,夜与其徒十馀人,出汉龙于狱,持劎入衙,刺更生,更生以被自韬,得不死。更生意汉龙等所为,遂捕而讯之,果皆服。鸣殷又驰启曰:“更生积失人心,致有此变,请罢更生。”吏曹及备局皆以为:“贼徒未鞫之前,先罢其守宰,徒以中贼徒之心,请令勿罢。”上从之。仍下教曰:“此不可寻常处置。发遣推考敬差官,更加严鞫,依法正刑,监司从重推考。”于是,遣敬差官张应一,鞫其党而并诛之,降罗州号为锦城,以全罗道为全南道。其后遂命罢鸣殷之职。
7月13日
○壬戌,礼曹启曰:“以王世子册礼及入学,合二庆为大举别试,分京外试取六百,初场赋、表,终场策问,十一月内即行殿试为当,而日晷甚短,期限且急,远方士子奔走道路,似未及讲诵经传,除讲经便否,议大臣以定。乙酉式年会试,则退行于明春何如?”答曰:“依启。”是后用大臣议,除别试讲经。
○领议政金瑬上札乞免曰:
臣闻,过孟门而知道路之险,蹈瞿塘而知风波之险。臣自数十年来,阅历艰险,何啻过孟门、蹈瞿塘而已乎?臣愚戆之性,加以老悖,临事妄发,动拂群情,旧愆未追,新谤随集。巧丸潜藏,密运其机,尝试之章,相继而发,伤鳞败翼,能不恇惧?往在丁丑,事将不测,而殿下活之,及乎上年,又罹馀毒,而殿下济之。自顶至踵,莫非圣恩无妄之福,岂敢复徼于今日乎?噫!塞雁衔芦,犹远缯弋;野鹿走挺,亦避虞罗。禽兽尚然,况于人乎?伏乞圣慈,曲察危恳,递臣职名。
答曰:“省札具悉,予甚缺然。札陈之事,群小猜忌之说,于卿小无所损,须勿介意。”
7月16日
○乙丑,命赐昭显世子殡宫、墓所、礼葬三都监都提调鞍具马一匹,提调熟马各一匹;三都监都厅,铭旌书写官、玄室封闭官及辅德,并各加一资;拭梓室官及谥册、哀册制述官、篆文书写官、志文书写官等,各赐熟马一匹;京畿监司及陪往大将、长生殿提调,各赐半熟马一匹;郞厅及监造官,或六品迁转,或陞叙,或赐儿马;宾客、承旨,亦各给儿马,其馀工匠等,赏给米、布。
7月18日
○丁卯,宪府启曰:“三都监都厅六人,并陞堂上。役少劳浅,施赏滥过,请令该曹,查考改正,以重赏典。”上令都监,查考都厅仕日多少、工役紧歇,仍命墓所都厅申翊全、丁彦璜加资,其馀赐马。
7月19日
○戊辰,木星入东井星。
○以韩兴一为吏曹参判,申埈为江都留守,具仁墍为水原府使,金素为同副承旨,金庆馀为执义,沈𢋡为校理,李以存为修撰。
○领议政金瑬出仕。瑬素有盛望,十年废弃,复起为相,人或望其策励有为,而性喜自用,不能容受群策,识者恨之。
7月20日
○己巳,流星出大角星上,入房星下。
7月21日
○庚午,持平金重镒上疏曰:
连岁凶荒,民将填壑,请蠲免租赋,荡涤逋欠,量减诸司之贡,绝去浮华之费,惟以实惠为务焉。且宫禁不严,凶秽之物,狼藉于咫尺之内;朝廷携贰,朋党之私太甚。
又曰:
各道阃帅,皆以剥割为事,宜加征戢;西路守令,亦不可专差武臣,任其侵渔。李景曾之用罚,诚极过当;李楘之径出,亦非托病。
上优答之,而犹不用其言。时,宫中诅咒之狱又起,多得凶秽之物。先是,光海宫女在宫中者,坐此而或死或窜,至是宫女又多拷死。
7月22日
○辛未,幼学朴大相进《圣学要语》四篇,上赐虎皮以赏之。大相素无学术,所辑之书,语多芜舛,人皆笑之。
○初,昭显世子自北京还,淸人以所获大明宦官李邦诏、张三畏、刘仲林、谷豊登、窦文芳等五人及大明宫女与之,世子以为皇帝所赐,遂皆带来,皆有廪给。世子既卒,上以为不必留置此辈,遂付淸使之行以还之。
○宫人爱兰,明习宫中故事,上及中殿、世子宫,皆信任之。赵淑媛之初入宫也,爱兰亦主之,故相亲如母子。及赵氏有宠,与姜嫔有隙,而上命爱兰监世子宫中,最被姜嫔亲信,由此甚疾之,常欲中伤而未得其便。昭显世子既卒,有一妖巫言:“世子自北京来时,多贸锦绣以来,此物为祟,致有凶祸,宜早投水火,以谢于神。不然,祸且不止。”爱兰闻之,以告姜嫔,姜嫔信之,尽搜锦绣,付爱兰,使之如巫所言。爱兰置之于其房,方检其数,赵氏闻之,托以他事,往爱兰之房,有若偶然历访者然,因与之同检其数,忽佯仆于地。宫中大骇,奔走求药。“上惊诘其故,侍女以其事白之,上大怒曰:”爱兰敢与妖巫交通乎?“下内狱鞫之,遂窜绝岛。
7月23日
○壬申,平安监司金世濂驰启曰:“今因审理之命,考阅本道罪人文案,无论轻重,皆是孽由自作。至如走回人,千生万死,得达故国,而又复囚系经年,或有瘐死于狱中者,其中三十人,曾已押送衙门,其馀二十四人,尚系狱中,未霑审理之恩,诚可矜恻。”上下备局议之。备局以为:“此辈囚系已久,而尚无彼中推捉之举,请姑放出,授其族党,以待后日处置。”上许之。
7月24日
○癸酉,以金尚为右承旨,申翊亮为密阳府使。翊亮质实有守,自丁丑以来,不乐仕宦,拜职内外,皆辞不就。寓淸州峡中,虽甚贫窭,而处之晏如也。
7月29日
○戊寅,公淸监司李澥驰启曰:“燕岐县有人,偸取鄕校文宣王位版,打破而置之于县衙之傍,此实由于顽犷之人,怨恶其县监,做此大变,诚可痛骇。合有朝廷处置。”于是,朝廷请令奉常寺,送栗木改造,勿罪其县监,从之。
○济州贡马船,到楸岛败没,水手十二、贡马三十六匹渰死,监司以闻。
○谏院启曰:“国家用人之道,无间远迩,十室之邑,必有忠信,而京中之人,扳联搢绅,以为入仕之阶梯,外方则虽文武出身,而空老者颇多。请令该道监司,知会于各邑,岁贡学行、文才、武艺可用者,转闻于朝,以为两铨调用之地。”上从之。又启曰:“世道日降,人心不淑,武举代射之习,愈往愈甚。请自今年,别试另加严饬,京中则汉城府,外方则各邑,并收年貌单子。至于外方举子之来赴京试者,亦令所在官,录其年貌,送于该曹,及开场之日,凭验许赴,以杜其换面、易名之弊。”答曰:“此事似涉有弊,当问于大臣处之。”大臣皆以为不可,事遂不行。
○议政府右赞成李德泂卒。德泂性资宽厚,自宣庙朝,历扬淸显,而沈浮取容。光海时为都承旨,当反正之日,适宿院中,兵人劫致军前,使之拜,德泂不拜而问曰:“举事者谁也?”知为反正之举,然后乃拜。又曰:“毋杀我旧主。”闻者韪之。及上议择嗣,德泂言:“不可舍嫡孙而有异议。”议既定,群臣之初言不可者,皆谓之甚当,以悦上意,唯德泂终无一言,其有守如此。〈史臣曰:“德泂不能立异于废母之论,参于庭请,又与柳希奋甚密,久占淸班,为公议之所弃宜矣。然反正以后,遇事处变,能自守不挠,人亦以此多之。”〉
7月30日
○己卯,霜。流星出天泽星下,入女星上。
八月
8月1日
○朔庚辰,咸镜监司沈演驰启曰:“因开市,淸人请贸送牛一百头,而十头则自巡营备送,其馀分定于南、北道,而南道之牛则道路险远,未及入去。不得已以营贮之米,在北道者三百八石,移给兵营,备偿牛价云。”营贮米,即南道三手军,有疾病不能赴北者所纳也。
○有康津僧入西塞,为人佣,昌城府使尹友谅、于汀权管李梬等,疑其为逆党亡命者,执而取供,驰报监司,转闻于朝曰:“僧自言:‘俗名李继龙,前年逆狱,〈器远狱也。〉与其兄爱龙、俊龙,皆出逆招,故逃走至此。’皆诬构之语,实非继龙自言也。”朝廷拿致以按之,果无事实。鞫厅启曰:“继龙所供,与在彼初招时,大相不同。此人兄弟之名,曾不一出于诸贼之招。不可以梬等钩问之辞,断以为逆,请拿尹友谅、李梬等以来,一处凭问。”答曰:“因罪人变辞,拿问守令、边将之捕告者,事体不可矣。”盖上直疑继龙之变辞,而不知梬等之诬告也。鞫厅又启曰:“若从在彼之招,而直请刑推,则未有犯逆之形,若依到此之招,而从轻禀处,则亦非按狱之体,故请致梬等,以为核处之地。圣教至此,臣等罔知所以为处。”答曰:“在彼之招,既曰爱龙、俊龙参逆谋逃走,而昨日供辞,又称不知去处,以此推之,渠之情迹,殊涉诡秘。虽不刑讯,参酌定罪,似或可矣。”于是,领议政金瑬心知其无罪,而恐拂上意,乃议曰:“继龙犯逆之状,虽未现著,弃母离鄕,远入绝塞,为僧为俗,非良民也。当减死杖流三千里。”判中枢李敬舆争之曰:“继龙既非犯逆,则何可遽施重律?”瑬不从,顾谓大司宪李植、大司谏尹绛曰:“此事非是,则公等可以举劾矣。”敬舆默然不复言,卒流继龙于庆兴府。
8月2日
○辛巳,咸镜道大风大水,监司以闻。
○以李基祚为副提学,赵锡胤为吏曹参议,金光煜为都承旨,尹履之为平安监司,李起浡为持平,金弘郁、金始蕃为副校理,金重镒为正言。
○上下教于政院曰:“世子长女病死,令该司,依郡主例敛葬。”礼曹启曰:“郡主敛葬之礼,绝无可据前例,治丧诸事,当依《大典》正二品之例。”上从之。
8月3日
○壬午,大提学李植启曰:“《春秋》一经,乃圣王经世之大法,而近来士子专废不讲,《易》文则捷于剽窃,且以应讲之倍划也。今移倍划于《春秋》,则讲之者必多,请令该曹议施。”上从之。又言:“近来文体,不遵程式,赋不押韵,表多违帘,此后违格者黜。”又言:“四六,不以文意为对,以字样为对,不成文理,此后绝禁如此之作。”又言:“庄、老之文,自有国禁,而近来专用大段文义,请一切黜去。”上命大臣议之。金瑬、金自点、李敬舆以为:“世之治经,专事口读,今虽敦尚《春秋》,又如治《易》,则不适于实用,惟于考讲之时,参错问难,不通其义者黜之。加其划数而使之趋于《春秋》,恐非以正之道,不如仍守旧规。”沈悦以为:“《周易》讲诵之难,倍蓰于《春秋》,自今倍划,则士必尽趋于《春秋》。无已则量加划数,俾无偏废之患。”上从金瑬议。
8月4日
○癸未,上遣承旨金尚,问疾于左议政洪瑞凤。
8月5日
○甲申,公淸道淸州,七月陨霜。监司以闻。
8月6日
○乙酉,平安道德川,七月陨霜。监司以闻。
○庆尚监司兪㯙驰启曰:“京商云奉,私贸倭货铜铁三百十一斤、含锡一百七斤,事觉没官,请令该曹区处。”户曹请取其半以来,以为不时之用,答曰:“并给本道,以为赈救之资。”
○义州府尹洪瑑驰启曰:“运米差使员阿耳佥使金筑,领船六艘,到东河口,遇风败没,金筑及水手十四人,皆渰死云。”上命赠金筑之职,水手死者,令本道,举行恤典。
8月8日
○丁亥,左议政洪瑞凤卒。瑞凤为人,聪敏颖秀,长于词藻,为侪流所推。癸亥反正,参靖社勋,长两铨,典文衡,及为相,无所建明。穆陵之变,附会欺诬,秉铨之日,颇通赂遗,人以是短之。
8月9日
○戊子,公淸监司李澥驰启曰:“扶馀县前参知黄一晧母及妻,曾因下教,月给米、太,而母今已死,题给与否,请令该曹禀处。”户曹以为,不当仍给,上命限三年仍给。
8月10日
○己丑,谏院启曰:“近来人心不淑,风俗日恶,骨肉争财之讼,出于搢绅之家。安时贤之事,言之污口,开城留守安应亨以一家之长,视同秦瘠,恬不为耻。前县监黄孝全,使其妻起讼,图占妻财。请安应亨罢职不叙,黄孝全削去仕版。”答曰:“依启。安应亨推考。”时,黄孝全妻安氏,以其侄前弼善安时贤,分财不均,诣官起讼,时贤亦对辨于刑曹,人皆骇叹。其后讼官,以时贤理屈入启,遂被刑讯,定配于靑阳县。应亨,时贤之叔父也。
○兵曹启曰:“以王世子册礼及入学,今将合庆设科,而考诸誊录,则乙丑年世子入学别试时,武科初试,以六百人定数取之,其他皇子诞生、元孙诞生别试或取一千人,或取一千六百人,今将从何数而取之乎?”答曰:“多取则滥杂益甚,依乙丑年例试取。”
8月11日
○庚寅,以金瑬为世子师,南以雄为大司宪,李植为右宾客,金蓍国为左副宾客,金世濂为右副宾客,闵应协为执义,成以性为司谏,严鼎耇为副修撰。
○北兵使金汝水驰启曰:“厚春胡亿宋阿率其新降胡一百二十人,来庆源府告饥,依朝廷分付,发给田米三十石云。”
8月12日
○辛卯,礼曹启曰:“宫官既已差出,谢恩两殿之后,当谢于世子宫,而不可行礼于私邸。宫官与诸臣不同,当有陪从出入之举,不可不谢恩而遽行公也。请令政院禀处。”于是,政院启曰:“此事无可据前例,而第宫官与诸臣不同,谢恩之举,虽于私邸,似不可不行。”答曰:“只行一番问安之礼,姑勿随行可也。”
8月13日
○壬辰,宪府启曰:“平安监司尹履之,累经方伯,虽有干局之称,今则年纪衰老,筋力已愆,除目一下,人皆忧其不堪,请命递差。”上不从。履之知为物议所短,力辞而递。
8月14日
○癸巳,献纳赵复阳上疏曰:
国家不幸,年谷屡失,事变层出,征发罔极。无前运米之役、意外丧葬之创、前后客使之行,凡所需用,皆出常赋之外,力竭财殚,流离太半,抱保呼号,推胸乞死之状,所不忍见闻。今玆荒政,急急讲究,当如捧漏卮而沃焦釜。宜择朝臣中有心计诚实者二三人,专属其事,而别立称号,使之专心一意,凡系革弊救民之事者,皆令逐一照管,参商禀议而行之,则施措出一,庶有着实之效矣。贡物之弊,摠归于中间防纳者之囊橐,各司下人之刁蹬,官需之捧,列邑各异,多寡不均,而横敛无纪,民不聊生。窃见外方私设大同贡物,而列邑之规,各自不同。臣愚以为,略仿京畿、江原道宣惠厅之制,沿海则捧米,山郡则作木,输纳京仓,设局句管,而就贡案十分参酌,大行裁省,则各司贡物,自无不给之理矣。今年黄豆,全不结实,田税之豆,其从何出?窃闻,京外所储之豆,赢馀最多,足支一年,虽以此分赈饥民可也。西粮之米,别无目下急时之需,欲望朝廷,将明年田税之豆、西粮之米,并行全减。至如进上方物之役,虽不可全减,亦愿减半,以示损上益下之盛意。且民之最所惊扰者,抄定军役之政也。今当板荡流离之时,乃行抄定之举,则是驱使流离也,并宜一切停止。且别立募粟之规,令民平输,别择有计虑诚心之人,差赈恤御史,令兼暗行,出入民间,廉察守令,兼管募谷,专责济活之政,则守令必皆畏惧尽力矣。窃见,踏验之规,必初不起耕者给陈,起耕而陈者,则只给全灾。今年元田都是耕种,而陈税外诸役,十倍于田税。若征税外十倍之役于赤地,则岂非冤抑之极乎?臣愿凡耕种而陈者,并令给陈,急急施行,则庶可为恤民之实矣。
上优答之,下其疏于户曹。户曹请令庙堂议处,庙堂回启,亦无所变通,上特命各营方物,并行全减。
8月15日
○甲午,殿讲馆学儒生,论赏有差。
8月18日
○丁酉,民家牡丹花开。
8月19日
○戊戌,礼曹启曰:“王世子册礼之日吉时,在于辰时,两宫自本宫,先诣阙内,侍讲院、翊卫司、都摠府陪卫如常。世子入明政门外幕次,具冕服,时至行礼,而嫔宫似当入于内殿,未知行礼于何殿,宜令内命妇,依习仪行礼。”答曰:“依启。世子嫔差晩入来可也。”
8月20日
○己亥,陨霜杀草。
○上命治各司官吏,仍用元孙称号之罪。元孙,即昭显世子之长子也。上既以凤林大君定为世子,而元孙之号,犹未有改易之命,群臣亦不敢禀处。故国人犹以元孙称之,各司供上文簿,皆仍用之,上未尝为怪也。至是,宫中诅咒事发,上命按姜嫔宫女二人于内狱。其中尚宫崔氏,元孙保母也,皆死于拷掠。于是,上下教曰:“元孙之号,至今仍用,殊甚骇异,各司当该官吏,推考治罪。”
○遣洛兴府院君金自点、南阳君洪振道等,如淸国谢吊祭,仍请册封世子。
8月21日
○庚子,月入东井星。
○礼曹启曰:“自癸未以来,恩赐至十三人,皆分送于汉城试两所,则两所额数甚少。辛苦做工之士,多不得参,则事涉冤闷。馆试额数凡五十人,而今年圆点准数者,只四十三人。若以恩赐七人,送于馆试,以满阙额,其馀六人,分送于两所似当。而但事系新规,敢此仰禀。”上许之。
8月22日
○辛丑,命退行世子嫔册礼三度习仪。嫔,时方有娠,未及解娩,册日将近,虑不能行礼,故有是命。
8月23日
○壬寅,大司宪南以雄等启曰:“今此元孙之号,当初该曹不敢禀处,殿下亦未有下教,则为各司者,谁敢自出意见,不用其号乎?推治之教,遽下意虑之外,臣等窃惑焉。既无不用之令,而先治仍用之人,实为过当,请还收治罪之命。”答曰:“小官推考,甚是微事,至于论启,此亦虑外之事也。”
○礼曹启曰:“伏见备忘记,以元孙称号,至今仍用,殊甚骇异为教,臣等不胜悚栗。此事诚如圣教,但当初不即禀定,各司之狃于前称,不知变通,势所然也。今当定为名号,而事无前例可据,且未授职,唯以诸孙称之以一、二、三定其次第似当。”上从之。
○时,黄海道运米败船军自宁远卫还言:“淸国以银子,颁赏于渠等,而差使员价川郡守崔得男,减克私取。”云。黄海监司郑维城以状闻,乃命拿问。得男对狱曰:“淸国独赏全船之人,不及于败船者,而臣哀其冻馁,以其所得及私赍之银,贸取木花等物分给,而不能多与之。败船军错认为淸国所赐,以减给为言,此所谓以恩为怨者也。”于是,禁府请加刑讯,上曰:“恩赐之物,既行偸窃,拿问之时,饰诈以对之,尤极痛恶。更无可问,依律施行。”禁府乃拟以赃律,将结案取招,得男呼冤不已,不肯着名。禁府复请刑推,上曰:“败舡军元不赏给,则自己之物,万无除出分给之理,依李滦例处置。”〈盖己巳年间,李滦使于沈阳,私贸胡货,事发,不鞫而径诛之者也。〉于是,备局回启曰:“凡死罪之人,必取服然后,乃正其律。得男所犯,宜置大辟,而取服之前,遽即处断,有违三尺,似当讯鞫,期于输情。更查前后败船军受赏异同,得其实状而处之,方合狱体。”答曰:“不无前例,勿为烦禀。”遂斩之。得男以贱隶,居在义州,阿附郑命寿,持国阴事,漏泄甚多。命寿信爱之,朝廷希命寿风旨,授官至郡守。至是,上欲因此诛之,大臣金瑬等,皆以狱体不宜径诛为言,而其实畏命寿,必欲救其死也。
8月24日
○癸卯,护军李植启曰:“臣顷忝宗伯之任,酬应踈漏,非止一再。今者该司,以仍用元孙之号,被推治之命,其责专归于当时礼官,惶恐待罪。”上命勿待罪。
○宪府启曰:“翊卫司,初入之极选也。注拟之际,所当十分择拟,而洗马尹瑄,本以悖戾之人,不齿于人类久矣,请削去仕版。当该堂上,亦难免不能愼简之责,请推考。”上皆不从。尹瑄者,本尹琢也。尝伪造印文,被告抵罪,幸而得免,因改名瑄。兵曹判书具仁垕,乃拟于洗马望,莫不骇怪,果被劾。
8月25日
○甲辰,月犯轩辕第一星。
○命蠲平安道平壤等十八邑今年收米三分之一。初,监司金世濂以沿海各邑运米之役,偏受其苦,闻于朝,户曹回启以为,宜减其收米三分之一,上从之。
○上引见大臣、备局堂上,谓曰:“淸国运米之事,谓已停当,今见回咨,有败舡米补银之说,似有后虑。且非独先运为然,后运之败船亦多,何以处之?”领议政金瑬曰:“诚如圣教,臣等亦以为忧耳。”上又谓瑬曰:“言者皆谓江都、南汉之谷,可以移补经费,观其实数,亦甚些少。今悉取用,当如缓急何?”瑬曰:“江都、南汉之谷,诚知取用之不可,而急于目前,有所仰禀,幸蒙允从。昨者各营方物之价,又命并减,民之感悦如何?”户曹判书郑太和曰:“顷见赵复阳之疏,请专减今年之税豆。纵不能专减,若减其半,则民亦悦矣。”上曰:“后苑之种谷,盖欲验其豊凶,而以其田观之,今年似不至大无,而外人言其太甚何也?”瑬曰:“外人虽不无过实之言,然岂可尽谓之过实乎?”太和曰:“岁币因淸国减数,应除者颇多。当以今年所减之数,移用于明年矣。”上曰:“如是则省民弊多矣。”瑬曰:“崔得男从前往来沈阳,多有罪恶。但今者所犯,必须讯鞫取服,然后乃可诛也。一误王法,后弊无穷。天威咫尺,何敢面谩?且郑译反复不测,国家安危,皆系于此人之喜怒。若为报仇之计,则患必及矣。”大司宪南以雄曰:“固不可以命寿之生怒,贷而不诛。但以王法言之,不宜径诛于取服之前也。”上厉声曰:“得男何时取服乎?禁府之官畏命寿,必不敢严刑,等待命寿之来,命寿曰不可杀,则卿等果能杀之耶?不杀此人,无以号令两西矣。”又曰:“予于李楘,初非逆诈,于仓卒尝见其不是处,故有顷日之教矣。此人每于淸使来时,辄称病不参朝班,予常非之。顷日之事,予亦知其有病,但病果重,则初不当来,既来则群议未定之前,不可径出,故不能无疑也。顷见卿等之启,予甚惭赧。”太和曰:“淸使来时,楘之参于举动,臣尝见之矣。”上曰:“何时见之,而几度往参耶?”对曰:“曾于淸帝之丧,楘以纸裹帽而来参在列,皆指笑矣。”上曰:“当日之议,是莫重之事。在昔让宁之废也,黄喜立异云。所见不同,则立异亦可,何可径出乎?”瑬曰:“楘之病重,朝臣之所共知。岂皆为李楘,欺罔天聪乎?”上曰:“君臣之间,有怀必达,予亦何言不尽也?所怀如此,故特为卿等言之耳。”李景奭、金堉,亦为楘伸辨甚悉,上意稍解。瑬曰:“号为一时淸论者,每于淸使之来,不肯往参。如楘者,固非谋避之人也。至如居常大言,及到彼中,不能终保其守者有之,此则臣实小之。”〈盖指李敬舆、申翊圣而言也。〉上问于群臣曰:“国本既定,外议何如?”瑬曰:“人情无不悦服矣。”上曰:“其时有言,人心波荡者,果有波荡之势乎?”〈李敬舆尝为此言,上恶之,故言之。〉瑬曰:“岂有此理?”上曰:“外虽默默,内必有不服者矣。”群臣皆言:“人皆悦服,安有是事?上教如此,甚非安上下之道也。”上曰:“予于此,偶然问之耳。第今有善处之事,试为言之。彼诸姜辈,皆甚愚滥,欲令远徙,以待人心之定何如?”瑬曰:“顷者诸姜虽有愚迷妄作之事,别无显然之恶,而置之罪,则恐人心惊骇也。”上曰:“不然。事若见着,则理难安全。今所以欲善处者,实非寻常意也。”瑬曰:“然则有何罪犯乎?”上曰:“以曩日丧事时事言之,其所作为,愚滥极矣。至于大臣,动于其言,至为启辞医官请罪之启,既停之后,又嗾台谏而更发。以此观之,其势焰亦且不小矣。”瑬曰:“彼辈如孤雏、腐鼠,何能指挥台谏,台谏亦谁肯听其言,而更发乎?”上曰:“姜文明岂非金光炫之婿乎?”〈文明乃光炫之婿,而光炫更发医官之论,故疑之如此。〉又曰:“阙内曾有云云之说,及见台谏启辞,乃与相符。阙内之言,台谏何以得闻?予以是疑之。”左右皆曰:“光炫必不如是矣。”副提学李基祚曰:“其时,臣以谏长,亦参其论,群议皆以遽停为非矣。”上曰:“姜之为人,无识且滥,若见诱于凶徒,小则流言,大则生变。伊时卿等虽悔,将何及乎?思其可生之道,有此教耳。姜嫔亦非贤哲之人,而其兄弟之不良如彼,日后倘有可虞之事,卿等当思予言。予意欲于其衅端未生之前,为之善处,衅端既生,则虽欲善处,不可得也。”瑬曰:“圣教委曲至此,诚为幸甚。但人心必皆不平矣。”上默然良久。景奭曰:“他日事变,虽不可逆料而知,然在今处置,似不当如是。乞与大臣,十分商量而善处之。”基祚曰:“诸姜年少无知之辈,曩者虽有妄作之举,彼非名士大夫,特数三布衣耳。日后虽欲为不逞之事,其谁从之乎?圣虑所在,不过以末世人心不善,或有意外之患,欲为保全之地也。彼辈若闻圣教,则岂不远去退伏,以延馀喘乎?”上皆不答。瑬复曰:“外人千万意外,忽闻此举,则必且惊疑。臣于此实无他意,只欲镇定人心,使国家安宁耳。伏愿圣明,更加深思。”上见群臣不从其议,不悦而罢。
○以朴遾为平安监司,李时梅为应教,徐祥履为修撰,李晰为正言。
8月26日
○乙巳,上特命姜文星等四人,定配远邑。诸姜兄弟文星、文明、文斗、文璧,皆硕期之子也。硕期淸愼恭俭,见重士流,竟以令名终焉。唯文星、文明愚妄使气,及昭显世子卒,文明妄言葬日不吉,往喝地官崔,上闻之大怒,然犹未罪也。至是乃下教曰:“姜文星等为人无识,处事泛滥,限数年定配于远邑,以为内外保全之地。”禁府以两南为配,上更命文星、文明绝岛定配,文斗、文璧江原道僻邑定配,乃改以济州、珍岛、歙谷、平海,分配四人。
○谏院启曰:“罗州之变,近古所无,其邑降号之命,特出于睿断,惩恶防患之道,无以加矣。第念,设法之意,有臣叛君、子弑父者,而乃降邑号,盖以天地尊卑之辨,至严故也。官吏之间,名分虽重,至于断以纲常之罪,而降其邑号,则此实法外之举也。请令攸司,更议处置。”答曰:“降号之举,似无不可矣。”
○以闵圣徽、郑太和、李时昉、赵锡胤,句管救荒省弊之事。
8月27日
○丙午,全罗道砺山郡地震。监司以闻。
○谏院启曰:“姜文星等定配之命,固出于圣上保全之至意,而第念,文星等虽有愚滥之事,未有见着罪名,远近听闻,未晓圣虑所在,必有疑惑之心,请还收成命。”不从。
○册礼都监启曰:“册封,莫重之大礼,一日为急。当初请行于七月者,意非偶然,而三秋将尽,又为退行,则非但一月之内,吉日亦少,各司诸具,皆已整备,外方笺文,亦尽上来。请先行世子册礼,而嫔宫则更择吉日,追后行礼似当。”答曰:“先行世子册礼,不无难便之事矣。”
○左副承旨李曼乞暇下鄕,及还朝,乃上疏言民事,略曰:
请核陈田多寡,计减贡物,以为保民之道,而今若既免税入,又减贡物,则经费绝乏,无以为国。宜及敬差官巡审时,使之明核陈灾实数,参以目见,差第被灾各官,分为数等,按道之臣,兼采道内公论,从实启闻,该曹随其等第,查准陈灾之多寡,随分上下,则蠲免有限,而惠泽曲加矣。若司仆寺牧养之资、军器寺打造之费,不啻万馀石,而他司不急之贡,此类甚多。限今年或裁减,或权停,岂至大害于国事?臣意以为,宜下该曹,从速照勘,摠将各司贡案,区别仍存,权减之类,取裁于大臣,禀旨定夺,通计磨链,务令相适。
上嘉纳之。户曹回启以为:“此是常规之外,不敢擅便,请议于庙堂。”庙堂以为:“疏中所陈,并宜施行。且如军器打造,亦宜一年权停。”上从之。
8月28日
○丁未,流星出参星下,入昴星上。
○赈恤厅启曰:“明春赈救之策,万分紧急,而本厅所存极少,诚无济活之路。下三道诸营,多有所蓄米布,随力所至,收聚转送,则不无万一之补。且灵光郡守柳硕别备米与黄豆,各千馀石,租亦数千石,令其道方伯,尽数输送京师。”上从之。
○宪府启曰:“姜文星等处置之事,臣以雄既承榻前之教,又伏睹备忘中辞旨,圣上深虑,实在保全,岂出于得已哉?第念,文星等虽有无识愚滥之事,大段罪状,未有现著,而初配远地,又移绝岛,圣意所在,难以户喩,远近听闻,必致疑惑。臣等窃恐,圣明犹有所过虑也,请还收成命。”不从。
8月29日
○戊申,流星出天津星下,入败苽星上。
○谢恩奏请使金自点驰启曰:“臣行到中和,逢领船差使员郑埏,问北京消息,则闰六月淸人迫胁北京,汉人尽令剃头,自北京以东,凶歉太甚,关内土贼群起,杀害官吏云。”
○谏院启曰:“王世子受册,国家莫大之礼,非有大段事故,不可一日迟延,而储位之定,今已三朔,册命尚尔未举。今者仪物已备,礼成有日,而遽下退定之命,臣等亦知事势之有所难便,而第窃闻,前头吉日无多,嫔宫解娩迟速,亦难预料,莫大之礼,岂宜每每退行乎?嫔宫用礼,虽或退行,东宫受册,先行于初定之日,实合事宜,请依都监启辞,先行王世子册礼。”宪府亦以此论之,上皆不从,再启而止。
○蠲三南沿海列邑明年岁币绵布。
九月
9月1日
○朔己酉,礼曹启曰:“册礼既已退定,更令推择,则今月二十七日为吉,而冬至使拜表,定于二十八日,册礼翌日,百官陈贺、八道颁教、世子谢笺等礼,并与相碍。拜表既不可退,则陈贺亦难并行,谒庙、入学、科举之日,亦当次第退定。请待嫔宫解娩,观势而更议。”上从之。
○前兵使郑凤寿卒。备局启曰:“凤寿曾著功劳,合有恤典。请令本道,护送其丧,以慰西土军民之心。”上从之,命给造墓军,又命赐祭。
9月2日
○庚戌,上下教曰:“明朝命招领相,使之卜相。”时,洪瑞凤已卒,金瑬独为相,故乃命卜相。
○册礼都监启曰:“都监之事,今已完毕,两宫玉印,不可一日留置于外处。明日都提调以下,当奉进于阙下,且各样器皿,亦令该掌郞厅,开录别单以进。”从之。
9月3日
○辛亥,以吏曹判书李景奭为右议政,李有养为掌令。有养居家孝友,不事举业。癸亥初,与学行之选,历试郡县,颇有声绩。及拜宪职,物议犹以为太骤。郑泰齐为密阳府使。泰齐,姜硕期之女婿也。及文星等窜,不安于朝,力求出外。
9月4日
○壬子,咸镜监司沈演驰启曰:“本道农事,连岁不登,而今年酷被风、水、旱、霜之灾,民事深为可虑云。”
○礼曹启曰:“诸道陪笺差使员,陈贺之日,随班行礼,曾已启下,册礼虽退,差使员等所当仍留以待,而但笺文中年号、日月,既已书填,不可自此改书,当令还归本道,更陪以来,而不但有道路往来之弊,再行陪笺之礼,实为未安。此后日期远近,亦难预定,何以为之?”上曰:“笺文勿改仍用,差使员则先令下去可也。”
9月5日
○癸丑,流星出玉井星下,入南方。
9月6日
○甲寅,义州府尹洪瑑驰启曰:“米船水手等还言:‘长连县监辛重勖,七月十九日病死于天津。’云。”命赠职,令沿路护丧。
○以李植为吏曹判书,金世濂为大司宪,李泰渊为正言,柳庆昌为修撰。
9月7日
○乙卯,右议政李景奭上疏辞职,答曰:“卿才德兼全,忠直过人,允合辅弼之任,宜勿控辞,速出论道,以副上下之望。”
9月8日
○丙辰,药房都提调金瑬等问安,答曰:“春秋例患之证,今已差愈矣。”上每于春秋之节,辄患寒热之证,至是已愈,或与大君及内竖等,游赏苑中,而大臣、备局堂上不肯引见,经席亦久废,识者忧之。
9月9日
○丁巳,世子嫔张氏解娩于私邸。时已置东宫僚属,而以册礼未行,只令肃谢,除拜之日一为问安于私邸而已,识者谓其私邸非问安之地,犹以为讥。至是,讲官等相率而问安于产室,吏曹判书李植大言于广众曰:“国家置东宫僚属,将以侍讲储君,辅导以礼,而乃先行妾妇之道,不亦可耻之甚者乎?”闻者韪其言。
9月10日
○戊午,流星出北河星下,入狼星上。
○吏曹判书李植上疏辞职,上不许。植初为铨长,请行守令荐法,引喩古昔,多有论说,而议者咸言不便,不克施行,植尝耻其言之不用,遂辞之。
○右议政李景奭再疏乞免,上温批不许。
○谏院启曰:“荫官之授宪职,非有学识,必有才行,而新除授掌令李有养,学识、才行俱未著闻,居官处事,亦多可议。及授本职,物议哗然,请命递差。”答曰:“此人不无学行,勿为过当之论。”再启而不从。
○备局启曰:“救民之政,必须大行节损、蠲免,然后方见实惠,而贡案查减,则事系重大,有难卒变。至于西粮,实缘乱后西路之策应,出于事势之不得已,而遭此大侵,仍征无名之税,则非圣上恤灾忧民之道,今年四道西粮,特令尽蠲。而且田税黄豆,曾于榻前,已蒙半减之命,京仓所储尚多,姑待灾伤启闻,就其甚者,特行全减。且令诸道,以此意,晓谕民间。”答曰:“依启。不必以此,晓谕为也。”
○宫女戒香、戒还死于内狱。皆昭显世子嫔宫女也,以诅咒事鞫之,皆不服而死。
9月12日
○庚申,右相李景奭又上疏乞免,仍陈用私之弊、救民之方,请推诚任下,以致交孚之休,上优答不许,后数日,乃出谢。
○礼曹以是月二十七日,择王世子及世子嫔册礼吉日以启。
9月13日
○辛酉,流星出郞将星下,入天仓星上。
○礼曹启曰:“册礼翌日,百官当陈贺,而与拜表相値,势难行礼,请退行拜表之礼。”上曰:“陈贺退行于二十九日。”
○以申翊亮为左副承旨,赵䌹为大司谏,金始蕃为献纳,尹珹为掌令。
9月14日
○壬戌,平安监司金世濂驰启曰:“天津卫运米船共一百二艘,载米五万三千八百七十二石,〈此即去年先后运米也。〉而舡败失米之数,一万七千七百二十五石,所纳之数,三万六千一百四十七石云。”
○户曹启曰:“淸国所求生梨,请以一万颗分定于平安道,九千颗分定于黄海道,及期备送。”上从之。
9月16日
○甲子,谏院请罢扈卫军官,以省冗食。且论江都留守申埈,行己无状,不容人类,请削去仕版,上皆不从。争之逾月,而竟不能得。
9月17日
○乙丑,备局启曰:“贡物防纳之弊,创自宫家,士夫效尤。缔结牟利之徒,资送郡邑,为守令者,或牵于颜情,或怵于权势,无不曲从,不但贻害外方,各司主人,亦甚怨咨。至于步兵、炮保、诸员价布,亦踵此习,若不严立科律,痛加禁断,则终至于国不为国。请饬诸道官吏,自今如有干请外方者,守令辄举以闻,现犯家长,论以赃律,以为痛革痼弊之地。”上从之。
9月19日
○丁卯,大雷电、雨雹。
○礼曹启曰:“世子受册后,不可由建阳门,径还昌德宫,当由弘化门正路,备舆辇、仪仗,使都人士庶快睹,然后由敦化门〈即昌德宫正门也。〉以入似当。”答曰:“自阙内还东宫为便矣。”册礼都监又以此为请,上终不听。
9月20日
○戊辰,月入东井星。
○领议政金瑬、右议政李景奭等以灾异上札乞免曰:
昨日之夕,雷电洊奋,风雨交作,轰轰烨烨,气象愁惨,臣等惊遑战栗,神丧魂飞。夫燮理阴阳,相臣之责,相非其人,则阴阳愆候,乖气乃应,必然之理也。今此灾异之重仍,何莫非臣等召之也?今时虽属季秋,节候已届十月,收声之后,阳剥之时。震惊之变,乃至于此,以臣等之不似,冒居具瞻之地,视听自我之天,宁无谴谪之示乎?伏乞亟许策免,更卜贤德,以为消灾致祥之地,幸甚。“
答曰:”昨日雷雨之变,比前益惨,达夜忧惧,寝不能寐。今此咎征,实由寡昧,卿等宜勿控辞,安心行公。“
○谏院请勿以医官差除邑宰,已赴任者,亦令递差。累启而不从。
9月21日
○己巳,礼曹启曰:“世子及嫔宫入阙之日,即册礼当行之日也,不宜用常时出入之例。宜令册礼都监,具舆辇、仪仗,进诣本宫,世子以衮龙袍、翼善冠乘辇,具陪卫僚属以诣阙。”上从之。
○守御使李时昉驰启曰:“南汉山城前年粜米之给民者,至万有馀石,而今年凶歉,近古所无,诸邑皆以饥荒难征之状,络绎来报。江都移转之谷,既有三分征一之令,山城之粜,请亦依此施行。”备局以为,宜从时昉之言,上从之。
○以李曼为左副承旨,郑致和为同副承旨,闵馨男为左参赞。
○济州六月大旱之馀,大雨暴下,大风拔木,马死者二百匹。牧使以闻。
9月22日
○庚午,流星出天囷星上,入天苑星中。
9月24日
○壬申,谏院启曰:“伏闻,王世子今日将往义昌君及西平府院君第云。即今名号既定,册礼已迫,出入闾家,不但有骇瞻聆,其在体面,岂当如是?请命亟停其行。”答曰:“其在体面,别无损伤。如是论启,似或过矣。”
○备局启曰:“政府总率六曹,六曹统理各司,然后方可体统相维,事务修举矣。六曹坐日,开报政府,以凭勤慢,曾已分付,而近来朝纲渐解,百隶怠官,各司开坐亦罕,不可不另加警饬,使之尽职。自今六曹中务剧处及汉城府、掌隶院,依法典逐日开坐,且饬各属司,夙夜奉公,至于外方文报及进贡之物,到即收纳,俾无远人留滞之弊。如有不如令者,请自政府,移文法府,一一纠核。”上从之。时,李景奭新入相府,多所建白,然卒未有大革时弊者。又启曰:“目今救饥之政,莫急于节损浮费。姑以司仆一寺事言之,本寺贡物,用于公者甚微,而出于民者甚巨,各司贡物之病民,类多如此。各道牧场设屯甚多,一年所入,大略米千四百馀石,租千二百馀石,豆千三百馀石,木花一万馀斤,而喂马料豆,出于度支,厮养调立,自有诸员。今若特罢各邑贡物,令本寺自为措办,其他养马之具,〈如马袗、马索、马药、马铁之类。〉可以取用于屯田之入,以此永为定式,则别无所损于马政,而民之蒙惠大矣。且念,遭此大饥,民皆填壑,内、外厩马,一如平日,则殊犯古人率兽食人之戒,诚宜量减其数,以省喂养之费。本寺屯田岁入外,时存所储米、豆、皮谷、木绵、银子,常千有馀数。自今外厩马,令本寺喂养,而以户曹所给米、豆,移作赈恤之用。至于马草,自宣惠厅给价,而其数滥觞,国马所喂之外,本寺官员逐日所分亦不赀,故一岁草价,多至五千八百馀石。当此省冗之日,岂容一向过滥?限明秋量减,而移用所赢于赈济,实合事宜。”答曰:“依启。厩马限明秋量减,马草勿为裁减。”仍命减外厩马四十匹。
9月25日
○癸酉,备局启曰:“凡庶孽未许通,则不得赴举、通仕,令甲甚严,而近来法纲废坏,任意赴举,诚可寒心。自今申明法令,令该曹,许通帖文,凭考照讫,付于四馆,然后乃许录名,如有无帖文而冒赴及伪造帖文者,皆以本律处断,私许录名之官,亦皆科罪。除扈从、战功应为通仕者外,或有军职加资,而不书许通,只书职名者,皆令停举,囚禁治罪,虽或有论赏之事,未许通者,切勿许加资。且免贱从良者,必补充队去官而后,方许良役,而近来直属良役,殊无法典本意,亦令该曹,一遵旧法。”上命行之,皆李景奭所建白也。
9月26日
○甲戌,以李景奭为世子傅,任善伯为掌令。
○赈恤厅议以同知以下空名职帖,分送诸道,募粟赈民,从承旨李曼之言也。又令庶孽,纳米受帖,许通仕启。
○礼曹启曰:“明日行礼时,世子受册,在于辰时;嫔宫受册,在于午时,殿坐严时刻,当再禀,而日气猝寒,恐伤玉体。世子受册讫,仍下嫔宫教命、册印、命服,使使者受往昌德宫,则及其行礼,自至于午时,依此行之似便。”上曰:“久坐冷地,恐有添伤之患,册嫔礼则以权停礼为之。”
○备局启曰:“司仆外厩马,令本寺喂养事,既蒙允可,其于省费、赈饥之政,诚非小补。但启辞构出时,以内厩所喂之数,错认为外厩所喂。今更查考,则外厩一岁之喂,黄豆一千三百十二石、田米二百七十二石也。以此计之,则较诸内厩之数,虽为倍之,而所馀尚有米四百九十馀石、黄豆三十馀石,租与木花,又在此外,而厩马亦有量减之教,本寺支用,似无不足之患。”上曰:“所喂米、豆,如是数多,则本寺似难继用矣。”是后,备局复请当此大饥之日,节损之举,不可但已,上乃从之。
9月27日
○乙亥,册凤林大君为王世子,夫人张氏为世子嫔,行礼于昌庆宫明政殿。卯时,兵曹、都摠府及东宫僚属,陪卫世子,由弘化门,入止于明政殿门外以俟。上具冕服,出御明政殿,百官以黑团领,四拜讫,分班序立,在庭东西,舆马、仪仗,陈于殿庭左右。于是,世子具冕服,由明政门以入,相礼引之,就东庭拜位,世子四拜。传册官右副承旨李䅘进前跪启曰:“传教。”乃趋出,降诣世子前稍东北西向立,称有教,世子乃跪,䅘立而宣册文。册文曰:
宗储定位,是帝王垂统之宏规;付托得贤,乃圣哲基命之至计。玆丁济屯之会,尤切固本之猷,载稽彝章,式扬显册。咨尔世子淏,天资明睿,器宇渊弘,孝友之诚,自笃生禀;学问之志,不烦师承。早标的于介藩,弥增光于盘石。执谦奉法,仁闻潜孚;历险履艰,英誉远播。属予寝疾之久,遭此继体之丧,顾监抚之尊,不容暂旷,念宗社之寄,须怀永图。宜膺压纽之符,克嗣承祧之庆。肆予志之丕应,实群情之允谐,玆命尔为王世子。难谌者天,不易惟位。五常、百行,不外道心之存;二帝、三王,惟极人伦之至。非讲学,无以明此理;非亲贤,无以愼厥修。日就月将,期毋替保傅之训。星辉海润,庶不孤神人之望。
大提学李植所撰也。其教命文曰:
未堪多难,予敢私于立储,惟怀永图,心实公于择长,社稷之福,神人有依。咨尔世子淏,性本聪明,器亦弘大,自居宫闱之内,仁孝夙彰。及处险阻之中,智虑弥远,盖尝有资于方册,能自播誉于迩遐。当今日之孔艰,宜大计之早定,群情可见,询谋佥同,民望攸归,彝章斯举。国本重建,予忧少纾。玆册尔王世子,於戏!惟贤是亲,惟学是懋。动遵礼范,勉纳箴规,以俭德为必崇,以逸欲为必戒。兄弟之子犹子,益笃人伦;父母之心为心,永保天命。造次克念,夙夜无违。
李景奭所撰也。宣册讫,世子四拜,䅘奉教命文,授世子,世子跪受。竹册、印绶,皆以次传授,世子复四拜而出,于是百官皆四拜。通礼进前跪启曰:“礼毕。”上乃还大内。午时行册嫔礼,设位于殿上,百官先后四拜,皆如册世子仪。使者领议政金瑬、副使礼曹判书金堉,具朝服以次入就庭中拜位,先行四拜,䅘又传教命、竹册、印绶,瑬等受之,往昌德宫。嫔宫与内命妇,行礼于内如仪。瑬等还复命曰:“奉教,授王世子嫔备物、典册,礼毕。”乃四拜而退。世子,上之第二子也。时年二十七,聪明孝友,器度宽弘。博览经史,通贯旨趣,自在潜邸,令闻已播,人皆归心。及行册礼,中外大悦。嫔张氏,故右议政维之女,故右议政金尚容之外孙也。册嫔竹册文曰:
嗣子,国家之本,望实系于神人;储妃,风化之源,教先成于闺阃。缅惟遐册之垂范,咸用玆典而永图。咨尔张氏,奕世名门,是予佳妇,芳猷懿德,蔼然日彰,淑行柔规,禀于天性。曾贰体之潜邸,居中馈而宜家。嘉声达于紫庭,令誉袭于肜管。早协坤贞之吉,长发其祥,果契离明之尊,则笃其庆,岂徒人伦之正始,抑亦宗祀之延休。载蠲良辰,俾膺显册。今遣领议政金瑬等,持节备礼,授以宝章,疏荣绮绣,烂瑞辉于椒涂;备服瑜环,溢佳气于桂苑。於戏!惟恭俭,可以守其位;惟戒谨,可以保其名。昭嗣徽音,无违女图之茂矩;钦服明训,益励内理之初心。匪始其艰,有终乃济。
艺文馆提学金蓍国所撰也。其教命文曰:
择储惟贤,聿遵累朝之彝则;锡命乃匹,爰正贰极之壸仪。玆当固本之辰,诞颁从贵之典。咨尔张氏,芳猷夙茂,令誉昭升。贞静其性,婉娈其姿。威仪棣棣,忠臣之孙。相国之女,门户堂堂。肆作俪于宗藩,益著美于宫掖。逮质秦于万里,家室是随,饱艰楚于九年。兄弟始返,何上穹之降戾,奄前星之晦晶,顾惟时事之孔艰,况复予病之渐痼。少阳虚位,奈此髫龀之孙,长君承祧,岂非社稷之福?既上嗣之斯定,宜内辅之并崇。礼数自别于曩时,责望冞切于今日。玆命尔为王世子嫔,於戏!舜德天大,允赖妫汭之观刑;周命日新,实由妊姒之赞化。尔其体阴阳之交济,究内外之相成,祇服明训,勿替徽音。玉玺、珠轩,克对三善之德;《葛覃》、《樛木》,伫继二《南》之休。
副护军金光煜所撰也。
○上下教曰:“莫大之庆,似当举乐,而何以陈而不作乎?”于是,礼曹判书金堉来启曰:“兵乱之后,庙乐尚未复设,十年以来,无用乐之时,故仪注中,亦以陈而不作,启下矣。今承圣教,不能明白禀定之失著矣。不胜惶恐,伏地待罪。”上命勿待罪。
○又下教曰:“日气虽寒,时方秋节,而入侍之官,并着耳掩,其于事体,殊甚无礼。老病人外,并推考。”于是,台谏并以此引嫌而退,持平李梓处置,请递,上从之。
9月28日
○丙子,遣副提学李基祚、兵曹参议南铣、书状官李应蓍,贺冬至、正朝、圣节。
○礼曹启曰:“乱后物力荡竭,人民离散,乐工、乐生被虏被杀者甚多,庙社、文庙、山川之祭,不能用乐。以待事定后复设,而至今十年,国家多事,不能复设。庙乐未复,则于他事不可用乐,故昨日莫大之庆,陈而不作,明日百官之贺,亦将难举,此诚欠事。今年饥馑之灾,近古所无,此时虽不得复设,而乐舞不可终废。事定无时可期,将来用乐当否,请令庙堂商议,或限以年数,或待岁稍丰,而宜预令乐工、乐生等肄习。”上从之。
9月29日
○丁丑,以李厚源为大司宪,李行遇为大司谏,南老星为执义,李时梅为司谏,李㭏、金始蕃为掌令,尹鏶为献纳,柳庆昌为持平,金鉽、金徽为正言,闵应恊为校理,沈𢋡为副校理。
○百官贺册封世子。是日大赦。赦文曰:
前星示变,方念震储之虚,上天申休,旋启离明之庆。玆摅悃愊,诞敷德音。若稽古昔之猷,必先冡嗣之定,岂但早建豫养,邦命之所根基?抑亦监国抚军,民望之所系属。矧予寡昧,履运艰屯,疾病缠身,万机多旷,灾荒溢目,百沴交并。不虞继体之丧,遽丁剥床之极。嗣孙稚藐,既未卜其长成;国势危疑,恐难保于朝夕。理有变则必通,经非权则罔济。以弟昭兄,实有祖宗之遗则;推长立嫡,诚为社稷之远图。凤林大君淏,资质聪明,器识英伟,孝友之行,夙著于宫闱;诗礼之文,不烦于师诲。有宽弘容众之量,有敏达成务之才。备尝险艰,华问彰于辽界。操持俭约,仁声播于京西。斯为国论所存,岂非天意所在?议发而卿士从协,策决而民庶欢欣。乃于本月二十七日涓吉,备仪临轩,宣命册封,为王世子。信顺之理,已符于天人;雷雨之恩,当及于遐迩云云。於戏!元良,国之本,封典,福之源。狱讼、讴歌,宜同翊戴之愿,天地神祇,庶回平泰之期。
李植之词也。
○世子与百官,相见于时敏堂,师傅、宾各及二品官皆再拜于堂上,世子答拜,三品官以下行礼于庭中。
○世子上笺,谢册封于两殿。
○侍讲院启曰:“王世子书筵,既以《大学》进讲,朝、昼讲外,当有兼讲之书。师傅、宾客以为,《大学衍义》最切,以此兼讲似当。且非《或问》,无以讲究文义,尽其精微。《大学或问》,亦相参考之意,敢启。”上从之。世子于书筵,辨问甚详,见解文义,往往出人意表,讲官多不能对。
9月30日
○戊寅,备局启曰:“今当赈恤之时,庶孽未许通者,宜从自愿纳米受帖,而取考旧例,则贱妾子十二石,良妾子十石乃许。当此大无,愿者必少,就其元数,各减三石,如以绵布代纳者,六匹准米一石,而勿为后例。且补充队所纳绵布,亦令赈恤厅收捧,以补赈饥之用。”上从之。
冬十月
10月1日
○朔己卯,是日,王世子谒宗庙及肃宁殿。
10月2日
○庚辰,以元振溟为持平。
○谏院启曰:“国家至敬所在,莫重于太庙。昨日王世子展谒之时,内外庭草根狼藉,不加锄治,至于外次御路砖石,无有存者。前后之官,并从重推考,次知守仆,令攸司治罪。奢侈之风,近来尤甚,上自巨室,下至士庶,争相务胜,婚姻之制,尤极滥觞。兵曹判书具仁垕,行其孙子之婚礼,丰侈夸张,骇人瞻聆。法之不行,自贵近犯之,请罢仁垕之职。”答曰:“推考。”连启累日而不从。
○礼曹请以王世子入学翌日,百官致词,陈贺于大殿如旧例,上命权停。
○以淑媛赵氏为昭仪。世子册礼后例恩也。时,中殿及张淑仪皆无宠,而昭仪愈益见幸,性且阴巧,所与相忤者,辄被构陷,宫中之人无不畏之。昭显世子嫔姜氏尤失其意,谗间日深,及姜文星等被窜,人皆知姜氏之祸不久也。
10月3日
○辛巳,宗庙都提调金瑬、提调李植以谏院请推宗庙署官员启曰:“臣等伏见谏院启辞,不胜瞿然。宗庙大门内,自前本无砖石,惟斋宫前路,自上下轿处,铺以砖石,而此则仍前不缺。臣等前日奉审时,只审庙庭内外,而不及于斋宫草根之修除不净,俱属不谨。臣等不能察任,致有此失,岂可推委于郞僚?惶恐待罪。”答曰:“勿待罪。”
○司谏李时梅启曰:“黑东绢团领,既非堂上之服,为近来堂下官之所着,故凡于举动,例相借着。昨日王世子师傅相见礼,侍卫宫僚,举皆着之,相位以此,囚禁讲院下吏。臣亦以兼官,未免从众,身居谏职,所犯如此。且顷日王世子展谒宗庙时,直路尽处,御路左右旁护沙砖石,无有存者,王世子行步时,泥土崩溃,讲院多官即于幕次之前,招致守仆,问其缘由,则无辞以答,故循例论启矣。伏见提调启辞,率尔论事,致有相臣待罪之举,请递臣职。”大司谏李行遇、献纳尹鏶、正言金鉽,亦以同参宗庙该官之启引避;掌令金始蕃、李㭏、持平柳庆昌,亦以着东绢团领,不敢处置引避;大司宪李厚源以推考人员,宥未宥久未书启引避。玉堂处置曰:“王世子宗庙展谒,乃是莫大盛礼,行步之时,泥土崩溃,则请推该官,未为不可,而至如砖石之铺与不铺,宫官一时之见,未若提调之熟谙。同参之官,只冯简通,既非目睹,有何所嫌?乱后朝士衣章未备,随得随着,盖非得已,而朝家章服,自有定制,不能遵守,难免其失。政院启禀,既承上教,则宥未宥分帙,不须烦渎。请大司谏李行遇、献纳尹鏶、正言金鉽、大司宪李厚源出仕,司谏李时梅、掌令金始蕃、李㭏、持平柳庆昌,并递差。”上从之。
○备局启曰:“经乱以来,京外物力俱竭。场中应办官之弊,虽在平时,已有豫大之讥,况当经费荡然,疠疫饥馑之极乎?一场之设,诸司下人、贡物主人,俱受其弊,若无酌处之事,必有滥觞之患。请以节损条目,书诸别单,添入于科举事目中,仍为定式。”上从之。
10月4日
○壬午,大雷雨,屋宇皆动。
○京畿监司尹顺之驰启曰:“江都移转之谷,及秋收籴,不容少缓,而今年诸邑所粜,既令备纳三分之一,朝家轸念之恩至渥也。第今年凶荒,海滨尤甚,今若准捧三分之一,输纳江都,载运之费,亦且不赀,而明春又不施发棠之惠,则将未免填壑之患。江都之米,减征四分之一,留置其邑,以为明春赈活之地,亦荒政之一大惠也。”启下备局。备局以为:“宜如顺之所言。至于留置其邑,明春赈活之事,则山郡亦当与海邑,一体施行。”从之。
○备局启曰:“近年言事者,皆言军器冶造之役,曾已启禀权停,而训链都监不即一时请罢。链卒虽重,活民尤急,况民生保活然后,甲兵、器械,皆从此出。取考都监见存之数,则军兵分授外所储者,鸟铳二千六百柄、火药九千五十馀斤、铅丸七万个也。馀储尚优,请限明秋,姑罢此役,取其员役料布,移作救荒之用。”上从之。
10月5日
○癸未,领议政金瑬因雷变上札乞免,上答曰:“去夜雷霆之变非常,惊惧之心,至今靡定也。今此灾异,非卿所召,宜勿控辞,安心论道。”时,雷变屡作,人心汹惧,皆以为当有非常之祸。自上既无惕然修省之实,瑬亦无所匡救,但为引咎辞避而已,识者忧时事之不可为也。
10月6日
○甲申,以闵应协为司谏,尹珹、张应一为掌令。
10月8日
○丙戌,黄海监司郑维城驰启曰:“今月初三日,汉舡一只,自白翎镇外洋,漂到吾叉浦,船中人皆汉人之剃头者也。其中有马儒者,自称淸国漕都司,以天津军饷贸贩事出来,遇风漂来云。”备局令其道,厚给衣粮而送之,儒称以风势不便,乞留过冬,庙堂许之。或疑此非漂到者,乃淸人为伺察我国而来者也。
10月9日
○丁亥,上下教曰:“内殿以今月望后,当移寓庆德宫,令该曹择日举行。”承旨李䅘、郑致和等乃启曰:“内殿移御别宫,事甚重大,而今此下教,出于虑外,凡在瞻聆,必致疑惑。宜下问于大臣,明白议定。”上不悦。翌日乃下教曰:“彼此皆是宫禁,避接何妨?”先是,外间传言,内殿素患风疾,且为赵昭容所间,别处一室,而宫中事秘,莫有知者。是年八月,上招御医崔得龙等教曰:“内殿自上年得疾,久而未瘳,议药以启。”于是,药房都提调金瑬、提调金堉等请令医女连生等入诊证候,然后议其针药,许之。其后,上私遣内官,修理庆德宫端明殿,不使政院知之,外人始知上有别置内殿之意。至是,果有是命。
○右议政李景奭以雷变上札乞免,且陈时事,略曰:
冬雷之变,一亦已甚,而至于再作,震电掀击,不宁不令,天宇地庐,有若翻倒,虽在夏月,亦所罕有。大臣非其人,则宜乎大变之见于天也。臣若早蒙策免,则是亦应天以实之一道也。伏愿圣慈,亟降镌改之命。且臣窃伏念,天下万事,莫不有本,治道当以学为本,学以明理为本。恭惟圣学高明,于理灼见,而以治道见之,则未见大效。怨讟日滋,习俗日污,将以励兵而兵益弱,将以阜财而财未阜。今殿下久在静摄之中,开筵讲学,虽未得如平日,朝暮看阅,念常在于古训,则一部《大学》,亦足以致一国之治平矣。古者梁王不明此理,故闻孟子仁义之说,则以为阔于事情,而不之用。岂唯梁王以为迂?凡世俗之浅见,莫不以为迂。惟唐太宗明足以烛理,故虽未尝用功于格致,而能审取舍,不从封德彛刑罚之言,而用魏徵仁义之说,旱、蝗、大水灾沴连年,而勤而抚之,遂致太平。向使有臣如魏徵,而殿下审于取舍,则其不为今日也明矣。呜呼!民隐,政疵之可言者何限,武备、边圉之可虞者甚多,而唯以一部《大学》,为殿下劝之者,盖明于此理,则保民在所当先,保民则生财、足兵,皆在其中矣。殿下以一部《大学》,自勉于上,而劝励群下,又以一部《大典》,修举废坠,使六曹各职其职,则何治之不古若乎?然而一曝十寒,为害孰甚?虽以尧、舜之大圣,必咨询于臣邻,盖集众人之智,来天下之善,实在于亲近群臣,采用嘉言也。唐宪宗,中主也,而初年愿治之时,每有军国大事,必与诸学士谋之。尝逾月不见,学士李绛等上言:“臣等饱食不言,其自为计则得矣。如陛下何?陛下询访治道,开纳直言,实天下之幸,非臣等之幸也。”宪宗即为召对。白居易因论事言:“陛下错。”上色庄而罢,宪宗之意,于是乎怠矣。惟我祖宗朝,虽非讲学之时,召对论道之日常多。今玉候不安,虽不得频频赐对,少间之时,或召大臣,或召近臣,或召台臣,或召备局之臣,或召该曹堂上,或召郞吏,或召各司之官,询以政事之得失、人才之进退、民弊之巨细、职务之修否,于以察其贤邪,考其勤慢,可行者即行之,可罢者即罢之,则人人莫不尽心,而不敢复有悠泛之习矣。呜呼!古人言治者,莫不以教养太子为本,贾谊《保傅篇》详之矣。世子聪明孝友,学业大进,诚无待于讲读之烦,而当此之际,若不旁招草野之贤,为之师友,则其于教养之具,恐为疏略之归也。金集一生沈潜于性理之学,宋浚吉、宋时烈亦以学行着名久矣。惟玆二三臣,虽或老或病,求之以诚,招之以礼,则分义所在,何敢不趋?呜呼!无法家拂士,则国必亡,猛虎在山之势,不亦为有国之幸哉?近来贪墨成风,无复顾忌,如兪伯曾、洪茂绩,虽或有所失,言人之所不敢言,岂合一斥而不复?崔蕴、许厚俱有才行学识,刚方慷慨之士也。臣愚以为,此等人置诸言路,则补阙、拾遗,必尽其职,而贪官污吏,有所惩戢矣。我朝成庙以上,立贤无方,唯其人是取,故荫、武之官,有成绩者多列于显职,荫官之登相位者,比比有之。《大典》亦有非经守令,不得陞四品之法,其综核名实之意,斯可见矣。今也则不然,进退取舍,率多牵于浮名浮议,苟非科目中人,虽有才行而莫之扬;至于名官之流,虽废职事而莫之斥,鄕里之忠厚者笑而侮之,党论之峻锐者崇而进之。如是而望贤能之登、习俗之美乎?伏愿殿下,常勉两铨,大恢公道,必以居家有行,治郡淸谨者,先加擢用,或不时亲政,以为耸动之举,则阘茸不期祛而自祛,事务不期修而自修矣。呜呼!暮夜之戒,阴雨之备,不在于峙粮、缮甲,唯在于得其人,必选淸忠有志之人而任之,则平居得士卒之心,缓急有死长之效矣。伏愿殿下,益兴鼙鼓之思,无失干城之寄。《易》《震》之彖曰:“震,亨,震来,虩虩恐,致福也,笑言哑哑后,有则也。”由能恐惧而后,自处有法则也,有则则安而不惧,乃处震之道也。又《益》之象曰:“风雷益,君子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朱子曰:“迁善当如风之速,改过当如雷之猛。”以此而思之,安知仁爱之天,欲使我殿下,改过而致福也哉?臣窃见,圣帝明王必以箴铭自警,又必以训戒风下,故上下交修而邦国治平。如汤之盘铭、武王席铭,即箴警之大者也。武王席四端铭曰:“安乐必敬,无行可悔。一反一侧,亦不可不志。殷监不远,视尔所代。”此尤切于今日之监戒也。且今之所急者,又有大于荒政者乎?《周礼》荒政,所当讲明而申饬者也。昔在丽代成宗朝,金审言上疏,请以刘向《说苑》六正六邪文及《汉书》刺史六条堂壁,各写其文,出入省览,以备龟鉴,王大加褒奖,依所奏施行。其后崔冲以为:“今世代已远,宜更书揭之,使知饬励。”从之,其言皆切实,亦古者训戒之意也。敢将《周礼》荒政及《说苑》刺史条,列录于札尾。伏愿殿下,命写一通,并与盘席之铭,而置诸座右,以寓闲燕之省察。又令政院,取荒政以下之文,内则付诸政府及六曹,使之各录于属司之壁上;外则遍谕于八道监司、两府留守,州县厅壁,并令书揭,常存惕念,则其于风化,不为无补。
答曰:“观卿上札,深嘉卿忧爱之忠。札陈之事,无非嘉言至论,予当惕念而施行。且近来灾变,实由寡昧,卿无固辞。”下其札于备局。回启曰:“大臣因雷变陈札,恳恳于恐惧修省之道,一言一字,无非药石,非若诸臣之疏言其得失,自本司覆启,或行或否者也。惟在圣上,先自体念,而令各该司,一一举行,辅导东宫,尤为今日之急务,在外三臣,即下召命,使之速为上来。”上教曰:“依回启施行。洪茂绩叙用,宋浚吉勿召。”
○上下书,召前承旨金集、前持平宋时烈。集字士刚,金长生之子也。长生学于李珥之门,集之学得于家庭者也。为人温粹精明,检身以礼。少事举业,晩乃弃之,沈潜学问,到老不懈,鄕人皆尊事之。累授宪职,皆不至,己卯以执义承召入京,擢拜承旨,旋即辞归。时烈字英甫,浚吉字明甫,皆公淸道怀德人也。两人师事长生,长生尝称时烈曰:“此人笃实,必能远到。”初为大君师傅,丙丁之后,绝意仕宦,累拜官,辄辞不至。浚吉为人端雅,志学不倦。今年夏拜持平,辞以病不至,上疏论昭显世子丧礼之失,又请辅养元孙,以固国本。上命递其职,至是又命勿召。
10月10日
○戊子,以金世濂为都承旨,吕尔载为同副承旨,李曼为黄海监司。
○领议政金瑬、右议政李景奭俱诣宾厅启曰:“内殿移御别宫,乃国家莫大举措,虽有万不得已之举,固宜宣谕外廷,以重事体,而昨日下教,遽出于千万意虑之外,臣等相顾惊惑,莫知所由。仍窃伏念,内殿玉候,尚此弥留,似不过暂就静便之所,以为调摄之地,而当此严冬,顿撼迁动,或不无添伤之患。伏乞明降指挥,以破群疑。”上答曰:“因病避接,似非大事,故不与卿等相议也。”
10月11日
○己丑,上以册礼时执事人书启,下教曰:“书启中相礼,何不书启耶?”承旨郑致和启曰:“取考《日记》,则自前册礼赏格中,相礼无见出处,故今亦不书矣。”又下教曰:“今此册礼,与前不同,相礼亦书入。”时,许穑为相礼,自世子在私邸之时,出入必导引,上念其有劳,遂命加通政资。
10月12日
○庚寅,是日,王世子行入学礼。
○命赏册礼都监都提调以下侍讲院、翊卫司官员等有差。正使领议政金瑬鞍具马一匹,副使判书金堉、提调右议政李景奭、判书郑太和、教命文书写官李景宪、竹册文书写官曺文秀,各熟马一匹,承旨李䅘加资未久,熟马一匹,竹册文制述官判书李植、大司成金蓍国、篆文书写官吕尔征、教命文制述官金光煜、提调尹履之、都厅李时万、南老星,各半熟马一匹,提调李时白、都厅金益熙、郞厅金鉽、竹册执事以下二十八人,各儿马一匹。都厅兪榥加资,郞厅元振溟以下并陞叙,监造官李頣贤以下,并六品迁转,已出六品者陞叙。郞厅朴守文、洪锺韵各弓子一张,员役、工匠,令该曹分轻重题给米、布。辅德李时楷、相礼许穑并加资,弼善金汝钰准职除授,侍讲院翊卫司官册礼时执事者,各儿马一匹,其馀各上弦弓一张赐给。吏曹以金汝钰已经准职启禀,上乃命加资。
10月13日
○辛卯,黄海监司郑维城驰启曰:“往在癸未年,以延安留在管饷米、豆六百石,移给乔桐,使延、白二邑,逐年改色,又有舟楫运致之役,民之苦此久矣。方今乔桐储峙,比前有裕,请以其米、豆之各年耗数,还属二邑,以为海州、延安、白川赈救之资,移给乔桐之米、豆,并令还属本邑,以补赈救之用。”备局回启曰:“今年三邑税米,特许半减,而其他被灾之邑,亦令明查启闻,一体施行。延、白米、豆之移给乔桐,虽出于一时之变通,而民方阻饥,还属本邑,以补赈救之用,似为便益。”答曰:“管饷米、豆,还属不可。依京畿例,使之来秋输纳。”
○初,世子还自北京,淸人馈以牛羊,皆令分养于平安道诸邑。至是下令讲院曰:“所养牛羊,今无可用,尽付本道,使补官用。”闻者皆悦。
○以崔鸣吉为完城府院君兼御营都提调,许积为同副承旨,睦行善为吏曹佐郞,李以存为副校理。先是,鸣吉为相,与申景禛、林庆业、沈器远等,共议复通明朝,潜遣一僧,持书往复,且令平安道沿海诸郡,如遇汉舡之出来者,密给粮馔,以示厚意。淸人闻之,壬午冬,执鸣吉以归,诘问之,鸣吉凡事,皆自担当,淸人亟称其胆大。会有蜚语上闻,上怒,命削夺官爵,而淸人亦拘留不遣。今年春始还,至是上乃命叙用,复其勋封。
10月14日
○壬辰,两司合启曰:“内殿违豫,久未复常,臣民之忧虑,固已深矣。苟有已疾之方,何所不用其极?今此别宫移御之举,亦出于圣上将护之至意,而第念闾阎士夫之家,虽或有因病避寓者,本非正道,况以壸闱之尊,移处空阙乎?至于分司之弊,固不暇论,而其于王世子问寝视膳之际,亦多难便。请亟寝内殿移御之命。”上不从。
○领议政金瑬初度呈辞,上命不允批答。瑬见右相李景奭札中,请复用兪伯曾、洪茂绩,大怒,与沈悦书曰:“吾不忍染髭,以事后生。”遂谢病引入。
10月15日
○癸巳,平安监司朴遾以北京往来夫、马难支之弊,闻于朝,请令庙堂,明降指教。事下备局,备局议启曰:“关西形势,诚如状启。其道兵营防军收布,多至累百馀同,只为兵使私储之物,就其中除出四百同,补用于雇价。自今兵营每年所捧之绵布,令监司收征,以为夫、马之价。且黄海兵使必有馀储,而本营亦有军兵收布之事,并令详核实数,一体施行。”答曰:“依启辞施行,而兵营所捧价布,自监营收捧事勿施。且昭显回还时,本道所留驰马牛羊,亦令补用。”
10月16日
○甲午,宪府启曰:“湖安君澳、湖城都正洛等,曾于逆适之变,方居父丧,私自脱衰,称以云剑,卫护逆瑅。贼败之后,当伏常刑,而圣上特免其诛,只令远窜,其在王法,固已失刑。丙子之乱,混彼大霈,而不意今者,收叙复爵。宗戚之臣羞与同列,不可以屡经常赦而原之。请削夺官爵,永勿齿仕版。”答曰:“屡经大赦,原宥不妨。”连启而不从,只罢其职。
○时,冬雷屡作,人心疑惧。有武人南承元者诬告:“杨州民李彦男、奉元吉等,相聚谋逆,里中崔掌令者为谋首,前水原府使赵启远,亦预知之。”观其为人,愚冥无状,不足取信。政院以其状入启,请下禁府推问,上犹疑之,乃下教曰:“事涉歇后,自本院问启。”政院以承元所言书启,上乃命招大臣、禁府堂上、两司长官、左右捕盗大将,开鞫于阙内。拿致彦男、元吉等,则彦男闻其被告,已先逃矣。元吉等至按验,卒无事实。上命释元吉等,刑讯承元,承元毙于杖下。
10月17日
○乙未,备局启曰:“海西沿海管饷小米,其数颇优,量宜移赈,可救目前之急,而此时饷谷,亦难轻用。若于西路贸谷,以充其数,则无欠于军储,而有补于赈济。宜以平安兵营所储军木三十馀同,贸得千石之米,留置本道,以充管饷之用,而延安、白川、海州等三邑管饷所储小米,有一万六千馀石,请取其中一千石,以为救荒之用。”上不许。
10月18日
○丙申,时,两司以内殿移御事,合启累日,上每以不允答之而已。至是,上怒其连启不已,乃答曰:“厥证不洁,且是传染之病,今此移寓,非特为彼病患,而尔等不念上躬,不顾礼文,假托小弊,渎扰不已,是诚何心哉?予实未晓其意也。”又下教曰:“中宫病患,非一朝猝发,而乃儿时所遘也。自上年复发,近日益甚,而医官、医女等,不为明言于提调,致令外官,佯若不知,其心所在,极为奸诈。医官崔得龙、医女连生并拿推。”此教一下,无不相顾错愕。得龙对狱曰:“八月十二日,有内殿议药之教,即招诸医,会于药房,使连生、胜昭入诊证候。连生等俱言于提调,臣与诸医相议,则病名乃风癎也。遂定用淸心温胆汤、龙胫安神丸等药,又议大顀、间使、百会、中脘、三里、绝骨、气海等灸穴,此皆治癎之方也。臣等岂有不为明言之事乎?”连生之对,亦如得龙,而至云:“以艾灸事,逐日入侍,不意疾作之状,亦尝明言于提调及诸医。”云。禁府以其事入启,并请刑推得情,上命皆释之。盖上意,不在于治罪,特欲因此,以证其病状,使中外明知之也。然外间犹称连生之言,未可尽信也。
○大司宪李厚源、大司谏李行遇,并引避曰:“移御别宫之举,事体至重,故不得不相议论启矣。今承圣批,不胜惊惶。臣等虽无状,岂敢不念圣躬,假托小弊,自陷于不忠之地哉?负此罪戾,不可仍冒,请罢臣等之职。”执义李时梅、司谏闵应协、掌令尹珹、张应一、持平元振溟、正言金鉽等,亦以此引避,并答以勿辞。时,右议政李景奭力主裁省之事,至于试场所需,务皆减损,无得滥用,启禀取旨,申饬诸司矣。闻二所试官,飮酒过式,怒其不奉法,乃囚应办官下吏,诘其罪。持平李奎老、正言金徽,自试所来启曰:“备局以试场所用过式之故,囚治色吏云。凡科场纠检,责在监试官,请罢臣等之职。”亦以勿辞答之。玉堂处置曰:“内间证候,既未详知,而移御之举,事体至重,则相议论启,有何所失?试场需用,差逾定式,则不能检饬,在所难免。请大司宪李厚源、大司谏李行遇、执义李时梅、司谏闵应恊、掌令尹珹、张应一、持平元振溟、正言金鉽,并命出仕,持平李奎老、正言金徽递差。”答曰:“并递差。”承旨李时楷、郑致和等启曰:“中殿违豫之候,所患虽重,内间严密,证势所在,有非外人所敢详知,而别宫移御,乃是莫重之举,两司所论,只据事体而陈达。昨日严批之降,已极未安,而今此特递之命,又出意虑之外,殊非所以待台官之道。窃恐有伤于大圣人包容之量也。”答曰:“勿烦。”
10月19日
○丁酉,以闵圣徽为户曹判书,吴竣为刑曹判书,吕尔征为副提学,李时楷为同副承旨。
○药房都提调金瑬以医官等有拿推之命,乃上疏待罪曰:
中殿未宁之候,医官、医女等既已告知于臣,岂不知证候之所在乎?第以内间之事,极严极密,无论大小,不敢传播于外者,是臣子当然道理。含糊至此,致勤严教,臣罪至此,无所逃矣。医官等既以不即明言于臣等,至被拿推,则臣无独免之理。伏乞亟正臣罪,以为人臣不忠者之戒。
金堉亦以此待罪,上皆以勿待罪答之。
10月20日
○戊戌,上命陞前灵光郡守柳硕通政阶。硕守灵光,沈酗废事,肆行贪饕。郡境多产渔、盐,硕括取其税,遍给民户,使贸谷以纳,号其谷为别备,其在民家未收者,数其户口,勒定石数,录之官簿,以无为有。赈恤厅举其数以启,上命加资。其后宪府论请启正,而上竟不从。
○时,全南道扶安县居武人瀛原君高弘建家,有诅咒之变。弘建意其妾女婿金璟为之,乃告官,璟走。弘建执璟子女三人,私自扑杀。既杀之后,乃扬言曰:“璟妻非己出,其子女非外孙也。璟妻本为贱人,而自我赎身,其子即我奴婢,杀之何害?”扶安县监李天基报其事,监司尹鸣殷驰启曰:“弘建无知妄作,蔑法悖行。常时称祖称孙,待以血属,而一朝并皆杖杀,一道之内,无不骇怪,不可不正其罪。”事下刑曹。刑曹启曰:“璟之子女三人,皆幼稚,诅咒行凶之状,无所现著,而一时杖杀,其为残忍,固不足言,揆以伦纪,亦是骨肉之变。请令禁府,治其罪。”上从之。遂拿致弘建按之。禁府以杖一百,流二千里照律入启,命以功减等,只徒三年定配。
10月21日
○己亥,以南以雄为大司宪,睦性善为大司谏,李时万为执义,赵复阳为献纳,成以性为司谏,朴日省、李㭏为掌令,姜镐、崔后贤为正言。
○京畿监司尹顺之驰启曰:“今秋宣惠厅之米,征以八斗,则决无可办之势,姑待明春,乞以麰麦备纳。”又言:“今年田税,水陆运转,劳费甚多。收纳之后,愿留置本邑云,请令庙堂,议其可否。”备局回启曰:“畿邑被灾之惨,一至于此,今秋八斗之米,先减二斗,徐观用度多少,或全减,或代以麰麦为当。今年税入,比前必多减缩。税米仍留本邑之请,似难轻许。”上从之。
○是月初七日,宣川剑山山城军器库失火,烧尽军器,监司以闻。
10月22日
○庚子,备局启曰:“当此大无之岁,凡干需用,不可不节损。而试场应办之事,自古多有过滥之弊,故令该曹,酌定节目启下矣。今闻,别试二所,不遵定式,颇多滥觞。立法之初,不谨奉行,殊极可骇。试官固有其责,而应办官亦难免其罪,请并推考。”上从之。
○侍讲院启曰:“阙内出入之人,多由金虎门路,与书筵厅至近,喧聒之声,相闻于讲读之际。请闭金虎门,开丹凤门。”上乃许之。
10月23日
○辛丑,备局启曰:“今年凶歉,公淸、畿甸沿海之邑,比他道尤甚,若至明春,则民命何以济活,当农播种之资,亦何从出?窃闻,统营米谷,在于湖南者,万有馀石。今若量宜移赈于湖西,则饥民之全活必多。请于明春,就其船路所便之邑,运其米一千三百石、租一千七百石,以为赈饥、播种之用。”答曰:“问于主者似可也。”其后统制使李浣见备局文移,请以租六千石,分助于畿甸、湖右,上乃许之。
10月24日
○壬寅,黄海监司郑维城驰启曰:“江阴、白川、延安、海州、康翎、瓮津、长渊、松禾、丰川、殷栗、长连、安岳、载宁、信川、文化、黄州等十六邑被灾尤甚。田税黄豆,令该曹,特行全减,使将死之民,得以保存。”朝廷许之。
10月25日
○癸卯,以李行远为大司谏。
○时,南承元既以诬告之罪杖毙,其后被告而囚者,皆命放释,唯李彦男等三人在逃,而不得捕问。禁府以为,置而不问,亦系后弊,宜仍跟捕,下教曰:“无知常汉之所为,不足深责。皆置之。”
○右议政李景奭,时为奉常寺都提调,往检库中祭物,即令寺官来启曰:“事莫大于祭享,而京外官吏之奉法者绝少,慢不致敬。姑以中脯言之,长短、广狭、厚薄,皆有定规,刻其邑号上纳之意,曾已知会,而为守令者,不能遵依定式,本寺之官,亦不致察,驯致防纳之徒,渐逞奸计,未免有不洁之患。臣开坐本寺,取阅中晡,则皆是邑号之不刻者。请更加严明申饬,将其广狭、厚薄之制与夫刻以邑号之事,自明年正月始令奉行,如有违令而致有防纳之弊者,俱以祭享不谨之律论之。”上从之。
10月26日
○甲辰,日晕两珥,晕上有背。
○上将引见大臣、备局堂上,闻吉城尉权大任卒,遂停。
○政院请出分司注书,上不许。故事,内殿移幸别宫,则政院、摠府、兵曹,皆有分司,故政院以此请之。
10月28日
○丙午,初,李景奭言于上曰:“运米之役,民力已竭。损上益下之政,不可不汲汲讲究。”上纳之,议蠲沿海诸邑之役。至是,黄海监司郑维城以延安、白川、海州等三邑饥馑之状闻于朝,乃许蠲税米之半,其他被灾尤甚之邑,又令查问施行。维城驰启曰:“黄州等十一邑运米之馀,灾荒又甚,饥馑之状,与三邑同然。请依三邑,减税之半。”备局回启曰:“减税之请,本为灾荒而发。今若移施于船役之处,则前后有异,事不诚实。关西海邑,既以船运之役,许减收米二斗,海西沿海,亦宜依此减其收米。第念,两西收米,去年因台臣所启,特许权减,而到此饥岁,还复收捧,则殊无恤灾之意。若令全减于船役海邑及被灾尤甚处,其他列邑,亦令半减,则实合救民之政。至于税米减半事,则被灾之邑,无论山、海,更令明查启闻。”上不许,仍下教曰:“国储荡竭之时,年年全减,势必难继。明年或有败舡补运之举,则何以猝办乎?”备局乃启曰:“无已则请令全减船役之海邑,而被灾尤甚处,亦许半减,其他列邑,各减二斗。”上从之。
10月29日
○丁未,初,训链都监、守御厅诸衙门,各于诸道,广设屯田,渐至于侵占民田,且招纳避役之民,为外方之痼弊。庆尚道暗行御史任善伯过金海,民皆拥马号䜣,且言:“孝明翁主田庄,亦在于其府,而量田时无主之田,许民耕作,累年收税者,尽被横占。”善伯以其状来启,乃令其道监司,查核以启。监司兪㯙驰启言:“量案虽以无主见录,而其时事目有:‘无主陈田,起耕者为主。’之文,则先已开垦而收税者,自当还给其民。”事下备局。备局以为:“此事已有事目,布告民间,今不当任其占夺。请皆还给,以杜横占之弊。”答曰:“所谓事目,殊甚不实,且非法例。量案无名者,勿令还给。”
10月30日
○戊申,以赵䌹为大司谏。
○上引见右议政李景奭及备局堂上,谓曰:“顷日雷变,极其惊惨,日夜忧惧,罔知所为。”景奭曰:“非独天变如此,至于人心、俗习,日渐坏败。灾咎之至,尽由臣身。”上曰:“因予有罪,岂是大臣之过?且领相何故呈告耶?”景奭曰:“领相常言,俟世子入学,引入调病矣。”上曰:“目前切迫之忧有二焉,凶荒至此,民将填壑一也;运米致败,必督补运二也。”景奭曰:“近自畿甸,远至八道,失稔同然,移粟赈救,诚无善策,而畿民之流散,诚为目前切至之忧矣。至于运米之役,竭国力以送,而致败之多至于此,尤可虑也。”上曰:“补运之事,虽欲遣使周旋,而彼岂肯准许?如有再运之举,则虽当岁丰,固且难堪,况今民穷财尽之日乎?”户曹判书闵圣徽曰:“畿甸今岁收租之田,只二千馀结,馀皆陈灾,他道之事,推此可知。”上曰:“畿甸之给陈灾,必是滥觞矣。”景奭曰:“被灾甚多,故如此云。国家经费之难继,臣非不知,而赈饥蠲役,此时为急。国家当岁入优足之时,犹以节用爱民为本,况当今日可无节损之举乎?近日裁省之事,实出于不得已,而各司亦颇苦之。然臣意以为,如此则或可以少纾民力,支撑一岁也。”上曰:“举义初裁省议定之时,延平曰:‘都民亦吾赤子,施惠于四方者不广,而取怨于都民者甚多,不如不行。’其言有理矣。”景奭曰:“《大学衍义》言:‘王者先恤畿民。’都民之怨苦,固不可不虑。而自古节省,安有非之者?我国贡案,乃先王所定之制,其法初非不美,而末流之弊,今乃如此。”上曰:“必须参酌善处,若或差误,则必失都民之心矣。”赵锡胤曰:“我国贡案,自前有弊,各邑之所贡甚少,而贻害甚多。量田之后,田结虽变,贡案不改。当今急务,莫若厘正贡案。”上曰:“此言然矣。凡物贵贱悬殊,各邑所产,随其贵贱而价各不同。故祖宗朝贡案之设,欲其均役也。盖今就其所产,征于其邑而已,何尝责出米布于其民哉?”景奭曰:“圣教诚是也。各邑之楮田、漆田、甘草田,皆有虚名,而责价于民,皆为害也。臣闻,民勤于财,则贡赋足;民勤于食,则百事废者此也。”圣徽曰:“岁入甚少,冗食甚夥,蠲减之举,似不可已。今者局出身、御营军之类食料之数,多于百官。群议皆言,御营军省之为当。”时昉亦曰:“御营军今已上来,虽不能尽省,间朔给料何如?”上曰:“御营军初运之既来者,仍令宿卫,后运则勿令上来可也。”景奭曰:“畿民将有敕使支供之役,宜将松都所储精抄军之米,分给畿民,一以令赈饥,一以令应役。”上难之曰:“此,初为链兵而设也,不可用之于他事也。”景奭曰:“百姓,皆兵也。救活于今日,则他日之亲上死长者,皆此民也。”上不许。圣徽曰:“若不免补运,则田米亦可运送耶?”上曰:“田米则彼必不捧。败舡之多如此,而彼人之事,每出急遽,将来之辱,必不少矣。”问都承旨金世濂曰:“卿新从关西来,其道留库之米几何?”世濂曰:“不过四万石矣。但沿海大米,已尽运送,而山邑之小米颇多,若以小米运送则可办矣。”景奭曰:“伏见上教,每有引咎之语,不可如斯而已。实德不可不修,言路不可不开,此可为保民之本。惟愿恢广圣听,导达谠论,台谏之言,必勉而从之。大臣、六卿,数许入见,询访治道,以救活民生,收拾人才为先。此,治道之大者也。且都宪之任,勿令数递,纠察百官之失,则治道可几也。”上曰:“此言甚当。”景奭又曰:“各衙门屯田及宫家农庄侵占民田之语,狼藉传说。曩在昏朝,三昌家屯田、设镇之弊,罔有纪极。反正以后,皆令革罢,而近来此弊复作。山林、川泽,与民共之,此,王政之所当先,而百姓耕作之地,多被占夺。顷日道臣,目见其弊而驰启,何可不从?”上曰:“凡事皆有法例。无主之地,立案成文,即为己物,不必以一时耕食之故,而遽为还给也。”锡胤曰:“衙门设屯,大旨已误,若不痛革,弊不可胜。金海屯田,侵占民田,累年耕税之地,一朝被夺,彼民愚迷,何知法例?方今天变至此,国事罔极,而但以言语修饰,未有实功,则民心岂有悦服之理哉?”景奭曰:“各衙门屯田,丁丑以后新设者,已令革罢,今不宜失信。”上不悦曰:“百姓所为,诚奸巧矣。纳税于衙门与纳税于官家,其事一也,而若是称冤者,不过欲为全呑之计也。”景奭曰:“臣闻,小人乐其乐而利其利。因此而使斯民,得其乐、享其利,则虽或见欺于一二小民,亦何害哉?”世濂曰:“屯田本是边塞所设者,广置于经界之内,则诚为不可矣。”景奭固请不已,上不得已从之曰:“宫家所置者罢之,都监屯田姑置之。”景奭曰:“都监屯田,亦是事目后仍存者,何独不罢?”上曰:“查问处置可也。”景奭又曰:“顷日罗州之变,乃前古所无之事,而闻李更生颇有滥刑之失,以致其变,难免其罪,而且其仍任,实出于庙堂之深虑,为更生者,固当奉行察任,而径先弃归,可绳以重律。吏曹只为循例罢黜,未晓其故也。更生之代,必须有才望者,而新县监元振溟,才望高下,姑舍不论,或言嗜酒多失。如其不合,则亦宜速递。”于是,吏曹判书李植变色而进曰:“论罪轻重,是台官之事也,非吏曹所宜为,故只以先罢后推回启矣。锦城有窠,年少名官,纷纭奔竞,而尝闻李𥘼有吏才,故拟于首望;元振溟前为南平县监,称以善治,故拟以副望;李泰渊前为兵曹郞官,稍有风力,故拟于末望矣。然大臣之言如此,请递振溟。”辞气颇不平,景奭默然。上曰:“大臣所见如此,递差。以有风力、计虑者,择遣可也。”
十一月
11月1日
○朔己酉,地震。有大星出天街星下,陨于西方,其光烛地,有声如雷。
○黄海监司郑维城驰启曰:“复审道内陈灾,则今岁之应出税者,旱田三万三千七百八十四结、水田五千六百二十结云。”
11月2日
○庚戌,中殿移御于庆德宫。世子祇送于敦化门外,病不能从。时,礼曹议定移御节目以为,世子祗送于阙门,仍陪行。上下教曰:“内殿举动,世子陪行,有前例耶?”回启曰:“内殿移御,是前日所无之事,世子陪行节目,礼曹必参酌情礼而为之。前例有无,不可考。”又下教曰:“似无前例矣。”礼曹又启曰:“世子虽不得陪行,即日亲诣问安,礼不可废。”又下教曰:“世子近得寒疾,往返之际,虑有添伤之患。”盖是时,世子有疾弥留,故上教如此。然群情无不缺然。
○全南监司尹鸣殷驰启曰:“别试武科初试,设场于顺天府,举子之见屈者,乘夜焚试所家舍云。”
○下谕三南造船三十艘,以备补运时所用也。海边之民,皆怀涣散。
11月3日
○辛亥,礼曹启曰:“京中教官,只有四员,不能遍教,童蒙居于僻巷者,每患无师。旧例有私教官、私训导,随处教授。今若依此,五部各置一二员,勿论生、进、幼学,择其有行能文之人,谓之分教官,使京城内外童蒙,无处不学,必使先读《小学》、《大学》等书,学习孝悌、礼让之道,然后及于经史子集。每月考讲时,分教官亦率其童蒙来讲,成才多者,籍记为簿,教官有阙,则陞为实官,无阙则别叙他岐,以为初入仕之路。且别置军职递儿,等第高下,轮回付料,其中名不副实,不能尽职者汰去之,则其于教养以正,成就人才之道,不无所益。”答曰:“加设便否,问于大臣定之。”于是,右议政李景奭以为:“只置私教官四员于四部,而中部则使之随所近就学。军职亦不须别设,以该曹恒用司勇一窠,以为轮回付料之地,教导已久,有显效者,升为实官,或叙他职,必以《小学》、《大学》为次第讲读之规。且令四学分差官,分教学子为当。”上从之。时,金堉为礼曹判书,主其议。
○时,王世子患寒疾,久不愈,诸医议药,皆无显效。上命李馨益诊之,馨益曰:“此邪疾也,宜针治邪之穴。”上命世子,受针于馨益,世子辞曰:“此乃寒疾。宁是邪祟?”上复强之,世子力陈其不然,终不肯,未几而乃瘳。
11月4日
○壬子,吏曹判书李植上疏言:
浅见妄论,不合时宜,不能刊正科式,徒惹多士疑谤。乞解本职及兼带文衡,专意修史。
上不许。
○刑曹判书吴竣上疏辞职,上不许。竣闻李植入对言,正二品中人才乏少,顷日刑判拟望,未免苟且。竣知不满人望,乃谢病乞免,已而复出。
11月5日
○癸丑,王世子入学时,师傅以下及馆学儒生执事者赏赐有差。师傅、宾客各赐虎皮,大提学赐熟马,辅德则加资,未久亦赐熟马,弼善儿马,儒生将命《论》、《孟》中一件,奉香、奉炉《庸》、《学》中一件赐给,其馀执事儒生赐纸笔,馆下人令该曹赏给米布。
○备局启曰:“设庄病民,乃昏朝乱政之一端,反正之初,痛革此弊,民皆鼓舞。曾未几何,诸宫家、各衙门及权势之家,复踵前习,广设屯田,至于今日而极矣。官吏不敢问,徭役不敢及,军额以此而难填,税入以此而日缩。况侵占民田,夺其衣食之源,怨讟喧腾,有骇听闻。岂不大累于圣世乎?设置已久者,虽不尽罢,丁丑以后新设者,毋论宫家、势家、各衙门,尽行革罢,而各衙门管饷屯田仍存不罢处,亦勿遣监官,令本邑,管其岁取之数,而以中年所收为式,或大丰大凶,则量加增损。请以此下谕诸道。”答曰:“乱后所设屯田,既已查处,今姑置之。”
11月6日
○甲寅,设别试殿试,取文科权悟等十五人,武科洪照等一百人。
○副护军金集上疏辞召命曰:
臣今年已七十有二矣。痼疾在身,不堪陈力之状,已尽于前后辞疏。臣窃惟,元良正位,四方延颈,进德修业,一日为急。胄筵宾僚,既极时望,而犹且招延草野,欲资启沃,意甚盛也。但恨微臣,本非其人,混被隆命。从前不敢冒进者,实缘荒疏之学,自顾蔑如,耄耋之年,精神已亡。况今所畀之任,比前差除,尤不近似,岂可苟贪恩荣,以生往死归为恭乎?古人所谓今日之学与不学,系他日之治乱者,窃为储君献焉。
答曰:“省疏,深用缺然。尔其勿为控辞,从速上来,以副予望。”
11月8日
○丙辰,内殿移御既久,世子疾犹未平,故不能往朝,日遣宦者及讲院官员问安。上下教曰:“庆德宫世子问安内官及讲院之官,逐日进去云,驿马有弊。讲院之官,三日一往。”
○前知中枢府事赵翼上疏曰:
殿下计深宗社,上顺天心,择立贤德,正位储贰,而王世子仁闻远播,亿兆归心,斯岂非东方太平之基,而国家万世无疆之休也?第窃伏惟,王世子既当储嗣之位,宜讲圣贤之学,使其心志事为,一如古之帝王,此乃第一等也。谨按经传所载圣人所言为学之方,唯舜、禹授受危微精一之言,最为首出,而群圣贤之学,皆原于此也。盖一人之心,有人心焉,有道心焉,道心原于性命,而发为义理之正;人心根于形气,而发为一己之私,循乎道心者为善人,循乎人心者为众人。精则察夫二者之间,而不以相杂也,一则纯乎理之精,而不以间断也。如是则道心常为主于内,而其发为言行、施为事业,无不一于义理之正,而人心之发,亦皆受其裁制,所谓允执厥中是也。夫一人之心,有所以为善者,所以为恶者,若于此不有以治之,任其微者自微,危者自危,则人人皆流而为恶矣。故圣人于此,造为方法以治之,即惟精惟一是也。既察识二者美恶之殊,又为之裁制持养,使微者立而为主,使危者伏而听命,尽此者为圣,守此者为贤。于是乎人道立,而可以参于天地矣。后来圣贤工夫,如孔子之博文约礼,曾子之格致诚正,子思、孟子之明善诚身,至于程、朱子所谓居敬穷理,其要皆所以抑人心,而立道心也,其事即皆精一两端工夫也。所谓以圣贤之志为志者,凡天下之事业,以立志为先。以人臣言之,则有志乎道德者,有志乎功名者,有志乎富贵者,以人君言之,则有志乎王者,有志乎伯者,有志乎从欲者,其人品之高下、事业之崇卑者,无不由其志焉。夫圣贤,人之至也,圣贤之工夫,事之至者也,圣贤之治,治之至者也。此岂非宇宙间,至正至大至粹至美之事乎?故谓第一等也。外此则皆是智力之私,而非义理之正也,其高者为五伯假之,其下者惟私是徇,不顾其理,甚至淫佚恣睢,无所不至,人理都丧者多矣。臣窃听于舆论,伏闻王世子天资粹美,高明豁达,遂出常情,为异国所服,此诚宗社生民之福也。然臣窃恐其于圣贤之学,或未深究也。圣贤之学,举其纲要而言,则如惟精惟一、博文约礼、格致诚正、明善诚身等语,固其要也。窃念,世子入处深宫之中,问安视膳之外,无耳目之烦,机务之扰,正是专精讲学之时也。若于此时,不讲圣贤之学,不能办得圣贤心术田地,未免闲度时日,则岂非可惜可恨之甚也?伏愿殿下,以微臣所陈一得之愚,深劝勉之,而极选春坊进讲之官,不拘职秩高下及草野之人,苟有经学者,皆取之,以备讲官之列,与之朝夕讲劘,如闾阎士人朋友讲习之事,则其裨益必多,而王世子以聪明绝人之资,苟诚心求之,则亦必有不待人之启迪,而自能通透处多矣。不但以此劝勉东宫,亦愿殿下,加之意也。窃见,殿下讲学非不勤也,求治非不切也,励精非不久也,以治效观之,则窃恐殿下之讲学,或不能尽循古昔圣贤讲学之法,殿下之所以求治而励精者,或不能得其要也。诚能特然发愤,万几之暇,反复圣贤之训,究其义意之所在,而深信其不我欺也。自夫暗室、屋漏之中,幽独得肆之地,至于用人、处事之际,发号施令之间,无不一以经传之旨为法,则将见圣德日隆,圣政日新,朝廷风习,闾里气象,自皆丕变,而治化之盛,无不如其志矣。古人以责难于君为敬,臣安敢不以难事,望于殿下,而谓吾君不能哉?
答曰:“省疏具悉。嘉卿惓惓之诚。所陈之事,无非嘉言、至论,予当体念而采施焉。”
11月10日
○戊午,是时,疠疫大炽。
○宪府启曰:“公淸监司李澥本道合操分付之际,设有顚倒之事,为兵使者,何敢任意进退,不遵号令,而兵使金大干蔑视主将,既犯违令之罪,又愤罢黜之举,肆然驰启,以为自明之地,悖慢之说不一而足。大干曾为六镇守令,侵虐土兵,责取貂参,反为穿窬所偸,狼藉现露于捕盗厅。朝家不念旧恶,至授阃任,则所当洗心革面,凡干上司分付,奔走奉行之不暇,而乃敢轻蔑朝廷,坏乱体统,请命拿鞫定罪。监司李澥本道秋合操,进退日期,号令顚倒,见侮兵使,贻辱朝廷,其坏了体面之罪,不可不治。请命罢职。”答曰:“依启,金大干推考。”累启而乃命罢职。兵曹判书具仁垕以李澥状启,回启曰:“澥之直为罢黜,有违常规,其失甚于大干。”宪府启曰:“朝廷自有事体,不可以一人之见,有所左右。监司兼巡察使,节制兵使,乃其职耳。兵曹乃以罢黜为咎,有伤事体。请兵曹堂上推考。”不从。
11月12日
○庚申,以赵翼为礼曹判书,郑维城为同副承旨,金益熙为司谏,宋时烈为持平。
○命以襦衣分赐军士之薄衣者。
11月14日
○壬戌,庆尚道灾伤敬差官朴守文驰启言:“复审陈灾后,今年应出税者,旱田四万五千一百七十结、水田三万四千八百三十六结云。”
○户曹启曰:“今年税入之数,势必太半减缩,而西粮亦已全减,诸仓遗储,仅支明年二三月。臣等窃考,黄海道小米七万八千馀石,今方在库,量宜舡运,以备百官颁料。”上从之。时,连年凶歉,税入岁缩,百官颁料时,计月大小,上下升数,而常患不足。一岁所颁之料,其数十一万六千五百八十一石,而如扈卫军官、御营军、局出身,其他冗食之类殆半焉。
11月15日
○癸亥,月入东井星。
○谢恩使金自点如北京,到深河驿驰启曰:“道遇运米差使员金滢,问纳米之数,则未纳者将五万石,淸国回咨,责以追纳。又曰:‘淸人陷南京,弘光皇帝出奔南边,李自成败走陕西,入据险阻。’云。”
11月17日
○乙丑,领议政金瑬谢病乞免章十五上,皆不许,再遣承旨敦谕。瑬又上札辞,上温批不许,遂起视事。
○赈恤厅启曰:“今年饥馑,八路同然,而畿甸为甚,湖西次之,岭南又次之。今欲除其徭役,则国无半年之蓄,发仓赈救,则官无十百之储。今之为守令者,苟能诚心赈恤,将境内富民自活之馀及官厅所储之半,分多益少,摊布均停,以待麦熟之期,则庶无饿莩之忧矣。请令诸道监司,仰体朝家至意,巡历列邑,躬亲检饬,将一道某州某县,可以自救;某州某县,必待别为措处,目今已有饥饿流离与否,驰闻于朝。”上从之。
11月18日
○丙寅,命释前监司朴潢。潢在沈时,受知于世子,至是颁世子册封赦,世子言其冤于上,乃释之。
○副提学吕尔征上札,略曰:
济乱世者,必援之以道;变颓俗者,必振之以教。循固有之理,修当行之路,奚以为远,奚以为难乎?惟在崇尚而倡率之,只患其意不诚而志不立耳。夫意不诚,由于理不明;理不明,由于己不克。一日克己,天下归仁焉。惟其从事之方,在我日用之地,应事接物,视听言动,礼与不礼,勿与不勿而已。其用功之要,在程子之四箴,惟此四端,指示亲切。苟能存省于几微,体察乎应接,察识分界,如辨白黑,日复一日,无少间断,则何患乎玩娱之丧志,好恶之蔽聪,辞令之出不当理,喜怒之发不中节乎?惟愿殿下,益懋本源之功,克明酬酢之道,经纶有緖,施措得宜,则振纲正俗,亨屯休否,庶几可期矣。
答曰:“札陈之辞,实是药石之言。予虽不敏,当自勉焉。”
11月19日
○丁卯,司直宋时烈被召不至,上疏力辞,答曰:“尔勿谦让,须速上来,以副上下之望。”
11月20日
○戊辰,顺川郡守李玉链以肃川官婢四生为妾,四生因妒忿恚,乘其醉拉杀之。玉链恃郑命寿之势,累为守令,骄恣无忌,及死,人皆快之。
11月21日
○己巳,吏曹判书李植谢病免。
11月22日
○庚午,京畿监司尹顺之驰启言:“齐陵丁字阁、神门、神床、香祝床,有烧火之变云。”
○执义李时万上疏曰:
臣闻诸道路,画工之遭母丧者,使之变吉入阙,日课绘事。传播之说,虽不足信,而若或近似,则殊非所望于殿下者。人君正家之法,必以淸肃宫禁,内外崭截为贵,内人不敢出外,外人不敢入内者,法例为然也。宫禁事秘,孰敢妄度,而内外不严之说,近为闾巷之常谈。臣窃恐,殿下正家之法,或有所未尽而然也。且宫家私献,未知创自何时,而诞日、节日,羞馔络绎,闾阎之人出入禁门。伏愿殿下,痛革滥杂之弊,毋致外间之訾议焉。男女居室,人伦造端,乾坤配极,帝王取则。今者内殿未宁,久未复常,别宫移御之举,盖出于不得已,而国母迁动,事体至重,故政院请寝,大臣陈启,台谏争执,自是事体间当然之事,而圣旨严峻摧折,台官至于拿推,医官以不为明言为罪。设令群下或闻内殿所患之证,非臣子所敢出口而斥言者也。佯若不知之教,似是不察下情,而其在两殿相敬之礼,不亦伤于迫切乎?世子问寝、视膳,虽未能日进别宫,使讲院之官,逐日问安者,情礼之所不可废,而殿下虑有驿马之弊,特定三日一次之规,事所当为,宁顾小弊?亦愿殿下,频令世子,起居内殿,以尽人子之职,以副国人之望。储嗣,国之本也,教养之方,必以正道。世子仁孝著闻,学问通达,春宫养德,罔不在初,一国延颈,责望尤隆。臣固知殿下遇物随事,无非至训,而然念,俭者德之恭也,侈者恶之大也。凡人之教子弟,尚且戒侈而崇俭,况帝王之身,为万民之表率,垂不刊之典则者乎?惟我殿下,内无声色之娱,外绝游佃之戏,而第华靡之物,不斥于耳目;玩好之具,藏在于内府,间或有南北之别贸,则尚俭一事,虽谓之歉然可也。一自丧乱之后,杂类之往来沈阳者,谓之有劳,辄除正职,至授字牧之任,仕路混浊,无异昏朝。王室至亲,仰恃葛藟之庇,坐享富贵之乐足矣,外庭除拜,非所干预,而近日闾巷颇有云云,此等事,皆非所以令世子见也。伏愿殿下,念王业之艰难,闷时势之扤陧,教诲新储一出于正焉。窃瞷,殿下非无听德之聪,而未恢翕受之量,非无奖直之志,而厌闻触讳之言。凡廷臣之章札,泛论时弊,则温辞优答;稍涉截直,则辄示疏外。是故,以言事忤旨者,众戒扪舌,旡妄获罪者,莫白其情,诚非盛朝之美事也。爵禄,人主砺世之器,而若以予夺之权,示其一己之好恶,则不瑕有损于国体乎?近来政目之出,人皆指点而言曰:“某也有某事,必得某官;某也有某事,必不得某官。”以小人之腹,揣圣人之心,可谓愚妄,而毕竟相符,是殿下之浅深,人得而窥之也。三司注拟之际,各随名论轻重,以为次第之拟者,乃是铨衡之职,而今则不然,一从君上气色,或不拟于可拟,或宜首而置末,此亦计较利害之甚者。伏愿殿下,虚襟纳谏,广集众善,推诚接下,以收众心。
上大怒不报。时有李澄者,工于画,上召入禁中,使之画。澄奔其嫡母丧,俄又召之,变服入禁中,而秘其事。兵曹判书具仁垕、吏曹参判韩兴一,皆戚里也,诸大君颇行请托于除拜,仁垕等辄皆奉行,识者莫不寒心。至是,时万慷慨抗言,人多之。
11月23日
○辛未,太白见。
○以南以雄为吏曹判书,郑太和为大司宪,金始蕃为掌令,李时梅为司谏,梁曼容为辅德,睦行善为校理,裵时亮为公淸兵使。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堂上。上谓右议政李景奭曰:“予闻,大臣以人事君,卿其荐贤可乎。自古人臣,有身办大事业者,有伏节死义者,而其人不专出于名望之中,或在于草野之疏远,鄕党之贱弃矣。”景奭曰:“伏节死义,多从直言敢谏中出来。人臣进言,虽有过激,包容采纳,置其人于台阁,则岂少补哉?曾闻,兪棨以言事忤旨,天点久靳,由是铨官,亦不敢拟望。如此者岂止一二辈乎?”上不答。景奭曰:“臣尝论元振溟之酒失,到今闻之,不至如人言者。”上曰:“今世之人,必胶守初见,不听公论,强以非为是。卿言如此,甚善。”上取李时万疏,置座侧,谓景奭曰:“国中必多有怨上者也。予见李时万疏,首言画师之事,如此无形之言,何从而出也?外方传闻,岂不为骇?”景奭曰:“臣未尝见其疏,而画师之事,闾巷传言,亦颇久矣。”上微笑曰:“此事果有之,而是在八月间,乃以雷变之时为言,是可怪也。”景奭曰:“然则传者失实矣。然亦宜优容,不必深责。”承旨李时楷曰:“诚有是事,则人言之来固也。时之先后,不须论也。”上又谓景奭曰:“时万疏中,有不谅予心者矣。以医官拿问,指为不斥言病根之故,此盖有说。若使医官,明言其病,则爱君者,庶可因此知予意矣。今乃不然,故欲罪之,非为其不斥言也。且王亲干政,是谁之谓耶?其言果直,何不指其名而言之耶?世子问安之事,亦非详察之言也。此非但驿马有弊,既遣中使,又遣内人,嫔宫又遣内人,日以为例,一日之内,问候亦已频矣。何必日遣讲院之官乎?”景奭曰:“自内殿移御之后,闾巷之间言语颇多。”上遽曰:“然则有斯疾之人,闾阎之人,亦与同杯酒乎?”景奭曰:“殿下与内殿,民之父母,一朝不幸,两宫异处,臣子闷迫之情,为如何哉?”上曰:“予言如是,则人将以予为拒谏矣。然为人臣者,于其君上之事,初不详审闻见,以无形之言,笔之于书,敢为投进可乎?”景奭曰:“言者虽失实而妄发,人主听纳之道,惟在优容。”上怒曰:“即今天变方极,人心不测,以此无形之说,流播中外,人谁欲服从乎?”工曹判书李时白曰:“言官虽风闻,亦为尽言,乃其职耳。何可尤之?先儒云:‘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伏愿亟下批答以晓之。”副提学吕尔征曰:“《书》曰:‘毋若丹朱傲,无若商王受之迷乱。’古亦有过激之言矣。”上曰:“非独此也,亦有比其君于桓、灵者。其言盖戒其将来而发也。”景奭曰:“不问其妄言,而惟奖其敢言,则国家之福也。”上不答。
11月24日
○壬申,户曹判书闵圣徽曾为远接使,有义州小译一人,附郑命寿,恃势横甚,所过郡邑,无不苦之。圣徽尝下马少憩,小译驰马横过,圣徽杖杀之,命寿甚衔圣徽。至是,命寿又将出来,而圣徽时判户曹,接待之际,畏其怒,前事乞递职以避之。备局议启,乃递圣徽,命寿至,闻而笑曰:“户判国之重任,奈何以向日之细故,遽递其职也?”庙堂之为其笑侮如此。
11月25日
○癸酉,掌乐主簿许舒之妻,故绫昌大君贱妾女也。以故授官。时,吏曹判书李植妻,上之外亲;参判韩兴一,仁烈王后之从兄也。绫原大君俌及麟坪大君㴭,皆为舒求县于植及兴一,植面许而心难之。及扶馀有阙,植方呈告,人有求是邑于兴一者,兴一辄以大君有托辞。其后独政,果以舒首拟受点,物议喧藉。献纳赵复阳论启曰:“王室之亲,与外朝之臣,不得相通,堤防至严。况可于政官除拜之际,有所请托奉行者乎?许舒之除扶馀也,吏曹参判韩兴一,称以大君之请,乃于独政之日,至于首拟,其不畏公论,坏了国体甚矣。请韩兴一罢职。且许舒为人愚妄,不合临民之官。请递差。”上不从,下教政院曰:“谏院启辞中,所谓大君,何大君耶?问启。”政院问于复阳以启曰:“兴一对人言,两大君皆请之云矣。”上命招兴一问之曰:“此启辞是耶?卿何以知绫原大君,至于奉行请托乎?”兴一启曰:“臣曾与判书李植,论守令可合之人,而许舒亦与其中。恩津县监拟望时,植言:‘公尝见许舒乎?’臣曰:‘未尝见也。’植曰:‘欲拟此窠,而乃是路傍多事之地,不如试可闲僻之邑。扶馀近必有阙,拟此无妨。’臣曰:‘此言甚当矣。至于两大君之请,曾未之闻,何敢对人云云?且绫原大君则本无一面之拜,彼此通情,势所不及。”云。盖兴一实先发言,而反诿之李植也。上览之大怒,下教于政院曰:“事甚骇异。所谓相对听言之人,摘发拿推,以惩其狙击陷人之罪。”复阳乃启曰:“近来宫家请托,多行两铨之说,喧腾闾巷,而臣未能详知其为某人某职。顷日许舒以大君之请,求为恩津不得,将为扶馀之说,传播于人,而政目之出,果如人言。兴一亦对人言说,万口喧传,物议藉藉。宫家之于外臣,自有防限,政官若以宫家之请,至于除吏,则开幸门,损国体,当如何哉?兴一之启,乃以大君之请,曾未之闻为辞,臣不胜惊怪。许舒之事,实万口所传,无人不闻。兴一以宰列之臣,乃于天日之下,似不敢不以实对,而其言如此。若然则众口所言,其亦从何而出乎?人主寄耳目于台谏,许以风闻论事,以开不讳之门,不闻临之以严威,至于摘发言根也。摘发无他道,必将使臣,发告此事,传播已久,有口者皆言,有耳者皆闻,虽欲摘发,亦何能的指为某人?而臣虽无状,职是台官,其何忍举引言根,以辱朝廷,以开台阁罔极之祸乎?臣只当独伏妄言之罪,此则有死而已,决不忍为也。噫!身为谏臣,见如此之事而不言,则是臣负殿下也;既置之言责之地,而以言罪臣,则是殿下负臣也。臣徒以区区之愚衷,感激恩私,思欲知无不言,以裨万一。所恃者圣明,而不知有身,不忍缄默,敢为妄言,致圣明有此过中之举。臣罪至此,尤合万殒,请命削臣之职,治臣之罪。”答曰:“勿辞。”时,都承旨金世濂、左承旨李䅘震慑不知所对。上趣之,乃启曰:“台谏方以此引避,而自本院摘发为难。且因台谏启辞,有此严旨,其于大圣人包荒之道,恐有所损。”答曰:“知道。且赵复阳护党伐异之时,则必侵大君,可谓今之愚也诈而已矣。”先是,沈贼之狱,上鞫器远之妾于内狱,问素相亲厚者,朴潢、沈东龟与焉。乃下其推案于鞫厅,因窜潢、东龟。复阳时为正言,极论内狱之失,而适于其时,命起绫原大君客室,功役方兴,复阳并以为言,故上怒之。至是又有此教。
11月26日
○甲戌,太白见。
○都承旨金世濂率同僚启曰:“伏见本院启辞批答,辞旨益严,论事谏官,斥之以诈。谏官主一时言责,寄之以耳目之任,则待之不当如是太薄。王言一出,四方瞻仰,辞气之间,亦不当如是太露也。”答曰:“知道。”
11月27日
○乙亥,大司谏赵䌹在牙山,以病不至,上疏辞职,因陈时事,略曰:
臣窃观,殿下非不欲亲君子,而所亲者多掊克聚敛之臣,则殿下之心,未尝忘好利之私也;殿下非不欲闻忠言谠论,而所优容者,不过软熟脂韦之辈,则殿下之心,未尝忘莫余违之私也;殿下非不欲淸宫禁绝货赂,而内言多播于外,则殿下之心,未尝忘近习之私也。向也,阙中埋咒之变,又何为而然乎?闾巷相传,不胜其藉藉。殿下且于内狱,有治内人之事,则似非全然无实状者也。埋咒之物,非降自天,其自外间而入灼然。殿下若严内外之治,虽千百妇寺,一断以法,使毋得私相往来,则埋凶之事,何自以生乎?殿下以内人作罪者,下内狱,使内官治之,此何为哉?掖庭有狱,始于汉时,而成、哀之间最著,则其为衰世之累政可知也。殿下何不革罢内狱,使刑政出一也?古者宫媛免乳,皆在宫中,未闻出外,考之前史,班班可见。而往在辛巳年间,宫媛产室,乃定于闾阎湫隘之间。所谓宫媛不无族党之相连,则称以起居,往来不惮,遂生攀附里谒之心者,无知下贱之常情。臣恐交通宫禁之渐,自此始也。
又曰:
殿下自丙子以后,玉体不宁,十年之内,视朝最罕,经幄之臣,虚宿直庐;秉笔之官,莫书君举,其损圣德何如哉?殿下何不引接臣僚,或访以修己治人之要,或访以前代得失之故,以至民间疾苦,四方灾异,使之无不毕陈于前乎?殿下虽不能正法服,御法筵,讲论经传,从容肆体,或时据几,或时隔户,任群臣之进说,则其于将摄之道,未必不胜于貂珰便嬖之徒,乱人意也。
答曰:“所陈之事,无非嘉言至论。予当惕念而自勉,尔其勿辞,从速上来。”
○吏曹以李植为敕使馆伴,上下教曰:“第三使轻侮李植,今差馆伴不可矣。”第三使,谓郑命寿也,盖上恶植而命改之。庙堂以金堉代之。
11月28日
○丙子,司谏李时梅启曰:“国家之于谏官,许以风闻,盖自古也。今此谏院之论,出于众口之传播,则身居谏职,有闻必达,乃其责也。一日之内,严旨屡下,摧折太甚,不料以殿下之明圣,有此无前之举也。献纳赵复阳请出仕。”答曰:“赵复阳递差。且处置同僚,数语足矣。何必若是支离哉?复阳循私之举,尔亦不以为非,如是营救,今日国事,可谓寒心矣。”
11月29日
○丁丑,太白见。
○是朝,政院始捧赵复阳递差传旨,都承旨金世濂等又启曰:“因谏院启辞,前后严批,已极摧沮,至于处置之启,又有特递之命。台谏处置,一付公议,特命递差,实非圣世美事,畏懦成习,争怀嫌避,终至于言路杜塞,则岂不大可忧哉?”答曰:“昨日命下之事,今朝始捧承传,此亦可谓异事也。”于是,同副承旨郑维城待罪曰:“昨夜赵复阳递差传旨,即当捧之,而非但夜深,谏官特递之事,异于常规,不待同僚之会,不敢独为捧旨矣。”答曰:“知道。勿待罪。”
○司谏李时梅启曰:“顷因谏院之启,圣教极严,雷霆之下无不震惑。至于近密之臣,缕缕陈启,而未安之教,终始益严,台阁摧沮,言路将闭,故处置之际,不敢不尽其所怀。圣明不谅微悃,反下营救之教,至有特递之命,是臣欲恢言路,纳君无过之诚,转益君上之过举,臣罪万死。请递斥臣职。”谏院处置,请命出仕,上从之。
11月30日
○戊寅,以金益熙为执义,曺汉英为献纳,姜镐为正言,李以存为吏曹佐郞,兪伯曾为大司宪。司谏李时梅等连前启曰:“以韩兴一回启措语观之,判书曰不知其人,参判曰不知其人,则舒也既无功劳才局,又非承传之人,而必待扶馀有窠,终至于首拟,何也?兴一于政席之上,其所云云之说,无不闻之,而有若全然不知者然,物议之来,安得免乎?请命罢职。近以许舒之事,物议喧腾,莫不惊骇。虽有宫家之请托,事之是非,唯在于奉行与否,终乃首拟,责有所归,而既于政席,以恩津为路傍,欲拟于闲僻之邑,有此问答之事,则前判书李植,亦难免其失,请罢职。”又请递许舒,不从,只许李植罢职。
○备局启曰:“运米船故为致败,失米七万馀石,而舡人渰死,只若干人。译官洪礼吉偸米八十馀石,差使员宋天擎以全船之米,归于牟利云,而海外之事,未及凭究。今见奏请使状启,淸人言:‘差使员不听淸将之言,行船于海边水浅处,且淹留于沿海郡邑,称以败舡,而水手则不死。诸王皆以为,朝鲜虑此后更有请米之举,以示船败难运之形。’云。实有是事,则淸人之执言宜矣。今若不加重究,则非徒彼人致疑,异日脱有如此之举,人无所惩戢。差使员等初言败舡者并拿推,从轻重定罪。”上从之,命拿问差使员宋天擎等六人。
十二月
12月1日
○朔己卯,日食。
○以金光煜为都承旨,金世濂为户曹判书。上命以从二品人,加望于户判,备局以世濂拟望,遂擢拜之。
12月3日
○辛巳,豊川业淸江边,有石自移,监司以闻。
○副护军金集上疏,复辞召命,答曰:“勿为固辞,待春暖上来,以副予意。”
○前靑丹察访李重馨应旨上疏,罪状领议政金瑬,略曰:
瑬性本贪愎,忌嫉胜己。一自反正之后,恃功骄傲,妄自尊大,阿其心者悦而用之,拂其志者恶而斥之。凡有嫌怨,因事构陷,必置死地。家舍之崇高,财产之聚敛,虽比于柳、朴辈,无以过矣。两界守令、边将,皆属体府,高下升降,唯从贿赂之多少,贪虐粗悍之徒,充满三边。且其子庆征,居中用事,恣行不义,自知不容于士类,必欲植党自助。丙子祸作之日,身都将相,不思报国之策,只念全躯保家之计,自荐其子,委之重任,致有宗社之覆亡,生民之屠杀,欺君误国之罪,可胜诛哉?讨逆,臣子之分义,而器远之狱,偃然自功,冒居元勋,其贪功自恣之状,于此亦可知也。今此世子册封之举,盖出于不得已,当此艰危之时,虽无圣算之自定,为大臣者,只为社稷之计,一身利害,有不暇顾。乃于引对之日,瞻前顾后,含糊两可,有所希冀于彼此,及其已定之后,有若担当定策者然,尤可痛也。
又曰:
李景曾贪婪自恣之状,殿下之所洞烛,诛之窜之,未为不可,断以决杖之律,此既失刑也。渠辈亦知其罪状,而只缘护党之心,欲免决杖之罚,则曰窜之黜之可也,及有窜黜之命,则曰言出于偶然,待殿下如儿戏,于轻于重,俱不得行其罚,使殿下不能自由。自古人君刚断不足,以启无穷之祸者何限,而未有如殿下之甚者也。
因陈民弊十馀条。上览之大怒,下教政院曰:“观李重馨上疏,则其假托应旨,构陷大臣之状,极为惊惨。听人指嗾,谋逐大臣之罪,其律如何?承旨察启。”同副承旨郑维城启曰:“即招律官,详考律文,则以奏事上书,诈不以实,杖一百徒三年,谓之比律云,而似不相近,此外更无可据之律矣。”答曰:“此人疏辞,多有不逊之处,而此则予当容受,不以为咎也。第领相以元勋大臣,为国尽瘁,小无浊乱之事,而渠敢比于希奋、承宗。顷于择嗣之日,人皆瞻前顾后,莫敢将顺,而领相独不防启,终始担当,可谓有大臣风,而渠敢以含糊两可,有所希冀于彼此为罪,所谓彼者抑何人哉?然则其时持难者,合于渠等之意耶?其心所在,诚不可测。意者失志奸凶,不胜愤忿,教诱此辈,作此无形之举也。其为设心,殊极骇惨,所宜拿鞫,以正国法,而今姑不问,从轻施罚,李重馨边远定配。”于是,维城又与吕尔载启曰:“重馨疏中,侵辱领相及其他说话,实涉悖妄无伦,臣等亦不胜惊骇,而嫌于壅蔽,不敢退却矣。第既称应旨进言,而遽施重律,则非但有妨言路,领相亦必不安于心矣。”答曰:“六月求言,今称应旨,其言岂近似哉?”命窜于会宁。谏院亦以此三启而不从。时,金瑬新赞建储之议,故上方向用,宠眷有加。及见此疏,怒其盛诋,必欲罪其人。重馨尝师事故承旨朴知诫,与元斗杓、李澥等相友善。及是瑬使人视之,重馨在斗杓家。瑬素与斗杓及兪伯曾、洪茂绩等有隙,疑斗杓等教之,甚恨之。
12月5日
○癸未,以隆寒,命释典狱署轻囚。
12月6日
○甲申,太白见。
○咸镜道复审后,今年应出税者,田四万二千九百六十三结、畓二千九百六十八结。
12月7日
○乙酉,以李行远为大司宪,元振溟为掌令,任翰伯为持平,金始蕃为校理,金徽为正言,朴长远为吏曹佐郞,金始振为检阅,许积为庆尚监司。
○知事李景曾闻重馨疏中有诋己之语,上疏曰:“抹樧之踪,无与于斯世,而旁伺射影,终未免涊人齿颊,鱼殃于城火,虾烂于鲸战,臣之情势,其亦蹙矣。”答曰:“重馨悖妄之说,不必相较。勿辞察职。”
○领议政金瑬上疏曰:
重馨之疏,构捏臣罪,无所不至,臣不觉跳身三尺,毛发洒浙。重馨以鄕曲之人,有何见闻,而才入京城,无所不知,公议所在,概可见矣。臣一出而遇上年之厄,再出而遇尹遇泰、李祉延,至于今日,又有重馨。殿下不斥臣身,反罪重馨,则虽欲左遮右拦,终始曲全,不知前头复有几重馨耶。缘臣无状,言者获罪,至使政院陈启,谏臣论执,臣之罪戾,至此而愈益大矣。“
答曰:”奸凶之辈,设或逐日投疏,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非徒无益,必有大害也。卿勿介怀,安心行公。“
12月9日
○丁亥,太白见。
12月10日
○戊子,太白见。
12月11日
○己丑,太白见。
○以李奎老为持平,特命郑霁龙为昆阳郡守。霁龙,武人也。上疏陈庆尚道弊瘼,且言漆谷山城形胜,百倍于南汉,晋州亦岭南胜地,请并预备战守之具,为他日缓急必守之计。上优答嘉奖。已而,下教于吏曹,问其年齿,已六十矣,特命除授,人皆惊异。
○义州府尹金寿翼驰启曰:“敕行已到凤城,北道所捉倭十五人及碧潼采参者十三人,亦并带来云。”先是,倭船数只漂到北道,为淸人所得,至是与之偕来。
○谢恩使金自点驰启曰:“郑命寿、李馨长潜言于臣曰:‘敕使接见时,自上以林庆业,非但本国逆贼,亦上国之贼也。人心不淑,连有逆变,日后效此,则难以镇定。愿速出送,明示典刑之意为言,则九王或有动听之理云。”时,庆业在于淸国,淸人惜其才略,不肯出送。命寿知庆业得志,则必害于己,故甚忌之,必欲出送,置之死也。
12月12日
○庚寅,弼善张应一上疏,略曰:
殿下以为,天意足恃耶,民心足恃耶?若言乎天,则冬雷也,太白也;若言乎人,则怨咨矣,崩溃矣。朝着惟事倾轧,边圉日就空疏。若是者何也?纪纲已绝,四维已丧,岂不懔懔然可惧哉?大凡恒人之情,虽厚于责己悔吝之作,岂不自知?殿下不知,则是不明也;知而为之,则是不仁也。讳不欲人知,则是文过也;畏人之敢言,则是愎谏也。纵殿下不爱其身,独不念祖宗付托之重乎?臣闻,心之所之曰志。臣愿殿下,先立其志。志者,心之运用,而万事之根柢也。此志不立,则何事可做?立志有大本,曰奋励振作而已。殿下式自今痛洗旧习,维新厥德,不遑不宁,栗栗忧畏,难制于意,则铦锋悍马,是戒难防乎欲,则寒冰焦火是惧。转移之方,布置之策,举在吾运志之中,而所谓纪纲,何忧乎不张,四维何虑乎不举?天意足恃,人心足恃也。况朝着乎,况边圉乎?
因言:“震位新临,英睿出天,朝夕辅导,左右箴规者,宜择其人。”上优答之。
12月13日
○辛卯,领议政金瑬又上疏,乞免曰:
夫权奸之称,固非一端,或树立私党,或阴谋陷人者,方可谓之权奸也。臣孤根弱植,无所依赖。从前被诬,非止一再,而其有一人,挺身营救,陈章辨白,有若相报之为者乎?臣之独行无援于此,亦可见矣。至于蓄怨于内,藏愤于中,常怀逞憾,嗾人投疏,以行阴中之计者,亦臣之所未尝有也。金垣既以草野而攻臣于前,重馨又以草野而斥臣于后,臣之罪恶,前后彰著。而殿下不罪臣身,反罪言者,以折直士之气,以杜忠谏之路,臣之辱朝廷,负圣明,至此而愈益深焉。
答曰:“因予不辟,谗说殄行。卿勿介怀,相其维终。”瑬累辞而终不许。
12月14日
○壬辰,以岁饥禁酒。
12月16日
○甲午,太白见。
○持平宋时烈上疏辞职,答曰:“勿辞上来,以副予意。”
12月17日
○乙未,太白见。
12月18日
○丙申,太白见。夜,月入太微东垣。
○观象监提调金堉启曰:“黄帝以来古历,六家之后,至汉武帝时,洛下闳造《太初历》,迄于东汉之末,凡三改历,自魏至隋,改者十三,唐历八改。五代诸国,历有八家,南北两宋,改历十一。非但历久而差,人之所见,各有精粗,故改历如是之频也。至于元初,郭守敬、许衡等明于历法,立差甚密,有盈缩、迟疾、加减之差,以至元十八年辛巳为历元,至今行用,凡三百六十五年,而日月之蚀,不甚违错,可谓后世之巧历也。然天行甚健,积差日多,昏晓中星,少失躔次。周天之数,既满当变,而西洋之历,适出于此时,此诚改历之几会也。但韩兴一持来之册,有议论而无立成,盖能作此书者,然后能知此书,不然则虽探究十年,莫知端倪矣。中国自丙子、丁丑间,已改历法,则明年新历,必与我国之历,大有所迳庭。新历之中,若有妙合处,则当舍旧图新,而外国作历,乃中原之所禁。虽不可送人请学,今此使行之时,带同日官一二人,令译官探问于钦天监,若得近岁作历缕子,推考其法,解其疑难处而来,则庶可推测而知之矣。”答曰:“今年历书,为先察见可也。”是时,西洋国人汤若望者,为淸国钦天监掌管印务,作新法改旧历,又论星度之差数、节气之盈缩,名曰《新历晓式》,韩兴一自北京得其书来。上命日官,推究其法,堉有是启。
○谢恩兼奏请使金自点、洪振道等还自北京。
○上以淸国摄政王礼单,命赐绫原大君俌锦段二十馀匹、白金二百两。
○观象监启曰:“奏请使适得新历而来,即为考见,则大小月,与我国之历相同,而二十四节,少同多异,有进退于一二日者,一日旧为百刻,而新历则以九十六刻为定,凡节气之入,每以十五日为准,而此则或十六日,或十四日而入,故一月或有三入节之时,此皆与旧历不同者也。不可以《时宪历》所载之文,究其神妙之处,必得诸率,立成各年缕子,然后可以知作历之法。使能算之人,入学于北京,似不可已。”答曰:“极择术业高明者以遣之。”
12月19日
○丁酉,以柳淰为应教,闵应恊为校理,郑斗卿为修撰,成以性为副修撰,柳𥳍为掌令,李梓为持平。
12月20日
○戊戌,太白见。
○先是,禁府每旬进都囚徒单子,上览之,乃下教曰:“令该府,议放轻囚,俾免冻馁。”
12月21日
○己亥,太白见。
12月22日
○庚子,庆尚监司兪㯙驰启言:“道内饥荒太甚。岭底各邑今年之税,请依辛巳年,许令纳布,以纾饥民目前之急。”事下户曹。户曹启曰:“税入顿减,经费匮竭,百官之料,将无以支给,不可许。”上下教曰:“更为参酌处置,以副民望。”户曹乃请岭底被灾尤甚之邑,许令三分之一纳布,上从之。
12月23日
○辛丑,奏请使书状官赵寿益以北京闻见,书启曰:
弘光皇帝奔于海上,为淸人所执,幽之一处,诸王及摠兵以下不小将官,降者亦百馀人。汉人言:“弘光即位之后,荒淫日甚,良家女十五岁以上,皆选入宫中,人莫不愤慨。弘光之弟年二十馀,称帝于南边,张显忠、子诚方据陕西、四川等地,显忠兵势胜于子诚。
又曰:
前年弘光帝遣陈弘范及左毛弟,请和于淸国,不许。弘范还,左毛弟被拘,及南京陷,淸人谓左毛弟曰:”今则南京已降,天下一统,汝独不屈何为?“左毛弟曰:”我以大明之臣,岂有臣事雠贼之理乎?须速杀我。“骂不绝口。淸人谕以利害,终不屈。汉人无不悲之,从者四人,亦不屈而死。
又曰:
去秋淸人设科于皇城,赐第百馀人,远近赴举者甚多云。
12月24日
○壬寅,太白见。夜,流星出尾星下,入巽方。
12月25日
○癸卯,太白见。
○燕山墓祭祭物,丁丑后权减,至是守墓人告于礼曹,礼曹以闻,上命自本州,依前给之。
12月26日
○甲辰,以尹绛为吏曹参议,李𥘼为修撰。
12月28日
○丙午,淸使祈充格及郑命寿等,赍册封世子敕书入京,上接见于养和堂,上致谢意,仍言曰:“林庆业我国之逆贼也,又为亡命之罪人。欲免其死,投入南朝,而且与贼臣器远,同心谋犯大国,罪状昭著。若不出送,则逆徒将无所惩戢矣。”淸使曰:“庆业罪状,亦知其难贷也。但以屡经大赦,已许不死,故不为出送。”上曰:“愿以寡人之言,归告皇帝及摄政王。”淸使曰:“谨惟命矣。”
12月30日
○戊申,以李晰为掌令。
〈仁祖大王实录卷之四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