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王朝实录/仁祖实录/二十二年 中华文库
春正月
1月1日
○朔庚寅,世子遣文学李𥘼来问安。
1月3日
○壬辰,刑曹判书李植上疏,辞新授官资,上不许。
1月4日
○癸巳,土星食月,术者言,大臣谋叛之象。
○备局启曰:“济屯之具,必以人才为先,近来培养作成,不如古昔,以致乏人之叹。宜令中外庶僚之应荐者,体朝廷旁求之意,勿循私意,各举所知,躬行孝悌者,向善力学者,有才局识时务者,有智虑可堪将领者,有绝人勇力者,遍加搜访,精择启闻,以备随才选用,立节死事之家,亦令访问,量给食物,申明旧典,无使废坠。且累经变乱,人民散亡,公家应捧之物,多致逋欠,征纳无期,侵及邻族,怨苦盈路。其中句管厅之未收西边城守处兵、民所食之谷,亦在滞欠,未蒙恩蠲,并令该曹,为先查处。”答曰:“依启。逋欠查处一款,举措重大,待领相出仕后议处。”
1月5日
○甲午,领议政沈悦上札乞免,仍陈遇灾修省之道,答曰:“札辞予当体念。卿其勿辞。”
○以南铣为左副承旨。
1月6日
○乙未,宾客李昭汉、辅德柳景缉及左议政金自点等陪世子,在凤凰城驰启曰:“元孙及诸孙之行,今正月初一日,晓发义州,疾驰百馀里,初昏到凤城,留一日,値世子、嫔宫之行。世子、嫔宫遂东行。临发,抱持元孙及诸孙,不忍相舍,一行从者无不呑声,淸人之来见者,亦皆抆泪云。”
1月9日
○戊戌,流星出贯索星下,入房星上。
○宫僚之在京者,请出迎世子于中路,上以人马有弊,只令往迎于碧蹄。
○备局启曰:“外方之人因事到京者及军人当番上京者,皆接京中主人,一自疠疫炽发,闾巷之间,干净处甚少。旅泊之人若有遘疾者,则所谓主人者,不但不加救恤,未死之前,举而委衢路之间,百无一生。宜令汉城府严饬,各部如有外方人来接而遘疾者,即令告官,担送活人署,安接给料,尽心救疗,如或复有委置者,罪其主人为当。”上从之。
○命各道都事,考讲列邑校生,不通一书者,汰定军役。
○持平河溍上疏曰:
刑赏黜陟,殿下之大柄也;进退与夺,殿下之大权也,而近年以来,大柄、大权不在于殿下,而一出于他人。今日春宫之回辕,殿下以为庆乎?今日边警之稍缓,殿下以为幸乎?自古人君当危乱之世,孰不欲舍危而就安,去乱而为治,由其精神,昏乱于利害之中,志气摧沮于丧乱之后,起惧百端,无复自振,终陷于敌人之囮,必至亡国而后已。周宣之内修,汉光之沈几,立此志也。此志既立,何事不济乎?今日朝廷,岂无一二担当国事,剀切时务者,而每以寻常末节,塞责度日者,亦有以覵殿下之志也。间或有玉堂之札、台臣之启、草野之疏,而归于休纸,束之高阁,初若采施,而一无采施之实,臣恐殿下之立志,永无其期也。南汉抗论之臣,滞在下僚;两西忠义之士,未见收用,何以为他日伏节死义之劝哉?宋臣李纲告其君之言曰:“闲暇则以治兵为失,仓卒则以退避为计,天步艰难,职此之由。痛自料理,在陛下方寸间。”此诚今日之谓也。燃眉之急,迫在朝夕,祸患之来,明若观火,伏愿殿下,勿以臣言为迂,而更加惕念焉。
答曰:“省尔疏辞,予甚嘉尚。当惕念自勉焉。”溍,晋州人也。性本质直,初为正言,疏论金自点丧师失律之罪,李溟贪黩敛怨之状,而留中不下,溍即解归其鄕,至是始拜是职。
○以李行远为都承旨,洪宪为左承旨,金光煜为右承旨。
1月11日
○庚子,月犯东井第一星。
1月12日
○辛丑,江原监司韩兴一驰启以为:“道内田役不均,请改量经界,以均赋也。”备局回启曰:“正经界均赋役,王政之大者,量田之举,诚不可废也。然事贵量时,政有利病,若行之于不当行之时,则病民大矣。江原、京畿两道量田,尚未举行,议者言之久矣,而国家多事,连値凶歉,征发之役,无岁无之,赈救之事,逐年而作,田制之未遑厘正,固其所也。况道内疠疫大炽,十室九痛,死者未葬,岂可使监官、吏胥之辈,隳突于民间哉?宜待秋举行。”上从之。
1月14日
○癸卯,月犯轩辕右角星。
1月15日
○甲辰,金、水二星合于室星。
○左议政金自点、行司直吴竣、书状官赵重吕还自沈阳。淸人送大鱼,可盈一车,即《大明一统志》所载牛鱼者也。
1月16日
○乙巳,以右议政李敬舆为谢恩使,判决事洪茂绩为副使,司艺李汝翊为书状官,谢许送世子也。
○庆昌君珘卒。宣祖大王第九子也。
1月17日
○丙午,五星逆行,术者以为,天下大乱之象。
1月18日
○丁未,右议政李敬舆、左宾客李景曾、右宾客李明汉、左副宾客李植等及侍讲院、翊卫司诸宫僚、兵曹、都摠府侍卫将士,以世子迎候事,出往碧蹄驿。
○世子到坡州,展谒于长陵。
1月19日
○戊申,咸镜监司金世濂以北方书籍稀罕,至于性理文字,得见者尤鲜,刊出若干书,印布列邑,仍进《近思录》、《小学》、《性理字义》、《读书录》。
1月20日
○己酉,世子入京。都中朝士及儒生、耆老、军民等皆出迎,自梁铁坪至弘化门,街路嗔咽,首尾相接,多有瞻拜而流涕者。
○上引见淸将于养和堂。
○护行淸将来传九王、右真王书,其书曰:
摄政亲王,致书于朝鲜国王。曩者先帝在时,藩王有馈遗于诸王者,则必奏知而受之。今皇上幼冲,一应政务,皆予等摄之。予等事幼主摄国政,而受外藩之馈,殊觉不宜。自今以后,贵国无烦致礼也。
1月21日
○庚戌,流星出水星下,入坤方。
○接待都监请行下马宴于护行将,则答曰:“例设茶啖,虽不敢辞,至于宴礼,俺等决不敢当云。”竟辞不受,盖其国新有皇帝之丧故也。“
○世子展谒于宗庙,仍往护行将馆所,行茶礼。
1月22日
○辛亥,流星出太微西门,入北斗星。
○全罗监司朴潢辞朝,上病不引见,命世子,召见于东宫便殿。世子对潢,语及上候之未宁、留沈之艰苦,涕泗交頣,以潢曾以陪从宰臣,入沈故也。
1月23日
○壬子,谏院启曰:“玉候违豫,久在调摄之中,治疗之方,宜无所不用其极,受针之举,每出于不得已,而专委于李馨益之手,已极未安。再昨受针之时,不加谨愼,以致出血,举国臣民莫不惊骇,其不敬之罪,不可不惩。请拿鞫李馨益。”上不从。又启曰:“山林、川泽,当与民共之,不可私自擅占。畿辅之民,尤甚贫困,太半以樵采为业,而近来宫家巨室,图出立案,处处呵禁,民无所资,怨咨日兴。虽以王者之囿,亦有刍荛之往,岂可以豪势之家,任其横占,驯致穷民之失业乎?请令该道监司,摘发禁断,而仍循冒法者,查出治罪。”上从之。
1月25日
○甲寅,木、土、金三星,聚于奎宿。
○黄海道信川郡星陨为石,其声如雷。
1月26日
○乙卯,以金始蕃为掌令。
1月27日
○丙辰,大雷电,屋宇动摇。
○宪府启曰:“八路民生之困苦,未有甚于此时,绣衣暗行,停废亦久。贪官污吏无所顾忌,请特遣御史,廉察按法,以为畏戢之地。”上以暗行廉察,率多失实,不许。
○礼曹启曰:“每年端午节扇封进,礼不可废,而乱后裁减,尚未复旧,殊极未安。今年则请依旧例,使之封进。”上曰:“姑徐。”
1月28日
○丁巳,备局启曰:“崔鸣吉、金尚宪等,留沈已久,尚无还期,请依他人入沈例,令本家备送衣资食物,而以四时各二駄为定式。”上许之,仍下教曰:“两人衣资,令该曹量宜给送。”
1月29日
○戊午,护行将令卞兰及家丁二人,来诣世子宫,告以催行之意,请以二月初五日发还云。
○正朝使郑良弼还自沈阳。淸主送黑貂皮十张、紫貂皮百张、白金百两,上命付户曹,以补经费。
○谏院启曰:“朝廷之选用方伯,专为严明黜陟,澄淸一道,而近来纪纲日坏,私意太胜,考绩之际,不问政治之得失,专以形势之如何、颜情之厚薄,揣摩低昻,国法之陵夷,实由于此。请令诸道监司,痛革此习,以重殿最之法。灾伤踏验之举,实非偶然,赋入之轻重、生民之休戚,专在于是,而各道都事巡历之际,视之寻常,拈出一道中尤甚无势者,以为启闻之资,结负差错,岂独在于十室之邑,微末之官哉?复审之前,已谓某邑当罢,结末之后,果符其言,立法本意岂容如是?请挥遣各道都事,毋踵前习。”上从之。
○以辛启荣为右副宾客,洪喜男为知中枢府事。喜男,即倭译也。
1月30日
○己未,流星出北极星下,入郞位星上。
○三公、六卿往见淸将,请缓世子行期,淸将答曰:“国王𤺌势果未瘳歇,则行期迟速,唯在世子之酌定云。”
二月
2月2日
○辛酉,平安监司具凤瑞卒,上命沿路给丧。凤瑞,明敏有文才,历扬华贯,按节两南,皆有声绩,及按关西,剖决如流,人服其能。然浮夸少实,急于进取,人以是病之。
○以咸镜监司金世濂为平安监司。
2月3日
○壬戌,领中枢府事李圣求卒。圣求为人,纯厚凝重,当昏朝废母之日,立异于造、讱之论。癸亥初,首蒙拔擢,十馀年间,致位正卿。丙子之乱,扈驾入南汉,遂至大拜,而素无见识,且偏于党论,人以是病之。
2月4日
○癸亥,谏院启曰:“世子迎还之日,既以重望,择差宾客,则所当仍为陪往,而该曹不顾事体,诿以品高,还差在远之人,使方带其任者,无一人陪往。宾客本来二品通行之职,以正二品差遣,有何未安之理?今之处置,有若轻重取舍者然,事极可骇。请当该堂上、郞厅,并命推考。”从之。
○领议政沈悦、左议政金自点、右议政李敬舆等上札曰:
玉候违豫,久未平复,中外忧遑曷有其极?臣等闻,治病之道,在于保摄真元,爱养气血,而其本则不过曰淸心寡欲,表里交养,邪气冈干而已。如或外邪抵隙,诸经或失,则按穴针剌,以宣堙郁而止,不宜过泻,重损真气。圣上自未宁以来,不信治本之至论,欲以谬妄之浅术,冀收万全之效,至以金火之烈,施诸玉体之上,弥留十年,病根未除,情露技穷,想必洞烛,而犹且不念日后之患,尚冀目前之效,冒寒受针,经冬徂春,风雪晦望,亦不避忌。及至今日,针过十数,效蔑分寸,既往之悔,虽不可追,将来之忧,岂容不念?伏愿圣明,秉明烛理,居正镇邪,亟停受针,以淸心寡欲为治病之本,而广集当代名医,闾阎间已试可信者,如柳后圣、李灿辈,议定对症之剂,以期久远之功。深宫复室,罕与人接,而左右侍奉,唯是暬御,加以惊忧摧沮,烦恼销削,气血安得不损,真元安得不病?即今春意方亨,日气渐和,燕居便殿,引入儒臣,随意坐卧,绝去烦文,或讨论经史,或咨访治道,必能开发志气,畅叙情性,疏导滞郁,振发委靡,不为无裨于为治,亦可有补于摄养。
答曰:“具悉卿等之诚。受针事,当为卿等停之。”
2月5日
○甲子,昼晦。
○以左宾客李明汉,仍差入沈之任,弼善徐祥履为辅德。
○命以忠淸道赈恤米谷三千石及列邑会付耗谷,分赈道内饥民。
2月6日
○乙丑,护行将出游汉江,仍历东湖,由东大门,还入馆所,上及世子遣中使问安。
2月7日
○丙寅,备局启曰:“李明汉顷年被执入沈,其罪案视他最重,而贷死赎金,则非以为无罪,特示旷荡之典也。且前者郑译之来也,言于臣等曰:‘顷以正二品大官为贰师,而今则何不置贰师乎?’再三争执。今以李明汉为宾客,而遣之,则前有陷罪见疑之衅,后有资秩争诰之端,不可不改差。”答曰:“别无可忧之事,其勿过虑。且正二品宾客,无近例,则以贰师差遣。”于是,升明汉为贰师,其后陪到凤凰城,闻李敬舆被拘,遂还。
○以兪榥为副校理,梁曼容为副修撰。
○上遣左承旨洪宪,吊领中枢府事李圣求之丧。
2月8日
○丁卯,世子将亲祭于肃宁殿,到斋所,狂风大作,帐幕顚压,世子所御翼善冠及所乘轿皆破伤。
○命世子陪从宾客任絖、李昭汉等以下,赐赉有差,前辅德柳景缉等叙用。
2月9日
○戊辰,流星出心星上,入尾星下。
○世子行祭于肃宁殿。
○领议政沈悦、左议政金自点、右议政李敬舆启曰:“世子嫔羁寓异域,奄遭亲丧,哀临几筵,展省偏亲,情礼之所不可废者,而回辕之期已迫,省亲之举无闻。安有八年阻绝,千里归国,咫尺不相见,便然旋返之理哉?父子之情,根于天性,情之所在,礼有时而变,故诸侯夫人归宁父母,载在经训,省亲私第,亦有祖宗朝故事。嫔宫事体,比国母有异,所値变故,与平世不同,况后妃之俯临臣丧,古亦有之,父母之丧,尤不可不哭。世子当初请与嫔宫偕来时,兼举父亡母病为辞,而今无往哭省亲之节,则彼国闻之,亦必怪讶。臣等反复思惟,终有所未安,敢陈所怀。”答曰:“寡昧方以灾异孔惨,民志不入为忧,法外之礼,猥滥之举,不暇念及也。”
2月10日
○己巳,领议政沈悦、左议政金自点、右议政李敬舆启曰:“臣等愚意以为,嫔宫临丧、省亲之举,揆以情礼,似不可废,况圣人,人伦之至;宫庭,风化之源,尤当致愼于此,以为建极之本,故敢将中外公共之论,冒陈区区之怀,不惟不从,反加峻斥,臣等不胜惶恐待罪。仍窃伏念,臣等失职之咎,终至于天怒民怨,灾害叠至,危亡之祸,迫在朝夕。上贻乙夜之忧,下速尸素之诮,而恬不知退,唯陈愚妄之见,臣等之罪,至此尤大。伏愿圣明,亟加斥免,改卜贤德,以济时艰,以答天谴。”答曰:“予之胶守旧规,恐有后弊。卿等勿待罪。且天灾民怨,俱非卿等所召,安心勿辞。”
2月11日
○庚午,谢恩使李敬舆、副使洪茂绩、书状官李汝翊如渖阳。
2月12日
○辛未,木、金二星合于娄星。
○命减平安道别收税米五分之一。
2月13日
○壬申,谏院启曰:“忠淸兵使赵后亮,为人庸愚,目不知书,赴任之初,征布于已死之民,侵毒之害,遍及于邻族,军情怨苦,列邑骚扰,请命罢职。”累启而从之。
○以李植为大司宪,洪命一为副应教,李海昌为副修撰,沈演为咸镜监司,金南重为京畿监司。
2月14日
○癸酉,上接见护行将。茶罢,护行将等辞退,直出敦义门,射鸟于鞍岘之上,驰马于慕华馆前,日昏始还馆。
2月19日
○戊寅,王世子及嫔还入沈阳。命宦官金彦谦,陪世子入沈阳。彦谦曾侍世子于沈馆,世子如有过举,则涕泣苦谏,虽遭捶楚,犹不少止,世子深加忌惮,故有是命。百官及都中耆老、军民等,祇送世子于梁铁坪,世子驻辇于道左,召升平府院君金瑬、益宁府院君洪瑞凤、靑原府院君沈器远、汉原府院君赵昌远,语之以不得侍药之情,羁留异域之苦,左右莫不流涕。贰师李明汉、辅德徐祥履、文学李䅘、司书任翰伯从焉。
2月20日
○己卯,持平李寿仁陈疏以为:
宜警惧振作,以弭天灾,除去聚敛,以宽赋役。愼择守宰,以纾民怨,简用按臣,以明黜陟。拣任阃帅,以收军情,优纳直言,以务实效。
上嘉纳之。
2月23日
○壬午,前承旨崔有渊上疏曰:
臣闻,新罗地师道诜见汉都以酉坐卯向定方位,称以第一明堂,今之仁庆宫是也。由此观之,景福法宫,既非得其方位,则昌德、昌庆,皆枝叶也,决非王者第宅。曾未有建议移御者,此臣之未解一也。我国有昭格署,以祀于皇天上帝,其所以废之者,必因《春秋传》鲁之卜郊也。然祖宗已行之盛典,固不可轻废。我国有社稷祭,夫社,祭地也。祭地不祭天,是何异于祭母,而不祭父乎?自昭格署废阁以来,治不古若,国事多艰,臣恐东民之未蒙阴隲,职此之由也。箕、檀千百年间,岂无读《春秋》之人,而曾无一语停止,至于我朝中叶,忽慢废阁,迄未复设,此臣之未解二也。顷者丙子恢张荐法,臣意以为,黎献时举,野无遗贤矣,曾未月日,其法遂废。臣意以为,上自公卿,下至三司、政曹郞官,每年岁首,各令荐阃帅及守令、边将筮仕之人,而荐者及被荐者与同赏罚,少不参差,则公道大行,人才蔚兴。今夫制阃之将,率皆嗜利无耻之辈,而缔结一二当路者,则例授旌节,守令虽有贪婪虐民者,而为权贵拂拭,则旋除字牧之任,此臣之未解三也。呜呼!遐荒极边,无告穷民,长在于虐将贪吏之手中,若使内宦、别监便嬖之徒,骑私马裹粮而往察之,则必得暗昧之藏否,然后烹阿左右,惩一励百,本固邦宁,无不在是。臣闻祖宗太平之世,或以中使、别监、居泮儒生,往审外方,岂非轸念生民之至意乎?即今创残之馀,一任猾吏之贪纵,而未闻咨询疾苦,诇察淑慝,则此臣之未解四也。臣披阅古书,考究理乱,上自唐、虞,下至宋季,首之以五经、四书、《心经》、《近思录》、《性理大全》,次之以《左传》、《纲目》、《宋史》,圣君贤主致治者三十事,庸君暗主亡灭者二十条,汇为一秩十卷,名曰《太平金鉴录》。而第臣流落蛮鄕,不得纸笔,草创未就,岁月荏苒,投进未易,圣明何从而澄省之哉?
答曰:“嘉尔为国之诚。所陈之事,不无意见,予当采施焉。”
2月24日
○癸未,进贺使徐景雨等还自沈阳。
○宪府启曰:“我国自祖宗朝以来,道术大明,士论最正,今虽衰弱顚覆,然无敢以反经悖义之说,形诸文字,至于上达者。今见前承旨崔有渊疏,有曰:‘复设昭格署,以享上帝。’此前朝异教沿袭之事,而中庙朝既已革罢,且其法乃星辰醮祭,道流不经之术也。又曰:‘宜移御仁庆宫。’此是性智伪托赝书,而荧惑昏朝者也。又曰:‘请遣便嬖内宦、别监等,暗行诸道。’此则在前古大乱之世,亦未闻以便嬖而为御史之任者也。有渊乃敢为此诞妄无伦之说,肆然无忌,自上反下容奖采施之旨,臣等窃惑焉。此而不治,妖诞邪佞之徒,将接迹而起,请命削去仕版。承旨之不却其疏,亦甚无据,请推考。”答曰:“言虽不中,意非偶然。其勿烦论,以广言路。且承旨别无所失,勿推。”谏院继请削黜,两司争执累日,只命罢职。
○以李楘为大司谏,任善伯为掌令。
2月25日
○甲申,备局以崔有渊之疏,诪张怪诞之说,簧鼓不经之言,荧惑人听,愚弄朝廷,已极可骇,而以宫中便嬖之徒,暗察守令藏否云者,尤极无据。虽昏乱之世,安有以宦官为绣衣御史者哉?是不过探试上意,以逞其邪佞之心。至于贪官污吏之说,出自其口,立言著书之事,身自当之,其不自量甚矣。别无可施之事,而诡诞之疏,恬然捧送,责有所归,请全罗监司推考,上从之。
○命通信正使尹顺之、副使赵䌹加资;从事官申濡陞叙,其馀译官、军官等,赏赍有差。
2月28日
○丁亥,命申明复户之法。先是,春川人幼学郑汝庆来诉于户曹曰:“以文忠公郑梦周之直孙,世给复二结,而丙子以后,废阁不行,请依前复户。”户曹启曰:“所谓直孙二结复户云者,奉祀孙之谓也。窃闻,文忠公后孙之散在诸道者,无不二结给复云,子孙众多,田结有限。奉祀孙郑俊,既复二结,则请行会于诸道,其馀子孙更勿给复。且念,复户滥觞,非特此也,上自诸宫家,下至漕水军,各样应复之类,亦不无此弊,并令明白考例,画一定限。”上从之。遂有是命,而诸宫家滥觞之弊,则终不能革。
○时,八道疠疫大炽。备局启曰:“昔在祖宗朝,棘城疠疫大炽,人多死亡。文庙亲制祭文以祭之,祭毕而疠疫寝息,至今传以为盛德事。今则玉候违豫,方在调摄之中,亲制宸章,虽未遑暇,特命词臣,代撰祭文,务令恳切,分遣近臣于三道,设祭于名山、大川,他道则令本道监司,亲自设祭。且大黄之于疠疫,真是对证之良剂,亦令列邑,采取分给,以为救急之用。”上从之。
2月29日
○戊子,特命以前典翰赵锡胤为同副承旨,兪伯曾为吏曹参判,沈东龟为司谏,李后山为掌令,吴挺一为献纳,宋锡胤为正言,李之恒为校理,李时英为忠淸兵使。
三月
3月2日
○庚寅,流星出密云中,入乾方。
3月3日
○辛卯,日有重晕两珥,白气出自两珥。
○上,下教曰:“绫原大君俌家,无接客之所云,撤仁庆宫外廊,移构给之。”
3月4日
○壬辰,流星出三台星下,入乾方。
○左议政金自点呈辞至五度,上许之。
○命礼曹判书李景曾,行疠祭于北郊疠坛。
3月6日
○甲午,月入东井。流星出上台星下,入乾方。
○领议政沈悦初度呈辞,命不允批答。
○谏院启曰:“忠淸兵使李时英,本以滥猾之人,加以贪婪,到处剥割,民不聊生,再帅西门,怨咨盈路。不可以此辈,复授阃任,请罢职。”答曰:“李时英有功有才,合于阃外之任。更加量察,勿为已甚之论。”
○以金自点为洛兴府院君,金寿翼为校理,赵复阳为正言。
3月7日
○乙未,命以平安道所纳内需司及各司奴婢贡布,入送沈阳,俾作农军衣服之资。是时,锦州戍兵,道路辽远,多有匮食之患,故留兵累百于沈中,设屯治农,以继锦州之饷,且补世子馆中之需,而其衣服之资,常自三南入送,穷民办出之苦,不可胜言,而万里转输之劳,罔有纪极。至是,上乃有是命,民颇便之。
3月8日
○丙申,命备局有司堂上,就领议政沈悦家,议启军国重事。是时,左议政金自点新递,右议政李敬舆奉使沈阳,而悦又从以引疾辞职,庙堂空虚,众务多滞,故诸臣启请于上,遂有是命。
3月9日
○丁酉,领议政沈悦上札曰:
曾在冬间,臣病虽重,而伊时未有呈告之举,在家议启,犹有可诿,今则露章请急,已有日矣。凡大小之官,以病呈辞,则不得行公,乃是流来不易之例也。身在病告之中,口谈朝政,迹涉贪恋,事异常规,其不可行也审矣。备局诸宰,时会于本司,随事禀处,亦有旧例,请依此举行。
上从之。
3月10日
○戊戌,流星出心星上,入箕星下。
3月12日
○庚子,右承旨尹绛启曰:“昨有卜相之命,而领议政沈悦方在呈告中。以依前例,在家卜相之意,遣史官谕之乎?”答曰:“取前年卜相单子以入。”于是,以洪瑞凤为领议政,竟不问于沈悦。以沈悦为左议政,郑知和为执义,金始蕃为献纳,郑泰齐为应教,赵重吕为副修撰。
○吏曹参判兪伯曾,在麻田陈疏乞递,上许之。
3月13日
○辛丑,东莱府使郑维城驰启曰:“日本国对马岛岁遣舡正官平成矩,率长鬐漂海渔人赵莫龙等六人而来,邻国诚信之意,似当修书致谢,正官处亦当有赠物申谢之事。请令该曹,照例处置。”朝廷从之。
○左议政沈悦呈辞五度,上踏启字而下。都承旨李行远启曰:“伏见左议政沈悦呈辞单子,只踏启字而下。非但事异常规,其于待大臣之道,有所欠缺。臣等职忝出纳,惶恐敢禀。”答曰:“先朝亦有如此之规。卿等勿以为怪。”
3月14日
○壬寅,领议政洪瑞凤上札乞免,上温谕不许。
○以沈悦为领中枢府事,闵光勋为校理。
3月15日
○癸卯,宪府启曰:“卜相之举,乃国政之最重者,自有大臣荐拟封进之规,而前日之卜相也,自上有前单子还入之教,政院率尔承命,其单子中有已故相臣,且一单之内,再有落点,尤极苟简,而亦不启禀,致有无前之事,殊极未便。请当该承旨推考。”答曰:“不无前例,其勿推考。”
3月16日
○甲辰,应教郑泰齐上疏曰:
公卿之家,因其送质,求索外方,辇赂纷沓。岩廊之上,旅进旅退,待遇大臣,礼敬欠缺。游欢苑囿,楼阁竞起,宫闱不严,防纳杂扰。绫原客厅,营作过侈,土木连年,怨咨盈路。宜加修省,以为表率之地。
答曰:“省尔疏章,深嘉尔忧爱之诚。所陈之事,予当惕念而采施焉。”仍下备局。回启曰:“国事危迫,民生将尽,经济之策,孰无是心?独郑泰齐慨然陈章,读未终篇,令人感叹。公卿子弟,入质彼中,而求索于外,因此病民,臣等俱是遣质人也。看来,不觉瞿然愧谢,何能自解?请令法府,摘发推治。修治苑囿,宫掖防纳,此皆衰世兆乱之基,安有圣明在上,而乃有此等事耶?无则加勉,有则痛加禁断,在圣上一转移之间。至于绫原家营作,虽出于圣明友爱之至情,此时兴作,木石交道,殊非敬天灾,恤民隐之意,两司之启,近侍之言,乌得已乎?绫原亦岂自安于心乎?末端所论,尤为吃紧,其于治道,岂曰小补?伏愿圣明采纳焉。”上从之。仍下教曰:“令该曹,优给质子行资,俾无贻弊之事。”
3月18日
○丙午,守御使李时昉上疏言:
已试偾事之人,不可复授重任,且臣兄时白,方带摠戎之任。一家兄弟,握兵畿内,盛满可惧,请递守御使。
上不许。
3月19日
○丁未,平安监司金世濂驰启曰:“世子与嫔宫,今月十六日渡江,而海中炮声,不无可疑之端,故兵使边士纪率炮手四十人、骑兵八十人,护行至凤凰城云。”
3月21日
○己酉,副司直黄瀷、五局别将李元老等上变,告靑原府院君沈器远与前知事李一元、广州府尹权澺等谋反,将推戴怀恩君德仁。命招大臣及备局、禁府堂上、三司长官,设推鞫厅于内兵曹,逮捕按问。前夜,黄瀷、李元老等,自器远家,直往大将具仁垕家,告器远反状,仍言入直哨官金应铉,将为内应,南营哨官郑蘅,亦预其谋。仁垕率瀷等,就金瑬第相议,使人招内直将官郑以重、郑傅贤,从门隙指授,使擒金应铉于弘化门直所。应铉素有勇力,以重等诱而缚之。仁垕自往南营,捕郑蘅,遂吹角聚兵,阵于敦化门前,收捕逆党。沈器远闻有上变,率其军官入阙内,至诸宰所会处,逡巡良久,退坐傍室,遽问曰:“安光立来耶?金应铉安在?”盖光立亦有勇力,而不知应铉之就捕,欲乘仓卒作乱也。其军官皆拔剑环立于前,闻有拿命而不肯出。军人欲捕其军官,而不敢直前,乃先言有拿问之命,器远厉声曰:“吾岂为逆贼者乎?今吾尚在,谁敢捕我之军官乎?”军人遂突入执之,德仁亦以都摠管入直,并捕至。上下教曰:“既曰逆贼,则所宜急速鞫问,日晩而尚不推鞫,殊极骇愕。该房承旨先罢后推。”是日,变出仓卒,事多失措,不能以时开鞫,故有此教,左副承旨南铣罢。
○上变人黄瀷供曰:“本月初三日,器远酿酒杀牛,招集军官七十馀人于家后山上,设帿纵酒,极欢而罢。翌朝进谢,则即招见,而蔡文亨、权斗亨、斗昌等同在。器远曰:‘试言汝四条。’臣乃言之,遂令斗昌推之而赞之。十九日更往,则李元老先往,器远令臣及元老来前曰:‘天时、人事一至于此,将如之何?’臣答以何以知之。良久复曰:‘吾与令公辈托契既深,虽知此谋,吾知其必不上变矣。主上反正之后,多有过举,吾常欲推以为上王,传位于世子,赵公淑亦有此意,未果而死矣。丙子以后,得罪天下,吾每耻之。为倾家财,办银数千馀两,募得力士,推心见诚,区区所愿,专在扶植纲常。顷者世子出来时,非不欲胁上传位,而虽奉世子,亦知无可为,玆不果为之矣。当初举义时,以怀恩君及今上两人,择贤而论推戴,申景禛、具宏之论,归于今上,以至今日矣。义昌君虽尚在,乃是病人也,其馀王子,更无可合者,推戴之望,舍怀恩而谁也?定以今月二十二日,相聚飮酒射的,仍待日暮举事。’云。臣闻此言,不觉竦身,而既闻之后,必欲得其端緖,佯诺曰:‘此举诚极明正,岂有不从之理乎?’器远曰:‘今上乃吾辈之所推戴也。岂有欲废之心哉?诚以过举如彼,时事又如此,吾只欲扶宗社,树纲常而已,非有一毫他意也。汝虽武弁,颇读古人书,岂不知古有如此举措乎?’臣意以为,彼必以臣上年囚系困苦,而谓其怨国,敢发此言,故臣便示乐从之色,使彼不疑。乃答曰:‘相公之言至矣尽矣。虽无识武夫,亦知废昏立明,为至公至正之道。相公所为,乃是伊、霍之事,愿详示顚末。未知此举,相公独决耶,朝士亦有预知者耶?’器远曰:‘吾之此举,非但为宗社而已。常愤当今之自谓淸流者,浊乱朝政,使国事日非,事成之后,当先杀淸流五十馀人。且林庆业亡去时,吾备给僧人服饰,使之逃匿。上年乘船入往天朝,到彼所为尽皆指授而送之。近来炮声,乃其相应。李之龙、沈天民,皆庆业之心腹,事成之后,当使二人,乘舡入报于庆业矣。’臣曰:‘事虽得成,何以待淸国乎?’器远笑曰:‘拒斥淸人,日月重光,乃是男子事业。苟能人各用力,则何有于却此贼乎?’臣曰:‘此虽不可使朝廷尽知,而必须广询,然后可以万全矣。’器远曰:‘时辈无一人可做事业者,岂足与议乎?乱政之人,当尽除去,而司马长〈李时白也。〉仁而无才,有无何关?’臣曰:‘大将谁耶?’器远曰:‘李一元、李时英当为大将,而时英则为人轻浅,故曾不言及。但闻其出外时,〈以忠淸兵使出外。〉以不得在京为恨云矣。一元尽自担当,尔等往见一元,可听其指挥也。’言讫,臣与元老,共辞而退,方其密语时,郑蘅据窗而听。〈蘅,器远之孽五寸侄,自少率养,情若父子。〉臣等欲详顚末,更就蘅家,鼎坐而问曰:‘吾侪今日已与相公许同死生。尔以一家之人,事之始终,宜无不知,须为尽言之。军兵则当用何处军兵,而大将则果以一元定之乎?’蘅曰:‘相公经营十馀年,缔结力士,使之各荐所知,引进者甚多。且以广州府尹所率别牙兵,为临时调用之地。金渊亦预此谋,昼往李一元家,夜宿相公宅,使之召集海西力士矣。’明日郑蘅入直南营。臣复与元老,往器远家,则器远谓元老曰:‘明日局厅之直,汝其图入。局出身多与我为腹心,常言:‘李佥知与相公相厚,李佥知若入直,则吾辈当相率内应。’云,故必欲使尔入直矣。臣问曰:‘愿闻内应之事。’器远曰:哨官金应铉,明日图入弘化门内,率军一百,整装以待,我兵到门,即以铁椎,打破门钥,以为内应耳。’臣等复往郑蘅家,则李之龙亦自器远家来会。问答之际,器远送一武士,问元老何不换入局番,元老备言不得换入之由。蘅仍曰:‘相公言:“庚午年往李明汉家,则明汉曰:‘有一老人细书缄封,如书札样,临门投入,出门见之,则无去处。拆其所缄之纸,则书云白眉之军,都城鱼肉。其下又书富平摩山下黄姓人,见此则可知之,而摩字下一字不可辨。令公能解否?’吾亦以不得晓解答之。”到今闻之,广州府尹之子权斗昌,多用银货,交结武士。其妻怪问银货之所从来及其所用处,斗昌以实告之,其妻曰:“军兵必有辨别之物,可无混杂之弊。皆着黑帽,以白布剪作眉样,贴之于前则似好矣。”所谓白眉之军,必应此事,岂不异哉?’臣又问曰:‘广州之兵,其数几何,而何时入来耶?’蘅曰:‘衙兵之数三百,而府尹将以二十二日初昏领来耳。’臣曰:‘初更发广州,恐未及举事之期。’蘅曰:‘此兵非欲取用于犯阙之时,当以此为断后之兵,故明当传令于广尹处耳。’臣曰:‘参谋之人,须悉陈其姓名。’蘅曰:‘金楫、安光立、李绻等,皆与谋,而其他军卒,难一二计。’云。臣与元老、之龙,又往器远家,则日已昏黑,而沈器成、沈硕盘、安光立、权澺两子,已在坐矣。俄而器远出曰:‘昏黑之中,不辨面目。在坐之人,未知谁耶。’斗昌曰:‘李佥知、黄佥知及某在斯矣。’器远曰:‘贱侮武臣,近来益甚。若过数日,则尽杀淸流,当以武臣,布列朝廷,汝等之心如何?昨以此事,言于金榥,则曰:“昨夜之梦,渠为及第,头插桂花,有人谓汝名可改以金银观云。今闻此言,极有乐从之意矣。”’其馀不忍闻不忍言之说,臣亦不忍尽陈。少顷,臣等告退曰:‘明日出入,恐烦听闻,当于再明来会焉。’器远曰:‘须于再明午后来会,而坚定心志。’臣曰:‘金应铉内应之际,果能无惊㤼之心耶?’器远曰:‘吾亦虑此,使力士十人,入直于扈卫厅,又使十人添直矣。’臣又与之龙、元老,往李一元家,则时已二更矣。臣问于一元曰:‘事之顚末,已闻于相公前,而最可虑者,内应一款耳。’一元曰:‘一应铉足以办得,况有二十力士乎?但闻,差备门外有炮手别监十五人,常入直云,此辈不可不先除。’云。臣曰:‘开门而入,则必皆望风奔溃矣。’一元曰:‘若屯聚一处,则诚难矣。’郑蘅又言于臣曰:‘相公昨夜与一元议曰:“事定后,令公当为训錬大将,而中军亦不可不择,谁可任者?”蘅自言:“黄别将久在都监,备谙军情,此人可为中军。”相公曰:“黄瀷则当为黄海兵使,使之收拾道内人心。”一元曰:“虽为中军,亦可为兵使。”云矣。’臣既闻此言,与元老偕往绫川家,详陈事状,又与仁垕,俱往金瑬家具告之,仍言于仁垕曰:‘沈家不无家兵,郑蘅若知几逃走,则事将不测矣。’仁垕然之,亲往南营,捕得郑蘅。蘅曰:‘此何举措,而吾有何罪耶?’臣与元老谓之曰:‘昨日所言,汝何得不言’蘅曰:‘事已至此,难复隐讳。愿与令公,联名上变。’臣曰:‘汝则真是逆贼,而吾则只闻汝等之言,何可与尔联名?’仁垕问于蘅曰:‘汝募得力土四十名,将先害我云,然耶?’蘅曰:‘力士四十名之说,是矣,而姓名则不能记忆矣。’仁垕又问曰:‘汝之知此谋几日,而金应铉之预谋,亦几日耶?’蘅曰:‘吾之知谋,已月馀,而应铉之预谋,才十馀日矣。’臣又问于蘅曰:‘推戴怀恩之谋,怀恩亦能预知乎?’蘅曰:‘怀恩漠不闻知。但于举事之日,邀致观射,仍拥入于犯阙之时。’云矣。二十二日会射通文,即同厅军官金硕男之所署名,而期以同日午后毕会,使之递传于在京军官,臣等不即传送,今方留置臣所矣。且一元谓臣曰:‘犯阙之后,则归附者必众,军兵不患不多,而水原之兵素称精锐,事定之日,发遣力士数十名,诛杀府使,则必无后患。’郑蘅亦曰:‘事定之日,收拾东、西江船于北岸,以断津路亦可矣。且权澺领兵入城之时,先遣力士于水口门,使之临时开锁。’云。昨日传言于元老,使之换入者,今闻于蘅,则乃出身郑好男云矣。”李元老所供,一如黄瀷。
○哨官郑蘅供称:“臣于黄瀷、李元老,往器远家相议之时,据窗而听之,则器远曰:‘唐船近将出来,吾等若与之合势,则庶有恢复辽东之望矣。’瀷等曰:‘此事何不早言乎?’翌日瀷等问于臣曰:‘此事之经营,今几年乎?’臣答曰:‘虽未能详知,而盖闻其近十年。’云矣。瀷曰:‘事成之后,若斩洪茂绩头,则虽死,亦快矣。’元老曰:‘吾则斩闵应恊,足矣。’〈瀷尝为茂绩所劾,元老为应恊所劾。〉金楫、金榥、安光立,果皆预谋,而李绻则全未闻此谋矣。曩时权斗亨兄弟相语曰:‘叔主〈器远从侄。〉将俟唐船之来,与之合势,以绝沈阳,而世子素无远虑,主上亦无报怨之意,诚为慨然。二十二日举事之后,入阙待罪,请上传位于王子中可合者,尊上为上王,仍率精炮五万,荡平沈中,则此岂非男子事业乎?’云。”
○罪人沈器远供称:“黄瀷、李元老以平城军官,移属于臣,而瀷本不孝极恶之人。顷年囚系时,甥侄赵重吕为台谏,论瀷之罪,语极紧重,故瀷常嫉怨重吕。重吕每言于臣曰:‘彼视我家如仇敌,而为人极恶,舅氏如不能显绝,莫如善待。’臣未尝向人薄情,故常示厚遇之意。近以汉船声息,内外骚屑,臣之过虑以为,脱有事变,则国家之所恃者,惟武士,故臣尝作意收募,而黄瀷频来见臣,愤世之心填满胸臆。一日谓臣曰:‘汉船若来,则何以处之?’臣答曰:‘汉船若少来,则贻害我国非细,若多来则势不可不应。盖自丙子以后,窃覵上意,未尝不惓惓于天朝,而顾畏彼而力不赡耳。’瀷曰:‘上体未宁,积年沈痼,万一不讳而逢唐船之变,则何以处之?’臣答曰:‘事若至此则天也,有非人事之所可料也。’瀷曰:‘世子、大君,皆入沈中,猝遇变乱,则先王诸子无一可者,苟能择贤而立之,如怀恩者,虽远宗,何妨?’臣答曰:‘事有不可预料者,何遽妄论耶?’此外居常说话,皆是汉船之来否而已,别无他语矣。至如犒馈军官之事,则各厅每岁春秋,例皆犒飨军官,则独于臣,有何他意乎?所谓聚会房中云者,从前相识武夫及褊裨辈,出入门庭,或留连同宿,自是寻常底事,有何谋议而然也?所谓论命云者,一家子侄辈,学习紫微斗数,遇人辄问时月,画纸开局,则岂但为黄瀷推命哉?李元老素与臣弟相识,而顷者为问器周之病,数度来过,循例相接而已。换番之说,今始得闻,尤可怪也。赵公淑则素昧平生,渠之凶谋,可以知之。经乱以后,家资板荡,朝夕糊口,犹且不足,千金之资,何从而得之?淸流剪除之说,则瀷自知不容于士论,寻常切齿,则此必自道之辞也。臣亦士类中一人,有何憎嫉之意,而发此不测之言乎?林庆业入沈之时,何可逆料其中路逃避,而造给僧衣乎?臣遭逢际遇十数年来,少无丝毫补益,而滥蒙宠擢,唯以一死自期,不幸为奸人所诬,自责自悼而已。瀷等所言,皆出于构捏陷人之计,未满一笑,不欲强卞云。”德仁供称:“臣与器远亲厚之状,人所共知,而一自位高年衰之后,往来寻访,不能如前日之频数。本月初四日,闻其弟器周病重,一往问病之外,更无他语。所谓凶谋,全不闻知,若问于器远、黄瀷等,则臣之冤状,可以立卞矣。臣本以末裔宗室,遭遇圣明,鸿恩异数,前后稠叠,惟思糜粉以报,而不意闻此不忍闻之言,只欲一死云。”禁府都事卢弘器与宣传官,到广州,澺闻有拿命,不即就命,使人传言曰:“守此重地,不敢擅离。且今拿命,未详真伪,当启禀朝廷,审其真的,然后乃可就捕。”中军方天寿,往复开喩,澺乃就命。具仁垕推问广州军官及刑吏等,则皆言:“澺果聚诸色军兵,安五伦、崔嗣朴者主之,而俺等不知为某事云。”黄瀷、李元老与沈器远、李一元等面质,瀷曰:“相公之问吾命途,招集武士,酿酒设帿者,并何意耶?”器远曰:“儿辈皆晓紫微数,故闷汝困顿,试令推步,非以汝为将领计也。聚会军官,观射设帿,乃扈卫厅通行之规,而汝反以此为阴谋耶?”瀷曰:“再昨之夕,相公不曰欲做大事者,必忘死生云?而今日何其动于死生乎?”器远曰:“此则忧汉船之出来而言也。吾今万死无惜者,误以汝为人,而为此闲说话也。”瀷曰:“推尊主上,传位世子,是相公素蓄之计,故多散银货,募得壮士,为日久矣。”器远曰:“此出于为国虑远,岂有他意?”瀷曰:“顷者相公其不曰欲奉世子建大业,今见世子,不足与有为云乎?”器远曰:“汝不曰若有事变,可立怀恩云乎?”瀷曰:“此相公语屈处也。使瀷果有此言,则何不上变耶?”器远曰:“此亦汝假说泛论之语,何可以此上变耶?”瀷曰:“此岂泛论之事乎?虽父子之间,犹不敢发口,况微末褊裨乎?”权澺受刑后供称:“臣与器远,既是亲戚,自少同胞,情义无间。丙子后,每以国事之日非,屋下相对私语曰:‘主上违豫,世子在沈,脱有不讳,姑请中殿垂帘听政,驰送一介,恳请世子而东,则名正言顺。如或往返之际,迟延时日,不逞之徒乘时作乱,则国事危矣。无宁以吾君之子凤林、麟坪中一人承嗣,而必须缔结武士,搏杀作乱者,然后可定大业。’故器远之收拾武士,为日已久。春初世子之出来也,臣意以为,玉候之未宁已久,东宫之重还难期,欲于此时,率手下壮士,直往南别宫,斩护行将,诣阙待罪,仍送胡将之头于中朝,与汉船相结,则彼两大君,虽在沈中,我既有自强之势,其还如反手耳。但主上既为淸人积威所怯,必以擅杀胡将为罪,世子亦将不快于心,则事无可济。’欲发还止,器远亦以事势之不便,止之矣。去月念间,臣子斗亨、斗昌等来言:‘近来武夫等,莫不愤惋,将为通中国,攘外夷之计。’臣曰:‘此事,岂可容易为之乎?’斗昌等曰:‘主上违豫已久,必择先王子及宗室中有令名者,劝上传位,而尊上为上王,事成即用崇祯年号,书示八方,待得汉舡之来,与之合势,则夏潦不远,淸人必不敢卒然加兵。趁此时,摆尽文具,革袪宫家鱼盐之利,括出内帑所储之货,以为养兵之本,则事甚正大,亦不害义矣。’臣闻此言以为:‘事若至此,则虽宗社再安,其于事同胁上,震惊圣体何?无妄言族矣。’臣见器远言及此事,器远曰:‘吾观儿辈,足为王佐才。兄虽不知其子,我则深知其为人,建大功业,舍此伊谁?试观今日事势,双木〈林庆业也。〉近必领兵出来,若到泊宣、铁、江都、海西等地,号令一国,则朝廷忷惧,罔知所措,此时必有意外作乱者。吾以幕下之兵,一举荡扫,奉朝廷挟汉舡,以此经营,蔑不济矣。’臣曰:‘当置主上于何地?’器远曰:‘主上尊居上王之位,万几委诸一宗室,则于主上,岂不安乐乎?’臣曰:‘若不如尧、舜禅授,则岂不难哉?’器远曰:‘不须明言,姑退而去,以待后期。’臣问于斗昌,则怀恩君名声素著,与靑原义同兄弟,若与之同事,则与刘备、关、张之结义何异?崇奉上王,期臻至治,李氏宗室不害一人,岂不美乎?’此外更无所言,臣即还广州。许多武夫之预谋者,何能尽知其姓名乎?至于二十二日起兵之事,则盖臣自去年秋冬,屡聚军兵,以试其艺,今春以后连有事故,以今月二十二日,退定链习之期,而适与器远,师期相合,此实天所使然,只待死日而已。所与同谋者,则蔡门亨及臣之子斗亨、斗昌,其他武夫,则多在都监诸哨云。”
○上引见鞫厅诸臣,谓曰:“今此逆变,出于虑外,予极惊骇。”领议政洪瑞凤曰:“乱臣贼子何代无之,而岂有如器远之凶惨乎?”上曰:“予无知人之鉴,使器远污辱大臣之位,尤用惭恨。”升平府院君金瑬曰:“臣与此贼,年辈不敌,初不相识,反正始事时,与之交结,及今骇愤之心,倍于他人。”上曰:“面质之时,其辞色何如?”瑬曰:“辞屈色沮,少无可疑矣。”上曰:“人之气质,强弱不同,能言多气之人,设或诬饰,人心信之。面质之时,无乃有此弊乎?”瑬曰:“器远初供,既已承服,及其面质,更无可疑。臣自癸亥以后,参鞫已多,固知面质之为不可信,而此贼则断无可疑之端矣。”上曰:“诸贼所供,皆以汉船为诳诱之资,而前日边将皆称自闻炮声,更无候望之事。无乃与此贼,有相应之迹耶?”瑞凤曰:“边将相应之迹,虽未可知,顷日都下之以庆业、汉船之说骚屑者,明是逆徒之胥动也。”上曰:“虽非逆徒之诪张,既有文书之传报,人心之惊骇,固其宜矣。予欲使监司,拿致金砺器,鞫问其真伪。如或人皆闻之则已,如砺器之所独闻,则甚可疑也。”金自点曰:“臣往来沈阳之际,闻汉船之说,而未得其详,庆业入彼之说,出自金砺器之口。砺器言:‘去秋汉船为汲水近岸,砺器斥之曰:“我国以汝之故,每被淸人之诘责,大臣拘留于沈中,林兵使亦已逃走矣。”汉人曰:“林兵使在于上国。”仍言其容貌则颇验。’云矣。臣使之极秘,而平安监司具凤瑞遽即驰启,致骇听闻,良可叹也。”瑞凤曰:“器远缔结枭獍之徒,而散尽千金,经营既久,权澺与七局武士,称以同榜,托交已深,今日凶徒之所恃者,皆在于七局武士。其中预谋者,必怀疑惧,胁从之徒,速赐处决,宜使反侧子自安。”上曰:“器远功大而罪亦大。然既为大臣,不可轻施典刑也。”瑬曰:“以《春秋》之法论之,此贼安可谓之大臣乎?行犯御道,尚杀无赦,指斥乘舆,此何等说耶?宜速夬断。器远凶逆,不须更言,而德仁亦以人臣,有此名称,不可置而不问。请并加穷治。”诸臣并请亟诛器远,上曰:“赐死可矣。既有大臣之名,正刑恐有后弊。”诸臣皆争之,上不答。两司连日合启,请逆魁器远,严鞫取服,明示典刑,上不许,鞫厅请速行刑,上乃从之,器远遂伏诛。上又下教曰:“器远之尸,其勿传示八方,给其家人,使之敛葬。”两司争之,不能得。
○权斗昌亡命,捕得于利川,自刭殊死,械送于京,遂命鞫之。斗昌受刑后供称:“国事艰危,为淸国所侵辱,百姓皆思中国,欲趁此时,内淸朝廷,外攘夷虏,大志如斯而已。初,沈器成以蔡门亨为奇士,而荐拔之,亲爱逾于骨肉,寝食尝与共之,仍进之于器远,器远待之亦如器成,盖自山城定配时,交契已深矣。其为人不文不武,而自以为天文、地理、望气、阴阳、卜筮无所不通,常以怪梦及祥瑞之事,荧惑器远之心,器远之谋逆,皆此人煽动之也。臣父与器远,自少亲切如弟兄,而犹不敢以不轨之谋相通,至于臣则非但年少,自幼工夫在学问上,故益讳其谋。其所尝言于臣及臣父者,只是通中国之大义,未尝及叛上之谋。今年二月,门亨以为:‘若不速发,大祸必作。’器远以此定计,临期三日,器远招臣父言之矣。器远以李时英为腹心,而时英持两端,求为忠淸兵使。将辞朝,器远图使驳之,虽不知图之于何处,而沈硕弼概言此事矣。”于是,之龙、蘅、澺、绻、楫、门亨、硕男、诇、一元、五伦、屹、阳杰、硕弼、时英、纬男、耔、斗昌等,并取服正刑,沈器成及其子硕盘,皆死杖下,虽不输情,而以逆状昭著,并籍没缘坐。硕盘以庆昌君女婿,命勿用缘坐之律。器远之弟器周,曾任水原,器远劝令起兵,器周知其不可谏,疽发背而死。之弼、应铉、必愼兄弟及天民等杖毙,金潗输情后未及行刑,而径毙狱中,许杙受刑之后,拔所佩刀,剚其腹而毙,洪澄源、柳重昌亡命,郡县捕之急,遂自缢死,并籍没缘坐。权斗亨以齿自切其舌而死。以金潗供辞,拿全罗监司朴潢以来,上疑沈东龟以器远族属,论劾时英,并下之狱,使禁府穷问士大夫之往来者于器远之妾,供称:“沈东龟则只一见之,朴潢则当其入沈时,器远欲赠路费,妾以家无所储辞,只赠若干银货,前年间三度到门云。”命窜朴潢于金海,沈东龟于长兴,人皆冤之。两司请论德仁如法,上不从,命安置于济州,两司争之愈力,遂赐死,命勿籍没。
三月
3月2日
○庚寅,流星出密云中,入乾方。
3月3日
○辛卯,日有重晕两珥,白气出自两珥。
○上,下教曰:“绫原大君俌家,无接客之所云,撤仁庆宫外廊,移构给之。”
3月4日
○壬辰,流星出三台星下,入乾方。
○左议政金自点呈辞至五度,上许之。
○命礼曹判书李景曾,行疠祭于北郊疠坛。
3月6日
○甲午,月入东井。流星出上台星下,入乾方。
○领议政沈悦初度呈辞,命不允批答。
○谏院启曰:“忠淸兵使李时英,本以滥猾之人,加以贪婪,到处剥割,民不聊生,再帅西门,怨咨盈路。不可以此辈,复授阃任,请罢职。”答曰:“李时英有功有才,合于阃外之任。更加量察,勿为已甚之论。”
○以金自点为洛兴府院君,金寿翼为校理,赵复阳为正言。
3月7日
○乙未,命以平安道所纳内需司及各司奴婢贡布,入送沈阳,俾作农军衣服之资。是时,锦州戍兵,道路辽远,多有匮食之患,故留兵累百于沈中,设屯治农,以继锦州之饷,且补世子馆中之需,而其衣服之资,常自三南入送,穷民办出之苦,不可胜言,而万里转输之劳,罔有纪极。至是,上乃有是命,民颇便之。
3月8日
○丙申,命备局有司堂上,就领议政沈悦家,议启军国重事。是时,左议政金自点新递,右议政李敬舆奉使沈阳,而悦又从以引疾辞职,庙堂空虚,众务多滞,故诸臣启请于上,遂有是命。
3月9日
○丁酉,领议政沈悦上札曰:
曾在冬间,臣病虽重,而伊时未有呈告之举,在家议启,犹有可诿,今则露章请急,已有日矣。凡大小之官,以病呈辞,则不得行公,乃是流来不易之例也。身在病告之中,口谈朝政,迹涉贪恋,事异常规,其不可行也审矣。备局诸宰,时会于本司,随事禀处,亦有旧例,请依此举行。
上从之。
3月10日
○戊戌,流星出心星上,入箕星下。
3月12日
○庚子,右承旨尹绛启曰:“昨有卜相之命,而领议政沈悦方在呈告中。以依前例,在家卜相之意,遣史官谕之乎?”答曰:“取前年卜相单子以入。”于是,以洪瑞凤为领议政,竟不问于沈悦。以沈悦为左议政,郑知和为执义,金始蕃为献纳,郑泰齐为应教,赵重吕为副修撰。
○吏曹参判兪伯曾,在麻田陈疏乞递,上许之。
3月13日
○辛丑,东莱府使郑维城驰启曰:“日本国对马岛岁遣舡正官平成矩,率长鬐漂海渔人赵莫龙等六人而来,邻国诚信之意,似当修书致谢,正官处亦当有赠物申谢之事。请令该曹,照例处置。”朝廷从之。
○左议政沈悦呈辞五度,上踏启字而下。都承旨李行远启曰:“伏见左议政沈悦呈辞单子,只踏启字而下。非但事异常规,其于待大臣之道,有所欠缺。臣等职忝出纳,惶恐敢禀。”答曰:“先朝亦有如此之规。卿等勿以为怪。”
3月14日
○壬寅,领议政洪瑞凤上札乞免,上温谕不许。
○以沈悦为领中枢府事,闵光勋为校理。
3月15日
○癸卯,宪府启曰:“卜相之举,乃国政之最重者,自有大臣荐拟封进之规,而前日之卜相也,自上有前单子还入之教,政院率尔承命,其单子中有已故相臣,且一单之内,再有落点,尤极苟简,而亦不启禀,致有无前之事,殊极未便。请当该承旨推考。”答曰:“不无前例,其勿推考。”
3月16日
○甲辰,应教郑泰齐上疏曰:
公卿之家,因其送质,求索外方,辇赂纷沓。岩廊之上,旅进旅退,待遇大臣,礼敬欠缺。游欢苑囿,楼阁竞起,宫闱不严,防纳杂扰。绫原客厅,营作过侈,土木连年,怨咨盈路。宜加修省,以为表率之地。
答曰:“省尔疏章,深嘉尔忧爱之诚。所陈之事,予当惕念而采施焉。”仍下备局。回启曰:“国事危迫,民生将尽,经济之策,孰无是心?独郑泰齐慨然陈章,读未终篇,令人感叹。公卿子弟,入质彼中,而求索于外,因此病民,臣等俱是遣质人也。看来,不觉瞿然愧谢,何能自解?请令法府,摘发推治。修治苑囿,宫掖防纳,此皆衰世兆乱之基,安有圣明在上,而乃有此等事耶?无则加勉,有则痛加禁断,在圣上一转移之间。至于绫原家营作,虽出于圣明友爱之至情,此时兴作,木石交道,殊非敬天灾,恤民隐之意,两司之启,近侍之言,乌得已乎?绫原亦岂自安于心乎?末端所论,尤为吃紧,其于治道,岂曰小补?伏愿圣明采纳焉。”上从之。仍下教曰:“令该曹,优给质子行资,俾无贻弊之事。”
3月18日
○丙午,守御使李时昉上疏言:
已试偾事之人,不可复授重任,且臣兄时白,方带摠戎之任。一家兄弟,握兵畿内,盛满可惧,请递守御使。
上不许。
3月19日
○丁未,平安监司金世濂驰启曰:“世子与嫔宫,今月十六日渡江,而海中炮声,不无可疑之端,故兵使边士纪率炮手四十人、骑兵八十人,护行至凤凰城云。”
3月21日
○己酉,副司直黄瀷、五局别将李元老等上变,告靑原府院君沈器远与前知事李一元、广州府尹权澺等谋反,将推戴怀恩君德仁。命招大臣及备局、禁府堂上、三司长官,设推鞫厅于内兵曹,逮捕按问。前夜,黄瀷、李元老等,自器远家,直往大将具仁垕家,告器远反状,仍言入直哨官金应铉,将为内应,南营哨官郑蘅,亦预其谋。仁垕率瀷等,就金瑬第相议,使人招内直将官郑以重、郑傅贤,从门隙指授,使擒金应铉于弘化门直所。应铉素有勇力,以重等诱而缚之。仁垕自往南营,捕郑蘅,遂吹角聚兵,阵于敦化门前,收捕逆党。沈器远闻有上变,率其军官入阙内,至诸宰所会处,逡巡良久,退坐傍室,遽问曰:“安光立来耶?金应铉安在?”盖光立亦有勇力,而不知应铉之就捕,欲乘仓卒作乱也。其军官皆拔剑环立于前,闻有拿命而不肯出。军人欲捕其军官,而不敢直前,乃先言有拿问之命,器远厉声曰:“吾岂为逆贼者乎?今吾尚在,谁敢捕我之军官乎?”军人遂突入执之,德仁亦以都摠管入直,并捕至。上下教曰:“既曰逆贼,则所宜急速鞫问,日晩而尚不推鞫,殊极骇愕。该房承旨先罢后推。”是日,变出仓卒,事多失措,不能以时开鞫,故有此教,左副承旨南铣罢。
○上变人黄瀷供曰:“本月初三日,器远酿酒杀牛,招集军官七十馀人于家后山上,设帿纵酒,极欢而罢。翌朝进谢,则即招见,而蔡文亨、权斗亨、斗昌等同在。器远曰:‘试言汝四条。’臣乃言之,遂令斗昌推之而赞之。十九日更往,则李元老先往,器远令臣及元老来前曰:‘天时、人事一至于此,将如之何?’臣答以何以知之。良久复曰:‘吾与令公辈托契既深,虽知此谋,吾知其必不上变矣。主上反正之后,多有过举,吾常欲推以为上王,传位于世子,赵公淑亦有此意,未果而死矣。丙子以后,得罪天下,吾每耻之。为倾家财,办银数千馀两,募得力士,推心见诚,区区所愿,专在扶植纲常。顷者世子出来时,非不欲胁上传位,而虽奉世子,亦知无可为,玆不果为之矣。当初举义时,以怀恩君及今上两人,择贤而论推戴,申景禛、具宏之论,归于今上,以至今日矣。义昌君虽尚在,乃是病人也,其馀王子,更无可合者,推戴之望,舍怀恩而谁也?定以今月二十二日,相聚飮酒射的,仍待日暮举事。’云。臣闻此言,不觉竦身,而既闻之后,必欲得其端緖,佯诺曰:‘此举诚极明正,岂有不从之理乎?’器远曰:‘今上乃吾辈之所推戴也。岂有欲废之心哉?诚以过举如彼,时事又如此,吾只欲扶宗社,树纲常而已,非有一毫他意也。汝虽武弁,颇读古人书,岂不知古有如此举措乎?’臣意以为,彼必以臣上年囚系困苦,而谓其怨国,敢发此言,故臣便示乐从之色,使彼不疑。乃答曰:‘相公之言至矣尽矣。虽无识武夫,亦知废昏立明,为至公至正之道。相公所为,乃是伊、霍之事,愿详示顚末。未知此举,相公独决耶,朝士亦有预知者耶?’器远曰:‘吾之此举,非但为宗社而已。常愤当今之自谓淸流者,浊乱朝政,使国事日非,事成之后,当先杀淸流五十馀人。且林庆业亡去时,吾备给僧人服饰,使之逃匿。上年乘船入往天朝,到彼所为尽皆指授而送之。近来炮声,乃其相应。李之龙、沈天民,皆庆业之心腹,事成之后,当使二人,乘舡入报于庆业矣。’臣曰:‘事虽得成,何以待淸国乎?’器远笑曰:‘拒斥淸人,日月重光,乃是男子事业。苟能人各用力,则何有于却此贼乎?’臣曰:‘此虽不可使朝廷尽知,而必须广询,然后可以万全矣。’器远曰:‘时辈无一人可做事业者,岂足与议乎?乱政之人,当尽除去,而司马长〈李时白也。〉仁而无才,有无何关?’臣曰:‘大将谁耶?’器远曰:‘李一元、李时英当为大将,而时英则为人轻浅,故曾不言及。但闻其出外时,〈以忠淸兵使出外。〉以不得在京为恨云矣。一元尽自担当,尔等往见一元,可听其指挥也。’言讫,臣与元老,共辞而退,方其密语时,郑蘅据窗而听。〈蘅,器远之孽五寸侄,自少率养,情若父子。〉臣等欲详顚末,更就蘅家,鼎坐而问曰:‘吾侪今日已与相公许同死生。尔以一家之人,事之始终,宜无不知,须为尽言之。军兵则当用何处军兵,而大将则果以一元定之乎?’蘅曰:‘相公经营十馀年,缔结力士,使之各荐所知,引进者甚多。且以广州府尹所率别牙兵,为临时调用之地。金渊亦预此谋,昼往李一元家,夜宿相公宅,使之召集海西力士矣。’明日郑蘅入直南营。臣复与元老,往器远家,则器远谓元老曰:‘明日局厅之直,汝其图入。局出身多与我为腹心,常言:‘李佥知与相公相厚,李佥知若入直,则吾辈当相率内应。’云,故必欲使尔入直矣。臣问曰:‘愿闻内应之事。’器远曰:哨官金应铉,明日图入弘化门内,率军一百,整装以待,我兵到门,即以铁椎,打破门钥,以为内应耳。’臣等复往郑蘅家,则李之龙亦自器远家来会。问答之际,器远送一武士,问元老何不换入局番,元老备言不得换入之由。蘅仍曰:‘相公言:“庚午年往李明汉家,则明汉曰:‘有一老人细书缄封,如书札样,临门投入,出门见之,则无去处。拆其所缄之纸,则书云白眉之军,都城鱼肉。其下又书富平摩山下黄姓人,见此则可知之,而摩字下一字不可辨。令公能解否?’吾亦以不得晓解答之。”到今闻之,广州府尹之子权斗昌,多用银货,交结武士。其妻怪问银货之所从来及其所用处,斗昌以实告之,其妻曰:“军兵必有辨别之物,可无混杂之弊。皆着黑帽,以白布剪作眉样,贴之于前则似好矣。”所谓白眉之军,必应此事,岂不异哉?’臣又问曰:‘广州之兵,其数几何,而何时入来耶?’蘅曰:‘衙兵之数三百,而府尹将以二十二日初昏领来耳。’臣曰:‘初更发广州,恐未及举事之期。’蘅曰:‘此兵非欲取用于犯阙之时,当以此为断后之兵,故明当传令于广尹处耳。’臣曰:‘参谋之人,须悉陈其姓名。’蘅曰:‘金楫、安光立、李绻等,皆与谋,而其他军卒,难一二计。’云。臣与元老、之龙,又往器远家,则日已昏黑,而沈器成、沈硕盘、安光立、权澺两子,已在坐矣。俄而器远出曰:‘昏黑之中,不辨面目。在坐之人,未知谁耶。’斗昌曰:‘李佥知、黄佥知及某在斯矣。’器远曰:‘贱侮武臣,近来益甚。若过数日,则尽杀淸流,当以武臣,布列朝廷,汝等之心如何?昨以此事,言于金榥,则曰:“昨夜之梦,渠为及第,头插桂花,有人谓汝名可改以金银观云。今闻此言,极有乐从之意矣。”’其馀不忍闻不忍言之说,臣亦不忍尽陈。少顷,臣等告退曰:‘明日出入,恐烦听闻,当于再明来会焉。’器远曰:‘须于再明午后来会,而坚定心志。’臣曰:‘金应铉内应之际,果能无惊㤼之心耶?’器远曰:‘吾亦虑此,使力士十人,入直于扈卫厅,又使十人添直矣。’臣又与之龙、元老,往李一元家,则时已二更矣。臣问于一元曰:‘事之顚末,已闻于相公前,而最可虑者,内应一款耳。’一元曰:‘一应铉足以办得,况有二十力士乎?但闻,差备门外有炮手别监十五人,常入直云,此辈不可不先除。’云。臣曰:‘开门而入,则必皆望风奔溃矣。’一元曰:‘若屯聚一处,则诚难矣。’郑蘅又言于臣曰:‘相公昨夜与一元议曰:“事定后,令公当为训錬大将,而中军亦不可不择,谁可任者?”蘅自言:“黄别将久在都监,备谙军情,此人可为中军。”相公曰:“黄瀷则当为黄海兵使,使之收拾道内人心。”一元曰:“虽为中军,亦可为兵使。”云矣。’臣既闻此言,与元老偕往绫川家,详陈事状,又与仁垕,俱往金瑬家具告之,仍言于仁垕曰:‘沈家不无家兵,郑蘅若知几逃走,则事将不测矣。’仁垕然之,亲往南营,捕得郑蘅。蘅曰:‘此何举措,而吾有何罪耶?’臣与元老谓之曰:‘昨日所言,汝何得不言’蘅曰:‘事已至此,难复隐讳。愿与令公,联名上变。’臣曰:‘汝则真是逆贼,而吾则只闻汝等之言,何可与尔联名?’仁垕问于蘅曰:‘汝募得力土四十名,将先害我云,然耶?’蘅曰:‘力士四十名之说,是矣,而姓名则不能记忆矣。’仁垕又问曰:‘汝之知此谋几日,而金应铉之预谋,亦几日耶?’蘅曰:‘吾之知谋,已月馀,而应铉之预谋,才十馀日矣。’臣又问于蘅曰:‘推戴怀恩之谋,怀恩亦能预知乎?’蘅曰:‘怀恩漠不闻知。但于举事之日,邀致观射,仍拥入于犯阙之时。’云矣。二十二日会射通文,即同厅军官金硕男之所署名,而期以同日午后毕会,使之递传于在京军官,臣等不即传送,今方留置臣所矣。且一元谓臣曰:‘犯阙之后,则归附者必众,军兵不患不多,而水原之兵素称精锐,事定之日,发遣力士数十名,诛杀府使,则必无后患。’郑蘅亦曰:‘事定之日,收拾东、西江船于北岸,以断津路亦可矣。且权澺领兵入城之时,先遣力士于水口门,使之临时开锁。’云。昨日传言于元老,使之换入者,今闻于蘅,则乃出身郑好男云矣。”李元老所供,一如黄瀷。
○哨官郑蘅供称:“臣于黄瀷、李元老,往器远家相议之时,据窗而听之,则器远曰:‘唐船近将出来,吾等若与之合势,则庶有恢复辽东之望矣。’瀷等曰:‘此事何不早言乎?’翌日瀷等问于臣曰:‘此事之经营,今几年乎?’臣答曰:‘虽未能详知,而盖闻其近十年。’云矣。瀷曰:‘事成之后,若斩洪茂绩头,则虽死,亦快矣。’元老曰:‘吾则斩闵应恊,足矣。’〈瀷尝为茂绩所劾,元老为应恊所劾。〉金楫、金榥、安光立,果皆预谋,而李绻则全未闻此谋矣。曩时权斗亨兄弟相语曰:‘叔主〈器远从侄。〉将俟唐船之来,与之合势,以绝沈阳,而世子素无远虑,主上亦无报怨之意,诚为慨然。二十二日举事之后,入阙待罪,请上传位于王子中可合者,尊上为上王,仍率精炮五万,荡平沈中,则此岂非男子事业乎?’云。”
○罪人沈器远供称:“黄瀷、李元老以平城军官,移属于臣,而瀷本不孝极恶之人。顷年囚系时,甥侄赵重吕为台谏,论瀷之罪,语极紧重,故瀷常嫉怨重吕。重吕每言于臣曰:‘彼视我家如仇敌,而为人极恶,舅氏如不能显绝,莫如善待。’臣未尝向人薄情,故常示厚遇之意。近以汉船声息,内外骚屑,臣之过虑以为,脱有事变,则国家之所恃者,惟武士,故臣尝作意收募,而黄瀷频来见臣,愤世之心填满胸臆。一日谓臣曰:‘汉船若来,则何以处之?’臣答曰:‘汉船若少来,则贻害我国非细,若多来则势不可不应。盖自丙子以后,窃覵上意,未尝不惓惓于天朝,而顾畏彼而力不赡耳。’瀷曰:‘上体未宁,积年沈痼,万一不讳而逢唐船之变,则何以处之?’臣答曰:‘事若至此则天也,有非人事之所可料也。’瀷曰:‘世子、大君,皆入沈中,猝遇变乱,则先王诸子无一可者,苟能择贤而立之,如怀恩者,虽远宗,何妨?’臣答曰:‘事有不可预料者,何遽妄论耶?’此外居常说话,皆是汉船之来否而已,别无他语矣。至如犒馈军官之事,则各厅每岁春秋,例皆犒飨军官,则独于臣,有何他意乎?所谓聚会房中云者,从前相识武夫及褊裨辈,出入门庭,或留连同宿,自是寻常底事,有何谋议而然也?所谓论命云者,一家子侄辈,学习紫微斗数,遇人辄问时月,画纸开局,则岂但为黄瀷推命哉?李元老素与臣弟相识,而顷者为问器周之病,数度来过,循例相接而已。换番之说,今始得闻,尤可怪也。赵公淑则素昧平生,渠之凶谋,可以知之。经乱以后,家资板荡,朝夕糊口,犹且不足,千金之资,何从而得之?淸流剪除之说,则瀷自知不容于士论,寻常切齿,则此必自道之辞也。臣亦士类中一人,有何憎嫉之意,而发此不测之言乎?林庆业入沈之时,何可逆料其中路逃避,而造给僧衣乎?臣遭逢际遇十数年来,少无丝毫补益,而滥蒙宠擢,唯以一死自期,不幸为奸人所诬,自责自悼而已。瀷等所言,皆出于构捏陷人之计,未满一笑,不欲强卞云。”德仁供称:“臣与器远亲厚之状,人所共知,而一自位高年衰之后,往来寻访,不能如前日之频数。本月初四日,闻其弟器周病重,一往问病之外,更无他语。所谓凶谋,全不闻知,若问于器远、黄瀷等,则臣之冤状,可以立卞矣。臣本以末裔宗室,遭遇圣明,鸿恩异数,前后稠叠,惟思糜粉以报,而不意闻此不忍闻之言,只欲一死云。”禁府都事卢弘器与宣传官,到广州,澺闻有拿命,不即就命,使人传言曰:“守此重地,不敢擅离。且今拿命,未详真伪,当启禀朝廷,审其真的,然后乃可就捕。”中军方天寿,往复开喩,澺乃就命。具仁垕推问广州军官及刑吏等,则皆言:“澺果聚诸色军兵,安五伦、崔嗣朴者主之,而俺等不知为某事云。”黄瀷、李元老与沈器远、李一元等面质,瀷曰:“相公之问吾命途,招集武士,酿酒设帿者,并何意耶?”器远曰:“儿辈皆晓紫微数,故闷汝困顿,试令推步,非以汝为将领计也。聚会军官,观射设帿,乃扈卫厅通行之规,而汝反以此为阴谋耶?”瀷曰:“再昨之夕,相公不曰欲做大事者,必忘死生云?而今日何其动于死生乎?”器远曰:“此则忧汉船之出来而言也。吾今万死无惜者,误以汝为人,而为此闲说话也。”瀷曰:“推尊主上,传位世子,是相公素蓄之计,故多散银货,募得壮士,为日久矣。”器远曰:“此出于为国虑远,岂有他意?”瀷曰:“顷者相公其不曰欲奉世子建大业,今见世子,不足与有为云乎?”器远曰:“汝不曰若有事变,可立怀恩云乎?”瀷曰:“此相公语屈处也。使瀷果有此言,则何不上变耶?”器远曰:“此亦汝假说泛论之语,何可以此上变耶?”瀷曰:“此岂泛论之事乎?虽父子之间,犹不敢发口,况微末褊裨乎?”权澺受刑后供称:“臣与器远,既是亲戚,自少同胞,情义无间。丙子后,每以国事之日非,屋下相对私语曰:‘主上违豫,世子在沈,脱有不讳,姑请中殿垂帘听政,驰送一介,恳请世子而东,则名正言顺。如或往返之际,迟延时日,不逞之徒乘时作乱,则国事危矣。无宁以吾君之子凤林、麟坪中一人承嗣,而必须缔结武士,搏杀作乱者,然后可定大业。’故器远之收拾武士,为日已久。春初世子之出来也,臣意以为,玉候之未宁已久,东宫之重还难期,欲于此时,率手下壮士,直往南别宫,斩护行将,诣阙待罪,仍送胡将之头于中朝,与汉船相结,则彼两大君,虽在沈中,我既有自强之势,其还如反手耳。但主上既为淸人积威所怯,必以擅杀胡将为罪,世子亦将不快于心,则事无可济。’欲发还止,器远亦以事势之不便,止之矣。去月念间,臣子斗亨、斗昌等来言:‘近来武夫等,莫不愤惋,将为通中国,攘外夷之计。’臣曰:‘此事,岂可容易为之乎?’斗昌等曰:‘主上违豫已久,必择先王子及宗室中有令名者,劝上传位,而尊上为上王,事成即用崇祯年号,书示八方,待得汉舡之来,与之合势,则夏潦不远,淸人必不敢卒然加兵。趁此时,摆尽文具,革袪宫家鱼盐之利,括出内帑所储之货,以为养兵之本,则事甚正大,亦不害义矣。’臣闻此言以为:‘事若至此,则虽宗社再安,其于事同胁上,震惊圣体何?无妄言族矣。’臣见器远言及此事,器远曰:‘吾观儿辈,足为王佐才。兄虽不知其子,我则深知其为人,建大功业,舍此伊谁?试观今日事势,双木〈林庆业也。〉近必领兵出来,若到泊宣、铁、江都、海西等地,号令一国,则朝廷忷惧,罔知所措,此时必有意外作乱者。吾以幕下之兵,一举荡扫,奉朝廷挟汉舡,以此经营,蔑不济矣。’臣曰:‘当置主上于何地?’器远曰:‘主上尊居上王之位,万几委诸一宗室,则于主上,岂不安乐乎?’臣曰:‘若不如尧、舜禅授,则岂不难哉?’器远曰:‘不须明言,姑退而去,以待后期。’臣问于斗昌,则怀恩君名声素著,与靑原义同兄弟,若与之同事,则与刘备、关、张之结义何异?崇奉上王,期臻至治,李氏宗室不害一人,岂不美乎?’此外更无所言,臣即还广州。许多武夫之预谋者,何能尽知其姓名乎?至于二十二日起兵之事,则盖臣自去年秋冬,屡聚军兵,以试其艺,今春以后连有事故,以今月二十二日,退定链习之期,而适与器远,师期相合,此实天所使然,只待死日而已。所与同谋者,则蔡门亨及臣之子斗亨、斗昌,其他武夫,则多在都监诸哨云。”
○上引见鞫厅诸臣,谓曰:“今此逆变,出于虑外,予极惊骇。”领议政洪瑞凤曰:“乱臣贼子何代无之,而岂有如器远之凶惨乎?”上曰:“予无知人之鉴,使器远污辱大臣之位,尤用惭恨。”升平府院君金瑬曰:“臣与此贼,年辈不敌,初不相识,反正始事时,与之交结,及今骇愤之心,倍于他人。”上曰:“面质之时,其辞色何如?”瑬曰:“辞屈色沮,少无可疑矣。”上曰:“人之气质,强弱不同,能言多气之人,设或诬饰,人心信之。面质之时,无乃有此弊乎?”瑬曰:“器远初供,既已承服,及其面质,更无可疑。臣自癸亥以后,参鞫已多,固知面质之为不可信,而此贼则断无可疑之端矣。”上曰:“诸贼所供,皆以汉船为诳诱之资,而前日边将皆称自闻炮声,更无候望之事。无乃与此贼,有相应之迹耶?”瑞凤曰:“边将相应之迹,虽未可知,顷日都下之以庆业、汉船之说骚屑者,明是逆徒之胥动也。”上曰:“虽非逆徒之诪张,既有文书之传报,人心之惊骇,固其宜矣。予欲使监司,拿致金砺器,鞫问其真伪。如或人皆闻之则已,如砺器之所独闻,则甚可疑也。”金自点曰:“臣往来沈阳之际,闻汉船之说,而未得其详,庆业入彼之说,出自金砺器之口。砺器言:‘去秋汉船为汲水近岸,砺器斥之曰:“我国以汝之故,每被淸人之诘责,大臣拘留于沈中,林兵使亦已逃走矣。”汉人曰:“林兵使在于上国。”仍言其容貌则颇验。’云矣。臣使之极秘,而平安监司具凤瑞遽即驰启,致骇听闻,良可叹也。”瑞凤曰:“器远缔结枭獍之徒,而散尽千金,经营既久,权澺与七局武士,称以同榜,托交已深,今日凶徒之所恃者,皆在于七局武士。其中预谋者,必怀疑惧,胁从之徒,速赐处决,宜使反侧子自安。”上曰:“器远功大而罪亦大。然既为大臣,不可轻施典刑也。”瑬曰:“以《春秋》之法论之,此贼安可谓之大臣乎?行犯御道,尚杀无赦,指斥乘舆,此何等说耶?宜速夬断。器远凶逆,不须更言,而德仁亦以人臣,有此名称,不可置而不问。请并加穷治。”诸臣并请亟诛器远,上曰:“赐死可矣。既有大臣之名,正刑恐有后弊。”诸臣皆争之,上不答。两司连日合启,请逆魁器远,严鞫取服,明示典刑,上不许,鞫厅请速行刑,上乃从之,器远遂伏诛。上又下教曰:“器远之尸,其勿传示八方,给其家人,使之敛葬。”两司争之,不能得。
○权斗昌亡命,捕得于利川,自刭殊死,械送于京,遂命鞫之。斗昌受刑后供称:“国事艰危,为淸国所侵辱,百姓皆思中国,欲趁此时,内淸朝廷,外攘夷虏,大志如斯而已。初,沈器成以蔡门亨为奇士,而荐拔之,亲爱逾于骨肉,寝食尝与共之,仍进之于器远,器远待之亦如器成,盖自山城定配时,交契已深矣。其为人不文不武,而自以为天文、地理、望气、阴阳、卜筮无所不通,常以怪梦及祥瑞之事,荧惑器远之心,器远之谋逆,皆此人煽动之也。臣父与器远,自少亲切如弟兄,而犹不敢以不轨之谋相通,至于臣则非但年少,自幼工夫在学问上,故益讳其谋。其所尝言于臣及臣父者,只是通中国之大义,未尝及叛上之谋。今年二月,门亨以为:‘若不速发,大祸必作。’器远以此定计,临期三日,器远招臣父言之矣。器远以李时英为腹心,而时英持两端,求为忠淸兵使。将辞朝,器远图使驳之,虽不知图之于何处,而沈硕弼概言此事矣。”于是,之龙、蘅、澺、绻、楫、门亨、硕男、诇、一元、五伦、屹、阳杰、硕弼、时英、纬男、耔、斗昌等,并取服正刑,沈器成及其子硕盘,皆死杖下,虽不输情,而以逆状昭著,并籍没缘坐。硕盘以庆昌君女婿,命勿用缘坐之律。器远之弟器周,曾任水原,器远劝令起兵,器周知其不可谏,疽发背而死。之弼、应铉、必愼兄弟及天民等杖毙,金潗输情后未及行刑,而径毙狱中,许杙受刑之后,拔所佩刀,剚其腹而毙,洪澄源、柳重昌亡命,郡县捕之急,遂自缢死,并籍没缘坐。权斗亨以齿自切其舌而死。以金潗供辞,拿全罗监司朴潢以来,上疑沈东龟以器远族属,论劾时英,并下之狱,使禁府穷问士大夫之往来者于器远之妾,供称:“沈东龟则只一见之,朴潢则当其入沈时,器远欲赠路费,妾以家无所储辞,只赠若干银货,前年间三度到门云。”命窜朴潢于金海,沈东龟于长兴,人皆冤之。两司请论德仁如法,上不从,命安置于济州,两司争之愈力,遂赐死,命勿籍没。
五月
5月1日
○戊子朔,判义禁府事李德泂等因审理冤狱之教,与诸大臣相议以启曰:“燕臣恸哭,六月飞霜;孝妇含冤,东海大旱。天人感应,捷于影响。匹夫匹妇之含冤忍痛,尚且如此,况数十人之多乎?今若夬施雷雨之解,大需涣汗之泽,则岂但为生灵之福?祈天永命之基,未必不由于此也。”命放八人。
5月2日
○己丑,前吏曹参判郑广敬卒。广敬,昌衍之子也。光海朝,郑造、尹讱等,方为台谏,首倡废母之论而引避,广敬方在玉堂处置之际,发论请递,士论许之。及丁巳废母庭请,昌衍不参,大为光海所恶,广敬惧祸及其父,不得已随参,故反正后,朝廷不以为罪。出入淸显,官至吏曹参判,至是卒。
5月3日
○庚寅,黄海道遂安等地霜。
○李庆全卒。庆全,山海之子也。为人诡谲,挟其父兄,簸弄朝权。始与李尔瞻,同恶相济,骤登崇秩。及尔瞻肆行威福,乃与相背,以此反正之初,得免斥黜。在散地二十馀年,诗酒自娱,俭素自奇,而与勋臣相善,取容于世,至是卒。
5月4日
○辛卯,上下教曰:“予待器远以心腹良友,而器远之包藏祸心,日夜谋上,梦寐之所未料也。若非黄瀷等上变,宗社之危如一发,虽有智者,莫能御也。其忠功义烈,无与为比。黄瀷等及讨逆时功劳最重者,录勋。”
5月5日
○壬辰,都承旨尹顺之、左承旨尹绛、右承旨兪㯙、左副承旨李行遇、同副承旨赵锡胤等联名以启曰:“臣等窃念,天人一理,上下无间,灾祥休咎之征,未尝不由于人,而消弭转移之机,只在人主一念之微。此古圣王所以遇灾恐惧,侧身修省,而不敢应之以虚文也。今日之灾,尚忍言哉?天文之示警,地道之告异,人妖、物怪之非常,虽极层叠,此则古人所谓不即损于圣躬,不有痛于肌肤,宜亦狃以为常,不知警惧,而至于疠疫连年,遍满国中,人民死亡,十室九空。今玆大旱,又出于荐饥之馀,麦不登场,种不入土。鱼烂土崩之患,迫在朝夕,无民无国,理势之必然者也。灾害之切至,未有甚于此者,尚安得恬然玩愒,而无警惕危惧之心哉?臣等不敢知圣明有何阙失,而天心之不豫,灾沴之荐降,若是其极耶?古人云:‘有我之天,犹可为也,无我之天,不可为也。’今天之警告我殿下,不啻谆谆面命,则其亦仁爱之至也。此政引咎责己,回怒底豫之日,而窃观殿下应天之道,犹未免规规于虚文末节,而不尽修省责励之实。宜乎祷祀遍举,而虔诚未格,罪籍疏涤,而和气未应。凄风烈日,愈往愈甚,盛夏霜雹,气象愁惨,天心邈邈,感回无日也。殿下盍亦反躬省察于公私敬怠之分,如有一念一事之违天而召灾者,则痛加刻责,誓心自新,如成汤之六事自责,立召感应耶?倘于乙丙淸闲之暇,试一澄省,则宜必有惕然悔悟处,而臣等格王正事之言,亦安可默然而遂已哉?呜呼!殿下遭此极否之会,苟不有大警动,大振作,则无以兴衰济屯。而志气日益摧沮,举措日益委靡,燕安之习渐痼,私昵之门大开,堂陛阻远,言路杜绝,财竭于侈靡之风,民穷于聚敛之政,上下偸安,泄泄苟度。当此时势不可为之日,又不尽心于得为之事,则尚何望天心之眷顾,变异之不生乎?试以近日一二事言之,则绫原大君家舍之役,大是骇瞻聆,而咈人心也。王室懿亲,休戚与同,居第宏侈,亦何心于此时,而况差官监董,劳费国力,营起不紧之役于灾变孔惨之日乎?殿下友爱之道,宜不以此等事为先,而在大君谦损之心,亦安得晏然而承当哉?群情拂郁,台论日激,而一边论启,一边营造,木石纵横,呼耶不绝,有若与公论相争,天灾相抗者然。窃恐殿下所以友爱之者,只所以益上下之过,失天人之心,深可惜也。殿下何不幡然觉悟,即日停罢,下慰群心,上答天谴乎?黄瀷上变之功,庆关宗社,酬以富贵,固非所惜,而若夫朝廷名器之重,截然有不可轻者。台臣论执,乃是国言之公,而终始牢拒,使朝着混淆,有识窃叹。何殿下系滞私意,不恤人言之若是耶?今日民生之困悴,言之气塞,而前头之事,尤有所不忍言者。到此地头,犹不思损上而益下,则是割肉充腹,而欲其身之安饱也,宁有是理哉?古人云:‘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圣王约己裕物之心,固宜如此。况此艰危之日,宁无损节之道乎?祭享御供,固非臣子之所敢轻议,而若其产非土宜,而多费物力,不合进御,而徒害生民者,岂可无减省变通之举乎?此在殿下不忘在莒之日,益轸渊冰之惧,躬行俭素,务从省约,凡飮膳、服御之不切于日用,而伤财病民者,一一蠲除。下至各司一切浮费之事,次第节缩,以施实惠于穷民,则岂不足以收人心,格天意乎?诸宫家、各衙门折受山海之弊,言之已久,而近来屯田之事,其害尤甚。其中训链都监、守御厅,又甚于他衙门。元结日缩而税入减,逋逃成薮而军额缺,民田见夺,邻井被扰,利入于私门,怨归于国家。此而不革,则无以解民怨,而纾国计也。上年宪府之论,实中膏肓,而终未见用。殿下之系吝于此事,抑何意耶?不可不严加查括,尽行罢革也。民穷财竭,八路同然,而汲汲遑遑之状,两西尤甚。国家视以秦瘠,不救燃眉之急,一朝涣散之后,噬脐何及。顷日宰臣疏中,亦陈此事,而不过令本道筹画而已。本道虽善筹画,毕竟出于本道之民力,此岂拯救之意乎?臣等妄意,自上特损两道内司之贡,而诸衙门收布之上纳者,亦令量宜题给,以补一二年经用,则庶几民力少纾,人心感悦,不至有崩溃之患矣。且使命供亿之过制,质子求请之滥觞,亦足以侵扰残民。诚宜严立科条,申明列邑,以除一分之弊,而武弁守宰,流品冗杂,公私责应之外,又多肥己之事。生民重困,实由于此,亦宜另择文官,交差其间,以为弹压抚摩之地也。木品降等之事,台论未久,而外方愚民不信朝家之令,不能一遵定式。其情亦云戚矣,而国家之自前失信,从可知矣。至于广密织造之令,尤所未晓。木之广狭,随其升数之多少,宁有减其升数,别加其广之理乎?岁币所用,虽难自我加损,而国中行用之木,不可不申饬中外,坚定画一之规也。刑狱枉滥,最是感伤和气,不可不致愼。而近来捕盗厅,不思止盗之本意,多行法外之事,不干偸盗之人,亦有滥刑之时云。一夫抱冤,亦足感天,特宜严饬任事之臣,十分愼恤,俾无玉石俱焚之叹也。呜呼!今日时事,可谓流涕痛哭者矣。人心已离,国势已危,罔测之变,起于腹心,痈疽既决,元气自伤。天灾时变,日以益甚,中外忧遑,莫保朝夕。殿下于此,若不大警于心,改纪其政,则窃恐祸乱之作,无时可已,而仁爱之天,亦必至于忘我,岂不大可惧哉?伏愿殿下,敬忌天威,日新圣德,存心出政之际,必求合于天理之正,如有一毫私欲之系累,痛加遏绝而澄治,云消雾廓,表里洞彻,严恭寅畏,淬砺澡雪,端本淸源,建极率下,大开言路,勤洫民隐,朝政淸明,群心悦服,则惟德是亲之天,岂不感应于冥冥之里?而宝命之重新,邦运之再昌,自有不期然而然者矣。呜呼!殿下懋戒之哉。臣等俱以无似,待罪近密,目见天灾孔棘,国事日非,不胜忧惧痛迫之怀,区区愚见,敢此陈达。”答曰:“观卿等启辞,深用嘉尚。所陈之事,当惕念而采施焉。”翌日命下其启于备局,备局循例回启,竟无一事之采施,识者恨之。此赵锡胤之笔也。
○上下教曰:“今日将定勋次,牌招兵曹参议黄瀷。”左副承旨李行遇启曰:“取考《录勋都监誊录》,则有大臣会议勘定之例。大臣亦命招乎?”答曰:“依启。大将具仁垕亦命招。”领议政金瑬、领中枢府事沈悦会于宾厅,启请依前例,书下元勋之名,上命使大臣酌定。金瑬等又启曰:“黄瀷、李元老等,忘身上变,其功固无以加矣,而既发之后,都监若不及时逐捕,则顷刻之间,祸将不测。以此言之,则或有轻重之分。具仁垕置之黄、李之上,似或为当矣。”答曰:“具仁垕置之黄瀷之上,似不可矣。”于是,以黄瀷为元勋以启,上许之。俄而金瑬自以名在录勋中,不参勘定之论。沈悦以为,勘勋大事,不可无时任相臣而为之,启请待明日更议,上许之。
○黄瀷改名瀗,以逆贼黄耔之父同名故也。瀷发身弓马,历典郡邑,以贪纵见败。及上变之后,恃功骄恣,至于器远家资,虽铢两之微,必搜索而尽取之,道路唾骂。
5月6日
○癸巳,领议政金瑬上疏曰:
今此凶逆之变,先事发告,戡定祸乱,皆是黄瀷、李元老、具仁垕三臣之功。臣于其间,实无预议之事,而乃于勘勋之时,举臣于一等之末,臣错愕惊怪。假使臣或有可纪之功,而身在席上,不敢自当,况臣都无分寸之效者乎?臣虽无状,一端羞恶,犹未全忘。垂死残生,有何不足,而复觊非望之恩,重贻无耻之耻?伏乞圣明,谅臣至恳,亟削臣名于录勋之中,以安愚分。
答曰:“当初担当指挥之功,极重且大。今此录勋,少无不可矣。”
○领议政金瑬、洛兴府院君金自点来会宾厅,与具仁垕、黄瀗、李元老相议勘勋,以黄瀗、李元老、具仁垕、金瑬为一等,以吕尔载为二等,〈尔载以都监郞厅,上变之日,来呈启辞者。〉具鏊、〈仁垕之侄而为养子者。〉绫峰君儞、〈仁垕之妹子也。〉申景琥、李季荣、郑傅贤为三等以启,答曰:“二等以下各人功劳书启。”宾厅具书以启,答曰:“儞及具鏊参勋,似为不可,未知如何。”瑬等启曰:“臣等未知此两人功劳大小,问于三臣,则具仁垕以为:‘此人等虽有功劳,俱是一家子侄之亲,不可置诸录勋中。’故终始争执,而黄瀗等以为:‘三月二十日夜,招置两人,凡所论议,无不商确,终始不离阵上。若谓之有出力奔走,捕捉凶党之功则未也,如以为未有可纪之功,则实涉冤抑。’云。”答曰:“其时露宿奔走者甚多,而皆未得参。独大将子侄,无汗马之劳而参勋,则人心不服也。”遂削儞、鏊之名于勋籍。
○命修撰南翧、密山君澯、同知中枢郑良弼、刑曹参判李昭汉下禁府,徒年定配。盖俱以西路奉使时,滥骑驿马之罪,因金郊察访许灌启闻,有是命。
5月7日
○甲午,火星与土星同度。咸镜道吉州地下雪。
○凤林大君还自沈阳。
○宪府启曰:“今此器远之凶逆,诚千古所未有之变也。先期发告,效力戡乱者,合蒙酬报之典,而第勋劳等第,举措重大,固不可紊乱也。黄瀗、李元老虽有发告之功,而上变者不得为首勋,其意有在,国朝已行之例,昭然可考。自上特下首录之命,有违法例,大拂公议,其何以服人心而示后世乎?瀗等偃然承当,任意低昻,此亦前所未有之事也。且见勘勋书启,则二等以下参勋之人,皆是意虑之所不到者。或以军色郞厅,只持一纸呈于政院;或以时任将官,随行大将,听其分付奔走而已,有何可纪之功乎?瞻聆所及,物情大骇。请令大臣,禀改勘勋次第,二等以下并命削去,以重录勋之举。”答曰:“此辈俱有功劳,大臣亦已勘定,不可更改也。”谏院亦以此连启七日,答曰:“当令大臣,更议处之。”
○文学李䅘驰启曰:“世子之行,自发沈阳,连日作行,十五日早发,随至山海关。摠兵吴三桂遣将官二人,请兵于九王曰:‘皇城为流贼所陷,皇帝自缢,后妃以下皆自焚。关内诸城,尽皆见陷,惟山海关独存,朝暮且急,约与贵国致讨。’云。二十日到锦州城西止宿,汉人又来告急,淸兵遂疾驰,二十二日朝,进迫关门,吴将率诸将出城,纳降开门迎入,则汉人已与贼兵接战于关内数里许大野中,淸兵直冲贼阵,一食之顷,僵尸蔽野,贼皆奔北,追杀于海口。至夜还阵关内五里许,二十三日朝,行军直向北京云。世子则常在九王阵中,交兵之际,亦不得出阵。领兵将朴翰男领锦州军五百五十四人,到宁远卫,以九王之令,使军官金忠寿,先率善放炮手一百人,二十二日已到山海关矣。”
○淸国付敕书于译官之出来者,有曰:
四月十三日,有明总兵官吴三桂,差副将杨新、游击柯遇隆,至军请降言:“流贼已克北京,崇祯皇帝及后俱自缢。贼酋李志诚,三月二十三日即位称帝,国号大顺,建元永昌。屡差人招吴揔兵,吴揔兵不从,率家属及宁远兵民,坚守山海关,欲附淸国,以报故主之仇。”云。九王答书付来官,许以裂土封王,遂兼程前进,二十一日至山海,贼酋李志诚,领马、步兵二十馀万,执崇祯太子朱慈照、并其第二、第四子及太原府晋王、潞安府沈王,西安府秦王、平凉府韩王,又有西德王、襄陵王、山阴王及吴三桂之父吴襄于阵前,欲降三桂。三桂不降,贼恐奔投我国,差伪摠兵官唐通,率兵数百,从一片石出,要截其路。是晩遇我前锋,杀死百馀,唐通夜遁入关。次日吴三桂开关出降,我兵入关,正値贼兵阵于关前,北至山南至海。时値大风,尘土飞扬,对面不相识。而贼兵多近海,九王向海迎敌,吴揔兵随右侧布阵进兵,大风即止,不意直抵贼营,败其兵,追杀四十馀里,横尸遍野,晋王被我所获。今大兵带神威大将军炮兵及吴揔兵马、步兵前驱北京,故谕。
是时,我国与大明绝,不得相通,及闻此报,虽舆台下贱,莫不惊骇陨泪。
○命遣近侍,祈雨于五处山川。
○命送武士许遂、朴泂、金瑜、权霌于世子行中,使之陪卫,又命送银、参等物。
5月9日
○丙申,公淸道旱,石城、定山、扶馀、大兴县陨霜。
5月10日
○丁酉,庆尚道善山、星州等邑雨雹;全罗道锦山、云峰等邑霜降如雪;平安道碧潼、泰川等邑雨雹,熙川、理山等邑下雪,成川、慈山等邑毒虫啮食禾谷。
5月14日
○辛丑,汉人九口,自沈阳逃还,乘桴渡江,泊于碧团镇,佥使金南凤执之以闻,上命义州府尹,别定领将,押送于沈。
○命招大臣,更议勘勋,皆辞不至。左议政洪瑞凤以为不可独当,请待其齐会,上许之。金瑬又上疏,请削勋名,上不许。
5月15日
○壬寅,以闵应亨为吏曹参议,洪命一为应教,金益熙为副应教,李之恒为校理,金始蕃、李以存为修撰,赵珩为副修撰,柳庆昌为持平,林𪩍为吏曹佐郞,特命以前正赵潝为工曹参议。潝乃靖社功臣也。
5月17日
○甲辰,左议政洪瑞凤、领中枢沈悦诣宾厅启曰:“黄瀗等固不可仍弁勋首。以具仁垕陞为首勋,以黄瀗、李元老置之金瑬之下,则国家待瀗等之道,亦云优矣,可以少纾公议之拂郁。三等中申景琥陞二等,郑傅贤、吕尔载录三等,李季荣虽捕李一元、沈硕弼,而至录正勋,则实涉过滥,削去为当。前单子中,并付标以入,伏候上裁。”答曰:“李季荣之功,不下于郑傅贤,今此削去,未知如何。”瑞凤等又启曰:“郑傅贤以大将分付,捕得金应铉,使凶党夺气,次第就捕,其功固优于他人。李季荣亦非全无其功,而比诸郑傅贤,轻重自别。且于台谏所启,有改勘削去之语,故请削矣。今承圣教,以李季荣录于吕尔载之下,何如?”上许之。
○以具仁垕、金瑬、黄瀗、李元老为宁国功臣一等,申景琥为二等,吕尔载、郑傅贤、李季荣为三等。
○领议政金瑬、绫川君具仁垕上疏辞勋,上不许。
5月18日
○乙巳,掌令李时万、李后山启曰:“勘勋,国之大事,而上变者居首,无功者冒参,祖宗之法例废坏,一国之人心不服。故臣等仰吁累日,幸赖圣明察纳,以更议以处为教,意谓其所改勘,必不再误。得见勘勋等第之启,瀗等才下金瑬之次,而二三等冒录者,升降易次而已,有何改勘之意乎?非但两司论执,反归虚地,殿下允从之美意,终亦不行。臣等相顾咄咄,不敢以台官自处,请命递斥。”司谏金寿翼、正言河溍、持平柳庆昌、大司谏郑太和、献纳吴挺一等,亦以此相继引避,并答曰:“勿辞。”玉堂处置曰:“今此勘勋,冒功滥录之失,国言藉藉。台谏累日论列,得有改勘之举,所宜一遵公议,而牵掣相仍,终无削去者,但于等第之际,稍易位次,以为塞责之地,录勋重事,岂容如是?两司之论,实合公议,请并命出仕。”上从之。
○赏参鞫诸臣有差。领议政金瑬、洛兴府院君金自点,各鞍具马一匹;左议政洪瑞凤、领中枢府事沈悦,各熟马一匹;判义禁府事李德泂,知义禁府事尹晖、同知义禁府事李必荣、金蓍国、左承旨金光煜、问事郞厅申濡、郑泰齐、申冕、李之恒加资;大司谏李楘、奉教沈世鼎、假注书苏东道,各半熟马一匹;前大司宪李植、都事金晋宗,各儿马一匹;都事金始干,准职除授;都事卢弘器等三人,各四品职除授,其馀下吏辈,供役于鞫厅者,赐米、布。
5月19日
○丙午,宪府启曰:“定功行赏,有国之重典也。今殿下从台谏之公论,使之厘正其谬,甚盛意也。朝野咸以为,必不再误,及观改勘之启,紊杂如前,有同儿戏,事极痛骇。请亟命大臣,改勘勋次,二三等冒录者,则并令削去,以答公议。”谏院亦以此论启,答曰:“诸大臣更议以定,今不可挠改也。”自是,两司连日争执,至六月,始命大臣更议以处。
5月20日
○丁未,公淸道淸风、丹阳、永春等邑大风雨雹。
5月21日
○戊申,东莱府使沈之溟驰启曰:“差倭原城长持书契来以为:‘耶苏宗文之党,今则移来于里庵浦。所谓里庵浦在中原、朝鲜两间海中,贵国须着意捕送,以答关白护还漂海人之意。’云。”备局回启曰:“关伯虑此贼之漂到我国,有此捕送之请。其间事情,虽未能料度,彼既来言,在我不可不酬答。宜令承文院,撰出文书,答以严饬瞭望之意。”上从之。
○洛兴府院君金自点、礼曹参判李必荣、书状官沈𢋡以谢恩进贺使,发向沈阳。
5月22日
○己酉,以李植为大司宪,郑太和为吏曹参判,金瑬兼纂修摠裁官,洪镐为大司谏,申濡为同副承旨,闵光勋为校理,朴漪为副校理,张应一为持平。
○上特命以护军李民寏为刑曹参判。民寏曾为判决事,以括得各司奴婢取宠,而率多虚伪,人恶之。
5月23日
○庚戌,流星出天市东垣下,入巽方。
○上引见大臣、备局堂上、三司长官,问曰:“旱气太甚,今年农事如何云耶?”领议政金瑬曰:“臣于顷日,再往碧蹄,沿路所见,诚极惨矣。民间已失两麦,填壑之患,迫在朝夕,赈救之策,必须汲汲讲究也。”上曰:“言于该曹。”吏曹判书南以雄曰:“用人之道,在于铨官,铨官得其人,然后朝着淸明,人皆策励。如臣蒙瞀者,何敢忝叨此任?”上曰:“近观朝廷新进之人,皆不如先朝旧臣,故擢卿而任之,卿其尽心察任。堂下淸望,已令铨曹堂上主之,必不如郞官辈专擅之时也。”以雄曰:“为判书者,率多年老秩高,罕接后进,何以知其贤不肖?设有明知其可用之才,而郞官不许,则虽长官,亦末如之何矣。”上曰:“此皆植私党之类,何不请罪而治之?”瑬曰:“自古必择一时第一流为铨郞,使主堂下淸望者,其意有在。况铨长其何以尽知后辈之贤不肖乎?且近来朋党携贰,互相排挤,不可以其毁誉,为之取舍也。”
○世子遣禁军洪继立,以手书驰启曰:
九王以下诸阵,大破流贼之后,已得破竹之势,而且吴三桂先移文帖于前路州县,使皆迎降。故兵到抚宁县,城中之民迎候五里程,开门请入,九王抚谕其民,且给告示一张,各安其业。九王不入城内,而行到县西十里地下营。翌日早发,不由永平大路,直向县西下路而行,盖以流贼往返之后,沿路无寸草,下路虽稍远,取便喂马之故也。夕到昌黎县止宿,二十七日宿永平府滦河下流滦州之南。二十八日到开平卫城西十里地,二十九日到玉田县前,三十日到蓟州之南二十里地止宿。五月初一日涉通州江浅滩,夕至通州西二十里地止宿,每日之行,殆一百二三十里。前在蓟州,流贼百馀人来降言:“山海关见败之后,知淸兵之来追,苍黄收掠财货、妇女,二十九日夕,以焇药烧宫宇城门逃走。”云。九王抄诸阵锐兵,使八王、十王及吴三桂等急追之,而九王亦倍道以进,故一行辎重,未及通州。臣蓐食而过,讲院以下皆阙二日之食。初二日早发而行,绕出皇城,九王以皇帝前所受黄仪仗前导,乘轿鼓吹而行,入自朝阳门,至阙门近处,则锦衣卫官,以皇帝屋车仪仗迎之。九王乘黄屋轿,排仪仗于前路,入自长安门,到武英殿下轿陞榻,以金瓜、玉节,罗列殿前。臣与九王幕官,列坐东西,招宦官,问贼中形势、皇城失守之由,则曰:“流贼自二月念间,来围皇城,以大炮、火箭,攻逼城中,而守城之兵,以累月不给饷米,皆无战心,散处于外,未及入城,以一人守四五堞,不能抵当,皆弃城而走。贼遂梯城以入,皇帝与皇后自缢,太子及皇子三王被执。都民以皇帝皇后之丧,葬于北镇山百里地。”云。贼既入城,国号大顺,改元永昌,称皇帝者四十二日,欲收人心,禁止侵掠。及山海关败归之后,尽括城中财宝而去,以火药烧殿宇、诸门,但不害人命。九王入城,都民燃香拱手,至有呼万岁者。城中大小人员及宦官七八千人,亦皆投帖来拜。宫殿悉皆烧烬,唯武英殿岿然独存,内外禁川玉石桥,亦宛然无缺。烧屋之燕,差池上下,蔽天而飞,春燕巢林之说,信不虚也。九王处臣于武英殿前廊,地窄人众,告于九王,得殿东一室,比前稍宽,且有床卓、器仗矣。九王入城之后,使龙将等管门严禁,淸人及我国人,毋得出入,故淸人及臣行人马,皆在城外矣。値淸人回沈之便,忙遽之中,草草驰启,不胜惶悚云。
○右议政李敬舆在沈阳,密疏以闻曰:
天下事一至于此,雪涕痛哭,不知所达云。
5月25日
○壬子,以李德洙为吏曹参议,礼曹参判金寿贤进秩资宪,年八十故也。
5月27日
○甲寅,以郑泰齐为同副承旨。
5月29日
○丙辰,掌令李时万以病辞职,仍作天命人心去就箴并序以进,上嘉纳之。
六月
6月1日
○丁巳朔,太白见。
○淸使破音所、豆音所两博氏,赍敕书以来,上接见于卧内。
6月2日
○戊午,文学李䅘驰启曰:“淸人入北京之后,事机甚密,不能详知,而概闻,汉官连续来投者,姑令仍察旧任,而又使淸人摠摄,人民之在城中,尽令剃头。淸兵之追击流贼者,至保定府,人马疲困,不能追及,只得所弃宫女百馀人,彩段数万匹而还,贼兵尚有六七万,遁向山西,皇子八岁儿,被执于流贼,留置军中云。以大家一区,定为世子所馆处,即隆庆皇帝驸马侯姓人家也。以五月十三日移寓,诸从者及军兵等始许入城陪卫,而公私储积,荡然无馀,刍粮俱乏,人马饥馁。自衙门给以若干料米,糠土居半,触手作屑,不堪糊口,食辄腹痛。蒙古兵则许皆姑还,使之及秋来会,大举南侵云。所谓侯姓人,即王世贞文集所载侯拱辰是也。”
○命送银五百两、人参二十斤于世子行中,以备资粮。
6月3日
○己未,公淸道沃川郡雨雹,大如鸭卵。洪州地大雷雨,人有震死者。
○判义禁府事李德泂等启曰:“本府乃王狱衙门也。自前郞僚,素称荫官极选,必以生、进择差,故职务修举,比他司为最。顷年始改官制,以或经守令者,随阙填差。间有老残衰病者,精神已耗,文笔亦拙,鞫囚谳狱,无以成形。其中稍有气势者,骄蹇自高,厅宪尽坏,递易无常,有同逆旅。今宜依祖宗朝成宪,必以生、进填差,计朔移转。”答曰:“已定之规,率尔更改,殊未妥当矣。”先是,崔鸣吉为吏曹判书,变更旧章,禁府都事除以参上,兵曹郞荐,罢其旧规,以至官方冗杂,识者恨之。
6月5日
○辛酉,左议政洪瑞凤、领中枢府事沈悦诣宾厅启曰:“臣等于前日改勘勋之际,未能审察,以致公议激发,久而愈甚,臣等之失大矣。今此陞降取舍,务在精当,而不容有一毫混滥,一等具仁垕、金瑬仍存,黄瀗、李元老降为二等,其馀申景琥、吕尔载、郑傅贤、李季荣等并削去。取考勋府所藏勋籍,则定社功臣无三等,请依此施行。”答曰:“知道。中军似不可削去,未知如何。”瑞凤等又启曰:“臣等当其改勘之时以为,大将既为首勋,则中军不无宣力之功,故录于二等矣。其后伏见台谏启辞,参以所闻,则当初大将之不即招景琥者,盖有其由,指挥聚军之举,漠然不知,诸将既会,景琥始至。景琥之冒录,国人皆以为骇云,削去为当。”上许之。于是,勋次始定。
○领议政金瑬四上札乞削勋,上温谕不许。
6月6日
○壬戌,李景宪上疏称病,请递伴送使之任,以李行远代之,行远又上疏告病。上下之吏曹,吏曹又请令庙堂议处。上下教曰:“国纲不当如是板荡。前后接伴中,病势稍轻者发送。”于是,仍以李行远遣之。
○以具仁垕、金瑬为效忠奋威炳几决策宁国功臣,超仁垕资崇禄;黄瀗、李元老为效忠奋威炳几宁国功臣,瀗桧兴君,元老完阳君,并超嘉义。柳俊昌为正言,沈熙世为副校理。
○备局启曰:“臣等伏见西来状启,东宫有仍留北京之势云。窃念圣候违豫,逆变初定,而储宫隔远,众心疑惧。今闻敕使颇解文字,性且巽顺。臣等欲与百官呈文,略陈本国闷迫事情,虽未见从,在我之道,在所不已。且彼或以此意传说,则容有动听之理。”上许之。
6月7日
○癸亥,领议政金瑬、领中枢府事沈悦率百官,将呈文于淸使,请还世子,先使译官,微通于卞兰,兰答曰:“淸人虽得北京,中原犹未底平,宜待事定,别遣大臣以请之。今日发言,恐为太早计也。且敕使之行,专为报喜,如此等事,非其所干也。”兰遂不出见,诸官不得呈而退。
6月8日
○甲子,太白见。夜流星出女星下,入南方。
○淸使还。
6月9日
○乙丑,太白见。
○宪府启曰:“前广州中军方天寿以逆魁亲密之人,为逆澺中军,当澺之拒命也,天寿出入其间,与同为逆,请令禁府,速为处置。兵曹郞官预荐可合人才,循次拟望,其意有在。自荐法之一罢,冗杂太甚,请令该曹,议复旧法,以重本兵郞僚之选。刑曹参判李民寏,被论辞职之疏,历举台章中语,纵恣无忌之状,溢于言外,愚滥无耻,至于如此。深河之役,逼死游击,其恶如何?不但为临乱失节而已,为世所弃久矣,非臣等偶发之言也。污蔑名器,羞辱衣冠,请命削去仕版。”答曰:“依启。李民寏事,其时传播之说,未必尽实,勿为已甚之论。兵郞预荐,似未妥当,亦勿烦论。”厥后宪府连启而不从,只命民寏推考。
6月11日
○丁卯,逆贼罗永禄及其子癸生、义生等,就捕伏诛,器远之徒党也。
6月12日
○戊辰,太白见。
○公淸道礼山县蝗。
○大司宪李植、掌令李时万、持平柳庆昌、献纳吴挺一、正言柳俊昌等合启曰:“前因敕使之行,遽停德仁按律之论,使覆载难容之罪人,假息于岛服之内。今又出于永禄承服之招,其凶谋之狼藉,及于卒伍。自古人臣被此名而延生者,未之有也。况德仁与器远,情同兄弟,寝食与俱,又与逆澺缔婚,共为一家,而逆谋之作,累年乃觉,其间必无不知之理。身为宗戚,陷此大逆,名出贼口,非止一再,不可有所饶贷。请命按律处断。”答曰:“已定之事,到今更论,殊甚不可,勿复烦渎。”盖永禄供辞,有推戴德仁之语故也。
○庆尚监司林坛囚僧坦泂,请于朝,按治内司奴同谋作弊之罪。时,灵山县有水田可种百斛者,皆良民世传之地。而坦泂认为祖先之物,潜引内需司奴,诡称放卖,居民举将失业,齐诉于坛。坛即囚坦泂,内奴遁还京中,故有此启请,而竟不得,只诛坦泂。时,诸宫家及内需司攘夺民田者,不可胜数。
6月13日
○己巳,元孙辅养官金堉、辅德徐祥履等驰启曰:“沈中已令将领、军兵等,搬移北京,而车马之价极高。行期则或言定于七月,或言九月,将大举南向,当趁其前移去云。郑译言曰:‘世子、大君所寓家舍,亦皆择定,须预备行具,闻令即发。’云。请令两西,预先整顿人马,且远行诸具,亦令急备以送。此去北京,道路既远,站驿皆空,饥馑亦甚,许多人众,恐难得达云。”
○训链大将具仁垕启曰:滔天凶逆,出于千万意虑之外,顷刻之间,祸将不测,臣之幕属,不为不多,其中后至者则臣已从轻重施罚,而其夜有闻变先到,终始扈卫者,为国之诚,到此益著矣。若无别样论赏之事,则他日缓急,亦无以劝惩。此中功劳最著,而未参正勋者及奔走勤劳之人,并别单书启,伏候睿裁。左边捕盗厅亦有捕贼者,请令捕盗厅,一体书启。“答曰:”依启。令该曹考例禀处。“〈别单书启者,中军申景琥、哨官李季荣、郑傅贤、郞厅吕尔载、都厅申冕等十馀人。〉
6月14日
○庚午,流星出心星下,入尾星上。
○以平壤人前县监康文翼为本府教养官,使之教授生徒。先是,监司金世濂以为,旧都文教荡然,事多寒心,请置教养官,故有是命。
○以兪㯙为左副承旨,金益熙为司谏,任善伯为掌令,闵应亨为吏曹参议。
6月15日
○辛未,咸镜监司沈演驰启曰:“北道旧有评事,又择文官之有风力者,交差六镇守令,祖宗朝设法之意,实非偶然。今则既无评事,六镇守令中又无文官,故武弁无所忌惮,恣行剥割。评事虽不可复设,而六镇守令则间以有才望名官,随阙交差,以为惮压之地为当。”上从之。
6月16日
○壬申,太白见。
○兵曹判书李时白、延城君李时昉上疏言:
广州府尹洪振文得贼澺聚军传令于砌石间,而有守御使、摠戎使分付等语。请就司败,以正罪名。
仍待罪于阙下,答曰:“以予所不知之事,如是陈辨,殊甚不当,此疏还出给。”时白兄弟,与器远亲厚,而黄瀷供辞有兵判仁柔易制之言,故时白既不自安,及振文自言得此纸于阶石之间,不即驰启,传示其所相知,已过数月,印迹宛然。人或疑之,时白既久始知之,惶恐陈疏。上亦不能无疑,赖金瑬力救,事得已。
6月18日
○甲戌,广州府尹洪振文上疏言:
臣偶修衙舍,得凶书八张于砌石间,言及于一二相知矣。今闻,重臣以此待罪云,不胜惶悚,敢封进其凶书。
上下其疏及凶书于推鞫厅。〈凶书凡八张,而其一张则告谕所破昆津夫处,称以府尹相切人行次二起,自岭南上来,二十二日当渡三田渡,使之预整船只,一时齐渡云。其七张则皆谕将官书,而或称守御使分付,或称摠戎使分付,据京中有事,二十二日各率其哨军,齐会京中,毋使后期云。〉 ○推鞫厅启曰:“臣等即见广州府尹洪振文上疏及逆澺凶书八张,其计尤极凶惨,不忍正视。凶书中所谓摠戎分付、守御传令之说,不过无时动兵,恐军情疑惧,借重张皇,以为诳诱之地。为其所卖者,岂有一毫干涉之嫌乎?洪振文则既已目见,不即驰启,而径先传播于亲旧,其处事顚错之罪,不可置而不问,请拿问。且凶书中所付将官等,揆以狱体,宜请拿问,而既未传布,则为将官者,似无预知之事,何以处之?”上曰:“事涉无情,洪振文姑先推考,将官亦勿拿问。”
○宪府启曰:“奉使之臣,枉道而行,自有其律。况罪人押去者,尤不可中路迟滞。德仁是何等罪人,而押去都事金鼎,偕入全州,张乐会飮,留二日乃行,事极痛骇。国纲之解弛,至于此极,诚可寒心。请金鼎拿鞫定罪。”上从之。
6月19日
○乙亥,吏曹以逆贼罗永禄所居,请依例降安山郡号,答曰:“此是降倭之子,依我国例施罚,似不可矣。”遂不降邑号。
○大司谏洪镐上疏乞递,仍陈时弊,略曰:
向来贼变,实二百年来所无之事。殿下所宜惕然警惧,下教罪己,如唐德宗下奉天之诏;董责大臣,条陈治体,如宋仁宗开天章之阁。至如宗庙祭享之节、名日进上之属,悉依丁丑例裁减,内需司之赢馀、诸宫家之折受,拨还公费,以补万一。频遣绣衣,摘发守令之奸赃,尤甚者置之重典,令户曹会勘一岁所入几何,支费几何,推移相补,节冗削剩,以苏民力。明赏罚布公道,人臣之死于其职者,亦宜雪其罪名,而优奖之,以风砺百僚。凡有政事,系关大体,摠揽专断,勿循旧例。屏去玩好,亲近庄士,讨论经史,今古之治乱、人才之邪正、天意之向背,民情之离合,靡不留神而讲究焉。
上许递其职,下其疏于备局。备局回启曰:“洪镐新膺谏长之命,病不得上来,仍封一疏,其言颇有可观。奉天之诏、天章之开,最是吃紧之务。宗庙祭享,才复朔望,今难复减。名日方物,未及复旧,他无可议。至于内司赢馀、宫家折受,前后诸臣陈请已多,而尚未举行。绣衣之遣,近年久废,守令之恣意贪赃,无路上闻,识者言之不置,有时特遣,兼察民瘼,允合事宜。度支经费,节用削剩,在今日不可缓之举,令户部禀处。人臣死于其职者,未详其指何人为言,而末端所谓屏去玩好,亲近庄士,天意向背、民情离合等语,尤有所惓惓不已者,惟在圣明体念之如何耳。”上然之。
○以李之恒为同副承旨,金光煜为右副宾客,洪命一为执义,河溍为持平,赵珩为献纳,吴挺一为吏曹佐郞。
6月21日
○丁丑,以李楘为大司谏,金寿翼为校理,柳景缉为锺城都护府使。上特命以义禁府都事金始干为礼宾寺正。始干以搜得逆贼文书,超授准职。后,两司论其赏典太滥,亟请改正,上下禁府查启,改授四品职。
6月22日
○戊寅,对马岛岁遣第一船正官平成伦言于洪喜男曰:“贵国王子深入北京云,是耶?”喜男答曰:“丁丑年间,世子往来沈阳而已,深入北京之说,出自何处?”成伦曰:“途听之言,果未可信也。淸国之得天下,于朝鲜无所利害耶?”喜男曰:“淸国与我国有同一家,有何所害之事乎?”成伦曰:“中原虽亡,贵国与日本无违,则是乃万世安宁之福也。流贼之中,必有与宗文之党相杂之患。今将此意,驰报于岛主,则岛主亦必转达于江户矣。似闻贵国有土贼之变云,未知何以处之耶。”喜男曰:“有一贼臣,潜怀异志,聚党谋叛,事觉伏诛,并戮其党与矣。”成伦曰:“今年二月,日本亦有如此之变,若干人谋叛事觉,上变之际,佯若发狂,直入城门,拔剑击杀守门将官四五人,渠自刺腹而死云。”
○咸镜北道训戎镇土兵十八人,越江取椵皮,为胡人所获,十六人则还之于我,二人则掠去。朝廷以佥使宣涉不能禁断,拿问以罪之。
○以申翊全为副应教,林𪩍为副修撰。
6月24日
○庚辰,宪府启曰:“各司典仆厌避身役,自前录勋都监设局之时,百般请嘱,争先托迹,图得原从之券,必售免役之计,各司之日就无形,实由于此。今此录勋都监,各司下人夤缘投入者甚多云,请令都监,严加查核,完局之后,论以他赏,勿录原从,以杜奸猾之弊。”答曰:“流来旧规,不宜革罢。工匠、员役,皆用良人,似或便当矣。”
○备局启曰:“宾客任絖之代,以辛启荣为之,而顷有世子还沈后入送之命。今则世子还沈迟速,势难等待,辛启荣既已治行,请先发送。金光煜除授未久,姑令理装,随后以往。”答曰:“任絖限今年仍任。”任絖性本抗直,每谏世子之过举,而世子颇不喜,诉于大朝。故终未免经年留沈,身死于燕,人皆怜之。
○兵曹判书李时白称疾固辞,上许递本职,盖因洪振文搜得之书,而不安于其位故也。
6月25日
○辛巳,备局启曰:“宾客及讲官等在前留沈时,官给口料,而至于所率,则各自备粮矣。若徙北京,则初头事势,必与沈阳大异,许多陪从之员,皆给口料,亦不可必。目今文学李䅘等,陪到北京之后,缘米谷愆乏,彼中不能支给云,今后入往者,势未免自办,故敢启。”答曰:“上下粮料,皆当自官给,岂有自办之理乎?”
6月27日
○癸未,宾客任絖、辅养官金堉等在沈阳驰启曰:“世子之行,六月十八日还自北京。淸人将于八月望日,移都北京,两宫亦将一时入往,夫马三百匹之内,世子命减五十匹。第念,驿马疲困已甚,不可以驾轿,若买骡代之,则事甚便易,请令庙堂指挥。九王言曰:‘元孙本非久留之人,即令还送本国,诸孙则世子之行,宜一时率来。麟坪大君则未经痘疫,待凤林大君人来,交替出去,而凤林则自本国,直到北京为当。’云。且‘前头将有大举,极择炮手、火兵之壮健者,整齐于七月之前,来待于安定之间,闻令即赴师期。而若不精择,则相臣、兵判难免其罪。’云。俄而郑译又来,言于馆所曰:‘质子九员中一人不来,事极不当,依前充数入送。凤林之行,亦趁七月二十五日入沈为当。’云。”
6月29日
○乙酉,命给赴燕驿卒绵花各四斤、绵布一匹。
秋七月
7月2日
○丁亥,流星出危星下,入巽方。
○吏曹判书南以雄引疾而递。
○命招领议政金瑬、左议政洪瑞凤卜相。以原任沈悦、金自点及李景曾等拟进,遂以沈悦为议政府右议政,李景曾为吏曹判书,具仁垕为兵曹判书,李楘为副提学,李德洙为大司谏,睦行善为副修撰。遥授前右议政李敬舆为领中枢府事,而不书于政目,盖虑沈中之闻知也。
○训链都监启曰:“都监七局出身等呈状曰:‘滥忝科第,扈卫入番,教錬等事,一如行伍之军,则名虽出身,实为炮手之役。既失奉足,只仰斗料,长在辈毂之下,无以自活。内三厅禁军,同是一般武士,而禁军则月给料太三斗,我辈则一斗,实涉不公。愿以此意入启。’云。当初别设七局,仍属都监,常时教錬者,乃为他日缓急之用,无异于禁军。渠辈称冤,势所固然,请依禁军例给之。”答曰:“依启。其中不愿仍属者及年老者,依愿减去似可矣。”
○两司伏阁以启曰:“臣等以德仁按律之论,逐日争执,罄尽无馀,而圣批一向牢拒。邦有常刑,决难一日容贷。臣等之论,实出于《春秋》讨逆之义,请勿留难,亟正邦刑。”答曰:“尔等不体予意,至于合司论启,殊非将顺其美之道也。”
○玉堂上札曰:“德仁既有罔赦之罪,王法不可屈,公议不可遏,请快从两司之请。”答曰:“迹虽如此,情则不然,须体予意,更勿烦论。”
7月3日
○戊子,延阳君李时白上疏,请免摠戎使之任,上不许。
7月4日
○己丑,备局启曰:“今因译官徐尚贤闻之,则北京之人皆言:‘朝鲜摠兵林庆业,投入南朝。’云。即今淸国已有北京,庆业终无假息之所。就捕之日,绑送本国,明示典刑,以泄神人之愤,此,举国之望也。宜令陪从宰臣,备将此意,告于衙门,且令李馨长,通于郑译,预为之地。”上从之。
○上下教于备局曰:“淸国移都之后,似当有问安、致贺之举,其议以处。”回启曰:“今者移都北京,事体又与向来自别,遣使称贺,在所当然。以正卿以上名重之人,差出进贺使,而书状官亦宜极择差送。”上从之。
○右议政沈悦上疏辞职,上温谕不许。
○领兵将南斗爀自北京还,领兵将朴翰男亦自宁远卫还,军兵死亡者三十人,上命施恤典。
7月5日
○庚寅,夜,木、火二星,合于昴宿。流星出娄星下,入南方,又出奎星下,入南方。
7月6日
○辛卯,荧惑犯岁星,流星出王良星下,入巽方。
7月7日
○壬辰,咸镜道蝗,锺城府大雨雹。
7月9日
○甲午,凤林大君还入沈阳。
○北兵使成夏宗驰启曰:“也春住胡得春来言于庆兴府使金汝水曰:‘所乙古等胡人百馀到海边,则倭船三艘,漂风而至,言语虽不相通,而其所干,专为采参。所乙古等佯若指示参处,诱杀六十馀人,生擒十五人,烧其一船,以所擒倭人及若干铳、剑等物,将献于沈阳。’云。”
○以李时白为进贺使,崔继勲为书状官,将以贺淸人之迁都于北京也。
7月11日
○丙申,命更定世子行中朔膳之规,使之问一朔入送,盖以北京路远故也。
7月12日
○丁酉,太白见。夜,流星出五车星上,入艮方。
○平安道大风大水。
○釜山倭馆馆守等言于洪喜男曰:“釜城非徒昔日之倭馆,内外城郭,亦是倭人之所筑,还给旧基,理所当然。况此馆之基,于风水不好,定欲移创云。”喜男曰:“我国与日本,讲和已久,少无衅端,秀吉包藏祸心,无故兴兵作乱。先岛主周旋两间,更请连和。且与家康,本无恩怨,约条许和,于今三十馀年。当初玄苏、平景直一时出来,与我相地之人,相议择地,定此馆所,及至今日,乃敢谋夺重镇,未知其意之所在。”反复争辨,亦不回听云。差倭平成正还持我国书契以来,言于洪喜男曰:“书契辞意,诚极允当,而但贵国之国字、贵朝之朝字,皆书极行,日本之日字、他国之国字,书诸平行,大君见之,必生嗔怒,不得已誊书于他纸,先送江户,而今以本书契,还送贵国,须趁今月,改撰以送。岛主欲于八月间,持纳于江户云。”喜男答曰:“我国之国字及日本国之大君字,书之极行,朝鲜国礼曹参议、日本国对马岛太守字,书于平行者,乃所以重体面,而别尊卑也。通书成式,其来已久,今忽妄请改式,诚不可测。况他国书契,事体甚重,何敢任意指挥,淹滞不传乎?”遂与之争诘,终不动听。监司具启以闻,备局回启曰:“釜城移馆之事,决不可从。且国、朝等字高下,乃是从前礼部修答之格例,到今请改,尤极可骇,宜使之开谕。”答曰:“依启。国字改书之请,不为无据,日本等字,亦一体以书,似或无妨。”于是,一依成正之言,改书以给之。
○宪府启曰:“宣沙浦佥使金砺器,即在逃贼庆业之腹心,逆魁器远之素所亲密者也。曾为逆魁拔荐,至授弥串佥使。往在冬春间,以炮声出自海中,驰报防御使闵应骞,上闻于朝廷者,前后相续。人心汹惧皆以为:‘汉舡将至,莫保朝夕。’而未得其端倪。及逆魁就戮之后,砺器炮声之报,亦从而不至,绸缪情迹,始乃败露。群情愤郁皆曰:‘砺器不可不问。’砺器之与器远、庆业,表里通谋相应之迹,明若观火,请金砺器亟命拿鞫,严刑得情。闵应骞身为主将,亦有瞒报朝廷之罪,宜并拿问。”上从之。
○以李植为礼曹判书,金寿翼为司谏,尹鏶为正言,金益熙为应教,李时万为修撰,南以雄为大司宪,金始蕃为掌令,尹绛为左承旨。
7月13日
○戊戌,太白见。
○领议政金瑬、左议政洪瑞凤等,率二品以上及六曹参议,诣宾厅启曰:“德仁之容息于覆载间,亦已久矣。自古人臣,未有身负推戴之名,而得保首领者,其情之知与不知,固不暇论也。况德仁与逆魁,结为心腹,绸缪亲密之状,狼藉于诸贼之招,众怒难遏。请亟从公议,快正邦刑。”答曰:“诸贼之招,别无预知之语,而卿等亦为此举,予甚惊闷。王法虽严,人命亦重,更加详察,勿复烦渎。”自是,逐日连启,至辛丑,诸宗戚等,亦逐日陈启。大臣率百官,一日再启,两司一日三启。至丙午答曰:“予为宗社,勉副公议。”禁府请遣都事于德仁配所,以正常刑,上命依前例处之。政院请从有司执法之论,上犹不许。禁府又启曰:“逆珙,先王之子,圣明之叔父,故其时有使之自处之命,不尽本律,而至今人多言之。今德仁,宗戚末裔,不可援此为例,至于缘坐籍没,乃讨逆应行之典。王法至严,请依前启辞施行。”上命只赐死。
7月14日
○己亥,右副宾客辛启荣在德山县不来,上疏极陈癃病之状,上下其疏于备局。备局亦以启荣为果不堪远行,上命递差,复以金光煜代之。
7月15日
○庚子,太白见。
7月16日
○辛丑,上出游后苑,跌伤受针。
○先是,户曹启曰:“世子嫔宫北京之行,出于意外。新经兵火,四野赤地,漕运不通。迁徙之际,上下之所仰赖者,只是老米,而绝无转贩之路,则不待多日,必有艰乏之患。请将本曹银二千两、管饷银三千两,急急入送。”答曰:“老米虽恶,依沈阳初到时,食之可也,不必到今,别出无前之规。”至是,备局请依户曹启辞,添送银五千两于世子行中,答曰:“今年所送柴、馔等价及别银、参,不为不多。淸国所为,亦不可不察,姑勿入送可也。”
7月18日
○癸卯,命勿以年近七十之人,拟差宾客之任,盖以辛启荣之老病请递故也。
7月21日
○丙午,命给东、西活人署病人粮、馔。是时,经年疠疫,转相薰染,两署所置病人,几至八百馀人。
7月23日
○戊申,两司合启曰:“德仁按律处断事,得蒙允兪,舆情咸快,王法将行,而但以依旧例,只赐药为教,臣等聚首惊惶,犹有所闷郁焉。此贼非前日逆珙王室至亲之比,不过一末裔踈远之宗室,岂可与逆珙比而同之哉?缘坐籍没等事,亦何以不为举行乎?百僚之争归虚,神人之愤莫泄。揆诸邦宪,宁有是理?请还收赐药之命,一依禁府启辞,以正常刑。”上曰:“自有旧例,勿为烦论。”
○以金光煜为左副宾客,韩兴一为右副宾客,闵馨男为判义禁府事,赵锡胤为右副承旨,成楚客为正言,尹鸣殷为校理。
7月24日
○己酉,以韩亨吉为江原监司,沈熙世、吴挺一为吏曹佐郞,兪棨为注书。棨曾以说书,扈驾南汉,上疏力诋金瑬、崔鸣吉等误国之罪。丁丑春,以斥和为罪,徒配林川郡,寻放归田里。至是命叙用,有是除。
7月25日
○庚戌,两司合启,请尽律德仁,上曰:“启辞如此,只缘坐籍没。”
○上受针。吏曹判书李景曾以药房提调入侍启曰:“金自点之行,既为贺得燕京,则今送李时白,似无更贺之事。徐俟淸帝入燕之后,遣使问候,今番则只遣中使似当矣。”上曰:“除弊则虽好,彼无乃以只送中官为薄礼耶?”景曾曰:“彼每以中官为重,虽徙燕之后,亦可送中官起居,而金瑬之意,独以为不可矣。”都承旨尹顺之曰:“彼国既得中原,礼貌情形,非前日之比。中官与朝士之轻重,彼岂不知乎?”上曰:“别遣中官,非自今伊始,彼虽有言,不无可答之辞矣。”景曾曰:“若遣中官,则似无方物、文书矣。”上曰:“彼以迁徙为大庆,不可无文书。中官之送,虽无前例,事势顺便,问于庙堂可也。”
7月26日
○辛亥,逮金砺器、闵应骞于禁府。砺器供称:“与庆业结怨之状,叫呼称冤,请与闵应骞面质。”鞫厅许令面质,两人所言,皆不洞快,而砺器复言:“得罪庆业,几至死者数矣,决无同谋叛逆之理。”仍指示其两股受杖之痕,应骞亦言砺器与庆业结怨之实。砺器又曰:“应骞抵渠之书,藏置其家,取考其书,则可知其冤。”鞫厅以为:“砺器与庆业亲密之状未著,结怨之状昭然,似不当一向加刑。宜取应骞书以来,为处置之地。”答曰:“砺器与逆魁同谋,则自当从其指挥,庆业之亲踈,非所论也。然观应骞之书,则其情可知,今姑停刑,取书来以处。”及都事得其书而来,砺器已毙于狱中矣。
7月27日
○壬子,谢恩使金自点还到中路驰启曰:“臣在沈阳,欲呈文以请世子东还,则郑译云:‘不可遽请,当俟入燕,俺当周旋。’云。臣又言于郑译曰:‘大国既得天下,富有四海,我国岁弊,亦宜变通。’云,则郑译曰:‘新得北京,庶事草创,不可率尔处置。’云。臣又言:‘我国之事南朝也,沿路设铺,以驲骑递行,故行路无碍。今则数千里无人之境,往来甚艰,岁币之运,亦无计策,衙门宜有变通。’云,则郑译曰:‘右真王及大王以为:“岁币方物,皆令输致于沈阳,使臣只赍表、咨入往。”而节使兼行与否,当到北京,更为议定。’云。臣且言:‘崔、李两相及金判书,皆以老病之人,不知去留,殊极可念。’云,则郑译言:‘已定以不往北京,只留沈中,而右真王以为:“留此无益,不如还送本国之为愈。”以此禀议于九王,而时未得其回报。’云。且所赍倭情咨文,呈纳于兵部,则承旨者传其帝命曰:‘倭情可虑,须严饬边备,不忘战守之具。’云。”
○吏曹判书李景曾初度呈辞,政院却之。景曾于榻前,启请勿送进贺使,只送中官,领议政金瑬以为:“非但启中官用事之渐,且排斥大臣,自是己见,大坏朝廷体面。”遂面责于朝堂。景曾以此,不安其位,乃有此辞,未几还复视事,人皆是瑬而非景曾。
7月28日
○癸丑,备局启曰:“江原监司韩亨吉既无才能,性又残暴嗜杀,凡所经历,人民离散,不合于方面之任。请亨吉递差,其代令该曹,极择差出。”上从之。
○备局启请沈阳进贺之使,勿以中官差遣,仍送外庭之臣,上从之。
○固城军人朴戒龙,曾在庚寅年,从林庆业,到觉华岛前洋,为汉人所获,并同行七人,属于洪军门标下。壬午夏,移属水军摠兵,教錬水战。及北京陷没,南京将官来饬海防,戒龙与咸从军一人,随其将官,泊于宁远卫近处,其将官临还,戒龙等潜伏草莽而逃,得达辽东。咸从人饥饿不能从,戒龙独先渡江,来现于义州,府尹洪瑑驰启以闻,朝廷命还故土。
○东阳尉申翊圣病甚上札,仍投进所撰《皇极经世书东史补编》九卷,上答曰:“观卿上札,予甚虑念。所进新书,实是殷鉴,当令儒臣,校正刊行。卿其善为调理,待差入来,毕陈所怀。”仍下其册及札子于玉堂。
7月29日
○甲寅,遣义禁府都事,赐德仁死于济州。
7月30日
○乙卯,太白见。
○命许关西校生纳马免讲。是时,世子、大君将徙北京,而行中所输之马,几至四百五十匹。马价甚踊,民力已尽,故平安监司金世濂启请于朝以为:“道内校生,托名学宫,目不知书,或有自愿纳马免讲避役者,令庙堂参商指挥云。”上下其启于备局,备局请依此施行,上许之。
八月
8月1日
○丙辰朔,日食。太白见。
○修撰李时万上疏曰:
人主一身,宗社之所付托,亿兆之所瞻仰。昔宋臣王昭素告太祖曰:“养身莫若寡欲,治世莫若爱民。”太祖爱其言,书于屏几,以自警焉。盖寡欲然后,身可养而疾病不生;爱民然后,国可保而人心固结。斯诚今日之龟鉴,而殿下之药石也。伏愿圣明,澄心省纳焉。
上答曰:“所陈药石之言,予当留念焉。”
8月2日
○丁巳,东阳尉申翊圣卒。翊圣,文贞公钦之子也。尚宣祖大王女贞淑翁主,尚气节,善谈论,文章、笔法皆绝人。在昏朝,不参废母庭请。及反正后追崇、讲和之议起,而翊圣皆竭力排之。其后竟以斥和,被拘沈阳而还,士论多之。但性不恬静,且有营产之诮,人以是病焉。
8月3日
○戊午,命调海西军一百五十人,入送义州。时,悉起义州屯军,赴世子北京之行,故监司金世濂启闻于朝,有是命。
8月4日
○己未,流星出危星上,入牛星下。
○庆尚监司林坛驰启曰:“我东方书院之作,始于嘉靖年间,厥初创建,未过十所,俱闻于朝,明举祀典。逮至万历以后,庙宇之作,岁益浸盛,比邑相望。其流之弊,至于论议不公,或官贵则祀之,或族大则祀之,竞事俎豆,以相夸诩,因之以私立名誉,排讦随之。士不师古,世道日坏,尊贤尚德之义,转成私党,朝廷莫之问,官吏不能禁,习俗偸薄,诚极寒心。中朝则儒先、名臣合在祀典者,督学按察,必先报闻,然后方许立祀。今后系干新创祠宇,则一道士林通议之后,呈书本官,枚报监司,转禀朝廷,得准乃许,俾无私自乖争之弊。臣窃见,此弊他道无不皆然,不可不一番停当。请令朝廷,着为成宪,使各道各邑,一体遵行事。”下礼曹,判书李植等回启曰:“书院之设,初为待学问静修之士,而其立祠尊祀者,则必以一时所明知,可为师表者当之。今则不然,为士者不事学问,所祀者或非其人,祠院虽多,斯文益晦,诚可寒心。今此状启所论,实为有见,自今新设处,皆令转报本曹,通议朝廷,公论准许然后,创设为当。且各道祠院,曾自本曹行移凭问,欲知所祀先贤谁某,而鄕人自知不足,多讳而不报。其中最甚者,按考勿祀亦当。请他道监司处,一体行会。”上从之。
8月5日
○庚申,礼曹判书李植上疏,极陈时弊,请罢局出身、扈卫厅、守御厅,以为汰冗食、裕国财之本,且请预为料理待客之具,毋致临时窘急之患。上下其疏于备局,备局终不回启。
○以金益熙为执义,李后山为掌令,洪命一为应教,尹鸣殷为副应教,李以存为副校理。上特命以金錬为佥知中枢府事,以其靖社功臣故也。加申景琥资宪,吕尔载通政,李季荣、郑傅贤折冲,皆以讨逆时有劳也。以洪锡箕为正言,南铣为江原监司,黄瀗为庆尚左兵使。
8月6日
○辛酉,领春秋馆事金瑬等启曰:“江华所藏《实录》两件,因乱散失,尚有三百四十馀卷,以两件相补,则可成完帙。虽有可考之事,不烦遣官远道,而从本馆考出甚便,委遣史官,舡载以来,藏于本馆似当,敢启。”上曰:“道路不远,遣官曝晒,两件中所失之卷,补书以藏,似可矣。”
○谢恩使金自点还到中路驰启曰:“臣留沈时,郑译言:‘皇帝既徙之后,将以十月颁赦,其时当有进贺之举。’云,而今闻贺使将发,此行无名,且系后弊。请令庙堂善处。”于是,备局回启,遂停李时白之行。
8月8日
○癸亥,全罗监司睦性善驰启曰:“汉船一艘来泊于珍岛郡南桃浦前洋。郡守李恪驰到泊船处招问,则其中蔡万官、李国琛、林理思、陈璟等稍解文字,尽是广东广州府南海县人,以商贩为业,乘船指向长崎,〈在日本地方。〉遇风漂到于此云。”备局回启曰:“汉人漂到我境,处置极难。在前倭人以耶苏宗文事,颇有意望,此船原向长崎,则自此转送似为顺便。别定伶俐译官,解付马岛,且使汉船,得其归路。”上从之。
○北兵使成夏宗驰启曰:“也春酋胡长道率其从胡及所掠倭十一人,指向沈阳路,由豆满江越边,求索粮、馔于庆兴、庆源、稳城及训戎等处云。”
○以李行远为都承旨,李𡐔为持平,李元镇、李时万为校理,兪榥为修撰,金集为工曹参议,集辞不至。
8月10日
○乙丑,谢恩上使金自点、副使李必荣、书状官沈𢋡还自沈阳。
8月12日
○丁卯,执义金益熙上万言疏,先言上志之坚定,以应庶务之丛脞,因条陈九事。一曰得贤才,以责专任;二曰淸仕路,以重名器;三曰严赃法,以砺廉耻;四曰择守令,以重邦本;五曰行大同,以宽民力;六曰修兵制,以壮藩卫;七曰谨祀典,以格神人;八曰恢公道,以振纪纲;九曰崇道学,以正风俗。辞语缕缕反复,专以力行务本,敬天谨灾为意。上答曰:“嘉尔忧爱之诚,予当体念而采施焉。”仍下备局。备局回启曰:“金益熙身在台阁,心忧国事,尽言不讳,无非切中时病,臣等亦不胜愧赧之至。所谓加意本原之地,早定自治之计,唯在圣上深加体念。”上然之。
8月13日
○戊辰,校理李时万以病呈辞,政院却之。先是,金瑬谓李景曾曰:“用人不可不愼,浮薄之辈,不宜引用。如李时万性不安靖,惟以抟击为能事,此在铨官之剂量耳。”景曾方醉,不记其言,翌日遂首拟而得拜校理。时万闻瑬之言,不自安,乃引疾而辞。时万为人愚险,而锐于进取,人以是鄙之。然遇事蜂生,颇有风力,瑬亦有所恶而言之。时万后遂趋附于其门,瑬乃信爱之。
8月15日
○庚午,元孙还,百官郊迎于慕华馆,侍从官祇迎于通化门内,辅养官李植、李楘等问安。
8月16日
○辛未,流星出昴星下,入参星上。
8月18日
○癸酉,以金堉为大司成,李时万为掌令,金始蕃为副校理,李俊耇为正言,崔蕴为刑曹佐郞,蕴辞不就。绫峰都正偁加正义封君,具鏊加嘉善,李时挺等十四人加通政,以讨贼时功劳也。特命以开城府留守郑世规为工曹判书。世规始以荫仕,历典郡县,丙子年诸臣交荐其有才,上特除忠淸监司。及淸兵之围逼南汉也,诸道皆按兵不进,世规乃引兵进阵于广州险川,遇贼而溃,世规仅以身免。丁丑春,台论绳以败军之律,上以世规挺身忘死,先赴君父之急,遂加擢用,仍有是命。
8月22日
○丁丑,命诸道校生免讲纳马,限以五百匹,又发牧场马二百匹,以为世子行中駄运之用,从备局之请也。
8月23日
○戊寅,备局启曰:“今闻倭译之言,则釜馆倭人问漂流倭船,或到我境云。前者也春胡人掠得倭舡之说,不可不自我传报,以示邻厚之意。且淸国若或要通日本,刷送其倭,则彼必疑我知而不言,宜令译官,概通前后所闻于馆倭。”上从之。
○上引见大臣、备局堂上及文学李䅘。上曰:“予有疾,久不见大臣,深用郁郁耳。”领议政金瑬、左议政洪瑞凤对曰:“国家不幸,事渐艰虞,臣等昼夜思量,徒益忧虑耳。”上曰:“目今难堪之事,不过夫、马之弊而已。用之有节,则可以省弊,而徒费忧虑,不知节用之方可乎?虽以世子朔膳言之,前送二十駄,今加四十駄,殊未妥当。古语云:‘节用而爱民。’治国之大要,不外于此,而拘于颜情,滥费如此,予未晓诸卿之意也。且免讲校生,至于五百,则无乃滥觞乎?”瑬曰:“此举果涉苟且,而事势如此,不得不出此计也。”瑞凤曰:“曾在万历癸未,先正臣李珥深以国事为忧,始令庶孽运粮北道,许通仕路,国家赖以得力。今此校生之纳马,不必持难也。”上曰:“其时亦有校生免讲之事乎?”瑞凤曰:“其时虽无免讲之规,而亦有纳马免讲之举矣。”礼曹判书李植曰:“陪卫之人,决难以年老者差送矣。”上曰:“太公、范增,年八十而亦从军矣。今日则国纲解弛,任絖不至衰老,而谋免北行;韩亨吉年纪尚强,而托疾落后。人心至此,良可寒心。”瑬曰:承旨例于昧爽,进诣待漏院,而今朝臣以药房问安,来诣阙下,则天明之后承旨始至。怠慢之习,据此可知矣。“承旨赵锡胤曰:”臣家在门外,故趋衙最后,不胜惶恐。“上曰:”今日承旨,皆年少之人,而乃敢如是耶?“瑬曰:”请都承旨李行远推考,以责其不能检饬之失。“从之。瑬曰:”私情之大行,纪纲之颓废,未有甚于今日。试以备局之事言之,堂上虽年少之人,称病不肯来参,至如李植,亦不勤仕矣。“植曰:”臣素抱重病,又无才能,而叨窃虚名,滥典文衡,又兼备局之任。至于纂修之事,臣独当之,而诸堂上、郞厅,一不来参,此所以臣之长在纂修之所,而未遑于备局之仕也。“瑬曰:”臣参此摠裁之任,而从前修史之时,例有都厅、郞厅,逐日分进,程督缮写,故事易就緖。今者崔鸣吉援引韩退之独修《顺宗实录》之故事,使植专任纂修。退之则当时史官,犹可独为也,植则决不可独任也。“上曰:”然则何以为之乎?“瑬曰:”今宜妙选史才分房,各授一时程督,事可易完。“植曰:”臣已草十年事实,而犹胜于史官三十年所录矣。“瑬曰:”古语云:‘国亡,史不可亡。’史事固非一人所可独为也。“上曰:当此乱世,不可待时,姑令纂修而两存之,以待后日公论可也。大提学则不可责以备局之任,自今以后,悉委纂修之事,程督责成宜矣。”瑬曰:“李明汉、李景奭,虽不得任以显秩,至于春秋馆堂上,则宜可为也。”上曰:“卿言是也。此两人,亦可任以史事也。”上又曰:“两铨注拟之际,各人名下,皆录其功劳,而或有以一人,而叠受其赏者,或有一未霑恩者,其不均甚矣。”锡胤曰:“丙子之乱,臣在外方,未知当时之事,而及到政院,考见丙子、丁丑《日记》,则吴达济等北送时,圣旨恳恻,至有尔等妻子护恤之教。今者尹集之祖母,年近九十;达济之母,年过七十,而家业贫寒,子侄零丁,不能奉养云,诚可矜也。若循前日下教之意,优给食物,且录用其弟侄,则感极幽明,而亦合于国家褒奖之道矣。”上曰:“曾已命给月俸矣。今则阁而不行耶?问而处之。录用一款则姑徐。”锡胤曰:“洪翼汉老母之存没,虽未知之,宜亦一体施行。”上曰:“当初亦有下教矣。”上问文学李䅘曰:“世子何以支保耶?”对曰:“世子顷自北京还,重感风寒,今则快差矣。”上曰:“上国何以不备流贼,终至败亡耶?”对曰:“中原宦寺弄权,士卒离心,遂致伊贼隳突,终乃灭亡云。”上曰:“贼在近畿耶?”对曰:“流贼留屯山西太原府、河南、河北,亦皆阻绝,命令之不通于天下,已累岁云。”上曰:“死节者几何云耶?”对曰:“虽有死节者,而我人留屯于一隅,何以得知之?”上曰:“兵部尚书内应之说信否?”对曰:“然矣。”上曰:“卿相亦有来降者耶?”对曰:“臣闻译官之言,有兵部、礼部之官,或授刺于衙门而来谒云,亦未知其真的。既闻有识士大夫,先已远避云。”上曰:“宦官几何?”对曰:“在阙内者万馀人,分掌职事者八千人,而其在于街巷之间,出入阙内者,不知其几万人云。”上曰:“宫室之烧烬者几何?”对曰:“皇极、文渊两殿,并皆灰烬,唯武英一殿,岿然独存,故九王方在武英,列立军卒,作为军门矣。”上曰:“万寿山其高几许,而离宫、别馆,亦无馀存耶?”对曰:“山在后苑,而不甚高大,山前别馆五六处,幸免延烧,如公廨则尚多馀存者矣。”上曰:“山海关迎战之贼,其数几何?”对曰:“结阵于平野,连亘数十里,及到北京闻之,则迎战之贼,骑兵十万,步卒二十万云。”上曰:“贼兵与胡兵孰多?”对曰:“以臣所见,胡兵似倍于流贼,淸人亦言:‘前后兴师,未有如今日之大举。’云。”上曰:“淸人擒兵部尚书云,何许人耶?”对曰:“擒兵部尚书尚时弼等十二人,驻军半日,枭首军前,此乃明朝之尚书,而为流贼内应者也。”上曰:“入关之后,九王措划,可以成大事耶?”对曰:“以臣浅见,何以知之?虽未知其果合于事理,而盖多夬断之事矣。”上曰:“事虽夬断,若不合理,则何足取也?”对曰:“入关之初,严禁杀掠,故中原人士无不悦服。及有剃头之举,民皆愤怒,或见我人,泣而言曰:‘我以何罪,独为此剃头乎?’如此等事,虽似夬断,非收拾人心之道也。”上曰:“尔等出来之时,城中人心,其已镇定耶?”对曰:“连经兵火,又値大旱,远近田畴,尽为兵马所蹂躏,城底数百里,野无靑草。城中之人,相聚为盗,多有杀越夺掠之患云。”上曰:“仓储几何?”对曰:“明朝畜积甚富,而尽为流贼所取,馀存者皆积年陈腐之米而已,淸人或饲其马,或自食之。而胡俗多以肉、酪充饥,我国之人则才吃数匙,辄腹痛数三日矣。”上曰:“八王则不欲留北京云,然耶?”䅘曰:“八王言于九王曰:‘初得辽东,不行杀戮,故淸人多为辽民所杀,今宜乘此兵威,大肆屠戮,留置诸王,以镇燕都,而大兵则或还守沈阳,或退保山海,可无后患。’九王以为:‘先皇帝尝言:“若得北京,当即徙都,以图进取。”况今人心未定,不可弃而东还。’两王论议不合,因有嫌隙云。”上曰:“淸人之搬移北京者几何耶?”䅘曰:“率其家属搬移者相续,而并与凤凰城胡人而迁之,人皆安土重迁,且沈中禾稼颇登,故多有怨苦者云。”上曰:“淸兵入燕之后,何不追擒贼酋云耶?”䅘曰:“自北京至保定府,凡七日程,八王疾驰三日,才及于保定,马困人疲,不能远逐云。”上曰:“中原之人,以大明之亡为痛耶?”对曰:“永乐皇帝之后裔,有世袭太原郡王者,被执入都,父老多有携持而涕泣者云。”上曰:“三百年宗社,一朝丘墟,宜有死节之臣,而至今无闻,良可叹也。”锡胤曰:“如有伏节死义之人,则虽愚夫愚妇,必皆称道,而寥寥如此,必是皇帝不辟,宦寺执政,礼义扫地,廉耻颓废,士夫之有志节者,先已去位而然也。”䅘曰:“臣自沈出来之时,郑译谒于世子,且言前日所送之米不多。世子曰:‘然则当如岁贡之数耶?’命寿言:‘何必如是之多乎?’命寿出,世子言于臣曰:‘冬前先送五千石,春来又送五千石,必充万石之数,可充其欲。须以此意,启知于大朝。’云。臣行过关西,审其形势,则北京接应之役,万无支吾之理,人民皆有涣散之心,必有别样区划,可免土崩之患矣。”上默然。
8月26日
○辛巳,右议政沈悦呈辞至十三度,上许之。
○礼曹请以直赴殿试人金鉽,许赴于庭试,上下教于政院曰:“此启辞是耶?承旨察启。”政院启曰:“凡直赴殿试之人,必于式年许赴,自是旧例,而许赴别试,已成近规。然庭试与别试,又有间,而或有许赴之时云。今此礼曹之启,亦必据此为例,而揆以古规,终恐未妥,宜令本曹,详察以处。”答曰:“许赴别试,亦出于别教也。”鉽,自点之子。礼曹承自点意,有是请,故上不之许。
○上下教曰:“元孙沈阳之行,辅养官金堉终始保护,其劳可念,特加一资。内官、医官以下,令该曹施赏。”
○以黄瀗为御营大将。
8月27日
○壬午,奉教沈世鼎自江华还,奏言:“列圣实录及《鲁山》、《燕山日记》并一千二十五卷内,全无者一百四十八卷,落张者一百六十七卷,《光海日记》则全无者六十五卷,落张者二卷,辛酉八月以后则全无,故其间卷数之多少,未能知之矣。”上曰:“令该曹议处。”
8月28日
○癸未,大风。夜,流星出鬼星下,入轩辕星上。
8月29日
○甲申,文学李䅘还向北京。
○平壤居进士金铤等十三人联名上疏言:
春间王世子还沈时,驻驾本府,课试儒生、观射武才,而入格者颇多。请依分朝时例,许赐科第云。
政院却之。世子入潘之时,道过平壤,见文武诸生祇迎于道左者,令贰师李明汉、文学李䅘试士,世子亲自观射。李明汉以白马朝周为赋题,世子自改以越鸟巢南枝为题,盖自伤去故国,而就异域也。政院诸臣以为,无上命而有此举,恐其触忤于上,故却而不受。
8月30日
○乙酉,以沈悦为领中枢府事,洪命一为应教,梁曼容为副修撰,李必荣为开城留守。
九月
9月1日
○丙戌朔,设庭试,取文科李庆亿等七人,取武科李枝馨等一百人。
○行大司成金堉上疏,请还收新授加资及其子佑明赐马之命,且请用车运粮、设店、用钱、出京衙门所储,以补关西雇马之价,其略曰:
西路以夫、马供亿之弊,有朝夕土崩之患。西路一溃,则是国无西门也。国无西门,则畿甸、三南,并受其弊,唇亡齿寒,此必至之势也。臣闻,义州城中土民甚少,有马图利之辈,来聚于此,往来沈阳,唯仰雇税,而官不给价者,已至三百八十馀同。今则北京之路,远倍于沈阳,臣来过之时,马户数十,既已逃去,此后逃散者,又不知几许也。朝廷初欲以饷银二万两,充给其价,而饷臣以为:“所储之银,元数三万二千两,而近来所用,已至八九千两,馀者只二万馀两。若以此给雇,则饷储尽矣。米、布或可收敛于民间,而银则非卒办之物,决不可用也。”此言诚为有理。臣窃以为,银、布皆国用之物,而内外无彼此之殊,若以京衙门所储之布,除出三四百同,以给雇价,则既逃者还来,将逃者不亡,而二万两之银,在外犹在内也。且夫马之往北京者,将相续而发,臣窃以为,依中原用车之制,则此亦非小补也。或以为:“我国路险,不与中原同,决不可用车。”臣亦尝行中原之路,中原岂尽平坦哉?自义州至辽东,会宁、靑石两岭,皆我国西路所无之险也。犹且车载以逾,我国岂有不可用之理哉?且令沿路各官,设店、用钱,奉命使臣之外,其馀医、译、禁军,持草料而往来者,并令就食于店中,官给钱以偿店主,而又令民米、布、柴草纳官之物,或代以钱,则民必买之于诸店,而公行如此,则私者必效之矣。我国曾欲用钱,而不得行者,以其欲尽用于国中,故深僻之地,或不知其为便,且铸钱不易,不得行也。今若只行于两西一路行旅络绎之地,则必可行矣。臣窃闻,户曹尚多所铸之钱。请罄其所储,分送两西,而令饷臣,以银买钱于北京而继之,则千百万贯之钱,可以立致于西路矣。松京则方用钱如中国,若使海西效之,关西又效之,则岂有难行之理哉?行旅便其不赍粮,店主喜其多得钱,农民乐其不费米,计莫善于此也。且西路使臣,朝廷禁其乘轿,乘轿信有弊矣。北京之路,不可乘马而行,但许其乘轿,则两马不足以相替,必用四马,四马又不足,必用六马,辎重帐幕之马,又不下七八匹。一人之行而马过十馀匹,从者又数十人,其粮料供亿之费,又何如哉?臣窃以为,奉使之臣,王子、大臣之外,皆令乘有屋安车,则平坦之路,匹马单驴,亦能挽之,露宿之处,不用帐幕,宿于车中,亦甚便好。且备一二空马,岭路险处则亦可舍车而骑也。夫驿马者,所以传命于国中也。今者三南驿马,皆用于北京之行,则驿马将尽毙,而命令不得传矣。若用乘车之制,则驿马不必用,寻常健步之马,亦可用也。臣闷其弊而思其救,遍问于诸人,则与臣同者,喜而记之于心。用车之便,平安监司臣金世濂言之;用钱之便,肃川府使臣洪孝孙言之;设店之便,凤山县监臣洪柱一言之;乘车之便,臣之所思,而成川府使臣卢恊,亦极以为善。以非臣一人之言,实诸人之所共思也。令两道监司,以此等守令为差员董成,则朝廷不过许其为,试其可而已,更无烦号令之事也。请令庙堂,商议以定。
上答曰:“省疏,具悉卿恳。元孙赖卿保护,无病往还,卿之勤劳,可谓多矣。军官赐马,乃是前例,并勿控辞。所陈救弊之策,不无所见,当令庙堂议处。”备局回启曰:“金堉陪奉元孙,往来湾、沈,目见西路难支之状,有此缕缕陈疏,其为国深忧惓惓之诚,有足可尚。西路雇马未偿之价,臣等与本兵、度支,方为料理。行车之制、用钱之规,从前言者甚众,而尚未能行者,必未得其要而然也。试令两西监司,沿路设站,行车、用钱便否料理,驰启举行。王子、大臣外,其以下使臣,皆令乘行有屋安车,则省减马匹无过于此。前项数件之事,臣等未知其必行与否,而金堉既与监司、守令,烂熳相议,有此陈疏,亦令两西监司,量度便否,启闻举行为当。”上从之。
9月2日
○丁亥,上下教曰:“直赴殿试人,今此别试许赴。”
9月5日
○庚寅,宪府启曰:“六卿之职,朝家重秩,不可以一时特恩,轻授匪人也。新除授工曹判书郑世规,不过醇谨一荫官耳。只以公淸方伯时赴难之功,命陞宰秩,除拜湖南方伯,嘉奖之典,可谓极矣。论其前后政绩,别无表著可称,又此宠擢之举,出于群情之所不料,除目一下,莫不疑讶,请还收特授之命。御营大将,为任极重,必以位望备具之人,摠领军兵,其意有在。黄瀗虽有不赀之功,收拾军兵,镇服管下,决非瀗之所可为。物议咸以为骇,请命递黄瀗大将之任,更令庙堂,择授可堪之人。”上不从。
○领议政金瑬、左议政洪瑞凤卜相以启。沈悦、金自点及吏曹判书李景曾、礼曹判书李植、刑曹判书徐景雨与焉,植与景雨新卜也。以刑曹判书徐景雨为右议政,李齐衡为持平,柳俊昌为掌令,尹顺之为大司谏,柳庆昌为校理。
9月6日
○辛卯,流星出羽林星下,入坤方。
○宾客任絖陪世子,发沈阳向北京。八月二十三日到辽河驰启曰:“皇帝西行,已发于二十日。两宫及凤林、诸孙,一时作行,而馆中辎重,不得尽输,故翊赞金是声、内官赵邦璧,姑留于其处,而二十一日宿辽河,二十二日渡辽河,止宿烟台。帝行在前,诸王、八高山及其家属辎重继之,弥满道路,两宫之行,最在于后,寸寸前进。以此计之,则前路一千六百馀里,一朔之内,似难得达。暴露跋涉,上下艰苦之状,有难尽陈云。”任絖又启曰:“世子临行,与诸王、大君,拜辞于前汗陵所。比闻北京消息,则皆言:‘米价极贵,以此,罄出凤城以西各镇所储米,运下三叉河,以为转输关内之计,而此非长久之道。’云。李敬舆、金尚宪、崔鸣吉等,因衙门分付,仍置馆所矣。”
9月10日
○乙未,右议政徐景雨上札辞职,上温谕不许。
○户曹判书李溟呈辞,政院却之。盖闻持平李𡐔有举劾之议故也。𡐔在试所,发此论,执义金益熙,与溟相厚,不欲同参,遂呈辞,政院又却之。
9月11日
○丙申,行大护军李景奭、李明汉联名上疏曰:
伏闻新命以臣等为兼春秋馆事,俾从纂修之后。纂修重任,非人人所敢当,而今不暇以此为辞。臣等之所深忧者,言无不漏,事无不闻,今若联翩出入于阙内,与散秩投闲者有异,则前头致责,不止于臣等之身,虽悔无及。伏乞圣慈,亟许递免。
上下备局议之。回启曰:“当初彼人之意,以被责诸臣,大拜显用为非,至如闲漫之任,何所不可云。今此纂修之任,只往来本局而已,别无烦露之事,况李景奭、李明汉等,皆经大提学,乃是太史之任,参修此事,实非偶然。使之从速察任。”上从之。
9月12日
○丁酉,以李时白为刑曹判书,金堉为吏曹参判,李元镇为司谏,李枝茂为正言。
9月13日
○戊戌,上令户曹,赐在沈大臣以下衣食之资。
9月16日
○辛丑,冬至兼岁币使崔惠吉、副使金守玄、书状官李奎老等如北京。
9月17日
○壬寅,平安道大风雨雹。
○庆尚道饥。
○领议政金瑬初度呈辞,命不允批答。
○以金蓍国为大司成,李德洙为吏曹参议,李曼为校理。
9月18日
○癸卯,月犯毕大星。
○持平李𡐔启曰:“户曹判书李溟,为人猜暴、贪猾,自典度支,未闻有恤民之政,以副我殿下慈惠之仁,而浚膏血充府库,以为沽宠市恩之资,利归于自己,怨丛于君上,八路嗷嗷,如在膏火中久矣。噫!日月之明,犹有所未照,则殿下深居九重,何以能尽烛今日之民怨也?臣窃痛之。掌财多年,卖公济私,手弄威福,箝制一世。地部庶务之烦,固非他曹之比,而笼一国货财之所也,当与佐贰齐会,以济可否,必处之光明,而开坐无时,以私家为公府,凡有贩卖、收捧,不询佐贰,而只与数三奸吏,自断于家,佐贰之官,亦安知行胸臆于某事哉?臣虽无状,亦有人心,岂不知祸随言至?然使臣一言,而去蠹国之贼,则是国家之大幸也。臣之发简于同僚至再,而意见不齐。缘臣见轻之致,何敢苟冒?”答曰:“勿辞。”
○命出两西管饷米谷,分给运米船水手等父母妻子。海边之人,素以渔采为业,本无恒产,而调发之际,事出急遽,虑有逃走之患,各邑守令囚其父母妻子,刻期发送,怨苦彻天。船发之后,始放其囚,而荡柝离居,举未免冻馁,督运御史任善伯还奏于朝,有是命。
9月19日
○甲辰,领议政金瑬再度呈辞,命不允批答。
○掌令李时万、持平李齐衡等启曰:“顷日见持平李𡐔简通,则备陈户曹判书李溟罔上牟利之罪,而欲论之,臣等亦闻李溟,久掌财货,人言甚多,而第念,溟即重臣也。弹劾之举,事体不轻,不可以简通,造次停当。且待长官之出仕,欲于后坐面议,以此意答送之矣。昨见李𡐔引避之辞,深加讥斥,何敢晏然仍冒?”答曰:“勿辞。”掌令柳俊昌启曰:“持平李𡐔以李溟举劾事,简通于臣,臣答以长官呈辞受由,执义金益熙以式暇在家,姑迟数日以待之为当。李𡐔又以不可不急论,何须长官等语,再通于臣。臣之所见如前,不能苟同,而𡐔径先引避,显加讥斥,决难仍冒。”执义金益熙启曰:“顷日发简之时,臣以式暇,不得可否。厥后更无通问商确之事,而今以论议不一,混加讥斥,臣何晏然?请命递斥。”并答以勿辞。谏院处置曰:“李溟久掌财货,多有人言,举措失宜,民怨亦深,台论之发,固其所也。弹劾重臣,事体不轻,欲待后坐而商确,且待长官之出仕,初无异同之见,亦非不齐之意,奚必引咎?俱无可避之嫌,请并命出仕。”答曰:“依启。且李𡐔避嫌之辞,虽极张皇,而不成说话。李溟老于地部,少无进退人物、生杀人命之权。𡐔之畏之如彼其重,此亦可怪也。淸使之行,一年再三,而户曹于接应之际,一不加赋。此人乃敢为情外之说,如是狙击,未晓其意之所在也。”
9月20日
○乙巳,月入东井星。
9月21日
○丙午,火星入东井星。
○大司宪南以雄启曰:“昨见掌令柳俊昌避嫌,则持平李𡐔简通,有何须长官等语,臣之见轻极矣,何敢仍冒?”答曰:“勿辞。”持平李𡐔启曰:“臣目见时事,忧虞莫可救济,而病民蠹国之政,皆出于度支,故窃尝愤慨,略陈所怀于引避之辞,而辞不达意,反下未安之教,臣诚惶缩,不知所言。夫溟之所以充府库者,无非剥民敛怨以致之,则此古人所谓割肉充腹者也。聚敛之臣,犹足以亡国,况聚敛而入己者乎?若烹溟而民不悦,则臣请伏陷人之罪。臣与李溟,曾无恩怨,狙击之教,尤出情外。此无非臣不见信于君父之致,决不可仍冒。”掌令柳俊昌、李时万、持平李齐衡相继引避,并答曰:“勿辞。”
○领议政金瑬三度呈辞,命不允批答。
9月22日
○丁未,谏院处置曰:“宪府多官,俱无可避之嫌,请并命出仕。”答曰:“依启。”于是,台官皆就职,独大司宪南以雄称病不至,盖欲不参于其论也。
9月23日
○戊申,大司宪南以雄以病未赴召,引避而退,答曰:“勿辞。”
9月24日
○己酉,执义金益熙、掌令李时万、持平李𡐔、李齐衡等启曰:“疾病之来,人所难免,而召命之下,既失不俟驾之义,势难在职。请大司宪南以雄递差。户曹判书李溟,受任七年,唯以掊克为能,充羡为务,四方之民,蹙頞疾视,归怨于国家。请以已著之事言之,前年因朝家事目,田税作木以三十五尺,定式行会,晓谕民间,及期来纳,而溟反以为粗短,一皆斥退,督令改备。六曹大路之边,委积如山,都民之见者皆曰:‘国之罔民,胡至此极?’各邑色吏,相对号哭。遂令骨立之民,改备以纳,民安得保其生乎?其在壬午,大豆失稔,岭南尤甚,而乃于前年五六月之交,督输岭底十三邑所纳于可兴仓,百姓怯于威令,持其牛马财产,转贸于忠州场市。当是之时,市价甚高,一端之木,仅得七八升,怨声彻天,惨不忍闻云。若使国无遗储,经费不继,则虽不时征捧,容有可诿,而京仓所储新旧多积,至于除出贸银,可兴仓所积,亦且陈腐,则为度支之道,固当推移变通,以纾穷民一分之力,而不此之为,专事严虐,溟亦有人心,胡忍此哉?溟之剥割,可见于斯矣。溟之随事撙节之状,追后措备之迹,恐无以自炫,故每于元数之中,互减其录,以示其连续措置之意,其为设心,不亦谲乎?溟之罔上,亦可见于斯,而殿下谓溟不加赋,而能策应,臣等窃惑焉。且其衰耗已极,决不堪剧务,而不思让能,一任笑骂,不赴公坐,以其私室为度支衙门,只与奸吏二人,私相可否,任意裁断,使佐贰不得闻,郞僚不得预,而译官辈袖中陈省之说,藉藉人口,溟之牟利,举此可知,而臣等姑不欲尽溷天听,溟既负此三罪,请命削夺官爵。”上不从。自是,两司连启逾月,只命罢职。“
9月25日
○庚戌,大雷电、虹见。雨雹如榛子。
○以李德泂为判义禁府事,南以雄为刑曹判书,李楘为大司宪,郑维城为黄海监司。
9月27日
○壬子,流星出天仓星下,入东方。
9月29日
○甲寅,太白见。
○平安、咸镜等道,初试入格举子,有未及赴试期者,命许赴试,盖所以慰远方之人也。
冬十月
10月1日
○乙卯朔,太白见。
○前礼曹判书沈諿卒。
10月2日
○丙辰,流星出天囷星下,入东方。
10月3日
○丁巳,太白见。
○设别试,取文科崔后览等十九人、武科李益达等二百人。
10月4日
○戊午,流星出奎星上,入北极星下。
10月5日
○己未,遣暗行御史金始蕃、柳淰、任善伯、洪处大、吴挺一等于江原、公淸、庆尚、全罗、咸镜等道。
○左议政洪瑞凤初度呈辞,命不允批答。
10月6日
○庚申,太白见。
10月8日
○壬戌,左议政洪瑞凤再度呈辞,命不允批答。
○以兪伯曾为大司谏,金集为左副承旨,李汝翊为掌令,李以存为献纳,尹顺之为大司成,洪锡箕为正言,金振、赵珩为副校理。
10月9日
○癸亥,太白见。
○备局启曰:“度支之长,其任莫重,不可暂旷,而判书李溟重遭台评,不得行公,事务之旷废已多。况前头如有敕行,则凡所需用,必须及今料理,而既无长官,殊极可虑。玆者两司俱发,论议益峻,设或停启,而李溟以年老重臣,既被重参,势难便即出仕,合有别样处置。”答曰:“递差。”
10月10日
○甲子,太白见。
○黄海道遂安、新溪、谷山等邑大风雹。
○平安监司金世濂驰启曰:“咸从县人吴大仁、李一善,自淸国逃还,臣问其状,大仁等言:‘庚辰之役,以舟师中营军,入往双岛,逢风漂泊于水河岛,为汉将所掠,仍居岛中。今年四月,皇城陷没后,所属将领,投入淸国,吾等亦随而去,即被剃头,住在永平府。八月以刈柴出郊,从林薮间沿海潜行,仅以得达。’云。”
○左议政洪瑞凤三度呈辞,命不允批答。
10月11日
○乙丑,流星出参星下,入坤方。
○以吏曹参判郑太和,超拜户曹判书。
10月13日
○丁卯,宪府启曰:“承宣之职,夙夜昵侍,号令百司,为任甚重,而长官为最,一日不仕,则无以检饬。都承旨李行远累长银台,颇有怠慢之诮,而今又称病不进者二十二日,此古今所无之事。且近日药房连有问安之举,而退坐私室,亦不来参,分义安在?其任便自恣之习,殊极可骇,请命罢职。”上从之。
10月14日
○戊辰,以尹顺之为都承旨,闵应亨为大司谏,李曼为掌令,尹鸣殷为校理。
10月15日
○己巳,平安监司金世濂驰启曰:“因金堉之疏,遍问用车、设铺便宜于道内,则皆以为可用,而但车辆之制,不能详知,宜令义州府,贸得一辆于凤凰城,依样制作,以待使臣之行。且用钱事,则必先试用,然后可知其能行与否,请令该曹,优数输送,以为试用之地。”上下备局议之。回启曰:“使臣乘车与设铺、用钱之举,如得行之,则诚为多幸。钱贯之遗在者,则令该曹,尽皆输送。”答曰:“依启。用钱事则徐议处之。”
10月16日
○庚午,太白见。
10月17日
○辛未,太白见。
○两司诣阙请对,上只令大司宪李楘、大司谏闵应亨入对。楘曰:“国事艰虞,灾异叠见,又自淸国移都之后,西路崩溃之患,迫在朝夕。群情皆愿,自上频接臣邻,以图救济,而上候违豫,久废引对,人心莫不郁抑。臣等今日之请对,非有奇谋秘计,但愿一望淸光,以达群下之情耳。”上曰:“群臣有相敬之道,故古有不冠不见者。今欲使予卧而见之,未知如何。”楘曰:“此乃外貌曲谨,非所论也。”应亨曰:“上之中兴伟烈,略与光武相符,而及至今日,大相悬殊。何以言之?光武则身致太平,子孙安宁,殿下则甲子以后,连遭大乱,将至顚覆。光武之所以致此者,以其戒谨恐惧,终始无怠也;殿下之所以至此者,以其私胜于公,玩愒度日也。目今冬雾四塞,太白经天,饥、疫相仍,而殿下深居九重,不接臣僚,臣等尤不胜闷郁焉。试以殿下近日所为者言之,大君家舍之役,虽出于友爱,而国人非之,台谏言之,殿下不惟不从,乃以细微之事,推诿而摧折之,一言丧邦,不幸近之。且尚方织锦、后苑营缮,莫非圣明之过举,圣明若能一念惕励,则有如日月之更,为尧为桀,在于一转移之间矣。”上曰:“卿等之言皆是也。”应亨曰:“崇祯之丧,北京人民皆服丧七日,淸国亦不呵禁云。我国虽不敢服丧,而令百官望哭于各衙门,且行停朝市之举,则此乃不忘旧君之义,犹贤乎已也。”上曰:“此言甚合于礼,而初不能举行,将有愧于天下后世也。”承旨申敏一曰:“彼人虽或闻知,将有可答之辞。为旧君缟素,有何所妨?人有为父母追丧者,虽在今日,何难追行乎?”上曰:“密问于大臣可也。”遂命收议于大臣,而事竟不行。
10月18日
○壬申,大雷电以雨。
10月19日
○癸酉,太白见。
○上下教曰:“司书李枝茂削职定配,以振颓纲。”遂配枝茂于长兴府。盖枝茂欲免北行,辞以身病母老,张皇陈疏,而吏曹亦庇护枝茂,循例请递,故上以为厌避,有是命。
10月20日
○甲戌,太白见。
○上命召玉堂上、下番见之,谓曰:予有疾,久不见诸学士,尔等必以予为非矣。“校理赵珩、修撰睦行善等曰:”玉候连岁未宁,罕接臣僚,臣等待罪经幄,恨不得一近淸光,今赐召对,不胜感幸。今日时事,可谓寒心,太白经天,冬雷继发,不知上天之警告者何事耶。愿上惕励而修省焉。“上曰:”开卷读书,固非难事,而病未快差,故勿令持册以进矣。虽不开卷讲说,随事进言,则岂无所补?“承旨赵锡胤曰:‘时事之艰危,未有甚于今日,而在朝之臣,无一人担当者,独使主上忧劳,此皆群下之罪也。”上曰:“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今日人心,若底和顺,则天变之作,必不至此,而因予德薄,使域中之人,不能感化,人心不淑,变异叠出,诚可惧也。”锡胤曰:“田税、贡物,固是常供,不可蠲减。至如杂役之可减者,则不可不趁此时量减也。且民丁之籍名军伍者,一身两役,襁褓之儿,亦定军役。征布之时,以四十尺为准,民之疾怨,实由于此也。”上曰:“此等事变通可也。”锡胤又曰:守御厅及训局屯田之弊,民不堪其苦。训局则似难猝革,守御厅创置未久,宜可革罢也。“上曰:”顷因台论,有议罢之举矣。“锡胤又曰:”外间之言,虽不尽信,仄闻,内庭多进玩好之物。至于尚方织锦,无异平日云。若果有如此之事,则必有玩物丧志之患矣。“上曰:”承旨之言是矣。“
10月21日
○乙亥,太白见。火星退行,犯东井东北第一星。
10月22日
○丙子,太白见。
○以兪伯曾为副提学,吕尔徴为大司成,洪命一为应教,成楚客为献纳,李以存为持平。
10月23日
○丁丑,太白见。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堂上、三司长官,谓曰:“今观大明之事,不胜痛叹。人有自北京来者,皆云无一人为国家死节者,岂有二百年礼义之天朝,一朝覆亡,而无一人死节之理乎?至如宋朝,寄寓于岛屿之间,而犹有忠臣义士,抗义树节者,国家虽亡,而声名闻于千古。以此观之,人才岂不重欤?”右议政徐景雨曰:“圣教诚然。岂知大明天下,曾无一个男子,提一旅奉朱氏耶?试以宁、锦之事观之,如祖大寿、洪承畴辈,亦皆甘心屈膝,其馀不难知也。”上曰:“大明立国,最为正大。建文之时,死节者甚多,而今乃不然,良可怪也。”景雨曰:“近来国家多事,民役烦重,而守令不得其人。苟得慈祥恺悌之人,则民被其惠矣。”上曰:“许多州县,固难个个得人,而铨官苟不从人之私嘱,则虽或间有不肖者,亦是公罪也。”景雨曰:“臣曾见先朝有荐才堪守令之法,故人之被荐者,虽不能尽善,亦不至冗杂矣。我国无举主被罪之法,而守令之不治者,虽或有台谏之弹劾,自上亦不允兪,故不法之辈,尤无所惩戢矣。”上曰:“顷者李植请举主论罪之法,予意以为,铨官或被人私嘱而拟望,今遽被罪,则不能无冤。未知今日吏曹何以为之乎?”景曾曰:“臣受铨衡之任,岂不欲尽心,而患无知人之明耳。或容貌、辞气似若有才,而及为守令,多有见败者;或容貌、辞气似若不称,而及为守令,多有治绩者。今不先录其举主,而猝然罪其举主,则事有所难便矣。”副提学兪伯曾曰:“景曾之言是矣。其自今设荐举之法,每人书单子而荐之,铨官参酌其才,每名之下,悬录某人之荐,考其后效而施罚可也。”上曰:“副学之言是矣。岁首例有荐举之法,自明春,宜行此法也。”景雨曰:“荐人虽在于举主,而取舍亦在于铨官矣。今人虽被重驳,而叙命既下,则旋即收用,殊极非矣。如有六年作宰,善于治民者,则旋即收用,以此申饬中外,则人虽有请嘱者,铨官亦可有辞于拒绝矣。”上曰:“右相之言甚当。待领相出仕,严立科条,委诸该曹,着实举行可也。予观前世,纪纲既立,则人皆畏法,故中人以下,亦皆自饬。近来有势力者,虽被重驳,旋即除职,此虽由于纪纲之隳废,实出于朋比之习,渐长而然也。今日朝臣,与予同朝,几至数十年,岂无相爱之情乎?今若不事国事,而终致覆亡,则君上固有罪矣。为臣子者,亦当如何?唐太宗每以隋之君臣戒臣僚。今之臣僚,盍以昏朝时事为戒乎?”大司谏闵应亨曰:“上教所谓人才云者,不须他求。今日筵席,亦多有人才,而不但用其人,并与其所言而用之,然后方可谓得人才也。今有待领相出仕后议定之教,领相以误国之人,何敢振作人才乎?昨见领相疏辞,则其自知甚明矣。我国之服事淸,国既无所不用其极,而彼所不言者,金瑬先自提起,良可叹也。儿皇入关之后,似当有问安之举,而至于进贺,则事甚无据。相臣为此加一节之论,乃以重臣差出贺使,此实不可也。领相既以误国之人,年老而有心疾,臣愚以为,领相若出,则国必亡矣。唐德宗既幸奉天,贬窜卢杞。今若复用金瑬,则是唐德宗之所不为也。殿下既以用人之道,策厉右相,又欲使金瑬出仕,臣未知用人之意安在哉。”伯曾曰:“殿下以灾异为忧,此实国家之福也。今者李𡐔以眇然少年,敢论李溟之罪,朝野咸以为快,而殿下不唯不从,反加摧折焉,未知有何顾惜于一国贼,而如是持难乎?且闵应亨言金瑬之事,而殿下不之答,臣不胜闷郁焉。金瑬既参靖社之勋,富贵极矣。及今黄瀗之上变,瑬有何功,敢居元勋之列乎?瑬身居首相,若能据理斥绝,则谁敢录之?而乃于未勘勋之前,有若辞避者然,既勘勋之后,偃然承当,何以责百僚之廉耻乎?朝廷之上,贪风大振,而其中李景曾为尤甚。敢以长湍白徒徐逸民,直拟于尚衣别提之望,而弹驳不行,此廉耻之所以都丧,而朝廷之所以不尊也。昏朝时李挺元以妻族中白徒,直拜守令,往辞于闵馨男,馨男问以自何官为守令乎云,则其人曰:‘自司仆主簿为之。’云。逸民之事,正与此相类也。”上曰:“吏判在座,是何言耶?”景曾对曰:“臣往来西路,道经长湍,闻府使及居人之言,则皆以为:‘徐逸民当丙子之变,保聚鄕兵,剿捕贼骑,至蒙褒赏之教。’云。故臣果拟于尚衣别提之望,而似闻曾经主簿云矣。”伯曾曰:“逸民以军功为主簿。此是加设职也,何敢直拟于六品之望乎?闻逸民尝称以洪大宪之故,弃我银二百两云。〈大宪即茂绩也。〉如李景曾者,必先加斥黜,然后可以恢公道,而振纪纲矣。李溟不但一国之贼,以其父母及妻,乘夜偸葬于长湍士人洪时述家后,而又复撤毁其傍近人家云,岂非可骇之甚者乎?”上曰:“予亦非以此人为专无病痛也。今之士夫,皆以不务官事为高致,而此人则奉职甚勤,故心颇重之耳。偸葬之事,则果极非矣。”上谓伯曾曰:“卿有独子而失之,予甚恻然。能得其尸耶?”伯曾曰:“尚未闻死生矣。”上曰:“闵应亨虽能直言,而今乃比金瑬于卢杞,此则事极非矣。”伯曾曰:“只言其误国之罪,与杞无异而已,非真比于卢杞也。”大司宪李楘曰:“殿下以大明之无忠臣义士,为之发叹,必有所感发而然也。虽然,我国之无忠臣义土,亦已久矣。何者?殿下常以含默者为忠良,直言者为矫激。臣尝历观古今,敢言者乃能临乱死节,承顺者鲜有为国捐身者矣。”上曰:“近来或有斥言过失者,而予每加优容。洪茂绩之过中,亦未尝不为之虚受,观乎此,则亦足以知予之本意也。”应亨曰:“臣非以金瑬为直似卢杞也。第圣上南汉之辱,甚于德宗奉天之厄。以此论之,虽或比瑬于杞,良不为过也。君上之过失,则人皆言之,而大臣之罪咎,则无一人敢言者,此我国之弊习也。”承旨尹得说曰:“今日席上,上下之意,专在于审择守令,而不及于阃帅之得人。臣见近来生民之流散,实由于兵、水使之匪人也。放军收布,专事侵督,不以缓急为虑。孑遗军丁,流散四方,则侵及邻族,以致民怨日滋。审择之道,非但守令也,阃帅为尤重也。”上曰:“承旨之言甚当。言于兵曹,使之一体申饬。”
10月24日
○戊寅,太白见。
○副提学兪伯曾上札曰:
臣闷国势之危急,痛时俗之循默,敢陈李景曾贪滥纵恣之状,景曾既伏其罪矣。今日当与同僚,陈札论罪,而眩症复发,经夜尤剧,不得会坐,使纠劾重臣之论,既发而还止。为景曾者,所当惶愧缩伏,以俟三司之论,而偃然呈告,略无顾忌。盖由入侍两司,既闻臣言,而不即举劾之致。世道至此,宁不慨然?臣身带痼疾,旷废职事,论思重地,何敢一日冒居?请递臣职。
答曰:“勿辞。”
○公淸道暗行御史柳淰启陈永同县监朴烶、保宁县监金宗泌、公州牧使朴炳等不治不法之状,上命罢炳职,拿问烶、宗泌。
10月25日
○己卯,太白见。夜雷电。
○大司宪李楘启曰:“再昨引对时,副提学兪伯曾攻斥李景曾贪鄙之状,辞甚切直。臣既参闻,岂无一言?第玉堂,公论所在,其论既发于长官,则举法劾正,当出于玉堂,臣意以为,姑待之未晩也。且李景曾官位过隆,颇有人言,而其他暗昧之事,则臣未及闻之,必与同僚,通议可否,然后可以论之,故迟延至今矣。伏见兪伯曾札辞,以两司不即举劾为罪,臣之疲软不职甚矣。请递臣职。”大司谏闵应亨亦以此引避,并答曰:“勿辞。”宪府请李楘出仕,谏院亦请闵应亨出仕,上从之。
10月26日
○庚辰,太白见。夜,大雷电,雨雹。
○以愼天翊为司谏,李行源为正言,李元镇为副校理。
○赐赠领议政李显英谥曰忠贞公。
10月27日
○辛巳,太白见。
○黄瀗以副摠管,入直于摠府,上召见之,问器远谋叛之状,瀗历陈其事,一如当初上变时供辞。上曰:“不知因何事怨上而为此凶谋耶?”瀗曰:“怨上之言,臣未之闻,而凶悖之说,则有不忍闻者矣。且见怀恩逐日来会,臣问于郑蘅曰:‘怀恩亦预此谋乎?’蘅曰:‘怀恩则不及预知。当于举事之日,邀致而拥立之。’云,而闻沈贼之言,则似若终始参谋者矣。”上曰:“其意果欲立怀恩耶?抑欲行莽、卓之事耶?”瀗曰:“似不专在于怀恩矣。”上曰:“沈贼平居所为者何事?”瀗曰:“臣自前年十二月,始得出入其门下,则不见武士之往来者,亦不见文士之出入者,而最恶文士,拒绝尤甚,凶逆之谋,实由于得罪文士,乘愤而发也。”上曰:“其家有何灾异乎?”对曰:“器远前年作莲亭于家后,欲种松于亭中,以蔡门亨为四山监役,今年正月,使门亨移栽南山一稚松。其夜一家上下大小之人,皆梦见其松,作人语曰:‘汝等须还我于旧地。不然则当灭汝家。’云。梦觉,浑家惊惧,还栽其松于旧处云矣。”上曰:“林庆业亡命之后,长在沈贼家欤?”对曰:“不置于其家,藏于僧舍云,而尝见沈贼与僧交结,其家恒留一二僧徒矣。”上曰:“沈贼曾无造作兵器之事耶?”瀗曰:“兵器之造作,臣未之见,而人皆言:‘器远、器成之家,多有弓矢及战巾。’云矣。金渊、金潗、罗永禄、金大守,皆其腹心,而渊、潗最见亲信,招集海西无赖之徒,皆渊、潗之所为也。且渊就捕之日,搜觅其家藏,则屠牛作灸者甚多,显有犒馈之迹云。”上曰:“其军官中两班与常汉孰多?”瀗曰:“军官几至六百人,而率多无赖常汉矣。”上曰:“军官自有定规,何能如是之多耶?”瀗曰:“外方不知其定数,随其文移而起送,故避役者皆投入,自底于多数矣。诸贼就服者,如出一口,而绝无援引者。沈贼以财帛,结为腹心,每招一人,诱以甘言,使之各自知之,此诸贼之所以不得相知,而不能援引也。”上曰:“其计之凶秘,果至于此极矣。”承旨李之恒曰:“四大将军官,自前有可罢之论矣。癸亥以后,变乱之作,未尝以军官得力。臣亦为守令,尝见武士稍有才艺者,皆属名于大将家,故列邑无可合于将官者矣。今虽不能尽罢,而勿使诸将,私自领率,别称扈卫厅,只备宿卫如何?沈贼之事,亦可鉴也。”上曰:“定数之意,既已下教,令兵曹更加查核。”将退,上命留瀗,赐以酒馔。
10月28日
○壬午,太白见。
○两司会于中学,议劾领议政金瑬、左议政洪瑞凤,以论议不一而罢。是时,洪瑞凤家,亦有匿丧成婚之谤,故有是论。
10月29日
○癸未,两司合启曰:“领议政金瑬,虽在首揆之位,从前处事,不厌人心,到此危急之秋,何敢更为倡率百僚,转危为安乎?自上言及金瑬之出仕,故谏院、玉堂极陈金瑬之不可为百揆之长,反复不已。且勘勋之失,物议久而愈激,虽微官小职,不可冒耻行公,况燮理经国之首相乎?请领议政金瑬亟命递差。”答曰:“领相以元老大臣,才德兼全,勘勋之后,再三固辞,其志操亦甚淸洁。卿等不念乏人,构成罪目,必欲斥去,反复思惟,未晓其意也。”〈两司会于中学,论议矛盾,今始发论。〉 ○宪府启曰:“吏曹李景曾,再长铨衡,淸浊无所失,除拜之际,不胜颜情,不能恢张公道,人言之来,皆所自取,而徐姓人之拟望,亦是大段错误,物情惊骇。不可使仍在铨长之任,请命递差。”答曰:“以启辞观之,则李景曾之罪,不至重大,勿递。”
○谏院亦启曰:“吏曹判书李景曾,再秉铨衡,多有人言,实是性本弛缓,不能检束之致。顷者副提学兪伯曾以贪鄙斥之,至以徐逸民事,启达于榻前,而圣上亦已洞烛,为景曾之道,所当惶惧缩伏,以待公议,而偃然呈辞,有若寻常辞避者然,其不识事体甚矣。请命递差。”答曰:“李景曾之呈辞,其罪不至重大,勿递。”
10月30日
○甲申,右议政徐景雨上札曰:
伏见两司启辞,措语朦胧,有若牵情塞责者然,此岂所望于耳目之官者哉?臣于登对之日,参闻兪伯曾之言,不胜惊骇。李景曾再长铨席,未尝进一贤才,而若果受人之金,私人以不当授之官,则此固莫重之罪也。若出于闾巷间浪传,而勒加于重臣,则伯曾亦不为无罪也。所当明白处置,以定是非,而玉堂则长官发言之后,寂无一言,两司所论,又复如此,今日世道,诚可寒心。所谓徐逸民,乃一长湍品官也。遽以沿路所闻,拟望于六品实职,人言之来,固其宜也。其循私之罪,不可不惩;受赂之事,不可不核,所当拿问,而冢宰之臣,事体亦重,姑宜先罢后推,以观缄辞而处之。臣于榻前不能直请其罪,今乃言之,臣罪大矣。“
答曰:”札辞甚当,依此施行。“
十一月
11月1日
○乙酉朔,校理李元镇、副校理柳庆昌、赵珩等上疏曰:
前吏曹判书李景曾,敢以鄕曲白徒,直拟六品实职,人言之来,实是自取。况入侍榻前,重被筵臣之面斥,所当惶恐退缩,而偃然呈告,略无顾忌,则所失尤大。臣等妄意,三司事例,虽曰一体,而论思之地,与台阁自别,故闷默到今矣。昨见右相札子,至以寂无一言为辞。臣等既负含默不言之罪,势难仍冒。请削臣等之职。
答曰:“省疏具悉。尔等勿为控辞。”
11月2日
○丙戌,太白见。
○正言李行源启曰:“李景曾贪鄙之状,两司多官俱未闻知,则不必掇拾筵中之论,强为己论,若人言无疑,则所当直举论列也。两司俱发,何等重论;天官受贿,何等重罪,而乃以呈告末节文罪情外,为此不厌公议,大损风采之举乎?其无据莫甚。请大司谏闵应亨、掌令李汝翊、正言洪锡箕、大司宪李楘、执义金益熙、持平李以存、李齐衡,并命递差。”上从之。
○赐平昌郡守金正立表里一袭,罢原州牧使罗纬素,从江原道御史金始蕃之启也。命罢金山郡守尹复元、庆州府尹宋时吉,拿问金海府使金鉴、庆州判官柳柽等不治之罪,从庆尚道御史任善伯之启也。
11月3日
○丁亥,宾客任絖驰启曰:“窃闻道路之言,则皇都见陷之后,朱氏即位于南京,改元弘光云。南方路绝,漕运不通,燕京米价极贵,斗米直银三钱,柴草之难,比来尤甚。且闻衙门之言,则累十万兵,经夏留屯,既失农事,秋捧无计,所食陈米,亦且告罄,世子馆所料馔、柴炭等物,不得不减云。员役料馔,无以支给,以门外菜田二十五日耕,折给馆所,诚极闷虑。庚辰舟师时飘流人任梦丁等八人,自衙门送于馆所,故一时出送云。”
○以李植为吏曹判书,李德泂为礼曹判书,洪茂绩为大司宪,赵廷虎为大司谏,廷虎辞以老病,终不就。李元镇为执义,任善伯为掌令,宋浚吉、宋时烈为持平,浚吉、时烈不就。金始蕃为献纳,沈𢋡为修撰。
11月4日
○戊子,赐镇安县监李杭表里一袭,拿问玉果县监李重信、昌平县令房元亮、光州牧使闵应恊等宰牛之罪,从御史洪处大之启也。
○赐端川郡守柳道三表里一袭,罢稳城府使申景濂,从御史吴挺一之启也。
11月5日
○己丑,太白见。
○命量减岭南、湖南、关东等路西粮及训链都监、司仆寺各样军兵逃故逋欠价布。盖以诸路饥荒,故从左副承旨赵锡胤之言也。
11月6日
○庚寅,太白见。
○以睦行善为副校理,河溍为正言,执义李元镇为东莱府使,加阶通政,尹鸣殷为执义。
11月7日
○辛卯,太白见。
11月8日
○壬辰,太白见。夜,流星出翼星上,入轸星下。
11月9日
○癸巳,太白见。夜,流星出河鼓星下,入坤方。
○大司宪洪茂绩、掌令任善伯等上札曰:
领议政金瑬,素有才望,功存社稷,国之元老也。丙子之乱,身为首相,误事之责,蕞集于身,其子既已伏法,其身废置闲散,殆将十年,足当其罪。圣明容人自新,命复相位,才经数月,物议之犹且云云者,必有所以然也。黄瀗告变之时,虽曰预闻其事,有少指挥,而此乃相臣之职分,及其录勋,辄论其功,此岂所望于相臣哉?若使相臣,偃然自当,则以此论罪,固无不可,而此则累度固辞,其情可见,而未蒙允兪,故名在勋府,以致物议。愿许金瑬前日辞勋之恳,俾成其美。
答曰:“今番讨逆,厥功非细。所谓物议,未必公论也。”
○大司宪洪茂绩等启曰:“前吏曹判书李景曾,受赂卖官之说,有口皆言。醉坐政堂,终日除拜,率皆私人,故至云某人纳某物,当得某官,人皆唾鄙,而只以浮沈取容,官爵日高,形势渐重,故人不敢言也。徐逸民之拟望,特其一事耳,二百两白金之说,非筵臣所可目睹,虽谓之浪传可也。所谓逸民者,有才耶,有功耶,有阀阅遗荫耶,有资级可陞之阶梯耶?不过顽钝无赖,见贱鄕里之一白徒也。一朝遽拟六品正职,非赂物何以致此?其欺君蔑法,浊乱朝政之罪,可胜言哉?前判书李景曾,姑从末减,请命削其卜相,削夺官爵,门外黜送。”答曰:“刚方虽或不足,万无如此之理,更勿为情外之言。”先是,洪茂绩擢拜持平,兪伯曾为大司谏,以其无履历才行论递。厥后茂绩见伯曾以讦直自任,颇有时望,遂匿怨而纳交,仍欲协力排斥金瑬,又引闵应亨自作一队,必欲除去金瑬而后已。盖金瑬矜愎误事,固多可议,而专意攻斥,有若私雠,人皆非茂绩等所为。其后应亨、茂绩,相继论沈器远罪状,及器远反,茂绩自以为有先见之智,冀其大加褒擢。而景曾素恶其干名沽直之状,自入铨曹,一不注拟于淸选。伯曾与茂绩,皆怀愤怨,且以景曾素与瑬亲厚,因论瑬不辞勋之失,又发景曾受赂之罪。盖景曾性本弛缓,其子弟多与武弁交结,颇通赂遗,茂绩之论,虽出于修郄,而亦景曾之所自取云。
11月10日
○甲午,大司宪洪茂绩、掌令任善伯又上札,请亟允相臣前恳,俾成其美,答曰:“札中启请,有同儿戏。如此论议,曾所未见也。”
○右承旨申敏一上疏曰:
伏见司宪府札子,以亟允领议政金瑬前日辞勋之恳,俾成其美为言,臣于此心窃怪讶。为金瑬辞勋,欲成其美者,不亦无端乎?使金瑬冒居勋列,则台谏直请削勋可也。乃敢自坏台谏之规例,变乱朝家之旧章,用意回谲,措语朦眬,臣实未晓其意也。且李景曾果有人言,而大臣既已启请罢推,则以事情言之,待其缄辞而处之,亦是详审之道,而不待结末,又请加律,使不待缄答,臣以为景曾虽有罪,而茂绩亦未免操切之习也。
疏入不报。
11月11日
○乙未,太白见。
○大司宪洪茂绩启曰:“银台之臣,以本府札子未安之意,至于陈疏攻斥,此古今所无之事也。不过欲沮李景曾弹劾之公议,先斥台谏,至于此极,其心所在,断可知矣。臣于前启,嫌其太迫切,不能尽陈,今为容护人所激,不得不以闻见之详的者,又陈其概。景曾受门外菜田于李时彪,而除为司饔参奉;受南阳柿田于洪宇翼,而除为碧潼郡守;受绵布于纳粟人黄德耇,而除为松罗察访。此外贪鄙之状,言之污口,不可殚论。臣与景曾,有相厚之义,而不忍欺君,有此弹论,岂料为容护人所斥,至此极也?既被圣上之严旨,又有银台之攻斥,决难在职。请递臣职。”答曰:“勿辞。”掌令任善伯亦以此引避。谏院处置曰:“台谏论事,不一其道,上札论列,庸何伤乎?论人之罪,各从所见,近臣陈疏,有何可嫌?请大司宪洪茂绩、掌令任善伯并命出仕。”上从之。
11月12日
○丙申,太白见。夜,流星出五车星上,入参星下。
11月13日
○丁酉,太白见。
○宪府以李景曾事连启,又启曰:“碧潼郡守洪宇翼、司饔参奉李时彪、前察访黄德耇,皆纳赂得官,请并削去仕版。”上皆不从。
11月14日
○戊戌,太白见。夜,月犯毕大星。
11月15日
○己亥,左议政洪瑞凤上札曰:
臣垂死病中仄闻,台谏方论李景曾受赇卖官之罪,而黄德耇之名,亦在其中,臣无任悚骇之至。德耇与臣有瓜葛之分,闻其在尚方、京兆之任,稍有勤干之称,与李景曾私觌之时,偶尔言及试可之意矣。今者台论重发,臣不择言而妄举匪人之罪,实所难免,不胜惶恐待罪。
答曰:“省札具悉。卿其安心,勿待罪。”
11月16日
○庚子,以金寿贤为礼曹判书,赵锡胤为公淸监司,锡胤辞以父在道内,不赴。赵寿益为应教,黄㦿为校理,朴长远为修撰,李行遇为吏曹参议。
11月17日
○辛丑,太白见。
○领议政金瑬被弹之后,退在西江,上疏陈情,请从台阁之论,削职削勋,以谢公议,答曰:“省疏具悉。所陈之事,人自为怪,于卿何损?宜勿控辞,从速入来,以副予至望。”
11月18日
○壬寅,掌令李曼在外入来,上疏乞递职名,仍陈时弊,略曰:
领议政金瑬当丙子变乱之日,身都将相,则偾事之责,不得免焉。殿下之再相,未知其可,而谏臣之斥当矣。然而乱后拜相,多不惬人望,而偾事之臣,又非独金瑬一人而已,则谏臣之单举,无乃偶有遗漏耶?况相臣弹劾,岂宜以递差为目,而合启之论,又出于一两日而止乎?且策勋,大事也。历数国朝以来,勋盟几度,而临御之后,已五行之矣。虽缘变故多端,思所以报答奖勉,而靖社之外,人或议其太滥矣。上变宣力之臣,褒之以爵秩,赏之以田民,亦云厚矣。何必书名勋府,图像云台之后,始可酬其功劳乎?为台谏者,若于策勋之初,直请寝罢,则深得论事之体,而寥寥一年,今始请准金瑬之前札,臣亦未晓其故也。李景曾受赂之虚实,臣实未详,意者有以自取,而贵臣之坐不廉,古有簋簋不饰之讳,则面斥而历数之,近乎太薄矣。然而上章伸理者,亦未免太过。因此一事,已启纷纭之端,以臣愚见,将复有朝绅溃裂之患矣。近来士夫间,知有祸福而不知有节义,苟可以避祸求福,不顾节义而为之,臣请撮其大者而言之。人臣义无私交,诸葛亮尚不私面其兄,则况其他者乎?闻诸宰家,竞饰杯盘,媚于使价,此非私交而何?为诸宰者,非不知此举妨于礼义,而要得谙熟颜情,其于公议、王法,有不暇顾,设有斧钺之威以怵之,轩冕之荣以谕之,孰肯忘身而徇国乎?冰至之渐,不可长也。夫危亡之祸,常出于意虑之所不及,试以近事言之。中国之忧,似不在封内,而卒促其亡者,流贼也。是故,所忧者有不足忧,而所恃者有不足恃,唯在我有难犯之形,难动之势而后,可以防意外之患耳。臣不敢知我国之祸,寓于何处,而隐于何事也。臣窃见民心怨背,士气沮丧,朝廷内空,边备外虚。由此观之,则不可谓之难犯、难动者矣。设有祸乱生于意虑之外,举国臣民,风靡而土崩,不知国家何以防之也。预防之术,不一其道,而莫切于择任贤相,敦尚节义耳。昔者司马相而北人戒,汲黯在而淮南惮,贤者之固国如此。是故,前朝之季,有一李齐贤,犹能外事内抚,国赖以存。我朝李浚庆作相,华使问其为人,而知国内之不乱。识者忧时,不在于祸机之轻重,而在于人材之有无矣。殿下以今之公卿,孰能消沮奸谋,遏绝外侮,而可仗于危急之际耶?贤材世不多有,而知人亦不易,若不求之诚而信之笃,则固难得贤而任之矣。近日大拜,率由功阀阶梯,而不以德选,如此则不足以得其人矣。殿下既知其非真宰相,而待之也轻;宰相亦自知其非真,而自任也轻,如此则不足以任其人矣。臣窃料,圣意必以为,人才无大异,循例任用,亦足以因循度日。未审一朝有事,谁可倚仗乎?呜呼!人才隐而国空虚,节义坏而人迷惑,危亡之祸,迫在朝夕,而殿下方且留意于王子、翁主之生产。近闻内浦一邑盐盆,移属于宫家,此则升平时弊政也。岂宜复行于今日乎?国祚绵长,则王子、驸马不患贫乏矣。国如不保,则彼安能独享其富厚哉?又闻殿下经乱之后,尚复留意于土木、书画云。远外流闻,未必尽实,而果有是事,亦足以累圣德矣。夫小小营作,图画屏障,似不足以病国害事,而圣念既分于细娱,则必忽于大计矣。且远近传播皆谓:“殿下无意于救民治国,莫不解体。”臣窃闷焉。殿下诚能捐私意,屏细娱,一向奋发振作,则国家虽危,而可期复安矣。
答曰:“省疏,深嘉尔为国之诚。疏辞当留念而采施,尔其勿辞察职。”
○大司宪洪茂绩启曰:“顷于合启、连启之日,臣之所见,如前札中所陈,故率尔停之矣。今见同僚陈疏,大概论台阁所争是非,又有隐然过虑云。臣之妄意,君臣朋侪之间,各励勿欺、相规之道,则朝廷自当淸明,有何溃裂之可忧乎?至于停启之举,臣之所为,果大谬矣。何敢自以为是,而晏然于台席乎?”掌令李曼启曰:“缘臣妄言,同僚至于引避,何敢晏然在职?”并答曰:“勿辞。”副校理赵珩等处置曰:“论劾相臣,事体重大,合启请递,初非妥当,相议停止,未为不可,而规外连札,请准辞勋之恳,处事顚谬,既失台阁之体。至于论人受赇,不思详愼,风闻失实,亦不引嫌,则物议哗然,势难仍冒。新从外来,有怀必陈,风采足尚,少无可避之嫌。请洪茂绩、任善伯递差,李曼出仕。”答曰:“依启。”是时,洪茂绩乘机使气,略无顾忌,抨击低昻,惟意所欲,人皆恶之。及其引避之际,珩等举其纵肆之状,请递其职,物论快之。
11月19日
○癸卯,太白见。
○掌令李曼启曰:“前吏曹判书李景曾受赇之说,实出暗昧难明,而姑以台论之所已发而论之,则徐逸民之一事,可知其它。身为冢宰,名以不廉,则其罪岂可罢职而止哉?请削其卜相,削夺官爵,门外黜送。碧潼郡守洪宇翼、司饔参奉李时彪、前察访黄德耇等,纳赂得官之虚实,固不可不详审,而既已重发于台评,则岂可诿之风闻,而不论乎?请并命削去仕版。台谏论事,虽大臣,不得辨理,其例旧矣。前承旨申敏一,当台论方张之日,猥上疏章伸理争辨,其不识事体甚矣。请罢职。”答曰:“不允。申敏一罢职。”
11月20日
○甲辰,上下教曰:“今见台谏启辞,徐逸民无军功承传云。自政院取考乱后吏、兵曹承传以启。”政院取考两铨文书,而竟不得,具由以启。上乃命拿问逸民,逸民称果有内资主簿帖,而见失于丙子之乱云。上疑之,命加拷讯。
11月21日
○乙巳,太白见。
○以南以雄为大司宪,沈𢋡、李晩荣为掌令,睦行善为献纳,特旨以李曼为同副承旨。曼上疏辞,答曰:“尔言论正直,识见高明,特为超擢,安心察职。”
○吏曹判书李植上疏,略曰:
窃见掌令李曼疏内一款,有云:“士夫饰杯盘,媚使价,怵于祸福,不顾节义,为国家危亡之兆。”此诚切至之论,正大之义。臣于是事,亦有所犯,人所共知,不得不冒烦自列。顷年凤城之行,急如星火,翌日就途,往即拘囚,何暇有私交之便乎?既还之后,译官等传言,免祸之家,不可无谢礼。妻子既闻此言,不敢违拒,其间所费岂但酒食而已?设令臣预知其事,必不能禁断,私交之罪、赂遗之耻,乌得免乎?乞递臣职。
答曰:“勿辞。”
11月22日
○丙午,月入端门。
○掌令沈𢋡以李景曾事连启,而删去削卜一款,又停洪宇翼之论,盖素恶茂绩之所为故也。
11月24日
○戊申,命科举时,借射、代射、借讲、代讲人等,全家徙边。
○知成均馆事李植启曰:“学校升士,取人之美法,公荐之规,初仿于此,多士之所推荐,非门荫请托之可拟也。向因吏曹启辞,谓其公道之未尽,请以本馆官员,通议荐之,致令儒生,不敢与议,官员无凭拔取,遂至全废累年矣。夏间本馆启请儒生圈点,堂上抄择者,欲以两存新旧之规,而儒生等终以众议不一,不得圈点。然公荐之法,不可永废,莫如一复旧制,归之诸生,使之广集多士,务协众论,依例举荐,则于升贤待士之义,庶乎近矣。以此申谕儒生,施行何如?”答曰:“儒生之不遵命令如此,则姑置之可也。”
11月25日
○己酉,太白见。
○以南以雄为礼曹判书,金光炫为大司宪,吏曹参判金堉为刑曹判书,〈命择拟于从二品中,故有是除。〉李必行为副应教,尹鏶为持平,柳庆昌为校理,兪榥为修撰,申翊全为司谏,李澥为公淸监司。
11月26日
○庚戌,太白见。
○领议政金瑬上疏乞递,上不许。
11月27日
○辛亥,太白见。
○刑曹判书金堉上疏,乞递新授职名,上优批不许。
11月30日
○甲寅,大白见。
○庆尚道疠疫大炽。
十二月
12月2日
○丙辰,雷。
12月3日
○丁巳,上引见大臣及备局堂上,谓曰:“近日朝着间气色不美,此何故耶?”右议政徐景雨曰:“兪伯曾初无的实闻见,而咫尺天威,面斥重臣,凡人听闻,孰不惊心?虽微末小官,苟有贪鄙之事,则莫不彰闻。况身为冡宰,受赇除官,则岂有伯曾独闻而人皆不闻之理乎?伯曾虽无忮害之心,而不能无率尔之失矣。”上曰:“国家之治乱,在于公道之行不行,是非之明不明。斯二人之是非辨,而国家之治乱可卜矣。”景雨曰:“今以二人之事,各执所见,展转相激,骚扰至此,殊可叹也。”上曰:“领相曾在乱前,动于浮议,事多误处,而及今再入,少无所失。论劾之举,率尔而发,至于削勋之论,尤涉不当矣。尝闻祖宗朝推官,亦皆勘勋云,今日领相之录勋,其可论之乎?待大臣之道,不当如是太薄也。当此艰虞之日,元老引入,庙堂几空,是果忧国之道耶?”景雨曰:“金瑬偾事被罪,已过十年,以金瑬之才识位望,岂可永废乎?”上曰:领相以元老大臣,功存社稷。况今人才绝乏,纵有一二负时望者,亦皆为淸国所拘持,不能收用,朝廷可谓空虚。彼辈弹论,虽自谓公心,而亦可谓无计虑之甚者也。虽然,彼之𬺈龁者,亦必有所以然矣。“景雨曰:”兪伯曾以勋臣,出入左右,今已久矣,殿下必备知其人品矣。闵应亨赋性鲠直,而至于识量,则虽素爱应亨者,不以是许之,此亦出于过举也。“上曰:”吏判疏中所言何如?“景雨曰:”先朝癸未年间,用人多如此云,而臣于其时年幼,不详顚末。今者李植典故冠于朝着,必有所闻知而发也。其所谓初年用老成,末年用年少云者,臣实未闻,而末年即壬辰以后也。其时倭据南方,人才亦乏,虽有小才,无一遗漏,而老成之人不可奔走,故多用年少人,势所然也。臣之父当壬辰之乱,年逾三十,而以兵曹正郞,荐授庆尚监司,台谏以骤陞改正。未几分岭南为左、右道,而臣父复拜右道监司。其后韩浚谦、张晩、李时发相继陞擢,李廷龟亦与臣父俱陞,而廷龟则以文翰见任于傧接华使矣。年老之人精力已尽,固难奔走中外,而今之朝中所谓年少者,亦逾五六十岁矣。“吏曹判书李植曰:”臣之初发此言,实缘参议以上无可拟之人故也。即今堂下、参下,俱乏可用之才,若开荐人之路,则虽不尽得其人,犹有少补于取用矣。“上曰:”近观年少朝士,与先朝风习不同。盖先朝则年少气锐之人,皆怀尽诚竭力,为国效死之意,故必擢而用之。今则年少之辈,不肯致意于国事,但从事于晋室遗习,虽以此辈陞之峻秩,将焉用之?老成之人则筋力所逮,犹勤奉职,此予之所以眷注于老成人也。予意以为,虽是自中望重之人,不戮力于国事者,不必用也。“植曰:”今臣所欲用者,非谓年少放浪之流也。先朝平日,每与臣僚相接,故进用不失其才,皆以强年擢用矣。“上曰:”郞荐,顷因崔鸣吉之启,使之革罢,未知自何时,复踵此习耶?“植曰:”郞荐之革罢,大臣亦以为非,故仍格不行矣。“上曰:”近世之无人才,何至此耶?其或有之,而予未之知耶?将相大才,固未易得,至如寻常宰相之才,则亦岂无一二可用者乎?闻先朝李德馨,三十前为相云,何如是早达耶?“景雨曰:”李德馨以辛酉生,壬辰年为判书,三十七入相矣。“上曰:”李元翼素是贤者,而李恒福亦豪侠之士,当时用人之各当其才,可知也。“景雨曰:”李恒福虽有豪气,而当事有截然之节,时人或比之于谢安矣。“上曰:”谢安是无行之人,恒福岂其流也?“上曰:”守令之善治者,古有陞擢之举,故人皆耸动。未知今世,善治者谁耶?“植曰:”先朝徐仁元、禹伏龙,皆以善治超擢,而今世之善治者,未之闻也。“上曰:”顷日抄选儒将之类,其才何如?“景雨曰:”此臣未拜相时事,专未闻知耳。“上曰:”谁人荐之耶?“户曹判书郑太和曰:”李圣求为相时,与沈器远同荐,而权澺之名,亦在荐中矣。“景雨曰:”澺虽不为逆,元非有才之人也。“上曰:”澺本是痴物也。“植曰:”人有廉谨而勤于职事者,则可荐于守令也。“上曰:”苟能廉谨而勤于职事,奚但可任于守令?虽六卿之职,亦可为也。“上曰:”暗行御史最是重任,而因予有疾,久废经筵,年少之人多有不识面目者,不能精择以遣。庙堂须闻见其奉使之能不能者,而论之,台谏亦可随闻而论启也。“
○以兪伯曾为吏曹参判,沈詻为大司谏,金益熙为司谏,申翊全为副校理。
12月4日
○戊午,辅德徐祥履等驰启曰:“林庆业军官李孝信,来到馆所,问其逃来之由,则曰:‘庆业亡命之初,削发为僧,往来于江原道及公淸道内浦,止接于泰安朴守元家,守元乃庆业军官。’同时率来水手,凡十人,孝信则自称利川西面居住,车自龙、李亨男泛称瑞、泰人,僧二人一称林成己,一称崔守明,皆江原道人。庆业于去年五月初,乘舡于泰安地,到泊于中原海丰地方,初属海卫都督黄飞军门摠兵马腾高麾下,明朝拜为平虏将军,与卒四万。北京陷没之后,黄都督撤还南京,而马、林二将,留住石城岛,因淸国招谕,奉书归附,故孝信偕漂流者一人,随马摠兵差人,到北京衙门。庆业则与庚辰年漂流人及管下三十人,时在登州云,而凶诈叵测,言不可信。取其所持淸国招谕文誊书上送矣。”其文曰:
大淸国摄政亲王令旨,谕高丽原任摠兵林庆业。予国家膺天眷佑,定鼎燕京,惟尔庆业,昔作逋逃,今犹后至。予为天下大计,不肯私雠一人。况尔本国,久已率宾明朝,又遭沦丧,予体朝廷广大之恩,特赦前罪,摠不再问,尔其真心投诚,率随从人等及岛中士众,挺身来归,予当量才开示功名。朝廷以大信治天下,决不食言。尔若执迷,机会一失,后悔何追?尔其思之云。
○徐祥履等又驰启曰:“十一月初一日,皇帝率诸王,祭天坛告登极。还御皇极殿,受贺颁诏,世子、大君亦随参。初五日朝参时,又颁蒙、汉字新历。初十日,皇帝大会诸王及汉官、蒙将于皇极殿,前以淸、蒙、汉音,读诏书。诸王拜讫,招九王跪于阶下,又读敕:‘尔叔父,粤自东事,墍于北京之平定,皆尔之功,今赐印玺,使之摄政。赏赉裘、帽诸具、金一万两、彩段十万匹、马百匹、驼十匹。’九王领谢后,张乐设宴,世子、大君亦进参。十一日早朝,九王招世子、大君,使龙将及孙伊博氏等传言曰:‘未得北京之前,两国不无疑阻,今则大事已定,彼此一以诚信相孚。且世子以东国储君,不可久居于此,今宜永还本国。凤林大君则姑留,与麟坪相替往来。三公六卿质子及李敬舆、崔鸣吉、金尚宪等,亦于世子之行,并皆率还,而待本国夫马入来即发。’云。臣等以为,行次入来时,夫马才还,势难旋复调发。且本国人马虽得入来,数千里驱驰之馀,万无回程之理。以此意,言于衙门,收拾馆中牛马、驴骡若干,且欲雇骡作行,而新经乱离,雇价腾踊,自燕京至沈,一骡之价多至三十五两,百匹之价,至于三千五百两。因馆中所储罄乏,未得备给,相约带行,请令该曹,急送其价于沈阳。且本国夫马,即令调发以送,期于中路相値,俾无狼狈之患。敕使三人,亦与之偕行。专为平定北京,登极颁诏等事,而上使则礼部侍郞南所伊,副使则屎所伊,三使则郑译。敕行时凡干节目及设宴、用乐、轩架等事,一依前例云。皇帝以蒙、汉人男女等,送于馆所,衙门以为:‘皇帝所赐,不可落留。’云,故不得已率一两人而去,以塞其责云。”
○左副宾客任絖卒于北京,上命赠职致赙,又令沿路给丧。絖,刚果有吏才,所莅郡邑,皆著声绩。以宾客,陪从经年,而数陈阙失,见忤于世子。及卒,人皆惜之。
12月5日
○己未,太白见。
○以韩兴一为大君〈今上也。〉护行宰臣。是时,大君有仍留北京之报,而淸国有请送宰臣之言,故兴一方以宾客入往,遂有是命。
12月6日
○庚申,上引见大臣及备局堂上。右议政徐景雨进曰:“世子东还,出于望外,祖宗神灵默佑而然。国家之庆,宁有大于此乎?”上曰:“淸国此举,果出于好意,而无别情耶?”景雨曰:“千万意外,有此举措,然似无他虑也。”上曰:“诸卿之意皆然耶?”佥曰:“然矣。”吏判李植曰:“林庆业极其凶狡,将欲更投于淸国云。未知器远果为资送耶。”上曰:“淸国之必为招谕者,盖以庆业为有才而然也。”户判郑太和曰:“淸人以庆业为有大才,故必欲招徕也。”上曰:“予观淸使牌文,有诏敕三道。想其入中原之后,学得诏书之规也。”植曰:“全罗道有一邑宰,捉得一盗,讯之则渠魁几至三十馀人,而初会于竹山天民川,再会于报恩俗离山洞口,三会于云峰境内云。此必脉络相连,根盘蒂固之贼也。我国之民,不相统领,故涣散之后,遂为盗贼。前日号牌之不行,识者至今恨之。若自明年,令汉城府,一依祖宗朝故事,明立统法,察其来往,无一人遗漏,不使涣散,则犹可为止盗之方也。今闻,京畿落讲儒生,亦皆逃散云。”上曰:“治民莫先于守令,守令若得其人,则人民自无流散之弊矣。”上又曰:“今者淸使自以为施大恩于我,入城之日,予欲扶病出迎于外庭。”景雨曰:“上候虽未复常,强出外庭,迎诏行礼,则彼必以为欣幸也。”上曰:“诸卿之意皆然耶?”太和曰:“新皇帝即位颁诏之时,彼必欲其出迎外庭,而其时终不出迎,则日后之事,不可不虑。臣之愚意,决不可出庭也。”延阳君李时白曰:“户判之言诚然。”景雨曰:“彼人入燕之后,更有登极之举,且施以恩庆,在我之道,亦当示优异之意。一番出庭,实合情礼。”都承旨尹顺之、兵曹判书具仁垕,皆以为不可,景雨力请出迎,上曰:“彼人常疑我托病不出。今又不出,彼若以我为慢视而挟憾,则事多难处矣。”上又曰:“先朝士大夫经乱之后,皆倚墙壁以居。今则士夫解官之后,旋即下鄕,诚可骇也。”顺之曰:“今之士夫,久于职事,则必有官谤,其频数辞递者,势所然也。”顺之又曰:“本院注书,乍出旋入,待朔升迁,故每以假官察任,诚极寒心。今后则宜依祖宗朝故事,计其实仕,俾出六品。且承文参下,请依先王朝,计仕宜当。”上曰:“并依此施行可矣。”上又曰:“阳城拜谏官七年,今则七日居官者亦鲜矣。隐逸则不可不收用,而其他在外之人,则勿拜台谏可也。谕旨往来之时,徒为贻弊而已。”植曰:“南行台谏,自先朝颇有之。明庙朝曺植、成运为持平,宣庙朝南彦经、韩脩、闵纯、洪可臣等,相继征拜,儒臣奇大升进言曰:‘宜先试州县,循例陞拜,可无后弊。’云,其时以大升之言为非矣。厥后宣庙知有弊习,命罢之。到今收用遗逸数三人,而皆不来仕矣。如赵溭者,以直言著名,而居官有不谨之诮,诚可怪也。”上曰:“是今番被拿者耶?如此之人,决不可用也。”
○礼曹启曰:“往年王世子东还时,本曹以告庙社、进笺、陈贺等事取禀,则以此非永还,不必举行为教。今则世子永得东还,实一国无前莫大之庆。入京翌日,告庙、进笺、陈贺等事,请依例举行,方物、物膳,亦令封进。”答曰:“依启。方物、物膳,则勿令封进。”
12月7日
○辛酉,领议政金瑬呈辞至二十三度,上乃许。
○以南以雄兼世子左宾客,金堉为右宾客,李楘为左副宾客,金光煜为右副宾客,〈宫僚亦皆差出,以世子东还故也。〉尹鸣殷为同副承旨,金瑬为升平府院君,金寿翼为执义,金始蕃、李行源为正言,李德洙为吏曹参议。
12月8日
○壬戌,命减定列邑守宰迎送人马之数,从右议政徐景雨之请也。
12月10日
○甲子,上命召右议政徐景雨,卜相以进。于是,复以沈悦为左议政。金光炫为吏曹参判,沈詻为大司宪,赵锡胤为大司谏,申濡为右承旨,任善伯为掌令,沈𢋡为副修撰,特命闵应亨为顺天府使,以其攻斥相臣之故也。
12月11日
○乙丑,升平府院君金瑬上疏,固辞宁国录勋之命,乞递内局及训局都提调之任,答曰:“卿之功,曾已谕之。岂有拘于事体,而然也?两处提调,亦不可递改,宜勿控辞。”
12月12日
○丙寅,远接使金堉辞朝,上命宣酝于差备门外,又命引见。上谓堉曰:“卿之下去,似乎太早矣。”堉曰:“日短路远,且与两西监司,多有相议事,故不得不先期发行耳。”上曰:“淸使入京时出迎之事,大臣何以议定耶?”堉曰:“以决难出迎之意,将欲力言耳。”上曰:“待彼逼迫而后出迎,则不如初出外庭而袛迎也。以此言于郑译可也。”堉曰:东宫出来,则彼中事倩,想必详知,而臣之私忧过虑,常以为岁翻之后,则元孙年已十岁,入学之举、大婚之礼,不可不从速定行也。“上默然。
○谏院启曰:“顺天府使闵应亨,言虽失当,而圣上既委以言责,固宜宽假。今乃特命补外,此非盛世事也。请还收闵应亨补外之命。”答曰:“于其所恶,则虽无罪,而比于卢杞;于其所亲,则虽有罪,而不忍弹劾,古今天下,安有如此诤臣哉?今此补外,乃是薄罚,尔等退而思之,更勿烦论。”累启而竟不从。
12月13日
○丁卯,左议政沈悦上疏辞职,上温谕不许。
12月16日
○庚午,太白见。
12月18日
○壬申,宪府启曰:“鹤驾回辕,国之大庆,凡在一路,孰不鼓舞以迎?而第念,两西连岁凶歉,民力已竭,管饷米六斗之征,又是巨弊。请令庙堂,详议特减,以示一国同庆之意。”答曰:“依启。畿民应纳之米,亦宜量减,俾无不均之叹。”
○以兪榥为校理,林𪩍为吏曹佐郞,洪锡箕为正言。
12月22日
○丙子,大司宪沈詻启曰:“臣昨见同僚简通,则其一乃杞平君兪伯曾不能济家之失也,其一乃吏曹佐郞吴挺一侮毁先贤之事,而并欲论劾云。兪伯曾居家处事,有未可知,而以立朝事迹见之,抗直敢言,志在恬退,臣于平日,以是多之。近者颇闻,伯曾以举劾重臣,未免齿舌,若使此论又发,则朝着间互相訾诋,以启不靖之端,甚非美事,臣不可苟同于其间。至于吴挺一,即臣之外孙,其论罪之事,非臣所当可否,而同僚之通简辄至,臣安敢晏然仍冒首席?”答曰:“勿辞。”
○广州府尹洪振文以州人韩进密告之言,驰启以闻,上命拿问被告人权祉男、李贵显等九人及韩进,设推鞫厅于义禁府以鞫之。事竟无实,杖杀韩进,流配权祉男,放释李贵显等诸人。
12月23日
○丁丑,掌令李晩荣启曰:“臣闻,杞平君兪伯曾惑于后妻,仇视其独子,使不得容身,至于出走,终无去处。背父之子,其恶固难容贷,为其父者,亦岂无过?膝下独子,不得于后母,一朝逃去,则惨戚哀痛,乃慈父情理之所当然,而伯曾则不然,终不寻问其死生,忍以无理之言,追咎厥子,天理、人情岂容如是?且吏曹佐郞吴挺一,曾以不忠、不孝之语,侮毁李珥、成浑,不遗馀力。此两贤之不可丑诋,挺一岂不知之?犹且乃尔者,偏党之私,胜其本情,殊甚可恶。岂宜处之于权衡人物之地,以贻偏私之弊也?臣以相规之意,简通于同僚,欲并论列,则同僚皆以会坐商确为言,长官则以挺一之事,不敢可否云矣。不意昨者,长官先自引避,称誉伯曾,乃以互相訾诋,以启不靖等语为辞,臣实未晓其意也。臣深冬远来,寒疾苦剧,经宿之后,今始来避,尤不可晏然仍冒。”答曰:“尔之欺心文饰,与李景曾面瞒,小无异同也。勿辞。”仍下教曰:“长官避嫌之后,发论台谏翌日来避,其于事体,是乎非乎?承旨察启。”李曼启曰:“长官既已引嫌,则发论台谏,所当即日继避,而经宿之后,始为来启,揆之事体,果为未安,而但其启辞末端,以深冬远来,寒疾苦剧为言,则疾病之来,人所难免,稽避之失,似出于不获已矣。”答曰:“知道。彼虽达夜相议饰辞,难掩其心迹也。”
○持平李弘渊启曰:“再昨僚简适至,即杞平君兪伯曾、吏曹佐郞吴挺一论罪事也。兪伯曾家变,虽有云云之说,其间曲折,臣固不知,而臣意以为,有父子然后有君臣,则君臣、父子,虽有家国先后之别,而其所以各尽其道者,宁有二致?伯曾遭遇明时,为国荩臣,眷眷之忠,不忘斯须,是固得之于君臣之际矣。其于父子,独有惭德乎?若有之,则不但其人之可罪,抑亦朝廷之羞辱也。吴挺一之侮毁先贤,臣亦备知之矣。先贤事业,炳如日星,而自有朋党以来,莫有公是非,则公议未定之前,虽以人主之尊,亦不得有所左右,矧其在下者乎?尊而崇之者,计不及此,固为过矣。若挺一之构捏而詈诋之者,亦独何心哉?宜其深恶而痛绝之,以惩其浮薄之习,而但挺一之为此举,特因其汨于色目科臼中,冥行而不自知耳,到今何足深治?臣之所见如是,以待齐会商议答之矣。长官既以此先避,同僚又继而引嫌,臣不敢晏然在职。”掌令任善伯启曰:“昨见简通,乃兪伯曾及吴挺一事也。臣意以为,兪伯曾一家之变,人或有言,而传播之说,未得其详。至于吴挺一则少时虽有妄作之事,而颇有悔悟之意,登第以后,拂拭而用之,历扬淸显,置诸铨郞之任,到今追论,未知其由。故臣以会坐相议之意,答之矣。同僚既以此引避,臣何敢仍冒?”并答曰:“勿辞。”谏院处置曰:“互相訾诋之说,实涉臆料,而意见既异,不可苟同。父子间事,虽不可知,而率尔发论,惹起闹端。侮毁先贤,难免公议,而提起昔事,似为已甚。论事之体,不厌商确,欲待齐会,意在愼重。请大司宪沈詻、持平李弘渊、掌令任善伯出仕,掌令李晩荣递差。”答曰:“依启。李弘渊亦递差。”
12月26日
○庚辰,以金振为吏曹正郞,申翊全为副应教,赵珩为吏曹佐郞,河溍为持平,李𥘼为修撰,沈𢋡为掌令,李行遇为左副承旨,金汝水为北兵使,李英达为全罗兵使,金益链为全罗右水使。
12月27日
○辛巳,杞平君兪伯曾上疏曰:
臣以孤根弱植,性又轻浅,不计祸福,随事妄发,得罪巨室,前后非一。非但被劾者按剑,举朝莫非白眼,自古如臣之妄,而终始不败者,未之有也。从前得免窜殛者,实是雨露生成之泽也。今日李晩荣之论,固已晩矣,众怒之发,有若水壅而溃也。殿下不省微臣身负极恶,而大摧言者之气,虽曲庇之恩天地莫量,而惶恐不安之心,有甚于身被大罪焉。臣既以病废,又以罪废,蛰伏私室,以终其身可也。臣虽驽劣,何敢区区自明,与言者相较哉?臣既悖恶无状,不知人伦,致令独子,一朝逃去,乃是不慈之甚者也。既不慈于其子,其不孝于其亲,可知矣;既不孝于其亲,则其不忠于其君,可知矣。上以累圣明之藻鉴,下以贻朝廷之羞辱,臣何敢更举颜面,复齿于百僚之后哉?请削臣职。
答曰:“省疏具悉。其言不足介怀,勿辞。”仍下教曰:“李晩荣论罪宜当,言于大臣。”都承旨尹顺之、同副承旨尹鸣殷等启曰:“臣等伏见圣批,不胜瞿然。人主之待言官,虽言及乘舆,尚且优容,不宜论罪,以塞言路。今此李晩荣所言,是非固不暇论,而既是言官,则在圣上待之之道,恐不当如是也。臣等待罪近密,不得不达。”答曰:“广开护党之路,实非国家之福也。”
12月28日
○壬午,左议政沈悦上札曰:
臣于昨日,伏承圣旨,乃李晩荣论罪事也。臣惶惑惊骇,不知圣意之所在也。兪伯曾父子之变,虽有人言,臣以负累之人,曾被伯曾显斥,则妒妇之嫌,不可不避,臣不敢尽言。至于吴挺一辱贤之事,士论咸愤,而置而不论者,镇静之意也。李晩荣新从外来,率尔发论,惹起闹端之失,固有之矣。然而纳谏容言,人主之美德,言不可用,则置之可也。顷者闵应亨补外,今又李晩荣被罪,则四方之人,不知罪之有无,咸曰:“某也某也,以言获罪。”云则一台官之被谴,足以杜千万人之口,此岂圣世之美事也?伏愿圣明,平心澄察焉。
答曰:“知道。”
○右议政徐景雨上札曰:
臣于曩岁闻,兪伯曾之子,不得于后母,失性顚狂,终至于不知生死去处。此伯曾不幸之甚,而家变之大者,晩荣之言,不可谓构诬于无形之地也。若其处心出于訾诋之私,如台谏启辞之意,则诚可恶也。但其间踪迹,未见可疑,而勒加以罪,实非圣朝待言官之道也。至于吴挺一之事,则挺一之伯祖亿龄,乃宣庙朝名臣也。尝于一时先辈间,多有推尊李珥、成浑之语,臣以年少后进,亦得与闻。顷者挺一以妙年才士,舍其家庭之议,妄肆丑诋,其所见之谬戾至此,良可惜也。晩荣追咎既往,虽非镇静之道,而亦出于士流之所尝言也。晩荣身为台谏,罪犯无所显著,而遽因一言之率尔,一朝被罪,则不但有累于圣明,传之日后,亦必有无穷之弊。伏乞圣明,平心恕察焉。
答曰:“知道。”
○舍人南老星以领议政洪瑞凤意,启曰:“自我列圣以来,在言职,猥陈狂瞽之说,上犯雷霆之威者,未尝不有之,而辄恢河海之量,纳其污而藏其疾,惟恐其说之不自尽焉。今者李晩荣之言,虽或过激,两件所陈,非渠做出。若谓之文饰而遽加罪名,则殊非我列圣诱进言者之美事也。臣待罪大臣之后,纵乏随事献赞之忠,而区区危悃,秪愿圣明之无一阙事也。”答曰:“知道。”
12月29日
○癸未,日有交晕、两珥。晕上有冠,外有重晕,外晕上有背,左边有戟。白虹出自两珥,指西方。
12月30日
○甲申,庆尚道大丘府大雷电以雨。
○以南以雄为大司宪,成以性为副修撰。
〈仁祖大王实录卷之四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