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王朝实录/仁祖实录/十九年 中华文库
春正月
1月2日
○戊寅,时以逃还者刷送,人心汹扰。上下教于八道以谕之曰:
予以薄德,忝为一国臣民之主,有安养庇覆之责,而智昧于经济,诚薄于抚字,徭役繁兴,邑里愁苦,盖已久矣。天道不佑,灾厄相踵,民遂大困,乱靡有定,而予又不能弥缝事机,愼固疆域,卒被丙、丁之大变,军兵尽于锋镝,男妇陷于俘掳,祸乱之惨,前代所罕有也。予于彼时,诚不难办命毕义,而所以顚沛出城,以至今日者,非苟为自全计,实为举国生民再活计也。讫玆四年,疮痍益甚,民荐罹殃,玆者刷送之举,八路震惊。哀我无辜赤子,陷彼异域,思恋骨肉,冒死逃还,有若脱网之兔,投入林薮,岂知山城约条之有严哉?潜身偸命,已失本业,而一齐搜括,系缚拘送,如待寇贼,子别其母,夫别其妻。决绝之际,情穷理极,或自缢而死,或不食而殒,至有断手留别者。饥冻困苦而死于道路,犴狱之中者多有之。官吏迫于严督,惧于延累,侵及邻族,毒遍闾里。甚至劫执行旅,代送族属者有之,而朝廷迫于期会,不可一一辨别,含冤抱痛,俱就死地。至于汉人之穷来归我者,已为编氓,各有家业,而竟未免此行,其间疑似横罹者亦众。向化人等自当还归故国,不厌刷送,而亦由累代来属,昏嫁我民,子支相混,亲党相杂。分析之际,枉被连逮,延祸我民者,又不知其几数。呜呼!临阵而被抢,避乱而见俘者,事出苍黄,计无奈何,予亦无所措手也。今之刷送,乃予自出,号令官吏,自行执缚,此岂为人父母所忍为之举乎?势有所迫,事不可已,无异于割肌肉以充肠肚,残肢体以救头目,其于安养庇覆之责,何如哉?虽有区区爱民之心,将何所裨益,将何所表见哉?予于久病之中,忍睹此事,食不下喉,寝不成寐。思之涕迸,语之咽塞,仰愧俯栗,无地自容。惟思捐竭国帑,以图赎还之便,申饬官吏,务讲安集之策,而财弱力绵,未可期也。呜呼!彼沦陷之民,虽詈予怨予,是予之罪,尚何所逃哉?惟我遗民耆老子弟,庶几谅予本心,毋怀涣散违背之念,复安耕稼,少宽忧怖,俾我二百年宗社,获延一线之脉。是予之愿也。
大提学李植所撰也。
1月3日
○己卯,都承旨韩亨吉递。亨吉以刻迫苛酷得能名,扳附时权,始通显路。及拜是职,物议哗然,至是辞递。
1月4日
○庚辰,以江原、咸镜两道刷还人七十馀口,解送沈阳。
1月5日
○辛巳,倭人求《四书章图》、《杨诚斋集》、《东坡》、《剪灯新话》、我国地图,朝廷赐以《东坡》、《剪灯新话》,馀皆不许。
1月7日
○癸未,宪府启曰:“年少宗室悖戾恣横之习,近来愈甚。灵兴副令暻,路逢健元陵正朝祭官内资直长宋琬,称以犯马,手自乱打,头䐉穿碎,一目破裂。此前所未有之变也,请削夺暻官爵。”答曰:“先罢后推。”
○以朴潢为大司谏,睦长钦为都承旨,柳淰为执义,金庆馀为副应教,权坽为掌令,黄㦿为校理,睦行善为副修撰,洪处尹为检阅。
○上召见户曹判书李溟、刑曹判书具仁垕于便殿而语之曰:“久欲与卿等面讲运饷之策,而病未能开窗,不得已招语于户外耳。”两臣各陈所见,上曰:“使庙堂从长指挥。”
1月10日
○丙戌,麟坪大君㴭还自沈阳。
○领议政洪瑞凤、吏曹判书李显英、兵曹判书李景曾回自龙湾。
○右议政姜硕期初度呈辞,命不允批答。
1月11日
○丁亥,以沈演为都承旨,李命雄为同副承旨,赵启远为掌令,金弘郁、成楚客为持平,姜柏年为正言。
1月12日
○戊子,领议政洪瑞凤上札乞免,不许。先是,龙胡到湾上,误以金尚宪之名为斜阳,举其不受官教、〈即告身牒也。〉不迎东宫、沮挠舟师等事诘问焉。瑞凤不能周防,直言金尚宪姓名,致令北行,时议多非之。故瑞凤还朝,有是札。
1月15日
○辛卯,江原监司李楘请捐本道庚辰条盐船税木,以为赈救之资。户曹以为不可,上特命许之。
1月16日
○壬辰,日晕有两珥,白虹贯晕。
○耆老所堂上金瑬等上札曰:
闵馨男再辞判书,出于筋力不逮,而迹涉谋免质子,公议之发,势所必至。第念,馨男就木迫矣。今番赦文有死罪并宥之教,而馨男尚在羁管,若先朝露,终作他鄕之鬼,则或不能无歉于好生之德也。
疏入,即命释之。
1月18日
○甲午,林庆业自伊州卫还,所领军多病死者。上闻之,令该道给牛马,载还其尸,护恤其家。
○以尹晖为工曹判书,尹墀为副提学,金地南为持平,申翊全为献纳,朴漪为校理,郑知和、严鼎耇为副校理,郑泰齐为吏曹佐郞,擢拜李明汉为右尹。
1月20日
○丙申,行大司谏朴潢乞解本职及备局堂上,许之。先是,潢以预知郑雷卿之谋,见恶于郑命寿,至庚辰冬,又以巡检南方,有诘问之举,潢恐贻患国家,陈疏固辞,上慰谕不许。及是,自沈中又令入送,故辞递。
○前判书金尚宪、前持平曺汉英、学生蔡以恒等至沈阳,颈加铁锁,缚其两手,致于刑部门外。质可王及龙骨大、皮牌、加麟、范文程诸博氏,列坐府中,邀世子及谢恩使申景禛使之同参,刑官等列立于门外。以次问之,三人之言一如湾上所答。遂问于申得渊曰:“曺、蔡所答如此,与尔当初之言,何相左也?”得渊曰:“此皆吾在沈中时事。龙将严问之际,只以所闻言之,诸人疏辞则实未知其何意也。”又问曰:“尔于夫马征发之时,启国王而止之何也?”得渊曰:“其时朝议以为,必不能得达于远道,欲以价银入送。吾谓:‘上国有调发之令,不更禀定而先送价银,事极未安,必须奏文定夺而为之。’以此略陈所见,不过愼重之意,岂有横议于其间?”淸人使郑命寿传言曰:“为人臣者,保国安民,乃其职耳。丙子年横议纷纭,使国家倾危,生民涂炭。皇帝特加宽宥,曲为保全,则所当诚心从顺,而尚宪辈亦不知悔,犹踵前习,厥罪当死。曺汉英频接臣僚之说,必是上国之事;蔡以恒徭役烦重之言,必为岁币、军粮而发也。申得渊则夫马调送之时,妄陈疏章,以致未及期会。至于曺、蔡二人之事,初既发告,及其相面,乃反变其初说,奸回不测。本国之从前误事,皆出于此辈之横议,罪在难赦,而今番十二件事,尔国皆已自服,又即押送此辈,不违皇命,既往之失,皆置之。四人罪犯,亦当量处。”仍拘囚,绝不通外人。又使命寿传言于世子曰:“朴潢亦有可问之事,划即送来。义州府尹、平壤庶尹、昌洲佥使、靑城佥使罪犯,自本国从轻重论断云。”
○引见大臣及备局堂上。上曰:“征发骑兵,出于意外,千匹之马,从何办出?师期在于三月,远道之兵则必须急速分付,庶免后期之责矣。”李景曾曰:“马匹当分定于各道,而以都监分养马,凑足其数似当。”上曰:“予意则宜分定六百匹于诸道,又以司仆马一百匹、林庆业买来马一百匹、前日駄运马二百匹,满千匹之数。
1月21日
○丁酉,以崔惠吉为大司谏,柳淰为司谏,柳颍为执义,洪处亮、赵复阳为奉教。
1月22日
○戊戌,白虹贯日。
○还设龙川府治于良策站,黄海道兵营于黄州府。初,朝廷以山城为重,移龙川府于龙骨,黄州兵营于正方,至是淸人恶之,故有是举。
1月25日
○辛丑,流星出心星下,入轸星上。
1月27日
○癸卯,林庆业还至京。上引见而劳之,仍问中原守御之状,对曰:“祖大寿方与阁老为婚,守诸城者,皆祖氏之族,锦州兵则十万,山海关则三十万云。”
1月28日
○甲辰,吏曹判书李显英陈疏乞免,上许之。
○巡检使朴潢请令全罗监司元斗杓,兼管格浦新营,从之。初,潢以巡检使,在南中,启陈扶安格浦形势,设新营,专管其事,以备缓急。至是,将入沈阳,故请以斗杓代之。
二月
2月1日
○丙午朔,谢恩使申景禛回自沈阳,进淸国所送马匹、银、貂,令该曹区处。
2月3日
○戊申,上下教曰:“兵荒荐仍,饿殍相望。由予不德,言念及此,惭惧交极。哀我民老病者,尤宜隐恤,京外男妇年八十以上及笃疾者,分等给米,以周其急。”
○以李必行为司谏,柳景缉为掌令,李道长为献纳,申敏一为同副承旨,沈大孚为副校理,南以雄为吏曹判书,沈器远为兵曹判书。时,大臣议荐两铨长,以东铨备拟者尤乏,请以从二品并拟,乃李景奭、李景曾、李植也,上又令加望。初,大臣欲以南以雄拟望,而以以雄为人粗粗,素无人望而止。至是,领相洪瑞凤辞病不与,左相申景禛以以雄及李明汉加望以进,以雄乃得拜焉。
○玉堂以天变应旨,上札极陈时弊,且言宜置辅养官,教诲元孙,上纳之。
2月4日
○己酉,谏院启曰:“安山鱼箭,限年停罢之后,去年将复设,因备局、政院之启而停之,今闻,该院又将复设云。目今畿邑之饥馑尤甚,赋役之烦,又倍于前日。孑遗残氓,方在涂炭之中,而复设已罢之鱼箭,恐非其时。且闻,麟坪大君第宅,今将始役云。殿下以此时为何等时乎?民生倒悬,灾异叠见,此正上下忧遑之日,况可为大君治第乎?若使国祚巩固,大君何患乎无家,民不保,国不安,则大君其能独享家屋之乐乎?请命仍罢鱼箭,亟停治第之役。”答曰:“鱼箭之设,每年防塞,无乃太薄乎?大君家舍,以私财修缮,别无贻弊之事,置之。”
○领议政洪瑞凤初度呈辞,命不允批答。
2月5日
○庚戌,谏院以鱼箭及大君家舍事连启,答曰:“不允。鱼箭则君上供奉,不如一县监,良可笑也。然时习如此,依启辞停罢。”
○备局启曰:“三件刷还人,已入送者五百四十四人,未满之数六十六人,而时留义州者,只五十七人,虽没数入送,犹不满六百之数。就义州、安州、定州三邑所囚之人,查出应刷者入送,以足其数。”上从之。
○弼善李元镇在沈阳,遭母丧。备局请速出其代以遣之,答曰:“讲院员数甚多,以三人定限可也。”遂不差遣。
2月7日
○壬子,以尹得说为同副承旨,权堣为正言。
2月8日
○癸丑,宪府备陈诸宫家鱼盐榷税之弊,请令各道监司,查问严禁,上从之。
2月10日
○乙卯,命犒馈御营军之赴沈者,仍赐绵布。
2月11日
○丙辰,以尹墀为左副宾客,崔有渊为左副承旨,赵䌹为应教,金庆馀为副应教,李曼、金弘郁为修撰,严鼎耇为持平,朴宗阜为正言,李显英为礼曹判书,金荣祖为大司谏。前年冬,龙胡到湾上,逼出横议人金尚宪等,上与大臣皆难之。荣祖以大司宪入侍,劝上速断,人皆骇愤。
2月12日
○丁巳,大提学李植上札曰:
史者,一代之典章,万世之龟鉴也。是天叙天秩之所寓,人心士论之攸系,国而无史,非国也;史而不公,非史也。昔宋高宗之南渡,行都未定,和战未决,抢攘甚矣,而元祐太后首请改修国史,以辨宣仁之诬,高宗即命史官范冲,因旧改修,谓之朱墨史。当时大儒张栻以为:“此拨乱反正之大本。”其非第二件事明矣。我东文物之备、人才之萃,莫盛于宣庙之世。虽守义遘乱,既崇而圮,天心克享,邦域再奠。斯莫非圣人殷忧之所启,而事机之变、缔构之效,无非可传于后世者,简策所载,宜莫详于此时也,而不幸废朝间之,奸孽擅命,奇自献为摠裁,而李尔瞻、朴楗等专任撰修,阴削旧录,自加诬笔,是非、名实一切顚倒。凡为尔瞻所右者五六人,则饰伪虚美,拟诸圣贤,此外名臣硕辅、道学之士,与其素所睚眦抵牾之人,则愤辞丑骂,举加以穷奇梼杌之罪。至其末年所书柳永庆、郑仁弘事,则敢尔滓秽日月之明,掩蔽天地之大,与章、蔡之诬宣仁,同一奸轨,尤非臣子所忍言者。史库之藏,外人虽不能遍窥,而前后《实录》考见之时,史臣目见相传,有不可讳者,诚千古史家之一大变也。癸亥反正之初,筵臣李睟光、任叔英等,即请修正,圣旨允兪。翌年春,相臣尹昉、宰臣徐渻等,相继申请,皆蒙允许,俾速举行。伏惟,圣意委重此事,无以加矣,而国家多故,有司惜费,《光海日记》亦经作辍踈率,仅就馆阁,大小臣僚牵掣时务,未遑文事,因循忽忘,以至于今,而每经变乱,则史库遗文及野录、家传之书,堙灭殆尽,今又老成掌故之臣,死亡废散,在朝者无一二。若更数年,则如臣等辈,亦必渐次就木,耳目闻睹,便成异代,而诬史遂行矣。夫惟国可灭,史不可灭者,古今之至论,而今也国未亡,而史先亡。加以诬罔之笔,污蔑盛美,千载之后,永无湔洗之望,岂非我国臣子没世无涯之恸哉?臣曾与二三相臣,论及此事以为:“开局京师,聚会藏本,一时修正,计不过数月可了。”云则以为:“时艰之际,财费重大,许多《实录》,久置京中,脱有不虞,恐归全失。”臣又以为:“收拾野言、家录,折衷笔削,附藏史库,亦是朱墨之遗意。”而难者又以不大湔洗,止于少补为歉。臣亦空言妄想而已,不敢自任力赞,到此地头,年衰志丧,万事茫昧,而惟此一念,刻心不忘,常恐倏先朝露,呑恨入地,敢冒万死复陈一得焉。目今国力荡竭,时势扤捏,修正旧本之举,则诚难措手,惟有便宜可为者。及此野言、家录未尽散亡,委定文学博故之臣堂上堂下三四员,皆以实职兼春秋,而特以大臣领其事。就一闲处,开局设库,令该曹继支纸笔,而仍定算员,逐日计的,勿令浪费。抽出各司剩滥书吏、使令,轮回定数,以备使唤、守直,俾无别添廪料之费。且此非史笔藏秘之比,凡书写之役,亦以吏辈善写者,抄定分书,则亦无加费矣。其编缉凡例,则首先访求士大夫家所藏纪录,而外方则以都事兼春秋,博访民间,聚集上送,然后禀裁于大臣,取其不谬乎是非名实者,以为一类。又取名臣善士碑志、状传,各仿司马光《百官表》,朱子《名臣言行录》,以为一类。虽其收集之间,当费时月,删定之后,则计不过数月可完。又取先朝名臣、大儒文集有关于典章者,依祖宗朝当时题述,并藏史库之例,一体付传,则庶几一代典刑,尚有征于来许矣。古之著述之士,能以匹夫之力,完聚数百卷者有之,前古史志,出于干戈抢攘之际者,尤详且明,不惟范氏史为然者。无他焉,中原专事文献,君上亦重之,必委属一二史臣,俾伸其志,卒其业,故历代史记,如彼其盛,此非外国之所企及也。惟先朝诬史,关系大义,决不可付之悠泛,致有罔极之玷辱,故臣不避讥嫌,冒陈诚素。伏愿下询庙堂,速赐裁处。
上令议于大臣,大臣皆以为然,独李圣求以为,不可轻举。崔鸣吉以为,宜专付李植修正,上命依鸣吉议。礼曹覆启以为:“改修诬史,莫重莫急。宜令春秋馆,讲定节目,速完史事。”上从之。初,《宣庙实录》成于奇自献、李尔瞻之手,一任爱憎,肆为褒贬。先正儒贤如李珥、成浑及一时名臣如朴淳、郑澈、柳成龙诸人,皆构虚捏无,极口诬毁,其他士类之少有名称者,举被诋斥,无或得免。其所党比如李山海之徒,则莫不开辞褒赞,尽其称美。己丑郑汝立之逆狱,凶谋叛状,狼藉昭著,而全没其上变事由、狱情顚末,曲为掩护,巧作辞说,专归之郑澈之构成,而有若己卯、乙巳士林之祸者,其矫诬变乱如此。且尔瞻得罪于宣庙末年,故逞其私恨,敢肆诋毁,诬辞伪笔,因有纪极,人皆愤惋。反正初有改修之意,而迁延未就,至是植上札请之。
2月13日
○戊午,上引见柳琳。时,琳以大将,将赴沈阳故也。
○也春胡人二十馀人来庆兴府告饥,朝廷请以百馀斛周其急,上从之。
2月15日
○庚申,全罗道全州、砺山、金沟、金堤等邑,连日地震,其声如雷。
○持平金地南启曰:“吏曹判书南以雄赋性狂诞,行己粗驳,一生所事,酗酒渔色,而缔结不吉之徒,发迹权奸之门,见弃淸议久矣。曾为营建都监都厅,专以苛刻媚悦为能事,当时为之语曰:‘赵中使、姜都厅、南都厅。’云尔则独免罪戾,已云幸矣。反正之后,除拜方伯,亦被台评。宪长之除,出于堂兄以恭秉铨之日,物议藉藉,因仍冒窃,至为宗伯,笑骂指点,恬不知耻。况此冡宰,以雄何以当之,而殿下安得以虚授哉?臣于今日,以此发简,而僚议参差,言不见信,请递臣职。”大司宪李植启曰:“今日同僚欲劾南以雄,臣意,冡宰之任非可以虚授,亦不可以轻论。以雄本末,人所共见,瑕瑜长短,臣亦知之。其在铨地,虽非恰当,既已践历淸华,方以秩宗之长,而有是命,则实非轻易超躐也。揆诸事体,不可骤加抨击,徐观其政事得失,更采物议而驳正之,犹未晩也。以此事意,商确持难而已,非以同僚之言,为全不是也。今见金地南避辞,臣前有循默不言之罪,后有持异起闹之失,请递臣职。”掌令柳景缉、权坽亦以此引避。大司谏金荣祖处置曰:“南以雄以勋旧之臣,备尝艰险,历试台阁,位跻宗伯,今玆冡宰之拟,又出于庙堂之荐。而金地南以新进台官,不避嫌疑之迹,遽发抨击之论,同僚持难,实出愼重。请金地南递差,李植以下出仕。”上从之。
2月16日
○辛酉,掌令权坽就职后启曰:“台谏者,为人主耳目,纠正百官,乃其职耳。地南新入言地,感激鸿恩,随其所闻,敢言不讳,台阁肃然,风采可尚。揆诸公议,不可请递,而况地南避嫌中以寥寥等语为辞,则其在台阁者,能不䩄然?大司谏金荣祖当避而不避,敢为费辞处置,瞻聆所及,孰不惊怪?且臣于金地南之论,无所角立,而或递或否,宁有是理?请递臣职。”答曰:“依启。”政院启曰:“台谏引避之辞,虽以请递为言,而自上必以勿辞为教,以待公论之处置。昨日掌令权坽避辞,直以依启批下。此臣等曾所未见之事,待台谏之道,恐不当如是也。”答曰:“不无旧例,勿以为怪。”
2月17日
○壬戌,大司谏金荣祖以见斥于权坽,又引避。正言权諿以当初启辞中,一递一否,显有用意之迹,请递荣祖。答曰:“猝然出仕,排击长官,其心所在,甚不美矣。且金荣祖别无所失,勿递。”
2月21日
○丙寅,大司宪李植上疏请免,许之。
○吏曹判书南以雄被劾后,陈疏乞免,不许。
○以李明汉为大司谏,赵启远为司谏,洪茂绩为掌令,睦长钦为都承旨,李惕然为持平,权堣为正言,金荣祖为大司宪。
2月24日
○己巳,流星出北斗星下,入艮方。
○宗室珍阳君聃龄坐劫奸,抵狱当死,命流之海南。
2月26日
○辛未,洪淸道舒川、林川等邑地震。
2月28日
○癸酉,以李时万为掌令。
2月29日
○甲戌,流星出紫微西垣,入乾方。
2月30日
○乙亥,流星出摄提星下,入心星上。
三月
3月1日
○丙子朔,流星出织女星下,入哭泣星上。
3月2日
○丁丑,流星出牵牛星下,入巽方。
○右副宾客尹墀以父病,陈疏乞递,许之。
3月3日
○戊寅,以沈演为都承旨,金寿贤为副提学,崔惠吉为右副宾客,洪茂绩为掌令,李行遇为应教,朴遾为修撰,洪处亮、朴守文为正言。
○上引见大臣、备局堂上,问之曰:“柳琳之入往也,以马少为虑,何以措置也?”左议政申景禛曰:“马价腾踊,故以户、兵曹绵布,入送于平安道者二百同,而今又以一百同,买取于京中矣。”上曰:“琳之行师远近系于彼,若猝使之远赴,则继饷为可虑也。”景禛曰:“彼既置粮于新城,似无深入之意矣。”
3月4日
○己卯,流星出大角星下,入坤方。
3月5日
○庚辰,京畿监司朴𥶇驰启曰:“渔箭之罢,出于台谏之启。物膳之封,系是御供之重,专为除弊,则又不可分定于沿海之官,给价贸进,则此不过逐日例封之规。今者营主人等,不肯受价于宣惠厅,仍皆逃散,莫知所为云。”备局以为:“谏官之请停渔箭者,盖虑安山田结不多故也,而本郡既已藏冰于设箭之地,设箭之具,亦皆预备。令宣惠厅除给本郡米当上纳者三百一十石,以为设箭及駄价之用,而不令专责于京营主人为当。”答曰:“既罢旋设,不但有同儿戏,其于事体,亦涉亵慢,勿施。”
3月6日
○辛巳,宾客尹墀既递,辅德柳淰又以母病,陈疏得递。宪府启曰:“尹墀、柳淰等,少壮登朝,高官美爵,如拾地芥,而不思报效,及为入沈之官,相继谋避,必递后已。人臣事君之道,果如是乎?墀、淰父母年齿皆不至耋耄,虽或有一时小疾,岂可执此为辞,忘君臣之大义乎?请命远窜。承旨捧入其疏,铨官循私回启,请并推考。”又言:“顺天府使辛启荣前为宾客,称病巧避,今授饶邑,适足以成其愿。请命罢职,以惩其罪。”答曰:“吏曹堂上及当该承旨推考,辛启荣递差。”尹墀、柳淰等远窜事,累启而从之。遂配墀于扶安,淰于兴海。
○平安监司郑太和驰启曰:“金尚宪被拘之后,绝不得通外人,而顷者淸人来言其绝粮云,似当有资救之举,而本道駄载之价,方患难继,令其家入送粮馔于馆中,乘便传给,以济其急,似不可已。”上以为:“此非藩臣干预指挥之事。”命推考郑太和,遂不从其请。
3月7日
○壬午,利川居忠义卫李云,淫其妻祖之妾,为本郡人发告,诣狱自服,照以《大明律》及禁制条,决杖一百,徒三年,依《大典》录案。
3月8日
○癸未,前辅德柳颍以酗酒递,以黄㦿代之,其后以尝见忤于郑命寿,亦递。
3月9日
○甲申,右议政姜硕期病,上遣内医往视之。
3月15日
○庚寅,以兪㯙为右副承旨,朴遾为执义。
3月16日
○辛卯,月食既。
3月18日
○癸巳,沈阳宰臣驰启曰:“郑命寿来言:‘皇帝西行,虽不定日,而要不出四月。世子、大君皆当随往,而必在别处,不可无陪卫之军。须自本国,调送精炮五六十人。’臣等以些少军兵,必无得力之理,只贻本国调送之弊为言,而郑译不许。粮饷、帐幕,当自馆中贸车搬运,陪从员役骑载之马,亦不下七十匹。请令朝廷,预先分付于平安道监、兵使。”备局以为:“精炮五十人,宜令平安道,整齐以待,骑载马七十匹,则分定于五道各驿,而远道之马,或未及期。平安道两驿人马,预先入送为当。”答曰:“精炮减数,驿马分定于两西。”
3月21日
○丙申,以李明汉为大司宪,金蓍国为大司谏,朴宗阜为献纳,特命以赵启远为辅德。启远曾为司谏,上疏力诋吏曹判书南以雄,故有是命。
3月22日
○丁酉,吏曹判书南以雄以被斥于赵启远,上疏辞曰:
朋比之习近日愈甚,注拟之际,辄忤时议,以至于此。
上答曰:“彼辈争权之态,不忍正视也。”
○庆尚道旱。
3月25日
○庚子,流星出氐星下,入南方。
○以姜柏年、李惕然为掌令,特命以吏曹正郞南老星为文学。前文学申翊全以见忤于郑命寿,陈疏乞递,备局请依黄㦿例递之。时,老星方在铨曹,而南以雄疏中有春坊、台阁注拟之际,未免掣肘之语,故上恶之,有是除。
3月27日
○壬寅,以李景奭为大司宪,李明汉为大司谏,金光煜为黄海监司,尹绛为校理,申濡为副校理,李䅘为正言。
3月29日
○甲辰,流星出羽林星下,入巽方。
○备局请以平安道营属三千人,各持二斗米,输之于伊州,上以为,虽利于国,有害于民,不许。
3月30日
○乙巳,全罗道寒,两麦冻死。
夏四月
4月3日
○戊申,流星出南斗星上,入虚星下,赤光照地。
4月5日
○庚戌,流星出女星上,入巽方。
○以李植为吏曹参判,金荣祖为副提学,金蓍国为大司成,李道长为吏曹正郞,郑泰齐为吏曹佐郞,郑世规为全罗监司,命陞嘉善阶以遣之。
4月6日
○辛亥,大提学李植上札曰:
臣衰腐昏谬,一职不办,修史之事非所当言。第此非臣之臆创也,缘有圣上反正之初,已降指挥,故今忝本馆,志欲奉行,敢陈便宜而已。伏蒙圣鉴垂谅,特命议处,臣诚惶恐感激,不知所达矣。顾今所被判付之旨,因完城府院君崔鸣吉献议,专付小臣,在家编集,此则非臣所能办,亦非臣所当任也。臣之前札本意,正虑剩员加费,别添廪料,故请堂上、郞厅,皆以实职兼春秋云者此也。所谓开局设库者,非欲如实录厅之规也。本朝史事,决不可家藏私议而删定,则须就一闲旷官舍,以为之所也。若以司马光修《通鉴》事例比之,则有大不然,彼所修者,特前代史耳。然犹别开书局,辟置僚属,分授抄纂,十九年之间,餐钱资给,其费甚厚。王安石之徒,因此造谤,故五季所编,未免忽遽踈略,则汗靑之难了,有如此者。今欲补史笔,收拾许多文字,附藏閟库,是何等重大之举,而如臣者敢为独当私著乎?虽不可遽加雌黄,犹有折衷笔削之云,则其可无同议禀裁之地乎?且以事力言之,臣所带艺文、春秋两馆名号,虽隆寒薄无,比常时左右史官不能备员。吏曹郞官仅有一二员,本曹政事亦多旷仕,罕有兼春秋者;兵曹剧务,郞僚少暇,虽有兼员,不遑他务。户、刑、工三曹郞,例用荫官,虽有一二文官,便即拟比,其他所兼,举非择选,决不可共议典故、文章间事。况其所编集,卷秩虽不多,所谓野言、家藏,散落穷阎,文移追取,当费大段气力,岂司马光全借御府书籍比哉?至于堂上春秋,尤多事故,近来年例考绩,两日之坐每不能举,况望逐日从事于文史乎?故臣之前札,请委定三四员,以实职兼春秋者以此也。今皆未蒙施行,则以藐然一顽躯,其不能办不当任也明矣。臣十分商度,历陈便宜,而措语率尔,未能尽明,崔鸣吉又泛观易言,有此决不可行之议。伏惟圣明更加裁察,还收专付编集之命,或容更议,或待后日,要归于永刊诬史,以修人纪,则臣虽病免,言则行矣,何必身亲当之为慊哉?
启下礼曹,礼曹回启曰:“专责太史,则役不烦而事易集者,诚切实之论,而先王宝典,独任一己之见,撰定私室,其所笔削,虽协于后世公议,当事之臣,安能无未安之心也?第莫重修史之事,命下之后,似难以自己之辞,有所挠改,请问于大臣而处之。”洪瑞凤、申景禛、姜硕期等以为:“李植之不欲独掌修史之任者,非徒其情之深切,其势亦有所难便者,决不可与一二史官,笔削容定于私室者明矣。依前纂修开局,凡事务从简约,而一祛玩愒之习,则事体得宜,功役易完矣。”完城府院君崔鸣吉以为:“臣之妄意初以为,先朝《实录》受诬已甚,不可不厘正,而设局撰集,同于史例,推诿延拖,糜费可虑,且不无惹生闹端之忧。李植前札所陈,收拾野言、家录,折衷笔削,附藏史库云者,甚合今日事宜,故敢以专付一人之言,率尔陈达。今见札辞,其不欲独当此事,亦是李植自处之当然也。窃见韩愈文集,载其所撰《顺宗实录》五卷,皆出于韩愈之手,而其中又称:‘令狐垣在史馆,修《玄宗实录》一百卷,撰《代宗实录》三十卷。’云。以此见之,可想唐朝修史,亦皆专属一人,非特司马光修《纲目》一事,可以援例而已。况今日所议,不过掇拾闾巷间闻见,以补史文阙略。就令撰完,不过野史、小说稍备者耳,与史例自不同,恐非李植所当辞也。若以考阅、使唤为难便,该曹参酌定夺,以须集事,恐亦无所不可。”答曰:“依崔鸣吉议施行。”
4月9日
○甲寅,大司谏李明汉等上札曰:
今春又旱,播种失时,切迫之灾无过于此。强弱之势,固无奈何,而仁爱之天,胡宁忍此?恐惧修省,固是陈腐之谈,而遇灾进言,此外无他。伏想圣明何以为心?祈禳等事,例行于太甚之后,贵在及时,何拘早晩?亦命有司,趁速举行。国家形势之难,愈往愈甚,唯当固结人心,爱惜民力。使中外上下,晓然知国家至诚恻怛之意,以弭切迫之应,以存远大之计而已。西路物力,方竭于运饷,其势终未免移责于南方,南方之力,亦已竭矣。祸患常出于所忽,南事恐不可缓也。海鸣地震,灾异叠出,天时、人事,可忧者非一。国家于南北之民,何尝有彼此轻重?只缘目前责应之急,徒烦征发,未遑慰悦。国家不得已之势,小民何得以尽知也?
又曰:
古语云:“自古得力于缓急者,只在于人心之向背,不系于器械之多少。”凡所设作,姑令小停,使民得先专力于本业幸甚。守令愼简,累勤圣教,而八路州县,岂可谓尽得其人?暗行廉察最为切实,而惟其未发之前,预先探报,既过之后,无所惩畏。臣等之意,不必一时分遣,又不必预使治装,则远近迟速,天意难知,一处之见,八路同戢,虽不频遣,而与数遣同矣。臣等所陈,皆是末务,区区之忧,专在圣上本源之地。喜怒之形易著,和平之气渐少。以近事言之,则御膳请减之论,虽涉率尔,其意则出于爱君,岂有他哉,而因此辗转,并与庙堂之请,而不许之,君臣交孚之际,岂宜如此也?宫官特除之命,相继而下。〈赵启远、南老星也。〉圣意所在,虽不敢妄揣,讲臣选任,元非施罚之地,而好恶太露,举措未安,务存宽容,克祛偏系,以享和平之福幸甚。
大司宪李景奭等亦上札曰:
呜呼!今日之事急矣。万变千灾,都已极备,旱魃之虐,又何荐仍?多少赤子,将未免为沟壑之鬼,今日之事,吁亦急矣。其所以消弭感回之道,宜汲汲如救焚之为,敢或容缓也哉?噫!目今致灾之端何限,而刑狱之冤,乃其一也。殿下之于刑狱,钦恤至矣,而抑安知缧绁之中,不有抱冤之类乎?向来混刷之辈,惨不忍言,而已矣难追,今玆久滞之囚,因此时而理之,其亦可乎,断薄刑,出轻系。又是孟夏之月令,伏愿殿下,亟命审理,大霈宽典焉。噫!鱞寡孤独,天下之穷民也。明王仁政,必先及焉。殿下自即祚以来,未尝不留意于此,中外贵贱之老,咸囿于雨露之恩,前后死事之孤,继登于衣冠之列,孰不欣然而倾向哉?今者赈恤之事,亦可谓尽其方矣。独恨州邑之奉行者,多少视其冷暖,加减随其巧拙,殊失国家均平之德意。噫!百姓不足,谁与为足?不足犹可恤,况将饥而毙耶?都城,根本也;畿甸,腹心也。化所先被,理宜加优。窃闻,太仓之菽尚多陈腐,更发仓廪,俾得均霈圣泽。仍布丝纶于八路,益务先及于无告,诸司应捧之物,并除给本道,而监、兵、水营留置之资,亦同捐于周急。兵乱时战死者、前岁西船之物故者、今年陆军行役者之家,悉令该曹,另致存馈,则所费虽广,为益不赀。政所谓发其小储,而成其大储;损其小宝,而固其大宝者也。愿殿下,诞发德音,特加惠鲜焉。噫!忠直之言,非人臣之利,乃国家之福也。人君孰不知此,而犹多违忤者,以其言之逆耳也。今我圣上,于群下之言,果有公正者,则何尝不从?而翕受之美,渐不如初,街巷之谈,至谓之谏诤无益,臣等不胜慨然于心。
又曰:
前日侍从之臣,率多屏伏于遐外,视台阁如避坑阱。是虽在下者不能尽其道,而其不愿立朝者,殆亦有以焉。如见优之以礼,待之以诚,使有言责者,得行其言,则亦将于于而来矣。愿殿下,省躬图新,以来忠谏焉。
又曰:
殿下向日之云为,辞气太露,有所辟处,殊非大圣人荡荡平平之道。且宫官之任,既曰极择,则用罚除送,于义何居?如谓有罪,斥黜斯可,而极择之任,非所当授。此实恶偏而反陷于偏,欲公而反害于公,大小之臣皆以为未安者,殿下未之闻耶?窃恐殿下,处渊娟蠖濩之中,有焦煎沈绵之患,于操存省察之功,或有所未尽,故发于外者,不得其平而然也。
上答两司札曰:“札陈之辞,无非切实之论。予当惕念而施行焉。”
4月10日
○乙卯,荧惑入东井星。
4月11日
○丙辰,荧惑入东井星。
○文学南老星将如渖阳,就别其母于原州地,归时将欲展拜其外祖金尚容墓,其母止之曰:“汝于丁丑之后,从仕于朝,已非先人之志。况今将以职事入沈,而展谒先墓,则先灵有知,必不嘉悦,汝其勿往也。”
○以金堉为左承旨,尹绛为执义,愼天翊为司谏,赵锡胤为校理,郑知和为副修撰,李行源为正言。
4月13日
○戊午,上引见大臣及备局堂上。大司宪李景奭曰:“目今旱灾太甚,民命近止,两司札子已略陈之。至其三件刷人已行者无及,而在囚者尚多,诚极惨怛。其家属之落留者,不可不哀矜赈恤,以慰其心也。且今大臣、诸宰臣无不毕集,愿殿下遍访嘉猷,以图应天弭灾之实。”上谓诸臣曰:“卿等各陈所怀。”沈器远曰:“大臣审理之请,既蒙允许,而第常时勿拣赦前者及今番三件罪人,皆可审理。”上曰:“无论轻重,皆当审理。卿与大臣、该官,更加查核,事甚明白者,书诸放秩,迹或可疑者,书诸禀秩,则予与大臣、刑官及卿,商确处之,实愈于以文书论覆耳。”器远曰:“欲示旷荡之典,则轻重何择?必欲锱铢尽察,则恐非大霈之意也。”上曰:“夫审理者,审其无罪而疏释之谓也。若无论轻重,务从原释,则人之犯法者谓:‘遇旱而必赦,遇赦则必免矣。’奸细之徒,安所惩哉?《帝典》所谓:‘怙从贼刑者。’此也。”
4月14日
○己未,以工曹判书尹晖为运饷使。
4月16日
○辛酉,大旱,再行祈雨祭。
○刑曹启曰:“京狱罪囚与定配罪人,并议于大臣书启。而至于外方狱囚,则以一体审理之意,下谕于八道监司及开城府、江华府为当。”从之。
○上引见大臣及禁府、刑曹堂上,亲阅囚案而问之,判义禁府事沈器远曰:“崔守仁偸窃官物,其数则少,而受刑已多,外人或以为可恕。”上曰:“所犯岂少哉?谓之乱离中不能守法而然,则容或可也,谓之冤抑,则未知其可也。然受刑已多,定配当矣。”器远曰:“赵廷立其罪虽重,受刑已多,何以处之?”上曰:“负犯有轻重,岂在囚系之久近也?虽云大霈之日,赃吏不宜赦也。”器远指李敏求名,未及陈禀,上曰:“此人每入于审理中,大臣以其罪为何如也?”领议政洪瑞凤、右议政姜硕期曰:“敏求不闲军旅,恇怯失守,其与担当军事,而失律者有间。观敏求为人,无才甚矣。当初擢用,朝廷之过也。”上曰:“若有才而不肯为国家用,则固是大罪,不须复论。虽曰无才不能办事,而事去之后,当死于庙社之侧。敏求计不出此,只自偸生。若敏求得释,则金庆征岂不抱冤于地下乎?”器远曰:“石之珩之罪何如?”上曰:“之珩擅出国谷,任意与人,不可谓无罪也。”器远曰:“崔晩吉之罪何如?”瑞凤曰:“晩吉至暗极劣,实不知其情云。”上曰:“金介之避匿其家,且十年矣。晩吉岂不知金介之为贼党也?”瑞凤曰:“金介变姓名,自称安佥知,晩吉实不知其为金介也。”上曰:“谓之孽属之夫,则何以不知其非安姓人也?”左议政申景禛曰:“金介之与李适同恶,国人谁不知之?出入崔家,称为孽属,则晩吉之不即发告,实由于为人昏暗,不知王法之至严,不忍相绝。谓之全不知者,似不近矣。”硕期曰:“崔家兄弟,贤于晩吉者多矣。亦不能禁止,于晩吉何诛?”上曰:“然。”器远曰:“奇宗献之罪何如?”瑞凤曰:“宗献虽有滥用之罪,而实是接济避乱之人。且于山城危急之日,提残兵出万死,入卫于数匝围中。每于审理之日,必欲救解者此也。且念,受刑远配,王法已行,到今疏释,恐或无妨。”上曰:“滥用者必虐民,虐民则民必怨。若以微劳而贳之,则凡有功者益轻犯法,安得以惩后?”器远曰:“李克华坐赃定配,而御史状启中,无许多私用之实,只称茧丝贸取之事矣。”上曰:“然则分拣可矣。”器远曰:“池达沂、南应海、安成吉、南斗一等四人,皆以部下人,越境采参被罪,而边邑之禁采参,诚亦难矣。”上曰:“此辈非徒不能禁,至收其税云,厥罪大矣。”器远曰:“徐佑申之罪何如?”上顾问瑞凤,对曰:“南山浪战,罪之尤者。”上曰:“然。他大臣之意亦何如?”景禛曰:“佑申之得有今日,良由军律之不严也。”硕期曰:“目今祸乱未定,军律不可不振肃之也。”器远曰:“金寿仁之罪何如?”上曰:“予闻其勇力超伦,擢而用之。故尝察见其供辞,大不近理。予未尝闻近来守令,出私财以补公用者也。”上又问曰:“罪人蒙释者甚少,卿等以为何如?”瑞凤又陈奇宗献可宥之状,上曰:“宗献滥用四百石官谷,何可释也?”李景奭曰:“外人闻有审理之命,咸仰大霈之泽,而蒙宥者少,未免有反汗屯膏之叹。臣方为执法之官,不当发此言,而尝闻,古语曰:‘狱门开,天乃雨。’臣不得不言。”上曰:“释有罪而能感天,岂有是理哉?奇宗献之事,大臣之意如此,分拣。”上将刑曹囚案,令具仁垕见之,仁垕进曰:“越境采参人李起承等,既已服罪,不当请宥,而情有可恕,故开录以进。”上曰:“此辈不死,则将有复踵前习者矣。”仁垕曰:“南边绝岛定配似当。”上曰:“然。”仁垕曰:“朴廷吉之罪何如?”上问于瑞凤,对曰:“复雠之说,先儒言之,其在王法,亦无偿命之法矣。”上曰:“其父被诛,而其子必皆复雠,则孰肯尽心国事,以招剚刃之祸也?姑令因囚。”上还取囚案,亲览之曰:“死囚中如偸取仁庆宫铁箭及撤毁军堡者,并减死照律。”景奭曰:“金起云既服其罪,而其弟亦当以死律,臣窃以为过矣。”上顾问仁垕,对曰:“起云兄弟,皆以浪传倭报被罪矣。”上曰:“兄弟俱死,事甚矜恻。减死照律。”景奭言:‘捕盗大将郑应星年纪衰耗,刑杖过滥,请递差。“上从之。
4月18日
○癸亥,以金尚为左承旨,朴守文为持平,朴长远为正言,严鼎耇为校理,睦行善为修撰,柳颍为应教。谏院启曰:“玉堂、春坊,俱是淸选,而玉堂尤重。柳颖以嗜酒成病,才递辅德,遽授应教,政体无据。请递差。”从之。
4月20日
○乙丑,大提学李植欲观史官《日记》,史官以为古无此例,再三争之。植曰:“史官近来不勤记事,欲观其册张多少,以知其勤慢。如有雌黄处,则付签见之。”识者言:“一开此路,必有后弊。”云。
4月21日
○丙寅,宪府启曰:“枯旱之惨,如火益热,麦秋之望已断,播种之处绝稀,菜色之民,大命近止。向日审理之际,淸问丁宁,靡不用极,而仁爱之天,听我愈邈,无乃日月之照,犹有遗于覆盆者耶?抑别有郁结之冤,积塞已久,而有未易泄者耶?今者祷祀之典,循次设行,而第有常式,渐致节晩。今日之灾,亦已太甚,岂可胶柱于故常,有若应文备数之为哉?臣等窃以为,无拘流例,别行虔祷,则或不无万一冀也。玉体违豫,势难亲祷,而大臣代行,须趁此时,祭文则令大提学制进。他馀灵湫、神岳等处祭官,并宜以重臣及侍臣择送。”上从之。
○世子遣文学赵全素来问安。
4月23日
○戊辰,行祈雨祭。
○右议政姜硕期因旱灾上札,略曰:
臣窃见,殿下所以待遇群臣者,未能旷然无疑。凡其言语,未必皆非,而殿下必先自忖度。虽非本情所在,而圣心一或坚定,则终不容而恕之,至发于辞气之间。此群臣之所以事殿下者,亦不免往往自疑,纵有可进之说,率不能自尽其情。此上下情意不相通之大者也。《易》曰:“天地交而万物通,上下交而其志同也。”其志同则可做辅相财成之功,而其于致和弭灾之方,亦不无所补也。
答曰:“省卿札辞,予敬闻过,而知所修矣。”
4月24日
○己巳,尹墀、柳淰等到配所,上下教曰:“国法已行,其释之。”
4月25日
○庚午,遣大臣,祈雨于社稷、宗庙,从宪府之请也。
4月26日
○辛未,庆尚道旱,洛东江断流。
○郑命寿传言于馆所曰:“两国既为一家,故初欲媾婚矣。今更思之,道里辽远,往来有弊,亦不无怨苦之患,特令停止。前日所录处子,使本国处置云。”
4月27日
○壬申,上下教求言。
4月28日
○癸酉,备局启曰:“今夫八路大旱之灾,出于三年凶歉之后,两麦已枯,四野尽赤,此诚前古未有之大变也。窃料,非常之变,必以非常之政应之。自古遇大变异,必大赦天下者,非不知其中有真罪犯可疾恶者,而诚谓耸动更始,快释郁结之气,不可草率故也。其在先王朝,或有尽释中外罪人之举,亦有不久得雨之效。臣等之意,前日审理重罪,至于亲决,钦恤之恩,亦云至矣。然犹所释至少,亦安知其中必无匹夫匹妇至冤极痛,足以上犯天和者乎?当此之际,自上一念恻然,涣发德音,以应非常之变,似不可已。至于中外所储米谷,方患匮乏,若不及今大加节省,稍有储峙,而卒至穷尽,则经费之继,将责于何地乎?宜令该部商确启禀,大小工役廪料之费,悉皆停止。内外公私所储米谷,虽不系于会付者,尽令计数留储。且愿自上重加睿念,凡宫壸内需之用,亦常加撙节。但令国中,有见在谷物,则终必归于济急延活之资耳。”答曰:“所谓非常之政,似不近理,恐无益而有害也。”
4月29日
○甲戌,以李基祚为吏曹参议。
○户曹佐郞李穆上疏,略曰:
臣伏闻,备局欲以大赦而得雨。臣之妄料则今玆大旱,岂负罪罔赦之所召,而乃欲曲行恩贷,反为小人之福乎?三件刷还,出于胁迫,诚无可奈何,而其有父母妻子者,则蠲减杂役,另加赈恤,以示圣上常抱恻怛之念,亦祷雨之一助也。七局出身、各厅军官一朔受料,几九百馀石,并宜量减,以补赈救之用。
上嘉纳之,令备局议处。备局以为:“刷还人父母、妻子蠲役事,当一依疏辞施行,而七局及军官减料事,有难轻议。”答曰:“依启。军官料,亦量减。”
五月
5月3日
○丁丑,玉堂因旱灾上札,略曰:
三件刷还事,王政之所不忍为,迫于形势,虽无奈何,而天怒之未弭,旱魃之斯虐,安知不由于此?况于冤酷之中,又有枉陷者,不复区别,续次入送,号痛之声,不绝囹圄,此时汔可止矣。内需司之设,虽曰祖宗朝故事,本非先王之美制,为奸细逋逃之薮,识者之寒心,亦已久矣。殿下尊为千乘之君,富有一国之民,何必于此,有所区区哉?伏闻,顷日筵中之教,自内所用,亦有不得已者,虽不能革罢,而特除一年之所捧,以救目前之饥民可也。大君出宫之后,营一第宅,固无不可。而天怒方殷,举国遑遑,呼邪椓杙,不绝于晨夜,过者咨嗟,闻者太息。虽云工役之费不出于会付,而内需之财,亦是国家之财,君上岂以私备自解乎?臣等以为,姑停其役,以待秋成可也。审理之举,必使抱冤者,得以自白,而今所原释,只是赃污一武夫耳,岂不谬哉?臣等俱以无似,忝在近密,而比年以来,未尝入侍经筵,瞻望玉色,每念圣躬调护之间,衣服、飮食之如何,燕闲起居之如何,而长处内殿,罕接外臣,或于下教之时,或于处事之际,辞气有不平,举措有未安,臣等窃闷焉。古人有言曰:“主静则悠久博厚,自强则坚实精明,操存则血气顺轨而不乱;收敛则精神内固而不浮。”此皆敬之方寿之理也。愿殿下,善养心神,凝顺中和,淸便之日、静夜之间,引对臣僚,咨访治道,出入古今,论难兴亡,使昏翳之气,湮郁之思,云消雾散,海退潮卷,则其于节摄保护之道,亦岂云少补哉?
答曰:“札辞无非嘉言。予当惕念而采施焉。”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宰。大司宪李景奭曰:“近来疏札不无嘉言、谠论、切中时病者,而未闻有一施行,降旨求言,不免为文具之归。如此而能感天弭灾亦难矣。”领议政洪瑞凤曰:“顷者审理之日,亲与刑官,论决于咫尺之地,至如启覆之囚,亦或疏释,推是心以往,则庶能感回天意,而天听愈邈,臣恐覆盆之下,或有冤结而不解者矣。”上曰:“古语云:‘烹弘羊,天乃雨。’予则以为,有罪者杀无赦,乃所以应天也。”上又曰:“举贤良,恤贫穷,乃古昔救灾之一道也。国家无事之时,不可不甄收,况于今日乎?甄拔幽隐,使无沈郁之叹,则人心悦,而天怒可解矣。”
○备局因旱灾禀旨,节省百官减俸有差,训局停军器打造之役,兵曹减将官战马之料,令统营出租五千石,以助经费。
○完城府院君崔鸣吉上札曰:
臣曾在上年秋冬间,得见朴之英所进梦书。又闻诸本道士夫所传,则或近于古人所谓别样道理者,恐不可先揣其情,而遽尔挥却。设令实为虚诞,其在圣上为祖先之道,亦或不当如是也。臣似记徐居正所撰《笔苑杂记》有云:“宋仁宗升遐,有人自言有还魂之术,及试不效,则乃曰:‘方与太宗皇帝在玉京,同赏牧丹,无意下来。’朝廷知其虚妄,而不之罪。”至于我朝英庙之丧,亦有为此言者,先试他死人无效,乃止而亦不之罪云。当斯时也,朝廷淸明,儒术兴行,岂不知左道之不可信,而竟未闻有非之者。岂不以臣子情理,实有靡极不用之处,不可与新垣平、公孙卿等事,一例论之故耶。三陟陵寝被人偸葬,传于闾阎盖久。祖宗朝亦尝累求,而终不能的知其处,此诚千古遗恨。今之英所言,虽似有傅会增衍之处,而其主意,全以陵寝为言,则其他剩语,皆可置而勿论也。幽明之理,诚未易言,梦兆相感,间或有征,固不可以为实,然亦不可谓之全然无是事。第依其言,一番求觅,幸而有验,则实宗社无疆之休庆,虽其无验,亦何伤于观过之仁?议者或以难于处置为疑,此则自有靖陵处变之例,非所当虑也。臣非敢以之英之言,为必可信,但以事有至重,理难轻拒。岂有闻祖宗精灵,梦感于人言偸葬之故,而朝廷曾不动念,不加审核,反以罪随之者乎?今此处置,虽使明知其诬妄,不得如此,如其不然,而仿佛于万一者,则陟降在天之灵,岂不致讶于今日之举乎?虽然,事涉茫昧,不可遽重其事,只以一纸号令,分付该道处置,斯亦可矣。
事下备局,备局回启曰:“陵寝莫大之事,不可不十分审处,幽明相感之理,亦不可付诸茫昧,大臣所陈,诚有深虑。依祖宗朝旧例,令本道监司,逐年奉审,旧洞遗墟,博采民间闻见,则或不无万一之冀,请令该曹,申明举行。”从之。
5月4日
○戊寅,领兵将柳琳到锦州卫交战时,星州军金得平放炮不中,李士龙去丸虚放。监胡知之甚怒,斩士龙,杖得平云。
○大司宪李景奭等进札曰:
今玆亢旱,必有所召。虽未知某事、某政之应,而圣上输念,至命有司,查释死囚,弭灾之道,不为不至,而天怒未已,听我愈邈。抑恐区区祷祀之典,小小原宥之政,未足以应天之深谴也。顷日备局之启,乃以先王朝遇大旱,尽释中外之囚,深有望于殿下者,良以此也。殿下犹虑夫小人之幸,以为无益而有害,臣等窃有所未释然者。窃听诸舆人之言,所谓覆启应死中,亦当有蒙昧未暴者,其他流配之人,或不无文致之类。虽不敢以涂听之言为必然,而安知霈泽之后,犹有覆盆之遗乎?愿殿下,更加疏释,特霈恩典,亦命中外,俾即平决焉。刑罚之加,本非得已,笞杖异施,明载令甲,安敢任意而轻重之?自上特念其径毙鞫逆之杖,亦减分数,在前备局,深虑其滥刑之弊,至于陈启,行会八路,而臣等窃闻外方之事,自监、兵使,至于守令,皆以刑杖为开怒之具,杖之不足,或用大椎,甚至打下数个,立殒其命者有之。非军法,非死罪,而各操戮人之柄,民安得措手足乎?今之刑部,即古之廷尉,刑人杀人,自有三尺在焉。其敢不以法,而唯严酷是尚哉?似闻刑部之治囚也,或有一番刑讯,而致毙者焉。纵曰厥罪深重,而亦非体圣上钦恤之道也。况宫、府一体,不宜异同,内需司之鞫狱,何为而设也?似闻横被拷掠者,比比有之,信斯言也,其害滋甚。愿殿下,革去弊习,申明戒禁,毋使刑章,辄肆枉滥焉。
又曰:
无告穷民,王政之所先恤,而死事赴戍之家,尤不可恝视者也。本府前日之札,亦尝言及于此,而未闻有举行之典。盖已行之,而臣等未之闻欤?顚连痛毒之惨,又孰甚于三件刷还者耶?其父母妻子之留着我土者,必须另加存恤,而其中必有老弱单孑之尤甚者,明致区别,特加廪给,则亦可以少慰其心矣。愿殿下,申饬诸道,亟令奉行焉。
又曰:
大君家舍之役,台臣间尝争之,而不得请者。殿下必以为,功役不资于民,经费不由于公,而此时此役,殊非恐惧修省之道也。愿殿下,惕然改悟,姑令停辍,以为修省之一助焉。伏闻殿下迩年以来,燕闲之暇,旨酒之恶,有时不戒,旁侧之御,亦或未远。经年违豫之中,调摄之功,未即收效者,未必不由于此,而且凿池后庭,泛以小舟,别构高观,雕饰木功之说,传播外间。街巷之谈,万不近似,而若或有之,则岂不大可惧哉?愿殿下,猛省于躬,绝袪细娱焉。
又曰:
今日骄阳酷旱,乃由于天地之不交,今日国事瓦裂,亦由于上下之不孚矣。殿下何尝不戒于此,亦何尝不欲交孚,而犹未免否塞之归。殿下有阙遗而随事纳诲,有能如古人者乎?殿下欲闻过而直斥不讳,有能如古人者乎?寥寥乎无闻焉,否塞亦云极矣。是故,古之忠谏于君者,莫不以务尽下情,务尽下情,唯在于恢虚受之量,来众人之善矣。
又曰:
古人感应,捷于影响。千里之雨,由于六责;荧惑之退,由其一言,此理昭然。自上遇灾戒惧,靡敢或怠。至于昨日引见也,斥去轻纤,御布衣而坐,乃以今此灾异,皆予之罪为教。安知今日之雨,不由于圣上之一言乎?呜呼!殿下其忘南汉乎?殿下于大雨雪中露祷,而同士卒之苦,虽悍卒,无不感泣。至今行伍贱卒,亦皆窃言曰:“主上之志,如在南汉之时,则何事不可做?”此则士夫之闻诸外方,而传说者,臣等于今日,敢为殿下诵之。
上嘉纳之。
5月6日
○庚辰,文学南老星如渖阳。
○以李明汉为艺文馆提学,李晰、李行源为正言,朴漪为副修撰。
5月7日
○辛巳,春秋馆启曰:“辨诬修史,莫大之举,李植不敢在家独当,有此辞避,事理当然。就一空宇,与同僚会议删定,亦无加费,依其札辞,务从便宜,使之速完。”从之。谕八道监司,令收取各邑曾经史官人家藏史草及野史上送。
5月8日
○壬午,遣重臣,行祈雨祭于木觅山等处。
○吏曹启曰:“守令荐举之规,年例则以已入仕未经守令者荐之,而或値申明之时,则已经守令者,并皆荐之,亦有前规。且于拟望之际,名下必书举主之名,则屡经守令而曾前无荐者,亦多有之,举主之名不可不书。且时任守令外,在散者似当一体荐举,未知如何。”答曰:“问于大臣。”领议政洪瑞凤、左议政申景禛以为:“辛丑年间,宣祖别教,除年例守令荐外,特地择选,勿容猥杂,既捧单子之后,铨官随其所荐之多寡、人品之高下,注拟守令之望,而各于名下,悬录所荐人姓名,以备睿览。盖出于圣祖愼简守令保举相坐之法也。至于文武官,则伊时别无举荐之事,唯在今日,遵行更张损益之如何耳。”右议政姜硕期以为:“守令荐举,宣庙朝已有成例,今亦依此举行宜当。至于出身之人,曾无荐举之事,唯在今日更张损益之何如耳。”答曰:“古今异宜,出身之未经守令者,宜令择荐。且荐举之官,以二品以上及三司官员为限。”
5月9日
○癸未,承文院副正字李𫀏应旨上疏,其略曰:
夫所谓大变通者有三,曰改贡赋,曰省冗官,曰立军制是也。夫所谓大振作者有四,曰严军律,曰严赃法,曰破朋党,曰振纪纲是也。所谓改贡赋者何也?自三公之子,至于舆台下贱,非有官爵及为生、进者,则自十五岁以上,皆收一匹之布。岁以为常,则每人所收之布,不下百馀万匹,逐结所收之米,亦近六十万石,此唐朝租庸之法。祭享、御供及百司贡物,一切革罢,而皆以此米布办之,百官、守令之俸,皆以此颁之,则民无应役之烦,而国用有裕矣。所谓省冗官者何也?《书》曰:“建官惟百。”唐、虞,天子之国也,犹能以百致治。以我国之褊小,官则十倍于唐、虞。是以,各司之官多者十馀员,互相推托,专委下吏,如有有意于职务者,则动辄掣肘,终至偾败。臣愚以为,不紧之司悉皆革罢,各司之官,各置堂上一员、郞僚一二员,优给廪禄,定为科限,委任责成可也。所谓立军制者何也?我国人丁,必不下百馀万,在军伍者,皆给保十馀人,使之足以养其父母、妻子,则人皆畜财力,利器械,愿入军伍者多矣。因其愿,而试其才,选其能,则可得十馀万兵。悉聚州县,日以驰猎为事,各食其获,驰射一以军法行之,如有失伍者,必以军律断之,则链之既精,国有所恃矣。然军律不严,则君不得以御将,将不得以御卒,我国军律之不严久矣。避入山谷之帅臣,举皆复官;弃甲逃走之军卒,只征绵布,古今天下宁有是事?今以后有犯军律者,无论将卒,悉正其律,使为军者知畏其将,而不知畏敌;为将者知畏其君,而不知有其身,然后可以卫国而保民也。所谓严赃法者何也?殿下自即祚以来,犯赃者无一人被法,为守令者,何所惮而不为侵渔也?奇宗献贪赃之迹,极其狼藉,得免诛戮,亦云失刑,而顷者榻前审理之日,有一大臣,极力营救,以期疏释而后已。呜呼!燮理阴阳,论道经邦,大臣之职也。故古者遇灾异则策免,无建白则策免。今之大臣,不惟不能燮理,当此乱世,既无建白,而晏然台席,其为事业,只是营救贪吏,将焉用彼相?在座诸臣,无一人正其营救之失,臣窃痛焉。汉光武于赃罪,无所贷,史特书之,以为美。愿殿下,亦于赃罪,愼无赦焉。所谓破朋党者何也?自东西分党之后,士夫之立于朝者,皆入指目中。此有贤才,而彼若得志,则必斥之而不用;彼有贤才而此若得志,则必斥之而不用。荐一人则曰:“某是某人之党,故某人荐之。”驳一人则曰:“某是某人之党,故某人驳之。”互相攻击,有如仇雠。虽以公正之人,处铨曹、台阁,亦安能措手足于其间哉?殿下日接臣僚,从容讨论,则朋党者、公正者、贤者、邪者,莫能逃于鉴空、水静之中矣,黜其邪而陞其贤。又使特立独行,不为色目所挠夺者,任以铨衡之柄,则党论庶可破矣,朝着庶可靖矣。所谓立纪纲者何也?夫纪纲,国家之元气也。元气既虚,四肢之病方剧,吁亦急矣。以如此之纪纲,虽当太平无事之时,犹惧不能振作,况当此岌岌不保朝夕之日,岂有扶顚持危,挽回危亡之理乎?古人有言曰:“德教者,兴平之粱肉;刑罚者,治乱之药石。”今日之乱亡已极,则非刑罚,固不可治之。然所谓刑罚,非谓如渭水论囚之比也,有罪当杀者,杀无赦而已。如是则法令行矣,法令行则纪纲振矣。纪纲振则凡所施为,无所违逆。臣故曰欲振纪纲,必法诸葛亮之治蜀尚严可也。
疏入不报。
5月10日
○甲申,全罗监司郑世规辞朝,上召见之谓曰:“今日是国忌也,不当引见,而曾在山城,闻卿甚熟,故思欲见之,不拘常规耳。湖南物众地大,比日灾异叠见,卿宜随事善处。”对曰:“岁饥民穷,民穷而不为盗者鲜矣。宜置讨捕使于左、右道。”上许之。
5月11日
○乙酉,平安道平壤府,昼有流星自南而北,其色如火,其声如雷。义州府陨霜。
○大司谏李明汉等上札曰:
自古拨乱之君,必有一二同德之臣,以为心膂之寄。若上无委任之诚,下无担当之意,军国庶大之务,不免皆归于独断,则不但臣逸而君劳。虽以尧、舜之圣,亦安得每事尽合于机宜也?苟或上下捱持,拖过时日,则毕竟谁任其责也?人君既察其可倚可毗之贤,专责而勿贰焉,则其臣亦必委身而致命,竭其心力,尽其谋画,处人之所难处,言人之所难言,此所谓社稷之臣也。至于论列是非之臣,亦必量度其权,宜勿以大言为务。明知其不可为,则苦口争之,既闻其失,则平心改之。庙堂、台阁无相牵制可也。事机之变,出于呼吸,施罢当否,决于一席之上,蹑足附耳之际,何尝有所启间,姑停之议也?此皆无委任,不担当之致也。窃念,君臣犹父子也。君之视臣如父视子,虽罪其恶,而怜愍之心亦随而发。臣之事君,如子事父,虽畏其威,而爱慕之诚,自不能已。此实秉彝之常性,无所逃于天地之间者也。宋仁宗之于唐介也,怒其面劾,文彦博贬介为英州别驾。旋念介或死于路,遣中使而护行。怒之,公心也,念之,亦公心也。介虽万万被罪,岂敢怨尤于慈爱之天也?君臣之间,本自如此。向者车天辂以科场代述之罪,窜配北塞。按道之人待之特厚,天辂怪问其由,则道臣辞朝之日,宣庙下别教曰:“天辂文才可惜,予不能屈法而贷之。然若至于穷饿,则岂不矜恻乎?”天辂闻之,不觉南向痛哭。至今闻是言者,无不涕泣矣。
又曰:
伏闻,近来筵中讲定之语,拣荐人材,诚今日切实之务。举其所知,不容私伪,则遗贤罔伏,滞才可扬,而荐之非难,得其人为难。毋论尊卑,毋间亲踈,就诸臣所荐之人,淸燕之际,特试询问,有如汉家朝奏夕召之故事,则贤愚、能拙,莫逃于明鉴之下。不如是,无知之荐,汉高何得以信之;魏尚之贤,文帝何得以知之?惟圣神留意焉。
上嘉纳之。
5月12日
○丙戌,庆尚道居昌县地震。义城、安东等邑陨霜。
○宪府启曰:“尚衣正朴启荣前为辅德也,贸得骡子。去年春王世子自沈发行时,见阻于馆门,终乃上达于世子,图出而后已。其鄙琐烦猥,见侮贻辱之罪,不可不惩,请罢职不叙。”上从之。
5月13日
○丁亥,忠淸道木川、沃川等邑霜降如雪。
○刑曹正郞车达远应旨陈疏,疏末有曰:
殿下不恶禹之所恶,稍迩汤之不迩,龙池有舟,花木成林云。
上召问达远曰:“宫禁之事,尔何由闻之?”达远对甚悉,上嘉之,赐豹皮。
5月14日
○戊子,玉堂启曰:“月课制述人员,连三次居首,则自前有陞资之例。副司直安献征连三次居首,合有依前施赏之典。”上从之。
5月15日
○己丑,全罗道砺山郡陨霜。
○领议政洪瑞凤上札曰:
臣昏不能量事势可否。顷在引见审理之日,猥陈奇宗献犯围入卫,人所难能之事,当审理之举,特从原宥之例者,亦系于劝忠义,激颓俗之一道,非以为宗献为无所犯而贷之也。数日前窃闻,假注书李𫀏投疏斥臣以护赃之罪。𫀏固同时入侍之臣也。听臣所达之辞,骇其谬妄,有此说也。噫!人之心性,无甚相远。若使李𫀏入在山城,亲睹宗献其时之事状,未必不符臣今日之议者明矣。然惟国家举措,必须据经而处之,方无后弊。𫀏之所进之说,乃是常经不易之大防;臣之所陈,不过为一时权变。此实关于刑政之大者,而缘臣老妄之见,致此错谬,追惟自悔,驷不及舌。近因薪疾弥留,未暇控辞自列,今始仰暴区区之悃,不任战栗。“
答曰:”情外之言,不必介怀。卿其安心行公。“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堂上,谓之曰:“军前运饷足支数月,幸冀吾民,稍得息肩,今复有交替之报,民将不堪命。何以处之?”左议政申景禛对曰:“各道监营牙兵精锐者多,宜择送其尤者,而御营军亦不可不遣也。”上曰:“监营之有牙兵,彼所不知,不宜先言。以御营、束伍军参半调送。”
○以柳廷益为领兵大将,赵锡胤为司谏,郑致和为吏曹佐郞。
5月16日
○庚寅,以韩亨吉为都承旨,李廓为统制使,李行遇为应教,赵重吕为修撰,申景珍为忠淸兵使。
5月17日
○辛卯,忠淸兵使申景珍辞朝,上召见之,谓曰:“为将者平居不恤士卒,临乱先自逃走,军兵之离散,势固然也。卿须尽心戎事,勿徒归罪于士卒,亦勿推诿于朝廷。”
5月19日
○癸巳,沈阳宰臣李行远驰启曰:“龙骨大、范文程等来谒世子密言曰:‘今者更闻汉船指向朝鲜云,或据海岛,或登海岸,则必有难处之患。若只还本国漂船之人,则其势不可不受之,而或通文书,或接语言,或给粮资,则本国不免为相通之归,后悔不可追矣。须即驰启而发遣宫官,可以节制监、兵使者,分付两西,遄发舟师,先据诸岛,以遏其势,毋或违误。’世子答曰:‘当即以此启知,而发军之举,必待标信,势难擅便,舟师在于三南,亦难及期征发。虽遣宫官,实无分付之事。’龙骨大怒曰:‘本国事不诚实,唯以言语搪塞为务,俺等非不知之,而今此事机,万分紧急,无效前日之事。且自我得锦州外城以来,彼势蹙迫,故欲以舟师东向,以为议后之计。本国若不尽力备御,则其与彼相通之迹,将不可掩矣。’云。”
○宪府启曰:“统制使李廓淫刑暴敛,到处见败。统制之任岂合此人?除目一下,咸以为骇,遐氓失望,亦可想矣。请命罢职不叙,其代极择差送。”累启而不从。
5月20日
○甲午,前月丁巳,庆源下雪。甲戌,三水大雷电雨雹,或如鸡卵,或如雀卵,积地三寸。丁丑,霜降,牟麦枯损。监司以闻。
○平安监司郑太和驰启曰:“窃见宰臣移文,则汉兵一千,如果出来,或据海岛,或下海岸,则难处之事不一而足。请令备局,商度指挥。”备局覆启曰:“事果急迫,宜令答之曰:‘发兵之举,藩臣不敢擅便,驰闻朝廷,已蒙准许。沿海一带,严加防守,虽有汉船之来,使不得接迹,而两西原无舟师,分守各岛,势所不能。即定飞舫,出没侦探,以为备御之地。’云则似合事宜。”上从之。
5月21日
○乙未,谏院论:“堂上宣传官黄瀷家行悖戾,百恶俱备。不顺其亲,亲戚无异辞;不友于弟,道路所共知。得罪伦常,见弃人类。王法若行,则难免刑章,而夤缘虱附,尚在仕版,羞朝廷,辱名器莫此为甚。请命削去仕版。”累启而只命递职。
5月22日
○丙申,吏曹参判李植上疏乞递,略曰:
今因沈阳出来宫官盖闻,前月初,郑命寿来言于馆所诸臣曰:“朝臣有李植者,党护金判书诸人,请遣怀恩君,赍其奏文,谋欲陷害吾辈。此人在朝,当做不好事,必以铁鏁,拘絷北馆,然后可以无虞。”云。宫官答以:“李植遭丧在鄕。”云则命寿云:“或为大司宪,或为吏曹参判兼备边司,何可讳也?”又云:“如此来言者,非欲即举其事也。此言传播国中,而幸诸王未闻,欲其从此谨戢矣。”及贰师入往,追探其意,则亦如前说之云。窃惟郑译之有此说,盖信听行言,实怀愤憾,先为恐动之说,欲臣不预朝政,基日后劫执之计也。臣之罔生微命,万无足惜,而其于国体,岂容复有前日景象也?又闻沈中之言以为,议臣拘絷之效,大胜于东宫、大君之见留云。其揣摩阴巧,益肆𬺈龁之状,盖可想见。前头若有一事逋稽,一辞违误,则臣之继踪于朴潢之行无疑矣。愿圣明,将臣本职及兼带文衡、经筵、备局堂下之任尽行罢免,俾就闲散,以没痕迹,以纾祸机。
备局覆启以为:“李植控辞之言,似涉过虑。本职、文衡,非所当递,而本司堂上,似不必兼带,姑先减下无妨。”从之。
5月23日
○丁酉,平安道碧潼、阳德等邑雨雹。
5月26日
○庚子,以沈演为两西都巡检使,从备局荐也。时,淸人屡以汉舡东向者多,而本国不即报知为言,朝廷乃遣演,巡历两西沿海。
○以李德洙为大司谏。
六月
6月1日
○乙巳朔,以李明汉为大司宪,朴敦复、姜柏年为掌令。
6月3日
○丁未,上引见大臣及备局堂上,问曰:“近日农事何如?”左议政申景禛曰:“得雨之后,黍粟渐茂,高燥之田,又皆播种,将有西成之望矣。”右议政姜硕期曰:“自春暵干,田畴龟坼,以顷日之雨,有难浃洽矣。”景禛曰:“顷见柳琳状启,虽有军粮撙节之语,而日月渐久,则何以能继?臣窃忧之。”上曰:“琳之状启,语多未莹,锦州围城之说,尤不可信矣。设使围之,难猝援耳。且十王战死之说信乎?”景禛曰:“彼中骁将战亡者颇多云,何独以十王之事,为不可信也?”具宏曰:“要土既死,十王又没,则是断其一臂也。”按,自春徂夏,旱灾太甚,一犁之雨,未足以苏枯润涸,而大臣乃以丰登可期,献谄于忧勤之日,将焉用彼相哉?
6月6日
○庚戌,宪府启曰:“近来蒙养不端,士习偸薄,莫重国试,往往生变,诚可寒心。顷日公都会课制时,数三儒生因书题间争辨之事,终至罢场,累百馀人一时散出,此乃无前之变也。不可委以童蒙妄作之故,而置之不论,以长其习也。京中如此,外方可知。请令四馆,摘发首倡者而治之。试官不能镇定之失,在所难免,并从重推考。六月公都会及外方都会,一体停罢,姑待丰年设行。”上从之。
6月7日
○辛亥,庆尚道旱。
○以李行遇为司谏,成楚客、张应一为正言。
6月9日
○癸丑,黄海道安岳地雨雹,大如鸡卵。
○户曹启曰:“三南量田之后,田结增加,故五结收布、军需木、皂隶价布,尽行革罢,只存西粮。所谓西粮,或称唐粮,或称毛粮,而丁丑以后,不改其名目,诚有司不察之故也。但既用于关西,行之已久,今虽换以他名,既收其米,则终未免牵补苟且之归,因称以西粮,恐或无妨。”先是,承旨金尚启于榻前曰:“丁丑以后,所当革罢西粮之名,别以他名收之,而有司不察,使民有指目怨咨之言,请令庙堂议处。”上从之。至是,户曹有是启。
6月10日
○甲寅,京畿丰德人任光妻,一乳三女,上令该曹,据例赐物。
○时,远近讹言,赴沈军全没于战阵,其妻子号怨不已,将行者莫不畏㤼。备局启曰:“今者抄兵之际,人情疑惧,而曾以柳琳状启观之,死亡只十人。若令该道,恤其家属,则死者之家,得蒙愍恤之典,而讹言或可因此而息矣。”从之。
6月11日
○乙卯,庆尚道永川蝗,延及傍邑。备局请送香祝,使之设坛行祭以禳之,上从之。
6月12日
○丙辰,流星出五车星上,入艮方。
○以李景奭为贰师,沈大孚为吏曹佐郞,尹绛为应教,沈东龟为校理,朴宗阜为献纳,李梓为检阅。
6月13日
○丁巳,江原道淮阳等数邑陨霜。
○义州府尹李敏树驰启曰:汉船二艘,自海中出来,将欲泊岸,翌日举帆,直向獐子岛云。“初,淸人传言:”汉船无数东向,尔国宜先防备,使不得到泊。“朝廷闻之,方以为忧,及敏树报至,远近震惊,皆以为舟师大至。于是,上引见大臣、备局堂上及都巡察使沈演谓曰:”汉舡之来,将欲何为?“左议政申景禛对曰:”盖其意,必有所欲言而来也,恐无可疑之事矣。龙川府使、弥串佥使联名抵书于平安兵使,平安兵使又传于臣等矣。“仍袖出其书以进,承旨、史官皆不得见。上曰:”事极难处,未知终何如也。以中原形势言之,则欲议其后,势必大举,当此炎霾,大发舟师,远涉鲸涛,亦非得计,中原必不为此。予意则以为,只送若干兵舡,一以探知事情,一以夸张声势,使虏不得专意西犯而已。然则似无下陆之患,而但念,前年草虫,自海中无数飞来,此实非常之变。以此推之,恐不无前头兵革之患矣。“沈演进曰:”闻,汉船来者,其数虽少,若或连续出来,下陆相薄,则不可以干戈从事,未知何以则可也。且载来我国人,仍欲卸下,则不可拒之不受,亦未知何以处之。“〈前年林庆业赴易州时,以一船托称飘风,密送于中国。今者汉船之来,此人等亦有随来者云,故演及之。〉上曰:”我国之人则不可不受,而至于下陆相薄,则不如避之而已。“演曰:”事若至此,则沈阳之兵亦当出来,想必逼之使战。虽欲避之,不可得也。“上曰:”大臣预先指挥,使之临机处变。“硕期曰:”丁丑年汉舡来时,我国以切迫之意,从实言之,则即皆撤还。今援此例,陈我实情,则不无动听之理矣。“上曰:”其来也既无大计,则虽不恳乞,自可还矣。若欲夹攻沈阳,则岂可因我开诱,而旋即撤还乎?不即撤还,则淸人必令我国,发舟师与战,此实非细虑也。“演曰:”关西之本无舟师,淸国所知。以此言之,则彼或听从,而若使我调发三南舟师,则尤极难处。“硕期曰:”林庆业谓臣曰:‘朝廷若遣我,则自可周旋。都巡察使不必差遣。’云。其言虽不可尽信,而第以其辞气观之,则略无所难矣。“演曰:”庆业尝得罪于淸国,今不可不言,而遽尔差遣。以此通于淸国,似不可已。“上曰:”然。“演曰:”庆业时无职名,称以何号乎?“上曰:”称以都巡察使军官,使之白衣从军。“硕期曰:”称以别将似当。“景禛曰:”张超自登州出来,则中朝事情,可以知矣。“〈张超即庆业密送人。〉上曰:”张超是解事者耶?“景禛曰:”超本以西路之人,惯与汉人相接,且其为人伶俐云矣。“景禛曰:”顷以守令荐举事,外间多有非之者云。台谏之启请停罢,固亦宜矣。其所荐,皆由奔竞而为之,外间传笑,皆以不被其荐为幸矣。“上曰:”荐举之人岂皆循私乎?以公道得参者有之,则尽令革罢,亦涉太薄,而大臣之言如此,其令革罢,姑使铨曹择用。“
6月14日
○戊午,领议政洪瑞凤呈辞至七度,上遣内医视疾。
6月16日
○庚申,以崔有海为同副承旨,郑始成为检阅,黄缉为全罗兵使。
6月18日
○壬戌,命犒馈赴沈军于慕华馆,遣史臣慰谕之。兵曹给以资装绵布,有一军人受而掷地曰:“此去吾当死矣,得此何为?”云。
○以李景曾为接伴使,从沈演之议也。景曾上疏乞递,疏下备局,备局以为:“景曾前后奉使,一无取侮之事,到今应接,岂有作梗之端?至于新面之优于旧知,断无是理。莫重之任,不可轻递。”上从之。
6月21日
○乙丑,前吏曹参判郑蕴卒。蕴,安阴人,字辉远,号东溪。少师事郑仁弘,后觉仁弘之恶,痛绝之。光海朝疏陈永昌大君冤死状,请斩郑沆,光海大怒,下狱将杀之,竟安置于济州。反正初,即放还,累官至吏曹参判、大司宪。天性质直,敢言有大节,在南汉城中,力排和议。闻出城之举,作赞词,系之衣带,拔所佩刀,自剚其腹,血流渍席,傍人救之,得不死。又上疏,请勿纳国玺,辞气激烈。出城后,归于鄕舍以卒。
6月22日
○丙寅,锦州卫领兵将柳廷益出去。
○以朴宗阜为吏曹佐郞,金弘郁为校理,柳庆昌为副校理,郑知和为修撰,金振为献纳。
6月23日
○丁卯,庆尚道咸阳郡民元连穷不自存,挈妻子作土室于古寺基侧以居。夜梦,神人告元连曰:“吾当厚赍汝。”若是者再三。元连心甚怪之,语其妻曰:“有梦如此。”其妻且曰:“我梦亦然。”一日掘土,有声铿然,见之乃一古缸也。上覆以甓,甓上有一千年三字。开视之,则有黄赤色物,约可数十片,而一片有文,在面曰宜春大吉。元连不知其为金,同郡居人心知之,瞒语元连曰:“此乃锡也。”元连信之,即受轻价而与之。其人恐语泄,移寓湖南,全州府尹疑其迹而捕之,其人自度难免,赍持十许两来诣户曹曰:“闻,国用荡竭,岁币之金,无计办出,愿以此献。”户曹判书李溟将入启论赏。未几,全州、咸安等官,以其人夺占奇货,谋免己罪,除出若干金,来纳户曹,情迹可恶。于是,拿其人于义禁府,尽征馀金,并百三十两,而疑其人之不尽输,久在刑讯中。右承旨金堉启曰:“天悭至宝,秘藏千年,至于今日,而出为国家之用,此非人力之所为也。虽未知其休征吉兆,而当公私赤立之日,补经费而纾民力,其为有益,岂可胜言哉?元连以蚩蠢无知之氓,视同燕石,而奸民知其可居,廉价而取之。乘时射利,先纳塞责,其巧诈欺人之状,诚极痛恶。然买卖之际,巧言欺瞒,欲利于己者,此贾儿之常态,市场之人皆此辈也,何可以此深罪之哉?此金实由此人先纳,而为国家之用,则虽谓之有功可也。以巧诈之罪,纵不得蒙赏,独不可以赎其刑乎?且此非偸取公家之物也,远方民人自得,而自相买卖,国家既给价用金,而又囚其人于王狱,则不但有冤抑之怨,抑恐有伤于王政之大体也。臣忝在出纳之地,代察该房之事,有怀不敢不陈。”答曰:“此人于发觉之后,欲免厥罪,欺罔国家。启辞中所谓先纳有功等语,皆涉不察也。虽然,有伤大体之说是矣。”即日命释之。后,上以其金,送于淸国,淸国还其金,敕曰:
新罗旧日之黄金,既为朝鲜所得,王不自私,专人送来,足见事大之诚。其宜春大吉、一千年之语,似属祥瑞,王之得,即朕之得也。
6月24日
○戊辰,月犯毕星。
6月25日
○己巳,黄海道瓮津、殷栗、谷山等邑蝗。
○以李时白为摠戎使。摠戎之任旷阙已久,群议皆以为,时白可堪此任,故有是命。
○始命月课连三次不制者罢职。自国初,抄选文官,年四十以下者,使之制述各体文词,而每三朔,以九首为限,全不制进者推考照律,止于解见任。以此,不制者甚多,乃命罢职。
○以金寿贤为大司宪,李厚源为右承旨,朴吉应为持平。
6月26日
○庚午,上引见全罗兵使黄缉,问曰:“卿何以得至此?”对曰:“臣曾为故臣李曙偏裨,曙以臣为可用,以至于今,幸蒙宠擢。非曙,臣何以至此乎?”上曰:“曙为国尽忠。卿能一如其人之为,则何事不可做乎?近日湖南灾异甚多。卿须抚恤军卒,使之亲上死长可矣。”
6月28日
○壬申,流星出河鼓星上,入箕星下。
○全罗道大旱。
○全罗道灵光人前县监李喜熊上疏,献治平十六策,一曰修实德以当天心,二曰置贤相以共天职,三曰近正人以养德性,四曰广言路以通物情,五曰崇学校以作士气,六曰重师儒以明道学,七曰敷教化以变风俗,八曰公铨选以择庶官,九曰设荐举则贤才进,十曰严考课则名实核,十一曰保民生则邦本固,十二曰审刑狱则冤抑伸,十三曰辨上下则国势安,十四曰选将帅则内外宁,十五曰正纪纲则治体立,十六曰修马政则地用备。疏入,上嘉奖之,仍下教曰:“此人年至八十,而向国之诚未衰。疏陈嘉猷,冀予留心,其眷眷之忠,无愧古人也。耆老善言,礼宜崇报,其令该曹,特陞堂上。”
6月29日
○癸酉,特拜前司直洪茂绩为司谏。谏院之官,必以文臣,而茂绩不由科第以进,吏曹援例启禀,上曰:“破格除授,以表其正直。按,茂绩喜论人长短,而不能直斥君违。其所谓直者,乃所以为名也,何足尚也?
6月30日
○甲戌,流星出坟墓星下,入南方。
秋七月
7月2日
○丙子,流星出北极星上,入大角星下。
○平安道大水,大同江涨溢,水入平壤城门。
7月3日
○丁丑,平安监司郑太和启请依松都例,别设升补于本道,以慰远方多士之心,朝廷许之。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堂上,问曰:“平安道大水,水入大同门云,城岸之高几何?”左议政申景禛对曰:“城岸不甚高峻,水入无足怪也。”上曰:“锦城消息,久未得闻,予窃忧之。大臣其有所闻耶?”右议政姜硕期曰:“臣等亦无所闻,而但沈中亦甚忧惧,悉发其兵以赴之云矣。”左副承旨李厚源进曰:“前参判郑蕴,在废朝素著名节,及至当宁,累被宠擢,至于宰列。今闻卒逝云,自上别致赙,以旌之为当。”上默然。副提学金荣祖进曰:“自古人君,立贤无方,而至如法度,宜遵而勿失。今者特除洪茂绩以司谏,无乃不可乎?”上顾大臣曰:“大臣之意如何?”硕期曰:“此是我朝二百年所无之事,言事之臣论之是也。”大司宪金寿贤亦以此论之,上不从。又于翌日连启,上乃从之。
7月5日
○己卯,特拜前司谏洪茂绩为同副承旨,以郑致和为司谏,权澺为掌令,李天基为正言,郑知和为副修撰。
○追赠郑命寿母贞夫人,从命寿职秩也。备局堂上李景曾曾于筵中启曰:“郑译之弟命春将葬其母,来问于平安监司郑太和曰:‘何以书铭旌?’此必有希望之心也。郑译既为同知,则似当追赠其父母。”上从之。
7月10日
○甲申,光海君以是月初一日乙亥,卒于济州围内,年六十七。讣闻,上辍朝三日。时,李时昉为济州牧使,即掊锁开门,敛殡以礼,朝议皆以为非,而识者是之。光海之自乔桐迁济州也,有诗曰:
风吹飞雨过城头,瘴气薰阴百尺楼。沧海怒涛来薄暮,碧山愁色带淸秋。归心厌见王孙草,客梦频惊帝子洲。故国存亡消息断,烟波江上卧孤舟。
闻者悲之。至是,礼曹〈判书李显英、参判沈詻。〉启曰:“光海积失人心,天命归于殿下,而殿下之笃念光海,恩礼备至。逊位垂二十年,克终天年,殿下之圣德,无愧于古昔。传之天下后世,岂不美哉?第念,义重宗社,迫于臣民之请,虽有放废之举,其于丧礼,则视它内宗,似为有间。自上或于内庭,一次举临,百官亦于各衙门,变服会哭而止,则其于情礼,似无所憾。”请议大臣。左议政申景禛议曰:“既云自绝于天,而臣民之所共弃,则衣衾、棺椁之具,亦足以尽圣上骨肉之私恩。至于大内举临,百官变服会哭之节,该曹所启,未可知也。”右议政姜硕期以为:“光海之丧,视它内宗,似为有间云者,或不无所见。但念光海得罪伦纪,自绝于天,宗社臣民之所共弃,而殿下笃念亲亲之义,备尽恩礼,竟使得终天年。及闻其丧之后,特遣礼官、中使护丧,圣上之待光海,终始无憾矣。殿下若非违豫之时,则以骨肉之情,自内一次举临,容或一道,至于百官变服等节目,大义所在,恐难轻议。燕山之丧,已有前规,宜令礼官,参商举行。”上是景禛议。礼曹又启曰:“济州之丧,与江华有异。〈文城夫人在江华时先逝故云。〉初丧棺敛等事,想已举行,而第念,海外之事,凡具草草,其于必诚必愼之道,恐或欠缺。如不得已改棺易敛,必待发引上来之后,多官会同,广议为之。初丧所用,姑勿下送,发引诸具,令该曹为先下送。且敛殡之后,不可仍在围篱之中,出殡于官舍净洁处,凡干奠献之物,令本官精备,依礼设行,本道监司进到海上,凡事检饬宜当。”上从之。以蔡𥙿后为礼曹参议,与中官偕往济州,护其丧。上欲行素膳七日,药房及政院诸臣相继陈启以为:“礼官之请以停朝,已涉非礼,况当违豫之日,不宜行法外之礼。请于过停朝后,即复常膳。”上从之。礼曹又启曰:“燕山之丧,葬以王子。今亦依此,一等礼葬何如?”答曰:“依启。山所监役官,亦令择送,光海三年丧后,光海及文城夫人家庙、墓祭,依燕山祭例,使其女子主之。”〈燕山以其外孙主祀。〉 ○大司谏李德洙、献纳金振、正言李天基等启曰:“昨见礼曹启辞,其中有百官变服会哭等语,且措语之间主意未定,昏不觉察,物议哗然,有骇耳目。当该礼官,请从重推考。”上从之。
○判书李显英缄辞曰:
臣素无学识,猝当变礼,率尔议启。物议之来,固所甘心。而昔唐太宗之于改葬隐太子、海陵王也,哭于宜春门甚哀。宋太祖之于周、郑王之殂,素服发哀,辍朝十日。其义虽同,其事稍殊,不可取法于今日,而光海之丧,既视王子丧例,则为王子、宗戚举哀之文,载在《五礼仪》,臣不念玉候方在调摄之中,妄有所云云。孔子曰:“兄弟吾哭诸庙,父之友吾哭诸庙门之外,师哭诸寝门,朋友哭诸寝门之外,所知吾哭诸野。’故今之士大夫,闻远近亲旧之讣,无不变服一哭,情礼然也。孔子于旧馆人之丧,亦入而哭之哀。光海得罪伦纪,见绝臣民,大义所在,固当视之以罪人。及其盖棺之后,则无从之涕,岂下于旧馆人哉?哭者必素服,故有变服之说。至于逊位之说,始出于《春秋》,厥后放废之君,多称逊位。不欲直举放废之说,而称之曰逊位者,非为放废之君而尊称之也。伏见圣上待光海,超出百王,故愚浅之见,只欲圣德之尽善尽美,而率意轻发,罪当万死。
上置不问。后延阳君李时白上札曰:
臣伏见礼官启辞,不胜惊骇。其启辞曰:”光海积失人心,天命归于殿下。“呜呼!光海之见废者,只以积失人心耶?全没其自绝伦纪,得罪宗社之罪,而只举积失人心四字,入于启辞中,播诸八方者,抑何意耶?至于逊位二字,尤不胜惊骇。臣谨按《春秋》《胡传》,逊之为言,逊让之辞也。鲁文姜与闻庆父篡弑之谋,而僖公继而立。其所书:”夫人姜氏逊于齐,逊于邾。“云者,文姜之于僖公,亦有母子之义,故因为逊避之辞,使若不为人子所逐,以全恩也。殿下躬率义旅,拨乱反正,礼官所谓逊位者,未知何意也。
缄辞又曰:
出自《春秋》者,亦何所据也?殿下之反正,如靑天白日,有何可讳之事,而谓之逊位也?光海罪恶,不啻如桀、纣,反正之举,有光于汤、武。臣闻诛一夫纣矣,未闻以桀、纣为逊位也。呜呼!若如礼官之言,则汤、武之臣如伊尹、周公者,何不曰逊位,而史氏书之曰放之云尔耶?然则伊、周与史氏之见,反不及于今日礼官耶?一则曰逊位,一则曰变服会哭,一则曰必诚必愼。呜呼!此论一出,而方外之议者,亦或曰旧君,丧柩担军又着白巾。担军白巾,用之于国恤,则亦何可用之于光海之丧也?既曰逊位,又称以旧君,担军白巾,必诚必愼,百官会哭,则是待之以王者之丧也,今日之事,诚极寒心。此说不破,则国不为国,君不为君。噫!宰相,殿下之股肱,而宰相不以为言;台谏,殿下之耳目,而台谏不以为非。殿下孤立于上,群臣含默于下,臣之所窃忧者,不独在于外侮也。臣之尤所痛者,前参判沈詻,冒居礼官之亚列,不顾大义之所在,敢倡悖理之论,图报光海之旧恩。詻之为人,固不足责,至于李显英以宗伯重臣,不斥其议,反用其文,及被推勘,身自当之,温谕累下,竟不赴召,有若争去就者何也?呜呼!立于殿下之庭,目见殿下之反正,而犹以逊位为言,似不无深意于其间。是岂推考而止哉?伏愿殿下,勿以臣言而忽之,鞫问礼官,以定国是。
答曰:”以予揆之,意在从厚,断无他肠也。“
7月12日
○丙戌,天将祖大寿与其弟,入守锦州城,淸人围之。大寿自失罗城,疑蒙古之降者,使汉人监之,而蒙古之出城投虏者甚多。中朝发十万兵,以七摠兵领之,来救锦州。右真王闻援兵大至,以我国炮手四百人为先锋,坚守南山。分其军为二队,一以防塔山之归路,一以遮锦州之来路,作瓦家于阵中,以示久住之计。时,我军露宿已累朔,无不伤病、死者相继。朝廷闻之,令本道举行恤典。
7月13日
○丁亥,增置兼春秋二十员,以补阙史,尹绛、郑致和、申翊全、金振、金弘郁、郑知和、申濡、朴长远、洪处亮、赵复阳、李行遇、李惕然、沈东龟、郑维城、沈之汉、李泰运、张应一与焉。初以今上朝《日记》,藏之江都,丙子之乱,散失颇多。至是,增置十八员,搜阅《政院日记》,收取野史秘藏,补辑阙遗。
○以尹绛为司谏,郑广敬为大司成,郑致和为副应教,睦性善为右承旨,蔡圣龟为持平,罗允素为黄海兵使。
7月15日
○己丑,咸镜道锺城蝗。
7月16日
○庚寅,谏院启曰:“守令解由之法,极严且重,必详考文书,无所欠缺,然后判书许出,参议成帖,乃是旧规,而顷日参判许启,受由出去之际,以武人梁应涵之解由,招该吏取印信,私自成贴于阙下,其循私蔑法之状,已极可骇,而梁应涵图嘱之罪,亦不可不惩,请并命罢职。”答曰:“并推考。”
7月19日
○癸巳,流星出五车星下,入南河星上。
○上御崇文殿阅马。先是,分遣诸道点马官,命阅取牧场马以来,上亲临前殿,一一点阅。时,上之废经筵已二载,玉堂儒臣不得见天颜,而圉人、太仆,独得近前,闻者叹惜。
○沈阳宰臣驰启曰:“臣等顷见郑命寿言:‘近来武弁中可用将领者绝乏,故交替大将,既以统制使移差以遣,今此汉船防备之将,尤无可合者。林庆业虽因大国之令,方在罪废之中,而如此之人,得之不易。朝廷欲使白衣从军,以为立功自效之地,而因帝命革职者,不敢擅自拟定矣。’命寿沈思良久曰:‘以此通议于龙将,亦非难事,而今我才闻母丧,不得就议,未知其意之如何。盖庆业曾在义州,厚遇汉人,前年以舟师上将,既不力战,而潜送三舡,伊州之战托以无马。有此四大罪,而犹不得实状,只令退还矣。今若委用于汉船防备之处,或致不谅本国之情,而反疑其接应汉人,则必生大事。吾意,庆业切不可用于西路。’云。命寿颇致力于本国,而我国大小事,无不洞知。若知庆业之来在西路,则恐致疑端云。”备局以为:“沿海防备,既属于都巡察使及平安监司,庆业之留在西路,亦恐无益,请速召还。”上从之。
○以韩兴一为右承旨,李明汉为大司成,朴守文为掌令,李道长为校理,许积为修撰,李袤为正言。
7月20日
○甲午,禁府罪人赵廷立,使人击铮讼冤。禁府以廷立事涉冤枉,请释其罪,上问于政院。政院启曰:“廷立曾为海南倅,偸取公物,满载一船,以与领相李圣求。洪茂绩为掌令,论其犯赃下王狱,受刑至于百馀次,而茂绩方为承旨,言其不可放释,廷立所犯,非泛然风闻之比。米谷、杂物偸取文书,既露于法府,又传于王狱,则固不待讯而当伏正法,至于旷岁迟延,略加轻讯,国纲之陵夷、人心之不服,莫过于此,而乃敢诱私奴,击铮讼冤,其情可恶,少无可恕。执法之官请贷其罪,法之不行,可胜言哉?古之圣王,至于赃律,无少假贷,坚如金石,此岂无好生之心,而然哉?”答曰:“当该堂上并递差。”
○校理李曼制进前参判郑蕴祭文,文辞中多有赞美之语,上命改撰。
7月22日
○丙申,咸镜道大水。
7月23日
○丁酉,以李明汉为大司谏,郑弘溟为大司成,李行遇为执义,严鼎耇为校理,朴遾为修撰,朴宗阜为吏曹佐郞,金始蕃为正言,李必荣为京畿监司。
○上引见备局堂上及三司长官,问之曰:“今年农事如何?”左议政申景禛曰:“今年虽旱,而田谷则颇好矣。”上曰:“田谷虽好,而尚未及西成,亦何望其必熟也?”右议政姜硕期曰:“将领议荐,当有别样处置。虽在卑位,亦宜抄选也。”
7月24日
○戊戌,月入东井星。
7月26日
○庚子,谏院启曰:“宗庙祭享,国之大事,虽在板荡之馀,应行之礼,不可缺也。臣等伏闻,宗庙祭服、器皿,经乱之后,未及改备,以黑衣代行,以燕器补用。前年已有改备之教,而该曹以物力未敷,尚不举行。臣等亦非不知,而论以轻重,岂有急于此事者乎?圣教已下,而久阁不行,请该曹堂上、郞厅,从重推考。令庙官与该曹,量其所需,刻期造成。”从之。
7月27日
○辛丑,流星出天市垣内,入室星下。又出轸星下,入巽方。
7月28日
○壬寅,忠淸道大水。
八月
8月1日
○甲辰朔,柳廷益领军到新城。
8月3日
○丙午,北兵使李言惕辞朝,上召见之,谓曰:“西边有事之后,不遑抚恤北路。卿其勉尽乃职,使军民知朝廷顾念之意可也。”言惕出,同副承旨洪茂绩进曰:“大臣以宾厅坐起来会矣。”上命引见。问于左议政申景禛曰:“新城运粮事何以处之?”景禛对曰:“关西运粮马,亦皆疲病。若贸米于彼中,则可以继粮而便民,但其价难办。”监司郑太和以为:“收百官品银,以助军食为当,而未知何如。”上曰:“事体不当,不可为也。岁币输送之外,必有所馀,此不在于经费中,以此贸银入送。”礼曹判书李显英进曰:“光海礼葬时,使宗室一人,称护丧官,以主丧事似当。”上顾大臣曰:“佥意如何?”景禛曰:“初丧既无主者,该曹当自为之。”显英又曰:“秋成之后,命设庭试,以为作成人才之地何如?”上曰:“何待秋成?今此科儒会集之时,设行宜矣。”
8月4日
○丁未,全罗道大旱。
8月5日
○戊申,礼曹判书李显英上疏辞职,归于杨州,以曾有谏院之论故也。
8月7日
○庚戌,以徐景雨为大司宪,张应一为正言,李德洙为吏曹参议,金荣祖为吏曹参判,沈大孚为吏曹佐郞,沈𪗆为吏曹正郞,金始蕃为副校理,申硕蕃为大君师傅。初,龙宫居前府使全以性之继母,与其夫反目,及其母死,以性以父命,欲不服丧。其友正字李元圭主其论,硕蕃以为:“母子之义,已定于其父聘醮之日,何可自废其丧纪?”作书以斥之。以此,右以性者攻硕蕃,右硕蕃者攻以性等,论议分张,遂成嫌隙。至是,应一为正言,论硕蕃门地卑贱,不合师傅,司谏尹绛、正言成楚客等以为,事由嫌隙,不从其论。
8月11日
○甲寅,济州岁贡马一百匹,是岁又加一百匹,以为常。
○领议政洪瑞凤呈辞至三十度,上乃许之。
8月12日
○乙卯,流星出参星下,入天苑星上。
○以洪瑞凤为益宁府院君,李厚源为左副承旨,柳庆昌为修撰。
8月16日
○己未,黄海道海州、黄州、载宁、遂安等邑,大风折木,霜降如雪。
8月17日
○庚申,霜。
8月18日
○辛酉,以沈演为都承旨,李行远为大司宪,朴敦复为掌令,李明汉为副提学,赵䌹为典翰,林𪩍为修撰,金南重为大司谏。
8月19日
○壬戌,平安道嘉山、郭山、顺川、三登、中和等邑霜降如雪。
8月20日
○癸亥,流星出天津星下,入北极星上,月入毕星。
8月21日
○甲子,日没时,营头星陨。夜,流星出北斗星上,入贯索星下。
8月23日
○丙寅,以李惕然为掌令,崔有海为右副承旨,郑致和为司谏,朴吉应为持平,李彬、蔡圣龟为正言,申濡为校理,李梓为奉教。
○平安监司郑太和驰启曰:“汉船十一艘出来,又有九艘鳞次而来,海上事机,与前顿异。张颿出来之际,彼人亦必望见而知之,须急报沈中,以为后日自明之地。”备局回启曰:“防备等事,不可不急,宜申饬监、兵使,使不得近岸。”上从之。是时,朝廷潜使平安监司,送人于汉舡,给以粮馔,且言我国不得自由之意。
○平安监司郑太和驰启曰:“汉舡久留椵岛、身弥岛之间,必致淸人诘责。不但事机之可虞,身弥岛地颇肥饶,自前我民有入居耕作者。汉船若因此留泊,则尤极难处,朝廷令撤移我民于陆地。”
8月25日
○戊辰,黄海道延安、白川等诸邑,大风连夜,陨霜。
○先是,朝廷潜遣僧独步于天朝,具奏本国势穷力竭,受制淸国之由,独步还,奉敕书而来。敕书中有不录前过,期与夹攻之语。备局诸臣或以为不可不受,或以为不受便,其事秘,人莫知之。
8月29日
○壬申,上遣承旨,致祭于光海。以其田宅、臧获给其女子,使之奉祀,侍女二人限三年给料。光海废放十九年,竟以天年终。及其丧葬,恩礼备至,国人无不服上之盛德。
○以柳景缉为执义,朴宗阜为献纳,宣若海为庆尚左水使。
8月30日
○癸酉,咸镜监司吕尔征驰启曰:“浚源殿今已讫工。影帧还安旧殿,不可无慰悦土人之举,请命题试士,以为作兴之地。”上令礼曹,考例施行。
九月
9月1日
○甲戌朔,汉舡二十馀艘,往来于椵岛等处。朝廷虑有淸人诘问之端,以严加防饬之意,报于沈阳。
○出马三百三十六匹,输致军粮于锦州。
9月2日
○乙亥,流星出娄星上,入天仓星下。
9月4日
○丁丑,全罗道珍山、锦山等郡地震。
○流星出五车星下,入北斗星上。
○淸人自九连城,至鸭绿江下流,处处伏兵,瞭望汉舡。
9月5日
○戊寅,夜流星出大陵星下,入五车星上。
○宪府启曰:“近来国纲解弛,诸宫家冒法行私,送图书于各邑,或称推奴,或称征债,捉致外方之人于京中,侵责多门,民无所措手足。请令诸道守令,报于监司,上闻处置,或自本道,严加究治。”上从之。〈图书者,宫家所用小印子也。〉 ○以徐景雨为大司宪,李曼为持平,李行遇为应教,柳庆昌为修撰。
9月6日
○己卯,汉船一艘,多张旗帜,出自身弥岛,将欲近岸,我人拒之,遂退向椵岛。备局密启曰:“汉船尚无撤还之意,而徘徊出没于近陆之岛,必为淸国执言之端。宜择送武将一人为巡检使以遣之,为日后应答淸人之地。”答曰:“如不可已,则更遣前往之人可也。”
9月7日
○庚辰,淸人围锦州,数与汉兵交战,而汉兵尚强,九王请济师于汗,汗使八王,率骑赴之。淸人疑我国炮手,战不力,露刃胁之。是役也,汉兵死亡甚多,而中炮者十居七八,汉人自此恨我国益深。汗闻援兵甚盛,自将而西,以龙骨大领三千兵先行,遂逼我世子、大君同行,宾客崔惠吉、辅德赵启远等从焉。时,淸人与汉兵相持,自春徂夏,淸国大将三人降,二人战死。汗闻之,忧愤呕血,遂悉索沈中人丁,西赴锦州,走回人乘时出来者颇多。
9月8日
○辛巳,以沈演为巡察使,以备西船。
○备局密启曰:“世子、大君不意西行,陪卫之人只宾客、辅德以下若干员而已。或有仓卒,无他出力护卫之人,请令该曹,毋论官秩高下,择送有勇力、计虑武臣十人,七人则陪卫世子,三人则随行大君。”答曰:“无益而有弊,勿遣也。”
9月9日
○壬午,以韩亨吉为都承旨,沈𪗆为副校理。
○礼曹判书李显英陈疏乞免,许之。
○命送御寒诸具及需用杂物于世子行中。
9月10日
○癸未,备局启曰:“汉舡之出没海岛,殆近一月。若至粮尽,则不无卸下沿海各处,劫掠仓谷之患。宜多聚军兵,以示难近之形,又使解事译人,备陈彼此无益之意,而沈演今当下去,惟在观势应变之如何。”上从之。其后密令监司郑太和,给汉人粮馔。
9月11日
○甲申,执义柳景缉、掌令朴敦复、李惕然递。先是,监试出榜之后,试券被烧之说,传播中外,景缉等以此累日论启,请罢其榜。至是以风闻失实,引避而递。
○黄海兵使金应海驰启曰:“国家轸念藩臣,有此移营之举,而绿沙距黄州城十里,霖雨每被水患,居人皆患土疾。且当此多事之时,移设之役,其弊不赀,不如仍旧之为便。”朝廷从其言,竟不移营。
9月12日
○乙酉,备局启曰:“淸国必有需索火药、铅丸之举。咸镜道所储铅铁二千斤,直送平安兵营,以备不时之用。”从之。
9月13日
○丙戌,上引见大臣及备局堂上,谓曰:“今年农事未知终至何如。”左议政申景禛对曰:“禾谷既损,菽粟亦皆不实云。”上曰:“连年失稔,赈救无策,民事极可虑也。且卿等之意,以沈中形势何如?”景禛对曰:“两国相持之际,我国亦不能支,继饷之策,茫无所措。昨以预备之意,已为启达,一年所需数千馀石,必趁霖潦之前,输致军前,而彼若又添兵,则事甚难处。”上曰:“淸人或不无败退之理,明春之粮,姑先备送宜矣。”
9月14日
○丁亥,月食。
○礼曹参议蔡𥙿后递。时,𥙿后从光海丧,自济州出来,而行丧之时,担军皆用白巾,时议非之,故𥙿后遂辞以疾。〈史臣曰:“士夫之丧,不论贵贱,护丧之人,必皆素服者,盖以丧礼,虽非亲戚,亦不可用吉也。凡庶犹然,况废君之丧,视此有间,而且其担军之发,专为担持是丧。一时之所重在此,虽使之着白巾,有何大段所失,而时议之非之者何也?”〉
9月15日
○戊子,庆尚道安阴、安东、靑松、宁海、奉化等邑大饥;兴海、蔚山、仁同等地大风损谷。
○以李行遇为执义,权澺、郑时望为掌令。
9月17日
○庚寅,流星出壁星上,入娄星下,月犯毕星。
○江原道麟蹄县地震。
○命以米十石、豆五石及各种馔物,赐光海君女子,以备祭需。
○汉人八口,自胡地逃来,欲留我国,庙堂恐他日发觉,执送沈阳,闻者伤之。
9月18日
○辛卯,柳琳自锦州替代而还。前年淸国之征兵也,柳琳以领兵大将赴锦州,及柳廷益往,乃还,淸人以牛、羊、马匹,分给将士云。
○宾客崔惠吉驰启曰:“淸人置阵于松山下,四面围住,而蒙古兵又来阵于其傍,盖欲久围松山,以决胜败,而汉人炮丸,或堕于世子、大君幕次近处,故筑土墙以避之。且淸人以合战之状,书诸别纸以送,盖其意欲夸示我国也。”
○备局启曰:“锦州阵亡军人,宜令本道,举行恤典,运粮马回还时,载致其尸于义州,使其家人得以收葬。”从之。
9月19日
○壬辰,流星出军市星下,入巽方。
9月20日
○癸巳,月入东井星。
○设庭试,取洪锡箕等八人。
9月21日
○甲午,大明兵,与淸人战不利,骑兵走入松山堡,步兵乘船而走,宁远、杏塔之间,死者相属。时,祖大寿在锦州,被围已累月,天朝大发兵出援,军门洪承畴年少自用,不听群言,以至于败。大寿送人于淸阵曰:“被围已九朔矣。愿速交战,以决胜负。”汗不听。是役也,我军死者二十馀人,马毙者十八九,所费粮饷三千三百馀石,火药九百七十馀斤,铅丸五万三千二百馀个。
9月22日
○乙未,都巡察使沈演驰启曰:“汉船撤归,事机稍缓。两西沿海把守之军并皆罢遣,留置若干人,以备瞭望为便。”从之。
9月24日
○丁酉,以尹毅立为礼曹判书,金堉为左承旨,姜柏年为掌令,李行源为持平,朴长远为正言,沈𪗆为吏曹正郞。
9月26日
○己亥,流星出五车星下,入北斗星上,又出文昌星下,入轩辕星上。
9月27日
○庚子,流星出天仓星下,入大陵星上,赤光照地。又出钩陈星上,入乾方。
冬十月
10月1日
○癸卯朔,日食。金星入太微东垣内。
10月2日
○甲辰,遣都承旨韩亨吉,致祭于光海君。
10月3日
○乙巳,令平安道雇马一千九十匹,运锦州军粮。
10月4日
○丙午,地震。公淸道忠州、庆尚道安东等邑亦地震。
10月6日
○戊申,以赵寿益为司谏,李尚逸为持平,成楚客为正言,朴宗阜为吏曹佐郞,尹绛为应教,赵重吕为副校理,朴漪为副修撰。
○副提学李明汉上疏曰:
臣伏见,近日诸僚相继辞递,视直庐如一传舍,无复有馆中故事,臣窃叹焉。在前入直之臣必预将进读之书,朝夕讲劘,参考诸说,以备不时顾问。人情以入侍为荣,以失对为惧,荣则兴劝,惧则戒愼,理之常也。既劝且愼,则怠忽之心,自不敢生。近因玉候久愆,时势难便,停筵已久,进见无时,入直之臣,皆以闲慢自处。自处如是,何所劝戒也?臣之愚意,虽不必别为开筵,每于引接庙堂之时,兼借儒臣方寸地,或询问古今,观其学识;或命题课制,试其优劣,则士心兴起,臣邻耸动,砥励感发之效,不止为右文之一助。伏愿圣明,留意焉。臣数年以来,连忝备局之任,与闻庙堂末议。三件刷送之初,圣上恻怛之教,播闻中外,读之者无不掩泣,臣未尝一刻忘也。窃闻,其时道臣与守令,督刷我人之际,无以宽慰其心,或仰体圣意,权辞以谕,至谓朝廷当有赎还之举云。不但行者闻之,各有万一之望,其父母妻子之落留于此者,皆恃此言,日夜颙望。事之难易,小民何知?近者淸国禁赎之严,比前稍弛,若趁此际,试陈如许曲折,则不忍失信之意,或有见恕之理。虽不见从,必不至激生他衅,而朝廷轸恤之仁,足以感结人心。请而不许,民亦何憾?伏愿圣明,询及庙堂而进退之。
上答曰:“省疏具悉,深用嘉尚。所陈之言,予当采施焉。”
○右副承旨闵应亨启曰:“伏见李明汉之疏,备局引见时,玉堂入直之员,并许入对,以备顾问云,而备局回启时,全不举论。入参与否,更令该曹覆启乎?直为分付于玉堂乎?”答曰:“长官既已入参,则入直之员不必并入。”应亨又于筵中,力请频接儒臣,上答曰:“备局引见时,似欠从容,欲不时召对矣。”上自丙子以后,玉体违豫,专废经筵,新进儒臣有不知天颜者。
10月8日
○庚戌,柳琳还自锦州。上召见之,问曰:“彼中形势如何?”琳对曰:“淸人围住锦城,城方而长,周回六十里。西北有大山,山东西大川夹流入于海,南有烟台,即蒙古地方也。八王阵于其下,此乃淸、汉必争之地,故天朝援兵欲夺其山,淸人知之,筑城而守之,汉人连战不利矣。援兵合十二万,八摠兵分领,连续出来,皆依松山结阵。其后自南山城外大军继至,大张兵势,掘壕筑城而居。九王阵于汉阵之东,直冲汉阵,不利而退,淸人兵马死伤甚多。其后汗领大军到松山,即进围,九王造云梯欲攻城,汗曰:‘不如持久,以待食尽。’后以军人多损,移军罗城之外,筑土城,屹然雉堞,周遭数里矣。”
10月10日
○壬子,庆尚道东莱府地一日再震。
○命招左、右相卜相。以李圣求为领议政,李景曾为礼曹判书,郑致和为应教,许积为修撰,郑知和为修撰,李袤为持平。
10月11日
○癸丑,夜,雷。
10月13日
○乙卯,上引见大臣及备局堂上,谓曰:“今年失稔,西道尤甚,赋外徭役,逐日繁兴,哀此民生何以支过?”右议政姜硕期曰:“八道之中,黄、凤等邑尤甚。其俗以木花为资,而今年则木花又皆枯损云,甚可虑也。”上曰:“年凶如此,而运粮之举,迄无休息之期,何以为之?”硕期曰:“输运之数,已至一千九百石,而犹且不给,此后更无可为之势矣。”上曰:“火兵则彼不以为紧,于正朝使臣之行,请减其数可也。”硕期曰:“日食、地震,变之大者,而一时并出,此必皇天后土怒我而不佑也。圣上宜痛加惕念。”上曰:“时事如此,须用人才而后,可以扶持。大臣须择人而任之。”
10月15日
○丁巳,大风。
○以金光炫为大司谏,赵锡胤为执义,沈大孚为吏曹佐郞,金尚为左承旨。
10月18日
○庚申,淸差杨恕之、卢、施两博氏及郑命寿等十二人来义州,府尹驰启以闻。文学南光星亦偕来,而命寿等不使我人相通,故渡江之日,始知淸差之来。
10月19日
○辛酉,流星出王良星下,入危星上。
10月20日
○壬戌,以睦性善为左承旨,权任中为司谏,申濡为吏曹佐郞,李道长为副应教,郑维城为修撰。
10月21日
○癸亥,蔚山府有石自海边,移于陆地岩上。
10月22日
○甲子,以李明汉为都承旨,郑始成为奉教。
○平安监司郑太和誊出淸人所赍敕书,送于备局,其书曰:
此番围锦州,诸王奏称朝鲜国兵使柳琳部众,因马不堪乘,虽步行不能冲锋破阵,然其于训链激劝,并所派信地,未尝有误,且施放火器,亦为得法。朕思,柳琳先有违旨之罪,今既勤于王事,亦为可嘉。当释前愆,仍加陞叙。至于部下官兵,可问柳琳,详察功罪,有功者陞赏以示劝,有罪者责罚以示惩。但勿使真伪不明,得以互相欺隐。倘欺隐成习,人人效尤,难以惩劝后来矣。特谕。
其后遂以柳琳为摠戎使,因命查锦州功劳。琳自得淸敕,扬扬有自大之色,查功之际,任意陞降,有识者耻与焉。
10月24日
○丙寅,流星出摄提星下,入轸星上。
○淸差等入京,上接见于便殿。时,我国不知博氏等所干何事,上下方震惧。至是博氏辟左右,自怀中出示小纸,乃义州人崔孝一及潜商两件事也。
10月26日
○戊辰,忠淸道礼山县地震。
10月27日
○己巳,雷动雨雹。
○以全益禧为持平,朴遾为校理,具宏为判义禁府事。
十一月
11月1日
○癸酉朔,以李厚源为左副承旨,南翧为正言。
11月2日
○甲戌,礼曹判书尹毅立罢。毅立欲免送质,托以老病,陈疏乞递,谏院请削夺官爵,门外黜送。累启而不从,只罢其职。
○出马五百六十匹,运粮于锦州。
11月4日
○丙子,以南铣为同副承旨。
11月5日
○丁丑,以前兵使金大干为领兵将,代柳廷益。廷益在锦州卫,遭母丧故也。
11月6日
○戊寅,八高山差人八人,率从胡四十馀人,来到义州,求索房妓,打伤人物,一夜之内需用无穷,闾巷为之一空。
11月7日
○己卯,光州牧使宋国泽、全罗兵使黄缉于诞日陈贺笺文,不书淸国年号,上命罢其职。
○平安监司郑太和驰启曰:“千里运粮,马之病毙,势所固然。若以此为运粮军之罪,而遽行罚防之法,则亦涉矜悯。请各收绵布四匹,以为运粮之助。”上许之。
11月8日
○庚辰,两博氏往三田渡,观碑阁而还。
11月9日
○辛巳,博氏两人以淸国之令,杀前义州府尹黄一皓。一皓之在义州也,淸将马夫大来我国,留养其马于本州,而其马病毙。会,马将亦自我境舁疾而去,竟死,淸人以杀马诅咒,遂致疑于一皓。及本州人崔孝一,载其妻子,投入中原,其族属在义州者,以私书潜通,为淸人所得其书,有曰:
尔入中原,得除高官诚幸。
又曰:
本国亦欲潜通中原。三公、六卿皆有此意,故不以尔为罪,初囚尔家属,旋即皆释,至今生存,黄府尹之德也云。
本州潜商人车忠良,亦以淸国之令,囚系本府,朝廷旋放之。安州、宣川潜商等,亦皆为淸人所执,自此彼之疑我益甚。及得孝一私书,淸人大怒,遣博氏等按验。博氏既至,拿致一皓与孝一族属十馀人及潜商人等于馆中,问于一皓曰:“既不追孝一,好令入往,族属之留湾者亦使保存,是何意耶?”一皓对之甚悉,而终若不闻。博氏与命寿出坐馆东门外,促令大臣以下序立左右,将一皓及崔孝一族属及潜商人等一时诛杀,亦令百官,聚观其尸。一皓临刑,神色不变,向阙四拜,又向老母所在处再拜,索笔书遗疏,其疏有曰:
臣今就死,而臣死之后,未知国将如何。愿圣上以自强善后为意。
即以平日所佣剑就戮,闻者莫不陨泪。是日也,阴风四起,天日无光。初,上闻有查问之举,累下恻怛之教,行赂甚厚,必欲贳其死,而不得免焉,则且欲令依郑雷卿例缢杀,而命寿终不许。上闻一皓老母、妻子在鄕,特令本道,岁给廪料为常。一皓莅官淸谨,州人为之立去思碑云。
11月10日
○壬午,以朴𥶇为刑曹参判兼同知义禁府事。初,郑译使李馨长言于接待所曰:“接伴使李景宪前为开城留守,少无风力。今此义州等邑处置之事,必不能堪任,须递此人,以有风力可堪者,兼带禁府刑官以送。”遂以𥶇代之。
○以李玉连为水口万户,从郑命寿之言也。
11月12日
○甲申,博氏及命寿,招入前宣川府使李烓及潜商者三人,先问于烓曰:“捕得潜商,在于某月日耶?捕得时曲折,并皆言之。”烓对之甚悉,博氏相语曰:“此人捕得罪人,别无可问之事矣。”次问潜商人等,所答一如烓言,博氏等使之出去。仍招刑官密语曰:“李烓捕得潜商人,只施薄罚,而闻俺等来,始乃囚之,烓之罪大矣。宜拘系以待之。”领议政李圣求,行上马宴于馆所,言于命寿曰:“李烓因落伤病重,今若久系于牢狱,则必至于死,何以处之?”命寿曰:“往复之间,日字必多,固宜拘置于其家。”时,命寿多受烓金银,故颇有营护之色。
○以金光炫为副提学,金南重为大司谏,朴宗阜为吏曹佐郞,金体干为全罗兵使。
11月13日
○乙酉,金、火二星,合于氐星。
○上命以襦衣分给上番军士之薄衣者。
11月14日
○丙戌,领兵大将柳廷益驰启曰:“松山城外援兵之馀存者,以步兵先导,骑兵随后而遁,淸兵知之,率骑追击,杀汉兵一千四百馀人,淸将一人及军兵,亦有所伤。汉人来降者言:‘洪军门及宁远朱道爷、曹、王两摠兵、徐、崔、刘、蒋副摠等皆降。’云。本月初一日,汉骑十馀,自城中出,与淸骑交战,我国炮手金凤误中淸人一臂,右真王欲杀金凤,刑部官等力争其无罪,以皮鞭决罪而放之。以海州卫运米事,言于龙将,则答以海州之米,乃朝鲜之米,自本国调发人马以运之云。”
11月15日
○丁亥,夜,大雾。
11月16日
○戊子,大雾。
11月18日
○庚寅,大雾。
11月20日
○壬辰,以李惟圣为同副承旨,李行源、柳俊昌为持平。
11月22日
○甲午,全罗道鹳鸟,分作南北二队,移时相斗,在南者不胜,监司以闻。
11月23日
○乙未,汉船一艘,漂到全罗道灵光地临淄岛,水手六人,仅得生全,而语不相通,索笔写字以示曰:“恳乞生还。”云。监司以闻,备局以为:“我国之事,沈中无不闻知,今此漂流人,不可掩置。令本道措给衣服,别定差员,押送沈阳。”从之。
11月24日
○丙申,夜,大雾。
11月25日
○丁酉,夜,大雾。
○以牛一百六十九头,駄运海州粮于锦州战所。
11月26日
○戊戌,夜,大雾。
○博氏等到安州,枭示越境采参人于境上。
十二月
12月1日
○壬寅朔,夜,大雾。
○以李明汉为大提学。时,馆阁殿最已迫,而文衡久旷,大臣启请差出。自前拟荐之规,前大提学主之,若有故,则曾经者以其次主之,而前大提学李植在鄕,曾任李景奭在沈中,朝廷令崔鸣吉,越次拟荐,鸣吉累辞不得,依李恒福故事荐之。凡圈点者二人,李植五点,明汉以六点而除。
12月2日
○癸卯,户曹启曰:“釜山开市事目,至严且重,潜商之禁,不但为收税而已。近来国纲解弛,人不畏法,牟利奸细之辈,昏夜恣行,任意出入,此而不禁,后弊难防。今后犯禁者,令东莱府使摘发缉囚后启闻。”从之。
12月3日
○甲辰,流星入井星。
12月5日
○丙午,都承旨李明汉以兼带文衡,职秩相碍,上疏辞免,上下该曹。该曹覆启,许令仍带。都承旨之兼带文衡,自明汉始。
12月8日
○己酉,博氏等回到义州,杀崔孝一族属十二人以去。
12月9日
○庚戌,升授许积为义州府尹,兼管运饷使。积曾以郑太和所辟,为平安都事,督运锦州军粮有能名,移授管饷从事官,久在西路,与淸人相得,故擢拜是职。
12月11日
○壬子,月犯毕星。
○上下教曰:“郑致和、尹绛、郑维城,御史治装。”
12月12日
○癸丑,全罗道全州、砺山、临陂等邑地震。
12月13日
○甲寅,月入东井星。
○副提学金光炫被召不至。光炫,故右议政尚容之子也。尚容于丙子之乱,死节于江都,故光炫无意仕宦,辄辞内职,至是又不赴召。
12月14日
○乙卯,流星出文昌星下,入北河星上。
12月16日
○丁巳,淸译卞兰等三人,称其主之命,持大鱼二个及烧酒二壶,来传于义州。
12月19日
○庚申,曰哈部落投入淸国,其地距沈阳数月程云。
12月20日
○辛酉,金、水二星,合于斗星。
○以李明汉为大司宪,沈演为大司谏,柳琳为统制使,徐景雨为都承旨,金堉为副提学,李时白为摠戎使,郑知和为吏曹正郞,朴漪、金始蕃为副修撰。
○命咸镜监司吕尔征,收取六镇所储谷四百五十石,分给庆河昌部落,淸国之请也。
12月21日
○壬戌,庆尚道漆谷府使林㙐报于本道监司曰:“本府创设于累百年之后,使唤官属,不成貌样,凡干施措,漠无下手之地。添防军十人,不足以备诸处守直之任,城门、仓库,皆有虚踈之患。且本府曾以星州属县,设置仓谷,耗失颇多,而统营所储之谷,岁久之后,指征无处者,至于二百八十馀石,将来之患,不可不虑。饥馑之民,何罪何辜?此不可不变通也。此城形势,冠于一道,非如金乌之狭窄,天生之无水,如有守城之举,则舍此而安之哉?所不足者,军兵与器械。如得东莱铜铁,则可以铸成军器,城堞一千七百五十七,而所属军兵只是一千四百六人。若以土人之投属于诸衙门者,许令专属本城,则不无所助矣。”监司以此驰启,事下备局。备局覆启曰:“新创之地,百为无形,若不轸念,将至还废。分防之军,量宜加给,东莱铜铁,令该道参酌输送,而统营之谷,不可轻许荡涤。必有流来典守之人,令统营详查处置。土人之投属他处者,令本道照名成册,以凭处置。”上从之。统营耗谷,特命荡涤,以慰民情,铜铁则使之优数题给。
12月22日
○癸亥,月犯右角星。
○陪从宰臣驰启曰:“郑命寿以龙骨大之意,来言于世子馆所曰:‘俗语云:“为客三年,资业必成。”今世子入来于此,已至五年,岂无资业之成乎?诸高山及诸王,亦皆自食,世子、大君、宰臣、质子等,何可每给资粮?当与耕作之地,自明年各自耕食。’臣等以世子下令之意答曰:‘上下诸人得保今日,皆帝之德也。今且使之自耕,罔知所措。我国之力,已尽于前后调兵运饷,两西荡败,不言可知。凡百需用,责出三南,三南之民力,亦已竭矣。今又有耕作之举,则民何以支,国何以存?且土品各异,耕业不同。非但耕手难办,耕而得食,亦未可必也。’郑译良久无言,有若沈思,俄而起去。翌日复来曰:‘牧马、刈草、耕作之所,已定三处矣。汉人习熟于耕作,而其价甚少,何不买取而使之耕乎?’臣等以办价未易之意答之,仍再三陈辨,而终不动听矣。乙卯,龙骨大、皮牌、加邻、于士巨、卢氏等来告世子曰:‘御营军等诉于诸王马前曰:“山城守堞之军,皆不入送,吾等实非其军,资装且尽,势难久留。”云,何不以御营军入送耶?前运则颇精,而今不如前何也?’世子曰:‘人心不淑,有此呼诉。入城之后,或有不及者,故敢为此言,而其为御营军则明矣。且此辈苦其久留,宁肯尽心效技?’龙骨大唯唯而去。俄而复来曰:‘军情如彼,强令留置,则不无作变之患,宜以他军交替。’世子曰:‘十二朔交替,已成定例。今若变更,刻定师期,则调送之际,势必窘迫。’龙骨大曰:‘调送京炮手,则有何难乎?’世子极言塞之。龙将曰:‘不须多言。但择其精壮者,而即送之可也。’世子以火兵减定之意言之,而亦不听信云。”
12月23日
○甲子,月入东井星。流星出库楼星下,入巽方。
○备局启曰:“近来国家连有师旅,加之以饥馑,募民纳粟,在所不已。纳粟除职之教,前后相继,而该曹不即举行,劝奖之道,不当如是。令该曹量加调用,以为耸动之地为当。前头又将有募粟之举,故敢启。”上从之。
12月25日
○丙寅,全罗道绫州地,竹笋抽生于积雪中,长过丈馀,有生叶者。
○以沈大孚为吏曹正郞,郑泰齐为吏曹佐郞。
12月26日
○丁卯,以李景曾为知经筵事,李明汉为同知经筵事,朴宗阜为副校理,金弘郁为副修撰,洪重普为英陵参奉。重普,命耇之子也。上曾于筵中,追念命耇,悲悼不已,问于筵臣,知其有子,遂命录用。
12月29日
○庚午,大臣以锦州运饷为忧,欲以纳粟军前者,许通免罪启曰:“庶孽许通,国法甚严。一自变乱之后,纪纲解弛,赴举、通仕,少无拘碍,事极寒心。自今壬午年为始,令该曹严立科条,庶孽之无公文者,勿许赴举通仕,在前无公文而登科入仕者,虽不削科、削职,而并令依事目纳粟,以为凭考之地,如有滥冒现露者,论以重律。仍定纳粟事目,良妾子米二石,贱妾子三石,杂犯罪斩十二石,绞十石,流三千里四石,徒三年三石,徒二年半二石半,徒二年二石,徒一年半一石半,徒一年一石,己身充军四石,限年充军二石,且除职之规,则依常时例施行,而军前所纳一石,准常时所纳十石为当。从之。
○先是,独步之由海路还也,天朝都督府附送咨文与我国漂流军卒而解送。其咨文曰:钦命督师太子太保兵部尚书洪,钦差巡抚辽东右佥都御史丘,钦差巡抚登莱右副都御史曾,为钦遵明旨,发还擒获,以广皇仁事。顷者逆奴匪茹,敢肆跳梁,惟是贵国二三左右,捍掫不戒,以致迫胁,获逞我皇上圣武仁明鉴若素笃贞顺,故未即致词于贵国。客岁制奴陈师,是以有海之役,不谓乘风破浪,焚舟执讯,多系鲜人。圣天子念若民,如是好生,宥其社戮,且敕我边吏,厚加抚养,毋俾饥饿于我土地。今又垂念南冠可悯,大涣纶音,令本院饬士治楫,护之还国,尧明舜仁,蔑以加矣。本院仰体圣怀,用是不惮帆樯之费,潮汐之危,导之出疆,宣布我皇上神武不杀之恩,并问苞茅不入之故。当念国家三百年覆翼大德,而釜山、平壤之役,若国尺地一民,畴非我神庙所再造?此固亘千万祀不容谖者。弃逆效顺,湔污宣忠,以克守藩部,以世守先业,圣天子不难嘉与维新,共歼奴孽,以绵国祚于永远。贵国礼哲自命,谅无烦本院之词意也。为此合咨前去,贵国希为察照,验收并熟审,详覆过院,以凭奏夺施行。以此移咨。备局以揭帖回答曰:小邦负罪神明,自绝于天,动辄畏忌,不获自通于父母之邦者,于今几载,仰瞻云霄,中夜捶胸。玆蒙咨谕,仰审皇上终始字恤之意,无异于家人父子之间,捧纸悲号,声泪俱发。至于小邦俘卒,并免社戮,反赐厚犒,许以发还故土,天地之仁,无物不容,日月之明,无微不烛,惭惶感陨,靡所措躬。小邦虽无状,以至今日,而区区本心,日星下临,岂待词毕而后尽之哉?方为在俎之肉,动有属垣之戒,多少情款,都付回人。血泣封缄,肝肠欲裂云。
〈仁祖大王实录卷之四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