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王朝实录/宣祖实录/七年 中华文库
春正月
1月2日
○戊寅,右相卢守愼,四度呈辞。上命递。
○政院启曰:“国家安危,系于大臣进退。右议政卢守愼虽疾告退,遽允所请,甚非重大臣之意。况守愼素有重望,允合具瞻,臣等不胜未安。敢启。”传曰:“知道。”
1月3日
○己卯,弘文馆上札,大概相臣不可轻递,右相卢守愼请优给暇勿递,以尽终始重待之诚。又以台谏有小失,请递大司谏朴谨元、正言闵忠元、执义郑芝衍、掌令朴应福、持平赵廷机等。
○答初札曰:“诚是。但既递,而又以人言而仍之,进退轻而无常,且恐有后弊矣。”答后札曰:“予不明,反复思之,不能知内官有何罪。其数罪以启。不然,决不可从。”
○弘文馆柳希春等再启曰:“政院所启,不为无见。及承上教,乃中官禀上命为之,台谏当汲汲谏争,而默无一言,请朴谨元递差。”上答曰:“已谕。”希春等三上札曰:“事之所从来,虽若微细,而别嫌明微之意,实不可忽。台谏为同僚所驳,尤不可䩄然仍留,请递。尹𬀪请命出仕。”上不听。
1月4日
○庚辰,弘文馆再上札,请递朴谨元等,而尹𬀪出仕。上答曰:“尹𬀪之斥论台谏,乃以不论内官之故也。内官既无所论,𬀪岂可独据其职哉?且言者,不可频数轻递。大抵迩者,群臣不顾大本,屑屑于小节,其何致治?不允。”
○是日求旨传言,上亲制以下。政院启曰:“词义俱美,而只有二语未安云。朝廷有专擅凌上之风欤?有虚伪喜事之习欤?”柳希春与尹卓然、金宇颙上札,以为:“权奸作坏国事之后,廷臣进言者,欲顿纲振纪、兴滞补敝者,値圣上政化淸明,而输忠也。虽有疏脱,其心则无他,不宜过虑。形之王言,传示四方,使上下不交,情志疑阻也。”上答曰:“予非以今朝廷,定有此等弊也。泛论以为:‘无乃或有之耶云尔。’何必改刬?札意甚当,敢不留念?”
○上答三札曰:“搏击同僚,渐不可长,决不可从。”
1月5日
○辛巳,以郑琢为舍人,以典翰辛应时,兼艺文应教,朴应顺为都摠管,柳埙为庆尚右兵使。
○弘文馆上札以为:
尹𬀪无失,不可递。大略在言地者,当言而不言,既失言责,势难冒处。尹𬀪之斥论,乃其职分,不可谓排击同僚也。请加三思,亟赐一兪。
○答札曰:“予之不允者有三焉。一则其手本之呈,非始于今,振前即然。政院之独欲改之,其意未可晓也。台评,何预焉。二则身居言地,不思协恭辅国之念,乃反排击同僚是事,其习不可长也。三则朝拜夕递,席不暇暖,台职为客旅之地,何以为国?不允。”
○政院启曰:“明日视事,敢禀?”传曰:“近日风寒冒犯,气似不安,视事更言后为之。”
○政院玉堂问安。上答曰:“平安。”
○弘文馆三上札。答曰:“政院之欲改,不亦曲乎?况乎其间,不无如友之所教之虑乎?才段之滑,其不可杜乎?不允。”
○申时后,雪下。白虹贯日。
1月6日
○壬午,弘文馆札云:“朴谨元等所失,虽不至大段,既失言官之体,又被同僚之驳,不宜仍居言地。台谏数递之弊,上轸圣虑,此固然矣。然不言者仍居,而进言者被递,则其流之弊,将至于循默成风,反有甚于数递。”上答曰:“如启。”
○参判金启卒。柳希春日记曰:“斯人也,有文武长才,有好善恶恶之心,有慷慨信义之行。朝野方望以大用,遽至是乎?”
○以尹卓然为掌令。
○弘文馆副提学柳希春、副修撰金宇颙,共议以为:“求言传旨,有虚伪喜事,专擅凌上,系于朝廷之上,使忠直疑沮,人人惶骇。今犹未播告四方,犹可及改。请廓天地之量,完日月之光。”初更三点,呈于政院。上答札曰:“当依启。”上之嘉纳直言至矣。是日玉堂,一日二札,皆蒙采闻。
○地震。
1月7日
○癸未,昨政。以赵廷机为校理。
○昨日,吏曹以玉堂拟望人员乏少,请为弘文录。上从之。
○昨日,以李山海为大司谏,崔兴源、尹卓然为掌令,南彦经、金宇宏为持平,郭越为司谏,金诚一为正言。
○上下备忘记于药房提调曰:“每为飮食所侵,留滞不下,每进食留滞时,殊为闷郁不安。不食则平安如常。医官入诊,则以为中气虚弱,兼滞痰飮,不能克化云。”
○药房提调问安。上答曰:“脾胃似伤,不能思食。午后则例为所侵,夜则转辗不寐。以此气颇不安。然飮药调理,则自然平安矣。药则昨日用二服矣。”
1月8日
○甲申,药房提调问安。上答曰:“去夜稍安。勿宜问安。”
○政院及玉堂问安。传曰:“平安。勿问安。”
○昨政院启曰:“求言传旨,二条改之事,传教矣。若抽去,则似为欠缺。此御制,不可自下改之,何以为之?取禀。”备忘记曰:“有循私蔑公之风欤?是非相混,而或有所未辨欤?”
1月9日
○乙酉,杨州牧使南彦经拜持平。以母氏老病侍药,上疏陈情。上许之,仍任。
1月10日
○丙戌,柳希春缮写调护脾胃及食疗单子。启曰:“臣忝侍经筵,伏审上证,不胜仰虑。药饵之进,御医已尽其术,固无馀蕴。第食疗固本之方,尚有可言者。臣于医家,未窥门户,何敢与议于其间?但臣自小羸弱,欲杜疾病之作,粗阅养生之书。今者区区犬马之诚,谨取调理脾胃五说,开列以进。伏乞留意采择,以调护圣躬,不胜幸甚。”上以备忘记答曰:“省卿书启,益见忠诚。有补调治,良用嘉悦。”
○以韩脩为持平。
1月13日
○己丑,以李诚中为正言。
1月14日
○庚寅,上赐柑子一百枚于玉堂。
1月15日
○辛卯,柳希春启曰:“臣顷者所献调理脾胃之说,有未尽者。请命下臣,得修补更进。”上答曰:“知道。即出前日书启单子以付之。”希春退议更修。柳㙉曰:“宜招柳医枝蕃商确。”希春见其来,问之则曰:“前日之览,固无馀蕴。”希春曰:“淡菜添入,何如?”枝蕃曰:“甚善。”希春遂添入申酉前饭及甘瓜过而伤脾及西瓜无害,而不可过多,霜后尤不可食。石花虽云无害,而性实冷滑,虽煮亦不可多食。蜜安五脏等条正书,更呈单子入启。“传曰:”知道。“
○上以金贵人所产王子名镇国,录《璇源》。
1月16日
○壬辰,以朴谨元为大司宪,以李诚中为吏曹佐郞。
1月18日
○甲午,昨日,药房提调问安。上答曰:“平安矣。”再启曰:“平胃散,水煎之药?不可常进。前日医官等,启达养胃进食丸,合平胃散、异功散而剂之,加枳壳缩砂莲肉。此平和之剂,允合常进,俾无间断。但丸药例暂滞胸作前,进御宜当。”答曰:“依启。”
○上,今日命,二十日至,勿讲。
1月19日
○乙未,右相卢守愼,三度呈辞。上留内不下。
1月20日
○丙申,上答弘文馆疏曰:“天心不豫,实由寡昧。今见谠论,深以为嘉。予虽不敏,警省。”
1月21日
○丁酉,有朝讲。领议政李铎、知经筵金贵荣、特进官姜暹、许世麟、大司宪朴谨元、献纳洪仁健、副提学柳希春,皆会政院,以日寒请停朝讲。上不听。政院复启,上乃于丕显阁,引见领相及经筵台谏史官等,而以地窄,知经筵特进官不得入焉。李铎先入北向伏地,坐于南,而近御座。柳希春、谨元相继入坐东边向西,而献纳下番,亦连坐。史官三人坐于春等之后。上读过前受,希春即讲弗虑胡获,不为获成,知行并进也。一人元良,万邦以贞,德化俱隆也。希春以为:“弗虑胡获,弗为胡成,主于阳动。君罔以辩言乱旧政,臣罔以宠利居成功,主于阴静。然弗虑、胡获一句,已包下一段。盖愼思,则目无以辩言乱旧政,以宠利居成功之患矣。”又释传能思能为,作其聪明曰:“能思能为,非真能也,乃自以为能也。”又曰:“不思弗为,安于纵弛者,犹病而不能调理飮药也。以辩言乱旧政,犹病而飮毒酒,食毒物也。其害也尤急。所谓辨言以私意,为喜怒好恶。人主一有私意之偏,则小人必逢迎,而欺罔之。若秦孝公欲富国强兵,则商鞅变为疾耕力战,流血刻骨之法;始皇暴虐无道,李斯亦恶公论,劝焚书而族灭,以古非今;汉武帝征伐四夷,国用不足,则张汤、赵禹之徒,取高皇帝约束,而纷更之,创为见知,故纵滥临部主之法;唐明皇不念太宗裁抑,宦官之宪,崇长滥升,卒基亡唐之祸;宋徽宗性淫巧奢侈,而蔡京以淫侈,导谀土木之役,卒欲度前规,而侈后观,祖宗储积之物,每以惟王不会为言,而尽用之。皆以辨言乱旧政者也。”李珥曰:“王安石以似是而非之说,惑神宗变法,乱天下,真所谓辨言乱政。若其他小人之言,岂是为辨言乱政者乎?希春曰:”不然,辨言乱政,泛指不正之人,逢迎君恶,变乱成宪,不必专指安石一般人也。且如吕后欲王诸吕,王陵执不可,陈平、周勃曰:‘高帝定天下,王刘氏,今太后临朝,王诸吕,无所不可。’此类皆是辩言乱政者也。若守成之君,因臣下建白,而变通损益,乃理之当然,非辩言乱政之事也。且以汉一代言之,高祖创业垂统之后,文帝除收孥连坐律,除诽谤妖言罪,除肉刑,除田税。景帝更定棰令,武帝建年号,表章六经,征贤良对策。以我朝之事言之,世宗创立集贤殿,以亲文武之士,修举事大文书方物,立六年守令之法,又审历象。文宗求王氏之后,立崇义殿,成宗复立弘文馆,再嫁女子孙,勿叙东西班职,以明人伦。中宗罢禅教两宗,复昭陵,革书吏驿丞为察访。皆随时损益,犹艧丹乎宫室。苟以为前日所无,拱手而不为,则可愿可称之事,无从以睹。如北斋之荡然渐尽也。“讲毕,台谏领相,相继进言。臣希春亦进启曰:”臣本不晓医术,只缘羸弱,多观养生之书。顷日抄进之说,未知圣览以为如何?“上曰:”甚好。“臣希春起而谢。又启:”岁前上札,因宪府政院之误,馆中亦误闻翼廊事,而陈谏。盖三司之心,皆欲引君恢张公道,然不考事实,而妄为之说,极为未安。因起谢。又陈曰:“凡文不尽意,铨衡之任,必精选一时之望,而为之,委任责成,不可以一蹶疑良马,自上用人,固如是矣。顷日札子,论举吏兵批之失,只欲激厉劝勉,使之尽善而已。所谓数其事,而责之者,其所善者犹多也。姜士尚其五寸叔,自外方,求仕上来,士尚素爱,而厚馈之,以为:‘叔才不堪百执事,不敢荐举。’而送之。此与唐贤相裵垍何异?臣于士尚,先后进不同,不相往来,然所闻如此。”李珥曰:“今之铨曹,岂可全谨愼,而无私情乎?”希春曰:“今世人才,只是此样人物,何由尽得十分?只平平人,亦可用。若显然不善无状者,则台谏弹击之矣。”最后金宇颙进说云云。更记希春启:“自上即位之后,刑罚罕有不中,民未见怨者。但民之赋役不均,此固从前推逼至此,然亦不可不变通,识时务最难。顷日李珥之疏,上之答辞,极其奖许,各在见闻,莫不感激。小臣示以为:‘恨才识不如此人。若如此人,岂不蒙奖如此乎?’今若因珥疏,讲成贡物选上,军政之事施行,则民之困苦,可苏息矣。”又追记,希春临文曰:“太甲欲败度纵败礼,顚覆汤之典刑,固尝以辩言乱旧政。故伊尹复以是戒之。”诸臣陈说既毕,自李铎以下,以次退。
○丁酉,上御丕显阁,谓李铎曰:“近来,上则天变非常,下则民生困苦,顾予之德,进寸退尺,国事多误,今虽幸免,必有子孙之忧。今问领议政,将何以弭上天之怒,而苏民安国乎?”铎对曰:“臣意以为:‘自上所当留念者,敬天勤民,玆两事也。’上之所为,宁有不合天意者乎?变异之兴,实由于如臣无状忝冒重地故也。斥罢微臣,改卜贤相,则治道可成,天心可豫矣。近日之政不甚乱,外方关节亦稀。且求言传教,谦损自责,出于至诚,成汤六责,蔑以尚玆。古人曰:‘非知之艰,行之惟艰。’又曰:‘敬天以实,不以文。’苟能以实应天,则天谴可答矣。白虹之变,古人以为兵象,边备可预措也。”副提学柳希春进启脾胃所忌食物。李珥曰:“治病,非但药饵食物,必须治心养气,然后可以养病。古人诗曰:‘万般补养皆虚伪,只有操心是要规。’是故治心本也,食物末也。苟不治心,亦何能养生乎?”希春曰:“识时务在俊杰。顷日李珥上疏,上命大臣议处,群下举为欣悦矣。”珥起而谢曰:“臣别无所见,但怀忧国之心,悉吐愚衷,过蒙褒奖,不胜感激,且不敢当也。但古人曰:‘死马且买之,况生者乎?’今者如臣之言,尚蒙嘉纳,则四方之人,其必有以善言来献者矣。圣明在上,无一人以言获罪者,人人进言,言不为不多,但空言而已。无分寸之惠及于民生,傍观者乃以无实效,归咎于言事者,如此则士气必沮丧矣。愿上务求实效,无尚空言,遇灾之日,上心尽是惊动,然久则惧心渐弛矣。恐无应之之实也。所谓敬天勤民者,只是题目耳。必实行敬天勤民之事,然后可以弭灾耳。今者殿下所当为者,学问是根本也。实下工夫,而频接儒臣,讲论义理,且使上下交孚也。”
○进讲后,金宇颙启曰:“变乱先王之法,害固大也。废之为害,亦不少,不思不为,安于纵弛,其祸必至于衰亡矣。不可不戒也。”○又启曰:“上教曰:‘予德无寸进而有尺退。’可见德愈盛,而自知不足。推是心以求之,何所不至?愿殿下终始此心,益求其进,亲贤勉学,接续光明,以成其德,不胜幸甚。”又言:“自上遇灾警惧,好贤察言,非不至也。只是欠实事尔。愿修其实,宗社臣民,被其实福矣。”希春、谨元、珥等,皆言朴渐不合任明川。宇颙亦言用人之道,当随其才器。
1月22日
○戊戌,上命校书馆,精印四书五经及《大学或问》、《史略》二件,悬吐以入。
○以沈守庆为兵曹参判。
○昼讲于思政殿。自咸有一德初面,止为建丑正也。一德纯一之德,不杂不息之义,上谓:“不杂是惟精,不息是惟一。”宇颙曰:“不杂之中,精一之义皆在,与察夫二者之间,而不杂,恐所指不同。此不杂兼知行说,不息则久而不已之谓也。”校理赵廷机曰:“恐上教是。”李珥亦云然。惟副提学柳希春,以宇颙言为然。承旨柳㙉等,启请特召成浑。上曰:“予实未知其人,所以难也。”宇颙曰:“闻其人,有学问通明之才云。人君不可尽知其人,而后召之也。人谓之贤,至诚欲见,见之而后,命之以爵可也。前日郑逑事,臣亦如此达之矣。”上曰:“浑是守琛之子乎?”赵廷机曰:“是也。”上问其年,廷机曰:“乙未也。臣因李珥,闻其人器量宏远,似不及守琛,而一动一静,必以规矩,则守琛不及也。”宇颙启曰:“殿下首擢韩脩为持平,是好贤之心也。使脩能称其职,则殿下知人之明也。不幸而不能称职,殿下亦不可以是自沮,当益求一时之贤,期于必得其人,所贵者殿下之好贤有诚耳。苟诚矣,虽或有失,终无不得贤之理。脩特拜之时,诸臣皆喜,臣独恐惧。若脩或不能如所望,则殿下之心,恐因是,而遂怠于求贤故也。”〈时以未出身人,参拟宪府官,脩首拜持平。〉因极论时弊,且言:“昨日殿下,亲教大臣,辞意恳恻,臣意谓殿下与大臣,当有所谟画设施之事,而大臣率无大段建白事,只言择将备边一事而已。边备固是大事,然岂无根本乎?且备边亦有根本,推其本,徒言何补?昨日入侍大臣及近臣数人,皆可访问,殿下何不详问某事当行,行之当何如,使之相与讲究,暸然明白,而行之耶?李珥上疏,而自上嘉奖,命大臣商议,此固美矣。然曷若面问,极其底蕴,自上洞知其意,而行之之为美乎?每入侍,只说一场说话,卒无一个实用,只此空言,恐不足以救民,而答天也。朝廷之礼,固以严敬为主,然君臣之际,必情志相孚,而后可以有为。自古及今,未有不如是,而能有为之时。今也,上不知臣下之心,下不知君上之心,论事揆策,只成空言,无一毫有补,毕竟何为?如是,则忠良不乐仕于朝,而持禄苟容之人,各得其计,恐非国家之利也。”
1月23日
○己亥,冬至使崔弘僴等入来。
○以上命,当进《大学或问》,故柳希春详看一遍,改数处以入。
1月25日
○辛丑,大提学率提学李,副提学柳希春,考弘文录月课及别抄文臣之作。尹覃休以上之上为魁。
○昼讲,自非天私我有商,止所以日新也,天佑民归,皆以一德之故。上曰:“此言理之自然耳。非以天佑民归为意,而修其一德,后世如汉高帝,亦为天人所归。但不能无意于求,此其所以不及古也。”宇颙曰:“诚如圣教,修德自是义理当然。在我所当为者,尽之而已。天佑民归,是自然之效耳。”又曰:“一德用工夫处,只终始惟一时,乃日新八字甚切。集注新德之要,在乎有常而已。真个如此,这道理,须是常接续不已,方能日新。不然,间断不常,何能日新?试于身验之,志气淸明,义理明澈时,或有之。是其新处,由是而接续不已,则新而又新,方可谓之日新。由其不能有常,而间断时多,故新处复昏窒,而依旧茫然,终无有成之理,以其不常,故不能新也。自上试于淸寒之暇,验之,知得日新之味,则自然不能已矣。”讲讫,郑惟一进启曰:“祖宗法,固当遵守,亦不可不变通。比之家舍,祖先所造,岁久浸毁,不可不修整。”上曰:“然,予亦岂不知如此?但主人须有可为之才,乃可办也。顾予不才不德,何以做得事?”惟一曰:“圣上聪明出人,而群臣无能仕事者,故上意以为无可与有为耳。”上曰:“不然,朝廷岂无贤人?以三公言之,皆是时望所属,岂不能做事?只是予不能有为耳。”惟一又言更革,切是难事。因引朱子言宋太祖,因五代之政,而不革,此是作者手段。上然之。宇颙曰:“朱子所谓作者手段,恐是谓可损益者,损益之,可因人情者,因之之谓也。非谓当循其弊习也。然此特言宋祖事耳。若使三代帝王当此时,则不但如是而已也。上因谓宇颙曰:”汝资质既异,其于学问,用工亦多。筵中进说,每拳拳于此学,予甚嘉之。但予学不进,未能行一言,常以为愧也。学问之事,古人言之已备。然不若今日进言之切已,汝退而为予制进一箴,开陈为学之要,予将观览焉。“宇颙稽首而对曰:”臣资性卤莽,少知为学,而不能实用其力。作辍无常,辛勤半生,卒无成就。今者叨侍经幄,只以口耳之学,达其拳拳之意。自上意其或有一分所得,故如是教之。臣感激虽深,实未知所以仰副也。然蝼蚁微情,自不能已,今承明教,敢不对扬?当退而为之。“上曰:”如此,甚佳矣。“宇颙仍启曰:”方今当纲当立,群策当用,弊政当革,民瘼当祛。所当为者,不可尽陈,惟在上志先定,然后乃可为也。殿下谦冲退托,惧不克胜,固盛德也。然谦之为德,自知不足,益求其进而不已,故曰:‘谦谦受益。’又曰:‘谦受益。’又曰:‘谦尊而光,卑而不可逾。’若徒自菲薄,以为予何能为而已,则非所以进德也。以殿下圣明,决意有为,则何事不可为乎?惟在先定于内,则风移自变于外,自然有佐下风,而致力兴事之臣矣。况今朝廷,不可谓无人,如圣教所言者乎?伏愿加勉焉。“遂退。
1月26日
○壬寅,上语金宇颙曰:“予尝审尔深留意学问,尔以所闻于师友及尔所用功,作箴以来。”辛应时曰:“此不世之事,上之好贤乐善,蔼然言表,国家之福,可胜言哉?”柳希春曰:“此诚希世之美也。不胜感叹。”
1月27日
○癸卯,有昼讲,政事。
○以天安郡守辛应基为庆源府使,宋应秀为天安郡守,柳梦翼为仁同县监。
○昼讲。自任官惟贤才,止所以任君子也。讲讫,宇颙与辛应时启曰:“水原民弑母,纲常之变甚矣。请罢其守、革其邑。”上曰:“不然。唐太宗有言,尧、舜之圣,尚不能化其子,守令安能教其民,而比屋可封乎?若如是,则争相掩覆,反有弊矣。”言及天人灾变之事,上谓宇颙曰:“天人之理,予未有知,其细陈之。”启曰:“大抵,天人一理也。人心腔子里,天道之元亨利贞具焉。沕合无间,流行不息,所以明明在下,赫赫在上,流通相与,而灾祥之应不爽也。”上曰:“然,大抵作善降祥,作恶降灾,自是天理如此,而不差也。古人所谓仁爱人君,在人君思之,则如此耳。天岂有意,而为之哉?又言隋炀,极恶穷凶,上天不顾,故无灾,此类予所未晓。”宇颙曰:“天人一理,所以有感应。岂有人为于其间,而主张喜怒哉?然古人言,高宗与天合德,故才有失,即有雉雊之异,隋炀无道之极,与天阻隔,故漠然无应,恐或有是理也。”其后筵中,上又问此事,宇颙又言:“天非有意,而有灾无灾也。但人之有道无道,便有天理流行与阻隔之异,故恐或有此理也。”上曰:“此终不可晓,若尔,则桀非不极恶,而降灾于夏,以彰罪何也?”宇颙曰:“大无道之世,无灾云者,此恐别有一道耳。非谓常常如是也。”其后李珥入侍,上问之。珥曰:“天人之间,只有福善祸淫之理。大无道之世,无灾云者,其说非是。”上以为:“然。”
○上谓宇颙曰:“若予亦可有为乎?”对曰:“圣质高明超诣,若加意笃志,岂有不可为之理?况气质之用小,学问之力大,殿下当加意而已。”上曰:“予质甚卤莽,似不能有为,尔言非是。”李珥启曰:“宇颙所言虽是,然语太过矣。殿下执德有恒,有可为之资,若加勉焉,则岂不能有为乎?”是时,上方向儒学,经筵官柳希春、李珥启辞,多所采纳。然柳博而泛,李果而疏,启沃之言,殊未亲切,故不能开导上意,识者忧之。
○承旨郑惟一,乞留朴渐曰:“臣与渐,义同兄弟,渠多病,北土风气,不比内地,岂得无私情乎?”宇颙启曰:“惟一之言非是。渐,近臣,不习弓马,而殿下用之边地,非用人之宜,故前日李珥等,亦以为言,岂敢私一朴渐哉?人臣虽有私情于朋友,何敢挟此达于君父乎?”
1月28日
○甲辰,上朝视膳于文昭殿。
○昨日,吏、兵曹兵使荐,金水生、高参。吏判金贵荣,参判李后白,会成均馆轮次日,闻柳希春力荐,而从之也。
1月29日
○乙巳,有朝讲。柳希春与金宇颙,先诣经筵厅。领相李铎、知经筵郑宗荣、特进官成世章、朴大立、大司谏李山海、掌令崔兴源、承旨李仲虎入侍。上以避正殿,坐思政殿檐下。希春进讲:‘咸有一德,德无常师一段。’因言不可执一曰:“凡人心无所主,摇漾未定者,固不足言。执德有恒者,往往失于执一。孟子曰:‘若恶执一者,为其贼道。’执一而废百是也。”讲毕,进说曰:“殿下,顷者于李珥之疏,嘉纳褒奖。又教金宇颙曰:‘予审知尔学问,尔宜以所闻于师友,已所用功,作箴来进。’凡在见闻,孰不叹服?臣以为今之宏纲急务,李珥之疏,已尽之。珥识时务者,非如疏阔书生,诚宜采用。臣又献一说,《易》称不远复,迁善改过,《书》称改过不吝,受责如流。《大学》贵自新,《小学》览善从之,闻义即服为训。孔子称内自讼勿惮改。又言君子改过,如日月,蚀而更。孟子称子路闻过而喜。又曰:‘如知其非义,斯速已矣。’程子称屡复何咎,过在失而不在复。朱子说《易》云:‘迁善当如风之迅,改过当如雷之猛。’又说《大学》如切如瑳云,治之已精,又益求其精。又称张南轩曰:‘勇于徙义,无一毫吝滞。’律文亦有犯自首减等之条。是君臣上下,皆以受责改过为善,而耻过作非为恶也。臣伏见,殿下近来听言从善,颇胜于前,群情胥悦,更愿益砺此心,从善如流,用中于民。又窃观,内而百司,外而使臣、守令、堡将,类多惮于受责,或耻其前言之失,而固守之,或畏朝廷上官之谴责,凡有所失,明知其误,而匿不以闻,不肯自首改正。此风日盛,始因小差,终至大谬。大抵人非尧、舜,计虑处置,岂能尽善?苟于不至大错之时,或因自悟,或因人言,自讼而亟改,则岂不足救其失?唐太宗语宰相曰:‘朕见,前代帝王拒谏者,多云业已为之,或云业已许之,以取败乱。’晋武帝之伐吴,群臣初以为不可,其后耻其前言之失,而坚守。古今以此败事者,不可胜数。乞明敕中外臣工,凡有误错之事,辄自数列,明报上司,以图改正,依律文减罪。其事已成,未及救者,亦得小减。其掩蔽欺罔,以误国事者,观其轻重,重者论以不应为事理,重以革文过遂非之习,以成光明正大之风,以定国事,不胜幸甚。”上曰:“此说良是。其中始因小差,终至大谬,此八字极好。不知,出于先儒耶?卿自作耶?”对曰:“小差积,而大谬生,朱子之说,而臣据此而述此语。”上曰:“所说虽多,要不出此二语,真法言也。”称叹再三。臣即起谢,诸臣进言毕,退食宣饭于宾厅。
○柳希春与金宇颙,议金安国好善忧国,维持斯文之美,当为启达。
二月
2月1日
○丙午,昼讲。特进官尹铉、朴大立及承旨李珥入侍。柳希春讲:“咸有一德偶万姓,咸曰大哉王言,一哉王心。”及七世之庙二章曰:“大哉王言,乃格物致知之功;一哉王心,即意诚心正之效。”李珥、金宇颙以为:“不可分属于知行。”当云人君以格物致知,先正其心,然后出言,自然度大矣。希春即称善而从之。又言:“大哉王言,一哉王心,此唯尧、舜、三王、太武、高宗,为能有之。降及后世,虽不及于此,然或以资质之美,或以些少学文,仿佛三代者,亦有之。如汉高自言吾不如三杰;文帝除诽谤妖言之法,除收孥连坐之律,除肉刑之类;武帝晩年轮对之诏;昭烈临终之敕;汉光武当兵戈扰攘之际,以卓茂名冠天下,当受天下重赏,封褒德侯,征三处士;唐太宗听魏徵之言,偃武修文,及中国安,而戎狄服,复归功于臣;宋太祖读《尚书》,叹曰:‘尧、舜之时,四凶之罪,止从投窜。何近代法网之密耶?’于是鞭朴不行于殿陛,骂辱不及于公卿;仁宗自言:‘朕未尝詈人以死,况敢滥刑乎?’金世宗曰:‘人皆事佛求福,朕以为行仁政,使天下无冤民,自然受天之福。’此皆历历可称者也。”李珥曰:“胡致堂,以太宗比于曹操,此恐不然。”臣希春亦陈:“曺操阴贼险狠,猜忌贤能,决不能为太宗任贤使能,以成贞观之治。朱子尝云:‘尧、舜是金中之金也。学尧、舜而不至者,金中犹有铁也。汉祖、唐宗,用心行事之合理者,铁中之金也。曺操、刘裕之徒,铁而已矣。’观此,则胡氏之论未当,可知矣。”上曰:“予以为:‘胡氏论不谬。’观太宗弑兄杀弟,灭其十子,纳弟妇而乱大伦,辄痛愤掩卷不胜,观也岂有无人伦,而可善治哉?”臣等曰:“太宗人伦之恶,诚如上教,欧阳脩赞太宗曰:‘除隋之乱,比迹汤、武致治之美,庶几成、康。由汉以来,功德未之有也。’朱子曰:‘此二事皆功,非德也。只有欧公一辈人,不知要领,故有此言。’盖太宗才有馀,而力不足,有功,而无德者也。”希春曰:“汉文帝、金世宗,仁静节俭,好贤纳谏,偃武修文。朱子称一向以仁政自居,岂下于文帝乎?”李珥曰:“金世宗虽贤,常戒子弟,不改女真旧令。此其志不远大者也。”希春曰:“用夏变夷之志,诚不逮元魏孝文矣。处心公诚,好贤乐善,情如饥渴,亦难得之贤君也。”上曰:“元魏孝文,闺门不正。且元氏好兵好杀。”希春对曰:“闺门之丑,乃冯太后之恶,非孝文所为。好兵好杀,乃元氏之气习,孝文却能偃武修文。”希春又曰:“三代以下,识者多称汉昭烈最优。盖得诸葛亮,即结鱼水之欢,临终属国于孔明,与孔明兼君臣师友之契。三代以后,未见其比也。”上曰:“但才短,不能成大功。”希春曰:“此不可以成败论英雄也。盖曺操既据中原,昭烈之得孔明太晩,故其成功,止于一隅而止耳。”上曰:“曺操亦弑伏后者也。”李珥曰:“弑国母之恶,甚于太宗之弑兄也。殿下既以太宗不足取,则虽汉文帝亦不足法。只当以三代圣王为法耳。”讲毕,希春进陈曰:“臣昨日所启,令臣下自首事,以成光明正大之风。正大当易以自新二字,守令上,当入监司、兵、水使五字,请命添入。”李珥曰:“臣以此说为未然。盖今臣等之被推者,承服者受罪,抗拒者免罪者,虽此教丁宁,臣下岂肯自首?”金宇颙曰:“令自首,此是好意思,不可止也。”上曰:“承旨之言亦有理。然不可不明谕。”李珥复禀:“此教,令该曹行移于八道乎?抑奉传旨于政府乎?”上曰:“奉传旨于政府,使之通谕可也。”李珥进曰:“请先行救民革弊之政,而后行鄕约。”希春曰:“请俟救民数年,然后行之。”上曰:“予亦初以为难,当议于大臣。”希春又陈:“顷日,沈义谦陈成庙朝名卿金宗直于上前。上欣然乐闻曰:‘予亦曾闻之,此实美意。’金安国博学稽古,好善训士,且又尽心国事,夙夜匪懈。至如承文院事大文书之事,极尽精力,劝课不怠,世所未有。尹漑学其规模,而略遵守之。安国为大提学,凡事大表文,不令知制教制之,必自作不厌。至于临终犹然。虽精微处,不及李彦迪,文章不及金宗直,忧国尽瘁之诚,过于宗直。一代儒林,以为东方之韩愈。此不可不闻于上。”上曰:“予未闻其为人,只见其所撰二伦行实。”希春曰:“观此书,亦可知其蕴抱矣。安国在戊寅、己卯间,为士林所许,多欲有所匡建,议论持平,士类不甚快之。出为全罗、庆尚监司。及己卯士林败后,安国亦废于家,殆二十年。至丁酉金安老败后,中庙召用。扬历六卿,官至二相而卒。”李珥陈说:“欲救生民倒悬之弊,不可不更张旧法,盖法久,则弊必生,古今之通患,况贡案成于废朝弘治辛酉,荒乱虐取之君所为,诚不可不改也。殿下胶守旧规,不欲更张,诚无善治之望。”上曰:“人不能自知,尔观我可为善治否?”珥对曰:“殿下之英明,岂不能有为?”希春趋进曰:“上淸明公正,真大有为之资。但性执有不通畅处耳。”沈守庆、金宇颙进言毕,退。
2月4日
○己酉,昨日传旨:
《易》称不远复,迁善改过。《书》称改过不吝,受谏如流。律文亦有犯罪自首,减等之条。是君臣上下,莫不以受责改过为善,而耻过作非为恶也。予当勖励此心,从善用中,内而百司,外而监、兵、水使、守令、堡将之类,多惮于受责,或耻其前言之失,或畏朝廷上官之谴责,凡有所失,明知其误,不肯自首,匿不以闻。此风日盛,始因小差,终成大谬。古今以此败事者,不可胜数。大抵人非尧、舜,岂能尽善?苟于不至大错之时,自讼而亟改之,足以救其前事之失。自今以后,中外官工,凡有错误之事,无小隐讳,辄自数列,明报上司,以图改正,依律减罪,未及改正,亦得小减其罪。其掩蔽欺罔,以误国事者,则随其轻重,各别治罪,以革文过遂非之习,以成明光正大之风,以此晓谕中外事,下谕政府。“
○午初三刻,昼讲。特进官许世麟、李希俭、承旨郑惟一、柳希春、金宇颙入侍。讲咸有一德,后非民罔使一段曰:“万化之源,指一心万事之干,干对枝而言,指万殊之一本。”上曰:“此所谓三者,即指精粹无杂,终始无间,该括万善,而语其理,则无二语,其运则无息,语其体,则并包而无所遗。是申言三者否?”希春对曰:“诚然。又说前乎伏羲、尧、舜、禹、汤,后乎文、武、周公、孔子。此伊尹据当时而前后。”又曰:“后非民罔使,民非后罔事,即舜戒禹曰:‘众非元后,何戴?后非民,罔与守邦之意也。’无自广以狭人,匹妇匹夫,不获自尽,民主罔与成厥功,即尧之稽于众,舍己从人,不虐无告,不废困穷;舜之淸问下民,好问而好察迩言也。民主罔与成厥功,即舜所谓:‘四海困穷,天禄永终者也。’又伊尹一德之说,出于舜之精一执中;伊尹乐尧、舜之道,于此可见。又孔子称舜好问而好察尔言,以为大智;孟子以乐正子好善,为优于天下。盖尧、舜、孔、孟皆以为,政不在于用一己之长,贵于有以来天下之善,皆无自广以狭人之意也。不特人君,大臣亦然。《大学》所谓:‘若有一介臣,其心休休。其如有容,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人之彦圣,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是也。大臣亦以好善容众为贤,不在与朝臣争能也。此篇自尹与汤咸有一德,至于德惟一动,罔不吉,善无常师,协于克一。”又曰:“大哉王言,一哉王心,皆言纯醉无杂之一也。终始如一,时乃日新,言终始无间之一也。无自广以狭,令匹妇匹夫自尽,该括万善之一也。”上问:“所谓自尽者,何也?”对曰:“此即程明道所谓,使民各得其输情也。凡天下之善,无间于贵贱,《诗》所谓先民有言,询于刍荛。又匹夫匹妇有冤,即达天下无冤,即尧之不虐无告,不废困穷,文王之发政施仁,必先鱞寡孤独也。”郑惟一曰:“此理皆实,而释氏则引之于荒幻空虚。”希春曰:“东晋僧惠远作‘沙门不敬王者论’,唐明皇自言梦见惠远,邪臣又以惠远之邪论,逢迎之。信乎邪说与邪人相合也。沙门落发弃伦,虽平民亦所当敬,况王者乎?”上曰:“僧以释为其姓者,何也?”对曰:“僧家毁形体、叛人伦,反易天常,其师死,而火化其体,何怪于舍己姓,而从释迦乎?凡异端仙佛之说,皆妖诞无信,不可信也。”上曰:“朱子,于仙不曾说全无,但言其难为耳。”希春对曰:“世俗所谓白日飞升之类,全无此理。寿骨保练形气,以享百岁,则容或有人。然不可学也。”上曰:“朱子诗:‘刀圭一入口,白日生羽翰。’岂不是飞升?”对曰:“此但言其自谓身轻,非谓实有是事也。始为设辞,终言但恐逆天理偸生,讵能安归之正也?”上曰:“朱子七夕诗,此何谓也?”希春对曰:“此即‘织女牵牛双扇开,年年一度过河来,莫言天上稀相见,犹胜人间去不回。’《联珠诗格》以为朱子诗,此误录也。”上曰:“天上岂真有二物相往来?此必无之理也。”对曰:“此乃诗人之作,非朱子之作,故臣亦积年疑之。及还朝后,通考大全续集别集,皆无之。亦犹祝伯昌不自弃文,《古文大全》以为朱子之作,其为讹传审矣。”上曰:“予每疑此诗,恐非朱子之作。今幸得闻之。”称叹至再。顷日昼讲,上以传释一德云:“不杂不息之义,不杂谓惟精,不息谓惟一。”赵廷机对曰:“唯金宇颙以为未当。”至是,希春曰:“此所谓不杂者,即所谓惟精惟一也;不息者,即精一之功,久而无间断也。”讲毕,希春进曰:“顷日上命更悬吐《大学或问》以入,此圣学知要之验也。四书非不格言,然其言简奥,学者未易通透。至于《大学或问》,则发越条畅,使人兴起,后学读此者,往往豁然。殿下诚取紧关处,沈潜反复,自到豁然贯通,于天下之事,处之无疑矣。又陈今进讲《尚书》,当及于盘庚,朱子有言,《尚书》有分明当晓处,有艰涩难读,如殷盘、周诰,诘屈聱牙,读之甚无益。学者当沈潜反复于其易,而不必穿凿附会于其难。今经筵中,如《商书》仲虺、伊尹、傅说等言,诚宜十分详味,至如《盘庚》及《周书》《五诰》等篇,且当略看大意,不必枉分精力。”上曰:“诸生或抹经传,或刀割,可乎?”对曰:“此则大不可。盖儒生读会讲,而苦难诵为,是不正之事耳。今于经筵,《殷盘》、《周诰》,略观大意,而用精力于分明易晓之篇,乃择术之法,正犹孔子谓接人曰:‘泛爱众而亲仁。’《书》亦不可无泛观与审看也。”上曰:“朱子字画,亦称妙绝。”希春对曰:“朱子以生知之圣,无所不能,文章字画,亦皆高绝一世。”上曰:“予未见朱子笔迹。”对曰:“故副提学李桢,好古人也。尝为淸州牧使,以朱子‘学求圣贤,鸢飞鱼跃’八字,及《易系辞》第一大文,刊于板,今可印来进也。”又曰:“朱子文章,或疑其《或问》等书支离,其实不然。盖主于发明道理,无馀蕴,故不得不如是之详尽。至如《易本义》,辞极简细,盖繁简,各有攸当也。”希春又陈:“昨日李珥以为:‘被推人员迟晩,则受罪;抗拒则免罪。’此事尽有曲折,夫自服迟晩之中,亦有不关无情,可分拣之事。抗拒者,多出于暧昧发明,然若非暧昧,而强辨饰非,则岂不可罪?”洪圣民曰:“因柳希春言,下谕甚善。然愿自上先之。”诸臣陈言毕,以次退。
○经筵。柳希春,因字画遂言:“人主不必留心小技。前代帝王,玩心书画,以妨大志。”上曰:“字画之致力,何用?”
○上命朱子笔札印十件进来。
2月5日
○庚戌,昼讲。柳希春讲《盘庚》上篇初面曰:“自祖乙至盘庚,凡七世,然后议迁都者,河水渐溢,至盘庚尤甚故也。大家不肯迁者,盖大家世族,居高地,水不能及,而食沃饶之利,故不肯迁,而动浮言耳。宋高宗绍兴中,行经界法,犹今之量田也。是法之行,经界正、赋税平,独泉、漳、汀三州,未及行而止。至光宗绍熙中,朱子知漳州,请毕行于三州。朱子因大为规画处置,期于必行。然豪右不喜,多为邪说以摇之。会朱子以长子丧去官,而事遂罢。盖小民愿,而大家不愿,故不能行。人君不可不知如此之情。”又陈:“此小民,惑于利害而已。人君当任将论功之际,亦昧于事实之权衡。今夫虎穴有搜探之物,壮士把持猛虎,则懦夫孺子皆得出入虎穴,而搜其物。此理甚明,然隋之伐陈也。贺若弼、韩擒虎,俱以摠管成功,弼自镇广陵,多出奇策,以误敌人,及渡江之日,陈人不觉,遇陈之忠义将鲁广达,力战四五,克其大军。韩擒虎自南道,乘虚入朱雀门,获陈后主。其夕贺若弼。乃至争功,隋文帝不能决其优劣,乃以为俱第一。朱子《纲目》书贺若弼、韩擒虎灭陈,后人谓朱子断斯讼。唐宪宗之征淮西也,将军李光颜勇而知义,誓不与此贼俱生,战于溵水陵、云鸥城,皆尽力以大胜之。蔡人尽遣精兵以御,光颜聚于洄曲。守蔡城者,但老弱羸卒。李诉自西边,乘耕入蔡,缚元济。宪宗不以光颜为第一,诉为第二,乃以诉为第一,封凉国公,光颜检司空。诉乃敢以判官,大将以下一百五十人奏请,宪宗不悦曰:‘使如李晟、浑瑊,当何如哉?’遽留中不下。此由宪宗不能第二李之功,以致此。后宋祁论曰:‘世皆以李诉提孤旅入蔡,缚元济为奇功,殊不知光颜于平蔡功为多也。若非光颜力战,以致空蔡城,诉不得入。’此至论也。唐苏定方将与新罗金庾信,约夹攻百济也,庾信遇百济忠将阶伯,力战于黄山克之,苏定方自西海乘虚入济都,反以新罗为愆期,欲斩之,庾信曰:‘大将军不见黄山之役,以我为有罪,今当先决战,定方乃止。昔魏庞涓伐赵,齐令孙膑、田忌救赵,忌欲趋魏,膑曰:‘救斗者,不搏撠批,元捣虚形格势禁,则自为解。’遂直趋魏都。庞涓闻之,去赵归魏,与齐战而大败。汉高帝时,诸将以已被坚执锐,百战有功,萧何徒持文墨议论,而反居臣等上为言。帝曰:‘诸君徒能得走兽耳,功狗也。萧何发纵指示,功人也。’此皆深识事理者也。且以刘、项之攻秦言之,灭秦之功,项梁、项羽为最,而沛公次之,何也?项梁、项羽屡破秦军,秦二世悉起兵益章邯后,后项羽大破王离军,杀苏角,秦二世大怒,悉遣精兵,关中空虚,沛公乘虚入秦。刘、项行事之是非得失则已矣,若论其灭秦之功,则项氏居多,故司马迁以为:‘项羽起兵三年,遂将五诸侯兵灭秦。’以此观之,人主于将帅之功,必究其根源,必考其难易本末,而为之等第可也。”又陈曰:“昨日圣教下问七夕诗,希春既陈其姓氏之讹。因是思之,历代盖有讹误之事,不可不辨者。如范蠡不载西施,韩信未尝反,陶侃有八翼之梦,而无跋扈之志,李白不溺死于采石江之类是也。”上曰:“陶侃事,前日已于所进《十九史略》纸头,见之矣。其他三事,愿闻之。”对曰:“按《吴越春秋》,西施死于吴夫差之亡,范蠡辞卿相之荣,扁舟五湖,本无载西施之事,而唐时人杜牧之诗云:‘西施下姑苏,一舸随鸱夷。’盖谓姑苏之灭,西施飘泊无所依,如鸱夷之去耳。牧之既误,后人承误踵讹,以为实然。宋王铚,字性之,历考诸书,并无范蠡载西施事。朱子亟称之,韩信既以材能,见忌于高帝、吕后,又与私幸审食其,谋杀韩、彭,是故于彭越,令其舍人诬告而诛之,于信亦然。其所谓教陈豨叛者,乃舍人弟谢公著之告状也。朱子尝称韩信反无见证,吕祖谦修《十七史详节》及《大事记》,并以韩信谋叛被诛为说,朱子以为失入人罪。盖陈豨赴代相之任也,宾客从之者千乘,周昌请按其宾客不法事,于是辞连及豨。豨惧诛而反,其不出于信明甚。朱子推见至隐于《纲目》,特书后杀《淮阴侯》韩信夷三族。盖吕后与审食其,素欲灭诸将,故高帝崩,秘不发丧。是时陈平、周勃,将兵二十万,以付卢绾在燕。灌婴亦将十万兵在洛阳,郦商说审食其曰:‘若族诛诸将,周灌回军,君辈无遗类矣。于是乃发丧。又按《汉书》《刑法志》,韩、彭之诛,吕后皆令先斩其舌,无乃惧言已秽行,而为是滥刑耶?前朝郑梦周入中国,咏淮阴侯墓云:‘孱子孱柔诸将雄,高皇无复念前功,楚王飮恨重泉下,千载知心只晦翁。’”上曰:“此诗,再诵之。”希春再诵之。又曰:“李白与友人,泛舟于采石江,醉中,以手欲捉月影,则有之,沈身则无是事。其后白之同姓李阳冰为当涂,令白往依之,肃宗以左拾遗征之,而白已卒。其后观察使某,恤白之孙女二人,听孙女二人之言,以白尝爱姑熟谢家靑山,自初葬山麓,而迁葬于靑山。盖凡诗人之词,类多浮诞。如马子才、李白骑鲸飞上天之类是也。”金宇颙曰:“韩信岂知君臣之义?与汉王,期共攻楚而不至。”上曰:“司马公,亦以韩信为自取,何也?”希春对曰:“草莱相属,与平常君臣不同,当时汉臣,称汉王为足下。此岂常时君臣之礼乎?信之愆期不至,固有罪矣。据全齐之地,有三分之势,蒯彻反复教诱,而断然以为:‘吾岂可向利而背义?’此其大节之澟然处。又项羽初灭,汉王驰入齐王壁,悉夺其精军,更封楚王,而略无不平之色。先儒以为他自疑而虏之。是固汉王之过也。司马迁、班固,以汉臣固不能直书。在后之司马公戴溪,亦信其谋反。温公性醇厚,而不甚明,徒执平日君臣之礼,以责草莱相属之人。信无罪被虏,降为列侯,其羞与哙伍快快无聊,则有之。若以为谋反,则诬之甚矣。”讲毕,希春进前,上曰:“昨日闻卿言,释然知圣贤之事,为人所讹。今日又闻论辨历代讹诬之事,予闻所未闻,卿之学问,何如是之厚耶?此岂偶然哉?”臣又陈:“《大学或问》,极为精详。其间有释些小文义不阙处,至其反复论辨紧关处,不可不沈潜玩索。若于此书有得,则于天下之义理,皆触处洞然矣。”特进官户曹参判尹铉,陈仓库之耗缩,选上身贡之耗欠。上曰:“此岂予之所为?”希春趋进曰:“尹铉所陈之弊,若欲救之,则户曹宜精择人以授之。至于郞官,必选性近有才之人,牢定勿迁,俟修举职二年,然后升迁,则人乐趋事赴功,而积弊渐可革矣。”又陈:“前日所陈文公年谱上梁文,有落句。及考藏书阁一件,则乃抛梁东,编简常存道不穷也。”诸臣进说毕,以次退。
○谏院劾:“庆州府尹梁应鼎,人物粗杂,前为晋州牧使时,多有不廉之事,人皆唾鄙。今不可复为临民之官,请罢。”上从之。
2月6日
○辛亥,上以勤政殿修理,将移御昌德宫。
2月7日
○壬子,朝讲。领相李铎入侍。
○有政。以辛应时为直提学。
○传于礼曹等曰:“鄕约乃化民成俗之要,所当举行,以为导率之方。但民生憔悴,莫甚于此时,当汲汲救弊,以解倒悬之苦,然后可行鄕约。猝然举行,恐有难行之患。古之王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不可专以制度文,为责民于善。且缓急先后,自有其序,养民为先,教民为后。先举养民之政,待民生苏息,后行之宜当。今则停行。”
2月8日
○癸丑,朴承任出为庆州府尹。柳希春曰:“惜乎!以华国之手,为州府之任也。”
○汉城判尹姜暹、工曹判书朴永俊,俱以身病,三度呈辞,命递差。
○院启:“同知李纯亨邪妄,请罢。”
2月9日
○甲寅,朝讲。
2月10日
○乙卯,政。上以特旨,擢兵曹参判沈守庆为判尹,郭屹为兵曹参判,尹毅中为大司谏,赵廷机为吏曹正郞,天安郡守辛应基以民愿留,仍任不迁。
2月11日
○丙辰,柳希春校正《类合》,而圈其上去声。
2月12日
○丁巳,朝讲后,政院以经筵官所启水原有杀母欧父之变,请降邑号,或罢守令。上答曰:“如此之变,前亦谕之,不可为也。”又陈右相卢守愼正月不受禄,上命给之。
○上命景福宫修理,待明春为之。
○成均馆儒生上疏,大概金宏弼、郑汝昌、赵光祖、李彦迪、李滉从祀文庙事、净业院革罢事、柳灌、柳仁淑等昭雪事、鄕约举行事。上答曰:“因求言之旨,进陈戒之辞,良用嘉焉。予当留念。但其中数事,未可以轻施。”
2月13日
○戊午,政院,以上不许李文学畬继后,政院启曰:“李畬,初以凤男继后,凤男死,而以鹰男立后,无所不可。”上从之。
○院启:“崔弘渡,为人邪妄,到处贪浊,以尹元衡之妾兰贞之产为嫡婿,恃权骄恣,人所愤鄙,尚保仪章,出入都下,请削夺官爵,门外黜送。前郡守裵德文,为人奸邪,其未出身,䙍褙其妻家文书,有同奸吏之为,不齿于人类。及其出身也,到处贪污。其子娶妻之时,与人争先,及其结婚之日,成群劫夺,有同强奸,其为不道极矣。请命不齿仕版。”上先从德文之事。
2月14日
○己未,有昼讲。希春讲《盘庚》、《迟任》等二段。因人惟求旧,而言曰:“此盘庚主于世家旧族,胥动浮言而开谕,故引迟任之言,以为人惟求旧。其实帝王之求贤,岂必专以旧家为哉?成汤立贤无方,《孟子》云:‘国君进贤,卑逾尊,疏逾戚。’盖求贤之路,宜广而不宜狭也。”又说玆予大享于先王尔祖,其从与享之曰:“勋业德望之臣,配享宗庙尚矣。我朝久远之臣,难以遽言,只如中庙配享,用朴元宗等三元勋及郑光弼,仁庙用洪彦弼、金安国,明庙用沈连源、李彦迪,皆有勋劳德望者也。郑光弼,当时士林以为有宽厚夷旷之度,而小事不争辨,士论或讥其曚昽,而无辨。然至于己卯,南衮、沈贞、洪景舟等构成士祸,潜入神武门,谗说震惊中庙,至欲践血士林于其夜,光弼以领相,被召参议,涕泣极谏,至以头叩御榻而出血,赖中庙性本慈仁,虽投杼于三至之谗,恻然感动,即寝其锋。盖光弼临大节,而澟然者也。洪彦弼,位高而小心谨愼;沈连源,以后戚居首相,乃以谦谨自饬,爱护士林,尝以乙巳士林之祸伤痛,亦善人也。金安国事,臣希春顷已陈达;李彦迪,道德学问,自上已知之矣。此等名臣,上亦不可不知。”讲毕,希春进曰:“李海嘉所论传口诀为当,请改正。”上曰:“不改亦可。”希春又言于上曰:“鄕约旧规,则固当待时而行之。其中一事,简便无弊,而有补于化民成俗,故谨启达。臣谨按鄕约之仪,同类相接,有五等。一曰尊者,长于已二十岁者是也;二曰长者,长于已十岁者是也;三曰敌者,与已年相上下,不至十岁者是也;四曰少者,下于已十岁者是也;五曰幼者,下于已二十岁者是也。尊者与幼者相对,长者与少者相对,鄕约之会,幼者少者,于尊者长者,皆再拜。盖以长幼之序为重,又云:‘凡会者,皆以齿,若有异爵者,虽鄕人,亦不以齿。’此又以朝廷之爵为重,以长长贵贵,并行不悖之义也。国俗,于公厅礼,行再拜礼,私礼只揖。私处,当并用两义。常时士人,于尊长,行单拜礼。单拜虽非华礼,亦有致敬之意,与相抗而揖,不同。自中庙朝前,同类士人,私处相见,非但拜于尊者,于长者处亦多拜。长幼有序,恭顺成俗,自三二十年来,人心不古,士习日趋于简慢,鄕党闾里之间,非特见兄长,而不拜,虽遇父行尊者,相与抗揖者往往有之。盖徒见朝宦私礼之揖,而未知公礼再拜之恭;徒见道路地上之不可拜,而不知堂室之上,不可不拜,因循浸渍,渐成骄倨之风。朱子说《论语》恭近于礼曰:‘见尊长而拜,礼也。’又作《童蒙须知》,训小子曰:‘道路遇长者,疾趋而揖。’今若申明此礼,凡同类士人,于尊者,非陋地,则必拜于长者,或拜或揖,各随其宜。同为朝官者,于齿爵俱高之尊者,私处必拜,于长者只揖;或少者有官,长者无官,则相敬而揖,通行长幼官爵之义;卑幼路遇尊者,下马。此亦教民以礼,事体非轻,乞命该曹,议诸大臣,详定施行,以革苟简傲慢之习,以成恭逊和顺之风,不胜幸甚。”上曰:“此说是矣。可令该曹议行。”臣希春即起谢。李海寿力陈李珥该博,又能通晓是务。希春亦曰:“李珥识时务之人也。”说毕而退,未时末矣。
○阳城居前左议政削官黄宪死。素缔尹元衡,谋害仁庙。及乙巳士祸之际,适在西道,未及参预。丁未十月,终制还朝,自求为佐理,元衡等答曰:“无可给之物。”宪大言曰:“尽杀谪人,而籍没之,岂不足以与我乎?”元衡不从。其凶邪贪毒,贯天达地,如此大奸。老死牖下,识者无不愤叹。
○上命:“来十五日朝讲。”
○政院启:“风气尚寒,朝讲早动,恐伤玉体,请移定昼夕讲。”上命昼讲。
2月17日
○壬戌,弘文馆上札略曰:
台谏为人主耳目,当知无不言,振举纲纪,而近来委靡成习,循默成风,人伦渎乱之罪,显有端緖,而茫若不闻;兵政权要之地,粗庸武士,冒授非据,而置而不论,请大司谏尹毅中、掌令朴应福外两司,并命递差。
上即命递台谏,当日为政。沈义谦为大司宪,郑琢为执义,愼喜男为司谏,崔兴源为掌令,郑芝衍为副应教,朴崇元、成浑为持平,闵忠元为献纳,赵溥、尹𬀪为正言。
2月18日
○癸亥,开城府儒生,以撤埋塑像为未安,上疏。上命收议于大臣。左、右相皆以为当改正,馀以为不必改。上从左、右相议。
2月20日
○乙丑,府启:“顷年有一书状官,病重于燕都,其时使臣怜悯,替载其所乘之轿,自以马行,此出于不得已也。冬至使、书状官、质正官等,往来一路,偃然乘轿,其弊端不赀,闻见骇异,敢行无忌之习,不可不痛惩。请命罢职。”上从之。即兪大脩及修撰成洛也。又启:“郭屹别无勇智,请递兵参。明川县监朴渐,疏迂残拙,无弓马御敌之用,请递。”上答曰:“郭屹非不合于兵曹参判也,断不可递。朴渐事,御敌字牧,在于其人之心智如何耳。岂必驰骋破的,然后可以折冲御侮哉?决不可递。”
2月21日
○丙寅,全罗监司状启:
潭阳,素称闲丁有馀之邑。府使金伟不肯刷出,臣巡到其邑,凡上纳等事,多不举行。色吏推论之际,或为逃躲,以他人苟充,如是者非一非再,皆出于下人怨叛,故为生事,逃亡者相继,几至空邑。鄕所公兄等,移他官囚鞫,金伟,不可一日在职,罢黜事。
启下吏曹。
2月23日
○戊辰,希春讲殷降大虐,予若吁怀玆新邑。因苏氏从众之说,言此谓:“非从其口之所不乐,从其所不言而同然者。以当时大家世族,安土重迁,胥动浮言,而小民亦惑于利害之实,胥为怨咨,故有是言耳。非谓众口之所不乐,全不可计也。大抵从众,则事顺而易成;不从众,则事不顺而难成。是故从众而成者,十八九。或有高明之见,出于庸陋之见,不从众而成事,亦十之一二。昔楚伐郑,晋栾书领军往救,楚人退师;晋人侵蔡,楚复来救,军师之欲战者十一人。唯三卿以为不可战。栾书以元帅,而断之曰:‘善众之主也。三卿为主,不亦重乎?’遂旋师,君子是之。盖从众,不若从善,故曺操击吴,遣孙权书曰:‘今治水军八十万众,方与将军,会猎于吴。’群下震慑,咸以为不如迎降。独鲁肃、周瑜决策迎战,而破之于赤壁。盖众人固当从,但或固陋之见。滕文公闻孟子之言,欲行三年之丧,父兄百官,皆不欲行,文公断然行之。盖或有如此之事,尽有精微曲折,不可不察也。”讲毕,尹根寿陈天安郡守辛应基,得民心,而方为军籍,民之遮挽号泣,不可形言。希春:“应基之得民心,血诚愿留,虽古人不过也。”又启曰:“徐敬德,虽学主于数,然其德义立言,高出常儒。只赠佐郞,请更隆赠。”希春曰:“敬德,学术主数,若邵康节、蔡元定之于程、朱,故李滉论其不的。然道德践履,则有之矣。”食宣饭。
○有政。以宋麒寿为户判,辛应时为承旨,李仲虎为潭阳府使,宋应漑为掌令。
2月25日
○庚午,昼讲。柳希春讲今汝将试,以汝迁一段曰:“耿为河水所圮,盘庚之迁,不得不然,而臣民胥动浮言,以为震动以迁。盖迁徙虽有艰关劳苦,然终得安宁,所谓一劳永佚。古人云:‘凡事无大小。’虽日用至微之事,亦必龃龉而难成,或已成而还离,中离而复合,然后方得永久安宁,而无后患。若忽然已成,后必有不如意,造物微机,可以宽怀。”又言:“前进十二辟卦,仲冬复卦一阳,腊月临卦二阳,正月泰阳三阳,二月大壮四阳,三月夬五阳,四月干纯阳,五月姤一阴,六月遁二阴,七月否三阴,八月观四阴,九月剥五阴,十月坤纯阴。盖善恶邪正之消长,治乱吉凶之倚仗,莫不如是。复之一阳,善与吉之初萠也;姤之一阴,恶与凶之初萠也。一阴始于姤,至于剥,则切近之灾。此盘庚水患之时也。于此不为迁都,则为坤卦纯阴之沦没矣。盘庚之欲迁,是复之一阳,既迁则二阳三阳,而至于纯阳之吉矣。凡事皆然,人君不可不知。”又论自怒曷瘳曰:“怒者人之所必有,而最不可不愼也。非惟养德,于养生,亦最紧。南朝陶弘景,识养生之理,作《卫生歌》云:‘道家更为颐生旨,第一平朝戒嗔恚。’盖一日之朝,一岁之元日,不可不怡悦无怒,一月之朔亦然。大抵怒最易发而难制。程子《定性书》,以为深戒。许衡诗有云:‘怒气剧炎火,焚如徒自伤,触来勿与竞,事过心淸凉。’伏乞留神焉。”讲毕,辛应时启:“朴渐前日被论经筵,故枉为上所不取,以是补外,请递。”上不答。盖不靖之人,不必强护,辛之此谕,亦非公。
2月26日
○辛卯,院启:“天安郡守宋应秀,人物昏劣,请递。”
2月27日
○壬辰,府启:“咸镜监司朴启贤,多率无赖子弟,纵恣淫暴,贻害官家,请罢。又凡守令子弟作弊人吏者,并令监司摘发治罪。会宁府使林晋,以妓妾滥率驿马,侵扰驿吏,请命拿推。”上命递朴启贤,而推考林晋。
2月28日
○癸酉,大司宪沈义谦等,以朴渐不当遣明川,上札字。答曰:“臆度人主之意,敢肆烦说,其为谠护之谋,则得矣。不料时事之至此也。”又答两司曰:“公麿一朴渐,牧民明川,本不当论,而累日烦执,诚可骇怪,决不可允。”
2月29日
○甲戌,朝讲。领事卢守愼、同知朴谨元、大司宪沈义谦、献纳闵忠元、馆官尹𬀪、金宇颙也。
○以郑芝衍为执义,郑琢为副应教,朴大立为咸镜道监司,申翌为济州牧使,姜吕为会宁府使。
○上谓李珥曰:“汉文帝,何以不用贾谊乎?”珥对曰:“文帝虽贤,志趣不高,见贾谊言,大疑而不用耳。凡人有大志,然后可以做大事。譬如主人欲构数间小屋,而工师乃欲构大厦,则岂肯听其言乎?”珥因曰:“今者灾变累作,若以为无道之世,则圣明在上,常存图治之心,若以为有道之世,则民生困悴,日以益甚。此真将治未乱之几,不可徒曰恐惧修省,而无其实也。近来传教尽善,而实效则未之见也。”上曰:“何以则有实效耶?”珥曰:“自上每以变通为难,故终无实效。若不更张,无以为国。”上曰:“若非祖宗法,则更张何难?”珥曰:“非欲尽变祖宗之法也。至如贡案,是燕山所加定,非祖宗法也。臣非好更张,欲救民瘼也。若欲改纪今日之政,则必求有为之才,若不复纪,则求贤何用?近日自上眷注于卢守愼,而守愼谢病不出,此亦有意云。守愼少有善名,前此未相,时人皆曰:‘此人作相,则太平可致。’而及居相位,别无建明,人皆笑其不职。守愼欲有所建白,则上意不欲变通,进退极难,故不得已乞退也。”上曰:“此可笑也。此人建白,予别无不听之事也。”珥曰:“此人有经济之才,则臣未之知也。至于坐镇雅俗,则优为之矣。愿上勿许退休也。”上曰:“非但坐镇雅俗,亦是学问之人也。但不得其君耳。”珥曰:“岂其然乎?但愿勿许其退,而听其言也。”上曰:“予见其意,亦欲改纪者也。”珥曰:“自古圣贤,随时变通。以天运言之,岁久则历数必差,代各有人,出而改正,若不随改,则天象差谬,四时易序矣。”珥问上曰:“前日经席,赵廷机以臣言启曰:‘成浑一动一静,必以规矩。’云。有之乎?”上曰:“方欲问之,而未及也。成浑何如人耶?”珥对曰:“此人臣所熟知,是成守琛之子也。早承家庭之训,不闻驳杂之说,资质醇厚,可以为善。谓之勉于学问,则可也;不可谓之学成德立也。奚至于一动一静,必以规矩乎?但其人多病,持平之职,决不能堪也。”上曰:“予闻治心,则无病。学问之人,亦有病乎?”珥曰:“虽学问之人,受气甚薄,则未免有病。昔者伯牛有疾,孔子以为命,明其非所自致也。浑以受气之薄,婴疾甚重,其能不死者,亦治心之功也。若放心者有浑之疾,则岂不遄死乎?若殿下必欲见此人,则递其职,而使之上来,可也。大抵待士之道,可用则用之,不能用,则许其恬退,褒其节操,使之守高山林,亦养士气之一道也。”金宇颙曰:“如成浑者,不可不召也。”珥曰:“未出身人除官,必从《大典》者,此指门荫也。若山林贤者,则当以格外殊待也。岂可视以门荫乎?招之以贤者,而待之以门荫,非用贤之道也。兼带经筵,虽是法外,亦可为也。为治当立根本,必广聚贤士,以辅君德。上有圣明之质,而下无交修辅养之人,此臣之所忧也。”上曰:“试言之,予质禀何如?可以有为耶?”宇颙曰:“气质之用少,学问之功多,苟能学问,则天下之事,无不可为。圣质英明,超出百王之上,加之以学问,则何患不能?只患不为耳。”上曰:“此言过矣。”珥曰:“若谓之出超出百王,则其言果过矣。但殿下英明寡欲,决是有为之资,其不能善治者,不为也,非资质之过也。为治有本有末,必须自上勉于学问,明理而知人,然后可以任贤使能,惠及生民矣。近日群臣,急请行鄕约,故自上命行之。臣意以为,行鄕约太早也。养民为先,教民为后,民生憔悴,莫甚于今日,汲汲救弊,先解倒悬,然后可行鄕约也。德教是梁肉,若脾胃极伤,糜粥不下,则粱肉虽好,其能食乎?”柳希春曰:“李珥之言是也。”上曰:“当初予亦知其难矣。今已命行而中止,何如哉?”珥曰:“养民然后,乃行鄕约,此非中止也。凡事自上当躬率之,不然,则民必不从。上曰:”予资质卤莽,何能有为?“珥曰:”每于讲论之际,自上所言,超出人意,岂非可为之质乎?“上曰:”鄕约,今命中止,则虽欲退行,安知百姓不之信耶?“珥曰:”既停鄕约,而不举养民之政,则民必不信。若举养民之政,则民必信之矣。“
三月
3月2日
○丁丑,谏院启:“济州牧使姜吕仍任,及安馥淫奸女妇,不可一日容息于覆载间,请更鞫。”上从之。
3月3日
○戊寅,吏批启曰:“今政吏曹判书差出,而参判李后白,以课试进参,而小臣独为政事,正二品之人不足,三公处议论拟望,何如?”上命如启。
○院启:“质正官赵宪赴京之行,人所厌惮,不可以其司推寻得免,请仍遣。”上从之。
○府启:“有秘密,故县监申石河妻卢氏淫乱,其侍养子申橹淫蒸,请推鞫治罪。”上从之。即下诏狱。
○以朴永俊为吏曹判书,崔弘僴为会宁府使,金宇宏为持平,尹卓然为校理,朴谨元为副总管。
3月5日
○庚辰,朝讲。
○传曰:“成洛必有其意,拿问可也。”
○政院启:“成洛勿问。”上答曰:“启意殊未晓也。决不可不问也。”再启,不允。
○许篈、尹𬀪共草小札,大略:“经席所启之辞,出于风闻,故或有错误,若必究问言根,于进言之路,大有所复。成洛徒闻应梅为安馥之孽属,而不能详审寸数,率尔启达。此则非矣。然成洛所指之人,既已现出,不必更问于洛,况洛之启辞,本出于疾恶之心而已。岂复有他意于其间哉?乞更三思,命勿拿问。”上答曰:“决必问而后已。以断大狱,不可相护也。”
3月6日
○辛巳,朝讲。副提学柳希春入侍,讲《盘庚》中“予念我先神后之劳尔。”先三段曰:“神后谓神明在上曰神,后曰先后,特变文耳。亦犹《舜典》、《禹谟》曰‘正月上日’:‘正月元日’:‘正月朔旦。’皆一元日也。又讲”人君不能为君图安,还亦虐民也。“曰:”方今民生之困,正坐贡物及身役之不均平,宜依李珥万言疏,变通以救弊。“讲毕,掌令宋应漑进曰:”成洛以经筵官,随所闻安馥事,陈达上前,虽有应梅四寸之错说,不宜拿问。“柳希春进曰:”凡台谏言事不尽,则玉堂论札,例也。顷日安馥之事,腾播人口,有云现有端緖,臣等亦以为然。遂上札,到今别无端緖现出,臣等亦为不能详愼,极为未安。成洛于经筵,启其所闻,以疏远应梅为安馥四寸,此固错谬,然出于疾恶之心。以经筵官启达,伏乞优待,命勿拿问。“上曰:”此不然。当优待,则优待;当问,则岂不可问乎?“柳希春遂退。许篈陈说深切,但以上为不勤经筵,此则过当。
3月7日
○壬午,玉堂与入番尹𬀪、金应南及许篈,上札请勿拿问成洛。答曰:“曾已谕之。不允。”
○昼讲,尹𬀪、金应南入参,极陈成洛事。上默然,然无峻折之语。
○两司合司,请勿拿推成洛,刑讯应梅。
○玉堂柳希春等,再为札子,以理有大小,事有缓急为言,请勿拿问成洛。
○上答两司玉堂札曰:“洛既发言,必有其由,固当先即拿问此人,详推其根。四寸之有无,狱事之虚实,将暸然痛快矣。而必使勿问,抑何意也?后弊无穷,不允。”
3月8日
○癸未,玉堂上札,请勿拿问成洛。
○夕讲。入侍之臣,皆言成洛不当拿问。上曰:“洛既详知其事,不可不问。”讲罢后,上答玉堂札曰:“昨已谕之,不允。”答两司启曰:“予闻之经筵,成洛详知其事,不可不问。”玉堂再札,上又不允。
○府启:“请丁卯以后,士大夫冒占海泽官屯田者,并没官。”上从之。
3月9日
○甲申,朝讲。领相李铎入参启成洛事,未蒙允。领相及右相卢守愼诣阙,启请复正殿。再启,上从之。
3月10日
○乙酉,○经筵官郑芝衍,启请存问老退臣。命吏曹书启。乃吴谦、郑大年、宋纯、白仁杰也。
3月11日
○丙戌,上命赐吴谦、宋纯、白仁杰食物。
3月12日
○丁亥,刑房承旨加刑取禀。传曰:“应梅、安馥亡妻七寸疏族,亲密出入,自睹大恶。揆之于理,万无之事也。且本无孽四寸,而以四寸传播,由此以观,构成诬陷,亦可知矣。应梅如或目睹,则连受刑二次,而不为直招乎?不干女人,数多加刑,其冤为如何哉?无据已甚。并放送可也。”
○禁府论执。上更命刑讯应梅三次后,勿更讯取,安馥妾亿今刑讯。
3月14日
○己丑,经筵副提学柳希春,讲《盘庚》下篇首四段末说云:“无戏怠,则敬事也;敷心腹肾肠,则诚告也。天下之理,莫大于诚敬,又存心之方也。朱子曰:‘谩诞欺诈为不诚,怠惰放肆为不敬。’人苟能敬,则安有不诚之事乎?至诚未有不动者也,伏愿体念焉。”讲毕金宇宏进言安馥淫奸之事。“应梅、大极,承服于柳梦狮面质之时。”卢守愼以为:“安馥事涉不明。”上亦言:“古人云:‘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有所不为。卿其愼哉!”守愼、金宇宏,皆言柳梦狮以馥妻三寸侄,勇于讦发。“上曰:”此必有情由。“金宇宏又启:”庆尚道军籍敬差官郑以周,令带率孽属参预,推刷闲丁,任其受赂,贿赂公行,臣久闻其迹。及今名士金诚一上来,言其目睹,今当论启。不可使此人,仍掌其任,以为无穷之弊。“卢守愼曰:”此皆土豪不便于己,造言毁谤者也。二南,此风尤甚,不可不察。“宇宏复言:”闻之金诚一,金诚一非妄言者。“守愼又驳。许篈以为:”安馥子妇宋氏,常时大唱说安馥淫奸事,宜拿问。“柳希春进曰:”凡刑政,宜以培养风化为先,不可问子妇以舅父之罪,以复父子之伦。“守愼启曰:”户曹判书,宜以有精力者,代衰老之臣。当今沈守庆、尹铉、李后白,皆可为户曹,物论皆然。“上曰:”人固各有所长,长于户曹者,未必长于吏曹;长于吏曹者,未必长于礼曹。此三人,予当留念焉。“
○上以备忘记下曰:
应梅,安馥家,亲密出入,与其婢妾亿今同生,则宁有不识其面之理乎?其前纳招之辞,皆未可据,况柳梦狮则以为:“言于其妻,而传于李觉。”觉则以为:“闻诸梦狮。”且梦狮后与应梅面质时,曰:“妻娚李觉言曰,亿今传说于宋氏。”云。非但前后招辞,大相乖错,应梅之招,亦多与梦狮之言矛盾不同。且三寸叔侄之间,理当隐讳,而扬臂大言,惟或不露,情状凶慝,必有其由。拿来,为先刑推穷问。且皆以为出于宋氏云,存大之妻,因其嫌隙,构捏虚言,谋害舅父,公论腾播,纲常大变,极为骇愕,闻者痛愤,拿来穷推其由。
○上于朝讲曰:“末世人心邪恶,凡有所憎,必加诬陷。今此下教,亦甚有理。但其间,亦不无曲折耳。”
3月15日
○庚寅,以李珥为大司谏,韩脩为掌令,宋应漑为副校理,尹卓然为副校理,徐崶为长兴府使。
○两司俱启,柳梦狮、宋氏不可遽加刑讯之意,上不听。
○院启:“忠淸兵使李戬贪暴请罢,权大德在宁远重地,病重不治官事,请罢。”上命递戬,而罢大德。
○府启:“庆尚道军籍敬差官郑以周,其所施措,事多顚倒。儒生自有曾时读之法,而必抽罕有之书,讲穾奥之义,故使失对除下者,居四分之一。且带庶弟之无赖者,任以簿书句检之权,因缘措纵,取舍百端,或以匿名书,恐动士族,纳赂者免祸,无物而受枉。山县海郡,随其所有,征索多般,駄载连络。亦未尽输运,聚会京商,贩贸如市。一道骚然,如经丧乱,而以周不之察,其受人讥侮,忝辱君命甚矣。请郑以周亟命罢职,择送新敬差官。”上答曰:“以周处,下书戒敕而已。”
3月16日
○辛卯,上传于政院曰:“二十五日,当亲阅,诸事预备。此乃亲阅习陈也。诸扈卫未及,一切随驾之臣,皆戎服羽笠。”
3月17日
○壬辰,朝讲。领事洪暹,同知事朴谨元,持平金宇宏,献纳闵忠元入侍。
3月18日
○癸巳,以赵溥为持平,赵廷机为校理,洪昙为都摠管,郭屹为副摠管。
○昨日大司谏李珥辞免,启曰:“窃念,今日纪纲之颓,民生之困,天鉴已悉,不容赘陈。尤可忧者,自上既小推心委任之意,廷臣又乏担当致力之志,大官恬于流俗,缩手傍观,任其成败,小官虽有建白,或激或迂,不切实用。议论多岐,无所统一,国势日非,如水益下。当此之时,上以绳愆纠谬,下以警惰矫轻,惟谏官是赖,苟非才诚兼备,识虑明达,不泥于古,不惑于今者,则无以当此任也。”
3月19日
○甲午,以吴健为执义,郑芝衍为副应教,兪泓为开城留守,柳景先为会宁府使。
3月20日
○乙未,谏院启:“以上特命,入黄蜡五百斤,敢问此物何所用之?”以滥用为谏。上答之曰:“昔梁武帝口苦,索蜜不得,时事如此,不胜痛心。”今日大司谏李珥等启:“伏承圣教,辞气太厉,至以候景比臣等,臣等不胜骇愕战栗之至。近者,外间喧播之说,或以为将造佛像,或以为将兴佛事,水银贡猎内用之命,适下于此日,人心涵涵,皆有疑言。臣等以为:‘圣学高明,似不惑于异教,故敢以仰问,将以昭圣明之无惑,以绝群疑耳。’殿下以一言之不敢承顺,辄加震怒,至于痛心。梁武之事,何足取?此圣教不度是非,不揣异同,惟引古语,以折群臣,则殿下读书之功,只为拒谏之资而已。”上答曰:“今见启辞,尤不足以满一笑。假予崇奉佛教,自古来胡像亦多矣。新造何为焉?况未闻崇异教,而获福者也。奉佛何为焉?且以水银黄蜡,为造佛而奉之,若小有知识者,必不为此言。不过求其说而不得,敢自做出耳。未知闻于某人乎?予欲拿而辨之也。夫以孔子之圣,而见武叔之毁,以曾参之贤,而被杀人之名。今虽有崇佛之言,其何伤于予乎?祗见其不知义也。抑因此而尤可见人心嚣薄,益起予憾。予所以无心于斯世,绝意于有为也。”
○谏院再启:“今承圣批,尤不胜惶惑之至。传播之说,非出于一人之口。若如一一拿鞫,则何异于卫巫之监谤哉?圣学高明,臣等固以为不惑异教。今承圣教,若是其丁宁,则足见传播之不实也。第以不正之用,不止奉佛一事而已。稍涉非礼,则莫非不正,殿下何不痛示,以解群下之惑乎?殿下痛心于臣等之无状,至以无意于有为为教,臣等势不可在职,请命斥罢臣等之职。”上答曰:“予岂敢答仰问,以取轻于下,而肇后弊哉?谏官必有所闻之人,君父之前,敢隐乎?直启,勿辞。”
○政院启曰:“伏睹答谏院之辞,有曰未闻崇异教,而获福者也。圣学高明,不为邪说所惑,臣等不胜感激之至。但尤不足满一笑,敢自做出,拿鞫等教,至为未安。不敢以此传于谏官。”传曰:“知道。”
3月21日
○丙申,弘文馆,以上折峻谏臣,至欲穷问,乃上札。上答曰:“当留念。”
○有政。特旨擢户参尹铉为判书,从人望也。其才合于地官故也。任鼐臣为全州府尹,权德舆为左副承旨,郑芝衍为司谏。
3月25日
○庚子,经筵。柳希春讲《说命》上篇曰:“凡人多不读题,此亦一欠。今宜读之,命官制词,此即后世学士草制之词。朱子尝曰:”今之表启,是臣谀其君;制诰,是君谀其臣。“盖制词宜的,不宜过也。又按商之一代,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为天子之号,疑即因其所生之岁以为号,而叠则加一字,如小乙、武丁之类。”又讲“亮阴三年,不言。”曰:“人君居丧,亮阴三年,不言。孔子以为:‘古昔人君之常法。’然后世又有随时处中之义,是故宁宗执孝宗之丧,逾月即开经筵。朱子亦劝勤御经筵,数召儒臣,切劘治道,盖不可执一故也。又讲”今王不言,臣下罔攸禀令。“曰:”人徒知言所不当言为不可,而不知不言所当言为不可。若人君一向渊默不语,上下之情不通。此乃衰乱危亡之端,不可不戒也。“讲毕,台谏及卢守愼皆启:”右相朴淳,昨日五度呈辞,上命递差。相臣非庶官之比,《周书》所谓官不必备,惟其人任大责丕,不可轻递。虽畀闲秩,不可遽充其位。“希春曰:”顷日谏官,论启黄蜡滥入事,实出于爱君忧国之诚心。殿下当以逆耳利行,乐闻而嘉纳之。乃以忿厉之气,引所不当引之语以折之。此盖由涵养本源之功,未至而然。苟能涵养功夫,无小间断,则岂有辨意峻厉之辞乎?养心如养身,殿下玉音,久不通畅,入侍之臣,咸以为忧。今闻玉音洪畅,近年所未有,臣等不胜惊喜。此盖调摄有方之效。愿殿下,常加操存涵养之功,以变气质。“卢守愼曰:”柳希春涵养本源之说,诚哉,是言也。“
○有政。以朴淳为判中枢,尹卓然为掌令。
3月27日
○壬寅,右相卢守愼启曰:“左议政朴淳学问有源,操履无玷,为多士之望。乞勿以微痾许递,仍任前职。”上答曰:“已递,玆不允。”卢守愼再启,上答曰:“予见其病非轻,就闲调理可矣。”三启,答曰:“待差复用,今不可仍任。”
3月28日
○癸卯,玉堂上札:“以左相朴淳,操履雅望,实为士林之所推。殿下既知其贤,而置之相位,宜推诚委寄,悠久责成,岂可因一时微恙,轻许就闲哉?”又曰:“殿下,因循怠缓,不思振励,以至忠贤无腹心之寄,大臣多休告之请,谏争之臣,谢病乞闲,而殿下曾无敦劝勉留之意,臣等未知,国无仁贤,殿下谁与之共理耶?乞特命仍职,以重相臣之位。”上答曰:“前日已谕。”
3月29日
○甲辰,弘文馆博考古事曰:“鲁文公三年秋,雨螽于宋;高丽明宗十八年七月戊申,东界镇溟境内,黄末黄鼠,随雨而下,大损禾稼;高宗十五年,三十三年五月,并雨螽。”
夏四月
4月1日
○乙巳,谏院上札略曰:
伏以为学,在于涵养本源,变化气质;为政,在于虚己推诚,倚任贤臣。殿下学问,庶臻高明之域,而涵养变化之功,则未之闻也。逆耳之说才进,则𫍙𫍙之色轻发;涉内之事著外,则遮障之辞转严;争辨之语稍激,则理夺之言不从。三者为殿下气质之病,必须涵养,而守之于静,克己而治之于动,然后可以变化矣。殿下好善爱士,固出于天性,而推诚委任者,未之见也。群臣之少可倚信者,固所自取,虽然临御八年,俯察已熟,贤愚邪正,想不逃于圣鉴,岂无一人之可作腹人者哉?殿下恬于守古之习,不发必治之志,故其待群臣,茫无取舍,以之爱贤不切,疾恶不深,人心之靡定,纪纲之不立,职此之由。近者经席接见之际,亦无虚己询咨之益,凡有启沃,邈然若不闻,大臣之言,亦不酬答。顷日朴淳之递,上意固出于闷其沈绵,欲使将息,而第于允许之辞,不示留难顾惜之意,若庶官得辞,则既失敬大臣之体貌矣。伏愿殿下,勿以人废言,试垂睿察焉。
上答曰:“予当留念焉。”
○府启:“林晋嘉善还收。”上从之。
4月3日
○丁未,院启:“宗簿寺都提调,必以属尊宗亲择差者,欲以德望之重,镇压宗室,使无愆违耳。今者宗室有悖理失行者,而宗簿寺官欲启请治罪,则都提调德阳君岐,偏听私嘱,固执不从,使为恶者益肆,而执法之官无所措手足。请罢其职,以绝循私之习。”上答曰:“王子君请罢非轻,固不可因此而罢。况未必实乎?不允。”又启曰:“今见义州牧使状启,则中朝移设镇堡之事,的实不虚。所谓长甸子者,距二十馀里设镇之后,唐人蔓延开垦,渐次成村,则与我国人烟相接,物货相通,奸细之虞,纷争之患,势所必至。将必告诉镇官,惹起事端,而况饥馑荐至,必有流移投入之弊,挞奴侵寇,亦有相救嫁祸之理。此是边将之失计,皇上深拱,岂知两国边氓之相杂,至于此哉?请别遣使臣,刻日发程,以诚恳奏闻天朝,请勿设镇于长甸子,以绝后日之忧。”上命大臣、承文院议处。
○庆尚道军籍敬差官郑以周辞疾,上命递。
4月5日
○己酉,院又论执德阳君不可不罢,不罢则如某之纵恣任情,不惮公论者,益无所畏戢矣。上不允。
4月7日
○辛亥,有朝讲。
4月8日
○壬子,府启:“羹墙慕切,展竭园陵,况康陵被火灾,所当即行慰安之礼,而延至四年之久,喉舌之臣,反以农务之急,请停孝思之举。二十日康陵亲拜,勿为停止。上从之。
4月9日
○癸丑,有朝讲。
○上命右相卢守愼,卜左相之阙。守愼请后日与同僚会议。
○传曰:“安馥事,皆以为疑狱。并勿推,放送。”郑元男、沈镇拿鞫。
○经筵。请追赠前朝忠臣徐甄。上命议于大臣。又启请李养中追赠官职。上答以似难。
○暮以台谏所启,还命勿放送安馥。
4月10日
○甲寅,朝启覆,奉常寺十三岁之奴昆伊偸取祭柏子者。上命减死照律。
○副修撰金宇颙被上命,制六箴,又上疏。上批答曰:“省所上六箴与疏辞,可见尔学问精粹,忠爱诚恳,深用嘉焉。予虽不敏,当加勉意。且示玉堂后,还入可也。”伏睹圣教,好善嗜学之诚至矣。不胜叹服。
○台谏安馥等事停启。上皆放之。
4月11日
○乙卯,有政。以洪暹为领议政,李铎为左相,崔兴源为掌令。
4月12日
○丙辰,内阳种姜十斗于玉堂。
4月13日
○丁巳,弘文录。五圈以上十三人,报吏曹。即柳希霖〈七圈〉郑士伟、崔滉、金瓒、金泽、崔云溥、白惟让、赵瑗、李泼〈六圈〉李玄培、李敬中、郑惟淸、金睟〈五圈〉 ○有政。大司谏李珥病递,李山海为之,李润德为庆尚左兵使,申恪为庆尚左水使。
○朝讲。《说命》中初面,止政治无不休美矣乎。宇颙启曰:“皇天为民立君,非以天下奉一人,唯以一人治天下耳。人君不知此义,而以位为乐,则逸豫之念生,而危亡之祸至矣。古之帝王知此义,故兢业戒惧,以终其身,而不敢自暇逸。桀、纣、幽、厉,由不知此义,故为恶至于如彼,故言桀之恶曰:‘不克庸德,慢神虐民。’数纣之恶曰:‘不敬上天,降灾下民。’桀、纣之恶滔天,而原其至此,则由不知天人之寄,而安于逸豫故也。师旷曰云云,人君于此,可以悚然惧矣。”讲毕。修撰尹𬀪启曰:“金宇颙献箴,自上嘉纳,而又下玉堂使观之,此乐善而能广之意也。幸甚幸甚。”上曰:“予不知文,然箴意甚好观也。”又曰:“敬身与克己,有以异乎?恐敬身,可以包克己也。”𬀪曰:“上教甚当。臣固亦疑之,曾以语宇颙矣。”宇颙对曰:“固然。但臣意以为:‘但言敬身,则可以包克己在中,若并言之,则敬愼只是戒惧操持。’存天理底意思;克己则就私欲萠动处,便下勇猛工夫,遏人欲底意思。譬之敬身如将息,克己如服药。去病,将息至到,自可无病。然意外病作,又欲服药,要有两项工夫,故各举言之。”上曰:“如是言之,则意思亦好矣。”宇颙又曰:“有学术荒浅,无他所知,所上六箴,虽其陈旧无足观,然环顾,更无他有,自上若赐观览,而纳用焉,则臣死有馀荣矣。”又曰:“小臣平生羸病,分甘废弃,无意于陈力就列之事。承命上来,只为拜恩。不意圣眷非常,臣虽筋力不堪,而义难言去,黾勉扶曳,尘秽侍从久矣。入春以来,患大病垂死而苏,自后精神耗惫,元气极败,虽欲黾勉,而势不可得。窃恐不得久侍淸闲之宴,衔恩瞻恋,不知所言。”上曰:“尔虽有病,自可在此调理。何可人人皆欲去耶。”宇颙起而对曰:“小臣蒙恩特甚,虽其疾病不堪,而心岂敢忘君臣之义耶?今臣不敢言去国,只愿暂归故山,调理残病,庶保区区之性命。若在此,则病躯不堪酬应,顿无苏醒之望。况玉堂非养病之地耶?臣欲受由下鄕,而近日臣僚无受由之路,故敢此仰达。”上曰:“尔病,予固知之。暂休故山,若又不许,则太闷人也。所当依请,且尔服何药?予当赐尔药也。”宇颙起拜曰:“臣患脾胃证,服养胃进食丸矣。”上又曰:“尔当归休。但毋久滞也。”
4月15日
○己未,以中殿诞日,玉堂问安。
4月16日
○庚申,庆会楼下,上亲试文武二品以上,试官十员。卯正,殿坐。右相卢守愼以下初坐庆会门内,至是以次入侍。文臣通政以下试文,武臣二品以下试贯革五巡。右相卢守愼招大提学、提学、副提学,希春议出题,以几善恶、灵沼、游艺三题所禀。上落点于游艺,金贵荣所出也。上以昼点还宫。赐入侍宗宰饭,臣等又食。自午正收卷者,分三处考之,尹覃休以二下为魁,金玄成以三上为次。其实玄成之作,词气宜为第一。酉时,武臣毕射,乃罢而退。
4月19日
○癸亥,有政。以尹毅中为大司谏,李湛为承旨,郑应奎为安东府使。
4月20日
○甲子,寅正,上至东大门,而天始明。卯时,到三岐里,上少憩为昼停。玉堂公办于阙内外。辰时到泰陵,上祭于丁字阁。诸将只立于红门外。上欲躬上陵奉审,领相洪暹、右相卢守愼,以日热恐劳伤玉体,请勿为之。上以前头有事,从之。巳时,到康陵,上率百官,祭于丁字阁。又亲上陵奉审。上返旆,回至泰陵前,上下皆步。赐酒于诸臣,申时发行还宫。
○台谏遂递掌令崔兴源、正言李廷馨。上从之。
4月21日
○乙丑,有政。朴应福为掌令,朴崇元为正言。
4月23日
○丁卯,经筵希春讲《说命》中:“惟治乱在庶官,官不及私昵,惟其能,爵罔及恶德,惟其贤。”曰:“官,以布列职事为,言;爵以位秩高下为言。孟子曰:‘贤者在位,能者在职。’朱子释之曰:‘贤有德者,使之在位,则足以正君而善俗;能有才者,使之在职,则足以修政而立事。’正此意也。人君所以官不及私昵者,惟能去谗远色,贱货而贵德,则自能任贤而使能矣。”又释虑善以动,动惟厥时曰:“善犹裘葛之精者,时犹冬寒夏热,裘葛虽精,苟非时中,亦何所当乎?”又说:“有其善,丧厥善,矜其能,丧厥功。”曰:“尧舜以上圣,犹舍己从人,乐取于人,以为善;大禹不自满暇,不矜不伐;孔子自谓达不如赐,勇不如由;颜子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朱子义精仁熟,常以为义理无穷,岁月有限,常慊然有不足之意。盖日新又新,不能自已者,固如是也。盖圣贤深见义理之无穷,而心量又广大,故自无伐善矜功之少矣。世之庸妄之人,一有少善小技,辄怀自足之心,由自足,而为自圣,昔齐桓一矜其功,叛者九国;曹操暂自骄伐,天下三分,先儒讥之。盖曹操降刘琮走刘备于克袁绍之后,骄心便生,刘璋在蜀,遣谋士张松,通款于操,在荆州,以松短小无精释,忽而不录,松归言于璋,便绝不通。人君诚廓其度量,不自满足,所谓汝惟不矜,天下莫与汝争能者也。人君自矜其能,天下士子,皆退而不可。此犹器中有水,自然他水不能入矣。”又说无启宠纳侮:“此所谓启宠,正措侍宫妾宦官与巧言侫色、便儇谄谀之臣也。汉文帝以梦而宠邓通,通也戏慢殿上。此亦启宠而纳侮,然文帝但为赏赐,而不任以事。又许申屠嘉檄召,而困辱至此,历代昏主,以宠幸而纳侮,不可胜数。又按,宠幸与宠眷有异。若人主于腹心大臣,讲论儒臣,亲近款曲,如元魏孝文好贤乐善,情如饥渴;大明孝宗敬礼大臣,亲厚讲官。是乃人主之美德,何纳侮之有?耻过作非者,盖因耻伏其过文开,以至于大过者,无心失理,恶者有心悖理。此盖君臣上下,莫不有此病。臣下顷已启达,而戒饬下书矣。自上亦当省念,从善如转环,改过不吝,追记爵罔及恶德注,凶德之人,虽有过人之才,爵亦不可及。”因说曰:“秦之李斯,汉之曹操,唐之李林甫,非无过人之才,心术邪恶,遂至于覆。吴起与魏相田文论功,田文自谓功皆在起下,而主少国疑,百姓不亲,大言未附,方是之时,属之子乎?属之我乎?吴起亦自知而辞避。盖有才无德之小人,可以置之于百执事及边将,而在其上之贤者,知其病而驾驭之,则亦有可用之理。若任以高官,授之大柄,未有不生乱者。盖小人挟才,以为不善故也。”又曰:“《尚书》中,如《虞书》精一之训,伊尹仲虺告君之言,非不精至。至于《傅说》三篇,说学问德政,尤为详尽。自上苟能洗心留神,则即是《傅说》在左右纳诲矣。”讲毕,希春曰:“顷日修撰金宇颙,制进六箴,上深加奖叹,又下示玉堂。凡在臣僚,孰不感激?盖宇颙有学问,又有文章。若他人,则虽有见识,亦不能作箴如是也。当初上特命宇颙作箴,此正知臣莫如君也。然自上须十分体念,然后乃为有益。”又曰:“金宏弼、郑汝昌之谥,久未能成者,以玉堂东壁,直提学、典翰、应教、副应教中二人往参,而东壁二员,顷年常患未充,或不久而递。若变通,则校理一员往充东壁之数,何妨?”上曰:“议谥,但取其公论之如何耳。东壁、西壁何足拘也?”希春曰:“中庙朝名臣金安国,博学稽古,爱人好善,尽心国事,毕精竭力,岂于正德戊寅,以使赴京,收买《朱子大全》、《语类》、《伊洛渊源》等《性理》诸书,因作诗云:‘满载光风兼霁月,东归应有契心人。’既来,启请印出,未及施行,而己卯士林败。安国废弃十九年,至丁酉冬,叙复还朝,逮为校书提调,遂印出流布。其为承文提调也,劝督隶习官,极为勤悉;其主文也,于事大表文,不委知制教,而必自制。其或一词未安,至夜不寐,必求其当,故华人以表词诚切称叹。安国文章,则不逮金宗直,若论其爱国尽职,则过宗直远矣。臣与李铎,同为奉常提调,今年春往见,语及安国事,铎曰:‘闻安国之孙,有百执事可当之人,吏曹拟于初入仕。然此事,吾等不若直启天听,使褒奖录用之事,出于上。’乃为美耳。”上曰:“苟有可用之人,虽寻常人,亦不可弃,况此人之孙乎?”领相洪暹,早朝在经筵厅校册时,闻希春追讃安国之言。至是,亦进言曰:“柳希春之言诚是。安国尽忠国事,为承文院提调,勤劝隶习官,至为人所憎,被论驳,而方为华使馆伴,不为引避,直前行任。盖以国事为重,而不计其他也。其于事大交邻之事,莫不竭心,安有如此忠诚乎?其他德义,未详知也。为君之心,罕有其双。壬寅八月,安国以陵奉审,躬踏遍历,不避险阻,至于渴而飮水,竟以此病死。臣不敢以施行某事为启,只陈安国事实而已。”又曰:“在明庙朝,人有议安国过待日本,以致其骄,臣反复陈达于御前。盖安国只为国尽交邻之道,非以是而致骄也。”诸臣说中,金应南因历见王高丽诸陵,芜没樵牧,遂言鲁山君墓在宁越,芜秽不治。中庙即位之十二年,遣承旨致祭,置守护军。今亦请申明守护。既毕,退食宣饭于宾厅。
○政院启经筵官所启,金宏弼、郑汝昌谥号,令校理一人,备东壁不足之员,弘文馆南床位,虽不满三员,拟望事;金安国子孙百执事可当之人,除官事;山陵守护军,尽数充定,并依数给位田事;前朝各陵,禁樵牧事;鲁山君墓守护事;鲁山君坟墓,禁其樵牧,修补事,并无发落取禀。传曰:“谥号事,为玉堂则为之,何必东辟而往乎?陵寝守护军充给事,言于各该曹;金安国子孙相当职除授事,言于吏曹;弘文馆南床位事,临时为之。”上之从善,至矣。但鲁山君护墓事,最为希世之义举,尤增叹服。
4月24日
○戊辰,金宇颙呈辞下鄕。上曾于经席,从容问宇颙之疾,令内医院剂梁以给。
4月25日
○己巳,经筵。希春讲《洪范》曰:“惟辟作福,惟辟作威一段及雚兮,刺君弱臣强也。”说玉食曰:“世人以精舂稻米饭为玉食,非也。此只言奢侈僭拟之食也。凡人臣作福作威,倒持大柄,则其国必乱亡。凡大臣冡宰,荐进人物贤良,弹劾之臣,数一罪恶,从公论禀上旨者,皆非专擅威福之事。所谓作福作威者,徇人己之私意,废天下之公论,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行胸臆而欺君父,植奸党而杀无辜者也。权奸既擅作威福,则国人皆畏权奸,而不畏君矣。宋理宗时,临安大火,所当急救者宗庙,而殿帅冯𪮛率将士,尽力救丞相府,而不救宗庙,何者?史弥远之威,过于天子故也。然奸臣非能无端夺国柄也。其始也,必以谄谀容悦,蛊惑人主之心,又缔结宫壸宦寺之流,以为根据。秦二世谓赵高曰:‘吾欲悉耳目之所好,穷心志之所乐,以终吾年寿,可乎?’赵高即谀曰:‘此乃明主之能事,昏乱主之所禁也。’因劝诛戮大臣诸公子,卒以亡秦。唐明皇至天宝而怠欲,李林甫为相,善养君欲,明皇惑溺于武惠妃、杨太真,林甫遂独擅大权,以酿禄山之乱,宋徽宗性轻儇淫巧,蔡京以奢侈淫佚逢迎之,而偸政柄,以成宣靖之祸,是皆自人主从欲喜侫中来。”金应南曰:“权奸威福之作,在于昏主乱世。若阳明之世,安有是事?殿下,顷日,以专擅责臣下,此深未安。”希春曰:“人臣进谏于君,论执时政,此逆耳利行之忠言,非专擅也。”又曰:“奉使远出者,有便宜从事,似专擅,而非专擅。《春秋》之义,大夫出疆,有可以安社稷、利国家者,专之可也。”
又曰:“《纲目》书法,因其人之善恶功罪,而为其褒贬诛赏,不可不知。”又说盖知君之不足赖“曰:”凡人君,知臣之贤,而倚任之,则不为浮言谗说所摇动。’乃为有定见,而成大功。唐太宗以房玄龄为相,萧瑀言于帝:‘玄龄聚党不忠,但未反耳。’太宗曰:‘朕择贤才以为相,何至顿迷臧否,乃至于是?’元魏孝文时,良将李荣,屡折南朝之兵,南朝飞书反间,孝文倚仗益笃,如此然后,尽任贤之效矣。“
4月28日
○壬申,经筵。柳希春入讲“惟厥攸居,政事惟醇。”曰:“安于义理之所止,即《中庸》生知安行之事也。利行以下,皆勉强之事。人苟非生知,虽上智之资,未有不勉,勉之而熟,则自然矣。所谓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又讲黩于祭祀时,乃弗钦,礼烦则乱,事神则难曰:“我世宗之奉先,过于厚,创为文昭殿,一日三四时,象生时之供。此固非礼之礼,而一国物力,亦难支当,故其时名相黄喜,率百官,累月立庭,力争不能得。乃为朔望肉膳,逐日素膳之论。又中朝则宗庙,只行四时大享;陵寝只行俗节之祭;文宣王庙,只行春秋释奠。我国则不然,于宗庙、陵寝、孔庙,莫不以朔望行祀,此皆太滥者也。虽在后之人君,不得增减,然亦不可不知此意也。”又讲:“旨哉说!乃言攸服,乃不良于言,予罔闻于行”曰:“凡人主闻善言,虽悦于初,不绎于后,亦无益矣。大臣、经筵官等语,可用者何限?自上苟不绎而施行,则亦何益之有哉?又讲:”非知之艰,行之惟艰“曰:”南轩张栻以为:‘高宗学于甘盘,多知义理,傅说以为非知之艰。’若他人,则须以格物致知为先。“卢守愼曰:”知行不至二事,而朱子分辨言之,世儒以为判然二事,此未稳也。“希春曰:”略知而不能行,固无定取,然程子有云:‘譬如行路,须先得一个光照。’盖必有同,又得昼之日夜之火,乃能知所蹈,而不差,故论先后,则知为先,论轻重,则行为重。“上曰:”人有知而不能行者,何也?“希春曰:”此由不能真知故也。苟知不善,如水火之不可蹈,呜喙之不可食,则岂有犯之之理?胡寅设道理,朱子以为无人及得他,以他才气可做,甚麿事做不得?只是不通捡点,我欲做事,事未成,而人已点检我矣。’盖寅本胡安国弟之子,初生,其母欲不举,安国之妻,养为己子。安国其后虽生二子,而仍以寅。为继嗣。寅不致诚于所生母,赖朋友诮责,然后稍往来。生母之殁,只持期年,故时人有能知不能行之讥。朱门尝以能知不能行者为问,朱子答之曰:“不能行有三般,一是知之不真确,一是行之不力,一是性有所偏。’又谓胡寅见不真确。盖人之资禀,有所偏,如子路、司马光偏于行,胡寅偏于知之类,是也。
五月
5月2日
○乙亥,殿坐。诸臣入侍,赐酒果。庭试儒生入者,一千五百数十人。至巳时,又别宣酝出题。时领相洪暹、右相卢守愼,招抑希春同议。希春言提学在坐,政丞即并招李后白四员拟赋。题,夫子墙相观而善,忧国,愿年丰,止辇受言,而上落点于第一题,即洪相所拟也。止辇受言,希春所发,卢守愼亦称其善。限午正,收卷数百度,分九处初考,每二人为一考也。是场,十九人入等,而李觉居首。文臣二品以下并试射,而崔庆会以二十五分为魁。未时,上还宫,命馈入侍诸臣。寻还出,至申时,风甚冷紧,承旨启久坐未安,上乃还宫。至酉时,毕等第,并试卷入。上开封,而出降,试官复书单子以入。
5月3日
○丙子,备忘记曰:
庭试儒生二下李觉,直赴会试,三上李继禄,三中李玉男等三人,三下姜得瑞等九人,点三下权用中、郑思亿、朴光前,各馆、鄕、汉试中给分。
5月4日
○丁丑,有政。以赵廷机为弘文校理。
5月6日
○己卯,有政。以朴谨元为大司宪,郑琢为执义,尹卓然为掌令,赵廷机为持平,宋应漑为司谏,郑以周为正言。
○礼曹退拜表于十一日。
5月8日
○辛巳,有政。以尹覃休为正言,边协为副摠管,金宇宏为弘文校理。
5月11日
○甲申,左相李铎七度呈辞。上降备忘记曰:“左相处,进退非轻,安心调理事,招郞厅谕之。”
○净业院群尼,闻金刚山楡岾有佛寺,以是托称,而成群奔往,宪府闻,而遣吏捉囚于淮阳。今日六馆儒生,举此上疏,请革罢净业院。“上批答曰:”予虽不敏,稍知学字,非不知异教之虚诞,其敢为崇奉之举乎?今此楡岾之事,非徒予所未知,慈殿所未知也。此必中间妖尼之所为也,分明也哉!虽鄕党自好者,亦不敢自期其心,况予叨主臣民,岂敢饰辞以欺诸生,而上诬皇天哉?净业为院,名虽不正,创建已久,今难遽革。诸生其悉予意。“
○圣节使朴希立、书状官许篈、质正官赵宪如京。
5月12日
○乙酉,上传于政院曰:“顷者,黄蜡之内入也,人言浇浇纷纷,至谓将用于造佛,其无理浇薄已甚。予虽自恃予心,固已大笑,愤其邪妄,而亦未必不由于予之不学也。其时非不知洞谕予意之不难,而含蓄不言者,诚以朋友之间,亦不敢问汝将用某物于某处,矧于君臣之际,名分等绝,其敢仰问所用之处乎?今者儒生,至举于疏辞,此无异于周公恐惧流言之日也。予不得不辨。其时黄蜡,实用于例用之烛,一毫锱铢,不为妄用他处。工匠下人具在,十日所视,其可掩乎?政院宜拿其匠人鞫问可也。其所造之烛,计数下院矣。”
○上患义盈库进排之烛,纯用黄蜡,故多烟,以内藏白蜡,和蜡造烛,欲免烟气,而嚣嚣错疑之说,至发于台谏儒生之启,此上之所以惊怪,而不自安者也。所入五百斤黄蜡,顷日以四百七十五斤还下,令还义盈库。
○政院请还入所降之蜡,上以造烛馀蜡,付该曹。
5月14日
○丁亥,以右相请遣监军御史于两界两南,上命六卿以上,会议于阙内。
○儒生又上疏。上答曰:“楡岾事,予闻恭懿殿为之,实非慈殿所知也。净业院予意固欲革罢,但两上殿以为甚难,其可为乎?”
○传曰:“尼人等自意下去,舞幻惑众,以累予治,严加惩罪事,下谕本道。”
○倭奴今年乘船向上国者甚多,湖南监司状启。
5月15日
○戊子,卢守愼,于经筵,累请遣监军御史于两界、两南。上命收议于三公、六卿。于是朴永俊、尹铉、姜士尚、成世章、郑惟吉等,皆以为侵主将之权,起官民支待迎接之弊,且未必久而得人,请勿为,而遣御史摘发。
○有政。以金孝元为持平。
5月16日
○己丑,上传曰:“诸议监军御史,皆以为设立不可云,不必设立。”盖上之执两端,用中至矣。
5月18日
○辛卯,礼曹启目草云:
经筵官柳希春所启,鄕约中教民长幼之礼一条云云,以此辞缘,议于大臣。近来礼教不行,闾巷之间,傲慢成习,果如所启之辞,通谕中外宜当。鄕约中诸条,无非化民善俗之事,广布中外,使自讲习,目染耳熟,知有劝戒,长幼礼节,自是应行中一事。闾巷小民,僻远村氓,不知礼貌,径情妄行者,一闻通谕,惕然觉悟,牖民之道,在于尽其方便。京中五部及外方各邑,誊写知委,汉城府、开城府、八道观察使处,行移何如?
○有政。以任鼐臣为左承旨,愼喜男为校理。
5月19日
○壬辰,上答儒生疏曰:“诸生欲扶圣道,深探辟异端,连疏九日,冀革一院。乐谕至再,尚执不悟,以予为治末而护妖,尔等亦不明于先后本末矣。诸生问学讲道,不牿于词章之陋,深探圣贤之旨,识见既高,行义既真。一朝立我朝廷,当与寡昧,共治天职,使庶绩咸熙,礼乐复兴,如红炉点雪,何足与论其有无哉?士生斯世,不亦快欤?何必区区于毁撤,纷纷然烦疏之为哉?胡魏太武之举措,此予所深不取也。诸生其体予意。所论不允。”
5月20日
○癸巳,经筵。希春讲《西伯戡黎》。讲毕,台谏卢守愼、郑宗荣、柳㙉、洪进咸进,而陈净业院等事。希春最后进陈:“顷者上玉音鸿畅,入侍之臣,莫不悦喜。臣以为自上调理药饵之效。及今日,则玉音最艰涩,不胜忧虑。愿更加调理,期于快差。”上曰:“此证,自少时已有之,或发或息,予甚闷焉。”柳希春曰:“脾胃,或由飮食而生,或以读书过劳而生,或以起居不节而生。臣顷日调理之说,乃考《延寿书》、《寿亲养老书》、《山居四要》、名医杂着、《事林广记》,一切养生之书,而抄出者也。”上曰:“其说甚好。若果能依施,则非但调理脾胃,一身百病,皆不生矣。但人不能尽行耳。”柳希春曰:“夜不得眠,亦大妨于脾胃。顷日政事,为未稳于玉体,不寐中夜,极为未安。”盖台谏承旨之阙,虽在于日中,吏曹郞厅,必遍禀于堂上之家,然后铨曹乃来于阙庭而为之,其势自至于晩。请今后有急政事,如台谏多递之类,即传教令政事,若一台谏一承旨之递,在于午后,吏郞来启请,可命明日为之。如是,则自无犯夜之政矣。又论:“净业院,中庙朝尝罢之,而为读书堂。及文定王后时,以僧普雨之言,复立。初号为仁寿宫,厥后为净业院。今此儒生之疏,圣上洞照异教之虚伪,无一毫崇信。凡在臣子,孰不知之?第两上殿留难,故未能革罢。此固不可遽也。然曾子以谕父母于道,为孝之至极。尹焞之母临没,令焞每于无事时,必读《金刚经》一遍。此是平日,阙却谕父母于道。大明醇儒曹端之父嗜佛,端作辟佛说,名夜行烛,恳恳晓谕,其父终解惑。圣上于两殿,苟能委曲陈达,渐渐开悟,则革罢净业不难矣。盖浮屠之说,诳惑愚俗,以取利坐享,其奉事上,无利而有害,历代史牒,昭昭可见。愿以此意,开陈于两殿。”又陈:“弘文馆,经筵进讲书册校正,最为紧急,而今日只有下番著作。正字各一员,修撰只一员,上番二员,萧索如此。昔在中庙朝,玉堂之员,常有十二三。盖以可用人物,未为弘文录者,亦得为台谏玉堂,则必有录,然后可为。今玉堂之员,多迁两司,此玉堂所以乏人也。愿上务充玉堂。若台谏,则可以未录之良士为之。”又陈:“行则望见,而下马趋楫,过既远,乃上马。此当添入。”上曰:“可招礼郞语之。其公事,至今未启下乎?”臣对曰:“闻已议于三公蒙准,今当入启。惟此一条,尚未备。”又陈:“今闻郑宗荣,上读经书时,只释大文,不必劳释传注。卢守愼亦言宜简。经筵之受,代以言语议论,臣惑焉。盖玉音如此,进讲张数,固宜量减。至如传注释,圣学既已透澈,释之,亦颇劳苦,只释大文,而不释传注,何妨?”上曰:“释之何难?”希春曰:“朴谨元所陈西北监军御史之说,有理。盖他道,则不必遣。唯两界,则当遣。盖臣久谪北边,备谙事情。王化辽远,不特守令镇将,贪暴不中者有之。土豪、军官之侵彼人者,亦有之。若遣御史,一年只四五朔往来,则守臣畏戢,军民庶有苏息之理矣。”上曰:“卿之谪去处,定锺城?”臣对曰:“臣于丁未九月,谪济州,更迁于锺城。十一月渡海,戊申二月,到锺城,谪居十九年。至乙丑十二月,明庙量移于恩津。臣以丙寅年春,到恩津,留二年。至丁卯十月,蒙召还朝矣。”上曰:“卿之移来恩津,予未知之矣。”
○奸猾一人,以无名状,诈呈驾前,即匿名书也。诬告朴淳及朴淳妾父李翻身,贪纵不法。今日朝讲,承旨以为:“今世俗悖恶,故臣等启请烧之矣。”盖日者事也。凶猾之徒徙,不快所欲,即为诬诉匿名书,俗之悖乱,孰甚焉。
○政院启曰:“经筵官朴谨元、柳希春所启,两界监军御史,每年各遣一员,四五朔巡审事,无发落取禀。”传曰:“勿为设立,时时遣之。”
5月21日
○甲午,弘文馆启曰:“凡经书进讲后,自上读过,必以方言,释大文传注,所以致详也。今则圣学异前,文义之明,无待于传注之释。领事诸臣之议,皆如是。请自上只释大文,勿释传注何如?”答曰:“依启。”
5月22日
○乙未,全罗道敬差官卢禛启闻云:“道内正军阙额,已尽充数。癸丑年未充军保处,并以一一充补矣。各官业儒,方外之儒数,多额外之数。初亦军阙额,毕充其额外,成册,则姑停上送,使一路士气,不至萧索事。”启下兵曹。
○平安道监司状启旱灾。
5月23日
○丙申,上以妹夫安滉中及第初试,喜而遗诗云:“忽见芳名挂桂林,津津喜气一何深,可成严父趋庭训,足慰慈亲断织心。染笔凤池应不远,垂名竹帛在如今,遥知赐盖翻飞处,雨露恩华月下阴。”
○传曰:“监军御史不得设立,平安道江边守令,文武充差事,捧承传可也。”
5月24日
○丁酉,礼曹启目:
经筵官柳希春所启,《鄕约全书》,固当待时而行,然其中有一事,简便无弊,可以化民俗之事,故乃敢达之矣。谨按鄕约之议,同类相接,有五等焉。一曰尊者,长于己二十岁者是也;二曰长者,长于己十岁者是也;三曰敌己,与己年相上下,不至十岁者是也;四曰少者,下于己十岁者是也;五曰幼者,下于己二十岁者是也。鄕约之会,幼者少者,于尊者长者,皆再拜,盖以长幼之序为重也。又曰:‘凡坐者皆以齿,若有异爵,虽鄕人,亦不以齿。’此以朝廷之爵为重也,乃长长贵贵之并行不悖之义也。国俗于公厅公礼,行再拜,私礼只揖,私处相见,当是并用两义,常时于同类尊长,行单拜礼,单拜虽非华礼,然亦有致敬之意,与相抗而揖不同。自中庙朝以前,士人私处相见,非但拜于尊者,于长者拜者亦多。长幼有序,恭顺成俗,三十年来,人心不古,士习日趋于简慢,鄕党闾里之间,不特见兄长而不拜,虽遇父行尊者,相与抗揖者,往往有之。盖见朝官私礼之揖,而未知公礼之恭,徒见道路地上之不可拜,而不知堂室之上,不可不拜,因循浸渍,渐成骄倨之风。朱子说《论语》恭近于礼曰:‘见尊长而拜,礼也。’又作《童蒙须知》,训小子曰:‘道路见长者,疾趋而揖。’今若申明此礼,凡同类士人,于尊者非陋地必拜,于长者或拜或揖,各随其宜,同为朝官之人,于齿爵俱高之尊者,私处必拜于长者只揖,或小者有官,长者无官,则相敬而揖,以通行长幼爵位之义。凡遇尊长于道,皆乘马,则于尊者,或避或下;于长者,立马道侧,揖之;已乘马而尊长徒行,则望见下马趋揖,过既远,乃上马。此是教民以礼,事体非轻,乞命该曹,议诸大臣,详定施行,以革苟简傲慢之习,以成恭逊和顺之风,不胜幸甚。上曰:‘如此为之,可也’事,传教,议于大臣:‘近来礼教不行,闾巷之间,傲慢成习,果如启辞内事宜当。鄕约中诸条,无非化民成俗之事,广布中外,使自讲习,目染耳熟,知所劝戒,长幼礼节,自是应行中一事。闾巷之间,僻远之村,不识礼貌,经情妄行者,一闻通谕,惕然觉悟,牖民之道,在尽其坊。’五部及外方各邑,誊书知委;汉城府、开城府、八道监司处,行移。
启依允。
○政院启曰:“旱灾切迫,禁中时方祈雨,物情闷迫,自上脩省,为慈殿贺礼未安,敢禀。”传曰:“勿为贺礼。”
5月25日
○戊戌,以懿圣殿诞日,二品以上问安。懿殿令承传色,出接赐酒,各赐囊子。
5月27日
○庚子,传曰:“如此旱,前有别遣重臣,祈雨祭也。考启。”
○自午微雨,昨日上令宦官祈,至亲执笏立庭,其回天也固宜。
5月28日
○辛丑,左相李铎,以病重八度呈辞。批答略曰:
惟卿器局刚方,风度宏远,淸裁可以范物,雅论足以匡时,辨别正邪,謇謇怀经济之志,进陈忠益,孜孜陈远大之猷,忘身徇国于三朝,历变履险,而一致允矣。邦家之柱石展也。朝着之蓍龟。“盖公以脾胃证,不能飮食,日渐危笃,舆情何极?
○上遣重臣、内臣、近臣,别祈雨于风云、雩祀、山川。
5月30日
○癸卯,朝讲。上御经筵厅,卯正,入侍领事右相卢守愼、知事吏曹判书朴永俊、特进官朴启贤、郭屹、大司谏李山海、掌令韩脩、柳希春讲《微子篇》,自曰父师我其发出狂,至今殷民四段说若之何。其曰:“孔子曰:‘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朱子释之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孰思而审处之辞也。’此云若之何,其即孔子所谓如之何也。”发出之出,希春读作醉音,守愼执拗,竟以取音强请。希春又说殷民乃攘窃神祗之牺牷牲曰:“此由纣谓祭无益,而郊社不修,宗庙不享,率天下以暴,故民亦为太庙之盗耳。东汉光武明章,崇儒兴学,济济洋洋。及安帝薄于艺文博士,倚席不讲,朋徒相视怠散,学舍颓弊,鞠为茂草,牧儿刍荛薪刈其下。盖上之人心,不在于庙社学校,而怠忽焉,则其弊必至于此,不可不愼也。”又曰:“纣之恶众矣,如以膏铜柱炮烙之刑,悦妲己及酒池肉林等事。三仁于此,皆未之言,独举发狂酗酒等事,盖不忍尽言也。”上曰:“三仁目见君父恶,不为谏争,乃私相议,无乃未尽人臣之道耶?”希春对曰:“前此,岂有不谏之理?但虽谏,而不听耳。至是三仁无可为之事,故微子有远去存祀之志,而箕子劝之,比干有强谏必死之志,而箕子同之。盖人臣进思尽忠,退思补过,将顺其美,匡救其恶,三仁之事,岂有未尽?非如不忠于君,而但为私议者之比也。后来楚之屈原、汉之刘向,以宗姓之臣,爱君忧国之诚心,蔼然有足称者。虽人品不及三人,而忠义则可以继之。”又说孔子曰:“畏天命”曰:“所谓畏天命者,即《大学》之‘顾𬤊天之明命。’《中庸》之‘戒愼恐惧。’也。苟能畏天命,则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在其中矣。畏大人者,不专指有位,乃指有位、有齿、有德之人,即孟子所谓三达尊是也。人之善恶,只生于敬不敬之间。盖心存敬畏,则事无不善;怠惰放肆,则众恶毕起。书曰:‘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人君尤不可不深念也。”上曰:“此云畏天命,莫是存心否?”希春对曰:“诚是。”卢守愼曰:“人当只务存心,文字不济事。至如经训,既解其意,则文字可忘。苟有留滞于胸中,即为有害。且上古那有文字?只相言语存诸心而已。”希春曰:“不然。朱子曰:‘所以维持此心者,只有书耳。’谓可遽指为糟粕,而轥轹不观乎?要在以心验之,以身体之而已。若驳杂不正之书,则固不足观,圣贤经训,岂可忘乎?朱子曰:‘学者不可摆落传注。’传注犹不可弃,况经训乎?”守愼曰:“传注不必留心也。”希春曰:“诸家之注,不得圣贤之意,略之犹可。至如朱子四书三经注,妙得圣人之心,岂可轻乎?”守愼曰:“虽善注,亦不足观也。”希春曰:“人若不喜异同之说,则人不敢毕陈其说。今论议既如此,惟在圣上之折衷耳。”上曰:“虽以存心为主,然书既读,岂可遗忘?要在时习思绎,令与心神相合,岂可以为不足观也?”韩脩、洪进、朴启贤等,皆以为观书穷理,不可阙。启贤曰:“孔子三绝韦编。”又曰:“温故而知新,则可以为师矣。书岂可少哉?”讲论毕,台谏卢禛、权德舆咸进言。权言及于外方土豪,以为不供赋税,劫制官员,守令、监司皆不能治。希春进曰:“土豪之强,谓守令不能制,则是矣。谓监司不能治,则过矣。臣尝为本道监司,凡豪强侵暴人物,攘占田土者,移囚改定,虽不能大治,亦未尝不治也。土豪,若田地之赋,则固供之矣;烟户杂事,则图免,侵侮寡弱,劫夺官属,此为过甚矣。”讲时,卢守愼曰:“酒过飮,则内伤其身,外丧威仪。”希春曰:“非但如此,酒令人废时失事,亦甚有害。”上问希春曰:“酗字,即所谓酒情乎?”希春对曰:“酗字,从酒从凶,即所谓使酒发怒,诚如上教。鄕约犯义之过有六,一曰酗博斗讼,盖以酗为恶之最也。”又侍臣言酒之难制。希春曰:“晋元帝即位之初,颇嗜酒。王导切谏,帝取觞覆之。胡寅以为:‘酒之难止,甚于多欲者之于色也。’此真可法。又陶侃少时,能飮酒,母戒之,侃即立杯限。及贵,常遵其限,不敢逾越。此亦可法。”诸臣陈说略毕,希春进陈曰:“奉常寺栗岛园头,自前置幕于九处,令下典守直,与尚衣院桑田相连,下典潜窃桑叶,伤损桑木,故工曹为公事,启请悉撤诸幕,只存二处。然菜果之田,相距辽远,臣尝令奉常寺官员,往观,则决非二幕。所能守直,前日九幕,则太多;工曹定二幕,则太少。幕若酌中为五幕,则当矣。况桑叶与菜苽,时节不相値。桑则自三四月,至五月望前当用,而菜苽自五月,至八月当护,皆非蚕叶之时。”上曰:“此可与工曹同议为公事。”臣对曰:“工曹既为公事,减九幕为二幕,入启蒙允。岂肯更为公事入启乎?”上又曰:“岂有不为之理?”对曰:“凡议事之际,臣下各陈所怀,要在自上执其两端,折衷而施行耳。”李铎为都提调,亦欲来启,而病重未能入来,令小臣诠达矣。“陈说毕,自政丞以次退,食宣饭而罢。
六月
6月4日
○丁未,院启。大概,令大臣商议伸冤褒奖事,劾防踏佥使李鹤寿贪猾。
○吏曹郞厅,弘文录,以李泼、崔云溥、白惟让为拣择。
○以郑芝衍为直提学,金诚一为副修撰,李阳元为副摠管。
○承旨力辞不来。上命为政。
○大司谏李山海等启曰:“王者之政,以推仁伸枉为急,而如有郁抑人心,而拂于天理者,则不可付诸既往,而不思所以慰解之也。往者,国家不幸,巨狱颇起,无辜横罹,抱冤于泉壤者,宁可一二数乎?列圣垂仁,伸理亦多,而其间或有非罪被祸,而未尽昭雪者,或有士论爱惜,而未见追奖,岂非圣世之一大欠也?况职在史院,秉直不挠者,见嫉奸凶,粉身于斧锁之下,不但当时之胆裂心摧,至今缙绅之间,言或及此,莫不呜咽而流涕。圣明岂知人情之至此极乎?今者元阳作灾,天怒不回,其所以上干天和者,固不可指为某事,而圣明之所以脩省应天者,宜无所不用其极。请俯询大臣,冤枉之可伸者,追奖之可举者,并令商议施行。”
○府启:“往者,人臣之尽心国事者,为奸凶所诬,无辜被祸,而冤枉未伸,或已雪冤,而为士林所摧,岂非圣世之一大欠,而人心之所闷郁者乎?况今元旱为灾,切迫已甚,雪伸褒奖,特施沛泽,顺天心、快人意,尤不可不汲汲为之。请令大臣商议,启达施行。”上答两司曰:“此辈别无冤枉,无实可纪,决非可为。”
○传于政院曰:“旱灾如此,避正殿,减膳撤乐,可也。”
○上命今年遣巡抚御史。
○朝讲。右相卢守愼启请,久废之人,廷议擢用。上命判书以上会议。
○久废,指金汝孚、李铭、金镇等也。
6月6日
○己酉,谏院前启伸枉事,上答曰:“已谕,不允。”
6月7日
○庚戌,今日议得罢职不叙门外黜送之人,乃李铭、高敬命、尹仁涵、林复、郑愼、金汝孚、金镇、黄以琼、李成宪、李彦忠、尹仁恕、沈𫔍、沈铨、赵德源、黄三省、郑惕、姜克诚等也。
○三公六卿等,会议于宾厅,启曰:“金汝孚、金镇、尹仁涵、林复、李铭、姜克诚,考其见罢之由,初不关于国家。夫天道十年,则必变,岂有事在十七八年之久,而犹不自惩艾者乎?宜酌量疏通,开其自新之路,伏惟上裁。”上令书罪目以入。
○礼曹,以久旱,请昌德宫春堂台祈雨三日,闭崇礼门,开肃淸门,勿击皮鼓,迁市修沟壑。上从之。
○两司启:“金汝孚等疏通之议,勿为举行。其辞曰:”自古小人之祸人国家,惨莫甚焉,人君所当深恶而痛绝之。若以废弃之久,或开宽纵之路,则奸人无所惩畏,而他日国家之祸,有不可胜言者。金汝孚附托权奸,主张邪议,倾陷士类,以酬私怨;李铭、金镇缔结朋比,助成气势,使人心危惧,莫保朝夕;林复性本凶猾,乐祸构衅,阴嘱奸凶,屡起大狱,戕害士林,原其情状,有同鬼蜮;姜克诚交结李梁,作为腹心,凭借声势,党恶纵臾。此辈之罪,果可谓不关于国家,而轻议疏通乎?且会议之际,不为可否商确,而只取圈点以启,此何等事体耶?“上答两司曰:”自当处之,不须轻论。“
6月8日
○辛亥,玉堂上札,大概以为:
金汝孚、李铭、金镇、林复、姜克诚,皆阴邪倾险,构害士类,不可复用,而忠贤之当伸雪褒奖,不可不亟行,以回天意,送纳于政院。
札子略云:
小人之心,一失势利,衔忿蓄毒,久而益甚。若复见用于时,则奸谋凶计,无所不至,故仁人必深恶而痛绝之。如或辨之不早,一开宽纵之路,则奸邪之辈,弹冠竞进,他日无穷之祸,有不可胜言者矣。伏见昨日疏通之议,不胜寒心焉。但以圣明在上,其于小人情状,必洞恃已尽,而去之勿疑。此臣等今日之所恃以无恐者也。金汝孚,本以倾险之人,阿附元衡之门,阴怀私愤,构害士类;金镇、李铭,相为腹心,助成气势。当日三竖缔结,嫁祸朝廷之状,惨不忍言;林复阴猾反侧,倾陷善良;姜克诚朋比李梁,纵臾甚恶,负此罪状,得免御魅幸矣。其可谓无关于国家,而乃欲疏通乎?此而疏通,则小人复用之祸,将及于邦家,而莫之救也。可不惧哉?当今之事,凡可以致灾变者,不可一二计,而反欲收用阴邪虺蜴之类,以应天谴,臣等窃恐人心愈郁,而天怒终不可回也。呜呼!伸冤褒善,今日之所急,而殿下尚且留难;容奸进邪,王政之大戒,而大臣欲为宽纵,今此举措,不亦傎甚乎?伏愿殿下,虑小人之复恶,而退之益严,愍忠贤之抱冤,而亟行伸奖,则人心自和,而天变庶可弭矣。伏愿殿下留神。
○两司,以伸雪尽心国事,而被戮者,褒赠忠良之冤死者,连日论启。又启邪类不可复用。上答曰:“已谕,不允。”
○上答馆札曰:“公卿大臣,岂偶然计,而议启乎?”
6月9日
○壬子,玉堂连札。
6月10日
○癸丑,玉堂连札,入启。
6月11日
○甲寅,上答玉堂札曰:“此人等,观其当初被论之由,不甚大关,岂至于坎坷乎?不允。”
○司谏院启曰:“金汝孚等,凶险邪谲,党附权奸,陷害士林,浊乱朝廷,罪大妨贤,责轻迸流,其身固幸,而国家之失刑甚矣。放废日久,蓄愤愈深,售奸肆毒,有待于后日,而收叙之命,遽出于意虑之外,群情惶骇,公论激发。殿下留难累日,乃以改图自新为教,夫凶人之性,习于为恶,安于暴弃,祗长猜忌之心,万无惩艾之理,革面湔恶,岂可望于如此鬼蜮之类乎?一小人进,犹足以召邦家之乱,况收释阴邪之类,厕于朝着之间,后日之祸,尚忍言哉?机关至重,朝野汹惧,请还收金汝孚等疏通之命。”上答曰:“与玉堂札同。”
6月12日
○乙卯,以崔兴源为执义,李恒为掌令,郑琢为应教,赵廷机为校理。
6月13日
○丙辰,议政府合坐,磨勘弘文录。丁允福七点,崔兴源六点,郑彦信、郑熙绩、洪仁健、卢稙、李敬中、金睟五点,凡八人。
○上答馆札及两司曰:“此人等,其时假王所误,至今废斥,不亦甚乎?况附托元衡,尤无可据。不允。”
6月14日
○丁巳,玉堂上札曰:
其时士类,或下狱刑讯,或投窜荒裔,皆汝孚等交构于元衡而成之者也。
○两司合司来启,略曰:“金汝孚等三竖,党附元衡,阴谋狱计,莫不随其颐指而为之。当其定罪之日,虽迫于公论,不得不发,怵于元衡之威虐,不敢直斥其事,明正其罪。岂可以当时启辞之矇眬,而为无所据乎?”又曰:“无关之说,大臣之所以误启,而自新之教,殿下之所以拒言者也。流毒缙绅,椓丧邦家者,尚且谓之无关,而蓄愤稔恶,阴伺间隙者,其可望而自新乎?大臣之护惜憸人,亦独何心,而殿下之退恶不远,亦几未仁者矣。小人进退,其机至重,公论过绝,朝野忧惧,此臣等之所以来伏阙下,必期命允者也。”
○上答玉堂札曰:“已谕。不允。”答两司曰:“已与卿大臣定之,今不可改。”
6月15日
○戊午,右相朝诣阙为待罪,而以久远废弃,收叙无妨为辞,而致生物议云云。上答曰:“卿何有失?只是台谏骚扰耳。”
○两司逐日再启。
○上答玉堂札及两司初启曰:“此人等,不可以一时被论,终身永废。已与议定,固不可从,不必烦扰。”两司再启,不允。
○宪府伸冤褒奖事停启。
6月16日
○己未,玉堂札子曰:
伏以,定是非、辨邪正,在于公论。公论一发,大臣不可沮,人主不可挠。沮之,则将焉用?彼挠之,则危亡立至,可不惧哉?金汝孚等罪恶,国论所不容,大臣之贤,而既疏通之,殿下之圣,而又宽纵之,舆情郁郁,公议藉藉,三司交章,一兪尚闷,臣等不胜闷迫焉。今之大臣,实非引用憸邪之意,而一失于厚,有此过举。夫过者,过误之谓也。今大臣知其为过,伏阁俟罪,则不能无悔心之萠也。以殿下明圣,非不知大臣之过,而偏信既往之误见,不即速改以从善,是殿下使大臣益其过也。殿下一日不听,则益大臣一日之过,二日不听,则益大臣二日之过。至于三日四日,而大臣之过,亦与日俱深矣。殿下独不念大臣之获罪于公论乎?况大臣当初廷议之时,不为商论于卿相,而只据暗黯中纸上圈点,以定进退,群小之议,方为大臣在庙堂上,有何畏懦于此等虮虱辈,而曾无一言可否于左右也。创开无前之例,秪长偸靡之习,而其所进,又是小人之尤者,公论之沸腾,不亦宜乎?大臣则已知其非,殿下反曰:‘卿何有失?’此殿下文大臣之过也,遂大臣之非也,非所以爱大臣以德也。伏愿殿下,爱大臣以德,亟从公论,则朝廷幸甚,宗社幸甚。
上答曰:“可从之事,则当其始论也,便可从矣。岂必使卿等,烦扰至此哉?此等人,观其被论之辞,则不为大关。若以一时之论,终身永废,则是杜人为善之路也。不亦已甚乎?不允。”
○两司再启,不允。三启:“附托权奸,缔结同恶,戕害士林,浊乱朝廷,此实国家罔赦之罪人,流放窜殛,少无足惜,而一时论事之臣,不能明白尽言,使鬼蜮之辈,薄受轻谴,失律之讥,亦已久矣。岂可以此为不大关者乎?人有征罪,情在可恕,而终身放废,则谓之已甚可也。至于奸憸小人,必欲覆邦者,亦为之姑息哀怜,使之复肆其恶,可乎?羸豕蹢躅,固其常性。自古小人,被斥再用,而能革心自艾者,求之前史,万无一焉。岂不大可畏哉?安危消长之机,实在于此,请速快从公论。”上答曰:“已与朝廷议定,不可改。不允。”
6月17日
○庚申,上答曰:“金汝孚等,观其当初论启之辞,则不过一时交结非人耳。以此废锢,至于十馀年,或至于二十馀年,如此而安有不惩者乎?若因一时之事,辄至终身永退,改过自新,终无其路,岂非已甚?况已与朝廷议定,今也,固不可改。不允。不须烦扰。”
○两司再启:“金汝孚等缔结朋比,谋陷士类,附托元衡,作为根株,而元衡当国秉权,缙绅胁息,当时之请罪此辈者,虽迫于公论之激,不能指斥其状,数尽其罪;林复定罪之辞,则失实尤大,复之所犯,非但构陷金禧年、许晔而已,至于尹洁之狱,实是林复阴嗾陈复昌以成者,而及其请罪林复,反以交结尹洁为辞,其肯尽纵臾奸凶,累起大狱之情状,实祸乎!若姜克诚党恶藉势之状,则昭在耳目,有不可掩。以此观之,当初定罪之辞,固不可取以为信,而虽以当初启辞言之,其人所犯,亦足以凶国害家,为人君者,所当深恶而屏黜之。圣批所谓无大关者,抑何意欤?至于已与朝廷议定者,臣等尤有所未晓也。夫朝廷者,上自大臣,下至庶僚之谓也。顷日之事,则进言者,初出于一失之虑,而与议者亦不过五六宰相,犹不敢公议可否,取决于笔圈多少。自上不问于论思之臣,不咨于耳目之官,乃曰已与朝廷议定,则殿下之朝廷,不亦小乎?殿下之所与议者,可谓出于公耶?三司交章,天听愈邈,然则殿下之视三司为外地耶?况今大臣自觉其非,相继待罪,今则股肱耳目,议已克合也。乃于是时,快决无疑,追寝前命,然后始可谓与朝廷议定也。请加三思。”上答辞与答玉堂同。
6月18日
○辛酉,玉堂札子略曰:
伏见昨日圣批,则臣等之有疑于殿下者,果不虚矣。若使五竖之罪,止于交结非人,则废弃已久,亦足惩艾,臣等岂必为已甚之论,永杜人改过之路乎?主张凶谋,戕害士林者,元衡也;附托元衡,阴济己私者,汝孚也。当时启辞中,若明言而直斥之,则元衡之狠怒益甚,而士林重为鱼肉,此当时言事之臣,怵于元衡之威虐,而不得尽其实也,非以此辈之罪,为止于是也。林复乐祸构衅,屡起大狱,而亦不得明言直斥者,无非元衡之积威,有以致之也。姜克诚朋比李梁,同恶相济之状,至今在人耳目,昭不可掩。惟此五竖,其罪若此,去而不远,亦为失刑,岂可以当日启辞之不悉,而遽议其复用乎?伏愿殿下,益察其前所未察者,亟从群议,去奸勿疑,则宗社幸甚。
上答玉堂、两司曰:“元非大关之罪,已与议定,今不可更改。不允。”上答两司再启曰:“此人等疏通许新,未为不可,而乃为过越之论,追做无据之言,必欲永废,烦扰至此,予未晓其意也。已与议定,参酌许通,宁可更改。不允。”
○政院启曰:“许人自新,乃圣人侍恒人有过者也。至于待小人,则不然,必深恶痛绝,迸诸四夷而后已者,诚以自古小人之祸,未尝不炽于死灰复燃之后也。近日三司交章,实出国人之皆曰:‘大臣待罪,亦以公议之难遏。’而自上留难至此,至教以追做以无据之言,不胜未安。此人等朋奸党之罪,在人耳目,昭不可掩,特殿下只览当初略论之启辞,而不尽烛其情状耳。臣等身居近密之地,极知舆情,久而益郁,不敢终默,仰渎天听,请快从公论,以正朝廷。”上答曰:“今不可更改。”
6月19日
○壬戌,玉堂初札及两司初启,上答曰:“岂至于是,所论过越。不允。”
6月20日
○癸亥,大雨。
○朝讲。台谏侍从,力陈金汝孚等事。上不听。
○两司启金汝孚等事,上不听。
○上答玉堂札曰:“疏通收议,固无害焉。过越其论,烦扰至此,未见其可。不允。”
○修撰金诚一巡抚京畿各浦,入京,具陈所见之弊。
○两司启:“大臣之职,在于进贤退邪,而疏通先及于群小;人君之德,在于虚受忠言,而公论反归于徒告。”三启又上札。上答曰:“此人等所犯,实非关重,而至做无据之言,唯事过越之习,成命已下,固难更改。”答玉堂再札亦然。
6月21日
○甲子,领相洪暹、右相卢守愼启曰:“顷因亢旱,思所以弭灾之方,缘臣等计虑昏错,议许疏通罢散之人,多出朝廷意望之外,岂知触犯众论,大拂人情,至于此极乎?臣等伏料,自上以为大臣献议,难于弃置。然耳目之官,论思之臣,至于职在喉舌者,交章执奏,愈久愈甚。当朝着宁谧无事之日,忽起此骚扰不靖之端,此岂为国者之所可愿乎?当初献议之人,自觉其谬误,相继待罪,则自上岂不知是非之所在乎?公论不可抑遏,骚扰不可不靖,请速从公论,以靖朝廷。”上不从。
○领、右相再启。上答曰:“曾已参酌,成命已下,不可还收。”
○玉堂初札曰:
伏以,君子小人进退消长之机,岂不大可畏哉?自古小人之祸人国家者,非必群小得志,然后能为害,一小人之用舍,而大祸之端,基于此,甚可畏也。诚以宋朝之事言之,元祐之祸,不作于章、蔡复用之后,实始于扬畏引进之初。当此时,群贤满朝,公论堂堂,而用舍一失,遂有滔天之祸。况五竖之奸,不啻一畏,而公论之堂堂,不及元祐万万者乎?伏愿殿下,无主先入之言,深思后日之祸,亟寝成命,则宗社幸甚。
○更详录。上答领、右相初启曰:“非特以卿之议启留难,其人等,元皆可合疏通,而言官等,构出当初所无之言,烦论累日。此本近来时习,固不可从矣。”领、右相再启:“臣等伏睹圣教,言官等,构出当初所无之言,不胜惊骇。当汝孚等被论之时,臣等或立朝,而不在言职,未能详知时议,或被窜而远处海外,无由得闻时事矣。今日言事之臣,久处士林中,所闻所得,岂不详细?顷日书启,捧承传之辞,安知不怵于权奸威势,不敢尽其辞欤?且构出所无之言,此则小人憸邪之所为,今日言事者,有何秋怨于汝孚等,而至于构出所无,仰烦圣听乎?圣上待耳目论思之臣,不已薄乎?圣教既如此,则国家异日可言之事,虽有大于此者,谁肯为殿下尽其言乎?臣等窃闷焉。且圣教曰:‘此本近来时习。’自昔论时政阙失者,欲回人主之听,未免支离反复,有似不好之习。然所论可信,则从之而已。若曰:‘此则时习,不可不矫。’知其可从而强拒之,则恐非圣明善听不吝之美。公论不欲沮遏,朝廷不欲骚扰,臣等所以论执不已者,不过欲扶公道、镇骚扰而已。陈达已尽,请勿留难。”领相所草也。领相有改过从善之意可喜。
○玉堂再札,极论上教以台谏侍从,为构出所无,以折其言:“夫构出所无之言,以欺君父,而陷人于罪者,是乃小人之尤者也。三司之臣,虽无状,为殿下之臣子,而任耳目论思之托,宁有是哉?”上答曰:“疏通沈滞,未为不可,而过越至此,此岂可乎?此人等奚至于是?揆度参酌,已有成命,固难还收。”两司三启,上答曰:“情实不关,收叙无妨。废弃既久,宁不自新?”
6月22日
○乙丑,自昨日大雨至朝,连日不绝。
○上答两司初启曰:“久废之馀,疏通还叙,则必能自新。何至于忿怼?不允。”
○玉堂上札曰:
大臣僻于哀矜,虽献错谬之议,旋从公论,继有伏阁之请。是大臣已知其过,而殿下则当主偏见,非惟不从公论,反教以构出所无之言。王言一出,邪党生气,士林危惧,莫保朝夕。噫!殿下为此亡国之言欤?呜呼!邪迳一开,群阴竞逞,势焰既成,薰灼可畏。事已至此,则殿下虽欲斥逐群邪,以靖朝廷,其可得乎?伏愿殿下,亟从舆思,追寝成命,则国家幸甚。“
○上命:“吏批弘文馆南行位,未充二位,以单望充差。”
○有政。以宋应漑为弘文副应教,金宇宏为校理,申点为副校理,丁允福为修撰,金应南为博士,洪迪、李敬中为正字。
○闻今日政,初入仕别坐、察访,皆以宰相子弟,切亲人情拟望,上下教政厅曰:“孝子及捧承传之人,何不得参望耶?其即改正。”于是吏批,唯领议政侄子韩琯外,皆削于幽谷察访望,以里选孝子二人,为首末望,以尧选为副,而具录金某之孙,除官承传而受点,盖终始天恩也。
6月23日
○丙寅,雨大下。
○两司初启。上答三司曰:“此人等所为,不至大段。疏通收叙,未为不可,而论之如此,玆依所启,姜克诚则尤为不关,其情可恕,此则断不可从。”
○朝讲。台谏、玉堂、知经筵金贵荣及承旨皆启:“金汝孚等凶邪,不可复用事。上答只曰:”年久之事,辞气无峻厉之病。“是日内,竟蒙允兪。
○两司城上所启:“姜克诚,请勿疏通。”答曰:“决不可从。”
○上命加择读书堂人员。
6月24日
○丁卯,夕讲《大学衍义》《狡童剌忽也》一章。
○承旨启:“今雨水周足,虽未立秋,请开南大门,闭肃靖门,还市击皮鼓。”上从之。
○左相李铎,十一度身病呈辞。上命递本职,仍教:“予心未安,遣史官谕之。”
○两司启:“姜克诚勿疏通,削憸人之语,有渐轻之意。
6月25日
○戊辰,昼讲。
6月26日
○己巳,有朝讲。
○有政。以李铎为判中枢,金添庆为户曹参议,金世范为河阳县监。
6月27日
○庚午,宪府劾启:“海美县监高敬祖邪谲,受赂决讼,请罢。”上详问其实而从之。
6月29日
○壬申,右相卢守愼,自为吏曹判书,因厥弟克愼之请,多得不廉之名,输货求官者,辐轃厥弟之门。及为台鼎,略无意于荐贤伸冤,反以邪憸奸谲,倾陷士类五人,为汲汲引进之首。又武堂上李舣,谄附李梁,多行不义乱伦之事。卢守愼亦于经席,请收用。顷日弘文录,本馆所荐九人,只用二人,不用其七;吏郞之录三人,皆不用,有执拗循私之僻,无公平好善恶恶之意,士林大失望云。李叔献、郑衍之,皆叹前日士林之见欺,误以为可恃也。
秋七月
7月2日
○甲戌,奉常寺启曰:“冬瓜久旱进枯,晩乃得雨,未及成熟。”云。上乃命礼郞往摘奸。
7月3日
○乙亥,有昼讲。
7月4日
○丙子,朝讲后,上命领、右相,卜相以入。
○上召对讲官,承旨辛应时入侍。
○两司,姜克诚事,停启。
○礼曹郞厅启曰:“伏承传教,奉常寺园头田结实摘奸,则冬瓜时方发花,间间始结实,或一寸,或一寸半。启。”上命依礼郞所启。
7月5日
○丁丑,召对。政院启曰:“日候酷热,思政殿檐下蒸郁。”上乃于庆会楼下为之,得便宜也。
○传曰:“前正郞尹仁涵,及第姜克诚等,考其见罢之由,初不关于国家,而天道十年则变,年久自当惩艾,使当疏通事,下吏曹。”
7月6日
○戊寅,传:
自古,小人祸人国家,惨莫甚焉。人君所当深恶而痛绝之。若以废弃之久,或开宽纵之路,奸人无所惩艾,他日国家之患,有不可胜言者。前典翰金汝孚,主张邪议,倾陷士类,以酬私怨;前郡守李铭,前都事金镇缔结朋比,助成气势;惟此三竖,党附尹元衡,作为根株,其阴谋狡计,嫁祸朝廷之事,莫不随其颐指而为之,使人心危惧,莫保朝夕。及第林复,凶猾阴鸷,乐祸构衅,屡起大狱,戕害士林,非但构许晔、金禧年而已,至于尹洁之狱,实是阴嗾陈复昌以成。此辈,原其情状,有同鬼蜮,此实国家罔赦之罪,流放窜殛,少无足惜,薄示谴斥,使偃息自便,于其身,未为坎坷,而国家之失刑甚矣。大抵,小人之性,阴邪躁暴、隐忍回互,得志则朋奸党恶,终败人国;不得志,则积怨怀怼,阴伺间隙。若辨之不早,退之不远,则挟憾而售毒者,反有甚于前日。况望其引过自责,革面湔恶,回小人之腹,为君子之心哉?祗长猜忍之心,万无惩艾之理。惠卿在贬,常怀乐祸之心;章惇复用,益肆误国之奸。往辙若此,宁不可畏?固不可轻为开释,滥施宽典。小人进退,其机至重,荓蜂金柅之戒,不得不严,疏通之举,勿为举行。
下吏曹。
○思得,与应教郑琢议启:“李元禄救活李滉,悃愊于讲席,褒用其子侄事。
○院启:“富平府使金庆元,放荡不捡,多聚杂客,纵酒游戏,请罢。”上命只递。
7月8日
○庚辰,有政。以朴淳为左议政,郑惟吉为吏曹判书,洪昙为兵曹判书,李珥为大司谏,许晔为副提学,任国老为掌令,尹卓然为检详,金孝元为吏曹正郞,白惟温为富平府使,李齐闵为杨州牧使。
7月11日
○癸未,上以领、右相启请,复正殿,除减膳撤乐。
○谏院以靑松府使朴愼元有重病,请递。承旨李增、辛应时、郑芝衍启曰:“愼元实无病,若以此入启,是为欺罔。”于是谏院避嫌,退待物论。宪府启:“谏院无失,请令出仕。其日议启承旨,请罢。”上答曰:“承旨等,各陈所见,何至论罢?不允。”
7月12日
○甲申,来十三日,有常参,启覆昼讲。
○承旨被论,政院请停明日常参。上从之。
7月13日
○乙酉,昼讲。翰林更书单子以入,承旨辛应时、校理金宇宏、修撰丁胤福,同入侍,讲《泰誓》下篇。上读《泰誓》下三字。盖采希春前日所启也。至剖贤人之心,传曰:“纣曰:‘吾闻圣人之心,有七窍。”遂剖比干,而视其心。“希春曰:”此所云圣人之心,有七窍者,乃纣欲杀比干,而造此言,所谓智足以饰非者也。后世医家,因此遂造圣人七窍、贤人五窍、众人三窍,其怪诞妖妄甚矣。“上曰:”顷者,儒生殿讲时,有一试官,以窍之七五三,为上中下三品之说,予尝疑之。今闻此论,乃知其妄也。“希春遂及《史略》,伏羲蛇身人首,神农牛首之说,亦攻其诞妄。上曰:”圣人之形体,亦人形耳。岂有心独多窍之理?“讲毕,希春进曰:”《儒先录》中,赵光祖文字甚少,顷因洪进,得光祖送求礼县监安处顺诗四首,旨意忠诚,请添入印行。“上曰:”如此亦好。“希春启曰:”臣与大提学金贵荣、提学李后白,已议之矣。“希春又曰:”凡受禄前科后,满五十日身死者,未出交代,则法典给禄。又虽出交代,若台谏,则自前作科给禄,今者监察金允𫍯,以六月初九日,在前科后,几至六十日,而该曹以前日吴祥、朴应男之卒,皆因特命而给禄,故以持难。乞命给禄。其家属守殡江边,未得下归,乞垂仁泽。“上曰:”《纲目》事,到今如何?“希春对曰:”自上命著添上来,今校书馆,亦略有外贡《纲目》纸,俟秋册板上来,然后乃议印出矣。“上因丁允福启辞,问希春曰:”李恒常以为:人当只治四书,有诸?“希春对曰:”此专主要约之言也。恒虽衰老,而未尝昼寝,其志气非常。然己未生,今则年已七十六,老衰甚矣。希春于辛未年,自监司上来时,历见则已衰惫,况今乎?“辞毕,以次退。
○有政。大司宪朴谨元病递,而李后白为之。掌令李恒,以老病不至,而朴应福为之。沈议谦为副摠管,金从虎为南部参奉,李俊民为工曹参判。
7月14日
○丙戌,有常参。
○《儒先录》,自吏、礼曹、奉常寺,郑一蠹谥号事,周示后,回到校书馆。希春取来,顷得赵静庵送安求礼诗四首添入。
○传:“《儒先录》中赵光祖之文甚少。今者洪进得五言诗四五首,其添入,言于校书馆。”
○以监察金允𫍯给禄事,无发落,更取禀事,通于其时入侍承旨辛应时。
○上答金允𫍯事取禀曰:“至于经席陈启,似涉未稳。然令该曹考启。”
○昼讲。承旨辛应时启曰:“《通鉴记事本末》一书,据《资治通鉴》,随事备载首末,便于史学,请令印出。上顾问希春,希春对曰:”此虽非切急之书,亦足观考,印出无妨。“上即令礼曹印出。
7月16日
○戊子,应教郑琢,以书问退溪、寒暄、一蠹三先生,及相臣安瑭、李蓂所拟之谥当否。希春复之:“三先生所拟之谥,无间然矣。但李蓂,当戊申虐焰之极,劾当途之狠,〈李芑〉雪人神之愤,似当得直道不挠之贞。”云。
○有政。以郑宗荣为兵曹判书,姜士尚为刑曹判书,柳希春为大司宪。
○是时,崔兴源为执义,韩脩、任国老为掌令,尹承吉、金瓒为持平。
7月19日
○辛卯,宪府新启:“平山府使李之衍,居官,素无可称,刑罚不中,使下人不得聊生,请罢职。全罗道敬差官卢稙,以南原军额多阙,而良丁乏少,移定于全州,全州民崔继孙极口骂辱,暴蔑使命,请下书于监司,严治定罪,以正顽风,而尊朝廷。”
○上答两司请罢承旨事,不允。李之衍罢职下书事,并依启。
7月20日
○壬辰,朝讲《牧誓》今商王受,惟妇言是用,傅背字以音佩读。上曰:“此字岂可如此读?”卢守愼力执,上姑勉从。讲毕,希春曰:“凡台谏之言到政院,政院即当转达,无少留滞,而近日谏院,以朴愼元病,请递靑松府使也,其病之不能赴任,则未可知也。台谏虽有风闻,未稳之事,自有玉堂论劾之地,此谏院事,玉堂、宪府,皆可论。政院遽以己意留滞,而终乃论启。此于事体大妨,且开后日无穷之弊,议启承旨,虽不为无意,所失如此,不可只推,请命罢职。”郑惟一虽云御前,各陈所见,然方台谏论劾议启承旨之时,交口竞辨,亦失事体,请命递差。“上曰:”议启承旨事,予亦知其未稳。但罢职似重,故只命推考耳。郑惟一经席吐怀,不可罪也。“
7月21日
○癸巳,大司谏李珥,在海州被召,辞状入来,上命递差。
○左议政朴淳差病而出。
○全罗监司朴民献书状云:
守令之尽心官事,民方被泽,一触法纲,旋即罢归,民虽攀号,亦无可奈何,虽非先王议贤议能之意也。臣于本道守令,政效著闻者,开录如左。褒崇之典,固有轻重,臣区区之心,悉令吏曹籍录,如有应罢之事,启请仍任。全州府尹高景虚,宽而有制,恩威兼著,到任之后,革除前弊,一境晏然;南原府使郑淹,慈祥恤民,为政详悉,文簿之间,非亲执不为,无壅遏之弊,民甚便之;光州牧使林薰,公廉洁白,民目之以冰壶,惟恐其不久留也;潭阳府使李仲虎,尽心民事,有古循吏之风;灵光郡守闵定命,刚果明察,遇事迎刃而解,灵光素称难治,到任未久,即就整顿;砺山郡守沈链,天性甚勤,凡于安民之事,极力措置,惟恐有冤闷;求礼县监宋廷笋,朴直淸介,疾恶如仇,遇事奋发,不避权力,决狱蔽讼,皆不留滞;南平县令李征,为政公平,一道皆称,祛弊之事,如恐不及;龙安县监金天鉴,起于草野,为守令,而治民之事,亦甚闲熟,剀切明白,爱民如子。其他为民诉以善治者,灵岩郡守沈岩、万顷县令赵英圭、康津县监边玑、同福县监申应元,民虽不及呈诉,而称为公正有威者。珍岛郡守金缉,一心奉公者,茂长县监金行。启下吏曹。又荐怀才抱艺,隐于岩穴之士:“罗州居进士金应期,淳厚沈毅,孝友之性,出于天性,事亲至谨,尝庐墓啜粥,三年泣血,终丧素行,著于一家,声闻达于远迩,以鄕荐拜参奉不起,年逾五十,将与草木同腐,岂不为圣世遗珠之叹?务安幼学郑介淸,为人详明,笃志为学,家至淸贫,未尝一步妄行,一毫干人,居家奉亲至孝,与门徒日讲道义,及人者甚多,常做功于礼经,多有发明于《易》学。金应期、郑介淸,非寻常只合于百执事。”云。
○上答谏院所启,议启承旨命递差,两司仍启,请罢入侍承旨;郑惟一,则府停启矣。
○上以备忘记答李珥疏:
省尔陈疏,诚出于中。难强以职,玆姑允递,尔之有志,予所素知。今玆不来,未必不由于予之爱士不诚也。尔宜勉摄调恙,他日更召,毋辞以疾。
○有政。李后白为大司谏,朴谨元为吏曹参判,尹毅中为礼曹参判,朴好元为左承旨,李山海为右承旨,安自裕为左副承旨,权德舆为同副承旨,辛应基为朔州府使。
7月22日
○甲午,掌令韩脩启曰:“顷者谏院论启朴信元之时,政院从中沮抑,并启己意,眩乱是非,耳目之职,一朝坠地,非徒前古所无之事,机关有不可胜言,闻者惊骇,有识寒心。其日议启承旨罢职,亦云轻矣。宪府只论承旨,请出谏院,其意虽曰有在,至于经席,再被承旨之驳,则为谏院者,即当辞避,以重名器可也,而恬不知愧,且不知退,自轻台谏之职,其所失,至此尤大矣。宪府慢不知纠正,置诸相忘之域,风宪之体,果如是乎?两司论启郑惟一,既目之以蔑公论、无忌惮,则虽启之以罢,有何不可,而只启递差,旋即停启,亦未知其意之所在也。请司谏以下宪府全数递差,以重台谏之职。”上答曰:“台谏不可摭其小嫌,一时轻递,无益于事,而徒有纷扰之弊。且所见若与同僚不同,则只但来启其意,退俟公论可也。直将己见,自斥同僚,亦恐有后弊。所论不允。”韩脩再启,退待物论。
○玉堂札子曰:
伏以,谏院初为政院所抑,则其辱名器甚矣。所当再三辞避,期于必递,使新谏官请治政院沮抑之罪,而一辞便出,强颜论启,有若互辨,物议非之。又于经席,显被郑惟一之指以挟私,犹不知退避,其失尤大。宪府非惟不能纠正谏院,而郑惟一未必详知谏官挟私与否,而直斥谏院为挟私,其轻蔑谏官亦甚矣,而请递之启,犹且停之。台谏纪纲所在,而宪府谏院,皆失体貌,不可在职。掌令韩脩欲振纪纲,有此陈达,别无所失,请命出仕
○弘文馆上札,请司谏以下、大司宪以下并递。上从之。夜初更四点下矣。
7月23日
○乙未,朝以台谏皆递,直命政事。李阳元自同知中枢,为大司宪,宋应漑为执义,申点为司谏,李玄培,自镜城判官,为掌令,洪仁健、闵纯为持平,郑士伟为献纳,郑以周、韩伯厚为正言。
7月25日
○丁酉,谏院劾淸州判官李文殷、善山府使辛驲贪私,请罢。上从之。
7月26日
○戊戌,大司谏李后白避嫌启曰:“台谏为人主耳目,陈一国公论,事体至重,固不可使他人,挠抑掣肘于其间。此不易之通规,设若所论,或以风闻之误,或因己见之谬,以是为非,以黑为白,而人心有所不服,则居近密之地,任惟允之责者,宁摭实开陈,辨释于冕旒之前耶?将心知其非,承风含默,为自容之计,而曰当有处之之地耶?言无常主,惟其是而已。是之所在,公卿当屈于刍荛,为可以地望形势,为之轻重乎?台谏固任言责,然人非大贤,何能每言无误?言而或误,则曲在我矣。及其未害于政,而有能救止之,是亦爱君,何怒之有?况喉舌之臣,职重出纳,非庶官之比耶?如不欲人之议已也,盍亦愼重详审,而无误其言乎?不若是,吁咈之风绝,而延合之患生,举一世,归于依阿苟容之地。大臣或有未尽,则曰秉言之言,何可违也?台谏或涉谬误,则曰台谏之言,何可论也?积此不已,几何其不为子思所谓莫敢相矫,而国事日非者耶?靑松为邑,非务繁难治之地,朴信元昔虽患病,今已差间,其为礼宾副正及本府府使,皆谢恩出仕,与平人等,何以知其不可堪任乎?谏官乃启以身有重病,必出于一时之谬闻,而政院灼知其已瘳,幺麿一事,置之不论则已矣。既不能容默,则据实陈达,有何不可?夫所谓沮抑者,彼之论事,至公无误,而以私意间之,以眩乱是非之谓也。不然,则恐未可以沮抑目之也。但其辞气之间,有不能平稳,而步于愤激,是不得免其责耳。以此较彼,其不曰薄乎云尔。为谏院计,即当引咎缩恧之不暇,而避嫌之辞,忘己谬妄,独斥承旨之失,反复发明信元之病重,此非再误耶?逮入经席,执迷不回,以致郑惟一之论辨,至指以挟私名器之辱,孰使之然哉?不类于沧浪之自取乎?靑松闲僻,人所乐赴,其请递信元,不过为谬见,而政院之必欲论辨,亦不必深治也。两司之论,欲重其台谏之体貌相得矣。但其只举承旨沮抑之罪,而不言谏官所以见抑者,其由专在于当初之谬误,则臣意终有歉然。且议启承旨,既已递职,郑惟一亦命推考,示罚若此,亦足以警后人,而必欲重治,则臣恐言路渐狭,他日之弊,反有可忧。臣之迂妄,不能苟同,请亟命递臣职于是,两司皆以承旨等轻蔑台谏,不有公论,杜今日进言之路,开后日无穷之弊,机关甚重,故臣等妄料,请先罢后推,一以重台谏之体貌,一以治喉舌之擅弄。今见大司谏李后白之启,则与臣等所见,大相矛盾,不可相容。请递臣等之职。”上答曰:“勿辞。皆退待物论。”
7月27日
○己亥,玉堂上札,请大司谏李后白及两司并递。上答曰:“李后白递差,两司别无所失,固不可递。”
○以洪天民为大司谏,李湛为兵曹参议,柳敬先为北兵使,李戬为会宁府使。
7月28日
○庚子,玉堂札子,请两司在外呈辞未署经者外,并递。上答曰:“台谏非必以论启信元之病为是也。盖姑舍是,而不足论也。尚何失之有焉?玉堂苟以两司不及谏官之非为非也,则何不于处置前台谏之时,并启弹劾,而乃今追摭李后白之緖馀,纷纷论递耶?处事何如是乖当耶?”
○金宇颙,以修撰病,受由而去,至是上疏乞仍休。上答曰:“省尔疏,具见尔忠,爱母恳至。第以至论,以为议处,玆难兪允。尔母以此为疑,调病上来,以读前日之讲论。”
7月29日
○辛丑,玉堂札略曰:
朴信元之病不深,人所共知,固难诬也。谏官,以何者,而知其病之为重乎?若其不知而妄启,可谓鼎铛之无耳。如或知之而徇私,则其罪不亦大乎?政院徒愤启事之不实,不念事体之为重,辄将幺麿之事,以沮言事之臣,其轻台谏、启后弊之罪,固大矣。然谏官之言事不实,阽辱名器,纠谏官然后,彼此所失,各有所当,而物情快矣。今乃不然,只论政院之罪,而不及谏官之非,其纠正之辞,徒以不为退避为言者,有若初无所失者,是非不明,言事糊涂甚矣。断不可在职,请两司之参此者,并命递差。
○大司谏洪天民肃拜辞免后,启请两司尽递。上从之。承旨李山海,亦呈病见递。
○尹毅中为大司宪,郑琢为承旨,韩灏为执义,赵溥为司谏,朴应福为掌令,李济臣为持平,崔滉为正言,李墍为右承旨。
八月
8月3日
○甲辰,两司启:“承旨李增、辛应时、郑芝衍,前日台谏论启朴信元之事,虽曰妄举非病,是亦诤臣之言,而政院乃敢沮遏,至于并启己意,俑无前之大变,惹后来无穷之弊,请命先罢后推。”上从之。
○平安监司启:“宁边、熙川,大有水灾,田畓禾谷茂盛之地,覆沙浦落,寺颓僧死,官舍崩落,人物漂压,至为变怪。”
○传:“承旨李增、辛应时、郑芝衍,沮遏谏院所启,并启己意,其言虽是,其习不可长,并罢职。”
○以金添庆为左副承旨,尹𬀪为正言,金孝元为吏曹正郞,许世麟为副摠管。
8月4日
○乙巳,正言崔滉避嫌启曰:“谏官等,当初论启信元之时,则卢有风闻之误。及被政院之论,则必广闻公议,尽知其实矣。既觉其启辞之非实,则惭惧退谢之不暇,而累日遂非,上以欺君父、下以欺其心,况乎信元之贪纵无忌,人所共知,则公论累发而累止,舍此不劾,而举微恙,递其官,其所以驳之,乃所以悦之也。然则谏官为悦人之器,弹章为诬上之物,不罪言者,万古之通道,而今之欲治者,只治其不直言之罪,非所以罪言者也。事涉幺麿,似不足恤,而机关之重,无大于此,故凡在闻见,莫不痛愤。此而不治,则徇私罔上之风,日长月滋,其渐终至于指鹿之变,起于朝夕,而莫能救矣。今之两司,只罢政院之职,不欲遂劾前日谏官之罪,有异于愚臣之见,请递臣职。”持平闵纯避嫌启曰:“朴信元之贪纵无忌,屡出公论,人之所共知,其病之不深,亦人之所共知,闻前已谏官论启信元之时,何以不举众所共知贪纵之罪,而独举众所共知不深之病以言,而正当信元规避靑松之残僻,则虽自以为无私,而人孰不以挟私耶?此政院所以愤激,而不知者也。政院公论之已出后,谏官犹抗论争辨,而不知引嫌,其挟私欺罔之实著矣。凡有耳目,莫不共愤,安可以谏官已递,而不罪乎?臣等之所见不同,请递臣职。”答曰:“勿辞,并退从物论。”
○玉堂札子:
伏以前谏官论事之际,虽有失实之罪,然既已见递,则固不可追论,而重治。况只观其迹,遽疑其心,至于欺君父目之,其言不亦过乎?持平闵纯、正言崔滉,所论失中,势难在职。请命递差,大司谏洪天民等,别无所失,并命出仕。
上不听。
8月5日
○丙午,玉堂又札:
大概正言崔滉、持平闵纯递差,执义以下、大司谏以下,并命出堂。
答曰:“依启。”
8月7日
○戊申,许思钦为持平,沈忠谦为正言。
○平安兵使苏潝启本:
西海坪伐谷事,臣本月十四日,到江界地神光院,同日大雨如注,仍留。十九日,到上土镇,诸将军士仍水,二十日毕到结阵。二十一日,先期入送,伏兵将卒,令二十三日鸡鸣就伏矣。二十二日亥时,到付楡坡,伏兵将外,叱怪权管白光彦驰报内,权管亦伏兵处,直到胡人三名,先到江边,恐其水上下胡人处,传通一名,射杀一名,逢箭溺死,一名游泳越去,仍请救兵,今者已聚大军,将为伐谷,而不计日期,径自入伏,射杀牧牛胡人,使贼胡先知,违主将犯军令之罪大矣。同人等,各官囚禁,臣滥叨重任,军令不肃,伏兵将卒先时入伏,射杀牧胡,使诸贼知机先动,伐谷重事,轻自罢阵,臣之罪万死无赦。
云云。谏院请拿推苏潝及伏兵将。
8月9日
○庚戌,昌德宫后苑,有新亭二间,可以望远,俯临闾阎。上命恢拓增修,台谏谏,而不允。
8月10日
○辛亥,领相洪暹五度呈辞,上从之。
8月16日
○丁巳,以崔盖国为户曹参议,崔兴源为执义,韩伯厚为正言,崔滉为刑曹佐郞。
○大司宪李后白初度呈辞,上命即递。仍命政事。以李阳元为大司宪。
○药房启:养胃进食汤剂进,则水剌易下事,入启。上从之。药房启曰:“六部皆有微热,而心肾胃三脏稍虚。因此虚热,嗜进生冷,中气渐伤,无思食之念。加远志、白茯苓、神曲、麦门冬、枳壳,养胃进食汤,一以补虚,一以通体,或汤或丸,限差进御宜当。大抵调病之要,不专在于用药,务要淸心窒欲,食膳节适,毋失其时,则胃气渐苏,心热自降,胃行脾化,水剌易下矣。”答曰:“依启。”
8月18日
○己未,文科一所试官三,沈守庆、尹铉、柳希春、李希俭、尹斗寿、权擘、崔颙;参试官四,尹杲、尹承庆、金孝元、金诚一、李弘仁、李讱、任国老、闵福。
8月27日
○戊辰,上命,以九月九日,赐经筵官宴于慕华馆。
8月28日
○己巳,上答智守三公之议曰:“观此议,则智守不可轻放。”
8月30日
○辛未,谏官始劾全罗监司朴民献滥张捕盗守令之劳,为自便市恩之计。
九月
9月1日
○朔壬申,礼曹,以初六日专经文臣殿讲,取禀。答曰:“为之。”
9月2日
○癸酉,七八月水灾,甚于锦江以上,而京畿最甚,锦江以下湖南一路,不至为灾。
9月3日
○甲戌,朝讲。左相入侍。
○以尹根寿为庆尚监司,具凤龄为全罗监司,闵纯为持平。
9月6日
○丁丑,专经文臣讲一经者,凡十五员,而通略者三员。
○传曰:“来二十四日,宣、靖陵拜,诸事预备。”
○上特命弘文馆次次迁转,南行位单望差下。金睟为正字。
9月7日
○戊寅,宪府遣吏,摘奸刑曹坐不坐。
9月8日
○己卯,府启全罗监司朴民献事。
○院启:“近年以来,嫁娶之人,知古礼之正,而或以参以旧俗之谬,二三其礼,莫适所从。请自今以后,婚礼,一依《朱文公家礼》。龙冈县令具镕,人物粗妄,行事悖戾,及为本县,益肆贪虐,无所顾忌;日以游宴,置官务于相忘之域,请命罢职。”并论朴民献擅便市恩之失。“上答曰:”婚礼,入鄕循俗,已有其例,不必俑新喜作,具镕悖戾,果何事耶?所当详启。“
9月11日
○壬申,有政。以卜相权辙、李铎,而权辙为领相。副提学许晔为承旨,柳希春为副提学。
○殿试读券官,朴淳、金贵荣、任说。对读官,尹斗寿、高景虚、洪圣民、尹卓然为之。
9月15日
○丙戌,府启朴民献、安汝敬等事,又以咸镜南道兵使郑亨国,前日偾事,请命递差。“上答曰:”不允。郑亨国,非不可堪,若以前日之小失,更不举用于后日,则三败之曹沫,何以报鲁国之仇,丧师之孟明,卒乃定秦穆之霸,往牒昭昭,其可烦论。“
9月16日
○丁亥,传曰:“予近日气长不安,来二十四日拜陵勿为。”
○传曰:“尹希廉,予师傅,而今身死,予甚悼焉。可追赠堂上,令本道各别护送事,下谕。且致奠事考启。”
9月17日
○戊子,药房提调启曰:“昨日传教,气长不安,极为闷虑。今日圣候何如?敢来问安。”传曰:“一样。宜勿问安。”再启曰:“请令医官入诊,何如?”传曰:“不必诊。”
○别试射入格人抄启。传曰:“未出身名下,各等分数以启。”
9月20日
○辛卯,有政。故师傅庆山县令尹希廉,赠左承旨,姜暹为京畿监司,李珥为黄海监司,闵起文为左副承旨,李山海为大司谏。
9月21日
○壬辰,以许晋为持平。
○户曹启曰:“若一依横看,则家供之法,只行于政府、六曹等十馀司,而各司则不能成家供也。禄薄仕苦之员,既无司中供馈之路,又无家供之资,非徒有乖于体群臣之意,远方旅宦之人,从仕实难,虽或有上直之馈,下人都受,而供馈之时,则当受之矣。轮直数日四五升之米,谁肯受之?名为给之,而实归于虚地。况如别坐之无禄,而并无上直之馈者乎?监察亦是宪府之官也。只有齐坐之馈,而请台之日,递食各司,家供之时无食,于何可食。横看之不给诸司之奉,必皆以为有食之路,而不为之所也。百工贱类,亦有称事之廪,独于待士大夫之道,不为之食,而使之服劳于公家乎?反复筹之,未得其宜。请议大臣为之,何如?”传曰:“徐当发落。”
9月22日
○癸巳,以户曹草记,命收议于大臣。
9月25日
○丙申,玉堂札上略曰:
吏曹判书郑惟吉,本以庸懦之资,丧失廉耻之心,当李梁秉权之日,依阿取容,及长铨曹,收拾邪党,布满要津,以长其势,淸议不容,士林唾鄙。今复忝重地,台谏熟视不言,请亟命递免。
又以杨州书院赐额赐书事。上答曰:“郑惟吉,予观为人,其心纯实,不为钓实,固非轻薄竖儒之比也。省今所论,殊可惊骇。大抵近年以来,朝着之间,不思协心辅国,惟其不附于己,辄斥是事,不知欲将何为哉?书院事,我国与中朝,大小规模不相侔,欲效嚬,岂不谬甚乎?此乃决不可为者也。”
9月26日
○丁酉,传曰:“十五点以上儒生,来二十七日勤政殿殿试。”
○玉堂札曰:
伏见郑惟吉,本以患失之鄙夫,唯知宠利之可怀,谄附李梁,随其指使。癸亥之岁,身居铨部,承望延合,援引邪党,浊紊朝纲,助成凶势。此乃惟吉平生行己立心,遗君负国,不顾廉耻之大致,淸议唾鄙,士论愤惋者久矣。为人臣负此罪,而尚在六卿之列,已为过矣。况使之居铨衡之地,以为百僚之长乎?朝野惊骇,国人皆知不可,而顾殿下无自以为知之耳。臣等非不知阴拱缄默,足避不静之疑,含糊长辱,可获协心之名,随例浮沈,应文备讲,为可以自免之计,何苦而抵触权贵,上取明主之疑乎?待罪近班,职在论思,审此人不可,而不以上彻于冕旒,则是为上负君父,下负所学,而非臣子之所安也。夫以惟吉之附奸乱政,祗图身利,不知其何所利于国家,而殿下特加褒赏,以为奸人之劝也哉?殿下之国事日将非矣。冰炭同器,皂白不分;淸议消沮,纪纲日紊;忠贤无腹心之寄,奸党多觊觎之意,朝廷上下,禁默傍观,而莫肯任其责,殿下不此之忧,而反忧臣等之不思协心,无乃圣念偶未之思也耶?臣等义切爱君,言不知裁?
上答曰:“予意昨已概谕,不必多言。”
○玉堂又上札曰:
伏以,吏曹判书郑惟吉,以庸鄙之人,窃铨衡之权,淸议不容,舆愤日激,庸夫稚子,当知其不可,为台谏者,以言为责,而隐默傍观,偸靡不职之失大矣。决不可在职,请大司谏李山海外,大司宪李阳元以下,司谏赵漙以下,并命递差。
上答依启。
9月27日
○壬申,勤政殿庭试,金贵荣为试官,出题缶飞请建储贰论。
○李浚来柳希春家,诗誊写其祖李彦迪所撰《九经衍义》,以铸字印出。柳希春曰:“不若板本之长久。”请令庆尚道开刊,而其稿付其浚以归,此为长计。
○药房提调问安。上答曰:“稍安。勿为问安。”提调请入医官诊候。传曰:“依启。”医官入诊后,请剂进加味凝神散以进。从之。
○以朴素立为大司宪,尹毅中为大司谏,愼喜男为执义,韩修为掌令,任国老为掌令,金宇宏、李辂为持平,赵廷机为献纳,许思钦、金诚一为正言,李准为镜城判官。
9月28日
○己亥,圣节使先来通事,本月初六日,北京离发,一行无事云。
9月29日
○庚子,三公诣阙,请停宗庙亲祭。从之。盖上气不快,十室之祭,至劳难堪故也。
○上昨日答台谏之辞,有峻厉不平之气。柳希春、金宇颙等,请明日一会上札。博士洪进、著作李敬中以为:“不若后日于经席,从容陈谏。”
○政院启曰:“前吏曹判书郑惟吉,不容于淸议久矣。玉堂之札,台谏之论,此因一时公论而发,岂有一毫私意于其间哉?昨日批答,多有未安之教,臣等之意,深有所未安,故敢达。”传曰:“知道。”盖昨日台谏论启郑惟吉也,上答之,有曰:“文言饰辞,吹毛觅疵,其心所挟,予实未知。”大司宪朴素立、大司谏尹毅中等,避嫌皆发明之。
冬十月
10月2日
○癸卯,有政。以朴永俊为吏曹判书,以愼喜男为执义,崔兴源为司谏,洪仁健为献纳,朴应福为掌令,洪致武为庆尚左兵使。
10月4日
○乙巳,全罗监司具凤龄行到闻庆,称疾而返,上命递差。
○吏曹判书朴永俊呈辞给由。
10月6日
○丁未,李增、辛应时、郑芝衍,上特命叙用。李增为全罗监司。
10月7日
○戊申,黄海监司李珥入京。
10月8日
○己酉,享大祭。
10月10日
○辛亥,讲《洪范》。讲毕,柳希春进曰:“顷日臣所献条理脾胃之说,有未尽者,草木五谷,以向阳成实,人身亦然。常于近太阳之地,起居寝处,不可久坐于太深邃积阴之处。小臣尝以儒读书山寺,处法堂深邃之中,便觉气甚不安。人之不可不近阳,尚矣。丕显阁则不远于阳,大内深邃之地,臣未之知也。”上曰:“予尝见一书云:‘尧、舜、禹之卑宫室。’盖虑室高风冷之中,人虽圣人之卑宫室,不出于避阴冷,然亦可见其高室之有害于人也。”希春曰:“顷日台谏论启郑惟吉时,上之批答之辞,有过激之辞,涵养本源之功,未至而然。玉堂即欲札陈,臣等窃料,自上必有悔悟,为此而止。然亦涵养之功,不可间断也。杨州为赵光祖建书院,光祖兴起斯文,而杨州乃其土性,因设祠宇,以寓景慕,而仍为儒生藏修之地,未为不可。乞依金宏弼书院例,赐额与书册。”又曰:“赵光祖和终南都正昌寿诗,臣顷日得之于尹斗寿,乞添入。”上曰:“添入无妨。”希春曰:“当今之弊,自上不可不知。顷日建议家供,其意只欲除弊事,而为简便也。到今行之,其弊非一。户曹判书尹铉等所启,国储虚竭,不能支当,一弊也;私供不能齐一,晩仕早罢,国事虚疏,二弊也;飮食失时,损伤脾胃,得病者相继,三弊也。昔程子之父珦居官时,左右使令之人,无日不察其饥饱劳佚。况于人主体群臣,岂可不念?此家供之设,初不出于上意,只缘建议之臣,欲除支离之弊,为简便之规而已。岂料翻成如此之弊乎?然宰相之列,犹可支持,秩卑僮小之员,远方旅宦之士,尤不能堪。”希春欲退,上曰:“凡文字吐释之间,或者以为小事,不必留意。然圣贤有言,未有不得于文义,而能通其精微者。今四书经书口诀谚释,卿无不定。卿之学问精博,世所罕有。四书五经口诀及释,卿皆详定。亦可以设局,或欲取经学讲论之员有七,惟卿所择。”希春曰:“此事不必设局,只当与精明之人,通议而定之。但臣今方校正《朱子大全》,无暇及他,臣孱弱之甚,衰老亦至。明年《朱子大全》毕印出,其秋乞归田里,而为之。”上曰:“吁,此则不可。”
○辰时,赵彦秀卒,停朝。
10月12日
○癸丑,有政。以崔盖国为江原监司。
10月13日
○甲寅,朝讲。《洪范》论聪明之理,宇颙曰:“此二字,尤急于人君之用。然是道也,必循天理、公一心,乃可以宪天聪明,而无不见闻。自古人君固有资性聪明,而或以人为作之,故反为私意所蔽,而归于不聪不明,如唐德宗是也。殿下聪明之德,性之于天,惟能防一己之偏,宪天而不作,虚己受言,任贤使能,合天下之善,则聪明之德全,而皇极之道建矣。”宇颙及承旨郑琢,进启杨州书院赐额事。其后经筵官,屡以为言,上终不许。宇颙又启军民困苦,兵籍不成头緖,转徙相望,盗贼横行之状。又启:“僧人交通内司,密奉慈旨,宫闱不肃,莫此为大。臣窃恐殿下积诚正己之道,容有未至而然也。伏愿加念。”又启:“顷日疏通之行,眩惑观听,隳损纪纲,往者不可谏,而来者犹可戒。”又启家供之法,请行之勿疑。
10月14日
○乙卯,昼讲《洪范》。上问:天之形体与天之所以为天,以及天地六合之外,无虑十馀条。侍臣多不能对。正字洪迪启曰:“人君典学,当就平实处着力,不可穷极高远也。”上曰:“此言似是而非也,天道之微,岂不可穷?然则《太极图》,何以序于近思之首乎?”宇颙曰:“显微一理,皆所当穷。但人事尤切。为学,须先于下学处,下工则上达在其中。帝王之学,尤须切已思惟,体之于身,而施之于用,迪言是也。”因气数之说,论康节国祚之说。上又言:“前人有言:‘党锢时,汉祚将亡。’非人力可支,而诸贤不知几微云,如何?”宇颙曰:“此非君子之言。当是时,群贤并生,上之人苟能振而用之,汉氏之祚,未可量也。乃禁锢杀戮,自取灭亡,是岂天数?实人自取之尔。大抵君相造命,不可言命。”
10月15日
○丙辰,朝讲。领事卢守愼启曰:“心者万化之主也。一心澄明,然后万理可穷,万事可做。一为物渍,而不得其正,则学问处事,都是虚了,故澄心,乃本源事也。宇颙曰:”澄心固是本源。然心不能自澄,必日用之间,念念省察,克己存理,久之,澄然淸明矣。“迪曰:”澄心之说,太高而不切实。“
10月17日
○戊午,领议政权辙、领中枢洪暹议:“各司官员点心,勿许公办,各自家供,事若便简,而弊亦可祛,但奔走鞅掌之臣,拘于事势,或不能裹饭,而终日治务,诚难忍饥。日晩就仕,旋即罢还,百工之傎慢,庶事之不理,未尝不由于此。其害益甚,况以该曹所启之事,反复商度,则横看岂可违越?国廪为有不继之虞,各司外贡作纸,亦不可移补其缺食也。百僚料廪,势难遍颁,而他无适可施措之策。其知国计无益而有损,生民又无蒙一分之惠,而许多官员,或未免饥馁之苦,众心多有所不便,不能无厌苦愁恨之色。当初立法,意非不善,而行未周岁,事多妨碍,何必强拂人心,而行其所难之事,以伤国体乎?以臣愚陋之见,不如循祖宗旧规之为便。公办之际,其以鄙污之习,烦滥之弊,则令法司该曹,严立禁令,随现痛治,期于革弊。”左相朴淳、右相卢守愼以为:“革公办为家供,此固事势之极出于不得已也。今者摠计各司作纸,多至二千五百馀石,当抽出六七百,以给工匠朔料,除前所给公廪,则经省有何减省乎?若复公办,只憎防纳者之气势,中外元元,举被患害,宁不致虑?”
10月19日
○庚申,有朝讲。讫,上曰:“此家供事,当如何而可?”希春曰:“有该曹在。”领相权辙进启家供之弊。上曰:“予亦初无欲行家供之意。但既为家供,恐有磨链得宜之计尔。”南应云亦陈家供之弊。最后,希春曰:“皇极之道,似无偏无陂,遵王之义等语观之,大抵以建中为贵。舜好问,好察迩言,隐恶而扬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凡大政小事,皆要无过不及,不可过中而生弊。譬之治病用药,药或小误,当即改之,不可因循,而致病重也。”上曰:“卿之此言,于当今之事,有指向欤?”希春曰:“臣以为:‘今之家供之法,正如是也。’当初建议之人,只欲除支离之弊,而为简易之规,岂知后日之弊至此乎?方今百司之员,势难于家供,晩仕而早罢,国事虚疏,此不可不虑也。上曰:”予无必为之意。但既为家供,故试令该曹,求可以磨链得宜耳。“希春曰:”虽磨链得宜,只可以救国储亏缩之弊,而未免晩仕早罢之患也。“上曰:”晩仕早罢,不知,何以防禁之欤?“希春曰:”揆之人情物理,决不能禁。臣顷蒙上命,详定四书五经口诀谚解,固知臣力小任重,难以善成,人或以为不必为。若不得已为之,则须以李滉说为依据,而广问诸儒臣儒生之说,乃庶几尔。“上曰:”近日,右相以为不当为。然人虽不好,予则好之。又四书五经,必待尽成,然后上则予览之不易。莫若一书之成,随改进上可也。“希春又曰:”李滉校正《朱子大全》、《语类》及四书五经口诀谚解之说,并乞取来参考。“上曰:”固可也。凡著书者,岂欲閟藏其志?固欲示人也。“上又曰:”卿为校书馆提调,文臣篆字检字乎?于大典有之。“希春曰:”诸文臣每于月二十五日,诣承政院,写篆字科次,而校书馆无写篆字之事。“上曰:”然则大典所载也,只举校书馆员而言也。“希春曰:”校书馆员,主于印文图书,故有此法耳。“上曰:”予谩言故事耳。“
10月20日
○辛酉,户曹郞厅家供事入启。上答曰:“堂上官之馈,横看所载,则不可减作纸,以作纸捧纳,乃是法典。若以米换纳,必有后弊,此不可为也。以纸地捧纳,则家供之规,不得磨链也。”
10月21日
○壬戌,上初欲昼讲,以内有曲宴退。
10月23日
○甲子,为政。以卢稙为艺文提学,任国老为掌令,许篈为副修撰,宋仲器为济州牧使,徐崶为长兴府使。
10月25日
○丙寅,经筵讲毕,希春持启札单子以进,而启曰:“顷日殿下下问人之气禀,所以美恶之,故臣不能详对。退而考朱子注语,胎产延寿等书,谨敷衍而陈之。人之气禀,千万不同,而其所以为美恶者,所从来亦多端。有禀其父祖之气者,有禀其生母之气者,而其气有淸浊粹驳之不同,有禀其山水风土之气者,而有高卑平险强弱污洁之不同,玆三者最为紧关。又有禀所値天时之气者,而凡有声色貌象,水火金木土石草谷衣服器皿鸟兽虫鱼之类,动心与气者,莫不有阴阳淑慝和顺乖沴之异焉。又有千一之变,父母虽善,亦或有喜怒忧惧心气不中之时,父母虽不善,亦或有善端萠动之时,盖发源于受胎之初,变化于妊娠之第。三月孕妇所感触所飮食,皆能变化所从来者既不一,而善恶亦随而千万不同。此古人所以卜居积善,胎教而生贤子孙也。”上莞尔而笑。命注书取进,才览一二行,即谓希春曰:“予久欲知此说,屡问于入侍之臣,而未得闻其详。今卿为我详说来,良喜良喜。”希春起谢。仍启曰:“臣起草以示洪迪,削病痛处,臣又不能写,令迪写而进。”又启:“《周易》大文,光庙据程传而悬吐,此则非议论所到。只当以本义为大文,口诀则今当补前日之所未有。春秋则文义一样,无事于吐释,只有曲折口诀十馀处而已,则春秋不必为也。”上曰:“春秋不为,则无乃欠阙五经耶?”又上曰:“人言经书吐不改,此言何谓?”希春对曰:“柳崇祖等所定吐诚善,然今进讲《尚书》,亦往往有误处。未审当改否。”又曰:“东方,自古未有咀嚼经训,况潜反复乎?朱子文语,如李滉者也,臣谪居时,用十年之功,研穷四书,有所论说。及见李滉之说,相合者十七八。滉之经说,甚为精密。虽或千虑之一失,然不害其为得处之多也。又李珥有《大学》吐释,臣曾与珥在玉堂,说及《大学》,语多弊合,以此今亦取来。大概臣立朝之日,欲博问广取,俟退休间暇,斟酌从长,每成二书,辄当送献。但折衷甚难。”上曰:“若到两说,俱不可废处,可两存之。朱子于或说,亦两存之,此可法也。”洪迪曰:“顷日卢守愼以为:‘四书诸经,不当详定吐释。然因吐释而明文义,因文义而得精义。’今希春欲广取而详定,若成则岂不为大有可观?希春今日所献气禀之说,极为完备。其末所言,父母虽善,亦有心气不平之时,或生不贤之子;父母虽不善,或有善端萠动之时,或生良善之子。此则先儒所未言,乃希春思索自得之说,诚至论也。”
10月26日
○丁卯,两司合启:“朴民献欺罔专擅之罪,今又不有公论,必欲自实其虚张状启之事,敢将贼人等推案,擅自启闻,其无忌惮甚矣。请罢其职。安汝敬所捕,只是草窃之寇,不可受重赏,请亟命改正。”
10月27日
○戊辰,懿圣殿移御。上出次光化门,懿圣殿率德嫔,辇过,百官祗送于道傍。各司一员,有堂上衙门一员,皆乘马随驾,至昌德宫敦化门外。
○以李阳元为大司宪,李山海为吏曹参议,申湛为同副承旨,赵廷机为检详,宋应秀为荣川郡守。
10月28日
○己巳,府启:“我国公办一事,为百弊之根柢,生民之蟊蠹,而因循姑息,莫之敢革。端遇圣明,锐意更化,积久巨弊,一朝痛革。第缘人情自便之计,竟发厌苦之言,行未周年,遽有欲罢之志,旋立旋罢,此何等政体也?该曹为公办之时,虽不给米,自有本司之供,不过责办于典仆及私主人,常食之外,游衍之具、迎饯之设,无不恣意滥行。请勿为浮议所动,国廪如足,则只依祖宗朝横看之式,永为家供。”上答曰:“家供事,因革公办,反挑新弊,累命更议,未见善策。或以为当还罢,或献苟且之议,予意殊不快。今见启辞,只依横看云,则此亦易矣。但恐难行,如前户曹之启。然当更议处之。”
○户曹于横看上下之外,全削堂下至六品所受,移添七品以下,苦处月六斗,歇处三斗。
十一月
11月3日
○癸酉,上率百官,行迎敕礼。
○闻㺚子二十万骑,自开原入来侵中国,为边将所克,斩首或一千、或四百馀级,夺马九匹。
11月4日
○甲戌,朝讲。
○玉堂校《九经衍义》。
11月5日
○乙亥,朝讲《洪范》。因论休咎,系乎人主一念之义,极陈戒惧愼独持敬之说。上患动处多,易致扰乱,卢守愼曰:“淸心最要,心不汨于欲,则虽日接事物,不至扰乱。若徒玩心章句,岂有淸明时节?”宇颙曰:“淸心固要,须是审几愼独,常使天理存在,心乃淸也。且世事尽是人事,切不可恶,所贵乎心淸者,只欲义理昭著,应事得宜尔。若要屏绝事物,使心淸静,则流于异学也。但初学才接人事,便觉工夫涣散,以其未能合一故也。须是着紧把捉,专用心于内方好。大抵讲学修己之外,声色臭味,种种外事,不置胸中,方得专静,有下手处也。有言明庙时,频命题以试大学生者。”守愼曰:“劝士之道,不专在课制,须使渐知礼义,生员齿坐,比闻学中颇行,而非上所命,人多异论云。伏乞,自上示以当行之意,因言愿勿惑众言,行之十年,必有效矣。”宇颙进曰:“此言甚善。”上曰:“亦有言不可行者?”宇颙曰:“为此言者,未知何意,恐只是庸人习非之见尔。愿上勿惑此等言,以义理断之。”上曰:“言此者,谓大学是小朝廷。”守愼言小朝廷之说,非是。臣又敷衍之。因力赞其决,而不闻圣语矣。上见赵宪所上《质正录》,言薛文淸事,谓宇颙曰:“薛公文集,可刊行也。”对曰:“文集臣未及见,见其读书录,甚亲切,有益学者。”上曰:“文集在本馆矣。”宇颙退而取阅。后于筵中,启请刊行。且曰:“有《行实录》一册,纪其行迹,践履笃实,真可为学者师。请附文集后刊行。”又曰:“南轩文集,有益学者,请并刊出。”上皆从之。
11月9日
○己卯,玉堂札子。盖湖南之盗安汝散等所捕者,本非犷悍大党,监司朴民献张皇启闻,主上不逆不亿,偏信其言,不赏以所当之赏,乃授重加,失国人之心,请速从公论。
○答:“省札,良用嘉焉。但捕贼加资,有法有例,依副实难。”
11月11日
○辛巳,昼讲。
11月17日
○丁亥,有政。以朴永俊为刑曹判书,宋应漑为司谏,许篈为吏曹佐郞,李瓘为安边府使。
11月18日
○戊子,朝讲。
○谏院请罢李顺寿、李𪼠。
11月20日
○庚寅,两司合启:“朴民献专擅市恩,轻朝廷、蔑公论之罪,请亟命罢职。安汝敬等捕贼之初,多致援引,拷掠之下,无辜横罹,湖南一道,惨然如经乱之地。请亟偏祛系之念,速命改。政院又启柳之蕃诏狱事。又启:”自上,轸念明川残弊,特命朴渐往莅,委以苏复之责,而内赡副正李顺寿,前为灾伤敬差官,未行之前,豫以朴渐有病,不能久留,难于弃置,忧形于色。及其复审之时,故诿以尤甚差错,使之罢还,用情之端,现于奉命之初,循私蔑公之罪大矣。请命罢职。“答曰:”朴民献、安汝敬、柳之蕃事,皆不允。李顺寿等事,依允。
11月22日
○壬辰,上问安于昌德宫懿圣殿。
11月25日
○乙未,上视膳于恭懿殿。
11月26日
○丙申,岭南《纲目》板,今日入来,积于内馆。
○庆尚监司书状内,釜山郡直指寺所藏,发明《纲目》板本着添妆铁,四千一百八十二介上送。
11月28日
○戊戌,有政。以沈守庆为刑曹判书,柳潜为判尹,金继辉为大司谏,韩脩为掌令,洪致武为会宁府使,李征为全罗都事。
11月29日
○己亥,昼讲。
○左、右相诣阙,启曰:“日候极寒,自上冒晓举动,有妨保摄,未安。明日望阙礼,请命停。本朝贺礼,并为权停。”上从之。
11月30日
○庚子,百官冬至问安。
十二月
12月1日
○朔辛丑,夕讲毕。希春曰:“《大学衍义》,甚切于治道,臣尝谓,《尚书》犹禾谷,《衍义》犹熟饭。盖真德秀据已往之迹,以待方来之事,虑周乎天下、忧及乎万世,君人之轨范,盖兼备于斯焉。”上曰:“所谓首缀圣贤性命道德之言,旁采古今治乱安危之迹者也。”臣请于有时夜对,令进讲《衍义》,此玉堂诸臣之意也。上曰:“如此则好矣。”希春曰:“《纲目》板今已上来,所当印出。但此板所刻之本,乃中庙朝校书馆印出之本。臣于壬寅年,为侍讲院说书,见其本字多讹舛。唯世宗朝所印《训义纲目》,字不差误。校书馆员,学识浅短,文籍亦少,不足以校正。请令玉堂入番官员,据《训义纲目》为校正焉。臣及校书馆著作赵宪,俟《朱子大全》毕校后,明年间,亦得校正《纲目》。校书馆中唯赵宪可校书。上曰:令玉堂校正固当。自祖宗朝,固有玉堂校正印出之书乎?”希春曰:“他馀书,则玉堂不必校正。此《纲目》,则最切于进讲,不可不校也。盖《纲目》乃史中之经,最切于治道,为人君而明此书,足以明德威之柄,烛治乱之源;为人臣而通此书,足以守经事之正,达变事之权,盖穷理致用之总会,而万世史笔之准绳规矩也。”上曰:“《纲目》有纲正书,其事分注,仍载不合之论处有之。如昭烈即位之下,载温公之论是也。”希春曰:“此固然矣。臣尝见友人,有以此事问者,臣答以朱子敢修补其目,而有未及者,正谓此类也。”上曰:“世宗尝读一百遍,此难能也。”
○昼讲。《书大诰》,至敷贲前人受命,玆不忘大功。宇颙因进启:“守成之世,非晏然无为而已。必曰修明其典章法度,必曰增益开大前人之基业,是之谓能守成。若因循玩愒,不思不为,而曰守先王之法而已,则其不至废坠不振者鲜矣。”上曰:“固是。但与其妄作而覆坠,不若循旧而少过尔。”宇颙复启妄作与修明增大之异。特进官李俊民曰:“上教诚是。况今纪纲大坏,官司惰废,祖宗法亦不能守,何暇议他?”
○夜对。讲《大学衍义》精一执中之说。因启曰:“帝王心法,所宜究心,愿毋专意章句。”上曰:“但予文义不通,何能及此?”
12月2日
○壬寅,上命勿昼讲,只为召对。
○传于礼曹曰:“《纲目》木板,当初开刊时,以不善之本刊之,故多有误错。使玉堂官员,《训义》及诸书,凭考校正。”
12月3日
○癸卯,以纲目第一卷及赧王下并二册,送玉堂入番,令校正于《训义》件也。
12月5日
○乙巳,有政。以姜士尚为判尹,李拭为大司谏,郑芝衍为大司成,闵纯为持平,郑世弼为庆尚左兵使,洪进自博士升为副修撰。
12月6日
○丙午,经筵。讲明道术中,自汉汲黯,至万章敢问友章。希春曰:“朱子云:‘武帝病痛固多,然天资高、志向大,足以有为。若使董仲舒、汲黯为御史大夫,岂不大可有观乎?’又曰:‘汲黯之言,非以欲效唐、虞之治,为不可也,以内多欲而无本领,为不可也。’人君多欲,而善治者,未之有也。所谓欲不必专指声色货利,只如技艺之类,字画射御之类,亦一向好着,则亦足以荒废志虑,变移政理,不可不戒也。”上曰:“六艺之事,何妨?”臣对曰:“如字画与射,虽是六艺,若好着,则亦能丧志。”是时上好写字,又善射之,故以此讽之。又曰:“汉武帝以汲黯之直,而不用,悦公孙弘之侫,而终身委任,唐明皇知张九龄之风度,而听谮而逐之,知李林甫之妒贤嫉能,而终身宠任。盖汲黯、九龄,皆正直謇谔之人,而弘与林甫,谀佞逢迎之人也。人君欲用贤臣,必喜直而恶侫,乃可为之。”上曰:“九卿在我国,是何官?”对曰:“六曹判书、汉城判尹及参赞等官是也。”希春因释犹求友生曰:“犹字,方言之释,云不若云。益分明。”上曰:“诚知卿言。”盖我国以方言释经,则贵于分明易晓,予亦以释犹字矣。希春曰:“武帝问汲黯于庄助,庄助称之如此。助化事,则不足取,此言则真善言。宋子宗问朱子于陈俊卿,俊卿对曰:”此所谓猛虎在山,藜藿不采。汲黯在朝,淮南寝谋者也。唐之韩愈,宰相未尝一荐。盖荐贤者,必至明至公,而好善者,乃能为之。上因严助读作庄助曰:“严光读作庄光乎?”对曰:“亦当如此。盖改庄为严,若在严光生时,如真德秀改为真氏,则读作严为是。今乃庄光殁后,避明帝讳而追改,此不可行也。
○金睟曰:“法重难行之理,亦有之。只如奉常寺熟手,窃祭祀些少之物,皆抵于死,故典祀官不能摘发。”愼喜男曰:“全罗之盗,只是草窃,而安汝敬捕获之功不大,而至于滥受重加,物情骇愤。”上不悦曰:“台谏此事,予甚怪之。台谏必欲不赏,多为辞说,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者也。
○上命夜对。
12月9日
○己酉,昼讲。
12月10日
○庚戌,有夕讲。
12月12日
○壬子,懿圣殿不平。
12月13日
○癸丑,兵、刑曹、捕盗大将同议,节目磨链入启。其中每坊十家作一统,禁捉荒唐人。
12月15日
○乙卯,讲《大学衍义》、朱子、《皇极辨》。上问:“此云今以熹说推之,此乃真德秀之言否?”对曰:“此乃朱子之言。许多文字,皆曰皇极辨,全文后一行书者,乃真德秀说也。”因说汉元帝优游,唐代宗姑息之事。实又论纲纪曰:“四海之广,亿兆之众,人各有心,各有所欲。苟无纪纲以统摄整齐,则天下国家,不可得而治。纪纲不能自振,必宰相坚持于上,台谏补察于下,人君又张以大公至正之心,行之于上,纲犹网之有纲,纪犹丝之有纪,纪即俗所谓大绳也。”又因既富方谷曰:“凡人民军卒之饥寒,皆须人君阅念而思怛之。顷日大寒,上轸念宿直军士之冻寒,特命赐酒肉,凡在闻见,孰不感激?愿常扩充此念,遐荒军民,尤为可怜。必须精择守令,乃可惠泽之及。”讲毕,上以《纲目》初命三晋以上之事,欲以《左传》,补其阙而览之。希春以为:“自伏羲至周威烈王二十三年,三川震,其间事实,《十九史略》则太略,刘恕《通鉴》则杂以怪诞。唯李东阳《历代通鉴纂要》,最为可观。臣以为:‘自伏羲至三川震,可名为《通鉴》前编,而看其大略。”上曰:“《通鉴纂要》之书,如何?”希春自初命三晋以下,仍《纲目》而略节,其为书疏略,不足观也。《纲目》以上之世,宜以《通鉴纂要》补之;《纲目》以后之世,可以《续纲目》足之。如此,则历代之事,森罗无遗矣。希春曰:“《近思录》有当修补数处,《小学》、《大学》亦有一二处,请下御览册。臣得修上。”上曰:“当如启。”《衍义》讲时,上曰:“人之气禀多般,所谓下愚不移者,是下等之甚者乎?”希春曰:“然所谓不移,非不可移也,乃不肯移也。然其畏威而寡罪,则与人相近,如此之类,在上之人,必以刑威制之,乃压其不道之心。”上曰:“人须知文字,乃可为善。若不解文字,则不识事理,其何能淑?”希春曰:“凡人必通古今、达事理,然后行事分明。若不学面墙,则率多冥行。”
12月16日
○丙辰,正言郑以周启,谏院、宪府俱有所失,请命递。上只递谏院。后玉堂请并递宪府。
12月17日
○丁巳,懿圣王大妃在昌庆宫未宁。上闻之惊动,即幸行。自光化门,入至勤政殿,入坐于台谏宣饭之厅。适以宪府之员三人被论,其馀有故,无可随驾者,故承旨及正言郑以周,并请停行。上初以谓甚无理。又曰:“凡父母有疾,人子当奔走省问之不暇,岂可以一事之未备,停废乎?”然二院再请,上不得已停行。
○玉堂札子略云:
天下之事,有常有变,人子奔走省父母之疾,不可以一节之未备而停。殿下欲亟往者,出于人心、天理之正,而政院谏院胶于故常,至请停行,臣等惑焉。事之大小缓急,权衡不差,此实精义处事之方,伏愿留神焉。
又云:
慈殿症候之进退紧歇,臣等不得以祥也。症若小歇,今日不必更举已停之行。若犹未也,乌可以台谏之未备,而停行哉?
上答曰:“正是但停行,明日当问安矣。”
12月18日
○戊午,上,辰正,至昌德宫敦化门外,下马而趋。日映,上教:“予欲留宿,四所挂设,一如时在之阙,扈卫诸臣,申明军法,别云剑四将之去留未决。”上命上直外诸臣皆散。诸臣遂退。
12月22日
○壬戌,政院启曰:“副提学柳希春入直三日,无递直之员。疾病事故,未可预知,请命铨曹,斯速差出。”上从之。
○宪府,以十七日上闻慈殿之未宁,亟欲往问安,政院以台谏未备,三启而止之,甚为无谓,请其日承旨尽递。上命只推考。
12月23日
○癸亥,慈殿以国忌,不欲食肉,恭懿殿闻而止之。慈殿乃从而开素。
12月25日
○乙丑,申点为副应教,丁允福为修撰,金宇颙为副校理,李辂为献纳。
12月29日
○己巳,玉堂上札,极明李景润之挟私滥刑,郑逴之无辜徙边,监司金继辉之徇私托法,前大司宪李阳元等之紊乱是非。仍论时在台谏之含糊两可,或含默不言,请司谏崔兴源、持平许思钦出仕外,其馀两司并递。答曰依启。
12月30日
○庚午,玉堂札:“崔许,虽于避嫌之际,稍持正论,然不能斥论前台官之失。请并命递差。”答曰:“如启。”
闰十二月
闰12月1日
○朔辛未,以李希俭为大司宪,李讱为执义,李𥙿仁、金澥为掌令,金宇宏、闵纯为持平,许晔为大司谏,宋应漑为司谏,郑熙绩为献纳,洪进、郑以周为正言。
闰12月2日
○壬申,传曰:“昌庆宫守直暴死,正兵徐祖,棺一部题给。”
闰12月4日
○甲戌,有叙用职牒还给之命。
○前正姜克诚还给职牒,慕斋先生之外孙也。
闰12月6日
○丙子,上于朝讲,议慈殿平复陈贺事。
○院启:“前宪长李阳元等,偏主缪见,请推。”上从之。
闰12月9日
○己卯,上闻慈殿热复发,问安。慈殿答曰:“予前日向差矣。自昨日不平,祷祀山川。”上将收议于大臣,权㬚、卢守愼以为:“当依施。”洪暹、朴淳以为:“宜观证势而为之,不可遽惊动远近也。”
闰12月10日
○庚辰,玉堂诣明政殿,问安于慈殿。答曰:“予自昨昨,始不平矣。”遂逾岭诣昌德宫,问安于大殿。答曰:“平安矣。”
闰12月11日
○辛巳,玉堂诣昌庆宫,问安于慈殿。答曰:“与昨一样矣。”
闰12月12日
○壬午,慈殿患呕逆。
闰12月13日
○癸未,上问安于懿圣殿。答曰:“日方严寒,每来问安,至为未安。
○午时,医女善福言慈殿证候,已初寒战之气复作,喉中微有痰声。上传于侍药厅曰:“大妃殿证候,付医书入内,可也。”
○上传曰:“慈殿证候弥留,玉候困弱,肆赦事,为先考前例为之。”
○申初,传曰:“丁卯年恭懿慈殿未宁时,例推杂犯流以下疏放。”
闰12月15日
○乙酉,冬至使安自裕等,送先来通事,启闻:“宗系改正事,已蒙裁录。上深喜之。令承政院,议遣谢恩使。
闰12月16日
○丙戌,上诣懿圣殿问安。答曰:“予证一样。”
闰12月17日
○丁亥,玉堂问安于大殿,到昌庆宫问安于慈殿。答曰:“与昨一样。”
○午时,传于政院曰:“慈殿昌庆宫外处移避,诸事次知内官,言厅排设事,告于各该司。”
○京畿监司启:“闻盗贼纵横,请以武士差振威。”
闰12月19日
○己丑,玉堂问安懿圣殿。答曰:“一样矣。”
○黄海监司书状,略云:“海州居民金应斗等千馀人,连名所志,本州牧使李遴,善于抚字,判官崔世瀣淸谨自持,诚如居民呈状。”云云。
闰12月20日
○庚寅,司谏宋应漑避嫌,以误论崔世瀣事也。上答曰:“为台谏者,论事之际,十分详察,无或使人陷于非辜,人心不服,而有所讥斥,可也。”
闰12月21日
○辛卯,玉堂问安于懿圣殿。答曰:“一样矣。”
○政院大殿问安入启,仍启曰:“臣等伏闻,慈圣移避,后自上每朝住往于内药房,夜深还寝殿云。药房浅露,日气寒凉,若连日久御,则必致圣体之伤。此虽出于至诚至孝,而负荷之重,不可不念。伏愿问寝之后,退于殿内便近之处,飮膳起居,亦当勿失其节,兼尽调摄之道。”上答曰:“因慈教或有退来矣。但慈殿至今未瘳,以此罔极耳。”
闰12月22日
○壬辰,承文院提调请改谢恩使为奏请使。
○吏曹回启。大概崔世瀣政绩,监司亲见,必得其实,而谏官所论,自下难定,请上裁。上命崔世瀣仍任。
○正言金诚一,于经席,直斥右相卢守愼循私官人之失。
闰12月25日
○乙未,都目政。以白惟𫍯为顺陵参奉,尹毅中为大司谏,具凤龄为吏曹参判,柳希霖为执义,赵溥为司谏,金浣为掌令,李准为正言,金宇宏为校理,洪进为修撰。
〈宣宗昭敬大王实录卷之第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