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 成宗康靖大王实录
(戊戌)九年大明成化十四年
十年

春正月

1月1日

○朔甲子,上率百官就仁政殿阶上,行望阙礼,又贺三大妃殿。

○御仁政殿受贺。

○传曰:“中宫未宁,其停会礼宴。”

○命赐会礼宴,办设酒肴于阙内诸司及入直诸将军士。

1月3日

○丙寅,传曰:“中宫已平善,赐宴于忠勋府,令宗亲、议政府、诸功臣、中枢府二品以上,六曹、汉城府、大司宪、大司谏赴之。”赐乐一等。命都承旨申浚、左承旨孙舜孝、右承旨朴叔蓁赍宣酝往焉。

1月4日

○丁卯,御经筵。讲讫,掌令朴叔达启曰:“江陵有一堤堰,民蒙其利久矣,世祖以赐僧学悦,其民失利,至再上言诉之,上以先王所赐,不允。古语云:‘三年无改于父之道’,释之者曰:‘如其非道,何待三年?’请以堤堰还民。”上顾问左右。领事卢思愼对曰:“世祖朝学悦启请而不得,又因信眉请之,世祖不获已赐之,实非世祖本意也。”同知事任元浚曰:“学悦侵夺民田多矣。今宜还夺之,使民蒙其利矣。”叔达曰:“今若不还夺给民,则是为奉佛之渐矣。”上曰:“尔谓予奉佛欤?事在先王朝,尔不可如是云也。若如尔言,则尽毁寺社,尽诛沙门,而后免奉佛之名矣。”正言成聃年启曰:“太宗尽收寺社臧获以属官府,官府赖以裕焉。世祖之赐给,特权宜尔。岂欲使传之永久?今欲改祖宗法度,则固不可,至如此事,虽改之,何不可之有?沙门固不可尽诛,若守之以正,虽不辟之而自无矣。”上曰:“不崇信,则自然衰矣。”

○御夕讲。

○传于礼曹曰:“奏闻使尹弼商回来时遇强盗事由,今谢恩使之行,移咨礼部。”

○传于经筵厅曰:“每夕讲,令兪镇、崔自滨轮番进讲《易学启蒙》。”

○行司直李全粹以年满七十辞职,不许。全粹尝为尚州牧使,廉价有惠政。

1月5日

○戊辰,受朝参。

○御经筵。讲讫,执义李则启曰:“柳牖妻金氏,初流江界,以其子自潭上言,改流珍岛。牖妻罪犯非轻,宜流远方,岂可从自愿乎?”上曰:“牖妻虽罪重,然江界境接野人,无上下男女之分,若流于此,则恐或失节,珍岛亦远地,故配之耳。”献纳金块启曰:“珍岛距国都则远矣,距金氏家鄕不过四五日程,必有时潜行往来,安有所惩?”上问左右曰:“何如?”领事尹士昕启曰:“臣不与讯狱,不知其罪轻重。然臣意流江界则必至失身,流他远地可也。”知事姜希孟启曰:“妇人失节,亦关风教。济州南方最远之地,且有上下男女之别,流济州为便。”则曰:“臣见此女被推时,略无愧耻,其心行无状。请流于远地,使知国法。”上曰:“其流济州。”则又启曰:“江陵堤堰,世祖赐学悦,学悦尽并其傍田为己有,且专灌漑之利,民怨不赀。圣明之下,岂宜有此事耶?愿复堤堰以伸民冤。臣闻学悦气势甚盛,监司入境,必先访此僧,守令日一问候。悦虽行不义,人莫与争,以此广占田土,多殖货财,富捋州府,无所不为,此不可不抑止也。”上曰:“监司先访学悦者谁耶?守令之问候者又谁耶?若果如此,何足谓监司守令乎?”则曰:“臣闻有一宰相初拜监司,谓人曰:‘我则必不见学悦’,及入江陵界,悦使人和候兼致食物,监司不得已往见之。此僧势焰如是,一道之人谁敢枝牾?顷者江陵人累次上言,殿下不听,臣甚知其不可。”上曰:“世祖朝赐给文案,其考启。”

○平市署令许芝等五人轮对。

1月6日

○己巳,传旨礼曹曰:“前此赴京医员率皆庸劣,故买来药材,多不精善。其与医司提调同议拣择置簿,轮次入送,其稀贵药材,每行均定贸易。”

1月7日

○庚午,司宪府启:“前宁边判官曺亨孙,以官物生雉四十四首、干雉四十首、鸡儿二十三首、干獐七口、干猪一口、荏子十斗、淸蜜二斗一升,授官奴界斤,输送本家罪,律该决杖一百、除名不叙。依《大典》,夺告身录赃案。”从之。

1月8日

○辛未,兀良哈佥知莾刺等八人来朝。

1月9日

○壬申,日本国丰州太守大友八郞师能、西海路上松浦一岐州藤氏妻理淸遣人来献土宜。

1月10日

○癸酉,御经筵。讲讫,右副承旨金升卿启李自明狱事,仍启曰:“犯上之言,自明隐讳不服。”上曰:“赵铭锻链军器,会品官群飮,自明疑之固矣。”仍问政丞曰:“何如?”领事金国光对曰:“自明与铭有隙,骂之曰:‘赵顺生死于乱,汝链器械,无乃亦有犯上之心乎?’其意不过致铭于死。”上曰:“此非切害乱言,宜末减。以时推照律。”升卿曰:“此狱时未究问,请待毕鞫照律。”上曰:“可。”升卿又启赵爱男罪,上曰:“前日朝启,郑昌孙欲减死,今卿等意何如?”领事韩明浍曰:“奴之于主,犹臣之于君也。一有干犯之事,则罪皆可杀,况爱男以虚事诬诉其主乎?”上曰:“爱男于讲武之时,亲自告诉,其意盖欲其不察是非而论罪也。诛之可也。”

○圣节使韩致礼回自京师复命,仍进钦赐物件。仁粹王大妃殿,花银六十两、各色纻丝六匹、各色绢六匹,大殿,花银一百二十两、各色纻丝八匹、各色绢八匹。致礼又启皇帝所求物件,曰:“各样巧卓、各样笔、各样砚瓦、各样墨、各样草席三事五事,大小单刀子、各样胡芦、各样虎牙、鹿獐牙、大小海螺、细巧小文蛤、回蛤、斑蛤、绣囊儿、针家儿、靑苽儿、各样器物、茶褐色绵䌷、各样海鲜,但是地方所产,并海内出的应有诸班物件,俱要进。”上引见,致礼启曰:“臣初入京见郑同,同问殿下安否,又问弓角奏请与否,臣答以‘尹弼商为是来也,’同乃令臣书请弓角事,为欲达于韩氏,臣曰:‘此非予为来事也’,同强之,臣不获已书付之。此事臣初疑同所为,见韩氏图书,始知其不然。”上曰:“人情物件,韩氏无乃以为少乎?”致礼曰:“然。紫的绵䌷,受之甚喜。”上谓都承旨申浚曰:“致礼请弓角事,予以谓无妨,于卿意何如?”浚对曰:“臣谓无妨。”上曰:“赴京人私持人情物件,不可无也。其更磨链以启。”

○忠勋府有司上党府院君韩明浍、文城君柳洙来启曰:“近者以诞日祝寿斋为无益而罢之。若以为无益,则祭山川星辰皆此类,亦当罢乎?臣子祷上延算古也。一朝遽革,无乃不可乎?”传曰:“卿等所言诚然,然山川星辰之祭,自三代行之,祝寿斋非此比也。虽益己之事,予既命废之,其勿言。”史臣曰:“祝寿之罢,非徒谓之无益,深恶夫侫佛而媚上也。孔子曰:‘丘之祷久矣’,不学无知之人,何足责也?”

1月11日

○甲戌,奏请使尹弼商、副使柳轾回自京师复命。上引见,问曰:“辽东在声息,今何如?”弼商对曰:“臣赴京时闻三卫达子作耗辽东,指挥大人领兵与战,而败死者八千馀人。”弼商又启曰:“臣等回来时,至榛子岭遇草贼见劫。”上曰:“闻贼弓力不强,其不可敌乎?”弼商曰:“臣等伴从皆骑驴困顿,身不带寸兵,猝遇贼十馀骑,皆持弓劎劫之。臣等无如之何,解所佩刀子、囊子,又脱裘与之,贼受之,还给毛衣而去。至暮抵一驿,见一官人备节钺坐厅事,问之则刑部主事也。臣等泣告遇贼之状,答曰:‘此非我所管,且贼党朝廷亦不能制之。’臣等又见路人痛哭者,问之则曰:‘路遇贼尽掠我衣装,吾一行人为贼所杀,故哭之。’白昼大路中,贼肆行劫掠如此,而无追捕者,朝廷法禁似解弛也。”上曰:“请弓角,今得蒙准,不胜喜幸。”弼商曰:“皇帝虽许收买,而朝廷皆非之。今若数外买滥而败露,则必复禁之矣。请更申严私买之禁。”上曰:“中朝宦官权势何如?”弼商曰:“臣等未得详知,但闻有汪直者最有宠,皇帝使之微服,伺察百司得失,人皆畏之。”上曰:“此非美事也。”上谓左副承旨孙比长曰:“奏请使遇盗事,具由奏闻何如?明日召诸政丞及礼曹议之。”

○黄山守汶来启曰:“臣家在慕华馆之东,家北有弃女尸,头骨伤破。”传曰:“速检尸推问。”

○兵曹据下三道巡察使李克培启本:“忠淸道忠州牧使朴继姓、泰安郡守金调阳、韩山郡守崔渍、忠州判官李奉孙、稷山县监赵忠老、德山县监愼自齐、延丰县监全石童、淸安县监金愼孙、堤川县监申叔胥、永同县监柳诚、尼山县监崔延命,军器不链,请依启本罢黜,本道节度使亦不能检举,令攸司推鞫。”从之。

○刑曹三覆启:“壮勇队赵爱男谋害本主李孝山虚事告诉罪,律该斩不待时。”从之。

1月12日

○乙亥,司宪府执义李则等上札子曰:

臣等伏睹圣节使韩致礼闻见事目,致礼具书请买弓角事由,因太监郑同达于韩氏,韩氏复书曰:“已转告皇帝”云。夫弓角奏准,特是殿下事大至诚,朝廷待本国厚意,初非赖于宦官宫妾得之,而郑同所以区区往复者,盖欲以此求媚于我国也。韩氏之书,力叙郑同之功,且曰:“子弟一一照顾”云,则其情可知矣。况致礼圣节使也,弓角之请,非其任也若致礼制于郑同,不得已而为,则非大臣守道之为也,若欲以弓角奏准为一己之功而然,则是贪冒诈黠之人也。致礼必居一于此,臣等恐千载之下不知致礼之失,谓弓角之请因宦官宫妾而蒙准,则于事体何如?不可不穷推痛惩。且赴京人赍持数外物货者治罪,载在《大典》,今致礼笠帽扇子赍去事,特置勿论,臣等又惑焉。前此医员李纯智以扇子数外赍去,置之于罪,而致礼则勿论,罪同罚异,亦为不便。伏愿鞫问致礼,以惩后来。

不听。

○传曰:“承旨等请起复权攅,予意亦以为然。其议诸政丞及政府、六曹,并议大内殿求请布物数。”郑昌孙、韩明浍、尹士昕、任元浚、朴星孙议:“权攅医术精深,起复为便。”尹弼商、洪应、徐居正、韩致礼、李承召、玄硕圭、柳轾、李克墩、金永濡、任士洪议:“起复事重,权攅等类亦多,不须夺情。如有大内下问事,则命召幸甚。”上从弼商等议。郑昌孙、韩明浍、沈浍、韩致礼、李承召、玄硕圭、柳轾、李克墩议:大内殿求请绵䌷、木绵、正布,并毋过一千匹何如?“尹士昕、尹弼商、洪应、徐居正、任元浚议:”近来求请䌷布从愿多给,见此效之者多,后将难继。请毋过五百匹。“命定六百匹。

○传于政丞等曰:“韩致礼赴京时别进献物件,皇帝犹以为少。前此皇帝待我国优厚,若因此谓敝邦上不厚,则后虽多享,何补于前?难备之物已矣,其易备者,尽办以献。”

○以任士洪为通政吏曹参议,李孟贤通政礼曹参议,赵之周通政刑曹参议,金瑞衡嘉善行忠州牧使。

1月13日

○丙子,西陵君韩致礼来启曰:“弓角事,韩氏书草出示臣曰:‘当以此意更书入’,臣与尹弼商、柳轾共议书入,是乃不得已也。今台谏弹之,心甚不安。且笠帽、扇子,不启赍去,请待罪。”传曰:“勿待罪。”司宪府执义李则等上札子曰:

事有利害,义有重轻,利于事者甚大而悖于义者轻,则从权行之,犹或可也,利于事者虽大而悖于义者重,则虽死不违。今弓角之请,假使朝廷不允,乃因宦官宫妾而得之,则国家之耻,甚于得角之利,固不可为。况殿下事大之诚,朝廷待本国之厚,宜无不从也。致礼越职要功,因郑同达书韩氏,区区往复,载诸事目,先送以启,若史笔书之曰:“弓角之请,因郑同、韩氏而蒙准,”则千载之下谓殿下为何如也?致礼之罪,不可不惩。且法贵有恒,不可有变,舜不得私于瞽瞍,汉文不得私于薄昭。伏望殿下勿以亲贵而挠法,明正其罪,以警后人,不胜幸甚。

不允。

○传旨义禁府、刑曹、汉城府曰:“黄山守家北女尸弃置根因,三司同鞫以启。”

1月14日

○丁丑,御经筵。讲讫,掌令朴叔达启曰:“殿下事大至诚,故皇帝特准弓角奏请,韩致礼云:‘以书达于韩氏,奏之蒙准。’致礼非其任而冒达,是要功也。且我国若因宦官宫妾而成事,朝廷以为何如?后世之议又何如?请下攸司治罪,使人知失在致礼而不在于国家幸甚。”上问左右曰:“何如?”领事韩明浍对曰:“台谏之言正大,然国家不遣奏闻使,而致礼以私意因韩氏请之,则朝廷果谓因韩氏得之,既遣奏闻使,谁谓如此也?”李承召曰:“虽韩氏命之,致礼不从可矣。然遇事之变,处之实难,故不得已而为之。”上曰:“此非致礼擅为之,与尹弼商、柳轾共议为之,有何罪焉?”叔达曰:“致礼答韩氏之书曰:‘苦苦涕泣,矜怜众悯’,是致礼邀功之大端也。如此情由,不可不鞫。”正言成聃年曰:“士君子持身为大。致礼当韩氏之命,不察是非,从之如流,此则罪之微者,臣等恐后来邀功者,效此生事也。”叔达曰:“致礼又私赍扇子二百馀把、笠帽三百馀事。前此犯禁者,已皆抵罪,今致礼独不之罪,则臣等恐罪同罚异也。”上曰:“予岂以舅而贳之乎?其初赍去者,非以利市汉物,要以为路次盘缠也。其情如是,不可科罪。”

○永山府院君金守温、上护军金浣,以年满七十致仕,传曰:“七十致仕,固其宜也,然人主命之仕,则亦所不避。”

1月15日

○戊寅,受朝贺。

○御经筵。讲讫,持平李世匡启曰:“韩致礼以圣节使赴京,因缘宦官宫妾,奏请弓角而蒙准,请须鞫之。”上曰:“韩氏使致礼奏之,致礼不肯,强之而后奏之,此致礼不得已而为之,非因郑同也。且皇帝所以许之者,重我国也,非因宦官宫妾而许之也。”仍问左右曰:“何如?”郑昌孙曰:“昔甘延寿与陈汤矫制,共斩郅支单于,后世议者贤之。今闻兵部、工部皆不之许,而致礼为请蒙准,则似无罪也。”世匡曰:“致礼初不肯,强之然后奏之,是则知其不可而奏之。古人云:‘大臣出疆,有可以安社稷利国家,则专之’,谓本有是命而得以便宜从事。今致礼非其任而因宦官宫妾而奏之,是谓辱命。又安知致礼欲以夸功而然耶?请鞫之。”上不允。世匡曰:“前日赴京滥载者,并皆科罪,今致礼之行多赍笠帽扇子而去,特命弃之,是则罪同而罚异,请须鞫之。”上曰:“此则非矣,致礼自言其非,而予亦非之也。然中朝多行人情,人情之物不可无也。”昌孙曰:“人情固不可无也,随宜酌定何如?”上曰:“当议之。”仍教曰:“韩氏来书云:‘今后如有所送之物,须别作书简,见郑同以进,不可公然以送’,今何以为之?”昌孙曰:“潜见郑同以进,不可也。宜作两件,一件献皇帝,一件进韩氏,否则遣族人进之可也。”上曰:“进献之物,无乃太多乎?”昌孙曰:“闻前进献物,皇帝以为少,故臣等量宜加定。”上曰:“今日更议,可减者减之。”世匡又启曰:“赵孝礼前为熊川县监,考居下等,又为满浦万户,寻见罢黜,今除泰安郡守未便。请改差。”上曰:“吏曹已请改差矣。”世匡曰:“金瑞衡前为忠淸道节度使,焚山而田,连烧民家,又受命捉虎,军士见伤几死而匿不以闻,至于事发然后启之,此不当为民牧者也。今为忠州牧使,忠州地广民稠,非瑞衡所能治也。”上曰:“然。”乃命递差。

○成均馆典籍柳惠仝等五人轮对。惠仝启曰:“近日为台谏者三人,皆出于吏曹郞官,臣以为直言敢谏之士,岂尽在于吏曹?若此不已,则或有自占之弊矣。”时台谏有缺,则吏曹不计个满,升迁叙用,而所用皆其郞官,故惠仝言之。是后吏曹郞官未个满,则不得迁。

○司宪府大司宪李继孙等上疏请治韩致礼之罪,不允。

○先是昭格署三淸九帝列位真君醮祭靑词首书云‘奉道弟子’,左副承旨孙比长启曰:“‘奉道弟子’云者,有似‘奉佛弟子’之语,请削之。”传曰:“可。”

○传旨礼曹曰:“今后赴京人员私赍杂物,每一駄毋过百四十斤,扇子、雨笼,斤数内入计。”

1月16日

○己卯,受常参,视事。

○御经筵。讲讫,司谏庆俊启曰:“赵之周杨州牧使个满,得除刑曹参议。之周别无才德,徒以善厨传,人谓之能,固不宜刑官也。六曹虽郞官必选授,况堂上乎?请改差。”上曰:“如以飮食事人而用之,固非矣。”问左右曰:“之周何如人也?”领事尹士昕、卢思愼、知事洪应对曰:“之周之为守令,非但杨州,其所经历亦多,然其可称功绩,无闻焉。”俊曰:“之周为州无治效而擢拜右职,臣恐治效之优于之周者解体也。之周吏曹判书四寸而除是职,恐非公选也。”上曰:“何以处之?”思愼曰:“改差可矣。”上曰:“其问铨曹用之之由。”

○兀良哈中枢伊时乃等八人来献土宜。

○御昼讲。上顾谓知事洪应曰:“向者大内殿使送人来言曰:‘我有兵马一万,若贵国有事变,则当率兵来救。’又请绵䌷一万匹,故欲许以六百匹,然承旨等曰:‘彼乃背其君而求和亲,又自夸其兵马,其计奸狡。且我国虽有事变,必无来救之理,愿勿许’,此言果合予心。如此大事,大臣不可不知也,于卿意何如?”应对曰:“大内殿邀在海中,我国只与对马岛相亲,可以无事矣。且祖宗朝,外夷亦有夸其兵甲之多,出不逊语者,然祖宗皆不与之,其求请亦皆许之。”上曰:“昔七国之时,敌国相战,犹不能久存。今大内殿以臣叛君,其势不能持久,而乃云:‘至今乱未有定,愿得绵布持入请降’,其言难信也。”应又对曰:“如大内殿所为则可不许也,然不可截然拒之。故前日之议,臣等欲给五百匹,而命许六百匹。臣意谓溪壑难盈,不能充其欲也。”上曰:“此固大事,不可不更议也。”

○户曹、工曹、汉城府同议启:“大君、公主家,代给二十五负,王子君、翁主家,代给二十负,何如?”命大君、王子,给三十负,王子君、翁主,给二十五负。

○刑曹初覆启:“黄海道文化囚百姓尹孟山驱其妻致死罪,律该绞待时。”命减死。

○刑曹启:“全罗道茂长囚僧竹林捽仆僧熙郁,足踢两胁,缚置库中致死罪,律该绞待时。”命减死。

1月17日

○庚辰,御经筵。讲至《礼记》‘为天子削爪者,’同知事李承召曰:“削爪,细事也,若可忽也,而圣人戒谨至此者,谨于也。苟以为微而忽焉,敬愼之心解弛,而其害大矣。”讲讫,大司谏金自贞启曰:“赵之周为杨州,初无声绩可纪,殿最一未优第,杨州之民,未闻蒙惠,只能饰厨传以媚过客,是办集之吏,非慈祥恺悌人也。今除刑曹参议,臣恐为守令者皆效之周所为也。请改差。”上曰:“予不知之周之为人,若人品如是,则其可为六曹参议乎?”顾问左右曰:“何如?”领事韩明浍对曰:“之周固无可称之事,又无显显过失。”自贞曰:“之周人品,谁不知之?”遂历言其短。持平姜居孝曰:“饰厨传,称过使客则能矣,治行无可言者。以此殿最不入高第。”明浍又曰:“之周家门,本以侈美,飮食相尚。”上曰:“但务为飮食以媚人,则其可谓贤乎?”自贞曰:“向者金自行自广州牧使为工曹参议,然人无间言者,自行实有声绩。”李承召曰:“之周以南行出身,常为守令,直是办集之吏,素无操行,改差为便。”上曰:“然。改差可也。”明浍曰:“亲民之官,莫如守令,民之休戚系焉,不可不择。”承召曰:“汉世公卿皆自守令为之,汉之循吏最多。厥后皆重内轻外,唐、宋至以贬官者差之,故循吏无闻。我国自丽季,亦有此弊,今则出入均劳甚善。愿择其治行尤著者,擢为宰辅,如汉法可也。然近年名士为守令者,类多呈辞,轻外之风犹在。”上曰:“以外任为贱而不肯为,岂曰贤乎?”承召曰:“所以如此者,京官则数迁可冀侥幸,外任则迟故也。”居孝又曰:“臣为都事,见诸邑年分等第之弊,民甚怨咨。如江华某处,则禾谷甚美,越一丘则甚恶,从恶不可,从美亦不可,不得已酌其中定其等第,其美者则纳税太轻,恶者则称贷于人以充其税。以此利害悬殊,他官类皆如此。一字之田凡五结,各随字异其等第,则田税轻重各从其美恶之实,公私皆便。五结之内虽有不中,不远矣。臣前为史官,见申叔舟尝以是启请,令全州府尹尹孝孙试行便否,其后议遂寝,臣切恨之。”明浍曰:“居孝之言最是,然行之甚难。国家初行踏验,世宗改为贡法,其时民或怨之,及行之久,反以为便。臣谓此经久可行之道。若随字异其等第,则是踏验也,非贡法也。”

○吏曹判书姜希孟、参判申瀞来启曰:“今台谏论劾赵之周为刑曹参议,臣以为之周历任新溪、丰川、延安,皆无过举。今杨州虽大邑,地瘠民贫,淍弊莫甚,自之周为州,修举废坠,颇有成绩,且讲武时,臣为支应使,之周为都差使员,多备柴木供给之物,人无冻馁,臣以是贤之。且祖宗朝,金完之以利川府使入为吏曹参议,李宜洽之永兴,李师纯之骊兴,皆入为承旨,金自行亦以广州牧使入为工曹参议,前例如斯,故臣等拟之。且之周于臣希孟,妻四寸亲也,虽无相避,初不启之,请待罪。”上曰:“政丞、台谏皆云,之周长于事人,短于治事,故命改差。卿勿待罪。”

1月18日

○辛巳,御经筵。

○都承旨申浚等书启曰:

窃见日本国大内殿政弘书,详其文意,政弘党附山名、畠山,旅拒国王,今诸胡皆降,政弘不能独立亦欲降附,而非钱不得,故请绵䌷绵布一万匹,以为其费。且言:“贵国若有边事,当率一万兵助之”,其心倾险,其辞诞谩。彼乃附臣叛君十年攻战,势穷事迫,乃欲乞降,安得有兵一万赴人之急乎?特大言,一则夸之,一则吓之耳。大抵日本书契与声息真伪难凭,从前恐有奸之弊,不必一一深信而必听之也。今此书辞果皆真实而我国从之,则是助叛逆之臣,为降附之资耳,何以厌人之视听哉?日本国大臣如大内殿者非一。曰京极、曰畠山、曰山名、曰武卫、曰细川,假使人人皆托事为辞以求物货,则其可悉从乎?假使国王正名据义叙其伐叛之由,责其助乱之失,则将何答之?且彼人书契修答之例,国王则以殿下书答之,诸酋以下则礼曹判书、参判、参议,随其夷等以答之,皆有定式。臣等意以为国王之请,则其答书殿下,其从请赐物,固当从优矣,若诸酋之请,则礼曹当审量事之可否,或正言之,或诡言之,或从之或逆之,无所不可。今与大内殿物货,于事体不便,从之实难。其修答之辞,若正言之,则当叙其降附息兵之美,遣使修好之诚,所送礼物谨已启纳,酬以土物若干,绵布等事系是私请,不敢启过。若诡言之,则兼论连岁旱蝗,用度不敷,不能从请之意,其礼物回奉随直优与,别例干求,据法绝之。礼恭言直,彼何能怨?真伪之间不甚被欺,远人闻之亦自心服。臣等职在近侍,苟有所见,不宜含默,谨启。

命示政丞等。郑昌孙、郑麟趾、韩明浍、沈浍、尹士昕、尹子云、金国光议:“大内殿累世与我国交好,不可一朝轻易拒请。前此于琉球国亦多赠遗,而今于大内殿全不赐给,有违交邻之义。请依礼曹所启施行。”从之。

1月19日

○壬午,受常参,视事。

○御经筵。讲讫,知事李克培启曰:“臣尝为忠淸道巡察使,见船军不耐劳苦,问其所以,则曰:‘困于漕运,少有亏欠,辄加督征,是以扫荡家产。’臣亲到各浦,观其兵船,一浦才有三四艘而已。问其去处,则曰:‘某某船漕运时见破,今去某地缮修’,考其文案则果然。且虽在浦之船,徒有漕运之具,而无有御敌器械。在今升平,虽曰无妨,脱有变故,将何用之?臣意以为船军如土木杂赋,移定他官,而漕运并用私船何如?”上曰:“初用兵船漕运者,以其惯熟水上事也,又以兵船不可长在于浦也。今后漕运时,兵船、私船相半用之为便。且土木等赋移定各官,则其官居民亦受其弊,今计莫若蠲减不紧之事而已。”即命承旨磨勘以启。

○传旨刑曹曰:“前者京居屠牛者,并分配巨济、南海、珍岛,而所在守令保授不严,防禁解弛,致令续续逃还,又不上闻,有违奉法之意。今后有逃亡者,其保授切邻里正等,并以制书有违律,该节匿不以闻守令,罢黜。”

○兵曹启:“去丁亥年新良人摠一千二百五十四名,率皆居京壮健富实人,见今逃漏军籍者多。军案内不录接处,故点阅无据,其新良人内,公贱则本司行首掌务,私贱则本主,具其姓名、接处及时立役存殁,京中则呈本曹,外方则呈本官,本主身殁者子孙,无子孙者切邻、管领、里正长等,亦依右例开写进呈,曹及汉城府、掌隶院一同穷极推刷,如有符同隐漏改记名籍者,官吏及本主、切邻、管领、正长等,或论罪,或罢黜,本主所偿奴婢,还夺属公。”从之。

○义禁府启:“学生李自明诬告赵铭谋犯上罪,依《大典》,斩待时、籍没家产。”命减死。

○传于承政院曰:“今杀人弃尸者,残忍莫甚,须大索痛惩。委官虽不可遣,刑房承旨当往参鞫。”右副承旨金升卿受命而往。

1月20日

○癸未,受常参。

○御经筵。

○刑曹佐郞朴处纶将女尸推鞫三司堂上议来启曰:“今日承传旨搜索人家,至昌原君晟第,将搜行廊,晟谓三司郞厅曰:‘汝等何得搜我家?’答曰:‘承传也。’晟曰:‘我家不在统纪,虽承传,岂我家云乎?我家如有荒唐人,则何待搜探而告乎?’固拒不纳,至欲拘执书吏罗将等。请更承传搜之。”传曰:“杀此女者,期在必得,故命勿论家主贵贱皆搜之,晟固拒甚不可。其鞫以启。”

○下书于忠淸道观察使李陆、兵马节度使安仁厚、水军节度使朴壅曰:

近者遣李克培点阅本道兵器,守令、万户率皆懦慢,全不修链,是卿等不职。且新除授守令、万户,虑必追咎前官,不即修整,此非细故。卿其速令修饬,毋致稽缓。将复遣人以观虚实。

○礼曹启:“顷承传教:‘成均馆诸生教养虚疏,依前例使文臣堂上轮日仕进,或制述,或讲书,敦加奖劝。’今考前此受教,令李石亨、卢思愼、成任、梁诚之轮递仕进,劝课儒生,然或有故不能逐日仕进,教养有阙。请以李芮、鱼世谦、李克墩、李封等有文学者加差轮仕。”从之。

○传于司宪府曰:“巫觋成风,淫祀大行,无识之人靡然趋向,不可不禁。已令尽黜城外,近年禁网寝弛,都城之内恣行如旧,略无所忌,其申明痛禁。”

1月21日

○甲申,受朝参。

○御经筵。讲讫,侍讲官柳自汉启曰:“殿下今欲拜老,若未得尽善之人而拜以为师,则是有名无实,无乃近于好名乎?”上:“我岂好名?欲法古事耳。”检讨官金孟性启曰:“岂谓殿下好名乎?但以得人为难耳。昔汉明帝以李躬为三老,桓荣为五更。臣尝考桓荣本传,其为人也,出处终始无不善,而先儒尚以专门章句不知道讥之。今殿下所拜之人,如或不及桓荣,则岂无后世之议?使后世无以一事议圣朝,此臣等之愿也。大事不可轻举,如不得已,必得三代以上之人物然后可也。”上曰:“有议是事者乎?”柳自汉对曰:“经筵官皆谓未便。”李琼仝曰:“臣意以为亲耕籍田、行大射礼、拜老等事,皆盛德美事也。拜老虽未得尽善之人,后世当因此知殿下尊师重道之意。且古人云:‘才不借于异代’,今岂无其人乎?有如郑昌孙、郑麟趾等,未为不可。凡论治道,必得三代以上之人然后可,则当求之异代耳。且御书御诗传于后世,亦未为不可,前日权景祐所启,臣意以为不当。况拜老甚盛举也,岂可谓当废乎?”上曰:“经筵官之言亦是当,更议。”

○传旨义禁府、刑曹曰:“生杀,人主之大柄。若使人人擅行无忌,则末流之弊,不可胜言。今者敦义门外弃尸,该官检验,头面项颈之间剑痕交错,殆无完肤,不可忍见。予每当死刑覆奏,常加惕虑,必与大臣拟议,犹恐或差,乃于都城之下有如此事,予甚痛焉。已令三司推鞫,而罪人未得,宜立赏格,广行购捕。其告女尸杀害者,良人则加三阶除实职,贱人则从良,若本家奴婢,己身从良,限四寸以上亲属公贱,上项进告各人,并给绵布二百匹。又令密封具录杀害情迹。知而不告后现,则良人属贱,贱人及本家奴婢永属极边残邑官奴婢。”

○传旨吏曹曰:“奉常寺副正朴悌顺曾以掌令,往江上检察圣节使之行,而不能摘发数外赍去物,其罢职。”

○以洪贵达为通政刑曹参议。

1月22日

○乙酉,受常参,视事。领敦宁卢思愼启曰:“奴主间有同君臣之分,理宜容隐而不可相诉。今以女尸事许其奴婢告主,此甚不可。”上曰:“杀人非轻,思得罪人,而人皆讳之,若以杖讯,则以一人所犯,并及无罪,良可哀悯。故特设权宜之法耳。”仍问左右。坡川府院君尹士昕、礼曹判书李承召、执义李则、正言成聃年启曰:“今传旨已判,若某家奴某来诉曰,吾主杀之云,则国家必赏功免贱。如是则闻者以谓,某诉主从良,为人奴者皆怀二心,渐不可长。”上曰:“予非不知其然也,然生杀人主之大权,人人不畏国法,擅行杀戮,是无君也,此而不惩,其谓国有纪纲乎?卿等宜各怀愤疾,而反以予为非何哉?予未知其可也。”李则曰:“密封,大率以私嫌诬告,故国家本不取实,然此女尸事,罪大恶极,许密封以告,是亦使奴婢告其主矣。然非显著,犹或可也,使显然告主,则甚不便。臣意以谓或以密封,或加赏布,而旷日购问,则罪人可得矣。”上曰:“此必巨室之所为。里人亦不得知,岂密封加赏所得哉?尔何为出此言耶?今权势之臣恃威杀人,于法当治,而尔等庇护何哉?”李则曰:“臣反复思之,惑犹未解。君臣奴主之间,大小虽异,分则一也。设或中朝诱我臣僚曰:‘汝言汝君之事,必加重赏。’则为我臣僚者忍言之乎?”上曰:“皇帝有问,予当实对。何待问于尔等也?”李则曰:“圣上则如是矣,假使君不自告,臣忍赴诉乎?今以擅行杀戮无臣子之义,方欲大惩,而反毁奴主之分可乎?大抵一家正而后一里正,一里正而后一邑正,以是推之,而国而天下,莫不皆然,为人君者,其可以一家之事而忽诸?”右副承旨金升卿、同副承旨李琼仝等启曰:“此非平民小家之事,奴婢不告,则得情为难。斯法也岂万世行之?特一时偶为之耳,何有不可?臣等之意以谓杀害此女者,惨酷莫甚,如此之人,虽见卖于其奴亦可。”李则曰:“升卿等言非矣。侍从之臣,固当如是乎?臣以谓罪人不得,无损于国,纲常之毁,非国之福也。”左承旨孙舜孝曰:“奴婢告主,则人心必摇矣。”上曰:“若如卿等所言,莫如弃之。”仍谓左右曰:“各言所怀。”判汉城鱼世恭曰:“业已颁布五部,势难中止。”李则曰:“人或有初闻诉主之令,而巷议若闻还收之命,则必曰:‘国法不当如是耶?安有以下诉上乎?’云尔。还收传旨,何不可之有?”上谓吏曹参议任士弘曰:“卿何默默?”士洪进曰:“夫所谓擅杀者,权臣之谓也。此杀人,必闺门之内妇人所为,不然则必是无识之人不胜一己之愤,乃于昏夜潜隐杀害,显推甚难。然使奴婢诉之,则臣亦以为不可。”史臣曰:“升卿、琼仝当喉舌之任,不以正论纳诲,而顾曰‘奴虽卖主亦可,’彼岂不知而言之?徒以迎合取宠之心胜也。”

○御经筵。讲讫,上曰:“乞言老成以为之戒,则所益弘多,故予欲临雍拜老,经筵官请勿行,于佥意何如?”同知事李承召曰:“臣考古制,开元礼:‘三老南向,五更西向,而皇帝东向尊拜,五更答拜。’宋朝礼:‘皇帝东向尊拜,三老五更答拜。’宋朝礼:‘皇帝南向,三老五更就揖于御座前,皇帝起而礼之。’本曹据宋朝礼为仪注矣。”上曰:“开元南向礼,太尊矣,如使三老先自就揖,则无奈有乖尊师之义乎?”领事卢思愼曰:“参考折中可也。”李则曰:“经筵官所言是矣。汉明帝初行养老,以李躬为三老,桓荣为五更,自为太子,及即帝位,尊荣以师礼,荣有疾,帝亲自问疾,至其闾,下车以行,古今以为盛事。然不知仲尼修身治天下之微旨大义,徒以章句授经,故其君德业如是而止耳。昔五帝养老而视宪,三王养老而乞言,夫乞言与视宪有间矣。今欲临雍拜老,欲其听言纳诲,而今日朝启论女尸事,卢思愼、李承召以谓:‘使奴诉主不可’,陈请不已,竟不听纳。思愼、承召年虽未老,多识古事,而职带经筵,是亦师也。不必临雍尊拜而后受其言也。”上曰:“尔言果是矣。但此事甚惨酷,必欲得杀之者,故权设此法而不知大防之毁,予固有过矣。虽然不问则已,如欲得罪人,非此法不可也。”李则曰:“思愼、承召之言若不听,则其为拜老,殆近于名。”上谓左右曰:“台谏以为好名,欲勿拜老,何如?”李则曰:“臣所启,非欲勿拜老,请听思愼、承召之言,以收奴婢诉主之令耳。”上不悦。

1月23日

○丙戌,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司谏庆俊启曰:“以弃尸事,许奴婢告其主,君臣奴主,其义一也,若奴婢告家长,则是纲常毁矣。”掌令金悌臣启曰:“治国家,以教化为先,欲教化之行,莫如扶植纲常。然教化成之甚难,毁之甚易,譬如防水一决之则难以复防,当于未决之前益加堤防。今使奴告主,则人心皆动,渐不可长,请除是令”上问左右,领事韩明浍对曰:“女尸被杀惨刻,宜得罪人痛惩。然台谏所以惓惓如是者,为纲常耳。前朝之季,奴主之义不明,变起不测,上下之分当谨之于微也。”上曰:“予非不知纲常之毁,然擅杀人命,是无君也。今公卿大夫徒知奴主之义,而不念擅杀之罪可乎?”同知事徐居正曰:“昔丙吉不问当途死人,而问牛喘,其意以谓一人之死不足忧,而牛喘则阴阳乖戾,是大变也。今奴婢告主,岂特牛喘哉?”上默然。

○御昼讲。讲讫,徐居正启曰:“成均馆官善教诲者盖寡。往者金钩、金末皆成均馆久任,故得专业教训,颇有作成之效,近间教官数迁,不能专业。如张继弛、兪镇亦拜他职,儒生失望。臣请以前衔朝士经明行修者,依承文院例设学官,勿叙他任,以专教训。”上曰:“善。其录可任者以启。”仍教曰:“我国书册,无乃鲜少乎?”居正曰:“若京居儒生则易得,外方之人,得而读之实难。向者诸邑刊书颇多,今则板本已刓,申明刊行便。”上曰:“中国何以为之?”居正曰:“家家刊板,以为贩卖之资。”侍讲官崔淑精曰:“我国虽朝官家,藏《四书》、《五经》者盖寡。经书既如彼,诸史尤少。今鱼箭已与典校署,臣请益给鱼箭而减册,则人人易买矣。”上曰:“予欲多印书广布。所费虽多,若人材辈出,岂少补哉?”命承旨录可印书册以启。

1月24日

○丁亥,太白昼见。

○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持平李世匡启曰:“女尸事甚残忍,虽令奴婢告主可矣,然君臣奴主尊卑虽异,其分则同。臣恐此法一行,大纲必毁。”上曰:“此必大家所为,虽邻人亦不得知,苟非奴婢告之,何由知之?”世匡曰:“虽不使奴婢告之,既立重赏,必有告之者。”上曰:“生杀大事,虽国家亦不得擅为,反复参究,可杀然后杀之。况今女尸如割鱼肉,残忍莫甚。此而置之,将恐家家杀人无忌。若奴婢以己之怨妄自告诉,则不当听理。向者壮勇队谋杀本主,擅自告诉,予令杀之以戒后人,今则异于是,虽告本主可矣。此法特行于一时,非欲行于万世,何谓大纲之毁也?”领事郑昌孙曰:“律文谋判大逆外,奴婢不得告主。然世宗朝,如此大事,则亦许奴婢告其主,世宗又尝禁部民告诉,然有时而言曰:‘予令言之而不告,则非矣。’况此事奴婢不告,则不得以知也。”世匡曰:“令奴婢告主而得治杀人之罪,快则快矣,然以一时之快,毁万世之纲常可乎?昌孙言已有前例,后来继今者亦云已有前例,奴婢告诉纷纭不已,渐不可长也。”上曰:“前日卢敦宁亦言此事难鞫,然不可轻易中止也。”世匡曰:“林孝坤在甲午年为吉城县监,殿最居中呈辞。今未满六期,除都摠府都事,金厚尝为都摠府都事,兵曹知厚为监察时以本系微贱不得出谢,恐被谴责,即改除训链佥正,李𬤝以南部参奉,擢拜尚瑞院副直长,考满不调者必多,而𬤝独右迁,其所以汲汲用之者,必有其情。请递孝坤等职,并鞫吏、兵曹。”上再三问:“李𬤝何人也?”世匡对曰:“金国光女婿也。”时国光以领事入侍,启曰:“𬤝臣婿也。以其参奉授副直长有例与否,未可知也。”上曰:“并问吏、兵曹用之之由。”

○命领议政郑昌孙鞫女尸事。

○昌原府使洪任、临陂县令吉仁种、木川县监金永贞辞,上引见,问曰:“尔等将何术以治乎?”任曰:“臣愿修七事。”仁种、永贞曰:“臣等欲尚淸简。”上曰:“守令重敛于民,则将焉用哉?尔等既面言淸简,退无违焉。”

○御昼讲。讲讫,左副承旨孙比长曰:“临雍拜老,帝王盛事,不可不为。”上曰:“台谏以予为好名。”比长对曰:“上若能躬行,则虽举古事,不害为圣,何嫌于好名哉?惟在躬行。”上曰:“三老五更,何人可乎?其速议以启。”比长又启曰:“河淑山曾为守令,以淸简为务,性又刚直,不苟合于世,其操行可取。若任为台谏,则彼将展布所怀,委质纳忠,其于用人之道,庶乎得矣。请召用之。”

○御夕讲。

○右副承旨金升卿来启曰:“臣等意尸自城上投弃,更遣三司郞厅,历搜停尸处,相近城内家昌原君家,东山至城而穷,于停尸处最近,故令洗其家庭除,了无血痕。直抵东山,便巡城上,得断发若干,断绳一尺许,皆有血痕。将所得发比对尸发,长短粗细略无差殊。仍捕奴同良,见其亵衣,微有血痕数点,问其由,则自言:‘见刖于主时所染。’又问刖时,则曰:‘已经四五年。’然则无至今不浣之理,其为近日之污明矣。请刑推得情。”上曰:“弃尸近处城内搜见事已命之,如此可疑之物,何得之晩也?杖问同良,则庶可得情矣,然此家深邃,安知不为他人所弃哉?卿其速还,精鞫此辈,又当广问于,勿偏指昌原也。”

○下谕诸道观察使曰:

军旅之兴,刍粮最大,苟不预备于平日,无以取办于仓卒,国家虑此久矣。《大典》积刍条:“诸邑岁积马刍以备缓急”,注云:“大官十万束,中八万束,小六万束,沿路则各加一万束’,法非不详也,而奉行者慢而废格之耳。今闻沿边无刍,战马皆饥,脱有缓急,必不能支。阃外之务,专付于卿,而所闻如是,予未知其可也。卿悉此意,一如《大典》施行。

○御夜对。讲讫,左承旨孙舜孝启曰:“临雍拜老诸事已办,而命停之。臣意以为殿下肇称躬耕、亲蚕之典,又举大射之礼,凡厥旷典,次第举行,今躬临泮宫,拜三老五更,此固盛礼也。今之议者或以为:‘临泮宫先养老,更进诸生而讲明斯道,一以右文兴化,一以尊师重道,郑麟趾、郑昌孙等年德俱高,名望又尊,此可谓三老五更。’议者或以谓:‘一为老更而拜之,则为不召之臣。’昔汤之于伊尹,学焉而后臣之,麟趾、昌孙位高年耄,已赐几杖,有大事则进而议之,其于为老更,何害之有?”上曰:“台谏谓我为好名,予本非好名,故停之耳。”侍讲官崔淑精曰:“汉史云:‘圜榜门而观听者,亿万计’,臣每读至此,未尝不叹息。今四方儒士闻殿下肇行大礼,云集泮宫,今而停之,恐众心缺望。”舜孝曰:“昨日李则之言,似乎太过,然禹之戒舜曰:‘无若丹朱傲。’禹岂真以舜为丹朱哉?臣之戒君当如是。《诗》云:‘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殿下虽无好名之心,亦因则言益加勉砺,岂曰少补之哉?”检讨官尹喜孙曰:“一人躬行于上,则万人观感于下。今之儒生慢骂师长,或笔之于书以讥之,上一行大礼,则儒生亦知尊师之义。”上曰:“尔等言之,予将行之。但开元之礼,天子乃拜,宋朝之礼,三老拜而后天子乃起,今何以则可也?”舜孝曰:“是乃人君屈至尊,尊师重道之日也。答拜为便。”淑精曰:“开元之礼备具,此后世之所当举行也。”上曰:“予亦欲以师弟之礼拜之,不以君臣之义行之。其以此意晓谕礼曹。”

1月25日

○戊子,遣知中枢府事玄硕圭、同知中枢府事朴星孙奉表笺如京师,谢许收买弓角。上率百官拜表如仪。

○礼曹启幸学养老时应行事件:“一。《开元礼》养老仪,无酌献文宣王礼,《宋史》有酌献礼,今依《宋史》酌献。一。安车,《礼记》注:‘一马小车,坐乘者也。’《纲目》注:‘用蒲轮,取其安也。’然古人乘车,故用安车,今人不乘车,且未详其制,代用轺轩,以蒲裹轮。一。乐章及乐名,令艺文馆考古制撰定。一。仪注内:‘遣使迎三老五更’,不言遣某官,今宜临时命遣近侍。一。仪注内:‘三老五更二人夹扶’,不言某人夹扶,今使三老五更子弟中有识者夹扶。一。仪注内:‘三老五更杖入’,不言杖名,今宜用鸠杖,并造几。”从之。

○传旨礼曹曰:“近来册价太高,买者病焉,非广印诸书嘉惠儒生之意也。其令户曹鱼箭税布,每年优给典校署,贩买纸地多印减价,使人人易以买读。”

1月26日

○己丑,受常参,视事。

○御经筵。

○刑曹三覆启:“古阜郡囚正兵金自温驱杀崔尚发罪,律该绞待时。”从之。

1月27日

○庚寅,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大司宪李继孙启曰:“守令非京官之比,凡事皆自断决,一邑民生休戚系于一人之贤否。今之朝官率多惮于外任,间或不赴任而规免,或虽赴任而托病呈辞,是无他京职速迁而外任迟故也。林孝坤去甲午年为吉城县监,殿最居中,自知终不得右迁,乃辞职而来,曾未准期,旋拜都摠府都事,臣恐凡为守令者,皆效孝坤所为,而亲民之职从以轻矣。请改孝坤职,并推兵曹荐用之由。”上曰:“予素知孝坤之为人,故用之耳,不须改差。兵曹亦岂有情哉?”仍问左右曰:“何如?”领事韩明浍对曰:“守令重任,而人皆厌惮,甚不可。”继孙曰:“孝坤不可不改差。”上曰:“然则当于可处用之也。”知事洪应启曰:“三陟府使洪继庸,臣之旧僚也。性本质淳,又有执心,优于守令。且如文翰之任,则不能当也,如其府使,固无不足矣。”上谓继孙曰:“继庸之为人如此,前日宪府以何故而欲改差乎?”继孙对曰:“府中闻继庸不学无术,曩除守令,旋即改差故耳。”领事尹士昕曰:“古语曰:‘试可乃已’,姑用之,试其贤否便。”上曰:“‘试可乃已’者,谓其不见用者耳。继庸则已见用焉,而不学无术,故请改其职,何以云‘试可乃已’乎?然姑用之,见不贤然后改之何难?其勿改差。”

○成均馆典籍尹耆等五人轮对。

○日本国肥前州上松浦波多岛源纳遣人来献土宜。

○上将受常参,都承旨申浚将无名状来启曰:“臣昨夕罢仕归家,家人出示小简,曰:‘有人来投,云崔佥知简也。’臣初不知所以,开缄见之,中有二简,一简亦缄之,上面书‘上前开拆,’一简不缄,书云:‘此简斯速上达。’臣始觉匿名书,更看则外面只书‘无名’二字。大抵匿名书,法不当取实,今有密封之法,不可弃之敢启。”俄而内出其简,示承旨金升卿,其简曰:‘女尸,居平君夫人嫉妒所为,问诸加外,则可知矣。’升卿即与三司堂上鱼世恭、尹继谦共议,遣郞厅捕加外,问女尸根因,加外供招,其略曰:“婢之八寸弟名古邑之者,稍解音律,以昌原君丘史,听使于其家。吾闻昌原君尝欲私古邑之,今女尸疑即此人也。”因言古邑之容貌、服色,与女尸相符,使亲见之,则云‘此乃古邑之也。’于是三司责纳丘史立案于昌原君,昌原以无答之。三司以启,上命中官曺疹、翰林崔琎于昌原第,取丘史立案来。曺疹既至,则昌原云:“已先送矣。”

○礼曹上临雍拜老仪注,御座向南,三老在西,无降迎之礼。命改御座在东,三老在西,下阶迎升,仍传曰:“古者君亲割肉,今则肉令司饔院割之,爵予当亲执,礼曹其以此改撰。”又传曰:“畴能为三老五更?”礼曹启:“以河东府院君郑麟趾为三老,领议政郑昌孙为五更。”传曰:“三老、五更,吾已定矣,拜老后待遇之礼,其召曾经政丞等及卢思愼、李克培、姜希孟、洪应、徐居正、艺文馆员等议之。”韩明浍、沈浍、尹士昕、金国光、李克培、徐居正、任元浚、李承召、金永濡、李孟贤议:“汉明帝以李躬为三老,桓荣为五更,赐爵禄养终厥身。况古制必以致仕者为老更,有师而不臣之义,今宜以府院君优礼尊养,国有大事,遣人就闻,或时赐见,待遇异于他臣何如?”思愼、洪应、希孟议:“在学宫,行尊师之礼,在朝廷,君臣之分自如,不可以一时之礼废君臣大义。至于世子齿让于国学,则用长幼之序,亦学宫一时之礼,岂终齿于士庶之子弟乎?傥有赐见之时,亦以学宫之礼待之乎?于朝廷存君臣之分,于学舍隆尊师之礼,不相妨害。”副提学兪镇、直提学崔淑精、副应教蔡寿、校理李佑甫、安琛、副校理金䜣、副修撰尹喜孙、许琛、赵文叔议:“养老乞言之礼,历代虽不同,大抵择年德高一世者致敬焉,实尊师重道之意也。今之议者或云:‘殿下南面,三老在东,’或云:‘殿下坐东有床,三老坐西无床而行揖礼’,如是则有违古者临雍之拜老之意。臣等以谓殿下若难其人重其事,不行则已矣,若屈尊忘势,举此盛典,则必用宾师之礼,三老至阶,殿下处东,三老处西,殿下再拜,三老答拜,皆坐床席。礼毕后不任以职,邦有大事,使人就问,禄养终身何如?”从明浍等议。传曰:“相对再拜后,分东西坐交椅何如?且平时接见时,下床迎送何如?”明浍等曰:“特使出入升殿不拜,就坐不伏,则待遇既异于他臣,何必下床迎送乎?且古者皆席坐而无坐交椅之礼,揖拜无异等,虽揖亦通。”兪镇曰:“古云:‘拜老揖礼未便。’”传曰:“予当拜矣。”

○传旨司宪府曰:“禁淫祀之法,载在《大典》,非不详尽。如都城内行野祭者、士族妇女亲行野祭及山川城隍祠祭者、私奴婢施纳寺社巫觋者、行幸时路边祀神者、祖父母父母之魂邀至巫家或用纸钱或图形像排设享祀者、丧人就巫觋行淫祀者、趋信空唱巫觋者,已令禁断,而有司奉行寝弛,今后一依《大典》,严加紏禁。”

1月28日

○辛卯,御经筵。讲讫,司谏庆俊启曰:“当初承传搜索人家,昌原君晟拒之不纳,及事端既露,乃诣阙明,今又不引咎就狱,安坐于家,禁府又往取剑,晟又拒之,请囚鞫。”上谓左右曰:“何如?”领事郑昌孙对曰:“此非系干宗社,然事甚重大,宜穷鞫重论,以惩其后。”同知事李承召曰:“晟狂妄,莫知惩艾,请拘囚困苦,使之自省。”上曰:“不必囚鞫也。”昌孙曰:“晟专擅杀人,谋欲自免,饰诈以启,是不有君上也。”领事金国光曰:“昌原素习狂悖,若不惩之,后犯大罪,将何以处之?莫若小惩,使自保全。”上曰:“然。”命昌原君晟诣义禁府门外待罪,遣中官曺疹于其第,取行凶剑以来,昌原曰:“我非杀之,何有行凶之剑?”又遣义禁府郞厅问于昌原曰:“虽不行凶,家藏之必取来。”昌原曰:“我无,何处得之?”

○同副承旨李琼仝来启曰:“昌原君奴元万、石山、山伊承服。其供辞曰:‘有洪玉亨者,以主家婢玉今为妻,又私通古邑之。一日古邑之与玉今言曰:“吾梦见玉亨。”吾主闻之,怒曰:“汝之梦见玉亨何意也?”使我等杀之,遂悬古邑之翼廊檐下,以金刃杀之。’云。”

○命密城君琛参鞫女尸事。

1月29日

○壬辰,御经筵。右副承旨金升卿启曰:“昌原君奴婢皆已服招,今更辞。加外者虽是可信,言又反复,难以取信。”上曰:“卿往见昌原君家矣,有可疑处耶?”对曰:“有之。如桶端及壁间,似有血痕,然彼家非新构,丹靑剥落,其微墨处似血色,恐是经旧木色也。其壁间有穴,又有画处,问之则云:‘杀猘拘处’,然猘狗何必悬之壁间而杀之欤?”上曰:“加外其加刑。”升卿曰:“昌原君奴婢见居平君奴婢被囚,意谓可免,至今不服,昌原乳父及书题,加刑何如?”上曰:“此则不可杖之,其拷问居平君奴婢。”

○三司复审昌原君第行凶处,流血在地,洒血满壁,使元万试其行凶之状,其施为果似。

○传曰:“昌原君事,虽不关宗社,然亦非轻,且昌原宗属切亲,恐涉暧昧,已令宗簿寺提调密城君参听,月山大君亦可参鞫。

○传旨义禁府曰:“今者三司所鞫敦义门外弃尸,有婢加外者云:‘此是古邑之也。’其形貌年岁,与其言相符。但不知其父母族亲及相识人,以相质耳。其女尸见在容貌可认,岂无远近族亲及邻里相知者乎?人有能告者,给绵布二百匹以赏之。知而不告,后现则良人属贱,贱人永属极边残邑奴婢。”

○兵曹判书鱼有沼上状辞职曰:“臣本以武臣,过蒙上恩,特拜政曹,今垂一期。军务至重,恐忝职事,请递臣职。”不许。

1月30日

○癸巳,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知事姜希孟启曰:“臣家三面有人家,西北间独无,今元子来居,臣常恐有贼变。请使军士护宿。”上曰:“当用几人守之?”希孟曰:“不过二十人。”上曰:“虽十人可以守矣。”希孟又启曰:“大抵文学之士,须及年少时,博览群书。今之儒者,其未登第,只务程文,及得之,分属三馆,所业不专,故雄文之士罕出。请依世宗朝集贤殿例,于艺文馆并设参外官,择年少辈充差。”从之。

成宗康靖大王实录卷第八十八

二月

2月1日

○朔甲午,义禁府启:“前此逆贼李施爱妾子将孙、妾女子欣非珍岛官定属,将孙金化官奴加仇之保授,欣非珍岛定属母莫今保授。李明孝子哲山南海官定属,明川人童孝明保授。韩赫女子万非、率今河东官定属,万非是邑定属母亏时巨保授,率今是邑定属母贵德保授。李乙奉女子吾庄东莱定属,是邑定属母虫介保授。金涤女子内隐伊昆阳官定属,是邑定属母五月保授。金宗礼女子万今务安官定属,是邑定属母贵今保授。李明义女子加献康津官定属,定平人崔允义保授。崔自池子今同南海官定属,吉城人三寸叔崔自河保授。班者女子莫非咸原站定属,是站定属母介同保授。徐贵白女子咸原站定属,是站定属母仇叱德保授。众伊子同叱金积生站定属,是站定属母乙庄保授。双龙子亏音金积生站定属,是站定属母召史保授。马元吉子外同积生站定属,甲山人一族申成达保授。金兴进女子巨勿磨各站定属,是站定属母德天保授。严兴严女子于郞河东官定属,洪原人朴明山保授。金右昌三寸侄每邑同机张安置,利城人外祖闵忠保授。干吾之三寸侄同良咸平官安置,吉城人母古未保授。孙田生三寸侄今石兴阳官安置,洪原人廉孝仁保授。崔得敬三寸侄石宗长鬐官安置,是邑定属父崔冰京保授。李若同三寸侄玉进咸平官安置,北靑人李玉山妻杨今保授。上项缘坐定属人,以年未满,曾付其母及族亲,今既年满,请依前例,各于其本处定役安置。”从之。

2月2日

○乙未,受常参,视事。

○御经筵。

○传于承政院曰:“三浦居倭渐至繁滋,及今不图,蔓难图也。议者皆谓:‘刷还则生衅必速’,予意以谓刷还何妨?欲与大臣熟议,明日其召议政府、六曹堂上及台谏,并召卢思愼、李克培、徐居正等议启。”

○传旨兵曹曰:“今之正兵不试其才,每当习阵,有司只据簿点名耳,曾无阅试之法。由是健懦不分,勇怯相混,倘有急,将何用之?其令所在守令,各其旅内能弓马者、能走者、多力者与凡可用之才,遴选作类习阵,日试其才,节度使亦巡行更试。如有谬报不实者,先罚旅首,次罚守令,期于有用。”

○刑曹三覆启:“黄海道新溪囚甲士赵淳射中僧人学道罪,奴豆乙彦听从赵淳言驱杀学道罪,律该赵淳斩待时,豆乙彦绞待,典狱囚安自渊伪造印信罪,律该斩待时。”皆从之。

○成均馆书启:“近来馆官频递,不得专于教训未便。请师表可当人,自典籍至司成,次次迁转,以久其任,勿许外叙,作散文臣内择学业精通者三人,依承文院权知例常仕,如有成效,不计朔数,随馆官阙叙用。”从之。

○户曹启:“今承传教:‘各年田税未收,量宜蠲减,征债亦如之。’臣等参考各年赦文,癸未年以上全除,甲申年以上三次减半,丙申年以上再次再次减半,庚寅年以上减半并令纳州仓。假令以四十硕减半,则实纳二十硕。再减半,则实纳十硕,三减半,则实纳五硕,今以未收硕数次次量减为难。请在前三减者则全除,再减半者三减半,减半者再减半,全未减半者,则依甲午年以上减半例,并纳州仓,其馀斗升以下全除。赦文内凡干盗用及一应追没杂物、各司货殖、唐贸易杂物等,始征以后过半未纳,毕征为难,十年以上全除,五年以上减半,其中用术规避全不纳者及过半不纳者,勿蠲减。”从之。

2月3日

○丙申,亲传释奠香祝。

○御经筵。

○领议政郑昌孙、上党府院君韩明浍、左议政沈浍、坡川府院君尹士昕、领中枢府事金国光、领敦宁府事卢思愼、判中枢府事李克培、吏曹判书姜希孟、左参赞任元浚、刑曹判书尹继谦议:“三浦居倭户数已有定约,其后岁增月加,几至数千馀口,有违前约。前者岛主刷还,而其还者数少,其渐可虑。然刷还未久,又令刷还,则彼必疑惧,宜因便通谕岛主,使如前约。且沿边采渔之人,与钓鱼倭船相遇,随其强弱互相抢夺,其来已久,使勇士设伏以待,则彼必见擒矣。然彼知此谋,则益生衅隙,宜因岛主使人之还,谕令严加禁戢。又使沿边各官采捕海产时,必依法作综护卫,密令节度使多般出奇临机擒贼。”兵曹判书鱼有沼、户曹判书尹钦、刑曹参判李克均议:“三浦倭人,虽曰生齿渐繁,然其于所居地窄,无甚侵广之害,且岛主于三浦居人收税,利归于己,刷还之言必不乐闻,被还之人亦必生怨。前日刷还未久,观势更议。”礼曹判书李承召议:“三浦居倭刷还事,自世祖朝累次通谕,犹未刷还。中间托以随小二殿往博多,未得刷还,所以然者,以三浦居倭收税之利重也。及岛主还本岛,谕令刷还,不得已从之,然其数不多。丙申年宣慰使金自贞之行,又谕连续刷还,今才隔一年又谕之,则彼必以为太迫,或生疑虑,徐观其势处之。且沿海贼倭,若设伏诱致,则恐边将邀功生事,宜因本岛使人之还谕使禁戢。”大司宪李继孙、大司谏金自贞、执义李则、司谏庆俊、掌令朴叔达、持平姜居孝、李世匡、献纳金块、正言柳仁濠议:“三浦倭人约定户数之后,非徒生齿日繁,潜来托居者亦多。此实国家腹心之忧,不可不预图。若遽刷还,恐生衅隙,莫若遣人晓谕岛主,申明旧约,使之渐次刷还。且贼倭横行海岛,边民屡被劫掠,固宜遣武士追捕。然倭人钓鱼处有禁限,违约越限者论以贼倭,已有定约,今此贼船恣行,特边将不用心追捕耳,何必设伏要截,以生边衅乎?莫若严敕边将,谨候望备机械,如遇贼船,即行追捕。且令采渔人必须作综,且持兵器,毋轻出入为便。”兵曹参判李拱、户曹参议郑垠、吏曹参议任士洪、兵曹参议卢公弼、礼曹参议李孟贤议:“三浦倭人,世宗约留六十户。厥后生齿日繁,潜来者亦多,今荠浦计三百八户,釜山浦六十七户,盐浦三十六户,若不及今刷还,则蔓不可图。前此国家屡谕岛主,岁乙未岛主遣仇难都老刷还,然其数不多,今宜遣人申谕岛主以旧约,期于刷还,因敕边将严其禁限,勿令增立家户为便。且倭船行处,自有其所,近年因采海错,违越禁限,深入我境,侵耗边氓,诚可虑也。然遣人剿捕,固为不可,宜下谕边将,贼至必要擒获,愼勿徼功以构边衅。”从李拱等议,仍命遣敬差官于对马州。

○礼曹启:“平安道渭原郡上送兀良哈柳加将介供称:‘原住毛怜卫时其里,去丁酉年十二月间,同生弟甫老与同里人兀良哈所虚打围争鹿,射杀所虚。俺恐被报复,与妻亏乙只、昌巨及甫老者乙只等,逃离本处,向渭原郡出来,愿于贵国住活。’请柳加将介及妻亏乙只、昌巨等三人送忠淸道韩山官,甫老、者乙只等二人送舒川官住居。又令甫老、者乙只许娶妻,皆给家舍土田,限五年官给三节衣服口粮,毋致失所,每岁季具录居住形状以启。”从之。

○传旨义禁府、司宪府放庆尚道河东流文尚达、巨济流奴贵知、永安道道安浦充军孙仲礼、平安道宣沙浦充军金泥。

○传旨吏、兵曹还给赵六三、孙孝当、金孝卿、辛永康、金承顺、金浯、张敬甫、李秃大、安谦、张信之、徐孝根、崔致润、洪若衷、闵怀晰、秦三山、洪恮、金末生、宋宣、韩吾乙未、具达忠、尹澄、宋孝瑄、李惇、金四知、金孝文、李铁杖、金瓒、沈长己、金崇、申允宗、徐敏、崔顺、任中、崔善义、李宗羲、李孟元、徐贞寿、徐迅、安有检、崔敬渊、沈潨、黄承奭、裵永康、李孝山、李末孙、赵仲辉、任元泼、金贵从、闵瑄、崔盖地、金用宝、河厚、金义亨、柳哲孙、崔石同、金义生、李万生、吴舜衡、边崑、刘长卿、文淑孙、李文孙、金石乙丁、金克俭、尹贵、李嗣宗、金汉、奉元孝、李得老、朴希宝、任兴、闵卷、李愈淸、朴元明、严敬、金克昌、辛柱、安巨勿、崔硕江、朴有庆、安汝止告身。

2月4日

○丁酉,赐成均馆画樽画大锺各二事,仍命左副承旨孙比长往赐宣酝。是日释奠飮福,故有是命。

○司宪府大司宪李继孙等上札子曰:

臣等今闻洪继庸三陟府使仍任事,不胜痛愤。守令者民之父母,守令贤否,生民休戚关焉,其任至重,不可不择。继庸不学无识,前为昌原府使,不堪其任,使一猾吏常在左右,凡干事务皆使指授,民受其弊,铨曹论启罢之。继庸不自量己,归咎铨曹,䩄面申诉,其顽惑无耻,不宜临民较然矣。臣等请科罪,而殿下反命仍任,臣等缺望。愿亟收成命,罢继庸职。

不听。

○李继孙等复上札子请罢继庸,不听。

2月5日

○戊戌,御经筵。讲讫,持平李世匡请罢洪继庸职,不听。

○亲传先农祭香祝。

○命改差三陟府使洪继庸。

○以朴埴为嘉善黄州收使,崔敬礼通政三陟府使。

○昌原君晟待罪于义禁府门外,命同副承旨李琼仝言于晟曰:“闻卿欲自明,所欲明者何事?”晟对曰:“臣自少以狂妄闻,然此则臣之奴畏杖诬服耳。臣若杀之,则其族属岂无有诉冤者?且杀之投于城外,尸身岂不毁伤乎?此臣之欲自明者也。”

2月6日

○己亥,传于兵曹曰:“全罗道沿海紧要处各浦万户,择兼司仆、内禁卫文武兼才者充差。”

○礼曹据江原道观察使李克基启本启:“通川郡人宣教郞崔春己年今百岁。请依例岁给米十硕。”从之。

2月7日

○庚子,右副承旨金升卿启曰:“昨日昌原君奴婢皆服招,但古邑之出处未得的知耳。然行凶剑状与事迹明白,月山大君、密城君、领议政及三司堂上皆欲以时推定罪。”传曰:“今事干人承服如是,更问昌原,若不输情,则当据证定罪。其以此意问大君等。”皆曰:“众证明白,昌原虽不承服,罪安逃乎?前于上前固讳,今虽更问,亦不输情。”传曰:“其令宗簿寺推鞫以启。”仍命提调追身推鞫。

2月8日

○辛丑,御经筵。讲讫,上曰:“全罗之民,屡被倭贼侵掠,予欲遣将擒捕,近日之议皆谓不可。然予意以谓倭船过孤草岛则论以贼船,已有前约,虽遣将擒之何妨?”领事沈浍、金国光曰:“我国逋亡者,或有假倭形而作贼者,令边将捕之何如?”知事李克培曰:“大抵受命者期于立功,人情皆是,今若遣将,而彼或不得倭贼,则或有强捕钓鱼倭以邀功者,如此则构衅生事必矣。”献纳金块曰:“沿边之事,臣不亲见,难以遥度。然臣意邀功生事,恐有如克培所启,宜勿遣将,令万户临机捕之。”上曰:“万户辈,焉能擒贼?前此倭人害我边氓多矣,今又如此,国无纪纲,且倭人背约已久,虽尽擒之,彼将无辞矣。如我国人侵彼岛境,则彼必以为负约而怒之矣,我则屡被入寇,而一不致讨,犹为国有人乎?”克培曰:“今虽遣将,必不一时尽擒矣。若得脱者往诉岛主曰:‘我辈钓鱼,而某浦之人擒吾辈。’则彼必愤怒,即生边衅。”上曰:“彼之往诉岛主,固其势也。然民多见害,置之不问可乎?”佥曰:“莫若择差兵、水使、万户,使知上旨,随宜善处。若遣将兴师,恐不可也。”上曰:“然。”

○御宣政殿引见承旨孙比长、金升卿曰:“大抵边事不可遥度,然古之帝王或有指授方略者,是皆目睹乎?今全罗贼倭,予意必欲尽擒,而经筵官则独谓不可,予未知其所以也。以近来倭贼多杀我国人民,今又如此,不可不图。沿海紧要处守令、万户,今欲改差何如?对曰:”允当。“

○命以户曹参议郑垠为全罗道察理使,李荪为从事官,为倭变也。

○以金伯谦为嘉善顺天都护府使。

2月9日

○壬寅,御经筵。讲讫,领事韩明浍启曰:“世祖朝,以具致宽、朴姜等巡察下三道,沿海诸镇之不紧者革罢。臣于戊寅年往庆尚道,历审诸镇,及其还也,启以不可尽革,世祖颇然之。臣谓倭人之来,必泊于近岛,忠淸、黄海多有近岛,设有不虞,难以应敌。海州古之巨镇也,比者置镇于诸浦,而革海州镇,万一诸浦失守,则海州一朝瓦解,复置海州镇何如?”上曰:“何时革乎?”知事姜希孟曰:“《大典》删定时革之。”明浍曰:“方今贼倭数见,不可不为之先图。”大司宪李继孙启曰:“海州城子完固,人民富庶,西道郡县无及于此者,不可不置镇也。”上曰:“南方倭贼,不可不捕。”明浍启曰:“今以武臣为沿边守令,其防患至矣。至庆、晋、罗州,亦置武才臣以为之牧,则缓急可以为声援矣。”上曰:“予将广议施行。”

○礼曹启:“晋武帝咸宁二年诏:‘诸王公、大臣薨,应三朝发哀者,逾月举乐,其一朝发哀者,三日不举乐。’按摰虞决注云:‘为同姓王公、妃主,发哀于东堂,为异姓公侯、都督,发哀于朝堂。’为贵臣举哀注云:‘与为王礼同,其异者一举哀而止。’贵臣谓职事二品以上、散官一品,其馀官则随恩赐之深浅。”命《五礼仪》注内公主、翁主举哀仍旧。

○兵曹启:“平山浦船军朴好善,知本浦船军金知等三人遇倭贼被杀,而听万户指挥不告本县罪,吏房镇抚李甫山及万户高崇俭等知金知等被杀掩匿不报罪,高崇俭杖八十收赎、夺告身三等,朴好善、李甫山等杖七十。”从之。

○御昼讲。姜希孟启曰:“察理使郑垠往全罗道,若遇机会,则贼船不可不擒。臣意若不谕岛主,无遗擒之则已矣,如有逃逸者往告岛主,则岛主怨我,生衅必速,于此时虽谕岛主,彼必不信,若遣人先谕,则纵杀之无害矣。”上曰:“予意亦以为然。贼船不过四只,可立擒矣。”比长曰:“然则遣朝官何如?”上曰:“其遣李荪。”

2月10日

○癸卯,受常参。

○御经筵。

○命议昌原君晟罪。月山大君婷、密城君琛议:“世宗祖,益宁君𰧺坐割势其奴,付处堤川县。今晟所为,惨酷甚于益宁,且亲问时不输情,三司郞厅承传搜其家,晟又拒不纳,不敬莫大。请收职牒,远方付处。”领议政郑昌孙、上党府院君韩明浍、左议政沈浍、领中枢府事金国光、吏曹参判申瀞、兵曹参判朴楗、礼曹参判金永濡、户曹参判金顺命、汉城府右尹沈瀚议:“益宁君只以奴子割势,付处外方,今晟之罪,甚于益宁。昔汉文帝时,淮南王长为母仇杀审食其诣阙自首,帝伤其志为亲不之罪,其后谋叛,远配蜀道死,帝悔甚。当初帝若明正其罪,则后必不至于叛。大抵人情无所惩于前,则无所戒于后。今若不重论,则后陷大罪,处置为难。请收职牒,远方付处。”领敦宁府事卢思愼议:“昌原君晟罪虽重,非关宗社,且尊属至亲,不可尽律。议者皆谓:‘宜外方付处’,臣意以为晟年少性刚,若在外方,出入无防,多行不义,守令亦不得禁。若严加禁防,有拘囚,或忧愤成疾,至如意外变故,亦未可知。昔淮南王谋叛,文帝远徙于蜀,道死,文帝痛哭大悔,斩将送者。其时议者至有欲斩丞相御史,以谢天下者。淮南谋叛,文帝尚且如此,晟之罪不至于此,只收职牒,令在家自警,其于亲亲王法,庶几两得矣。”左赞成尹弼商、判中枢府事李克培、吏曹判书姜希孟、左参赞任元浚议:“晟罪涉不敬,不宜在辇毂之下,然年少性刚,若配远方,淮南厉王之事,亦可虑也。宜罢职,并家眷置诸畿县,带率人口亦令从约,使所在官继给廪饩,使之动心忍性何如?”兵曹判书鱼有沼、鸡林君郑孝常、工曹判书梁诚之、汉城府判尹鱼世恭、户曹判书尹钦、礼曹判书李承召、刑曹判书尹继谦议:“晟非徒擅杀人,不敬之罪亦大,请收职牒,外方付处。”刑曹参判李克均议:“世宗朝,益宁以奴子割势,外方付处,今昌原事,据此例犹可也。然臣谓益宁稍识事理,且知己罪,昌原则不然。众证明白,而犹讳不服,其心必以谓世祖亲子、殿下至亲,徒恃此而不识礼义之重。今以法论不少宽假,则心怀怨愤,伤恩莫大。昔汉文帝时,淮南王以高帝少子,恃亲且宠,渐益骄竟至谋叛,丞相、宗正、御史等请处蜀郡,袁盎谏曰:‘淮南为人性刚,今暴折之,卒逢雾毒病死,陛下有杀弟之名’,帝终不听,淮南竟不食道死,文帝伤悼,即斩将送者,然帝恨未释。况昌原年少,性本刚悍,于其配所万有不意之事,则其不为圣德之累乎?臣意谓于京家高其藩垣,约其婢仆,节其酒食,使不至伤生,待其自艾,则于情法似得,不然则于城外别置为便。”大司宪李继孙、大司谏金自贞、执义李则、司谏庆俊、掌令朴叔达、持平李世匡、献纳金块、正言成聃年议:“晟之罪恶虽重,然非关宗社,收职牒置之远方为便。但晟性本狂暴,辇毂之下尚如此,处外而若无防禁,则必纵恣无忌,陷于大罪,殿下虽欲保全,不可得也。须严立禁防,使不得任情出入,交通杂人。”上从思愼议。

○命议海州置镇便否。郑昌孙议:“海州,海门要害之地,置镇甚当。若置巨镇,当先议留防军士之数。本道人物雕残,请令兵曹磨链施行。”沈浍、金国光、卢思愼、尹弼商、李克培、洪应、徐居正、任元浚、尹钦、李承召、尹继谦、金永濡、金顺命议:“海州置镇,于防御之策得矣。然黄海道人物雕残,每年平安道防御及赴京之行,骑载尚不能当,以何者而又充海州留防军乎?况海州视康翎、长渊、丰川等镇,则地势稍缓,且近龙媒、茄乙浦戍御处,不必置镇。”鱼有沼、梁诚之、申瀞、朴楗议:“海州黄海道巨镇,量置水卒以备缓急为便。”姜希孟议:“革海州留防军,以其有龙媒、茄乙浦等戍御也。虚内以备外,非兵家之策,量宜置军何如?”李克均议:“臣意以为不独海州置兵,于沿边独镇皆欲置之。世祖遣大臣审诸道独镇沿革便否,当时议者云:‘兵分力弱,独镇未可’,臣未知其可。贼若出其不意,突破水军,跳梁陆地,抢掳人物,则主镇何能及救乎?臣愿沿边独镇如旧皆置兵。”李继孙议:“海州在龙媒、康翎两镇之间,若两镇蹉跌,不能枝梧,则如入无人之境,黄海一道,皆非我有。且其城子视他镇广且固,人民亦多,宜置一二旅,以为诸镇声援。”金自贞、李则、庆俊、朴叔达、李世匡、金块议:“海州虽古倭寇侵入之地,然非贼路门户。但其时南方沿海不置防御,故倭寇得以来往自恣,今则沿海要害之地率皆设镇以守倭寇,寇虽来固不得遽至海州。且黄海道人民不繁,徭役倍于他道,先王酌其缓急,于康翎等要害处置留防军,于海州不置。今虽欲置之,乃人民不足何?仍旧为便。”传曰:“令兵曹磨链留防军数以启。”

○议李荪所启海错船作综事。昌孙、明浍、思愼、弼商、克培、洪应、希孟、居正、元浚、有沼、诚之、尹钦、承召、继谦、克均、申瀞、朴楗、永濡、顺命议:“沿边海错人下海时作综行船之法,至为纤悉。但守令慢不加意,废阁不行,甚不可。请令该司申明举行,违者痛惩。”沈浍、国光议:“沿海各邑采捕船作综事,已立法。然一邑采捕船不多,约与附近诸镇定期,作综下海,则虽遇贼船,并力相救,必不见败。请下谕观察使、节度使,申明检察,如有违者重论。”传曰:“其谕下三道观察使、水军节制使,申明作综之法。”

○月山大君婷及领议政郑昌孙以下合辞启曰:“益宁割势其奴,而其奴不死,且益宁无欺罔之罪,尚且外方付处。昌原则非徒擅杀,亦有欺罔之罪,殿下虽欲全私恩,大义不可毁也。”台谏等启曰:“昌原之罪,若常人犯之,则死有馀辜,晟至亲,难以此例论之,故臣等累请,只收职牒,远方付处,此而不听,晟何所惩艾乎?”传曰:“卿等之言虽是,然淮南王罪关社稷,而及其道死,文帝悔甚。今昌原之罪,非关系宗社,若流外方,有不虞之事,则予心之悔,曷有其极?收职牒常在家,不得出入,于王子之罪,斯亦足矣。何必付处而后惩艾乎?”婷及昌孙等闻命乃退。台谏等更启曰:“昔郑伯克段于鄢而《春秋》讥失教也,汉文杀薄昭而魏帝讥不防闲昭也。晟今不惩艾,后陷大罪,恐人议殿下之不防闲也。”传曰:“明日政丞早来,后更教。”

○全罗道观察使李克增驰启:“顷承下书:‘今因水军节度使权宗孙所启,知道内各浦兵符与《大典》各异。故依《大典》,大飘改为南挑浦,达岛改为达梁,内礼改为内礼浦,突山改为突山浦,造左符四只以送。’臣窃照兵马节度使不得兼摠水军,而受各浦水军发兵符,观察使职兼水军而反不受,有违大体。臣今已受南挑浦等兵符,其馀各浦发兵符,请皆造送。”兵曹据此启:“观察使职兼水军,其受各浦兵符,例当。若兵马节度使本不管水军,而受各浦兵符,甚不可,请令曾授兵符传授观察使。”从之。

2月11日

○甲辰,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执义李则启曰:“大抵亲亲主于恩,行恩主于义。若一于恩则害义,一于义则伤恩,必恩义兼尽,然后敦睦之道备矣。今昌原虐杀无辜,不敬君父,人臣之罪,孰大于是?殿下特以亲亲之故,只收职牒,晟性本狂暴,不以此时惩戒,则他日若犯大罪,殿下不得已抵罪,其为伤恩,岂偶然哉?请须外方付处。”司谏庆俊曰:“上虑昌原愤恚成疾,或有不意之事,不许置之外方,亲之道至矣,然晟罪至重,不可不据法抵罪。昨日献议者,引比淮南王之事,臣则以为不然。淮南徙蜀之时,文帝作槛车送之,故自尽。其初徙蜀也,袁盎谏之者,非文帝早不防闲使至于此也。今引者以谓盎谏而帝不听,及其厉王道死,帝悔甚;此失本意也。殿下若使晟置于外方,抚之以恩,则彼虽狂暴,岂怀愤心?”上问左右。领事沈浍、同知事徐居正对曰:“晟罪非轻,外方付处甚便。”上曰:“予更商量。”

○日本国日向、大隅、萨摩三州太守立久、对马州太守宗贞国遣人来献土宜。

○宗簿寺提调月山大君婷等与诸宗亲,俱诣延英门,同辞启曰:“昌原君罪重罚轻甚未便。昔益宁只以奴子割势,外方付处,今昌原非独杀人,亦犯不敬之罪。臣等素知晟之为人,若使居其家,则必不惩艾,请须付处外方。”传曰:“王子之罪,夺职足矣,何必放之而后快哉?若在外方,积忿成疾,或有不虞之变,则虽悔何及?且益宁君于世宗亲弟也,昌原君于予尊属也,岂可以一概论哉?”婷等更启曰:“君臣之间何计尊属?晟之罪同于益宁,则末减可也,罪浮益宁,付处为便。”上遂引见婷等于内殿谕之。

○议政府、忠勋府堂上来启曰:“世宗大王友于之情,非不至也,益宁罪不至甚,而付处外方。昌原则以金刃杀人,无法也,下问时固讳不承,不敬也。罪至于此,而只收职牒,于何所惩乎?请须外方付处。”传曰:“卿等之言诚是,然晟之罪非关宗社,且益宁则世宗之弟,昌原则予之尊属,事固不同。若处之外方,而有不意之事,则非全亲爱之道。”昌孙更启曰:“君臣间岂计尊属?今若不惩,则必不悔过自新,宗亲亦无所监诫。”传曰:“予当商量。”

○礼曹佐郞李从允来启曰:“今来倭人立久使送舍交路愁戒言:‘去戊戌己亥年间,对马州倭两被上国兵患,今年亦戊戌年也。三浦居倭常称限年斯届,深惧兵乱将至,会平国忠自贵国而去,谓倭人曰:“沿海各官大备戎器。”且云:“将大饷倭人。”倭人闻之大惊,携负妻子,乘船待变。吾亦上来时心切恐惧,自以为不死幸耳,及见下去倭人问京中事,答云:“馆待如旧。”然后心始安。’”上御宣政殿,引见承旨等曰:“彼我间有如此反间者,岂不大可虞哉?其将此意通谕岛主,使治反间者何如?其召大臣议之。”

○右副承旨金承卿入启事,上曰:“昌原奴元万、山伊等杀人,非自为之,听主所教,今若尽律科罪,则无奈太重乎?末减何如?且今服招奴婢,并属官奴,则昌宁家恐无给使之人,择其家中用事者定属,其迷劣者及初不承服者,勿论何如?”升卿曰:“上教允当。其初不服者,婢五、奴二,而二婢及乳父,则忍杖竟不服。”上曰:“今并鞫奴婢者,特权宜耳,奴婢不言主事,义也。”

○郑昌孙、韩明浍、沈浍等议:“三浦倭人自生疑贰,胥动浮言,今来使者亦闻其言,益致疑惧。金自贞之行未久,若今又遣人,则彼必以我为窥觇虚实,而又生疑惧,姑停遣人,接遇今来倭人尤加款曲,则本岛及三浦倭人疑惑自解。在前贼倭杀害沿边采捕人非一,然皆置不论,近间又再三杀害人民,抢夺物色,其奸顽莫甚。备录此事,就付岛主亲信倭人,则岛主本至诚事朝廷,若闻此事,必惊恐禁戢矣。”金国光议:“三浦倭人妄动浮言,非是小事。若岛主已知,则今李世佐之行,不可不开说,宜令礼曹详问言根于来倭,通谕岛主为便。”卢思愼、李克培议:“立久使者之说,往来行言,固不可信。然自中果有此事,岛主已知,而今通谕使之去,若不解说,则益致疑惧矣。宜于刷还事开说时,微及此意曰:‘近日三浦居人胥动浮言,自中生惑,是亦诸岛无赖之徒多隐于此,自作不靖耳。’并将此意开录事目何如?”尹弼商、任元浚、鱼有沼、李承召、金永濡议:“今立久使人所言,传闻于荠浦恒居倭人,而平国忠言于三浦之说,真伪亦未可知。若三浦倭人实惊扰载妻子浮海,则边将必报,而至今不以闻,使人之言未为的实,不必通谕。宜详录事目,若问则随宜以答何如?”洪应议:“前日议遣使者时,臣适未随参。臣谓金自贞之还未久,遣使臣无乃渎乎?但三浦倭刷还及贼倭禁戢事,通谕何如?”姜希孟议:“前此三浦倭人刷还事、贼倭禁戢事,谕之已悉,今不必更谕。今欲遣使者,重其事也,且虑受书者不传耳。今宜谕以依约处置之意,得其报书,则乘便或擒或杀,亦无不可。中间往来细琐难信之说,不足为虑,何必载之于书?但使臣不可不知,亦当备录事目。”徐居正议:“凡待夷要在安静。今三浦居倭刷还及贼船禁戢事,宜说与使者,使之转谕岛主,中间往来浮言,不必渎告。”朴楗、李拱、卢公弼、李孟贤议:“三浦居倭惑于传闻,惊惧不静,则边将必驰报,而今不以闻,舍交老愁戒所传之言,固未可信。假使有之,朝廷待之如常,则浮言自熄,彼惑自解矣,不必录于书契。若通谕使之行,岛主语及此事,则随宜开说事,并录事目为便。”传曰:“通谕使书契内,如此浮动之言,当并录开谕。”

○承政院启曰:“凡齐戒日不启刑决者,讳刑杀也。明日是文昭殿亲行祭散齐,经筵讲《丧礼》,无乃未安乎?”传曰:“当讲《启蒙》。”

○司宪府大司宪李继孙等、司谏院大司谏金自贞等上疏曰:

臣等窃惟亲亲主于恩,恶恶主于义。一于恩则伤于义,一于义则伤于恩,必恩义兼全而不失其中,然后敦睦之道尽矣。昌原君晟性本狂暴,恃恩灭义,平居横恣之行,不可枚举。殿下特以亲亲之故,曾不加罪,晟无所惩艾,骄傲日肆,自谓法不及我,乃擅杀人命,极其惨酷。三司即承命往搜其家,固拒不纳,反欲拘缚吏卒,众证明白,情状已露,犹不承服,面欺天聪,知有圣明在上乎?人臣之罪,莫大于此,不可容贷。殿下虽欲笃于亲亲,岂可废国家万世之公法乎?昔淮南王长杀审食其,汉文以亲故赦不治,长益骄恣,警跸称制,拟于天子。袁盎以为:“大骄必生患”,文帝亦不听。后淮南王果谋反徙蜀,袁盎又曰:“上素骄淮南王,以故至此。”向使文帝当淮南王杀食其之时,稍加裁抑,必无警跸之僭叛逆之祸,淮南得以保全终始,而文帝亲亲之道亦得矣。殿下当初晟狂之时,若不宽假,以折骄蹇之气,必无今日之事,今又不惩,长其骄傲之心,终陷大罪,则殿下何以处之?是亲亲之恩,适足以害之也。凡人之于子弟,有不善之行,必提撕警觉之,是岂不爱子弟而然欤?欲其改心易虑以至于无过之地也。臣等俱以庸劣,待罪法司,将晟罪恶,请置外方,累渎天聪,未蒙允可,不胜痛愤。伏望殿下鉴汉文之失,不以恩废义,斟酌轻重,置晟于外,使之畏法怀恩,改迁善,则殿下之恩义两全,而晟亦获保终始矣。

传曰:“明日待经筵宰相来,当发落矣。”

○司宪府启:“洪继庸虚张己功,自以为贤,希求叙用上言罪,杖一百、告身尽行追夺。”命罢其职。

2月12日

○乙巳,亲传风云雷雨祭香祝。

○御经筵。侍讲官崔自滨等进讲《易学启蒙》。

○庆尚左道兵马节度使权擎驰启:“赤梁万户辛自金牒呈:‘今二月初二日,倭船三只入南海县弥勒项,与我军相战,倭人中箭者十馀名,我军中箭剑伤者八名。’臣令诸邑诸浦各整军马备御,巡行待变。”命示政丞、礼、兵曹判书。郑昌孙、韩明浍、沈浍、尹子云、尹士昕、金国光议:“倭船突入作贼,万户等皆不能追捕,请推鞫科罪。”

2月15日

○戊申,上亲祭于文昭殿、延恩殿。

○传于承政院曰:“昌原君杀人之事,辞证已明,固无疑矣。然昌原以不寻古邑之出处为言。予亦思之,狱辞无穷,且晟宗室之尊属,事亦匪轻,欲更亲问事干,又问晟而后定罪何如?人主不必事事亲问,然此则事关大体,卿等其议以启。”承旨等启曰:“厥初命三司堂上推鞫,又特遣月山大君、密城君、领议政鞫之,其杀人无一毫之疑。今若更问,则事干人必皆变辞,处之为难。况晟于三司郞厅搜家时,逆命不纳,杀人之罪小,逆命之罪大,不必更问。”传曰:“卿等不知予意。予当面言。”

○司宪府大司宪李继孙等、司谏院大司谏金自贞等上疏曰:

臣等窃惟法者天下之公也,非人主所得私也。若以贵戚挠之,则纪纲凌夷,而为恶者无所惩艾,以至国非其国矣。晟性本狂妄,不畏邦宪,擅杀无辜,欺罔天聪,罪重恶极,虽削职窜外,未足快人心,殿下挠公法,违国论迁延至今,臣等不胜愤激。古之帝王刑人爵人,不敢自私,必谋诸左右,谋诸大夫,谋诸国人,皆曰可然后行之。故赏曰天命,罚曰天讨。今晟之不宜在辇毂之下,非独臣等言之,宰相亦以为言,非独宰相言之,宗戚亦以为言,然则公论所在,断可知也。殿下虽欲笃亲亲之恩,奈国家公论何?晟之罪恶既已究竟,情状暴白,万无一疑,殿下不即夬决反,欲更鞫,臣等不知所以,尤切痛愤。假使更鞫而变辞,则殿下其以晟为无罪而赦之欤?伏望殿下勿循私恩,断以至公,亟下兪音,窜晟于外,以副舆望。

○谕下三道、黄海道、江原道观察使、节度使曰:“似闻各镇留防军士,或以近处接人,或以子婿弟侄代之,其代立者,非老则弱,脱有缓急,将何用之?其设镇留防,徒为虚具而已。本镇守令虽或知其为代身,慢不检举,卿亦不常巡检,乃至防御虚疏,今将遣人摘奸,如或现露,则非但守令有罪,卿亦不得辞其责。”

2月16日

○己酉,下书京畿、忠淸、全罗、庆尚道观察使曰:

《大典》烽燧条:‘平时一炬,贼现则二炬,近境则三炬,犯境则四炬,接战则五炬。’去正月二十八日全罗道顺天府突山浦,今二月初二日庆尚道南海县赤梁有事变,依平时例一炬相准,殊无报变之意。各其他境相准处,次次推鞫以启。“

○礼曹启医女劝课条:“一。艺文馆员及有名文臣二员兼差教授,轮次教诲。一。医女所读书,《直指脉》、《铜人经》、《加减十三方》、《和剂》、《妇人门产书》。一。医女分三等,一曰内医二人,每朔给料,二曰看病医二十人,以前月讲画多者,四人给料,三曰初学医。一。提调每月上旬讲书,中旬胗脉、命药,下旬点穴,岁抄医司提调令讲方书、胗脉、命药、点穴,通考一年讲画升降。其中不通多者夺奉足,初年夺一名,次年夺二名,三年还本役。一。初学医勿定看病,俾专学业。一。年满四十而不通一方,无他技者,还本役。一。每年各司婢子一名拣择充数。”从之。

2月17日

○庚戌,国忌。

○传于政院曰:“予非以昌原君杀人为疑,且非不欲罪之也。特以宗属之尊,故欲亲问古邑之出处,而后处置何如?其令注书问于当初听理宗簿寺提调委官及义禁府堂上以启。”月山大君婷议:“古邑之出处,朴贵南既知,昌原君固讳不服。今贵南已死,无所更问。”密城君琛议:“非关宗社之罪,不宜亲问。朴贵南已死,推问似难。”郑昌孙议:“上召晟亲问古邑之出处,则晟虽狂妄,不敢不以实对,其馀事干,则不宜亲问。昔程子以崇政殿说书,带登闻检院,上书以为:‘入谈道德,出领词讼,非用人之体。’遂辞不就。经筵官且不宜领词讼,上岂可亲问事干人乎?”尹弼商、洪应、郑孝常议:“事干人等不但不宜亲问,虽晟亦不可问也。前日下传旨,宗簿寺鞠问,是亲问也。杀害事既不服,其肯更言出处乎?况亲莅细事,大体未安。”传曰:“明日经筵,当更言之。”

2月18日

○辛亥,受常参,视事。上谓左右曰:“昌原奴婢等皆服招,又事状无疑。然昌原见内官安仲敬言:‘甚冤闷。’夫狱辞无穷,安知非诬?且王子至重,不服而强罪之,于心未安。故予欲亲问而后定罪,于佥议何如?”明浍等皆曰:“不可。”上曰:“予若亲问,安得不以实对?”左承旨孙舜孝曰:“‘庶狱庶愼,文王罔敢知于玆。’今若亲问,于朝廷体貌,固不可也。昌原杀人之罪轻,拒命之罪至重,不须亲问。”上曰:“然则姑停亲问,当更鞫事干人。”

○问于承政院曰:“昌原君事干人,于何处致而问之?”申浚、朴叔蓁启曰:“召致政院,使臣等问之,则是亦上问也。”孙舜孝、孙比长曰:“凡讼事误决,则移他司,此事则暂无差误,不可更问。若有未尽处,则更付禁府问之为便。”传曰:“予非疑其有司之不明。但昌原云暧昧,苟有一毫未尽,而据证定罪则不可,予问而无馀蕴,则昌原罪不可辞。卿等何固执如是也?人君于少事不可察察,然此事非轻,故予欲亲问。若如卿等之言,则一国之事尽付攸司,予皆不之知乎?”叔蓁、升卿启曰:“事干非一人,固难一一亲问。承政院先问,有违端然后亲问何如?”传曰:“前听理宗簿寺提调及三司堂上,于求贤殿庭先问后,予亦问之。”密城君琛等合坐,推鞫未毕大雨作,命罢之。

○承政院启:“今倭变屡现于顺天等处,前府使卢好愼无武才,今以金伯谦代差,伯谦老母在祥原,故未即赴任,改差为便。否则以黄州牧使朴植相换何如?”传曰:“换差。”

2月19日

○壬子,大风。御经筵。讲讫,司谏庆俊启曰:“昌原非独杀人,亦有不敬之罪,杀人轻,而不敬重,从重科罪,有何不可,至今未决乎?”上曰:“昌原岂无罪乎?予固知拒命之罪匪轻,昌原终必蒙大罪。但昌原每云暧昧,实非暧昧之事,而其自言如是。予思之狱辞无穷,且古邑之出处时未的知,予心未决。思欲亲问辨别曲直,使昌原知无暧昧之状。然宰臣皆不欲亲问,孙舜孝则以为:‘庶狱庶愼,文王罔敢知于玆。’予非不知‘元首丛脞,股肱堕哉!’之义。予岂小事必亲之哉?昌原之事非轻,辨之无一毫未尽,而后可无后言。”掌令朴叔达启曰:“今以郑麟趾为三老,麟趾起自寒微,专以殖货致富。古云:‘为富不仁’。麟趾岂无缘致富乎?三老将以为王师,如此人其可为耶?成均馆儒生闻以麟趾为三老,群议藉藉,欲上疏论之。”上曰:“予岂知之?”顾问左右。昌孙曰:“无他管利,只以殖货致富耳。然今之宰相,谁无长利乎?”领事金国光曰:“臣亦闻多畜积而已,不义之事,未之闻也。”知事姜希孟曰:“子贡圣门高弟,未免货殖。且人弃我取,人取我弃,亦古人生财之道也,今麟趾货殖何伤?”上曰:“只以家富谓之货殖,无乃不可乎?河东勋旧大臣,难以一事容易议之,予当徐问左右。”

○刑曹三覆启:“咸平囚良人李无作、典狱署囚良人金加隐大再犯窃盗罪,并依《大典》绞待时,淳昌囚正兵李安处、僧性顺、私奴得守、良人金波回、正兵张宝山,与在逃张永春、物故马同、终末、石乙同、黄大难等烧僧舍民家强盗罪,律该斩不待时,妻子永属所居官奴婢。”从之。

○命月山大君、密城君、领议政、三司堂上交坐义禁府,更鞫昌原君事干各人。

○宗簿寺启:“陶城副守千丁奸同姓六寸兄永川君定率居妾女妓胜念奴为妾,伤败彝伦罪,女妓胜念奴以永川君定妾,奸定小功亲陶城副守千丁,因仍随居罪,胜念奴律该杖九十、徒二年半,决杖一百,馀罪收赎;千丁上裁施行。”命千丁收职牒,胜念奴减二等。

2月20日

○癸丑,御经筵。讲讫,掌令朴叔达启曰:“今幸学拜老,以郑麟趾为三老,麟趾性本贪利,日以产业为事,其傍近人家皆侵夺兼并,若以麟趾为三老,则恐贻讥后世。昔明帝以烜荣为五更,李躬为三老,躬之贤否,未可知也,荣则后世以为章句之徒,非帝王之师。以天下之大,得二人而师之,宜无议之为者,犹未免有讥议,况我国褊少,如无其人,则虽一人可也。”上曰:“果有是事乎?”仍问左右。领事韩明浍对曰:“但闻麟趾长利耳,未闻殖货也。若以长利为殖货,则今之朝士,谁非殖货者?且其邻舍,各以情愿自相买卖,有何不可?”叔达曰:“他人虽有长利,不若麟趾专意也。其邻舍人亦岂皆以情愿相买卖乎?”上曰:“虽有长利,若不害百姓,则不可谓殖货。虽并邻舍,如以情愿自相买卖,则亦有何咎?况麟趾历仕六朝,事功重大,又无大过?不可以传闻之说轻议之也。”叔达曰:“臣非欲加罪,但殖货之人不宜为王者师,故敢启耳。况大学生亦以为不可,至欲上疏,彼言有理,不可以为狂士而弃其言也。”上曰:“儒生等其真知而云乎?若以传闻之事而妄言,则非矣。”叔达曰:“麟趾之殖货,诈不知之,如云麟趾不殖货,则是诬上之言。今此大臣孰不知之?”明浍曰:“麟趾殖货,臣未详知。臣闻麟趾昔为兵曹判书时,皇甫仁、金宗瑞专权用事,人皆趋附,麟趾挺然不屈,宗瑞等甚恶之,即递其职,其志操可尚。由是世祖甚倚重焉,又身事累朝,亦无大失,其为富也,则有命焉。今也市井之人利计秋毫,昼度夜思,犹恐不及,然或有未免贫窭者,非命也欤?麟趾仕宦累朝,官高禄厚,其富不亦宜乎?”同知事徐居正曰:“子贡得闻性与天道,而太史公录于《殖货传》,后世非之。假如麟趾殖货,亦不害为三老矣,况才不借于异代?今以麟趾为三老,何不可之有?”叔达曰:“与其以麟趾为三老而贻笑于后世,不若已之为愈也。”上曰:“将问于诸大臣。”

2月21日

○甲寅,受朝参。

○御经筵。讲讫,持平李世匡启曰:“台谏累请郑麟趾不宜为三老,未蒙兪允。麟趾之殖货,通国皆知之。”上曰:“问于大臣,皆言:‘麟趾虽有殖货之名,其人不可废也。’”世匡指谓金国光等曰:“今此大臣亦岂不知?但惮言巨室事耳。”国光曰:“臣若详知,则何敢不以实对?”世匡曰:“麟趾昨日邀市人于其家买绵布。其俸禄至厚,虽不殖货,足以生生。不当与市人交征利也。”上曰:“何由知其与市人买卖?”对曰:“麟趾之家在大道傍,臣之同僚仕进本府时所目睹也。麟趾之所为如此,圣上何必尊拜乎?”正言成聃年启曰:“臣自居馆时,亦闻麟趾殖货。”世匡曰:“人皆云殖货,圣上欲拜,臣惑滋甚。”上曰:“予将博问而为之。”

○日本国西海路丰后州日田郡守亲常、三河守源弘安等遣人来献土宜。

○传于承政院曰:“赞成洪应于经筵启曰:‘拜老,将欲闻善言,若闻善言,则当于山林处士就问,益闻所未闻耳。若麟趾等皆预闻国政,凡有所闻,虽不承问,必言之矣。岂待乞言而后言之乎?’赞成此言,似不欲行之而言也。予意黄发老臣之言,闻之于学宫,必异于寻常,故欲行拜老之礼,冀闻至论耳。然驳议如是,停之何如?”承旨等合辞启曰:“如此盛事,不可不行。且今诸事已备,不宜中止。”李琼仝曰:“臣意麟趾学问宏博,不惑异端,累朝元老,常以刚直自许,如此之人,世难多得。设使殖货,子贡圣门高弟,犹且不免,况其馀乎?古之人闻一善言,则皆以为师,麟趾若拜老之日发一善言,则固足以为师,何论殖货于其间哉?殿下若欲以麟趾为三老,则是断自圣心。”史臣曰:“拜老,帝王盛事,而应欲止之,何哉?若曰拜老乞言虽为美事,如其无实,是特慕名耳。今日拜老闻善言,明日访隐士闻善言,要以力行为贵,则岂不善乎?”

○河城府院君郑显祖将其父麟趾封章来启曰:“臣父欲诣阙亲启,只缘行步之难,使臣启之。父云:‘近闻上欲行拜老之礼,未知某为三老,今闻以臣备数。台谏论臣殖货臣虽不殖货,素乏才德,岂望三老之列?臣之长利则有矣,然殖货岂长利云乎哉?台谏必有别样所闻而言之矣,请问其实,使臣曝白。’”显祖自以其言启曰:“臣父自十九岁始登仕版,屡参功臣,蒙国厚恩,不至穷乏。若以长利为殖货,则是通国事,况世宗、世祖朝,皆设内需司长利,岂可以长利为人不德乎?凡富人之家必侈车马衣服器玩,臣父尝崇俭节用。若遣人察见父家,则奢俭可知。”麟趾之书曰:

臣以荒芜末学,过蒙上恩,得拜宰相,四节受禄,功臣田收税,自己小小农作,朝夕供给,不至负债而已,固无中外一毫营利之事。今台省捃摭臣罪过,以殖货为名,臣之才劣,固不当应圣问之万一,臣宁不内省?然为台省者,义当正言格论以正风俗,不当谗构诬陷以快私愤也。成均儒生上疏之说,未知果然乎,以所不亲见之事,仰欺君父,亦岂为臣之礼也哉?今臣家所储布货几何,所积谷米几何,愿下攸司穷采臣家。臣若诬罔,则甘罪不辞,彼若诬罔,则亦当治罪。

命还其书,仍传曰:“台官以传闻之说言之,予当广问大臣而处之。”史臣曰:“李承召闻麟趾有是启,语人曰:‘河东子女出居时,必造银瓮与之,非极富而能然乎?’”

○以朴仲善为崇政平阳君,李继孙资宪京畿观察使,柳轾嘉靖司宪府大司宪,李吉甫通政兵曹参知。

○传于户曹曰:“今进献物膳皆取办诸道,必困吾民力。今年三殿外供进物膳量减,以除民弊。”

2月22日

○乙卯,受常参。

○御经筵。

○司宪府执义李则、司谏院大司谏金自贞等来启曰:“今郑麟趾上书云:‘台省谗构诬陷以快私愤。’臣等请避嫌。”传曰:“勿避。”司宪执义李则等上札子曰:

臣等以郑麟趾殖货不合三老,仰渎天聪,命宰相议之,麟趾上书自辨曰:“朝夕供给,不至负债而已,顾无一毫营利之事。”麟趾怀利殖货,积粟红腐,乘时射利,抱布者盈门,蓄积之多,冠于当今,岂止‘朝夕供给,不至负债而已’哉?传曰:“为富不仁”,麟趾若诚无一毫营利之心,则岂能致富如是乎?又曰:“台谏谗构诬陷以快私愤”,且儒生上疏之说,以‘不亲见之事仰欺君父。’臣等俱以庸劣,受殿下耳目之任,于事之是非,苟未闻见则已,如有所闻见,则当布露心胸,尽言不讳,岂有谗构诬陷之理?又岂以虚罔仰欺圣明乎?又曰:“请下攸司穷极搜探。”麟趾岂谓殿下必搜探其家乎?逆料上意,以示不富之状,何以异于公孙弘布被之诈乎?又曰:“臣若诬罔,则甘罪不辞,彼若诬罔,则亦当治罪。”夫台谏人主之耳目,朝廷之绳墨,大臣被弹,宜引咎待罪之不暇,麟趾不自责己,反谓台谏诬陷,是轻台谏也。轻台谏,所以轻朝廷,人臣而有轻朝廷之心,则何所不为乎?麟趾累代元勋,门阀富贵,甲于一时,小大之士,莫不畏惮,若非台谏,圣上何以得闻麟趾之失?麟趾欺罔圣聪,谋陷台谏之罪,不可不惩。伏望穷推痛惩,以戒后来。且三老之礼,君臣相拜,尊贵莫甚,虽以孔、孟德行,犹当逊避牢让,麟趾方被台谏之驳,而曾无愧色,文过饰非,必欲受殿下拜,此堪为王者之师而然乎?请亟罢麟趾三老之命,以副臣等之望。

传曰:“殖货事已令问于公卿,姑待之。”

○忠淸道忠州等九邑、庆尚道尚州等十八邑,地震。礼曹请行解怪祭,从之。

2月23日

○丙辰,御经筵。讲讫,掌令朴叔达启曰:“郑麟趾殖货,通国皆知。故臣于前日启云,不宜三老。麟趾不自量己,反咎台谏,以至上书,此其所以尤不当拜也。”上曰:“麟趾只欲发明己事耳,何咎台谏乎?且博问宰相,皆曰:‘虽有殖货之名,未详其实。’不可谓麟趾专事殖货也。”叔达曰:“凡义与利,固不两立,嗜义则不为利,嗜利则不为义。今麟趾既云殖货,则如义何?臣愿停拜老。”上顾问左右曰:“何如?”知事姜希孟启曰:“众心未安,不须拜老。”上曰:“拜老固非急急事也,今姑停之。但欲谒圣养老,何如?”对曰:“幸甚。”

○典校署校理南椅等五人轮对。

○左副承旨金升卿启曰:“昨日昌原君妾玉今亲问事传教。臣意以为玉今才受杖一次,更二三次,亦不输情,则亲问何如?”传曰:“以杖服人,非政之美。予若亲问,则岂不输情?故欲为亲问耳。至于且受杖滨死,不能出口,虽亲问何益?今且阴雨,明日当亲问。”

○领议政郑昌孙启曰:“玉今变诈无常,若于上前固讳不承,则更问为难,臣等加刑穷鞫后,亲问何如?”传曰:“可。”

○左副承旨孙比长启:“庆尚道昆阳郡良人金白山,年十一岁时,父为恶虎所揽,白山挥镰直前救之得脱,其诚孝可嘉。”传曰:“此非寻常童子,令所居官旌表其门。”

○司宪府执义李则等上札字曰:

臣等将郑麟趾事,以言以札,仰渎圣聪,未蒙允可,不胜痛愤。臣等窃惟自古帝王莫不以台谏为重,所用虽未必尽贤,所言虽未必尽善,皆待以尊优之礼,借以弹击之权,养其敢言之气,以广视听之路。故言及乘舆,则人主动容,事关廊庙,则大臣待罪,今郑麟趾方被台谏之劾,不即引咎自责,而上书自,非惟自,反谓台谏谗构诬陷。麟趾资财之巨,世莫与比,此非神运鬼输而致然,非货殖而何?麟趾自以为无一毫营利之事,圣明之下,敢为如此欺罔之言,罪莫甚焉。臣虽无状,岂以谗构捃摭麟趾所无之过失以欺圣明乎?权贵之沮抑言官,指以为诽谤妖言陷害忠直者,无世无之,此人主不可不虑也。前此台谏弹宰相罪过,而宰相累以台谏为挟私诬启,与台谏角立争是非者有之。今麟趾又踵此风,指台谏为欺罔,臣等正恐此风长,则钳忠直之口,结义士之舌,虽有卖国之奸,上无得而知之。麟趾虽云老耄,能听能见又能言,岂可置而不问?愿殿下亟命推鞫,以戒后来杜台谏之口者。

传曰:“河东以自己之事请鞫台谏,则诚非矣。然历事累朝八十元老,何以责之?”

2月24日

○丁巳,上洛府院君金礩卒。辍朝赙吊祭礼葬如例。礩,字可安,安东人,同知中枢府事宗淑之子,上洛府院君士衡之曾孙,初属忠义卫。至副司直时,参官不得赴学,礩请解职赴学,参官赴学自礩始。景泰庚午登第,拜成均馆主簿,转兵曹佐郞,累迁至成均司艺。丙子,李垲等谋乱,约日举事不果,后数日礩言于妻父郑昌孙上变告,垲等诛。群臣以礩与反谋,观望成败,及事不成乃告,请诛之,世祖不听,升授判军器监事,寻赐推忠佐翼功臣号。未几陞同副承旨,转至左承旨。天顺己卯,嘉善兵曹参判,封上洛君。辛巳资宪出为平安道都观察使,寻加正宪。癸未入为工曹判书,历兵、刑曹判书。成化丙戌,议政府右参赞,加崇政。丁亥庆尚道观察使,戊子还封上洛君,擢右议政,俄陞左议政。己丑封上洛府院君,上即位,赐纯诚明亮经济佐理功臣号。甲午复拜右议政,充奏闻使如京,请懿敬王谥,蒙准而还,赐土田臧获。丁酉还封上洛府院君。及感疾,上遣医问疾,赐以厨膳。至是卒,年五十七。谥文靖,忠信爱人文,宽乐令终靖。礩美风仪,善言论,事父母孝,待兄弟友。史臣曰:“礩为人器局宽厚,好贤乐士,有宰相风度,然经邦非所长也。尝为下二道军籍巡察使,知世祖志在张皇师旅,惟务承顺增多军额,闲散、文武科、生员进士尽编行伍,虽笃疾者,或不得免,从事官梁震孙尤刻剥,怨讟朋兴。”

2月25日

○戊午,上素膳,承旨等合辞启:“凡大臣卒,人君虽一饭行素,已厚矣,今日亦进素膳,臣等以为过矣。”传曰:“一日不足。明当止之。”

○传旨户曹赐卒上洛府院君金礩赙米豆并五十五硕、纸一百卷、白布十匹、白绵布十匹、正布五十匹。

2月27日

○庚申,御经筵。讲讫,领事韩明浍启曰:“拜老仪已定,而命停之。臣谓前此吾东方未有如此盛礼,今者四方儒生闻上将举大礼,云集泮宫,以台谏启郑麟趾殖货不宜三老,停之。臣意以谓虽一人兼三老五更可也。”上曰:“台谏以麟趾为殖货,今观麟趾无显显殖货之事,而台谏徒以长利为言,不得枚举其实,犹力排以为不合三老,虽以麟趾为三老,其心亦岂安乎?予故停之。今行拜老,则不可不以麟趾为三老。”明浍曰麟趾历仕五朝,无大谴责,尝为兵曹判书,以刚直见忤于皇甫仁,改授他职。麟趾虽曰:“殖货,不过长利而已。昔子贡以孔门高弟,虽未免殖货,终与于十哲,况今世之人乎?若舍麟趾而他求,则不可得也。臣非欲上必行之也,特启小臣之所怀尔。”上曰:“虽不拜老,临雍养老,讲论治道,则无乃可乎?”仍谓左右曰:“何如?”领事金国光对曰:“明浍之言是矣。上既耕籍田,且行大射之礼,凡厥旷典,靡不举行。拜老之举,非群下所启,而出自宸衷,奋然欲行,诚近古而来未有之盛事也。以天下人才之多汉时三老五更,只二人而已,况我国乎?今以一人兼三老五更,未为害也。”执义李则启曰:“麟趾累朝勋旧之臣,未闻有指以为非者,且世祖尝好佛,麟趾独不好,亦可人也。今世小大朝士皆有长利,然麟趾之殖货,非他长利之比也,不宜为三老。无已则独以郑昌孙为之,似可也。今台谏启以麟趾殖货不宜三老,而麟趾不自省躬,反上书明,以臣等为诬陷,此不可之大者也。拜老之礼,唐、虞三代未之有也。二帝养老以宪,三王养老乞言,至明帝时乃临雍拜老。今殿下临雍养老,讲明治道,则斯亦合于二帝养老之礼,何必行明帝拜老之事而后可乎?”同知事任元浚曰:“麟趾以老在家不仕,昌孙则首相,凡厥谋议无不入参,今为五更而殿下拜之,则宜当退老于家,与致仕无异也。凡事岂皆家至而议之乎?臣亦谓不行便。”上曰:“政丞之言,陈其意耳,非必欲行拜老之礼也。”

2月28日

○辛酉,受常参,视事。右副承[旨]金升卿启曰:“昌原君妾玉今等不服招。”汉城判尹鱼世恭启曰:“玉今为人奸狡,万无承服之理。此人等已经一二次刑问甚困惫,须经二三日后,加刑现推。”献纳金块启曰:“此非暧昧难明之事,而无罪之人旷日囚系未便。以时推照律为便。”上曰:“当更亲问。”掌令朴叔达启曰:“大君、领议政、三司堂上既已审鞫,又何必亲问?今若更问,似乎不信有司矣。”上曰:“予岂不信而然欤?”叔达、金块曰:“非关宗社之事,不必亲问。”上曰:“不小宗戚之罪,岂可轻断?”

○御经筵。

○上御后苑,亲问昌原君事干奴婢服招者。前日监鞫月山大君婷以下堂上皆入侍,囚人等以次入对。上曰:“若小事,则予何亲问?今日汝当输情。”令承旨金升卿反复诘问,加外及昌原君奴元万、石山,婢性今、都叱今、无心等皆曰:“我主杀古邑之,信矣。”奴同良、山伊,婢扶合等初若变辞,竟乃一一服招。命还下义禁府,上谓左右曰:“昌原君自称冤闷,故予今亲问,观此招辞,略无疑端。前日卿等鞫问时,其亦如是乎?环刀体样,同辞以服,遣人索出何如?”郑昌孙对曰:“大抵狱辞无穷,虽已承服,犹有可疑者,以环刀形体供辞观之,其杀古邑之无疑。”升卿曰:“环刀须遣内官索出。”昌孙曰:“若出其刀,杀戮明白,昌原必不出矣。”上曰:“今以此定罪,何如?”佥曰:“上教允当。”史臣曰:“甚矣,辨狱之难也!晟之杀人,外人知其有冤,而终不得曝白,在圣明之世犹然,况他时乎?”

○传曰:“《画梅诗》五言二十韵,六承旨各制进。”史臣曰:“魏之三祖崇尚文词,忽君人之道,好雕虫之技,上下相尚,成江左之风。上虽有教,今政院居喉舌之地者,宜告以不可,今不能尔,惜哉!”

○下书庆尚道观察使尹孝孙曰:

“今进庆州地面产出石硫黄试之,皆可用。其严禁防,勿令杂人采取。

○吏曹启:“大抵儒士有志于学者,必常在文翰之地,庶几成就,今之艺文馆,即其地也。但其职次皆六品以上官,故初登第秩卑者不得与焉,分任庶司,汨没钱谷簿书间,虽有美质,终无成就者,以违朝家作成人才之意。请于本馆加设参外官正七品博士一员、正八品著作一员、正九品正字二员,择年少有学行者充差预养,以次迁陞,使久于其职,庶几才可有成。但其新设四员无禄科,请除出西班递儿相准之科,以充禄俸。”命如所启,但其禄科,革本馆修撰、副修撰各一员,推移给之。

○户曹、兵曹同议启:“水夫等每年解冰为始,合冰为限,一应水运杂物,全委转输,艰苦莫甚,深可怜闷。臣等照得《大典》给保条云:‘同居亲戚中一人,毋定他役。’请于上项一人外,又给同居一人,若无同居人,给户别一人,以助其力。”从之。

○户曹据庆尚道观察使启本启:“三浦倭人田地,非自己所起,本是我民之田。然今追夺实难,如法收税亦难,请自今随其年分收税,纳州仓,且其田地卖与倭人者及以己之田暗录倭人名籍者,并决杖一百,全家徙两界,其田没官,守令之不能紏察者,罢黜。”从之,但其田税姑依旧。

2月29日

○壬戌,御经筵。

○遣内官曺疹、注书梁舜卿于昌原君晟第,问曰:“前日”闻卿承传色安仲敬言甚冤闷,予亦有疑,昨日亲问卿之奴婢,同辞以服,奴婢之奸恶者欲陷主而然耶?且行凶环刀体样妆饰,各人言之如出一口,宜令法司索出,今特遣内臣,其速出之。且古邑之出处,卿坚讳,亦岂臣道乎?卿其直启。“晟对曰:”当初三司推劾时,元万诬言环刀体样,他奴婢亦诬服耳,何有环刀乎?昨日亲问极矣,臣何有隐?且名为古邑之者,前后所不见。元万既曰杀之,岂不知所自来乎?请问元万。“

○承传色安仲敬启曰:“臣昨日因时祭在家,邻里人曰:‘当初三司鞫防里人时,稠人中有曰:“女尸乃遂安鄕吏女子也。”但遂安、水原声相近,不分别言之,故未得的知。’”传曰:“即分遣朝官于两邑,推鞫以启。”乃即遣京畿都事尹侃于水原,义禁府经历金春卿于遂安。

○义禁府三覆启:“学生金于鼎诬告龟城君将欲谋反,统领军士向京罪,律该斩不待时、籍没家产。”从之。

○是月,筑永安道稳城长城,自所要项至浦项,四万三千八百八尺,高九尺。柔远镇长城,自所要项至汁浦八千五百二十二尺,高六尺。

成宗康靖大王实录卷第八十九

三月

3月1日

○朔癸亥,御经筵。

○兵曹启曰:“内礼万户黄孝终于贼路紧要处不亲守护,使军官代戍,且多纵军人,使守御虚疏,猝遇贼,军器火药被夺罪,突山浦军官李顺孙,以守护官任情离所,使军人单独遇贼致败罪,突山浦兵房镇抚金克致从万户之令,抄少壮军人使猎围,留老者镇守,致令孤军遇贼罪,白也山烽燧监考申明会不谨候望,贼船之来懜然不知罪,并决杖一百发边远充军,申明会决杖一百,二千里内卫分充军。突山浦万户吴兴武闻有贼变,不即亲行追捕罪,内礼军官吕经领守护船,与突山船期而不至,闻贼变又不即来援,使其军孤单遇贼奔败罪,突山水军李安山等二十四名、内礼镇抚朴习等二十四名,遇贼不力战,自相奔北罪,律该各斩待时。”命各减一等,决杖一百,本浦充军,立功自赎。

3月2日

○甲子,御经筵。讲讫,持平姜居孝启曰:“赵宗智今除卫将,宗智尝为全罗道水使,私遣本营人,市马于济州,并他珍产,载两船而回,中道漂没,其泛滥一也,大发军人猎于海岛,遇倭贼士卒亡者多,而匿不以闻,其泛滥二也,营中聚工匠,多作入己之物,其泛滥三也。如此事难以枚算。前此除内乘,亦以此见递,今差卫将甚未便。”上问左右,领事金国光对曰:“内乘尚递,况卫将乎?”沈浍曰:“宗智本以泛滥得名,不宜为卫将。”居孝曰:“兵曹岂不知宗智之为人而拟望乎?须加谴责。然后政事用意为也。”上曰:“兵曹岂能尽知人之细咎?且不可以一时之咎终弃人也。”

○司宪府大司宪柳轾等上札子曰:

臣等伏闻近者西山行幸时,抄坊里人备打围军。臣等以谓坊里人不可例视军士。其称杂色军用之,特世祖一时事也。坊里人专以兴贩为生,一日失利,朝夕之费或绝。况家无男丁者,必雇人代,非徒骚扰,亦可矜悯。请停坊里人抄役,以安其业。

传曰:“既停春等讲武,故暂行阅武。坊里人曾有从猎之时,一日之行,何有赢粮难继之苦哉?然尔等强之,则予当已之。”持平姜居孝启曰:“若非不得已,则何必用坊里人乎?”传曰:“尔何独对乎?退而佥议以启。”居孝更来,又上札字曰:

臣等窃惟蒐狝讲武,帝王大事,不可废也。今西山之幸,非蒐狝之比,各卫军士亦非不足,不必尽出坊里人,以备驱兽之卒。若以为一日之事无害于民,可已而不已,则臣等恐累圣德。

传曰:“春等讲武已停,欲于西山打围阅武。故令并抄坊里人。今尔等言之,当即罢之。”

3月3日

○乙丑,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执义李则启曰:“赵宗智曾为全罗道水使犯赃,其时不穷推,故事未白。然朝廷知其实,请递职,后为内乘,台谏追论前事罢之。今除卫将,卫将固非宗智所当为也。”上曰:“内乘若不得为,则卫将岂当为乎?”李则曰:“宗智曾为上党府院君韩明浍军官往平安道,明浍以宗智善琴常近之,宗智因挑明浍妓奸之。其为人如此,虽不复用之可也。”上曰:“此乃暗昧中事,岂以此为咎?”

○蔚珍浦万户金贵亨、吕岛万户李壅辞,上引见,问曰:“汝等赴任欲何为?”李壅对曰:“臣欲尽心防御。”上曰:“吕岛,全罗道要害之地,今有倭变。故汝万户之任,船上守御为最,汝当谨备,常如见敌。”

○设耆英会于训链院,赐酒乐。

○刑曹启:“律学别提金义冏上书曰:‘《大典》内买卖奴婢许告官,而其私相买卖奴婢,则无区处条令,故听讼官吏皆率意处断。因此奸猾之徒诈为文券,争讼者颇多,且照律时,其奴婢及价物区处为难。请依辛巳年《大典》:“私相买卖奴婢及价物论罪后属公”,以断滥伪之弊,且律文内:“军官军士犯罪律该徒者,各决杖一百,徒五等,皆发二千里内卫分充军”然于照律时不计等数,并杖一百,充军而无免放年限。今《大典》则云“犯充军者收赎,则准杖一百、徒三年。”辛巳年《大典》则云:“军官军人犯徒充军者,徒年已满则放。”注云:“犯徒罪而付处者同。”今也军官军人犯徒充军,终身不放,诚为未便。请依辛巳年《大典》,徒年已满者放送,以解冤抑。’臣等据此参详,凡买卖奴婢告官之法,载在《大典》,而其不告官私相买卖奴婢区处事,曾无立法。今后不告官私相买卖奴婢,一依辛巳年《大典》治罪后,奴婢及价物没官。军官军人犯徒充军者,决罪后,皆发二千里内卫分充军,而并无放免年限,故犯徒充军者终身不得免放,冤抑莫甚。《大典》内:‘充军者收赎,则准杖一百、徒三年。’请自今军官军人犯徒充军者,各依犯徒年限,限满即放。”从之。

3月4日

○丙寅,幸西山观猎。

3月5日

○丁卯,日本国对马州兵部少辅宗茂胜遣人来献土宜。

○先是养老宴日命馈儒生,至是礼曹启曰:“儒生甚多,若尽馈之,则必烦扰,请抄入馈饷。”传曰:“儒生虽多何妨?非但成均馆儒生,四学儒生亦宜馈之。”

○传旨吏曹曰:“艺文馆既设参外官奉教以下,勿兼经筵职。”

○以金永坚为嘉善行佥知中枢府事,崔淑精通政骊州牧使。史臣曰:“淑精善窃古人诗文,尝上书论事,尽传写《大学衍义》《七月篇》论。时《元诗体要》未广行于世,弘文馆月课,淑精全犯《元诗》居首。僚友语淑精曰:‘作诗时见古人诗不?’淑精曰:‘未也。’其僚将《体要》指淑精所犯篇,笑示之,淑精言他不见。弟淑卿亦登,行己类其兄,末弟早夭,人无知者,淑精尝与撰《东文选》,将小集请徐居正并选曰:‘此亡弟遗藁也。’居正见之,皆淑精手段。闻者病之。”

3月6日

○戊辰,亲传先蚕祭香祝。

○御经筵。

○成均馆司成金季昌等三人轮对。

○法圣浦万户蔡允敏、鹿岛万户权迥辞,上引见,问曰:“汝何以供职?”允敏等对曰:“臣意以谓坚船整卒,则可以御敌也。”上曰:“万户之任不外是两事。汝其往哉尽心!予当遣人纠摘虚实。”

3月7日

○己巳,受常参。

○御经筵。

○御昼讲。讫,右副承旨金升卿启曰:“往者上言退状,必先受于所掌官,而后次及宪府,故无情者不得上言。上虑有壅蔽之患,特广上达之路甚当。然其上言事虽或不紧,法有限日,故官吏必须限内回启,惟恐不及何暇决事?请更遵旧法,凡上言者,必次第受退状,先经本官后,许令上言。”上曰:“凡上言者,非必近民,亦多遐远之人。若拘于本官退状,则抱屈者无所告处,此岂细故哉?古者设登闻鼓,盖欲民情易达。若不紧上言,自当酌留之。”

3月8日

○庚午,正朝使权瑊、副使金舜臣来复命。

3月9日

○辛未,御经筵。讲讫,执义李则启曰:“今将养老,只令文臣老人与焉,文武固非二道,殆且不可。”上曰:“非但为养老也,兼欲讲治道,故只令文臣参之耳。然武臣岂皆不知治道者?”同知事李承召曰:“虽非文武,亦令与焉可也。”上曰:“然。其令该曹议启。”则又启曰:“新除永兴教授朴英孙,尝为淸州教授,释奠祭后,以麻布祭饭等物私输其家,为儒生所诉,宪府请录赃案,特命罢职,今不可复为师表。”上曰:“其考罪名以启。”则又启曰:“近者韩斯文以军器寺佥正,个满陞为副正,郑兰孙以内资寺佥正,个满陞为司赡寺副正,柳自汉以艺文馆应教,降授军器寺佥正。祖宗朝,议政府、六曹、汉城府、奉常寺、三馆则有个月,馀无个月,今则诸司皆有个月。故贤愚混淆,虽庸劣者,个满则升迁,与贤能无别。臣以谓如议政府舍人,固当选授,若缮工监员,则虽无才德,皆当例拜。及其迁转之时,缮工佥正之迁,反在舍人之上,贤愚无别。《大典》固无陞授之法,而今个满则陞之,今后人器相当者,则陞而用之,如非其人,虽个满皆令平叙幸甚。”上谓左右曰:“何如?”领事卢思愼对曰:“方今守令至经六期,犹未得超陞,而京中各司,则个满升迁,其例已成。”上曰:“个满而不得超迁,则前日服劳之功为虚弃矣。”则曰:“臣不与柳自汉同事,未知其贤否。然以壮元及第,尝为经筵官,岂下于斯文辈哉?今自汉降授,而斯文陞叙,盖以斯文,韩继禧之子,兰孙郑兰宗之兄故耳。”大司谏金自贞曰:“方今以殿最黜陟人,殿最不可不公也。”上曰:“殿最亦不公也。”自贞曰:“殿最之公,在乎铨曹之得人。若得公平正直,以寄黜陟之任,殿最自然公正矣。”则曰:“臣为吏曹正郞时,具致宽为兼判书,个满者多,而不得陞。于是置簿以待其窠,致宽乃欲换授他职,时驳议者多,故其议遂寝。臣意以为个月之法,其弊至于贤愚混淆,请令吏曹虽个满,必人器相当然后陞授。”上曰:“尔言是也。吏曹知此意而用之,则庶乎可矣。”仍谓左右曰:“知人甚难。然亦可以闻见而知之。昔王安石,其初似若贤,其终为小人,知人之难如是也。”思愼曰:“安石欲富国强兵,任用小人,变更法制,故其流之弊若是耳。厥初岂知安石之为奸乎?”

3月10日

○壬申,传旨吏、兵曹曰:“用人之道,固非一端。然其大要,当使贤能超陞,软懦退缩,然后凡百庶僚各称其职矣。我祖宗朝官职迁叙,各有伦理,当时去官之地盖亦无几,自有久任之法。诸司个满者,例皆升迁,员多阙少,贤否同滞,有乖用人之道。予甚轸虑,掌铨衡者,其可据簿而例施乎?自今法当陞叙者外,诸司久任官员,随其仕满旋即平叙,以塞侥幸之路,其贤才特异可以超擢者,具由取禀,注拟施行。”

○司宪府启:“前承传旨:‘近来士族妇女削发为尼者甚众,出入无防,丑声腾闻,今后士族妇女为尼者,一皆禁断。’今者寿春君夫人郑氏,以王子君妻,不顾亡夫神主,削发出家,有违妇女节行。请令宗簿寺推鞫科罪,长发还俗。”从之。

3月11日

○癸酉,御经筵。

○宗簿寺启:“昌原君晟杀古邑之事迹显然,众证明白,势难掩覆,自云:‘臣本不知古邑之称名女,前后又无杀女事。家中只有三寅、三辰剑各一,又无环刀。’虽反复穷诘,略不承服。请上裁。”御书曰:“其据证照律。”更传曰:“王子令攸司照律,古无其例。予欲亲断,何如?其以此问诸政丞。”郑麟趾、尹士昕议:“律文有不言绞斩之文,除照律,政府、六曹同议定罪何如?服招奴婢易换事,恐未安,属公何如?”郑昌孙、韩明浍、沈浍、尹子云、金国光议:“晟之大罪有四。初女尸事发,三司郞厅承命到家,晟逆命不纳,其罪一也,杀人形迹已露,引见亲问时,不以实对,其罪二也,以金刃擅杀人,肆虐无忌,三也,其行凶环刀,奴子等明言体样,内官承传问之,固讳不承,四也。晟虽王子,犯此大罪,不可容赦。然非关宗社,上裁何如?服招奴婢,则属公为便。”上览之,召议政府、台谏、六曹等,令议启,命付处。

○义禁府启:“昌原君晟请于忠淸道镇川县付处,令所在守令禁防出入。”传曰:“晟杀古邑之事,固难逃罪。其最重者,三司承传搜索,逆而不纳,又不出行凶环刀。但禁其出入,则无乃有同安置乎?且酒食备给节目磨链以启。”承旨等佥曰:“晟之性行狂妄,若不禁防,必不自戢,所在守令亦难禁矣。”

○义禁府启:“昌原君晟奴元万听本主教令,以环刀杀古邑之,石山以索悬挂古邑之罪,各杖九十、徒二年,同良、山伊等古邑之尸身城外投置罪,各杖六十、徒一年,并以私贱,决杖一百,馀罪收赎,洪玉亨诱引私婢永今,给与昌原君家罪,杖九十、徒二年半,顷奉传旨。女尸杀害情迹知而不告后现,则良人属贱,贱人及本家奴婢,极边残邑官奴婢永属,奴元万、石山、同良、山伊等知古邑之被杀而不告,决杖一百后,当属极边残邑奴,奴千金、婢夫合、性今、都叱今、芿叱德、仍邑德、无心并永属,婢夫良人石根属贱。昌原君伴人学生任仲厚、金兴德、乳母夫内资寺奴朴今同、乳母家婢甫老未,昌原君家朝夕服役,专掌干事,阴哲生昌原君家非徒进退干谒,古邑之杀害后,再度进谒,古邑之杀害根因,固宜相知,隐讳不告,任仲厚、金兴德、阴哲生当属贱,朴今音同、甫老未亦宜永属。”命元万、石山、同良、山伊、姜金、婢性今、仍邑德、夫合、都叱今、无心并永属极边残邑奴婢,石根从贱,洪玉亨决杖边远充军,任仲厚、金兴德、阴哲生、朴今音同、甫老未勿论。

3月12日

○甲戌,仁惠王大妃诞日。上于内庭进表里,除百官贺礼。

○幸孝宁大君第设宴。命先就坐,上御无足平床。月山大君婷、德原君曙、乌山君澍、谊城君采、宝城君㝓、银川君穳、永川君定、蛇山君灏、定阳君淳、玉山君跻、八溪君净、云山君诫、欢城君澄、宁原君沣、遂安君𧭢、富林君湜、安康正㝗、新丰都正循、云林都正幅、枰城都正徫入侍。命馈随驾宰枢、兵曹堂上及承旨、注书、史官等于宝城君家亭边。

○户曹启:“《大典》内:‘凡赃赎送户曹、义禁府、兵曹、刑曹、司宪府,则赃赎当横看,以律员、录事、书吏点心支用,若外方行移赃赎及各道处决赃赎,宜听本曹处置。’请自今一依《大典》施行,但庆尚道赃赎,贸布给倭人物价,两界赃赎,贸谷补军资。”从之。

3月13日

○乙亥,问于承政院曰:“昌原君罪犯非轻,宜放于外以惩之。但大王大妃教曰:‘世祖大王亲子,惟昌原君兄弟存焉,一朝置之于外,心甚不忍。况昌原居计甚寒,若离家失巢,则其生生之理尤难矣,姑宽假之,以待自新何如?’予闻慈训,甚恻然。卿等意何如?”承旨等启曰:“大抵法不可屈,而有时乎屈。今慈教如是,姑停付处,使在家毋得出入,无赖之徒绝勿交通甚当。”传曰:“昌原君其勿付处。召台谏及政丞、三司堂上,以谕予意。”

○司谏院献纳金块来启曰:“今闻圣旨,臣亦恻然。然晟罪至重,不可轻赦,岂可以懿旨而屈法乎?况令出惟行,已成之命,不可中止。”传曰:“尔言虽是,但事势不尔。其退议同僚以启。”

○司宪府持平李世匡来启曰:“昌原君之罪不止付处,但以至亲之故,特从末减,已失之太轻。岂可以大妃之教而更改成命乎?”传曰:“其退议府中。”世匡更启曰:“府中皆曰:‘昌原罪大,理宜大惩,王言已判,固不可中止。’”金块又启曰:“圣上欲保全昌原之心,无间于大妃。然法不可屈,故已命付处。古云:‘家有争子,亲不陷于不义。’圣上何不将此大义以争之乎?”传曰:“明日经筵,予将面言,其勿复言。”

○传旨宗簿寺曰:“昌原君晟罪犯,非惟杀害人口,抗拒三司,固讳环刀等事,皆是犯礼伤义,法不可贳。当从有司之请,放之于外,以惩不敬,今承大王大妃之教,念惟‘世祖遗体,存者无几,遽尔远斥,不忍于心,姑宜教敕,以待自新。’慈训丁宁,予不敢违,屈法伸恩,庶合权宜。其勿放外,只收职牒,令在家不得出入,以自省愆,无赖之徒严加禁防,使不得交通。”

○先是唐人王鉴等男妇共八名为建州卫野人所掳,程安等三名为毛怜卫野人所掳,至是来投永安、平安道诸镇,差通事兪好让押解辽东。

3月14日

○丙子,司宪府大司宪柳轾等、司谏院大司谏金自贞等上疏曰:

善善而不能用,无贵于知其善,恶恶而不能去,无贵于知其恶。故举人之过而不之责,不如不举之为愈也,知人之罪而不之惩,不如不知之为愈也。未之或知则犹有所冀,知之而不惩,则人皆玩法自恣无所惩艾,纪纲陵夷,国非其国,而终至于不可为也。今昌原君晟付处之命已下,而旋以懿旨寝之,臣等窃惑焉。大妃既还政,一国政令当出于殿下,非大妃所得预闻。晟之罪恶,议诸宗亲,议诸公卿,议诸台谏,议诸左右,议之非一人,虑之非一日。斟酌情法,断自宸衷,成命已下,而今复改之,臣等恐政令之不一,而一国臣民有以窥殿下之浅深也。况当议罪之初,岂不知晟为世祖之遗体而大妃眷恋之情乎?诚以晟之罪甚大,不可以私恩贳也。若以晟之放,恐伤大妃之心,则臣等尤惑焉。臣等闻:“家有争子,亲不陷于不义。”殿下何不力陈:“君臣之分之不可紊,朝廷之法之不可挠”,反复陈请乎?大妃圣母,必不肯以私亲之故,废国家万世之公法矣。若以晟之罪不关宗社,屈法伸恩,以为是合权宜,则臣等尤惑焉。殿下一身为宗庙社稷之主,今晟拒殿下之命,欺殿下之聪,无君之心已兆,不可谓不关宗社也。且法者祖宗之所授,天下之公器,不可以亲贵而挠之也。有所低昻,民安所措其手足?是故古之圣王能容臣子之执法。然后其法信,而朝廷有所倚矣。昔桃应问于孟子曰:“舜为天子,皋陶为士,瞽瞍杀人,则如之何?”曰:“执之而已。”舜以天子不能救其父者,非为皋陶也,以皋陶所执者法也。晟于殿下虽曰尊属,岂如舜之于瞽瞍哉?舜为父不能私天下之法,而殿下敢为晟私之乎?瞽瞍杀人而已,舜尚且如此,况晟既犯擅杀,又拒王命欺天聪乎?臣等无状,固不敢以皋陶自处,敢不以大舜期望殿下乎?伏望殿下勿循私恩,断以大义,置晟于外,以快公论,以副舆情,不胜幸甚。

不听。

3月16日

○戊寅,御经筵。讲讫,司谏庆俊启曰:“昌原之罪不宜轻赦,今反中止,是虽大妃之命,上若以朝廷之法白大妃,则何不听之有?”上曰:“台谏之言为是。然大妃有教曰:‘昌原世祖遗体,年幼且痴,置之于法,不忍于心。’且今大妃未宁,恐以此伤心而然也。尔等何其不思而言之至此乎?”仍问左右曰:“何如?”领事金国光对曰:“台谏之言然矣。然大妃之教如此,不可不屈法伸恩。”庆俊曰:“李孝常懿亲也,昌原君遇诸途,使之下马督步马头以辱之,其狂悖无匹。今若不惩,则后陷大罪,将何以处之?”掌令朴叔达启曰:“凡事当谨之于微。昌原狂妄,今不惩戒,后必难制。”俊又启曰:“晟奴婢皆于极边残邑永属。当初立法则然矣,然奴婢讳其主,亦为美事,请只属公贱。”上问左右,国光启曰:“臣意以为如元万、同良者,极边残邑永属可也,馀奴婢,只属公贱为便。”命议于政丞等。

○司谏院大司谏金自贞等、司宪府执义李则等上疏曰:

臣等闻善为国者,不过善守法而已。不以贵近而挠,不以卑贱而行,惟当断之以义,一施无二,然后为恶者有所惩艾,而君臣之分严,上下之志定矣。晟之罪恶以法而言,则邦有常刑,特以至亲之故,只命放之于外,是亦屈法,犹未足以快人心,而今乃复收成命,臣等不胜愤激。殿下敦睦之仁,出于天性,其爱晟,与慈圣大妃何以异哉?然君臣大义,不可以私恩废。殿下承大妃之教,毁朝廷万世之法,臣等窃为殿下惜也。《书》曰:“令出惟行,不惟反。”人君发一号施一令,欲其必行而示信于民也。今成命才下,而旋即改之,甚非所以示民以信之义也。臣等恐号令从此不一,而民无所取信也。且罪有大小,恩有轻重。常人之情,不惩之于小,则无所戒于大。晟之所以至此,亦有渐矣。晟年少气狂,前此游历忠淸道也,恣行不义,所至病之。当时已有公议,而不加罪焉,故无所忌惮,遂至今日。是不能惩之于小故也。今又只夺其爵而许在京城,宫室妻妾之奉犹旧也,则何所困于心而惩艾乎?其心自以为:“人不可杀也,而我独杀之无罪,王命不可逆也,而我独逆之无罪”,长恶不悛,终陷大罪,则臣等未审殿下将何以处之?此郑伯所以不能处共叔以义,而取讥于后世者也。是则今日之私恩,适足以害之耳。臣等所以区区敢干天威,至再至三期于必请而不已者,岂不知殿下笃亲亲之恩也?诚以法者乃祖宗万世之法,非殿下所得而私之,亦非大妃所得以挠之者也。况晟方强盛,及今放之于外,使之改心易虑,悔过自新,则犹或可以为善人。伏望殿下开陈大义,感悟慈圣之心,不以私恩废法,不胜幸甚。

不听。

○传旨义禁府曰:“向化倭人金三甫罗沙也文与倭中枢平茂续语曰:‘戊戌己亥年间,朝鲜将起兵’,煽动浮言,其推鞫以启。”

○传旨礼曹曰:“东平馆倭客人房守再行人等,稍知倭语,潜隐贸易,漏泄事机,所系匪轻。故使令以未行人房守,以各司奴子轮番定送已有着令,官吏奉法陵夷,其弊至于倭人回程时,房守、奴子等挈其家人,赍酒肴往馈门外者有之,渐不可长。自今申明举行,官吏不如法奉行者,论以制书有违律。”

3月17日

○己卯,御经筵。

○成均馆典籍曺好智等三人轮对。

3月18日

○庚辰,受常参,视事。

○御经筵。

○济州判官朴元懿辞,上引见,问治民之术。元懿对曰:“臣欲省刑罚、薄税敛耳。”上曰:“济州海外之邑,汝往钦哉,毋扰我民!”

○吏曹判书姜希孟上疏辞职曰:

窃惟铨衡之任,自古为难。愚者似智,诈者似直,珉中玉表,羊质虎鞹,万不同。自昔帝王不能自任,而必付诸有司者,岂圣智不足欤?诚以知人难遍故也。窃观唐、虞有都兪之举,汉、唐有铨选之目,用人之法,代各异制,然不过进贤退不肖而已。自古及今,孰不欲明扬侧陋甄拔人才为期哉?但文人失于迂远,武士伤于诞率,门荫俗吏百途异势,各眩所能。于是执政者昧于施为,罔知攸措,才不尽用,用不尽人,贤能抱屈于外,国事日以污下,则身虽受重谴死有馀,何补国家哉?臣少从文墨,释褐于世宗末科,学识愚蒙,才智浅薄,游历下寮,积有年纪,幸蒙世祖之恩,一朝骤至崇品。常恐负乘之咎,以贻覆𫗧之祸,于癸巳二月,特命臣判兵曹。兵非儒者之能事,屡陈情素,乞解见任,未蒙兪允,更历二十馀月,兵戎堤备悉乏胜算。适缘养父之丧,解职居闲,诚所甘分,释服未几,又蒙圣上谬知,俾主铨选。臣诚知下劣,不敢承当,自受职之初,累陈卑诚,乞解重任,亦未蒙允。自知烦渎天听,无所逃罪,然揣分量己,终必有悔。苟畏天威,不敢龥呼,冒处要地,延引岁月,积谤不已,终成大罪,然后虽敢仰天伸䜣,其道末由。谨昧死条列愚抱如左,乞赐雷览。一。大抵人心始勤终怠,固其常也。而操大权柄,孰不欲淸明政本,以全终始哉?然初而谨,中而习,习而惯,惯而凡有所为渐不如初,实非细故。臣自判兵以来,至于今日,秉柄已逾三十馀朔矣。凡事之不中规矩,德望之未厌人心,臣亦自知,况朝议之所存乎?臣尝观夫子之言曰:“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馀日月至焉而已。”释之者:“三月,天道小变之节,言其久也。”颜子称亚于圣门,犹不能不违于三月之外,盖言人心操舍之机,其难如是也。况如臣者,冒处机要,已逾一载?群言聒耳,百道钻攻,是非纷纭,日与心斗,安能不为利势所动,获免顚𬯀哉?臣奉职之初,每用一人,必三思当否,然后注拟,犹恐一毫有误注之讥。人虽闷然以为钝,而卒无讥议。数月之后,渐以习惯,今则注拟之际,睨视班簿,呼名注拟,心若不经意。乍看则似能,而终不免谤议。臣敢操大柄,怀怠忽哉?祗以狃于久处耳。臣以谓大权不可久据,人情每失于终。非独臣身,凡诸执政者,只限一年,以取‘靡不初’,而毋及于‘鲜克终’,何如?一。自古秉政之臣久居宠利,得免罪责者,千百中之一二矣。膺是任者,岂尽其人欤?诚以操大权,居可疑之地,未能善处耳。循私则误国政,循理则拂人情。求其人情天理并行不悖者,则自古及今,罕有其人。苟或才堪任用,潜怀自爱之计,巧避委任之重,则此诚人臣不赦之罪。然或智未效一官,才不负重任,犹贪恋大权,未能即释,日闻谤言而不恤,浊乱朝政而无愧,亦岂人臣之大节哉?臣非自爱,但以非才冒处为惧耳。伏惟圣慈。一。古语曰:“荐贤受上赏,蔽贤蒙显戮”,铨注用舍之严如是。此臣前后秉政三十馀月之间,曾未能荐一贤能以补圣治之万一,但据簿考绩,第其停年久近,心虽知贤,月期未盈,摇手而复止,虽稍知阘葺,个月递满,则随例陞授,鱼贯鳞次,不无贤愚同滞之患,诚如近日下旨所教,岂铨衡用人之美法哉?但法例如此,未能变通耳。容有变通,迹涉行私,臣进退维谷,不知所云。昔史鳅不能用蘧伯玉,犹尸谏,况臣遭可为之世,居可为之地,但以才知下劣,未能称职,䩄然苟处,臣实厚颜。伏惟圣慈。臣非敢悻悻自好,以解宠利为名。臣非时望之所归,亦铨抡之妙手。但以世祖大王外戚之臣,累典铨衡,无一寸长。诚恐万世之后,据史策者,比属而观曰:“某实庸下,何以久居要地?时论不协而一渠不能自避,时亦不能迸弃也欤?”则亦为圣明昭代之累也,此臣惓惓不能自已之意也。伏惟圣慈。

传曰:“虽以天下之大,人才为难。况一国之内,所用岂皆能者贤者而后用之哉?是非铨选者之过咎也。”不听。

○御夕讲。读《纲目》,至‘同昌公主卒,懿宗杀医官二十馀人’,参赞官兪镇启曰:“凡人寿夭俱禀于有生之初,虽精医,不能活将死之人。昔舜享寿百馀年,孔子七十年,颜渊三十二年。《中庸》曰:‘大德必得其寿。’舜遇其常,孔、颜遇其变。由是观之,寿夭固不容人为也。懿宗若知此理,必不至是矣。”上曰:“果知此理,岂至是哉?”镇又曰:“老子轮回之说,惑人多矣。先儒曰:‘比如月下以器盛水,月照之则有光,泻水则无光。月岂随水而有无哉?月之照不照,以其水之有与无也。今年木叶敷荣,明年又敷荣,今年之叶岂复为明年叶哉?人之生也,阴阳聚则为生,散则为死,前生之人,岂复为后生之人乎?’要观此理而玩味,则轮回之说,不攻自破矣。”上曰:“此说在何书乎?”镇曰:“于《中庸辑释》有之。”

3月19日

○辛巳,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执义李则启曰:“今者非旧基而新创寺,皆令撤去,所破材木还给其僧。臣意以谓其初创寺,僧徒诳诱愚民,渔取财货,以为营缮之资,若或破毁而不之属公,则僧徒何所惩乎?”上曰:“虽劝诱得财,是必勤力以营之,不可属公也。”李则曰:“今之僧徒,率多带妻者也。若不属公,则必作妻家,或营昆弟之家。”上曰:“监司、守令若能奉法,何有新创寺刹?若破寺材木,不可属公。”李则曰:“外方诸寺之中,必有本社,新寺破材,请许本社使之修补雨漏破毁处,则是亦可也。”献纳金块曰:“今之宗亲,日以游宴为事,懒于学问。如昌原君者,肆其狂悖,杀人不忌,不学故耳。请自今宗亲之无学者,虽一品令赴宗学读书,又使宗簿检察。”皆纳之。

○先是,艺文馆奉教崔乙斗等上疏曰:

设官分职,各当其任,不可混也。惟我国家设艺文、春秋两馆,以掌史翰,又设集贤殿,以任讲论,官职不相混矣,至世祖朝始革集贤殿,只置艺文、春秋馆,我殿下即位之初,欲复集贤旧制,而集贤之革已久,不可遽复,特于艺文馆设修撰以上十五员,以备顾问,又令奉教以下,亦兼经筵。然修撰以上虽曰职带春秋,而依旧以侍讲论事为重,奉教以下虽曰职带经筵,而依旧以记言书事为重,名曰同官,而职事则异。今者又设参外官博士、著作、正字四员,使年少辈早有所储养,而悉复集贤旧制,其意甚美。第恨未尽更张,史官八员犹使混处,遂令一司有各样南行,其秩则俱为艺文参外官,而其任则悬殊,其不可混处而冒居也较然矣。臣等职秩虽卑,然上焉殿下之言动,下焉群臣之得失,无不悉书以垂万世,则其任固非轻矣。如是而寄寓于他司,若附赘悬疣焉,于国家设官分职之意何?于殿下待史官之意何?伏望殿下参酌古典,令臣等八员别作一局,以专其任,以复祖宗之制,不胜幸甚。

命示政丞。郑麟趾议:“各别设馆,则人才为难,不必更改。”郑昌孙议:“艺文馆翰林以上二十馀员,不为少矣。又加设四员,其数烦多,一司之内南行职名混淆。前朝之时,春秋供奉十员,艺文供奉十员,岐而异之,今依此例,别作一司何如?如不得已,则在前二十三员亦已足矣,仍旧何如?”韩明浍、尹士昕议:“所任各异,而同处一司不便,别作一局,以专其任何如?”沈浍、金国光议:“所任各异,则同处一局为难,各别设局,则大更官制未便。翰林八员皆兼春秋馆记事官,今除兼职,以奉教、待教、检阅职号,移为春秋实官为便。”上又命政院议。同副承旨李琼仝议:“今之艺文馆即古之集贤殿也。在世祖朝停经筵罢集贤殿,以书册付艺文馆,殿下日御经筵顾问之地,不可无人,故设经筵官于艺文馆,此职事之相混处也。今既加设四员,亦不可遽停,臣意以谓经筵官皆带弘文馆实衔而仕,今之艺文馆以备顾问,奉教以下八员,仍带艺文馆实衔以专职事,悉如古制何如?”传曰:“沈浍、李琼仝两议,当从何议?”郑麟趾、郑昌孙、沈浍议:“中国翰林院,杂艺皆聚。今经筵官及翰林同司固无妨,仍旧兼带经筵何如?”沈浍议:“臣以谓依前议,翰林八员置于春秋馆何如?”尹士昕议:“依李琼仝议施行。如不得已,仍旧何如?”金国光议:“《大典》颁降未过十年,轻易纷更未便,且翰林八员兼带春秋馆,已载《大典》。故臣于前日,翰林移属春秋馆事议启,若以纷更《大典》为难,则勿新设四员,翰林八员择年少有将来者充差,不拘四馆去官格例,须待副修撰之阙,次次迁转,如不得已,则依李琼仝议,翰林八员艺文馆经筵官,移属弘文馆亦通。”姜希孟、申瀞、任士洪议:“依李琼仝议施行为便。但艺文馆只有奉教以下八员,而无长官未便,以弘文馆直提学、应教二员兼差统率,应教依集贤殿时,择堂下官将来主文者兼定,则庶无大为更张之弊。”上问希孟等议便否,政院启曰:“应教中一员及都承旨兼带艺文馆何如?”传曰:“可。”

○传旨吏曹曰:“艺文馆副提学以下各员,移差弘文馆实衔,奉教以下八员,仍带艺文馆,弘文馆应教二员内一员,择将为主文者兼差应教,前此弘文馆直提学都承旨兼之,今宜移差艺文馆。”

○传旨宗簿寺曰:“《大典》劝奖条节该:‘赴学宗亲无故不诣学者、违礼犯令者,宗簿寺附过,每节季启闻论罚’,已有着令。今者秩高年少宗亲等,懒慢成习,或伪移身病,或晩进早退,非惟废弃学业,师弟长幼之礼,专不讲究,师长亦不提撕,有司仅备课程,予甚非之。其劝奖节目,申明举行。”

○刑曹三覆启:“陕川囚百姓张有才射杀鄕吏上佐罪,律该斩待时。”从之。

○礼曹启:“平安道出来野人罗何秋、楼蔡等供称:‘系辽东人,被掳到建州卫,住兀良哈刘弄可家为奴听使,不堪其苦,今正月初一日逃离本处,向平安道出来。俺等本不解汉语,且不知父母所居地面及宗族姓名,欲于贵国住活。’请依忠淸道韩山分置兀良哈柳将介例,置于全罗道锦山官,富实民户保授,令娶妻,给家舍田地,限三年官给衣粮,使之安业,每岁季启住活形状。”从之。

○平安道巡察使许琮来复命。先是琮在本道,请还给军官洪孟孙告身,上以琮擅启,命待还京鞫之,至是承政院草传旨以启,琮亦待罪曰:“孟孙尝为郭山郡守,以被掳人口上数差误罢职。其时朴良信亦坐人口被掳见罢,今已除职,孟孙独未蒙圣恩,依我恳请至于涕泣,故谬启。臣实死罪。”传曰:“卿上来亲启未晩。若远在遥请,则非矣。其勿待罪。”仍命勿鞫。

3月20日

○壬午,上御仁政殿,诸功臣进宴。河东府院君郑麟趾,时年八十三,制七言四韵一篇以进,在坐文臣皆和进。

○御夜对。讲讫,右承旨朴叔蓁启曰:“古人云:‘使民以时。’《春秋》役民,必书以讥其不时,如城廓之类是也。今农作方殷,而命改作南大门,此门不甚倾危,兴役恐非其时。”上曰:“卿言是矣。但此门有倾颓之势,故欲改作耳。明日更审,若不甚倾颓,其停之。”

3月22日

○甲申,御经筵。讲讫,掌令金悌臣启曰:“许琮在平安道,请给军官洪孟孙职牒,固非人臣所为。请鞫之。”上顾问左右曰:“何如?”领事郑昌孙、韩明浍、洪应对曰:“许琮启此事,诚非矣。”上曰:“果非矣。当初予欲问之,许琮回还,复命待罪曰:‘洪孟孙一时见收职牒者皆已还受,而孟孙独不得受,孟孙往平安道辛勤候望,其功重大,且朝夕泣言未受职牒,故妄启耳。’其所言如是,虽复推之,亦不过如是,予故赦之。况许琮,功臣大臣。虽鞫问,又何以罪之?”悌臣曰:“以功臣大臣而不之罪,可乎?”上曰:“然则将问之。”

○御夕讲。上读《纲目》,至‘唐翰林学士卢携上言亟加赈给,敕从其言,而有司竟不能行’,同副承旨李琼仝启曰:“民若饥馑,则上之人不可不赈救。卢携之言固是也,而懿宗不能用焉,是可叹已。臣闻平安一去年虫灾,禾谷不实。国家虑军储不敷,送绵布使贸谷以备军需,此亦不获已之事也。但于贩卖时,守令或不因民愿而抑给收价者有之,愿遣朝官,开仓以赈饥民,兼察抑配者。”上曰:“可。”

○下书于忠淸道观察使李陆曰:

今因忠州鄕吏石每邑吐进告,知本州东面德山里老吾谷、柴勿谷等二处,石硫黄产出。将遣人考验,其严设禁防。

○下书于平安道观察使李坡曰:

卿所进义州产出绿磻,与石硫黄相似。将遣人试验,卿姑禁防,勿令人采取。

3月23日

○乙酉,命艺文馆抄录先儒辟佛疏及论以入。

3月24日

○丙戌,国忌。

3月27日

○己丑,因雨,停幸成均馆。礼曹启曰:“奠物已陈设,请以摄行礼酌献。”从之。

3月28日

○庚寅,受常参,视事。

○御经筵。讲讫,大司宪柳轾启曰:“今进讲之书,有曰:‘有功德于民者,加地进律。’日者李拱除顺天府使时,兵曹判书鱼有沼请加阶遣之。官爵,人臣所不得擅启,有沼私其同官,巧辞启达,此渐不可长。在睿宗朝洪应为吏曹判书,金之庆为参议,之庆使上国,洪应请带金送之,睿宗以私相请托杖问,之庆竟皆罢职。金碏尝为都承旨,请尹瀣闲官换差,亦见罢。今许琮请给孟孙职牒,时方鞫之,有沼罪同而不鞫未便。”上顾问左右,领事沈浍对曰:“爵赏之柄,不可下移,柳轾所启良是。”领事卢思愼曰:“爵赏非臣子所得擅启,然亦有启禀之时。不如此,则君臣上下情志否隔。之庆之事,睿宗处之太过也。”上曰:“人君于一国之事,不能遍知。其爵赏施与之当否,大臣当不避嫌言之。许琮之请孟孙职牒者,以孟孙有微劳也。有沼之请李拱加资,岂受赂而然乎?”柳轾固请鞫之。上曰:“然则其鞫之。”

3月29日

○辛卯,承文院判校成伣,以忠淸道解怪祭行香使辞。传于承政院曰:“令伣密访连山县监政迹而来。”先是连山县监崔自丑,以军器不链抵罪将罢,县民杨春伯上言,以谓县监有善政,不宜见罢。故至是有是命。

成宗康靖大王实录卷第九十

夏四月

4月1日

○朔壬辰,雨土。

○传于承政院曰:“今有雨土,天谴非轻。昔隋帝凿山堀土,役在不急,会天雨土。日官奏云:‘土功繁兴,民怨所召。’今崇礼门之役,出于不得己,无奈又有不急之役耶?天之谴告,必有所自,卿等何无一言乎?”都承旨申浚等启曰:“臣等但见阴翳,不知雨土。如或知之,何敢不启?”左副承旨孙比长启曰:“古先哲王,必遇灾而惧,今殿下亦欲闻直言以答天谴,甚盛心也。”右承旨朴叔蓁、同副承旨李琼仝启曰:“今增广大仓,年年加构,不得不撤民墙屋而为之也。若谷粟多而仓不能容,则诸道田税量留本邑,以为缓急之需可也。事在不急而多毁人家,甚非恤民之意。”传曰:“予知之矣。”

○传旨议政府曰:“天人一理,显微无间,休咎之应,惟人所感。予以寡昧,临莅一国,夙夜祗勤,恐不克负荷。前月地震,今月雨土,灾变之来,岂无所召?予未知赋敛重欤?工役烦欤?刑罚不中欤?用舍失当欤?贤俊或遗逸欤?婚嫁或失时欤?守令之贪酷甚而监司之黜陟或谬欤?民不堪其苦而下情不得上通欤?深惟获戾之由,咎实在予,欲闻直言以答天谴,其中外大小臣僚以至闾巷小民,体予至怀,致灾之由,弭灾之方,悉陈无隐。”

4月2日

○癸巳,全罗道水军节度使权宗孙驰启曰:“康津县人金守铃、李中等海错船五艘,至犯津浦遇贼二船,李中等四人被害。”命议于政丞。郑昌孙、沈浍、金国光议:“若如所启之言,则我众彼寡,不应四人被杀,此可疑也。令敬差官李荪穷极推问,得情以闻。”从之。

4月3日

○甲午,幸成均馆入御次。司宪府持平李世匡、司谏院正言成聃年启曰:“金守温崇信释教,在世祖朝请出家,诚孔门之罪人。殿下亲临学宫,讲论治道,不宜使邪人与焉。”问于承政院曰:“守温之侫佛,然乎?”左副承旨孙比长、右副承旨金升卿对曰:“守温在世祖朝,上书云:‘臣出家三年,必能成佛。不然臣伏欺罔之罪。’遂逃之山寺,守温信佛,朝野所共知。”传曰:“勿使入参。”既而上具冕服入文庙,行酌献礼。御明伦堂宴老人,领议政郑昌孙、行上护军金从舜、行护军李永肩、行司直闵孝悦、李全粹、检参判边尚会、李师季、行护军洪敬孙、林守谦、行司直权至、判中枢府事金漑、行护军黄致身、行司直金世敏、行上护军金瀚、行司猛赵寿山、前府尹赵诚山、侍讲官上党府院君韩明浍、坡川府院君尹士昕、领中枢府事金国光、领敦宁府事卢思愼、左赞成尹弼商、判中枢府事李克培、吏曹判书姜希孟、达城君徐居正、左参赞任元浚、右参赞许琮、鸡林君郑孝常、工曹判书梁诚之、判尹鱼世恭、知敦宁府事愼承善、礼曹判书李承召、知中枢府事李芮、成均馆大司成权纶入侍,馆官、侍臣、学生共二千八百馀人。上曰:“今日养老乞言,其各陈善言。”郑昌孙曰:“亲君子远小人,辟异端崇正道,为治之要,无过于此。臣观殿下即位以来,日愼一日,无有阙政,愿终始此心。”韩明浍曰:“殿下于尧、舜、禹、汤、文、武之道,与夫古昔治乱兴亡之迹,名臣格言,靡不观览,何待臣言而后知之?愿终始如一。”上曰:“蔡沉《书》序言帝王治乱之由详矣,予尝畏天之威,小心谨愼。然今有雨土之变,无乃未副天心欤?”昌孙曰:“今非徒雨土,又有地震,古人以地震为变之大。”上曰:“地震不在京城。”明浍曰:“庆尚、忠淸亦我境内也。灾异何代无之?唯在人主修德耳。”上曰:“岂可以代各有之而不修省乎?”李芮曰:“宋神宗时屡有灾变,王安石以为:‘水旱常数,此不足贻圣虑’,神宗亦言:‘灾异天数,非关人事得失’,富弼闻而叹曰:‘人主所畏惟天,若不畏天,何事不可为者?此必奸人欲进邪说,以挠上心,使辅弼谏诤之臣,无所施其力,是治乱之机,不可不速救’,即上书力言之。安石至谓:‘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是万世罪人也。人主遇灾变,固当以身当之而戒惧,思所以弭之,不可谓无代无之,视以为常而忽之也。昔商中宗时,桑谷生于朝,高宗时,有雉鸣于鼎耳,皆恐惧而修德,灾不为害,中宗享国七十有五年,高宗享国五十有九年,此皆敬天谨灾之效也。”姜希孟曰:“人主为治之本,诚而已矣。故《中庸》曰:‘惟天下至诚,为能尽其,能尽其,则可以参天地,赞化育’,至诚之极功也。诚之之道,不过曰无妄也,不欺也,悠久也。周廉溪曰:‘不善之动,妄也,无妄则诚焉’,真西山曰:‘诚者,天理之真,妄者,人为之伪。无妄是在我之真实,不欺是对物无诈伪,悠久则终始此诚,无少间断也。’愿殿下体至诚之道,终始如一,则灾变为祥矣。”上曰:“惟大人为能格君心之非,诸大臣岂纳君于非道?予甚倚之。”梁诚之出袖中疏以进曰:“臣口讷不能言,请以疏对。”上览之,曰:“内作色荒,外作禽荒,甘酒嗜音,峻宇雕墙,有一于此,靡或不亡’,是实为治之药石。予书诸座右,常观省。”昌孙曰:“殿下之言至是,国家何忧不治?”明浍曰:“今殿下从谏弗咈,求言如渴,而心存戒惧,实吾东方万世无疆之福也。愿终始此心。”许琮曰:“天心仁爱人君,故示灾异以戒之,惟侧身修德,可以答天心。”徐居正曰:“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唐玄宗初年焚锦绣于庭,晩年有荒淫之败,太宗即位之初励精图治,而终有十渐之戒,自古人君愼终如始者鲜,此无他,心之存不存如何耳。心者,人君出治之本也。尧、舜、禹、汤文、武相传之心法,不过曰中而已,尧之允执厥中,舜之惟精惟一,成汤之建中,武王之建极,皆言中也,中者心也。”李克培曰:“天人之际未易言也。得失之机,感应之妙,非知道者,孰能知之?人事感于下,则天变应于上,若欲弭灾,当侧身修德,以答天谴耳。《中庸》曰:‘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此孔子对哀公问政之辞,而论为政之道,莫详于斯。其目曰,修身,尊贤,亲亲,敬大臣,礼群臣,子庶民,来百工,柔远人,怀诸侯也。斋明盛服,非礼不动,所以修身也。斋明盛服,是动而未接物之时,即首章所谓‘戒愼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非礼不动’,是动而应接之时,即首章所谓‘君子愼独’之意。能如是,则内外交相养而身乃修矣。故曰:‘修身则道立。’道立谓道成于己,可为民表,所谓‘皇建其有极’是也。《大学》曰:‘君子无所不用其极’,极其亲而天下之为人父子者定极其义,而天下之为君臣者定极其别,而天下之为夫妇者化以至,一言一行,无非万民之取则也。去谗远色,贱货而贵德,所以劝贤也,信谗邪则任贤不专,徇货色则好贤不笃。汉元帝时,贾捐之上疏以为:‘后宫盛色,则贤者隐处,侫人用事,则诤臣杜口。’是犹持衡之势,此重则彼轻,理固然也。故去谗远色贱货,而一于贵德,所以劝贤也。故尊贤则不惑,不惑谓不疑于理,得贤为师,以资讲明故也。臣愿远憸邪,近忠良,贱货贵德,常体此道也。尊其位,重其禄,同其好恶,所以劝亲亲也,亲之欲其贵也,爱之欲其富也,故尊位重禄,同其好恶。然不任之事者,若任之而不幸有罪,治之则伤恩,不治则废法,是以富贵之亲厚之,而不任之以事,乃所以亲爱而保全之也。故曰:‘诸父昆弟不怨。’官盛任使,所以劝大臣也,大臣不当亲细事,则以道事君者,得以自尽,故曰:‘敬大臣则不眩。’不眩谓不迷于事。盖信任专而小臣不得以间之,故临事而不眩也。且人主不能人人而遍知贤否,进君子退小人,在于得一贤相。孔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又曰:‘舜选于众举皋陶,不仁者远,汤选于众举伊尹,不仁者远。’忠信重禄,所以劝士也。谓待之诚而养之厚,则士无仰事俯育之累,而乐于趋事赴功,故体群臣则士之报礼重,体谓设以身处其地而察其心也。以今观之,则内臣则承政院、艺文馆,外臣则各司。《书》曰:‘无偏无,王道荡荡’,愿内外臣待之如一。时使薄敛,所以劝百工也。时使即《孟子》所谓‘不违农时,’《传》所谓‘四时之田,皆于农隙’,之类是也。薄敛即《孟子》所谓‘耕者助而不税’之类是也。人情莫不欲逸,而亦莫不欲富,故时使薄敛,所以劝百姓也。日省月试,饩廪称事,所以劝百工也。饩廪,稍食也,称事,即考其弓弩以上下其食是也。日省月试,以程其能,饩廪称事,以偿其劳,则不信度作淫巧者无所容,惰者勉而能者劝矣。故曰:‘来百工,则财用足’,谓通工易事,农末相资也。送往迎来,嘉善而矜不能,所以柔远人也,为之授节,以送其往,丰其委积,以迎其来,因能授任,以嘉其善,不强其所不欲,以矜其所不能,则天下之旅,皆悦而愿出于其途矣,葵丘之盟所谓‘无忘宾旅’是也。继绝世,举废国,治乱持危,朝聘以时,厚往而薄来,所以怀诸侯也。继绝世,武王立夏、商之后是也,举废国,齐桓公封卫国是也。朝聘以时,比年一小聘,三年一大聘,五年一朝是也。厚往薄来,宴赐厚而纳贡薄也。治其乱,使上下相安,持其危,使大小相恤,朝聘以时而不劳其身,贡赐有度而不匮其财,则天下诸侯皆竭其力以王室,而无倍叛之心矣。然其所以行之者一也;一者,诚也。又九经之本皆自修身而推之,《大学》曰:‘自天子以至于庶人,一是皆以修身为本。’《孟子》曰:‘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故君子不可以不修身。’且九经云者,经是经常之事而实万世不易之常道也。”上曰:“嘉言孰大于此?予当体念而不忘。”

4月4日

○乙未,承文院参校裵孟厚等五人轮对。

○司宪府大司宪柳轾等上札子曰:

伏闻后苑观射时,设宴作乐,臣等窃以谓未便。近日地震雨土,灾变相继,殿下方引咎自责,求言之命才下,而复令张乐设宴,甚非惧灾谨天之意也。伏望亟收是命,以答天谴。且兵曹判书鱼有沼方被劾,遽命出仕,臣等以为窃弄权柄,人臣大罪,终当削职深治,岂可使复操政柄哉?

传曰:“予与宗亲观射者,笃亲亲而修武备也。前朝毅宗时,西北鄙兵乱,而与金敦中辈日事诗酒,时议非之。论大宋之治曰:‘文治有馀,而武略不竞。’此予所以有事于射也。予之亲亲修武,卿等以为非,则予当停之,更议以启。令有沼出仕者,欲下除目,无判书不可故尔。”持平李世匡来启曰:“臣等之意,非以笃亲亲修武备为不可也。才下教求言,而又有是举,事甚相戾,故请勿用乐耳。有沼擅弄权柄,不可不惩。”传于承政院曰:“与宗亲射而不用乐,何异军卒取才?不为则已,为则须要和人心,非乐不可。今台谏谓有灾不宜张乐,卿等意何如?”左副承旨孙比长启曰:“昨日幸学还宫时,臣欲启停鼓吹,今台谏之言,正合臣心。且遇灾而惧,帝王美德,台谏之请,不可不听。今诸事已办,去乐观射何如?”都承旨申浚、同副承旨李琼仝启曰:“今之灾虽不至于辍乐,然殿下克谨天戒,下教求言,又有台谏之言,若观射则去乐似可。然与宗亲会而不用乐亦未稳,姑停之,更卜后日何如?”传曰:“观射则姑退之,但事有不可,则承旨当即言之。昨日用鼓吹,何不即启,而今因台谏之言乃言之耶?此甚不可。且明日朝参,当用鼓吹,何不言之?”比长对曰:“昨日鼓吹时,臣欲启议诸同僚,金升卿、李琼仝曰:‘人主举动,不可轻易,今若辍乐,则他如避殿、减膳、停朝贺、朝参等事,当一体施行,今因雨土之变,可尽行之乎?’臣亦以为然,故不启。”李琼仝曰:“前日雨土时,艺文馆考古事来言曰:‘雨土于前代比比有之。然于《纲目》、《资治》,凡有大灾必书,唯雨土则不书,盖以灾小而去之耳。’臣于昨日议鼓吹时,意以为有妨于朝贺、朝参等事,故以为不可。若以雨土而明日停朝参,他如日食、地震,可尽乐乎?臣意以谓朝参如常为便。”申俊曰:“昨日事臣不同议,今日比长与臣言鼓吹与观射等事,臣亦以为不可遽启。今以雨土而停朝参不可。”传曰:“比长昨日以鼓吹为不可,则当即言之,今日因人言乃言之,人臣之义果如是乎?事涉奸诈,其令宪府鞫之。”史臣曰:“比长,谓之不晓事可也,奸诈则恐非其情也。”

○以沈翰为嘉善靑川君,尹孝孙嘉善汉城府右尹,兪镇通政弘文馆副提学,李崇元资宪行庆尚道观察使,卞宗仁通政行稳城都护府使,庆由恭通政行庆兴都护府使。

○司宪府启右参赞许琮受军官洪孟孙状告,启请还给孟孙告身罪,请上裁。“命宥。

4月5日

○丙申,受朝参。

○御经筵。讲讫,持平姜居孝启曰:“臣尝为献纳时,启僧人不可使殖谷,至今无可否,敢禀。”上曰:“僧亦人耳,其令饥乎?僧之殖谷,亦有利于民生,况祖宗朝皆不禁乎?”仍问左右。领事郑昌孙对曰:“私家长利,虽曰少补于民,凡民货殖,犹且不可,况僧道乎?僧人长利,病民不少,禁之便。臣闻圆觉寺常养僧十五,月给廪料,既与之寺田,又安有廪给乎?内佛堂、福世庵之养僧,甚不可,且圆觉寺照剌赤三十,其人五十馀,此宗庙社稷之所未有,而此寺独有之。臣欲启此弊者久矣。”上曰:“予改祖宗故事非一,今不可事事而改之。”昌孙曰:“臣非必欲一时卒革,愿留意为之耳。”居孝曰:“四月八日,都人争事燃灯,费用甚广,男女会飮,终夜不止,至於戏谑相淫,实是弊风。乞痛禁。”上曰:“可。”正言柳仁濠启曰:“殿下即位以来,未尝有一池台之筑。今闻后苑修池军人,各赐布一匹,是何举也?恐殿下之治渐不如初也。”上曰:“此特因旧修之,非创为之也。”

○司宪府大司宪柳轾等上札子曰:

臣等闻臣无有作福作威,诚以威福,人主之柄,非臣下所得自专。若大臣得以与夺而人主莫之罪,则权移于下,终至于国非其国矣。今许琮托以洪孟孙有防戍之劳,请给告身,孟孙武士,防戍固其分也。假令有功,爵赏之命当出于上,许琮听孟孙私请,专擅启请以树私恩,罪犯甚重,不可容贳。若以勋旧大臣不可加罪,则臣等正恐大臣恃宠自恣,无所艾,而终必有跋扈难制之患矣,防微杜渐,不可不愼。前者金碏请换尹瀣职,坐罪见罢,琮罪浮于碏,而专释不治,是罪同而罚异也。请依律论断,以杜大臣弄权之渐。且今领议政郑昌孙为崇礼门修理提调,夫营缮自有主者,非庙堂大臣所宜监督也。

传曰:“崇礼门,中朝使臣皆由此出入,故令大臣监督。今尔等有言,予敢不从?许琮事,不可听也。”

○传旨司宪府曰:“四月八日闾里街路悬灯者一禁,若民家及寺社则勿禁。”

4月6日

○丁酉,司宪府大司宪柳轾等上札子,更请许琮罪,不听。

○传旨吏曹还给元孟穟告身。

4月7日

○戊戌,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大司谏金自贞启曰:“今年再有雨土之变,殿下方修省谨灾,而不许禁酒,非所以敬答天谴也。”掌令朴叔达曰:“今之公卿大夫以游宴为事,构亭于江上,往来耽乐,设有中朝使臣来见,必谓国人以游宴为事。不特此也,大小朝士或张侯于门外,或设宴于京邸,邀致妓伶,游戏自恣,请毁江亭,禁率妓游宴者。”上曰:“禁酒所以省费也,若立酒禁,则虽持一甁者,亦见拘执,怨咨者必多。且唐时亦有宰相出游曲江事,终岁忧苦而不为一日之乐可乎?虽有游息之所何害?”仍问左右。领事韩明浍对曰:“上教允当。”领事卢思愼曰:“臣之田庄亦在江边,臣祖父构亭,传至于臣,臣亦有时往来焉。江边有人家,中朝人见之,有何不可?”知事李克培曰:“中朝亦有楼台,今之宰相虽有亭榭,任重者何暇往游?”叔达曰:“《易》云:‘王臣蹇蹇,匪躬之故’,《诗》曰:‘夙夜匪懈,以事一人’,为卿大夫者,当蹇蹇匪懈,而日以宴飮为事可乎?”自贞曰:“禁酒之令,不可不立也。禁酒似若小事,而节浮费无过于此。今之人率以奢侈相尚,亭榭极其奢丽,请撤去。”上曰:“大平之时,公卿大夫何必长忧苦哉?不为荒淫可矣,虽或游衍何害?”叔达曰:“臣谓大平之时,君臣惕厉,乃是永保大平之道。若自谓大平而不知戒惧,则岂能终保大平哉?”克培曰:“会飮之法既立,奢侈之禁亦立,申明可也。”上曰:“法既立矣,惟在宪府检察耳,酒禁姑徐之。”叔达曰:“汉宣帝时雨土,平帝时地震,其时议者以为,列侯众多纷争为乱之兆。今再雨土,议者以为,土木繁兴所致。且臣前往江原道,见本道土地硗瘠,其民不务耕农,皆卖材为生,今则禁之使不得伐木。古者山林川泽,与民共之,国家既有禁山,其外山请勿禁。”上曰:“不然。禁山之外,岂有禁乎?”叔达曰:“臣窃观殿下之治,寝不如初。近日昌原君专擅杀人,臣等请罪而不从,郑麟趾自言贫寒,诬罔君上,臣等请罪而不从,今又启请许琮之罪,又不从,殿下听言寖不如初也。”上曰:“台谏之言,必尽从乎?”明浍曰:“台谏所言,在上取舍耳。”克培曰:“台谏之言,是则从之,非则舍之。昌原君至亲;麟趾大臣,殿下不之罪,出于不得已也。许琮之事又如此,台谏言之,而取舍在殿下。”上曰:“琮大臣且功臣,何以加罪?”叔达曰:“右通礼陞为左通礼,然后去官例也。今申允底以右通礼去官,臣恐法毁也。请改正。”上曰:“允底除是职已久,其初当左通礼,吏曹误除右通礼耳。”叔达曰:“允底实无材德,只以门荫,除通礼幸矣。升为左通礼,然后去官,未为晩也。”上曰:“当用则用之,岂论以门荫哉?”

○御昼讲。

○御夕讲。上曰:“今雨土,无奈有冤抑乎?此固卿等所知,尽言之。”右承旨朴叔蓁对曰:“当今未闻有冤抑,然内外死囚亦多,岂皆当死乎?”上曰:“宜速乎决。”

4月8日

○己亥,受常参,视事。

○御经筵。讲讫,持平李世匡更论许琮、鱼有沼之罪,不听。世匡又启曰:“武灵君柳自光用链石为家,有违于法。请毁之。”上曰:“果用链石,固当毁之。”侍读官权景祐启曰:“臣见济州地隘而瘠,其田九千八十馀结,其民则九千四百馀口,田少而人多,故民食不裕。世宗朝刷出其人,使居陆地,以就食焉。臣愿依故事,刷出其民。济州马多繁息,而良马绝少,此无他不择种马故也。牧子专任监养之责,而本无保人,朝出夜还,无时休息,其役甚劳。请给保人,使之苏复。”上曰:“济州马,本元世祖所放,年代已远矣,其令去驽马而择留良马可也。且地侠民多,宜刷出私贱,牧子给保,亦议以闻。”

○李崇元为资宪延原君,浚嘉靖户曹参判,李克墩嘉善兵曹参判,尹壕嘉善汉城府左尹,金顺命嘉善淸陵君,金自贞通政吏曹参议,姜自平通政刑曹参议,任士洪通政承政院都承旨,洪贵达通政承政院左副承旨,安宽厚通政司谏院大司谏。

○朱溪副正深源上书曰:

昔商汤以六事自责,而天乃雨,宋景公有善言三,而荧惑徙舍。今传旨中十事,无非今日之深患,而殿下既知之,臣复何言?然承求言之教,心知时事之可忧,而安忍默默也?臣少时长于农庄,目睹民事,其农夫红女之艰苦,不可胜言。夫调度经费,虽曰国有定制未尝厚敛,而贪宰猾吏别作多少物目,横敛滥收者,其能尽禁欤?幽远之民,其足迹未尝至城邑,苟有不得其所,能自辨于县吏者鲜矣,况能自辨于刺史之庭乎?由是民穷而敛愈急,呜呼!在殿下虽有仁心仁闻,而民不被泽,情不上通者,良以此也。又有权门仆隶,多蓄私债,乘时敛散,取息无度,迨秋成,督逋之徒项背相望,假家主之威,侵虐无告,虽鸡犬亦不得宁息。故农家丰年之苦,甚于凶年,奈之何民不穷且怨也?臣闻近来州郡之发兵也,虽有亲丧愿行三年者,并夺情起复,甚非美事也。臣又闻有司据风水妖说,乃于国都有干山麓之地,并禁人作舍,或至撤已构家,甚非燕翼昭谋之道也。愿殿下许军士终丧制,以敦风俗,勿禁山麓人家,以辟邪说,禁权门私债,以苏穷民。或曰:“若禁私债,则贫者无所仰给,莫若姑存之,以救穷饿”,臣以为不然。赈济穷民,乃守令之责,非权门所得私也。古者大夫之家,鸡豚且不察,况私债乎?今者齐民之中,私贱十居八九,良民仅一二,而安富者摠是私贱,贫困者摠是公贱是公贱与良民,所以然者,凡守令之赴任也,公卿大夫知与不知,皆持酒肉而饯之,请其奴婢完护,上下成俗,名之曰:“称念。”为守令皆亦多出于其门,故不敢不从,凡有公役,皆令公贱良民当之,不及于私贱,良民公贱不能支,率多逃遁,以佣诸私贱,虽世传田宅亦不能保,尽归诸权门。由是私贱日益安富,而利其鄕邻之失所,凡有患难,争相挤陷,况于相周乎?以是良民公贱日益流离,父子不相保,夫妇不相顾,民生之艰,莫甚今日,邦本可谓不固矣。臣按今之京外官考满之久速既异矣,而殿下即位之初,下教曰:“六曹郞官考满者,并除守令。”俄而寝不行,以是守令之任益贱,而又自守令除京职者未几,而又任守令再三补外,久未陞职,则为守令者安得无坎𡒄之叹?故稍有才艺挟势者,咸不愿守令,苟非为亲者,则率皆不逞无识之徒,为妻孥口腹之养者,但知横敛于民,以营私贿权而已。其于分忧共理,勤政恤民,末如之何。曩者金澍之事亦验矣。人皆曰:“此当今守令之常事也,但金澍不幸见败耳。”然则守令之得人,不亦艰哉?臣请改考满月数,不使京外官有异,而守令考满者,首除六曹郞官,六曹考满者,首除守令,而又于座屏书八道州郡守令之名,常时观省,往往抽韱,密遣公明正直深知大体之臣,直抵其郡,询访民瘼,以加黜陟,则守令之贪酷戢,而循吏多矣。今也虽遣御史,所掌多而受教不密,故纶命才下而先声已达于四境,虽明察御史,何从而举核?臣闻为监司者莫不曰:“一道守令当最者有几?若诚为黜陟,则无全人矣,许多州郡,后来继今者,又安知不如是也?与其尽黜以滋迎送之弊,不若容之为愈也”,姑息成风,莫之奈何。又况监司之递仅及周期,巡审州郡不过一再,何能悉知其贤否也?犹以一事一过奄加黜陟,安得不谬也?为今之计,愼任监司而久其职,不以期递,则得以详知守令贤否,而黜陟不谬矣。臣闻人皆曰:‘我国褊小,必无遗贤。如有之,安得不知?“臣独以为不然。传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我国何独不然?惟在左右求之不笃,用之不专耳。以臣耳目所记,尚有数三,居咸阳县曰郑汝昌,居泰仁县曰丁克仁,居恩津县曰姜应贞,皆圣贤之徒也。臣所闻见犹且如此,况以千万人之耳目乎?呜呼!说不遇高宗,一农夫耳,吕不遇文王,一渔翁耳,谁得以知之?臣又见孝子庆延,社稷之器,非百里之才也,殿下特召见之,当时中外有识者,皆以为一‘代之兴,必有一代之臣,上有圣明,即位日久,犹未得人,而今乃召庆延,必有所合。’俄而超阶任以六品职,闻之者皆曰:”将欲大用,故历试耳“,穷村遗逸之士,莫不激昻,延伫以待之,竟以尼山县监归,闻之者皆曰:”此人沈静温厚,无便辟捷给之材,乃为世所摈,良可嗟恨。少不干禄,临老待价,竟何益哉?“今若经六期,已过老矣,生涯几何?然则此举殆非劝士之道也。今得人之门,不为少矣,有曰科举,曰保举,曰吏任取才、荫取才。然科举则多文而少实,保举则若不是姻娅之故,是贿谒之徒,若吏任、荫取才,则慢不致意,徒为文具耳。乃欲以此得人,可谓踈矣。为今之计,举殿下素所知心硕德之士,不次擢用,置诸左右,令各举有德业充备足为师表者,其次笃志好学,材良行修者,皆引见之,访以经史时务,以审其果贤,然后乃任用,则荐者不得容私矣。臣闻在世宗朝,公卿大夫富者甚鲜,俗尚俭素,民到于今称之,今也上自公卿大夫,下至闾巷,豪侠争相殖货,计尽锱铢,以华侈相高,歆羡于人,营营思齐,至于燕飮,则遐方珍味,狼藉于案,婚娶则先论臧获财产,故不随俗奢靡者鲜矣。颓敝风俗,一至于此,良可叹也。臣请公卿大夫凡干华侈之事,一切禁之便。臣按前古帝王莫不知贤可用,而不知其谁为贤,及其知也,又多不合。莫不知邪可去,而不知其谁为邪也,及其知也,又多容忍,以至于败国者多矣。臣未知殿下以今执政者为皆贤耶?贤不肖混耶?虽多不肖,然贤既不能得,位既不可虚,不得已备员耶?抑以为祖宗既用之于前以贻之,固当不问贤愚而并容之,以不负祖宗之意耶?唐尧之圣,似无有容奸旷官之失,而四凶在位,舜乃罪之,汉高祖、世祖、唐之太祖,皆创业不世之主,宜无任人之失,然其一时功臣,终不能保,或不任事,或收其兵权。观此则虽祖宗勋臣,苟非伊、吕、子房之辈,不可假权而伤恩也。故陈平之才,可谋楚,而不可与守成,以其多奇计而未有其中也。我世祖以天锡勇智日月之明,与人不求备,校长量短,名一艺者无不庸,故一时之士攀鳞附翼,而咸得其用,今圣明不及世祖,而欲尽用其臣,无奈迁转之际舛错失当耶?故世祖于戊寅年训睿宗曰:”予当屯而汝当泰。事随世变,若汝局于吾迹,而不知变通,则所谓圆凿而方枘也。“传曰:”四时之序,成功者去。“《经》曰:”臣罔以宠利居成功,邦其永孚于休“,惟殿下察之。呜呼!自古人主谁不欲举直而措枉?然居尊持严,其与群臣接之有时,问对有节,莫不端恭捷给眩妍沽宠,故或以奸为忠,以诈为直,此周之师尹、秦之李斯、唐之林甫、国忠、宋之安石、秦桧、侘胄之辈,得以肆其志也。呜呼!当其时人主不能自知,而昭布流传,使哀后人,又安知后之视今,不为今之视古耶?惟殿下察之。臣闻学校,王政之本而出治之源,今也内自国学,外至鄕校,为师表者,率皆腐儒,仅解句读,虽至十年,不见迁陞。以是教化陵夷,人才衰耗,莫能相尚,业儒者以精熟经书为自累,恐为典籍教授也。为今之计,莫若令贤公卿,各举经明行修堪为师表者,殿下皆引见之,讲经书,随其人高下,为成均馆及四学之员,其次分教各道鄕校,国学则以次升迁至大司成右迁,而曾经者,亦带知事职,轮次仕馆以教学徒,外则令监司检核训导,而能于其职者荐之补教授,教授而能于其职者,每年各道各一人超擢叙用,于考虽一中亦罢黜,以振风教。殿下自即位以来,功同而赏有高下,罪一而罚有轻重者多矣,岂非赏罚之失中也?由是观之,则赋敛所以重,工役所以烦,婚嫁之失时,下情之不通在守令,守令之本在监司,监司之得其人,刑赏之得其中,在用舍如何耳。今之救弊者,皆欲峻法,殊不知法密而弊多。昔秦之末,既不得人而徒任法,法外之奸滋甚,则以为法不密,乃更为刻峻,其流至于吏民无所措手足,土崩之势成而莫之救也。然则何为而可?在得人!人皆知得人之为急,而不知其具在学校,人皆知学校为本,而不知其源之有在也。薰仲舒曰:”为人君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远近莫敢不一于正,而无有邪气间其间,阴阳调而风雨时“,诚千载不易之定论也。惟圣明留意焉,则安知今日之沴不如商汤之旱,大戍之桑更为宗庙生民之福乎?

○司宪府大司宪柳轾等上札子曰:

法者,国家之公器,守之不挠,然后朝廷之势尊而治道乃成。左右通礼去官之法,载在《大典》,顷因轮对变《大典》之法,右通礼陞左通礼个满然后去官,是则法一毁矣。既以改之,则犹当守之,而今又申允底以右通礼年月之久,亦改定制,并与左通礼陞为佥知,是法再毁矣。殿下以一庸愚之故,贻后世毁法之讥,臣实痛愤。且崔敬止宗簿寺正,仕未满而转右通礼,虽曰平叙,亦是毁法。伏望特收成命,毋轻变法。

不听。

○司宪府启:“幸成均馆还宫时,乐用鼓吹,左副承旨孙比长腹非而不言,至翌日乃启罪,律该决杖一百、徒三年、告身尽行追夺。”命罢职。

4月9日

○庚子,受常参。

○御经筵。

○命召朱溪副正深源,问曰:“疏中之言,皆当今已行之事,其曰:‘勿用世祖朝勋臣’者,予不解。尔将何心言之耶?”深源对曰:“殿下欲闻臣言,乞赐亲对。”上御宣政殿引见。深源启曰:“大抵创业之主志在成功,虽一才一艺者,皆收用焉。守成之君异于是,须才德兼备然后用之。在世祖朝,名一艺一能者,较短量长,靡不任用,因缘得功,遂为勋臣。今殿下以为勋旧并录用之,其用之者,未必皆贤。傥有不贤者犯罪,则罚之伤恩,不罚废法,此光武所以不任事,宋祖所以收兵权也。且《书》曰:‘臣罔以宠利居成功,邦其永孚于休’,亦岂无意欤?愿殿下鉴前代之事,勿任勋旧,则功臣可保全,而恩可无伤,法可无废矣。”上曰:“今之大臣,皆世祖朝勋旧,舍此将谁用哉?”深源曰:“臣非以为旧臣皆不可用也。其才德兼全者用之,其不贤者去之耳。且英雄豪杰,其伏也无尽,虽非旧臣,岂无可用之人?”上曰:“此非细事,予当酌量之。”深源出,都承旨任士洪启曰:“臣意以为朝廷用人,须用耆旧。若以祖宗朝臣为不当用,则周公相武王,至成王、康王而弃之乎?虽有小过,当优容置之地,使与闻国政可也,若有大过,虽绳之以法亦可。深源但读古书,而未得时措之宜,此诚愚妄人也。且曰:‘丁克仁、郑汝昌、姜应贞圣贤之徒’也,汝昌、应贞未知何等人,克仁在文宗朝,以逸民举拜正言,但心志慷慨,稍异于人耳,未岂圣贤之徒也?且曰:‘庆延是社稷之器,非百里之才也,今乃除为守令,闻之者莫不嗟恨。’初臣闻延有文才,以为李白以白衣入为翰林,今延有才行,可授成均馆职,训诲子弟。既而特召拜为司宰主簿,见之则其才能未有异于人者。是皆深源大言也。”上曰:“予见疏语,以为意有所在,召问之,其言皆儒者泛论,非有他意。”士洪又启曰:“近日朝臣颇有易言之弊。今殿下从谏弗咈,以故台谏多有不当言之事,岂以为台谏之言而尽从耶?若欲言事,当酌古准今,惟可以施诸用然后言之,不然则徒为苟焉耳。今台谏固请鱼有沼、许琮之罪,许琮、有沼事固非矣。琮任阃外之事,欲鼓士卒之欢心,以是启请,此特节目踈阔耳,非有他心也。且朝廷选用人物,皆付之有司,而以一言之失罪之,则臣恐后日虽有可言之势,将无启之者。惟在圣心斟酌耳。”上曰:“爵命固非人臣之所得私,事诚非矣。然勋旧大臣,岂可以一失谴责之乎?”史臣曰:“人臣当以纳谏进戒于君,而士洪所言如此,失言之罪,无所逃矣。”

○刑曹三覆启:“典狱署囚良人金末应仇知再犯窃盗罪,依《大典》绞待时,安州囚知印裵有恭伪造印信罪,律该斩待时,妻子依《大典》永属诸邑奴婢。”从之。

4月11日

○壬寅,受朝参。

○御经筵。讲讫,执义李则启曰:“《大典》,守令托故规免者,准其递期不叙。叙时还除外官,但赴任后托故辞职者无禁。由是赴任而辞者,旋拜京官。请依准期不叙例施行。”上曰:“诈病则可也,不然则无奈大过乎?不可执一论也。其令吏曹议节目以启。”则又启曰:“凡阃外事,专委将帅,国家安危士卒休戚系焉。且射御,固武士能事,若不达古今事变,则犹临机制胜,恐有碍处。我国古有武臣读书之法,出番则分属文臣以教之,入直则令都摠府训之,请复其法。”上曰:“然则申明其法可也。”则又曰:“武官惟训链院、都摠府,而今都摠府郞厅皆用文臣,而部将皆非武臣。平居无事则犹可也,至于阅武时,彼文臣不闲军旅,罔知所措。都摠府及部将,请以文武相半除授。”上曰:“令该曹知此意而注拟可矣。”则又启曰:“私贱为僧而无度牒者,必还付其主,然本主故许为僧,则虽给其主,旋即放之,请属公贱。”领事郑昌孙、韩明浍启曰:“私贱为僧者不给本主,固不可也。给之而其主又纵之不役,然后属公贱为便。”上曰:“然。”

○都承旨任士洪启曰:“闻中朝以蔡沈、胡安国、真德秀从祀文庙。但从祀者,或有去其旧而入者,或有增其数而入者。故杨雄出而董仲舒从祀。蔡沈、胡安国、真德秀追崇事,在成化十二年间,其必有诏旨。令千秋使金永坚问诸中朝国子监以来。”从之。

○庆尚道观察使尹孝孙驰启曰:“臣妻在南原本家,密阳府使朴时衡赠遗箧笥二,臣妻不受。时衡以守令,赂遗臣家,必见臣有不是处尔。臣不堪职,见侮于人,请待罪。”传于承政院曰:“时衡尝有切直之言,予谓博学识理人也,今乃至此耶?若非尹孝孙,何能发此?予当褒奖之。”

4月12日

○癸卯,遣同知中枢府事金永坚奉笺如京师贺千秋节,上率百官拜笺如仪。

○辽东人金永等六人,曾为建州卫野人所掳,逃至满浦镇,就差通事裵袖,押解辽东都司。

○幸景福宫,御庆会楼下,会宗亲观射。命召宰枢、诸将、台谏赐酒。及暮都承旨任士洪启曰:“鼓吹非为娱乐也,礼行不可无,请作鼓吹。”从之。

4月13日

○甲辰,司宪府大司宪柳轾等上札子曰:

守令亲民重任,非谙事体者不可。今以医学训导李稌除阳德县监,冒滥莫甚。虽如部将六品显官,必京职试可后许除守令,况九品医学训导乎?臣等愿即令改差,并推吏曹官吏,以杜侥幸之门。

不听。

○新昌君孟硕钦来启曰:“臣家北墙外,人有自缢死者。”令汉城府推鞫。

○以李克墩为嘉善广原君,金顺命嘉善兵曹参判。

4月14日

○乙巳,司宪府启:“武灵君柳子光家僭用链石,殊无大臣之体。请罪子光,撤石。”上召子光问之,对曰:“所谓链石者,细磨刻画,臣但使削石而已。然臣有罪。”命撤链石而宥其罪。

○先是达城君徐居正于经筵启曰:“近来每年别试皆用制述,由是诸生不事经学。去年学者闻上视学,云会京都,然无一人融会经书,徒事𫄨章,以求侥幸。如此而欲得有文学之士难矣《大典》馆试、汉城试、鄕试皆用制述取士,至于会试初场,讲《四书》、《三经》,如不中馆试、汉城试、鄕试,则无由赴会试讲经,皆以制述为先,而不务读书。今明经者少,师表之任亦难其人,非细故也。臣意以谓《大典》之法不必改,但于会试讲经时,《四书》、《五经》中七通二略以上者,虽制述不中格皆取之,或于别试七通二略以上,不拘额数,皆取以为一科,则侥幸之弊稍息。”命礼曹议之。礼曹启:“式年讲书事及别试,则宜如徐居正所启施行,但儒生能读《四书》、《五经》者少,九书中必须七通二略以上者取之,则必无中格之人。请于《四书》、《五经》中连七书通以上者,更试制述,一道临时定数取之,于殿试试策定其坐次。”命式年取士法,依《大典》施行,但明经科每式年并试,取节目更议以启。

4月15日

○丙午,国忌。

○全罗道观察使李克增驰启曰:“比来倭贼窃发,杀掠边民,请令诸镇整搠兵卒,同时俱举搜索诸岛。”兵曹据此启:“同时俱举,不无骚扰之弊,令诸镇将随发辄捕为便。”问于兵曹曰:“顷者通书对马州,谕以贼倭追捕之意,若不答书辄捕,则恐生边衅。”兵曹启曰:“前此钓鱼倭船期不过孤草岛,今则越岛作贼,在所当捕。虽未见答书,彼岂以捕贼为非乎?”都承旨任士洪启曰:“若如兵曹之言,初不必通谕,既谕之,不见答书而捕之,则生衅必矣。”传曰:“待见答书后攻捕。”

○幼学南孝温上疏曰:

臣以草野一民,身亲圣代,沐浴淸化,犬马恋主之诚,慷慨欲言所学有年矣。月初一日天乃雨土,翌日下教云云。於戏!桑林之六责,周宣之修省,蔑以加矣。用心如此,灾可转而为祥矣。圣不自圣而求言于下,故臣不自度而仰效一得。臣窃观殿下即位以来,日御经筵,延访要道,求贤若不及,从谏如转环,举前代所未举之礼,行前代所未行之事,今年亲行释奠,明年亲耕籍田,今年行大射礼,明年行养老礼,恤民之诏,劝农之书,相继颁下,真近古以来未有之圣主也。乃何灾异之降亦多有之。庚寅之夏,赤地千里,壬辰之秋,桃李花开,丁酉山崩旱蝗,岁戊戌地震雨土。臣固知天之爱圣上修其德,宜圣主之恐惧而修省也。顾臣愚陋固不知致灾之由弭灾之方,以耳目所睹,记姑陈其臆意。其一。正婚嫁。臣闻《诗》首《关雎》,《易》基乾坤,正夫妇也。故男子生而愿为之有室,女子生而愿为之有家,古今通义也。古之圣人有遂其愿者,文王之治歧是也。当是时宫中之化,自家而国,男女以正,婚姻以时,内无怨女,外无旷夫,天地和而阴阳时,无有邪气间其间者,观《桃夭》之诗可见矣。今则不然,婚嫁之际,争尚华侈,务胜于人。故士族子女多失时旷居,或其父母已亡,则兄弟族党贪财欲货,利其无后,至终不得有室有家,怨气滋甚,伤天地之和,非细故也。臣愚妄意婚姻聘币之际,奢靡之物一切禁之,年二十未婚嫁,有父母者罪父母,无父母者罪兄弟,无兄弟者罪族党,无族党者官给飮食衣服,以成男女之礼,以消旷居之怨。怨气消则阴阳和,阴阳和则灾可弭矣。其一。择守令。臣闻宋臣朱熹上孝宗疏曰:“四海利病,系斯民之休戚,斯民休戚,系守令之贤否”,美哉言乎!盖四海之政,人君不能自治,分诸守令,苟非其人,民受其殃矣。今也选择守令,法非不严,杂科无识之徒、权门贿赂之流,亦多有之,暗于治民,不恤政事,用财不以节,使民不以时,年凶岁歉,则病其获抚字乖方之罚,不以实闻,流民告饥,则病其有监临斗量之劳,不以时给,民孰能枵腹忍饥,以俟斗升之惠?于是转而归富家贷私债,待其胼胝之功甫讫,鞭挞之苦滋甚,医得眼前之疮,剜割心头之肉。是故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或托富家为奴,或剃头发为僧,闾阎萧条,什亡四五,为监司者,专以供给需应为贤,而不问抚字心劳。故守令肆意贪酷,剥百姓膏血,羡义仓粟米,半输私家,半入权门,恬不知愧。哀我斯民,谁因谁拯?其所控告,吁天无从,此非细故也。臣愚妄意绳以重法,不若先择,既任而后疑,不若勿任。选择之方,先责之吏曹,讲文论难,兼省书判,吏曹见可然后升之宪府,宪府视可然后升之政府,政府视可然后升之殿下,殿下视可然后用之,则铨选必精,而临民之职得人矣,临民之职得人,则民怨消矣,民怨消,则灾可弭矣。其一。谨用舍。国家用人,有文武之科,有杂学之科,有承荫之目,有吏任之目,科目之外,又有孝子顺孙之搜访。引见庆延,收用林玉山、崔小河,用人当矣。即位七年,宋希献以贪婪受戮,九年金澍以赃吏见窜,舍人当矣。然臣窃观庆延家居孝心纯至,天感亦多,闺门斩斩,邻里穆穆,又心通性理之正,学有经济之才,国人皆不以百里之器期之,竟以尼山县监归任。臣恐延年老,退死之日已近,若迟六年,则奇器又加老矣。且臣闻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山林遗逸,岂特数人而已?在圣上求之如何耳。昔燕昭王事郭隗,而乐毅、剧辛至,今殿下信任庆延,则贤于庆延者,岂远千里哉?贤人君子济济在朝,左右王家,则灾可弭矣。其一。革内需司。臣闻人君以天下为家,四海为宫,天下四海之民,一家人也,吾赤子也。是故古之人君不与民争利,不蓄私藏。其宫中所需,则十卿禄,禄十倍于卿,则一岁宫中无私需足矣。今则不然,各于州郡建立私第,称为本宫农舍,私蓄谷米布帛,日与民买卖取息。而又于京中立内需司,置别坐数员,书题许多人,往来州郡,诛求无厌,漕运上来,蓄积红腐。或以之营寺社,或以之修淫祀,曰非关于国廪,乃本宫私藏。呜呼!天之生财,只有此数,不在民则在国,不在国则在民。臣不知内需司之财谷,独不出于吾民乎?我朝治道远追三代,而独内需一司因循汉桓、唐德之故事,臣窃耻之。殿下于往日既其弊,稍减私债,一国之民延颈望治。臣愚妄愿殿下廓公明之量,烛小民之弊,亟革是,奴婢属掌隶院,田地谷米属户曹,器用属工曹,财帛属济用监。若有王子、王孙、公主、翁主出宫家居,则掌隶院奴婢以供之,户曹田地以供之,工曹器用以供之,济用监财帛以供之,各有定限。其宫中需,依王制十卿禄,以全大体,以慰民心。大体存而民心欢,则灾可弭矣。其一。辟巫佛。臣闻巫于三风居其一,佛本西域之教,古之帝王皆外而不纳。《经》曰:“不作无益”,又曰:“淫祀无福。”以此。殿下即位以来,崇儒雅,辟异端,巫觋放出城外,僧徒不许入市,一国人福也,吾儒者幸也。然淫祀罢矣,而国巫之设也犹存,臣不知国巫主何事?释教弛矣,而住持之置也尚存,臣未知住持职何事?徒蛊食国廪,虚张祸福之说而已。是以百姓皆曰:“国家亦有星宿厅,小民何事独不事巫?国家亦有禅教宗,小民何事独不事佛?”于是人争謟事,或祈恩,或称家祀,无冬无夏,笙鼓不绝,以谓人死、人生、人祸、人福皆由于巫。或称七七之斋,或称水陆之斋,或称日斋,或称斋僧饭佛,犹恐不及,以为人寿、人夭、人贵、人贱、人死、身后之荣苦,皆由于佛,慢天欺神,莫甚于此,伤天地之和,此一端也。臣愚妄意风行草偃,表正影直,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殿下先革国巫,则淫祀不劳而息,殿下先去住持,则佛事不劳而自止矣。异端息而天人和,则灾可弭矣。其一。兴学校。古者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国有学,而人生八岁入小学,十五岁入大学,无一地非学,无一人非儒。而大乐正年德高迈,教人以诗书六艺之文,孝悌忠信之道,故人自少及长,习与性成,沈潜性理之学,优游圣贤之道,以之事亲则孝,以之事君则忠,以之事长则敬,而才艺特馀事耳。今也既无家塾党庠,大学亦有名无实,训诰之学词章之习,其入人也深,其误人也久,为师儒者徒事于句读,为弟子者争名于甲乙,摛章绘句,骈四俪六,傍蹊曲经,已干靑云,殿下谁得而使之?其间虽有一二穷理之学诚正之士,亦不肯就大学,耻师儒之非其人。其意盖曰:“我于彼学道则彼无道,我于彼学业则彼无业。”以臣观之,其说亦不诬也。臣愚妄意职成均者,先问左右,左右皆曰可然后问诸卿相,卿相皆曰可然后问诸大夫士,大夫士皆曰可然后问诸国人,国人皆曰可则必贤人君子也。得一贤人君子以为师表,则学者之习自尔正,人知孝悌忠信之为可贵,而词章末习之为可陋,学校兴而人才出矣,人才出而蔚为名臣,则灾可弭矣。其一。正风俗。自司徒之职废而风俗日趋于薄,自《诗》、《书》之教弛而风俗不能复古。献议者皆曰:“风俗之日薄,时势然也。世道渐下,人心浇薄,风俗之不可复古也,犹老者不可复少也”,愚以为不然。唐、虞之风俗为可厚,则唐、虞之前有涿鹿之战,以亳邑风俗为可厚,则亳邑之前有夏杰之乱。以汉、唐之风俗,为后世则文、景之化拟诸成、康,贞观之治视古无让,岂前代之风俗一于厚,后世之风俗一于薄哉?一治一乱相承于世,治则乱,乱则治耳。高丽五百年间风俗极否,娶同姓无异禽兽,减亲丧自同犷俗,子论其父者有之,奴论其主者有之,以及辛禑之世极矣。否极泰来,我朝启运,列圣相承,其传至于殿下,则正当治极之秋也。司徒之法,今可复行也,《诗》、《书》之教,今可复举也。殿下章百姓,则于变时雍,唐、虞之风俗也,殿下皇自敬德,则朝野相让,周文之风俗也。殿下敦孝悌,则风俗自以敦厚矣,殿下躬节俭,则风俗自以务本矣,殿下恶虚名,则风俗日趋于实矣,殿下不言利,则风俗日趋于义矣。风俗之复古也,在殿下一身,孰谓后世之风俗不能复古之风俗哉?虽然臣闻之,虞舜有四凶之罪,孔子有正卯之诛,顽嚣不率教之罚,圣人所不免。今有身居玉堂位至堂上者,禄非不多矣,而不得容一妹,化粮资生,伤风败俗,自上犯之,况其下者乎?《记》曰:“而无礼,虽能言,不亦禽兽之心乎?”臣亦以为人而不仁,虽有文学,将安用彼哉?臣愚妄意殿下用《周官》不孝不睦之刑,罚一人以警其馀,则教化行而风俗正矣,教化行而风俗正,则灾可弭矣。其一。追复昭陵。臣谨按我世祖惠庄大王,以天锡勇智,挟日月之明,得天人之助,廓淸大难,化家为国,宗社几危而复安,斯民既死而复生,不意治化方洽,孽牙其间,丙子岁群奸煽乱,惊动中外,几倾我社稷,已而相继伏诛,芟刈殆尽,而馀祸所及昭陵,见废二十馀年,冤魂无依,臣不知文宗在天之灵肯独享禴祀蒸尝哉?臣不学无术,闻见浅鄙,固不知某事招某祥也,某事招某灾也。然稽之于事,酌之心,则吾之心即天地之心,吾之气即天地之气,人心人气之顺,乃天心天气之顺,人心人气之不顺,乃天心天气之不顺,天心天气之不顺,灾之所以降也。臣愚妄意昭陵之废,于人心未顺,天心所未顺,从可知矣。纵曰:“已毁之主,礼不当复入宗庙”,惟当追复尊号,改以礼葬,一如先后之礼,以答民心,以答天谴,以答祖宗之意,出于寻常万万也,岂不美哉?若曰:“废之更历三代,祖宗所未举行者,今不可追复礼葬”,则请以世祖戊寅之训明之。其训睿宗曰:“予当屯而汝当泰。若局于吾迹而不知变通,则非所以顺吾之志也”,夫事有可行时有不可行时,岂可泥于前不用变通哉?而况我大明皇帝追复景泰之仁,昭昭在天地间哉?此即当代事也。伏愿殿下留神采择焉,则岂特灾息而已?将见神人和,天地位,万物育,诸福之物,莫不毕至矣。古人云:“天心仁爱人君,示之以灾,所以固其德,示之以祸,所以谨其志”,殿下固其德谨其志,则今日之雨土,明日之甘露醴泉也。臣闾阎一布衣也,天门九重,无路可言,千载一时,特下求言之诏,欲闻弭灾之方,中心悦怿,下觉多言之狂僭。所以然者,亦贾谊痛哭流涕之意,田锡忧在朝夕之心也。呜呼!汉文之世,治隆无比,大平兴国,千载一时,而二臣之心如此,忠君忧国之至也。顾臣所愿,欲夫沧溟益润,日月增华,幸宽𫓧钺之诛,以广求言之路,昧万死以闻。

命示承政院,都承旨任士洪启曰:“臣观此疏,其曰:‘我于彼学道,则彼无道,我于彼学业,则彼无业’,孝温以一介儒生,耻师儒之非其人不可也。其曰:‘身居玉堂,位至堂上,禄非不厚矣,犹不能容一妹,化粮资生’,此必有所指者,国家闻此不问,亦不可也。其曰:‘追复昭陵,’此臣子所不得议,今孝温擅议之,亦不可也。”传曰:“昭陵今不当复议之。其曰:‘不能容一妹者,’不可听一儒之言而问之也。”士洪启曰:“此疏与深源上疏相同。深源荐庆延、姜应贞,孝温亦荐庆延。臣窃闻之,孝温之徒有如姜应真、郑如昌、朴演等,别为一群,推应贞为夫子,指朴演为颜渊,常以行《小学》之道为名,相尚异论,此固弊风也。汉有党锢,宋有洛党、蜀党。此辈不及于古,然足为治世之累,渐不可长。且以布衣而议国家之政,尤不可。”传曰:“今有求言之令,言虽不中,岂可问乎?”

4月16日

○丁未,受常参,视事。掌令朴叔达启曰:“李稌本业医,又无来历,虽已行内医主簿,亦非治事之官。请改其职,以杜冒滥之弊。”上顾问左右。右赞成洪应对曰:“李稌姑授京职,试可后除外任何如?”上曰:“可。”

○御经筵。讲讫,上顾谓左右曰:“昨日儒生南孝温上疏言:‘身居玉堂,位至堂上,禄亦多矣,犹不能容一妹,使之化粮资生’,此固人伦大事。且废昭陵,先王朝事,势难复之。卿等知否?”领事郑昌孙对曰:“臣见其疏,言皆过越不切,固难采行。”领事沈浍曰:“不能容一妹之言,必有所指,问之何如?”上曰:“求言而反问言者,无乃不可乎?”昌孙曰:“果如上教。”同副承旨李琼仝曰:“臣闻孝温,朱溪副正深源所荐书生姜应贞之徒也。孝温之辈尝居馆时,自相推尊至以应贞称夫子,以朴演称颜渊,其馀以次目之,创为诡异之行。昔战国时,处士横议,今圣明之下,岂宜有横议者乎?”上曰:“谓之朋党不可,置而勿问可也。”琼仝又启:“孝温疏与朱溪疏相同,臣意疑出一手也。”上曰:“孝温虽与朱溪共议作疏,安可以臆度而问之乎?”琼仝曰:“孝温所荐崔小河,臣尝见之,其孝行则未可知也,治事固无异于人者。”知事洪应启曰:“小河后进之士,臣未详知,庆延则臣同时居馆,为人寡言,不喜与人戏谑,既无才能。又无朋友,谓之质淳则可,不可谓社稷之臣,真所谓一腐儒耳。”琼仝曰:“孝温云:‘我欲于彼学道,则彼无道,我欲于彼问业,则彼无业’,师之间,言不可若是。”昌孙曰:“曩者金镦、金末皆经明行修者也,常仕成均馆,教诲有道,故多有成就之效。”上曰:“今时果无为人师者乎?”洪应曰:“非徒孝温言之,臣亦闻儒林咸言馆中无一人自任教诲者也。”掌令朴叔达曰:“前日上欲以兪镇为弘文馆副提学,吏曹启曰:‘镇不能庇一妹,使行乞于市’,以此被推。然其时镇位卑禄薄,势不能庇,故置而不之罪,今则未可知也。馆中长官果无教诲不怠者。如同知事洪敬孙、林守谦、大司成权纶等,久处其任,亦无成就后学之效。择经明行修者,使带其职幸甚。”琼仝曰:“今若改敬孙等职,则彼必以为因书生上疏而递之矣。”上曰:“然。今不可改差也。”

○日本国肥前州九沙岛主源次郞永氏、对马州古河山城守家次遣人来献土宜。

○弘文馆副提学兪镇来启曰:“南孝温上疏云:‘不能容一妹,化粮资生。’此必指臣言也。臣妹夫赵恬,乃李施爱从弟也。施爱伏诛,恬又死,一家播迁,臣与妹同居。妹有一女,又失身,为甲土张顺孙妻,顺孙弃之,无所依归,寄居于南大门外空家。司宪府以此疑臣不睦论劾,臣特蒙天恩,只杖八十。妹今居于臣之安城农舍,然孝温指臣不容一妹,请待罪。”传曰:“此往时事,其勿避嫌。”

○司宪府启:“学生王弼谓王穗曰:‘汝妹乃仁粹妃养母,势莫重焉’,语涉不敬罪,依《大典》斩待时。”命减死。

○御昼讲。

4月17日

○戊申,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掌令金悌臣启曰:“今春地震雨土,又有旱征,备荒之策,宜预举行。请禁私家营缮,又立酒禁。”领事卢思愼启曰:“私家营造,材已具而禁之,是亦有弊。且洒禁无益,其被摘者,皆残劣之人,且酒禁只行城内,何益哉?”上曰:“然。”

○传于承政院曰:“予欲观宰相射,其令议启。”都承旨任士洪启曰:“射者观德,非尚贯革。升降揖让,礼寓其中,虽庙堂老臣,稍有射艺者,许令入参,纵不能射,并皆入侍,或观射,或论道,无所不可。”传曰:“可。宰相淫于娱乐非矣射则何害?”

○南部大平坊失火,延烧八十馀家。

○刑曹三覆启:“典狱囚内资寺奴朴孝代伪造楮货罪,光州囚正兵林景白驱杀其妻每邑之罪,并律该绞待时。”从之。

4月18日

○己酉,传于户曹曰:“失火人等资产殆尽,予甚矜怜。其赈给衣粮。”

4月19日

○庚戌,御后苑,会宗宰观射。月山大君婷等十人为左,领敦宁府事卢思愼等十人为右,其入侍宰相不射者,亦命分属左右以校胜负。胜者赐油席各一张。

○命召尹遘,问之曰:“尔讼田,自有该司,尔何诱母请于中宫?”遘对曰:“此臣所不知。前日中宫亦召臣责之事也。”传曰:“予欲罪汝,汝云不知,故不加罪。后若有如此事,则尔虽不知,予当罪尔。中宫国母,不可以私事干请也。”遘即王妃兄也。

4月20日

○辛亥,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同知事徐居正启曰:“臣观《礼记》,养老必于国学,校艺习射亦于国学,国学,礼义之地,风教之所自出也。殿下即位以来,屡幸泮宫,躬奠先圣,因以取士,如大射礼、养老、乞言,旷世坠典靡不毕举,殿下躬行表率至矣!儒风宜正,而犹有未正,此无他,良由师表非其人也。比者李陆为大司成,儒生以陆楚挞颇严,空馆而归,士习不正固可知矣。非特此也,或书壁或图形,以讥师长,人生于三事之一,讥师长,是讥其父也。今闻南孝温上疏云:‘我于彼学道,则彼无道,我于彼问业,则彼无业’,是慢讥师长也。如此之徒,好为高谈异论,骇惑人听,此风不可长也。孝温亦学于成均馆者也,兪镇久在师席,孝温必受训诲,而乃指镇身:‘居玉堂,位至堂上,禄亦厚矣,不能容一妹’,极言镇恶德。若此不惩,则争相慕效,积习成风,终莫能止矣。且国家之事,台谏与朝士言之则可矣,孝温以一介儒生敢言之,好为大言,饰诈钓名,以为媒进之计,如此新进浮薄之士,愿殿下知而驭之也。”上曰:“孝温过言多矣。昭陵复立事,臣子所不可言也。”左承旨孙舜孝曰:“臣闻丘永安奸李闻女子时,孝温亦从之,其言行之殊如此。孝温疏言庆延经济之才,深源疏言庆延社稷之器,两疏之言相同,疑其一党也。”居正曰:“战同末处士横议,天下遂乱,东汉之季,李膺、陈蕃之徒,时人指为朋党,乃有‘顾、厨、俊、及’之名,后世议者以为贤,而臣则以为汉室以之衰也。宋时有蜀党、洛党,互相排斥,宋室以之不振。大抵一个之士臧否人物议天下国家,固非美事也。”上曰:“承政院请鞫之,予既求言故不允。若鞫而罪之,则恐臣不得敢言,而下情无由达矣。”领事韩明浍启曰:“昭陵复立之事,尤臣子所不敢言也。请鞫之。”上曰:“求言而又鞫之,可乎?”大司谏安宽厚启曰:“殿下既下求言之教,言之善者用之,其不善者舍之可也。今若鞫之,则群臣无敢言者,孝温之言不可罪也。”上曰:“然。”

○司宪府大司宪柳轾等上札子曰:

臣等窃谓提调摠管一司,殿最官吏,所任匪轻,非谙练宰相,莫宜为之。金坚寿一武士耳,性本狂妄,又无知识,尝为平安道节度使,贪淫不法,事露方推,会赦原免幸矣,而特许除职,上恩过重。未几今为司赡寺提调,人器不合,物论腾藉,况坚寿乃判书姜希孟友婿,不避注拟,冒滥莫甚。请罢提调,并推吏曹官吏,以杜私门。且军器寺提调二员非不足,而又添设一员不可。请仍旧。

不听。

4月21日

○壬子,受朝参。

○御经筵。讲讫,司谏庆俊启曰:“守令贤则民蒙其泽,今之守令,或愚暗残劣,为吏所弄,或剥民膏血,贿赂权门,或贪墨无耻,监临自盗。为监司者,或以故旧,或以亲戚,或以权贵子弟,容而全之,由是贪廉无别。臣愿下谕诸道监司,令录启治民优等,特褒赏。”上顾问左右曰:“何如?”领事郑昌孙曰:“出入均劳之法,著在令甲,今递守令才隔数月,旋复叙外,有违立法本意。”领事卢思愼启曰:“古者士之将大用者,必先试吏治,请今六曹郞官去官时,必叙外任,其政绩特异者陞职,以励其馀。”上曰:“外任节目,当与大臣议而行之。”庆俊又启曰:“今考户曹田案,寺社田甚多。请先王特赐外,一皆革罢,以给从仕无禄者。”昌孙曰:“圆觉寺焚修僧供馈诸物,令诸司进供,且有照剌赤三十名,其人若干名以供其役,甚未便。”上曰:“此自祖宗朝有之,今不可尽革也。”掌令金悌臣启曰:“自古英明之主,未免惑佛,我世宗天纵之圣,犹于末年,亦有好佛之累,愿圣上务绝根株。”上曰:“吾何庇僧人哉?只以先王朝事,一朝尽革,不可故也。”昌孙曰:“如其非道,岂以先王事而不改之乎?”庆俊又启曰:“土木之役,于今为盛,士大夫家虽定间架之数,而不定高卑广狭之制,故造家者务为高广,其一间准常家两间。今闻小公主家僭拟宫阙,不可如此侈大。”悌臣曰:“臣闻国初王子王女家,未有新造,皆买而赐之。独文宗朝造公主家,其时台谏论驳,文宗教曰:‘予以一女故耳。’”上曰:“更定间架尺数。”庆俊又启曰:“今之婚姻者,争尚华侈,因此婚姻失时者有之。”洪应曰:“亦有一弊。婿之父、妇之父相会宴,犹不可,今则婿之母、妇之母亦䩄西相会,此弊之大者也。”上曰:“然则婚姻禁章,更议为便。”悌臣曰:“金坚寿性本狂妄,不合为提调。近日又以辱宗亲,时方见推,请改差。”上曰:“可。”悌臣请鞫吏曹,上曰:“吏曹堂上非一,希孟岂能容私也?”悌臣又请禁酒。上问左右,昌孙曰:“世宗朝,每于农月常禁用酒,以民庶艰食也。”上曰:“近日漕船多败没,予甚痛虑,禁酒可也。”悌臣又启曰:“观射近於戏事,前日庆会楼下观射时,上亦与宗亲耦射,古云:‘大阳不可下同万物,人主不可与臣下较其长短。’其耦射之际醉酒之间,宗亲岂尽肃恭之礼?”上曰:“此乃家人礼,当以和为主。世宗尝与宗亲为击捧戏,故今亦有此举也。”仍问左右,昌孙对曰:“武才不可废也。史称汉文之德曰:‘苑囿罢矣,上林之射不息’,此亦美谈也。”史臣曰:“昌孙之对失矣。射艺信不可废也,然岂必人主亲射然后为不废哉?汉文上林之射,固非与臣下耦射之谓也,昌孙引之以为美谈何耶?”

○司宪府启:“近日雨土地震,城中失火,延烧数百家,灾变异常,又有旱征,须上下修省。其老病服药、婚姻、祭享外,一皆禁酒,以答天谴。”从之。但父母献寿及庶人五人以下飮酒,勿禁。

○都承旨仕士洪等启曰:“臣闻经筵以台谏之言禁用酒,酒者本是人所食之物,大抵人君遇大灾然后可修省禁酒,是亦徒为文具耳。今若以旱征为灾,则雨泽未干,两麦茂盛,其有秋,占此可知。若以雨土为灾,则自古天地灾变有运数,陨星亦其数也。今雨土亦时数之适然,何灾之有?若以火灾为变,则民家接屋连墙,不谨失火,会有风乱其延烧,无足怪矣。凡此数事,皆非显显之灾,而遽禁酒未稳。且今日下旨禁酒,而明日下雨,则又不禁乎?近日连有观射,无酒可乎?且端午日,政府六曹,礼当进宴,虽不进宴,亲祭文昭、延恩两殿,而幸慕华馆,又此日进别膳于三大妃殿,端午前勿禁酒何如?虽禁之,未有朝士见摘,而独小民受罪耳。且庆会楼宗亲观射事,台谏亦言之。古有侍射之文,人主虽与臣下射之可也,况其日别会宗亲,以叙亲亲之义,亲御弓矢,无妨政害治乎!今台谏知上制诗,则以为不可,执弓矢,则以为不可。然则文武之才可以废乎?台谏亦言士大夫庐舍僭逾,请定间架广狭。臣等谓间数已立法,不必更为细琐也。大抵奸谋难测,此法虽立,而必有法外巧造也。”传曰:“台谏欲使我虽无灾变常常戒惧,是不难之事,禁之便。且间架事,台谏之言是矣。观射事,台谏虽言之,予不听也。”史臣曰:“古有忠谏者谓之诽谤,深计者谓之妖言。既以忠言深计为诽谤妖言,则以为谀言以自售,今士洪以旱征为雨泽未暮,麦亦有秋,以雨土为运数使然,有火灾则曰,民家失火,比屋连烧,无足怪也,一切反理,以欺圣主,何异乎古之谀言自售乎?”

○成均馆同知事洪敬孙等上状辞职曰:

臣等学本浅薄,久忝师席,常怀尸素之惭。向者南孝温之疏,正中臣等之病,弥切惭惶。谨具事由,请辞本职,未蒙兪允。臣等反复思之,学校风化所先,宜选才德兼备者居之,今臣等䩄面在职,心实未安。乞罢臣等之职。

不许。

○先是,执义李则于经筵启:“诸司官员,随其仕满,旋即升迁”,甚为猥滥,命定其节目,传旨于吏兵曹。厥后兵曹启:“传旨多有妨碍处,请改正。”命还收传旨,议于政丞。郑麟趾、沈浍议:“爵禄,人主之大柄,不可以轻而又不可变易。是以先王用人节目,参酌定议,载于《大典》,勿令更改,一依《大典》为便。”郑昌孙议:“法当陞叙者,左右通礼二员、承文院判校、奉常寺正、议政府舍人、六曹郞厅等也,不必别立他法。”尹士昕、金国光议:“《大典》本意,法当陞叙者外,如仕满者,无陞叙之法,有阙则陞叙,无阙则平叙,临时注拟施行耳。近者铨曹仕满者辄陞叙,非《大典》本意,不必更立新法。”

○御昼讲。都承旨任士洪将政丞议亲启,上曰:“传旨之辞果烦乱,撮其要改之可也。且台谏言:‘今守令类皆非人,内重外轻’,予欲以见任淸要职者,择授外任何如?”士洪曰:“上教允当。然人君当因时制宜,不可使内外偏有轻重也。有如承政院,百司所集,出纳王命。《书》云:‘夙夜出纳朕命,惟允’,释之者曰:‘命令政教,必使审之,既允而后出;敷奏复逆,必使审之,既允而后入。’其可重外而无人于此职乎?议政府虽不署事,其郞厅亦不可用非其人也。知人之明,惟帝其难之,若以言语取人,则凡进言于君者,皆陈善言,而及其行事,言与行违,知人用人,不亦难乎?臣意以谓诚得善人为铨曹之长而委任责成,则举尔所知,用人当矣。且臣意谓有灾变然后侧身修省,今无显显之灾,遽禁用酒未稳。若以为有旱征,则禾谷不干,若以雨土为灾则庆云氛祲,各以运数应之,此何咎征乎?近日连射,射资酒力,无酒不可。且端午日府政、六曹礼当进宴,上亦进别膳于三大妃殿,于端午后禁酒便。”上曰:“惟酒费谷,禁之为是。然献寿不在禁限,予之别进昼膳,何拘于禁乎?”士洪:“近间台谏言事甚易,不可以台谏之言而尽从。如其言之不当,往往当示以谴责之意可也。前者幸国学养老之日,台谏论驳金守温,使不得参宴目臣意以谓守温为三老,则台谏之言然矣;其日则专为养老,故有如赵诚山、金漑、金浣皆以武臣入参,守温之入参,何有不可哉?”上曰:“台谏之言事,诚美事也。若其取舍,在予一心。且人君之威,非特雷霆也,若言之而随之以谴责,则谁敢尽言?且守温崇信佛道,尝欲祝发出家,将此心而入坐明伦堂,可乎?幸其时入参,而所言与所行不同,则无足取也。台谏之论驳诚是矣。”

4月22日

○癸丑,上御后苑,召武臣宰相观射,以绫山君具谦等六人为左,兵曹判书鱼有沼等六人为右,又命注书杨熙止射。胜者,赐鹿皮各一张;熙止,弓一张。

○问于承政院曰:“予观宰相不善射,意必无酒力而然也。凡射者,须有酒气,乃能善射。禁酒为糜费也,射而飮,适气而止,何伤乎?后日宗亲宰相观射时欲用酒,何如?且我国三面受敌,武备暂不可弛。然升平日久,武臣才为堂上则不善射,文臣自以为儒者而不肯射,此甚不可。予纵未能善射,当与宗亲、文臣、宰相共射,将以激夫将士。”都承旨任士洪对曰:“上教允当。且台谏禁酒之意,欲使殿下益加修省耳。然今无大灾异,况射而飮者,曾亦不之禁,观射用酒,何有不可?”传曰:“予从台谏之言,已令禁酒。近来台谏言事率多细琐,今若用酒,亦必有言。其以用酒之意,语诸台谏。”

○前行成均馆司成申自桥在南原上书曰:

臣以庸材下品,晩捷科第,任至司成,常自誓期尽忠贞以报国恩,不避艰险,死而后已。未几病在两目,不得见天地日月之光,不得睹圣代文物之盛,盖十四年于玆矣。自为盲人,穷无所归,杖寻南路,来投先人坟侧,以待死日,皮骨虽存,心志已灰。幸逢殿下尧、舜之治,吏无横索,民无枉冤,优游太平,呼吸雍熙,所食者殿下之食,所衣者殿下之衣,俯仰屈伸,无非殿下之赐也。目虽无见,耳则有闻,每闻殿下宵旰图治,动法尧、舜,从谏弗咈,圣学不倦,好古爱礼,亲耕、亲蚕、大射、拜老,事三殿以孝,待群臣以礼,忠良在位,奸谀退处,遐迩想望,太平之运,正在今日。臣愚有时不觉扶病,叹息起坐,恨不得为圣朝之成人,以效忠贞之素志也。而命至此,亦复何恨?甘于死亡,是在朝夕,然区区之忠犹在,献芹之诚难忘,欲默不能,敢诵一言。伏惟殿下垂察焉。臣闻人心之操舍难保其常。是以尧、舜、禹、汤、文、武相传之心法,其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焉,盖戒其操舍之无常,而殷勤致意于精一执中而欲保其常也。臣病伏南陬,每闻殿下宵旰图治,犹恐殿下此心之不固也。每闻殿下动法尧、舜,犹恐殿下此心之不继也。每闻殿下从谏弗咈,犹恐殿下此心之或弛也。每闻殿下圣学不倦,犹恐殿下此心之或怠也。至于好古、爱礼、亲耕、亲蚕、大射、拜老,不可不益致意焉。事三殿益孝,待群臣益礼,退小人进君子,使圣德益广,以副遐迩之想望。臣闻多难以固其国,无难以丧其邦,安则便骄,乱则必惧,骄则乱,惧则治,自古危难多生于大平之世,可不戒哉?伏惟殿下益加修省,益加恐惧,益加好学,益加从谏,益加勤民,以保我东方亿万年社稷无疆之休。臣今此言,倘蒙垂察,臣虽病废,死无遗恨。出门北向,投杖百拜谨献。

4月23日

○甲寅,御经筵。讲讫,正言柳仁濠启曰:“槐山郡守李善男以食物送于本家,汉城府当以杖六十,只夺告身一等未便。请罢职。”上曰:“此物虽出于民力,然非入己,且为父母也,何罪之乎?”持平李世匡曰:“大抵京官则有同僚,不得肆行贪墨,守令则谓人莫知,凡贪污之事,惟己所欲。若此不惩,后无所戒,请递之。”上谓左右曰:“何如?”领事沈浍曰:“臣亦闻之。其送物甚少,且为父母,非他入己者之比也。”世匡曰:“入己则当录于赃案,非但坐此律而已。”仁濠曰:“庆尚道都事李克连,绵布八匹、芝草等物遗李墀,墀观察使陆之父也。比者朴时衡为密阳府使,致赂于观察使尹孝孙家,即令义禁府拿来。今克连之罪不减于时衡,而不鞫未便。”上曰:“更观推案,然后有以处之。”

4月24日

○乙卯,御经筵。讲讫,领事韩明浍启曰:“前日朱溪副正深源上书曰:‘世祖朝功臣不可用’,老臣闻之,未解其意。世祖中兴不世之主,深源不指某臣为不可用,而泛言世祖功臣不可用,臣切痛愤。”上曰:“朱溪此言,甚无意。予引见问指,朱溪云:‘功臣若犯罪,罚之则伤恩,免之则伤义,是以不愿用也。’其言与疏意不同,然所言如是,何论疏意?且疏非斥世祖,只言功臣不可用也。”明浍曰:“其言不用世祖勋臣者,所以非毁世祖也。且闻南孝温亦上书,言追复昭陵,孝温与深源交结,故其所言相似,渐不可长。”大司宪柳轾启曰:“复昭陵,不任功臣,此两言必有情由。且此人相交结朋比之状,请问之。”上曰:“此人所言虽非,既求言而又问之可乎?彼虽朋比,无能为也。狂童之事,乌足问哉?”记事官安润孙启曰:“圣明之下,何有朋党?但孝温与姜应贞、朴演等若干人作小学契,名曰行《小学》之道,时时群聚讲论,称应贞为夫子,朴演为颜渊,或自相标榜,或讥侮者之所言,未可知也,然一时儒生莫不笑之。”上曰:“若推之,则皆传闻之说,辞连者众,难以得情。”柳轾曰:“求言欲闻时弊,如此不道之说,鞫之无妨。”上问左右曰:“何如?”领事卢思愼、正言成聃年曰:“此人等因求言而言,言虽不中,乃狂童之事,推鞫未便。”

○传于承政院曰:“朱溪勿任旧臣、孝温追复昭陵等语,予固知其非矣。然求言而又加罪焉,岂可乎哉?韩上党已悉予意,而犹谓予为信听,其下传旨于议政府,俾诸勋臣晓予不信之意。”

○日本国幡摩州日向太守盛久、西海道对马州关处守秦盛幸、关西路肥后州守菊池藤原为幸、对马州国分寺住持崇睦、出羽守宗贞秀、护军井可文助、藤原职可等遣人来献土宜。

○御昼讲。

○初,昌平县民姜九渊驱本邑县令,事闻命革其县。至是县民上书,请复其县,传于承政院曰:“昌平县人累请复县,必有艰苦之事,复立何如?其议启。”都承旨任士洪议:“咸兴,太祖之鄕也,李施爱煽乱,议革罢之,以太祖之神圣生于其地,施爱叛乱,非地之凶也。郡县,国家之器也,非人民之郡县也。若有为不善之人,则当破其产、潴其宅、屏诸远域而已,不可以一人之恶而革罢郡县也。”左承旨孙舜孝议:“设使诸司衙吏为恶,尽革诸司乎?桀、纣以恶德临天下,岂以桀、纣之故毁天地耶?”右承旨朴叔蓁、右副承旨金升卿议:“夫革罢郡县,征一人以警其馀,使之不敢为恶也。今昌平革罢未久,姑不复立为便。”左副承旨洪贵达议:“歧、丰之地,文王用之以兴《二南》之化,秦人用之未几,而尽变其俗。以是观之,人之善恶不关于地。古人云:‘人凶地不凶’,去其人存其地可也。吏民为恶,岂关于郡县?复立为便。”

○传旨议政府曰:“顷因雨土之变,下教求言,幼学南孝温请复昭陵,朱溪副正深源请勿用世祖朝臣,是皆背理之论,孟浪之语,有乖予延访求治之意。在廷左右皆请论之,予亦非之。然人主求言而反罪言者,其于言路,恐有妨也,予姑置之,岂以是为是而不问耶?其深体予意,晓谕臣僚。”

○传旨吏曹曰:“用人,国家大政,所系非轻。然循资例迁,则必有同滞之患,以人升降,则反生徇私之弊。顾惟《大典》,循资之格,实是祖宗成宪,其法可畜常流,不可以待贤士。如其庸品,虽积岁下流何害?苟其拔萃,纵一朝高位亦宜。人材犹器用,各有适。孟公绰优于赵、魏老,而不可为滕、薛大夫,非独甄别之为难也,亦且任用之不易。惟尔吏曹,其体予怀,毋戾《大典》之为,毋泥前途之辙,选用几于人器之相当,迁叙不必岁月久近。登俊乂而去阘茸,重官爵而尊名器,勿用一己之好恶,勿恤众人之恩怨,使举措孚于公议,庶绩底于咸熙。”

○司宪府启:“前此家舍、婚姻皆有定制,近来习俗专尚华侈,僭逾无制,治居第者,栋宇务令高峻,一间之大过于数间,穷极壮丽,僭拟宫禁。婚娶之时,衣带鞍装,率用非分之物,以为观美,费财百端,贫乏之人,亦拘时俗,破产营办,至于婚姻失时,诚非细故。请自今家舍婚姻逾制者,痛行禁断。”从之。

4月26日

○丁巳,兵曹判书鱼有沼来启曰:“本曹政烦权重,非武人所宜久处。请递臣职。”不许。有沼更启曰:“臣不知书,久典兵权,恐累公器,敢请。”传曰:“予观古人,多涉经史者,未必善治庶务,粗解文书者,未必暗于治体。虽尧、舜犹有未尽,若细琐之事,纵有错误何伤?其勿辞避。”

4月27日

○戊午,弘文馆副提学兪镇等、艺文馆奉教表沿洙等上书曰:

殿下近以雨土,下教求言。臣等谨按前史,或称蔽贤之应,或称劳民之应,或称不肖者食禄之应。以此观之,则雨土非细故也。而灾不虚发,宜殿下之惕虑而欲闻时弊,以答天谴也。今朝廷之上、闾巷之间,细微之事。害政病民者,盖亦多矣,难以尽言。固当先其急,后其缓,举其大,略其细,以论豺狼而姑置狐狸可乎?臣等伏闻今月二十一日经筵,台谏启请数事,皆得蒙允,都承旨任士洪论驳于外,又托公事,亲入密启。臣等伏闻士洪所言,皆古奸臣之语,而殿下所答皆圣帝明王之训,臣等为殿下不胜拜贺,为士洪不胜痛愤。夫灾变之出,古人以谓:“天心仁爱人君者,以其能侧身修行也。”故虽日月之食,皆有常度,而圣人书之《春秋》以为大变,则人君不可以常事而忽之也。且有天之灾焉,有地之灾焉,有人之灾焉,日月星辰、风雨水火、昆虫草木之现异于上,告变于下,贻害于民,而骇人心目者,皆可谓灾。故古之圣王兢兢业业,不以灾小而不戒。况所遇之灾如是乎?大抵忠臣之心,惟恐人君不畏灾异,如魏相之以逆贼风雨告宣帝是也。奸臣之心,惟恐人君知畏灾异,如杨国忠谓霖雨不害稼,以欺明皇是也。殿下有尧、汤警惧之德,而士洪不能导殿下如二圣,而欲导殿下如明皇,臣等不胜痛愤,请条列而陈之。今者禾才发苗,麦未登场,时之丰歉,未可预知,而士洪乃曰:“年将有秋,麦则甚美”,铺张丰饶以悦殿下。雨土未几,加之以火起民家,延烧数百,屡有灾变,圣躬惕虑,台谏请行酒禁,而士洪乃曰:“庆云、氛祲、陨星、土雨,皆运数适然,人家连接,不谨失火,风起延烧,无足怪焉,不须侧身修省以禁酒也。”此则王安石‘三不足’之说也。士洪既预言来秋之有成,以媚殿下,又以天变人灾为不足惧,以欺殿下,未审士洪之所以自处者,奸臣乎,忠臣乎?其待殿下以圣主乎,暗主乎?臣等闻之,不胜痛愤。夫文武之道不可废也,而帝王则以道德仁义为文,威断勇决为武。未闻以汉武之手搏猛兽射御绝伦,隋炀之词藻华丽冠于一时,为文武也。顷者殿下屡制诗章,臣景祐启以人君不可示人以艺,殿下深以为然,命撤悬板。近日观射,殿下与宗亲耦射,而台谏亦以为:“太阳不可下同万物,人君不可与臣较其胜负”。此言亦甚有理。而士洪乃曰:“殿下制诗,则台谏以为不可,亲射则以为不可,然则文武之道其可废乎?”欲以此激怒殿下。此乃排摈台谏之术,而乃以制诗亲射为殿下之文武,何待殿下之浅乎?近者士风不美,贪富之家奢侈转甚,宫室之制竞尚壮丽,故国家定其间数。以法之不行,自贵近始,小公主之家,嫌其间数之少,皆为七梁四楹之制,僭拟宫阙,而比之便殿抑又过矣,都人士女莫不骇叹。大臣郑昌孙、洪应及台谏,于经筵论其僭侈,请定尺数,而殿下即从其言,则是尺数之法,由于小公主之家,而小公主之家,乃士洪子光载之家也。士洪乃偃蹇骄抗,不以为嫌,即启:“间数已定,不必更定尺数,且奸谋难测,此法虽立,必有法外之巧造者”,所谓‘奸谋难测,法外之巧造’者,乃自状其子之家也。呜呼!以其子家之故,殿下欲立法以杜僭拟之端,士洪乃论驳欲沮阁不行,其轻殿下而无忌惮亦甚矣。臣等闻之,不胜痛愤。台谏人主之耳目,国家之元气也。若言路塞,则耳目蔽而元气索,其能久乎?故圣主必虚心以从之,和颜色而接之,使人人皆得尽其所怀。所言当则取之,虽不中亦不罪之,以天下之耳目为己之耳目,以天下之视听为己之视听,故外间之事无不周知,而奸臣无所操弄于其间。若为忠言苦口,始虽勉从,而终不能堪,或以碎细谴之、不情责之,则雷霆万钧之下,言则有罪,不言则免祸,又安知我言之必中君上而敢开口药石之乎?如是而内外阻隔,堂上远于千里,堂下远于万里,阙门之外生民休戚、国家利病,人君皆不得知,然后奸臣乘间窃弄威柄,斥去异己,招引党类,以成大祸。殿下自即位以来,从谏如流,言虽不中,亦无受罪,三韩臣庶莫不欢忻忭悦,以为不世出之主,而翘首企足想望大平之治也。士洪密启曰:“近日台谏言事甚易,不可尽从,如其言之不中,当示之以谴责之意可也。”呜呼!此乃亡国之言,赵高、李林甫、仇士良之所尝为,而敢为殿下忍言者,其心不难知也。国家不任三公,六曹之事皆摠于政院,而士洪身为其长,一国之权多在其手,欲揽威福,横恣无忌,而恐有议己者,欲先蔽殿下之聪明,使台谏莫敢言其过,思之百计,未得其隙。近因殿下累次观射,而台谏或请禁酒,或言耦射之失,士洪以小人之心,窥殿下之心以为厌苦其烦矣,于是投间密奏,排斥台谏,欲以中殿下而试其意焉。臣等深喜殿下所答之言,即尧、舜之言,而亦恨其时不能即命科罪。以快臣民之愤也。臣等窃意殿下聪明圣智,灼知邪正,岂如明皇知林甫之奸而不能去也。而至今未去者,以为台谏侍从必有言者而待之欤?金守温妖邪无行,身为宰相,而至欲剃发出家,以遵无父无君之教,其不可以入圣门而坐明伦堂,以参盛礼亦明矣。台谏论之,而殿下嘉纳,是诚辟异端、崇正道之盛心也,士洪乃以守温为可参宴,台谏为不可论驳。臣等以谓此言亦非右守温而发也,专为摈斥台谏而言也。臣安琛、臣景祐前日与士洪同为谏官,士洪于平日约曰:“若有可启之事,不必同僚合议,当于经筵朝参,虽独启可也。”臣安琛等辄因事独启,而退语同僚,则士洪必曰甚善。及安琛与仇子平论其子之家之事,士洪乃愤怒,往诱大司宪李崇元,即令两司皆会朝房,一一面责其独启之非,而并责其子之家之事。其心以为台谏受面责,则罢迁例也,故欲以此一网尽打。而幸赖殿下之明,臣安琛等与士洪一时别叙,而复得经幄,以至今日。当此亲问之时,士洪欲掩其迹,敢以约束为名而欺罔天聪。若真约束,则何不于本司,而必令两司一会乎?自古岂有两司合坐朝房,一一面责而云约束者乎?此乃欺殿下之言,而凡言之属己者,皆欲摈之之术也。其为恶无忌,不惮众论,以轻朝廷亦甚矣,真开国以来未有如此之奸也。而人畏势焰,莫有议其是非者,故别叙未几,殿下复置喉舌之地,是殿下至今犹未之悟也。自古人君之用小人,初岂以为小人而用之哉?以为有才有德可以亲信,或以大奸侫为忠为直而付之大权。一有忠愤激烈不忍坐视而抗章论列者,人君或以居下讪上非之,大臣或以邀名沽直斥之,为奸臣者亦不自省躬,反以言者为有嫌为诬陷,百计巧饰,眩惑上听。故踈远之言无自而入,遂至于败国而后已。臣等窃观士洪阴险纵肆,任其术数,外若严毅,而内实邪侫,凡古小人之态,皆兼而有之。殿下不察,倚任太重,故自以为声势已成,谁敢我言,益无忌惮,而欲售其术。敢于圣主之前,至以为天人之灾不足惧,台谏之言不可听,是岂以殿下识古今得失、辨人心邪正而言耶?其不有殿下而欺罔,亦已甚矣。臣等闻之,不胜痛愤。且士洪之父元浚奸邪贪浊甲于一时,秽行恶迹,著自先朝。曾以杂技辅以文学,驯致大官,遂入廊庙,参侍经幄。子长政院,孙尚公主,内外盘结,权势𬊤炽,无行之徒随风而趋,有识之士莫不叹恨。臣等承乏侍从,得见殿下天纵之圣精一之学。若有相臣之辅佐者,唐、虞之治不难致也,而如此憸邪根据要路,媚悦逢迎以误殿下,臣等不胜痛愤。臣等窃意灾变之来,虽不可的指为某事所召,然前史所云‘不肖食禄蔽贤之应,’恐此辈当之,而劳民之应,亦公主家之所致也。当圣明之时,有如此之人,而人莫有议者,可不惧哉?臣等诚恨孔子之不识宰予,四凶之处于尧时也。传曰:“惟仁人为能放流之,迸诸四夷,不与同中国。”伏愿殿下去邪勿疑,将元浚父子流放窜逐,以副舆望,以答天谴,以为人臣奸侫不忠者之戒。臣等皆秉史笔,将欲尽书其实以传万世,而反虑势位难动。忧谗畏祸,不以上闻,则臣等负国之罪大矣。敢以书闻。

4月28日

○己未,司谏院正言成聃年来启曰:“臣等仄闻昨日弘文馆、艺文馆交章论任士洪,未知何事,请见其章。”传曰:“两馆疏中之言,亦有误处,予不能以言语尽传,予将引见台谏、弘文馆、艺文馆。”遂下疏于承政院。任士洪启曰:“臣之所言,上已悉之矣,不须更辨。但外间皆言今年两麦甚美,虽未知毕竟有秋,亦无旱暵之灾,而遽立酒禁,以为不可,臣与诸僚共议启之耳。其以家舍尺寸定限为不可者,非为公主第而言也。大抵法愈密而奸愈甚,国家既定间数,纵立尺寸之法,安知又有法外之遗奸耶?以故又与同僚议启。臣若知司宪府指公主第而言之,臣何与议?且臣非以雨土为非灾,而谨天灾为不可也,雨土非如大旱大水之灾,不至于恐惧修省耳。今弘文、艺文两馆,以臣之故,并劾臣父,不胜痛闷,臣请待罪。”传曰:“尔若有言,外人必以予为听尔言而言之也。予已知矣,尔勿待罪。”

○司宪府亦请见两馆之疏,命示之。

○上御宣政殿引见台谏、两馆员。上谓大司宪柳轾曰:“卿见弘文馆、艺文馆上疏乎?”轾对曰:“臣等见士洪所言,类皆丧邦之说,壅蔽聪明,沮抑台谏,臣等不胜惊愤,而恨其闻见之晩也。”上曰:“否。士洪之言虽如此,其情则不然。前日士洪曰:‘雨泽周足,两麦茂盛,不须酒禁。’盖其意以谓雨土非显显之灾,而雨洽麦美,故请不立酒禁,非使我不为恐惧修省也。又云:‘士大夫公卿家间数已定,不必更立尺寸之法。’盖汎言更为立法之不便,非为公主家而言也。又云:‘近日台谏言事烦数,’盖言台谏言事之易,非欲罪之也。又云:‘金守温可参养老宴,’盖其意金漑、金浣等参宴,则守温之参无妨也,非为沮台谏也。”副提学兪镇启曰:“雨土固非小灾,而士洪反曰:‘不须恐惧修省。’时之丰歉未可预知,而士洪反曰‘岁将有秋,不必禁酒。’臣等尝见士洪疑以为小人,今观此言,益验其奸邪也。”修撰李昌臣曰:“臣等职兼春秋,故向者安润孙示一史草,其中所记士洪之言,皆古小人谀悦君上之语,臣等不胜痛愤。古之人臣,少有灾变,告戒其君,侧身修行,以答天谴,故灾异消而国家安宁。昔伊、洛渴而夏亡,梁山崩而韩亡。及国家危乱,灾变丛至,欲使其君恐惧修省以消天变晩矣。今雨土、火灾,士洪乃谓:‘皆非显显之灾,不须恐惧修省。’以此观之,士洪之意必白岳崩、汉江渴然后始请于殿下曰:‘灾变至矣,可侧身修行也。’士洪又言:‘酒乃为食而设’,是大不然。昔仪狄作酒,禹飮而甘之,曰:‘后世必有以此亡其国者’,遂踈仪狄。太古之时,至于祭祀皆用玄酒,及至后世,为祭祀宾客始用酒,其不为酣醉而设也明矣。谓之为食设可乎?”上曰:“尔言多矣。”大司谏安宽厚曰:“士洪所言率皆险邪,不可不深治其罪。”上曰:“前日台谏请立酒禁,予意雨泽周洽,未甚旱暵,故不立酒禁耳。法司若以雨土、火灾为大变,则前此何不启请避殿减膳敬答天谴乎?”轾对曰:“时虽有灾,不至于避殿减膳也。”上厉声曰:“卿等言不至于避殿减膳,是何异于士洪所言非有显显之灾乎?”应教蔡寿曰:“士洪所言一切謟谀,而小人之态皆兼有之,请速去之。善善而不能用,恶恶而不能去,此所以亡也,若知而不去,则不若不知之愈也。盖不知,则犹有所觊,知而不去,则憸邪之辈益无忌惮矣。殿下既知士洪之为小人,是宜迸诸远方。”掌令朴叔达曰:“天乃土雨,又人家连烧,屡有灾变。士洪宜导殿下恐惧修省,敬畏天灾,而乃曰:‘时数适然,不足怪也。’以此言观之,固小人眩惑人君之说矣。”轾曰:“士洪奸邪,于此数语可验,而其父元浚亦真贪污人也。”上曰:“卿等亦不可谓贤矣。如知士洪之为小人元浚之为贪污,则何为畏缩不言,而必待弘文馆、艺文馆言之然后亦从而论驳乎?”寿曰:“此则无他,前日虽知士洪之为小人,未尝见诸行事,故不敢指为小人,今所言皆古奸臣之语,闻者莫不惊骇。请须去之。”轾曰:“殿下即位以来,从谏如流,求言如渴,故人人皆得自尽,如有弊事,悉皆上达,无有壅蔽。今臣等请去士洪,而上不之许,则臣等恐言路自此不广矣。”上曰:“弘文、艺文馆如知士洪之为小人,则何不早启,而必于今日言之耶?”昌臣曰:“今闻上教,已为士洪所惑。今士洪小人之心已著,臣等劾之,而殿下不之信,假令平时论请,殿下益不信矣。治乱兴亡之道,君子小人进退之几,尽在今日士洪之去与否耳。”上曰:“尔辨君子小人乎?”奉教表沿沫曰:“自古承旨入启公事时,必先谕史官,与之偕入而后乃敢启事,士洪于启事之时,不报史官,独先入启。安润孙知之,随入而闻之,是士洪密以奸谲之言启于殿下,而不使人知也。”上曰:“非士洪独启之,与承旨等同议而启。今罪士洪,则他承旨亦可一施其罪。”沿沫曰:“士洪为都承旨,初入政院曰:‘何无前规?’遂作榜贴于门壁云:‘各司官吏若有入启事,先告都承旨。’是则士洪使一国之权皆在其手,而使同僚俛首听命也。他承旨若贤,则士洪虽启请非义之事,必驳而不从矣。”左承旨孙舜孝曰:“罢酒禁及间架尺寸事,则臣等实与士洪同议而启,其他则非所同议也。”上曰:“以子之恶并论其父,固不可也。”寿曰:“元浚素称奸邪贪浊,然无由启达。今论士洪,则归咎元浚曰:‘是非独士洪奸邪,由家庭之训不正也’,故并及之。”司谏庆俊曰:“小公主家舍宏丽,僭拟宫掖,都人士女莫不骇叹。”上曰:“间数已定,何谓僭拟乎?”寿曰:“殿下未亲见,故不信其壮丽也。若幸观之则可知矣。”典翰李亨元曰:“孔子曰:‘言人之不善,当如后患何?’大抵言人过失,诚为难矣。然上既虚心以纳之,其可畏惮而不以实启乎?殿下思臻至治之盛,而士洪进謟谀之言,雨土、失火皆曰:‘非灾’,而欲罢酒禁,其心谲矣。”上曰:“士洪若言不须修省,则予当治罪,但所言虽如此,原其情则不然,何以加罪乎?予之与宗亲射侯者,思尽亲亲之道,非为娱乐也,台谏亦言其不可,何哉?”亨元曰:“台谏非以观射为不可。但人君与臣下耦射,则臣下醉酒,恐或失礼,故言之耳。”上曰:“世宗每与宗亲欢乐,其时未闻有谏之者。而今尔等以为不可,然则世宗朝无贤臣而今有贤臣乎?”昌臣曰:“今圣上方兴尧、舜之治,安知贤才之多倍于世宗朝?又安知开国以来奸邪謟谀之小人未有如士洪者乎?”上曰:“尔等前日以玄硕圭为小人,今又以士洪为小人乎?”寿曰:“臣于士洪,岂有嫌隙而请去之乎?臣曾与士洪为同僚,言行心术,备尝知之,真无状小人也。今所言又如此,尤知其为奸邪也。愿殿下去邪勿疑。”上曰:“尔等传闻士洪之语而言之,予则亲闻之,固无可罪之事。”寿曰:“润孙史草备书士洪所启之言,若见之则可知其为小人也。今不罪士洪,则当以润孙为误载而罪之,如不以润孙为误书,则请去士洪。”亨元曰:“润孙如不误书,则士洪之罪不可赦也。”上曰:“史官虽有误书,不可更改,然误书之事,亦必有之。”亨元曰:“唐李泌言于德宗曰:‘陛下不识卢杞之奸邪,此所以真奸邪也。’今士洪所言实皆奸邪,而殿下犹未之寤,此士洪所以真奸邪也。且伊、洛渴梁山崩,如此者显显之灾也,闻之者亦且惊骇,虽士洪以为非灾眩惑上听难矣。今雨士、失火,非目前之灾,则士洪乃曰:‘此乃时数之适然,不须恐惧修省’,曲为谀说以謟殿下,此士洪所以为奸邪也。今以臣等之疏示之大臣,则大臣谓士洪君子乎小人乎?”昌臣曰:“既知士洪之邪奸,宜即罪之,以快臣民之愤,何必问于大臣也?臣决知殿下虽下问大臣,必不直言为小人也。前日玄硕圭为都承旨,举同僚名,攘臂而辱之,问诸大臣,则皆曰不知,独许琮以知对之,臣以是决知大臣之不言也。”正言成聃年曰:“方今圣明在上如日中天,尚有奸臣介于其侧,而不能去,臣窃痛心。”上曰:“尔等虽以予为圣主,予为圣主乎?虽百方诱之,固不可听也。”轾曰:“请鞫士洪。”寿曰:“臣等虽庸劣,然岂皆愚妄之人乎?若非愚妄,则其所言非虚妄,殿下既知士洪之奸邪,宜于此时定罪,何必鞫之乎?”镇曰:“后虽恕之,今不可不罪也。”上曰:“汝等之言,其可尽信乎?”沿沫曰:“前日殿下引见朱溪副正深源,士洪若以为非,则当即论启,而深源与史官既出,乃言曰:‘言事烦数,愚妄人也’,此士洪邪奸之一端也。”献纳金块曰:“不须多言而可知小人。古语云:‘逢君之恶,其罪大。’观士洪所言,皆谀悦之言,罪在不赦。”上曰:“尔等于平日皆知士洪之为小人乎?”左右佥曰:“臣等自畴昔知其为小人也。”唯轾及宽厚曰:“臣不与同事,未知其人也。”上曰:“尔等前日已知士洪之为小人而不早启,今乃因事而言之,固无辅养君德之实矣。”沿沫曰:“士洪小人之心,见诸所启之言,臣等论请去之,而上犹不之信,设使平时弹之,殿下其可信乎?此臣等所以不早启也。”上曰:“予已知之,予将处置之,卿等其退。”叔达曰:“殿下既知士洪之为奸邪,今日决断无留,何必更思?”持平姜居孝曰:“古人云:‘去邪勿疑,’何更思之?左右皆请,今日决断。臣等闻士洪定罪之命而后乃退。”上曰:“古语有之:‘左右皆曰可杀,勿听,国人皆曰可杀,然后杀之。’斥逐小人,国家之大事,士洪之事,不可不与大臣议之。”检阅闵孝曾曰:“士洪所启之言,大臣台谏皆未及闻,独史官知之。臣等若不论请,恐殿下终不觉悟,故上疏请罪。今闻上教:‘士洪之言虽似奸邪,其情则不然。予岂秦二世不知其奸?’臣意以为若曰,情则不然,而待之勿疑,则如赵高指鹿为马之事,将不日而至矣。且上教云:‘以子之事,并论其父可乎?’元浚无罪,而以士洪之故被劾,则臣等过矣,元浚之奸邪贪浊,以大事言之,其可数者至四五。以此观之,其无家庭之训,而士洪之奸邪有自来矣。故臣等并论劾之。”应教李祐甫曰:“台谏侍从之臣,咸曰可去,何必更问大臣也?”上曰:“尔等以予庇护士洪乎?”寿曰:“士洪为大司谏时,谓同僚曰:‘韩明浍嘱我作《狎鸥亭诗》,然我心不便,故不肯作也。’及正言权景祐于经筵启御制之不可,则士洪以为甚善。而今为都承旨,乃曰:‘殿下制诗,则台谏以为不可。’前后之心如是不同,其反复无常,奸谲莫甚,此皆谀媚以求悦也。”沿沫曰:“去就士洪,今日可决,而上但曰已知之,臣恐后虽更启,亦复如是也。”亨元曰:“以金守温为可参宴,士洪之意何以谓之?”上曰:“此言则果非矣。”聃年曰:“士洪又言:‘台谏言事烦数,宜示谴责之意。’是蔽其聪明也,不可不深治其罪。”校理安琛止左右曰:“士洪之奸邪,论之于前,殿下已知之,何可更为论辨?但请士洪之罪耳。”左右因论请不已。上曰:“士洪虽不明言谴责台谏,然其所言过矣。予将鞫之。”修撰许琛曰:“若鞫士洪,则其势必与史官交讼于庭,于国家大体何?臣意以为先罢士洪之职而鞫之。”左右曰:“鞫者,疑之而问其情也,今士洪情状已露,何必鞫之而后知?假令士洪云:‘我不为奸邪,我不为小人’,则不之罪乎?且士洪虽至奸邪无状小人,岂自言‘我为奸邪无状’乎?万无可鞫之理,须即定罪。”上谓承旨曰:“令吏曹急下除目。”许琛曰:“其父元浚,何以处之?”上曰:“以子之罪,连及其父可乎?且追论已往之事乎?元浚固不可推也。”待教徐彭召曰:“元浚之事已往,不可追罪,然不可使居侍从廊庙之地,请罢职事。”寿曰:“臣等为经筵官,元浚为经筵堂上,其势固不可同处,请罢元浚经筵之任。如不罢元浚,则请罢臣等。”上曰:“当如尔等之言。”左右趋出,上谓舜孝等曰:“弘文馆、艺文馆知士洪之为小人而不早言之,至于今日乃言之,是无辅养君德之实也。其令鞫之。”

○左参赞任元浚来启曰:“弘文、艺文两馆,以子士洪之故并劾臣,指臣为奸邪贪浊,所谓奸邪者,存乎心,贪浊者,著于事。臣纵有奸邪之心,彼焉能知之?臣自始仕至入庙堂,一无掌铨曹、握兵权、除外任,虽有贪浊之心,无能为也。彼不知奸邪之心,不见贪浊之迹,而遽称之,臣实痛心。臣请面质。且臣以不肖,累蒙国恩,位至参赞,布衣之荣极矣,欺罔圣明足矣。请放归田里,永保天年,不胜至愿。”传曰:“予岂听人言,轻责大臣乎?卿勿辞焉。”

○承政院启曰:“弘文馆、艺文馆上疏之人,至二十馀人,俱就狱辨明,大体未安。且言事而反遭谴责,亦为不可。若于明日有经筵,此人等不可无也,请勿推。且事有当辨者,欲劾其是非耳,今士洪之失,上已悉之矣,不待更推而后罪之,请亦勿推。臣等尝自念才气残劣,惟以负任为嫌,今也台谏云:‘方士洪启事之时,未有正大之人能论驳者。’臣等居喉舌之地,不称其职,为人所侮,乞辞臣等之职。”传曰:“卿等勿辞。”

○传旨吏曹曰:“弘文馆、艺文馆员知士洪之为小人、元浚之奸邪贪浊,而除都承旨、左参赞时,畏势不以论启,殊无辅养君德之意,并罢其职。任士洪言台谏言事过烦,宜示谴责之意,成均馆养老宴时,台谏论金守温不宜入参,士洪谓为细琐事。凡其所言,有妨言路,其收告身。”

○命召曾经政丞及议政府、六曹参判以上、台谏,传曰:“今弘文、艺文两馆之人,知任士洪之为小人,士洪历大司谏、吏曹参议、都承旨,曾无一人言之者。今乃因事以劾,俾我得用小人之名,殊无辅养君德之意,且劾士洪,并斥其父为不可,故并罢其职。士洪则予未知真小人,近日启,台谏言事烦易,宜示谴责之意,金守温之入参成均馆养老宴也,台谏以为不可,士洪谓之细琐,此数语似乎小人之言,故命收告身。”佥曰:“上教允当。”韩明浍、沈浍启曰:“疏内斥言元浚奸邪贪浊,若实然则虽非大臣,不可立于朝。况元浚廊庙大臣,不宜一日居位,请召上疏人,问其事情。”传曰:“元浚大臣也,不可以无遽之言递加罪焉,不若不问之为愈也。”佥曰:“上教允当。”

4月29日

○庚申,朱溪副正深源来启曰:“臣欲启重大之事,臣材拙且窘,未能笔之于书,所蕴甚多,请亲启。”左副承旨金升卿曰:“若事系社稷,则亲启当矣,否则言虽多,何难转闻?”深源曰:“事关社稷矣。”上御宣政殿引见深源,深源启曰:“臣近者言事狂悖,罪当万死,伏俟不测之诛有日,殿下哀臣愚直,不加诛戮,欣感罔极。臣以宗戚末裔,有闻大事,不可不达,今下问曰:‘关系社稷乎?’臣未知某事某事为关系社稷,但君子小人用舍,刑罚之顚倒,亦可谓关系社稷,故敢请亲启。”上曰:“愿闻汝所谓君子小人用舍,刑罚之顚倒。”深源曰:“昨闻弘文馆、艺文馆员论启任士洪及其父元浚奸邪,殿下皆引见诘之,独不问元浚奸邪之状,乃收士洪职牒,罢弘文、艺文馆二十馀员。若两馆之言是,则罪士洪父子可也,不然则罪两馆员可也,何故并罪之?且元浚父子非小人乎?”上厉声曰:“尔为是来耶?”深源曰:“愿殿下详说之,以解臣惑。臣职秩虽卑,有与宗社同休戚之义,故敢历陈不避。”上曰:“若士洪实小人,则尝为承旨及吏曹参议,亦非微官,弘文、艺文馆员乃辅养君德者也,不于其时乃言士洪之为小人,到今言之晩矣。且《经》曰:‘知人则哲,惟帝其难之’,以尧之大圣尚难知人,况彼等安知小人?其所言不当,故乃命罢职,士洪则虽非小人,尝谓予曰:‘台谏之言不可尽从’:‘金守温亦可参泮宫养老宴’,此两言不当,故收告身。元浚则虽曰奸邪贪浊,安可信暧昧无形之言,乃定罪耶?”深源曰:“上教当矣。然士洪,臣叔母夫,故详知其为人,真小人也。且观人之道,不可容易,虽见其一事一言之失,初则惟恐我之所见不是也,自反而思之。又见其失,则恐其过误也,姑且恕之。经历既久,见失愈多,或视其言语事为之迹,或察其心术周比之间,反复详之,果见其奸邪而无一毫之疑,然后乃敢言之。故《仲尼》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然则弘文、艺文馆员所以前此不言小人者,正欲持久详察而不敢遽也。且以殿下之圣明,犹不知士洪之为小人,两馆之士何罪之有?元浚则真无状小人。今中外大小臣僚以至闾巷齐民,谁不知元浚之为小人也?独殿下居九重之内,聪明未烛,故不知耳。臣于前疏历引秦、唐、宋之小人,而继之曰:‘安知后之视今,不如今之视古也?’正犹元浚辈也。但臣所以不直著其名,引而不发者,以观殿下信臣与否也。若殿下信臣,则必问其谓谁,以行黜陟,当其时,殿下但问世祖朝功臣有一才有一艺者所以待之之道,而不问谁为小人,故臣知殿下有不信之意,虽言而不见用,故惟随问而对,不敢尽意。此申公所以对武帝之意也。弘文、艺文馆员,殿下一日三接,素所亲信者,及言其奸,犹不信察而尽黜,况卑微宗属乎?此臣所以痛愤待时而不敢发也。今弘文、艺文馆二十馀员及台谏,如出一口,皆曰奸臣,则元浚之奸,可谓素著。而殿下略不问奸状,反罪言者,元浚之奸,从此益无忌惮也。殿下博览经史,凡国家治乱兴亡之由,君子小人进退消长之理,莫不通晓。自古乱常生于治,一小人进,则众君子退。试以汉末言之,宣帝史称中兴之王。然杀赵、盖、韩杨,而朝廷皆缩首缄口,以得保首领为幸,其流弊至于王氏操权,以及王莽,乃以周公自比,凡回诈诡秘之事,无所不至,当时群臣岂无一人有知王莽之状?然植本固而流弊远,虽有智者,亦无如之何,以至于移汉祚,况我国地偏,非如中国人物之多也。精选国士,莫如经幄,而一朝尽黜,以庇一小人,任台谏者若非小人,则从此亦当去矣。群臣之中贰于元浚者尽去,则在朝者无非元浚之党,当此之时,虽百王莽并列于朝,谁敢议之者?然则天命人心之去就,正在今日。”上曰:“尔谓元浚为小人,须历言元浚为小人之状。”深源曰:“小人难状,若曰某事某言为小人,则是不善可数,岂真小人也?昔宋神宗用王安石为参知政事也,众喜得人,独御史中丞吕诲劾奏曰:‘大奸似忠,大诈似直’,以此见黜。当其时,神宗之意必以谓:‘安石乃新参,前此行事不多,吕诲安得真知安石之为小人也?此必狂妄暧昧之言’,故乃黜,以今观之,神宗之罪吕诲,是耶非耶?大抵小人之心可深知,难可画出。《大学》传曰:‘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黡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朱熹曰:‘凡阴必柔,柔必暗,暗则难测。’故圣人作《易》,以阴为小人,凡其依阿隐伏不可方物者,小人也。今元浚之为人,言行举动,无非小人,凡出言持其两端,回互迟疑,欲出复已,行事之迹暗昧难明。臣以婚姻之缘,细知其居家之事,真无状小人也。臣粗知性理之学,凡古圣贤观人之法,莫不参考,其论小人处,无不于元浚之态。姑以一事明之。初诚宁大君嗣子,乃臣从祖父原川君也。原川卒而无嫡子,长妾子曰列山守,以是诚宁继后未定,国论纷纭。元浚言‘今原川君无嫡,诚宁之祀必移于他,孝宁大君之子惟宝城可以嗣诚宁。’诚宁之奴婢甚多,若宝城得之,则子士洪之妻可均分有之,乃尽力图之,而不得焉。及原川君妾子列山守继嗣已定然后,元浚谓臣曰:‘前者让宁妾子乌川副正不得奉祀,大君次嫡咸阳君为之。闻足下善乌川副正,须往诱之,使援列山之例上言,以求让宁奉祀,则朝廷必以乌川之事成例,不令列山守嗣诚宁。诚宁之嗣移于正嫡,则尔祖宝城必得为之。’臣以元浚之计为甚奸谲,答曰:‘曾祖孝宁大君意不如是,祖宝城君岂肯逆父志嗣诚宁哉?’元浚曰:‘八十馀岁大君,岂能久于人间?虽逆父志何妨?’是元浚无恻隐之心也。以此一言推之,其他可知也。今中外大小臣僚,谁不知元浚之为小人也?独殿下不知耳。”顾谓承旨洪贵达曰:“汝粗知学文者,亦不知元浚之为小人乎?若知则汝亦近臣,何不于此时历陈之乎?”上改容曰:“若继嗣事,则元浚之不是处。”仍问承旨曰:“元浚实小人乎?”深源顾谓承旨曰:“此举非轻,毋欺天君以受万世之讥也。”都承旨孙舜孝对曰:“元浚营于财利,非君子也。”左承旨朴叔蓁对曰:“元浚于先朝,秽行甚多。但凡人始虽不肖,后若改行迁善,则亦为君子,今按元浚所行,正如深源之言。”右承旨洪贵达对曰:“臣以草莱贱士,筮仕未久,闻见不博,未知元浚之为小人也。”左副承旨金升卿对曰:“臣与元浚同年及第,详知之。其家本贫穷,近来暴富,家产甚饶,凡人于财利,可见其操守。”右副承旨李琼仝对曰:“臣闻元浚起身于曲迳,回互不正,依附于瑢,窃药而逃,其间秽行,难可尽记。近来臣与元浚同为经筵官,观其人,无骨鲠之行,凡出言,瞻前顾后,迟疑不发,欲发复已,正如深源之言。凡小人之态,固若是也,然谨愼君子亦类此,臣未知何居。若其子士洪之态则反是,甚骄抗。”深源曰:“大臣进退,虽不可轻易,今弘文、艺文馆及台谏如出一口,皆曰元浚奸臣,则殿下何故闻之而不问乎?臣未知殿下心知元浚之奸而不问乎?欲庇护元浚而不问耶?”上默然良久曰:“元浚庙堂大臣,若问其奸状而实之,则不可复容,以是不问也。”深源曰:“殿下欲保一奸臣,而黜二十一君子,此小人所以益无忌惮也。臣闻诸史官表沿沫,前日玄硕圭之事,皆士洪阴嗾所为也,其时有一台谏乃士洪腹心。士洪私察硕圭所为,动辄传说,台谏陷于士洪术中,乃至如彼。”上问深源曰:“硕圭小人乎?”深源对曰:“硕圭心术不正,无温厚宽和之量,然淸介遇事敢言,非无状小人也。”上愕然曰:“士洪阴嗾攻硕圭,则乃奸诈者也。汝与士洪父子有婚姻之缘,若非详知其奸,安敢如是?”深源曰:“臣虽踈微,心则常在社稷。杜甫诗曰:‘葵藿倾大谋,物性固莫夺’,臣实如是。若国家殆,则臣先死社稷,故乃敢如是不避诛戮。若殿下不听臣言,则臣请被诛,以无负祖宗在天之灵。《易》之剥曰:‘硕果不食,’今弘文、艺文馆及台谏等皆不得请,故臣以死敢陈,愿殿下察臣孤忠。此虽臣所为,必祖宗在天之灵阴有以使之也。”因痛哭曰:“臣以社稷之故乃敢如此。士洪,祖父之爱婿,一门之望族也。臣父素有宿疾,若闻此事,则必惊骇悲痛,以臣为甚非而不欲见也。臣亦何面目复见祖父母及父母也?”上曰:“卿父何非卿之有?”深源曰:“臣为国而忘亲,臣实狼狈。”遂痛哭而退。都承旨孙舜孝启曰:“弘文、艺文馆员所言公也,而以言事罢职,于事体何如?况两馆二十馀员,皆选任者也,一朝尽罢而欲得新人,则人才亦难矣。”上曰:“予意亦以为然。姑勿下除目。今闻深源之言,若信然,则士洪真小人也。即召元浚父子、表沿沫等问之,又召政丞、六曹参判以上、台谏与听焉。”

○宝城君㝓来启曰:“臣之孙深源,前日屡为狂悖之言,以渎上聪,臣与深源父,不胜惊愕,严加谴责,深源犹不悛,今又毁叔母夫任士洪,人情天理岂宜若是?臣不能教子孙,致令如此,臣请待罪。”传曰:“深源之言公也,非私也,卿勿待罪。”

○曾经政丞、议政府、六曹参判以上、台谏承命会仁政殿东庭。召弘文、艺文馆员及任元浚、士洪、朴孝元、深源等。先问表沿沫曰:“尔与深源云:‘士洪阴嗾谏官,谋劾玄硕圭。’有诸?”沿沫曰:“玄硕圭、任士洪被劾时,则臣在外,未知其详。其后到京,见修撰金孟性,孟性言:‘为正言论劾玄硕圭时,屡见士洪投简于司谏朴孝元与献纳金块面责孝元。一日诣阙,士洪引孝元于宾厅潜语,心甚非之,与金块、孙比长议,攻孝元,未果而见递。其相通大意,则乃阴嗾孝元攻硕圭事也。其时台谏初听士洪指嗾,攻击硕圭,后觉士洪之奸诈,欲反攻之,而恐被初陷士洪术中之责而中止之。’孟性又言:‘初劾硕圭时,只论硕圭言辞不恭而已,不指为小人,其后金彦辛乃比之于王安石、卢杞为小人,实则硕圭非小人也,士洪真小人也。’臣听孟性之言,说与深源耳。”问金孟性曰:“尔与沿沫言士洪事,有诸?”孟性曰:“臣为正言时,以玄硕圭辱僚下上札子,命召谏院问之,硕圭启曰:‘致辱洪贵达事,台谏之启甚可。前日李世佐被囚时,臣启以台谏公论所在不可加罪,凡事台谏闻之,则安得不启?但恐嫉我者漏言于台谏耳。’臣闻此,退归司钥房,与孙比长、朴孝元、金块同坐,孝元开见一小简曰:‘士洪言,今日下问时,硕圭启前日李世佐不可加罪事,其意盖欲示威福于台谏也。正言实受辱而去,此可攻治’,吾答曰:‘别无致辱之事。’仍与金块怒云:‘台谏处片简相通不可’,其后孝元数见士洪于宾厅,金块亦以为不可而面责。后一日,与孙比长、金块议,欲攻孝元通士洪之非,而中止之。一日比长责孝元曰:‘此事言根不明白启之,子任其咎’,孝元答云:‘吾当甘受。且闻近日硕圭与士洪相斗,若攻此,则前日之事尽露矣。’吾等以为然,上札子请劾硕圭、士洪相斗事。臣谓表沿沫曰:‘士洪奸曲不直事,于朝启曾已略陈,但其时与同僚未即攻治为可恨也。前此不知硕圭之为人,以今思之,未闻有过恶之事。金彦辛虽以为小人,吾意硕圭非小人,士洪乃真小人也。”又问金块,块曰:“臣为献纳时,朴孝元累言曰:‘玄硕圭待僚下不恭,再劾可也’,臣等不从。其后臣等与孙比长上札论硕圭,及下问言根之后,孝元开见小简,臣见之,则大意硕圭陵辱孟性事也。问小简来处,则孝元不答。俄而臣到宾厅,孝元后至,臣等问之,孝元答曰:‘卢公弼请见,故到司钥房,任士洪亦到。’臣与比长、孟性责曰:‘如此嫌疑之时,不当相见也。’翼日臣见孝元,孝元曰:‘昨昏到士洪家,士洪曰:“吾据义大责硕圭,硕圭垂首不答。”又言:“与硕圭同处势难也。”是日同僚皆会本司’,孝元言:‘昨日硕圭、士洪大相诘责,可举劾也’,臣等曰:‘何以详知而举劾也?’孝元曰:‘相诘时,诸承旨皆入上直房,李克基涕位而止之也。’臣等难之曰:‘他无闻见之处,而唯以司谏私听士洪之言举劾,未便也。’其后孝元曰:‘相诘事,诸承旨共知而朝士亦有闻之者,论请何如?’臣等亦以为然而上札子矣。”次问朴孝元,孝元曰:“前日司谏时,玄硕圭辱洪贵达事,任士洪通片简曰:‘都承旨辱僚下,未便’,臣示简于孙比长。其后僚中会议以为:‘硕圭所为有乖礼让之意,攻击何如?’遂定议上札子。后士洪通片简曰:‘承政院质问时,正言受辱而去’云云,已而见士洪于司钥房,士洪曰:‘硕圭虽为都承旨,辱僚下不当。’其后金块到臣家,遂与块言士洪、硕圭相诘事,议攻硕圭”而已。召深源问元浚之事,深源曰:“前日闻诚宁大君继后拟议时,任元浚谋以臣之祖宝城君继后,国家以列山守为后,一日叔母任士洪妻伻人招臣,使见元浚。元浚谓臣曰:‘尔祖宝城可继诚宁之嗣而不得。前此乌川副正以妾子,不得继让宁之嗣,今列山守亦妾子,不当奉诚宁之祀,尔其阴嗾乌川副正,援列山守例上言,则咸阳君已奉让宁之祀,不可遽改,列山自依此例不得为诚宁之后,则宝城当继矣。’臣以其言为奸谲,答曰:‘曾祖孝宁之意不如此,祖宝城岂违大君之意而欲奉祀乎?’元浚曰:‘大君年过八十,岂能久于人间乎?虽违父之志,何妨乎?’此实小人之言,故今朝启达。”任元浚曰:“臣素不识深源,但相见于宝城之家耳。固无招致臣家,与言诚宁大君奉祀事也。”书供辞入启,政丞等启曰:“元浚、深源所供顿异,请令面质。”传曰:“可。”即召两人面质。深源言元浚诚宁大君继后谋议事,语甚分明,元浚曰:“子之所言,都虚妄也。见子于尔祖宝城君家,只一二度耳。士洪尝曰:‘朱溪作书再示于予曰:“承旨何不启如此事耶?”是必生事之人也’,常戒其妻曰:‘我不在,朱溪若到,愼勿相接’,则予安有邀子之理?况宝城继后,全不相干于我,与子谋议,万万无理。傥曰宝城虽继后,其田民必归于子而女无与焉,予之不与子谋明矣。”深源曰:“余谓承旨转达民间事,其不可耶?且君邀我于家,延我于门,对坐翼廊,诱我以祖父宝城继后之事,予见其心奸谲,应之曰:‘是非大君之志,祖父曷敢违其志?’君即答曰:‘大君年逾八十,岂能久生?虽违其志何妨?’君其不言乎?君其不言乎?”元浚曰:“予诚不言矣。”深源曰:“何讳之耶?不肖哉若人!此予所谓小人也。予于前日上书请勿用世祖朝臣,虽曰勿用,其在坐左右宰相云乎哉?是指君而言之也。”元浚曰:“子亦太宗孙也,何言之然也?何谓我不肖也?子于士洪三寸也,而子欲毁之,其于人情天理为何如也?”深源曰:“我为国家言之,非有异也。前此我父有疾,君赠惠药物,以济其生,其恩至重,我岂敢忘旧恩而言耶?我岂有私而然耶?我但知有社稷而已,不顾其他。”元浚曰:“我之赠药医尔父,以为不肖乎?今见宝城君,曰:‘朱溪云:“上书勿用世祖朝臣”者,意有所指而言也,任士洪启以世祖朝臣谓皆不用,以故欲报复耳。’且云:‘今朝上问承旨以元浚奸邪之状,其中居末新授承旨,详言其过。’子所言皆虚妄也。”深源曰:“此言曾不出我口,何言之妄也?”元浚告诸政丞曰:“宝城君今在阙内,请召面对。”深源曰:“安有祖孙相质之理?”政丞佥曰:“固非我等擅召。”以是意入启,传曰:“召宝城君问之。”召问之,其辞正如元浚所言。深源呼祖父而告之曰:“千载之下,勿使孙得累名。”左右止之,深源默然。韩明浍等启曰:“元浚、深源两无公证,未可听其言辨曲直也。”传曰:“元浚、深源事并弃之,其召两馆人,问元浚、士洪之为小人奸邪之状。”副提学兪镇曰:“士洪常时举动高亢,接人不恭,故意以为不顺,而别无显显之过,故不即启达。近者士洪所启‘天灾适然之数,不须戒惧,台谏之言事甚易,宜示谴责’,等语,情状已露,故指以为小人。元浚则常时不教诲其子,又甲子年以场屋代述定捣砧之,后医书习读时,窃药于瑢家而逃,以故谓之奸邪贪浊。”典翰李亨元曰:“与士洪年不相若,又不同事,故未知其详。前此执义时,以经筵诣阙,见其为人,轻慓而无真纯之气,近者启达之言,真小人故谓之小人。元浚则代述、窃药等事,甚奸诈,其后虽许通仕宦,心行不改,故谓之奸诈贪浊。”直提学柳洵曰:“大抵君子恭逊温厚,士洪则常时待人接物无恭逊温厚之德,故意以谓非善类。而近者所启之言皆是小人,故斥指谓小人。元浚则场屋代述,窃药而逃,故斥指为奸邪贪浊。”应教蔡寿曰:“臣与士洪同官,常时同处,见其为人阴险,心术不正,然不任以事,未得枚举,观近日行事之迹,与前日所见吻合,故谓之小人。元浚为瑢家门客,窃药而逃,又场屋代述受罪,当时宰相中未有如此之人,国人皆曰贪邪,故指为奸邪贪浊。”副应教李祐甫曰:“士洪阴险,言行不正,近者所启之事,皆小人所为。元浚则窃药、代述等事,皆奸邪贪浊,故目之以此耳。”命下士洪、孝元、孟性、金块、沿沫于义禁府。史臣曰:“深源常自谓:‘学穷经术,心存正理,我是圣贤徒也’,今与祖对辨,厉声而呼,有同路人,为圣贤之徒者,果如是耶?”

4月30日

○辛酉,召昨日与会诸臣于西宾厅,问士洪以阴嗾朴孝元谋攻玄硕圭等事,士洪曰:“前为承旨时,都承旨玄硕圭辱洪贵达事,往大司谏孙比长家说之,比长闻而惊叹。臣言之曰:‘政院百僚萃集观之地,此事必发,贵达虽越次,硕圭固非矣。’比长答曰:‘硕圭果非矣。’厥后谏院上札子日,送片简于朴孝元,其大意则:‘其日召正言金孟性于承政院质问时,硕圭手持札子以启曰:“攘臂则因暑热耳,称尔汝,则臣言贵达废政院旧例乎?虽姜孟卿为都承旨,申叔舟为同副承旨,亦安得如是?’以同副越次言之,臣实怒之。当其怒时,涎沫出口,臣安得不怒?若其无礼,臣实无之。今谏院惮臣,罗织已甚,臣实痛心。前日李世佐见囚时,涕泣谏之,只为公论也,臣有何心?”时孟性闻之,含默而止。’臣意以谓硕圭对谏官辞气不逊,正言必复来启,其后谏院无复论启。臣又通片简于朴孝元曰:‘都承旨不特陵轹同僚,正言亦受辱而去。’其后又会孝元于司钥房与之言,其言则日久忘之矣。厥后孝元又到臣家,所言今又忘之,请问孝元。后一日,又通片简于比长、孝元,其辞则亦忘之,其相通大意,欲弹劾硕圭耳。”问昨日弘文馆之员未及问者,校理权健曰:“臣以后进,与士洪不同处,又不同事,故士洪行事之迹,未能详知。然常时举动荒唐,言语险谲,故意以谓非正人,近者所启皆是小人所为,故斥之为小人。元浚则场屋代述及瑢家窃药,又与闵发到臣妻父李德良家着棋,称尔汝相斗,故斥指为奸邪贪浊。”校理安琛、副校理权景祐、金䜣、修撰李昌臣曰:“任士洪举动言语险陂不正,常以谓此人执权柄,则必误国矣。近者所启‘天变不足畏,异端不足辟,台谏之言不必听’之言,小人情状毕露,故斥指为小人。元浚则代述于场屋,偸药于瑢家,赂黄守身受职,事觉受讯杖夺职。又为义禁府堂上鞫金廷光之狱,受纳布人金助莫赂遗,轻论其罪,以此递本府及左参赞经筵官。又于李德良家,与闵发因赌博相斗,且以本系寒生,身致巨富,当时有识之士,称元浚父子为‘大任’‘小任,’故指为奸邪贪浊。”大司宪柳轾启:“今观士洪阴嗾孝元攻硕圭事,其时金彦辛为持平,至比硕圭于卢杞、王安石,彦辛与士洪比邻,素有交分,朝夕相从,此必士洪所使也。且其时柳子光上疏,与彦辛所启意同,彦辛、子光又相交亲,是必符同弹劾,并推何如?”传曰:“可。其下义禁府鞫之。”上御宣政殿,曾经政丞及议政府、六曹参判以上、台谏入侍。上曰:“知人甚难。予观弘文、艺文两馆上疏,言任士洪小人之语,亲闻则两馆之人对以‘言语举动皆为小人,又近日所言乃小人之事’而已,不历言某事某事为小人之事,予意以谓士洪近日所言果失矣。然此岂至于小人乎?故予并罢言者,及闻朱溪之言,而闻其辞连人,则‘士洪所为,真小人矣。两馆人皆言知士洪之小人。’士洪历承旨、参议而不言为小人,到今言之诚非矣。然士洪输情已半,其小人之状,终不可掩。两馆人之言至是不诬,予欲复其职何如?”韩明浍对曰:“上教允当。自古朋党为国家大患,臣自殿下初即位,历陈是弊,此风渐长,则国非国矣。臣等承命鞫问士洪,其供辞大略已服,而不明言片简之辞,不可以口舌得其情也。且两馆二十馀员,皆一时名士,必持所见而启之,岂其诬乎?”上呼承旨曰:“其复两馆人之职,且其时台谏陷于士洪术中劾人过失,与士洪无异,孙比长、金彦辛、金块、金孟性、表沿沫,并鞫之可也。”正言成聃年曰:“邪正所当早辨,傥非殿下之明,何以辨之?”上曰:“为君不亦难乎?予以台谏为耳目而今若此,予之为政信难矣。任元浚于诚宁大君奉祀之事,谓孝宁大君衰耗垂死,此言甚薄。然无辞证,鞫问为难。虽不可罪,不可居庙堂较矣。”柳轾曰:“臣等见弘文馆、艺文馆员供辞,元浚秽行恶迹,口不忍言,其罪岂止罢廊庙之职而已乎?上若见两馆供辞,则可知矣。且朴孝元系出寒微,自布衣寄食元浚家,有同家臣,其听士洪指嗾明矣。”上曰:“予当观其供辞,然亦岂可尽信乎?”掌令朴叔达启曰:“前年金彦辛、柳子光极言硕圭为小人,两人之辞暗合,且此等人交分缱绻,必相约而为之,并推子光何如?子光无言责,而敢言至此,是亦可疑。”上曰:“可。”诸臣既出,传曰:“表沿沫不言于我,而言于朱溪,甚奸诈。傥非朱溪,予岂知之?予甚喜之。其慰谕而遣之。”

○命复弘文、艺文馆员职。

○艺文馆待教徐彭召等启曰:“臣等合司劾任士洪,奉教崔乙斗始与议,翻然畏势,托父命终避不与,臣等以为不可一日同处也。”传曰:“召其父问其由。”顺安县令崔信汉来对曰:“奉教表沿沫尝至臣家,与乙斗言:‘本馆欲上疏论任士洪’,乙斗言于臣,臣以为:‘史官职在记事,上疏论人,非职分也,且僚属扬堂上过恶,有乖斯文之风’,固止之。”传曰:“令司宪府鞫之,令吏曹换差崔乙斗职事。”

○议政府左参赞任元浚上书曰:

窃惟毁誉于人,未有不辞过其实。至于弹斥其人,期以挤陷,则言必至于切害者,不切害无以动人主之听而得遂其志矣。臣又何辞?若怒甲而移乙,劾子而及父,实未前闻,臣所以不胜痛闷,敢渎天威,不知辞避者也。今艺文馆欲斥士洪,侵及于臣,其文曰:“奸诈贪浊,甲于一时,秽行恶迹,著自先朝。”臣谓奸诈与正直,对蕴于心术者也,贪浊与廉静,反著于行事者也,使臣实为奸诈,则既蕴于心,必作于事,既作于事,必害于政,臣所以作于事败于政,而使艺文馆知之者何事欤?使臣实为贪浊,则臣未尝为钱谷之司守令之任,无监临自盗之事。又未尝为吏、兵曹判书有权职事招人谤议,则虽欲贪不可得已,艺文馆指臣为贪浊者,亦未知何事欤?臣于世宗朝,年二十二出游场屋,代述程文,以与朋友三十馀人一时同罪。既而世宗谬闻臣之虚名,召试诗赋,大加称赏,赐书册衣服,超授职事,使与《龙飞诗》撰集,臣之知遇圣明,实始于此。世祖以大君朝天,选文武自随。先是瑢夸臣词赋,屡见礼接,及为世祖所选,忌臣不附于己而欲从世祖,设为奇计,欲沮其行。一日招致,名为饯送,留飮数杯曰:‘以子之华国文章,若从兄往,他日前程,不可量也。’又曰:‘欲剂苏合元,所入药材,看其美恶,称量多少。’及臣之出,呼内医宋瞻,授朱砂、沈香、犀角等价高之药一大裹,令告承政院,云:‘此元浚盗吾家药现赃也。’都承旨姜孟卿洞知其情,答赡曰:‘元浚若盗官物,当付有司治罪,大君私第盗物,何以启为?’且曰:‘大君号称下士,虽金玉宝物,亦且不惜,况为此药物而害人乎?此必左右憸小所弄也。’世祖闻之,即召臣于本宫寖室窗外,握手出涕曰:‘此弟之不念天显久矣。以我之故,枉欲陷汝,天其不知乎?但今主上年少,权奸擅命,汝不出去,必死杖下。躯命可惜,明须早往外方,密处山谷,待予回国而来’,臣之受困于瑢,世祖嘱臣始末,大王大妃详知之矣。及世祖靖乱之后,下教书数瑢之罪,臣之此事亦入一条。艺文馆所谓秽行恶迹者,必指此也。臣之此事,今已三十七年,而臣累蒙世祖之恩,盗名儒籍,擢拜掌令,德宗之为世子也,臣为弼善、辅德,获侍书筵。睿宗之为世子也,亦参宾客,历户、兵、刑、礼四曹参判,工、礼两曹判书。至于当朝,再入政府,再侍经幄,二十年间,满朝缙绅,岂无一贤宰相、一贤台谏,侍从论思之列,新进有志之士,亦且不少,而何无一人指臣为贪浊奸邪斥去远地,而玷于朝列以累圣时淸明之治乎?夫秽恶之行云者,或窃人妻妾,败常乱伦,非此数者,不可谓之秽行也。若举子苟有兼人之才者,则为朋友亲戚借作,此场屋中相资例事也。至谓臣为盗药者,乃瑢与世祖间事,虽无靖乱后下教之旨,一时识者,孰不知之?且奸邪贪浊,庸贱可鄙,若宽厚长者,虽平居叱敕奴仆,亦不以此四字轻加于人。况文地出身者,有先生后进之分,至于座主门生,则虽己官在上,常相推逊,不敢抗礼,略如父子之相悬。前朝之时,虽权臣执命,朝廷之上此风不坠,所以维持五百年,未必不以斯文风俗之严也。今艺文诸儒,或臣之门生,或士洪之门生,而一口四字辄称于臣,曾不少怒,臣待罪政府得此大耻,以毁祖宗之风俗。此无他,士洪年才三十,特被拔擢,长于喉舌,光载又尚公主,殊恩至此,宠过福满,天道恶盈而喜谦,况于人乎?宜乎!艺文馆怪怒而欲挤也。但怒其子,并蒙于父,则臣实未解也。伏望特赐哀怜,罢臣职事,永归田里,使得居闲,念咎省愆,以保馀生,不胜至愿。

传曰:“已知之矣。”

○以许琮为议政府左参赞,尹孝孙嘉靖汉城府左尹,尹壕汉城府右尹,孙舜孝承政院都承旨,朴叔蓁左承旨,洪贵达右承旨,金升卿左副承旨,李琼仝右副承旨,金季昌同副承旨。

五月

5月1日

○朔壬戌,御经筵。讲讫,领事韩明浍启曰:“瑢好士,稍有一才,皆许为门客。世祖赴京时,以任元浚善医术有文学,欲与偕行,瑢恶之,乃言:‘元浚盗药材’,告于刑曹,将加重罪。世祖使元浚逃。尝言曰:‘非予,则元浚死矣。’其盗药,虚事也。”上曰:“然。世祖尝有是言。今言盗药者,岂真知其实乎?黄守身事,然乎?”明浍曰:“是又不然。元浚自少以业医为名,以此得见守身除职,非纳赂而然也。”大司谏安宽厚曰:“元浚若有志之士,则尝以文学见于世,不必因守身纳赂得职也。”上曰:“金助莫事,然乎?”领事卢思愼曰:“臣与元浚一时为义禁府官,金廷光纳助莫货财,事现照律,元浚轻论,故具致宽为兼判吏曹时递之耳。”执义金春卿曰:“臣见弘文、艺文馆官员供辞,元浚与闵发欲以棋赌田,此又有识者所不为也。”上曰:“此事,副提学不言,而下官言之,赌博亦虚事也。”同知事李承召曰:“元浚与闵发相与赌物,其时有请鞫之者,上不之许矣。”宽厚曰:“但以大臣之故不问耳,岂虚事也?”明浍曰:“他事则臣不知之,盗药则实为暧昧。大王大妃亦详知之。”承召曰:“其时臣闻之,瑢使元浚剂药,俾一奴监之。奴适出便而还见,其药亡之,搜元浚髻,多有朱砂焉,搜其袖亦有之,然未知其详也。”上曰:“考《实录》则可知。”仍谓明浍曰:“予见义禁府鞫案,柳子光、金彦辛同议明矣。”明浍对曰:“彦辛供云:‘不与士洪同议,交亲则有之。’子光供云:‘不与彦辛议。’”上曰:“其鞫彦辛、子光同议与否。”

○右副承旨李琼仝将义禁府鞫案以启:“柳子光供云:‘上疏之时,不与彦辛同议,其后见彦辛相谓曰:“吾疏与汝言同,人必谓之同议”,初不听士洪阴嗾也。吾与士洪、韩僩往洪贵达家闻之耳。’金彦辛供云:‘吾为正郞时,与士洪相会,士洪语硕圭事,吾闻之不胜痛愤,闻除拜持平,即欲以死力争,问诸参议孙舜孝,舜孝但笑而不言。其后屡与士洪相会,实不听阴嗾。’”上曰:“子光、彦辛,其时极言硕圭之为小人,彦辛其必陷于士洪术中而言之。”琼仝曰:“其时硕圭超二级,非独彦辛弹之,臣意亦以为过矣。以今观之,非殿下之明,安知硕圭、士洪之邪正哉?臣本不知士洪之为人,臣中重试,士洪中初试,人皆谓之骄抗。士洪以宰相子,少年登第,臣为同副承旨,士洪为都承旨,同处才二十馀日,行止高抗,待同僚亦如是,臣于是始知其为人。如此之事,苟得发露,当痛惩以警其后。如或不然,内臣阴嗾台谏,台谏劾之,表里相应,则国事将日非矣。此风不可长也。”上曰:“如此之事,败露为难,今已露矣,予将痛惩。表沿沫于引见之日不言,而罢职之日言诸深源,甚奸邪。其鞫情由。”史臣曰:“琼仝非不知硕圭之为人,而乃曰:‘非殿下之明,安知硕圭、士洪之邪正?’是所谓逢迎主意,依阿取容者也。”

○传于都承旨孙舜孝曰:“尔为刑曹参议时,闻金彦辛之言,笑而不答何也?”舜孝对曰:“彦辛问臣曰:‘硕圭何如人?吾将劾之。’臣答曰:‘汝问不当,吾答亦不当。假令硕圭为非,予不当言之,为是亦不当言之。’彦辛曰:‘吾意谓令公必言之,故问之耳。’”传曰:“已知。”

○传于承政院曰:“顷因雨土,欲闻时政得失民间利害,下教求言,其所以禁酒者,为有旱征也。今雨泽周洽,无大旱大水之变,勿禁酒何如?”承旨孙舜孝、朴叔蓁、金升卿对曰:“在世宗朝,虽无灾异,每当农月禁用酒,为糜费也。今端午观射必用酒,阙内用之,则外间自然用之矣,不必罢禁。”传曰:“禁酒之令未罢以至于秋,反有民弊耳。”佥曰:“上教允当。”传曰:“任元浚于都承旨黄守身处纳赂得官事与瑢家窃药事,令春秋馆考《实录》。窃药则已知虚事,其纳赂事虽有之,先王业已许通任用,至为庙堂大臣,不可追论。假令领议政素有不是事,到今出露,亦可追论而罪之乎?予意以为考《实录》无益也。其议诸政府、曾经政丞、六曹判书以上。”郑麟趾议:“宋欧阳脩有帷簿不修之诮,其时以暧昧不问。元浚之事,皆已往数十年,不必更论。”韩明浍议:“瑢家窃药事,臣尝亲启,纳赂事,先王勿论任用,为六曹堂上,至为政府大臣,不可追论。”郑昌孙、沈浍、尹士昕议:“任元浚虽有是事,先朝业已许通任用,于今数十馀年,位列庙堂,不宜追论。且今已罢政府经筵之任,上教允当。”尹弼商、洪应议:“考《实录》则其时事或有之,然安可据此追论?诚如上教。且天时、人事十年必变,况事在三十年之前乎?若久远罪犯,在今一一绳之以法,无待人自新之路,亦非旧恶不念之义。今以公议既罢政府职事,兼去经筵之任,傥或加罪,在上裁而已。”许琮议:“任元浚今已罢职,已往之事不可更考深论。但今与朱溪副正深源相嘱之事,深源明白言之,元浚则以为:‘非徒不言亦不相见,乃挟私造饰之言。’此非两是,必有诈言者,不可置而不问。人告大臣阴私之事,上不欲布扬其恶,若不明辨而两置之,虽有真奸臣,难以去之,亦非所以杜告讦之风。元浚、深源之事,深治得情何如?”姜希孟议:“元浚窃药事,臣尝参修《世祖实录》,详知不录。其赂黄守身事,未知其详。然事在数十年前,岂可追论?况先朝已涤咎而任用之,扬历台阁,登为宰辅,参于勋盟,至今为庙堂大臣,今因弘文馆诸之言,不可收拾前愆以实其言。若追论不置,则恐妨大体。”鱼有沼议:“任元浚之事,在先朝虽已许通,其用心行事之迹,考《实录》以启后,上裁施行何如?”李承召议:“古人有言:‘人非尧、舜,谁能无过?过而能改,斯为善矣!’若皆追咎已往之事而废置,则人人自危矣,上教允当。”梁诚之、尹钦、尹继谦议:“任元浚纳赂黄守身得官事,臣以后进未知其详,窃药事,虽不考《实录》,人人所共知,勿考《实录》何如?”传曰:“勿考《实录》。”

○传于承政院曰:“诸司凡有所启事,文昭殿、承文院、宗簿寺、司饔院、内医院、尚衣院、军器寺、缮工监、典舰司、典校署、司仆寺外,提调毋得启达,牒报该曹。”

5月3日

○甲子,金彦辛在狱中裂衣一幅上书曰:

臣伏惟硕圭之事,其时非但朴孝元、任士洪、卢公弼与臣言之,物论嚣然,腾诸人口者久矣。臣闻其阴险之状,潜心以谓:“自古愿治之世,必有奸人乱政。观硕圭之为人,决非古人君子,而所言所行亦且如是,误我殿下尧、舜之治者,未必非此人也。奈何三韩苍生方且想望太平,而有如是人阴出其间哉?”怀愤郁抑,欲有所陈。然臣职非谏官,位非宰相,无路自达,仰天歔欷而已。于时台谏交章论驳,而不斥其心术,只斥其超秩。臣私自语曰:“谏官之攻硕圭,正犹不揣其本齐其末,宜乎殿下不听也。”一日方与参议孙舜孝设小酌,话于刑曹厅上,有吏报臣拜持平。臣闻之,即决于心曰:“古人有朝拜官而夕奏疏者,平生所蓄,可以得行于今日矣,当以死极谏,纵不能回天,傥死于职下,则平生所学,庶可不负,而千载之下荣亦足矣。”忽反自戒曰:“大抵一己之见未必为是,而人之公议亦未必皆当于理。参议孙舜孝,与硕圭共朝非不久也,与硕圭同处又非一日也,其观心术审也,其察所行详也。”因促膝质问曰:“予欲极攻硕圭,其心术为如何?”舜孝曰:“我虽知硕圭,子为谏官,则安敢言之?”臣对曰:“然则岂是予所望于公者哉?”舜孝笑而不答。且孝元、公弼、士洪,臣之友也,平昔与诸友论硕圭之为人非一也。然士洪安能预知臣之为谏官而指嘱之?臣亦安能预料为谏官,受士洪之请,而闻拜谏官即发于人哉?臣虽无状,决不为是也。岂受人阴嗾而毁人于殿下乎?天地鬼神,临之在上,质之在傍,臣无是心。士洪虽有阴嗾之心,臣稍识义理,亦安知臣之不窥其心术而向我轻发哉?然反复计之,传硕圭之事者士洪也,启硕圭之事者臣也。臣与士洪同里闬友也,有阴听阴嗾之议宜矣。臣非不知终必免,但死非其罪,抱冤九泉,则岂特臣之目终必不暝,亦恐累殿下淸明之治矣。

柳子光亦在狱中上书曰:

臣蒙累朝厚恩,起于微贱,位崇禄极,常怀一片忠直,期报国恩。性本狂狷,疾恶如仇,闻人不善,不能宽释。是故干冒万死,不避人忌,仰渎圣听者不一矣。位极而且富,有何希望,好为众忌之言,自不顾身乎?况七十老母尝戒臣曰:“汝事主以忠直则忠矣,万一及祸,孝则未也。吾死后则可矣,吾生之前,须谨愼以终孝可也。”然而至于是非,则不能受母之戒者屡矣。今以金彦辛所启之言,同于臣之上书,必与同议转相以启,果以彦辛之言与臣之言参考,则其意符合,似乎同议,然臣实不同议。臣与彦辛亲对之后,臣见彦辛曰:“汝所启言,吾所上言,奈何不议而同?吾与汝相友,人所共知,人必疑我等同议。”彦辛曰:“古人云:‘人心识见略不相远’,此之谓也。然天君泰然,天日照临,人之有疑,何足介意?”臣虽无状,若与彦辛同议,则今敢固讳以欺殿下日月之明乎?不相同议,而乃曰同议,亦是欺罔殿下之明矣。傥与彦辛连名上书,不害为人臣事君尽节之义。臣虽不肖,粗知义理,敢听人之议,从人之语,自不顾身而敢言于稠人中乎?死生一心,敢欺罔殿下之明乎?臣与许琮入直都摠府日,琮亦言曰:“予之叔许薰司议时,硕圭为刑房承旨,以其奴婢事,或请或胁,多方侵之。予固疑硕圭之不正,今闻在承政院所为之事果险诐,可知其为人矣。”臣之所闻如此,故深恐殿下不省硕圭之险诈,且恐硕圭将累殿下之治,不忍含默,以其所闻见,率意尽书以渎圣听耳。臣于硕圭有何嫌,硕圭于臣有何心?臣所启之言,即公议耳,臣敢符同于人,欺罔天日乎?臣之所志傥不如是,天日在上,鬼神临头。伏惟殿下垂察焉。

传曰:“彦辛真奸邪也。硕圭之事,若腾诸人口,则何必问于孙舜孝乎?此宜刑讯也。柳子光亦安能免乎?许琮与子光所言,其召琮问之。”琮对曰:“臣与子光间话之馀,偶及硕圭事曰:‘吾自布衣与硕圭相善,其为人不至阴险’,但一日叔许薰到臣家,议瑞原君妾与徐赶、朴徐昌讼奴婢之事。厥后又闻徐赶以硕圭为有私上言陈诉,未几瑞原君妾得胜,分与硕圭奴婢,硕圭不自嫌,令掌隶院署其文券,是不可云耳。”传曰:“然则卿何非之有?”

○传旨兵曹放平安道义州充军李朝阳。

5月4日

○乙丑,御经筵。讲讫,上谓左右曰:“卿等见柳子光狱中上书乎?子光、彦辛皆言不听阴嗾,此必诈也。若彦辛素闻物议,则不必问于孙舜孝,是亦不直也。阴嗾事,士洪已服,独子光、彦辛不服,今更问之而不承,则刑讯可也。”

○都承旨孙舜孝等启曰:“今已罢酒禁,明日宗亲观射,用乐何如?前日观射,上与宗亲耦射,台谏启以不便,臣等亦以为臣子与人主耦射,恐事体未安。请今后殿下先射,勿与宗亲耦。”传曰:“有朝廷之礼,有家人之礼。朝廷之礼主严,家人之礼主和。予与宗亲射,家人礼也,须和以待之,以示亲亲之意。然则虽耦射何妨?非若他人较其胜负也。世宗犹且为之,尔等之言予不听也。”

○仪宾任光载将父士洪狱中上书欲启之,传曰:“予已知士洪之事,虽览其书何为?其勿启。”

○御夕讲。讲《纲目续编》,至以‘李谿同平章事’,上曰:“此正似任士洪等事。”左承旨朴叔蓁曰:“金彦辛以硕圭之故,比圣上于唐德宗、宋神宗,臣闻之怒发竖立。上恕其狂僭,不之谴责,反加褒奖,圣度广大矣。”上曰:“硕圭若小人,则彦辛言之可也,非小人而言之若此,是彦辛于士洪,若惠卿之于安石也。倘不辨之,硕圭必蒙大罪矣。台谏之言不可不听,听之则其弊若此,为之奈何?大抵用人不可不察。当彦辛极言之时,予以为直节之士,岂知其为朋党而言耶?以此观之,台谏之言,岂可尽信乎?见两馆上书,未知士洪为真小人也,及知情实,小人之行,孰加于此?”侍讲官李亨元曰:“凡台谏言事,必熟计而进言。岂宜以一二人之故,不听台谏之言乎?”

5月5日

○丙寅,御宣政殿。右副承旨李琼仝启:“义禁府鞫案曰,柳子光已服听任士洪指意,金彦辛符同上疏,独彦辛犹不服尔。”上曰:“小人不宜在朝,虽死何妨?拷讯得情可也。”琼仝曰:“有一人赍小简遗臣,拆而见之,乃士洪狱中所述诗也。”上曰:“其诗云何?”琼仝曰:“‘地位天光近,君恩海水深。竟无毫发报,空负圣明心。子罪父还辱,雪头霜更侵。沈思时引咎,深愧玷儒林。浅识蠡窥海,疲才蹇曳轮。临深惟恐惧,抚己益酸辛。圣度乾坤大,仁恩雨露均。自新如有路,为我达枫宸。’其意盖欲营救也。”上曰:“自知其非也。”

○上御后苑观宗亲射。

○承旨孙舜孝、朴叔蓁、洪贵达、金升卿、金季昌启曰:“人臣之道,忠于事君而已,今表沿沫与深源结契为友,罢职之日,阴嗾深源使之以启,盖欲使之营救也。况沿沫近臣而使深源访其第,请下传旨,深治其罪,以杜后日交结宗亲之路。”

○上御宣政殿。李琼仝启:“义禁府鞫案曰:‘金彦辛亦已承服。’子光属臣言曰:‘臣则甘受其罪,硕圭之阴险,亦不可不启。硕圭之婿李世匡尝为正言,于直宿之夜,司谏院前民家失火,以不能救,当罪直宿员,硕圭庇护世匡,移其罪于他员,此亦硕圭阴险之一证也。’子光此言告举他事,不可推也。”上曰:“此言不足听也。子光嫉硕圭,多方以中之耳。”

○仪宾任光载上书曰:

臣父负罪,幽于囹圄,怀中抱闷,无由上达。臣滥与戚里,瞻望圣日,臣父有十年侍从之久,诚望上慈。臣父虽伏𫓧锧,亦无所恨,伏望圣慈。

传曰:“卿父负我,非我负人。”

5月6日

○丁卯,御经筵。讲讫,持平李世匡启曰:“前密阳府使朴时衡赂监司,其罪当治。尹孝孙不受守令之赂,亦非异事,升资嘉靖,窃以为过也。”上曰:“予初欲超资,铨曹驳之故未果。其授一资,非滥也。”仍问左古,领事尹士昕曰:“臣亦以为太过也。”上曰:“凡能堪其任者,皆可赏。况孝孙不受赂,即启之,非贤监司能之乎?”世匡曰:“守令纳赂于监司,监司受赂于守令皆非义。苟非大无道之人,不敢犯也。然以孝孙此事为特异,则未可也。时衡固可罪矣,孝孙又何赏乎?”上曰:“监司守令潜行贿赂,罪莫大焉。然近来未有摘发之者,幸孝孙独为之,予之赏职,何不可之有?”

○日本国周防州大内进亮教之、肥前州松浦志佐、一歧太守源义、对马州护军井可文助、藤原职家、国分寺住持崇睦遣人来献土宜。

○任士洪妻李氏上书曰:

近者艺文馆欲挤陷臣女夫,罗织过失,上书请罪。且女之侄朱溪副正深源听其舅蔡寿及李昌臣、表沿沫等阴嗾,谓臣夫于去年私通于司谏朴孝元,使劾玄硕圭,亲启于上前。臣女夫年小官高,为人所忌,以致今日之事,理当服罪,不宜自明。但艺文馆员内李昌臣,以臣女夫同年亲戚,素交亲,臣女夫承旨时,昌臣为注书,在政院常时同处,出直则昌臣到臣夫之家,至夜谈话,相常亲信。去四月二十二日间,昌臣与蔡寿到臣夫直庐,相话称讃臣夫,云:“上眷珍重,故再入政院,合于物望。”许多论怀,夜分乃罢,后五六日间,上疏极毁臣夫。臣夫于艺文馆员内副提学兪镇、典翰李亨元则先进,故专不相知,校理以下后进,故亦不交亲。唯安琛、权景祐,与臣夫同任谏院,以事相责见递,彼必衔之。然则李昌臣、安琛、权景祐外,皆无恩怨,亦不相交,臣夫心术邪正,彼何以知之?是一人首唱.众从而靡,乐于害人,以谓公论,欺罔上聪也。上亲问时,李昌臣以喋喋利口,巧言如篁。蔡寿与臣夫曾无交分,未尝往来交亲,犹谓:“自少通家交亲,故深知士洪之为小人。”如此诬饰启达,天鉴洞照其情,即命罢职,蔡寿、李昌臣、表沿沫等以此感恨,阴嗾深源,使即诣阙,托言事关社稷,亲自启达,谋害臣夫。其所以然者,深源父枰城都正纬,臣之兄也,与臣女言:‘子深源于蔡寿,叔侄间也,与昌臣、沿沫等四五人深相交结,朱溪之前后上疏及近日亲启事,皆此人等所使。“又昌臣于前日夜对称深源为贤宗亲,实为欺罔。昌臣平时与臣夫亲爱如骨肉,臣夫直宿日,亲到软话,心怀加刃之计,袖有封疏之草,伺候言动,欲增其过,邪心谲计,真是古今无状小人。当此明时,交结宗亲,外倡公议,罗织人罪,弄文上书,谋陷无辜,至不得快意,则阴嗾宗亲,计欲感动上意,泣涕启达,其奸诈甚矣。臣夫性本愚直,少不更事,自蒙上恩以来,益加小心。但于承旨时,与玄硕圭气不相合,常时见恶,非唯臣夫,他承旨亦被陵轹。司谏院弹劾硕圭时,臣夫只于朴孝元处玄硕圭失礼事通简而已,谓于柳子光、金彦辛处亦行阴嗾,下传旨推鞫。委官承旨谓臣夫曰:”汝则久侍近臣,不可违忤上旨“,再三紧说,故臣夫亦不敢违,即服其辜。情与罪异,不胜痛闷之。

上问承政院曰:”蔡寿、李昌臣曾于引见之日多言出众,果有奸诈处,鞫问何如?“承旨朴叔蓁、金升卿、李琼仝、金季昌对曰:”此涉告举他事,似不可问。然蔡寿、李昌臣面对士洪极口称讃,旋即上书诋毁,情在反复,是亦士风之大累也。且与深源交结,前日南孝温上书,称庆延经纶之才之语,与深源上书语意浑合,安知昌臣等不为此辈之党欤?“叔蓁又曰:”蔡寿于深源舅也。不可例谓交结。“传曰:”姑舍蔡寿,囚昌臣于义禁府,并鞫沿沫。“

○汉城府右尹尹壕来启曰:“前年密阳仓库失火,烧谷米八千馀石,府使朴时衡随数改备,此必敛民,其弊不赀。今拿来时,时衡多出谷米,以资狱中自奉之费。且前正字朴末柱折时衡所乘轿,投诸井中,曰:‘此贼人所乘也’,臣闻此事,不敢含默敢启。”传曰:“卿启善矣。非卿予安得知?朴末柱,令义禁府拿来。”

○弘文馆应教蔡寿来启曰:“今以士洪妻之上言,囚昌臣于义禁府。臣与昌臣事同,而安然在职未安,请就狱辨明。”传曰:“近来阙内事,外间皆即知之,无乃承政院不能检察而然耶?昔或有问于孔光曰:‘温室省中树,何木也?’光默不应,答以他语,凡省中事,不可轻易泄于外。今士洪妻之上言才下,而蔡寿辄请避嫌,寿何从而知之?寿与昌臣到士洪直宿房,所言何事?”寿曰:“臣在本馆,闻昌臣被囚,臣与昌臣往见士洪,故心不自安,欲详其事,来诣注书房,见士洪妻上言耳。且士洪兼艺文直提学,臣兼应教,士洪于臣堂上也。除职已久,而性习懒慢,一不相见,适以夜对,与昌臣到注书房,知士洪直宿,俱至其所,贺曰:‘大抵人物合则离,离则合。前日与公一时俱罢者,今蒙上恩,俱入政院云尔’,其所谓‘合于物望’之言,曾不出臣口。”传曰:“囚蔡寿于义禁府,并之。”

○御昼讲。右副承旨李琼仝将义禁府照律以启曰:“柳子光、任士洪、朴孝元、金彦辛交结朋党,紊乱朝政罪,斩待时、妻子为奴、家产籍没。表沿沫、金块、金孟性制上书,诈不以实罪,杖一百、徒三年、告身尽行追夺。孙比长应奏不奏罪,杖八十赎、追夺告身三等。”上曰:“此人等罪犯深重,然不宜至死,其减死,迸逐远方,终身不叙。”琼仝曰:“大抵台谏,百司之责望萃焉,人主之耳目寄焉。台谏一毫有私意,则朝廷之上是非善恶,混然莫辨,而国非其国矣。士洪交结朋党,阴嗾台谏,诬陷大臣,国朝以来未有如此者。其罪恶至重,死有馀辜,依律论断,不胜幸甚。”上曰:“罪虽当律,其可不计事情耶?特减死。”琼仝曰:“古人云:‘爵人于朝,与众共之,刑人于市,与众弃之’,请与公卿议决罪。”上曰:“在予裁断,然召议政府、曾经政丞、六曹参判以上、台谏议启。且古之帝王优待功臣,虽大罪,有赐死而无戮辱。今子光翊戴功大,决杖似不可,并议启。”

○韩明浍、沈浍、尹士昕、尹弼商、洪应、许琮、鱼有沼、梁诚之、尹钦、申瀞、申浚、洪道常、金永濡、柳轾、安宽厚、金春卿、庆俊、朴叔达、姜居孝、柳仁壕议:“依律科断。”尹继谦、李克均议:“《律学解颐》奸党条:‘奸者,奸回之俦,党者,朋党之人也。若人本无罪,或有罪不至死者,俱被此等奸邪朋党之人妄进谗谮之言,而左使杀人者斩。’任士洪、柳子光、朴孝元、金彦辛,只以玄硕圭为小人诬陷,而不至杀人,上裁施行。金块、金孟性、表沿沫、孙比长罪状,依所启施行。”金顺命议:“自古朋党其害必大。任士洪不有其君,与台谏交结,其知情者罪亦同。表沿沫、金块、金孟性、孙比长照律甚轻,宜从重科断。此而不惩,后无所戒。”传曰:“继谦、克均之议是矣。士洪等其减死。”明浍等启曰:“自古帝王不嗜杀人,今士洪等减死,诚美矣。然此辈交结朋党,紊乱朝政,其渐可惧。请依律论断幸甚。”台谏启曰:“法者天下之所公共,非人主之所得私。士洪等罪恶深重,律有正条,而殿下特减死甚不可。请依律科断,以快众心。”金顺命请之愈坚。传曰:“卿等虽言,予不听也。”又命议柳子光决杖可否,明浍等议曰:“柳子光减死,上恩至重,功臣削籍,决杖何如?”命注书杨熙止就议今日不会宰相。郑麟趾议:“柳子光已蒙上恩减死,除杖远方付处何如?”郑昌孙、卢思愼、李承召议:“柳子光其罪深重,依律处决为便。然非关系社稷之罪,且翊戴功臣,减死允当。贾谊云:‘大臣有罪,司徒小吏骂慢而榜笞之,非所以令众庶见也。’赎其杖何如?”尹子云、徐居正议:“柳子光交结朋党,思出其位,冒滥上书,欺君罔上,罪犯至大,今减死,圣恩深重。功臣削籍,决杖何如?”金国光议:“柳子光罪恶,律有正条,而特命减死,上恩过分。子光以功臣欺罔圣上,今宜削籍决杖,流置远方,永不叙用。如不削籍,则终身不叙为难,此不可不削也。且如此小人,得之不易,四人中罪魁一人,依律施行,广示戒后何如?”姜希孟议:“子光身为孽息,位至极品,固当图报圣恩之万一,交结朋党,变乱是非,冒渎圣聪,外假忠直,内实奸回,此正小人之尤者也,不可不明正其罪。宜削勋籍,迸边远终身不齿。若其决杖,则刑不上大夫,成周之令典,子光虽为无状,既为大夫,则不可身受刑杖。赎杖何如?”命士洪、子光、彦辛、孝元减死,沿沫、孟性、块、比长依律。台谏更启曰:“臣等闻士洪等减死之令,不胜缺望。士洪小人之状毕露,其党亦已得之,请皆依律科断。古人亦曰:‘与其知而不治,不若不知之为愈也’,请勿坏法。”传曰:“业已较计事情,酌宜而定之,故不从卿等之请。”台谏又启曰:“事情固当死矣。朋党,国家兴亡社稷安危系焉。刘向曰:‘朋党比周,亡国之贼。’臣请勿畜朋党之臣。”不听。传于承政院曰:“朴时衡贪污之事,微尹壕言之,予焉知之?朝中大臣皆不言,予甚非之。卿等何不言耶?”洪贵达、金升卿对曰:“臣等如有闻,敢不上闻?”史臣曰:“时衡性吝啬,居家虽飮食微物,必自出纳,妻妾不得擅用。为密阳上官日,冒晓经入,吏多不及迎谒,皆赎以练布,其行事类此,民甚怨之。”

5月7日

○戊辰,御经筵。讲讫,司谏庆俊启曰:“士洪等特命末减,臣等以为未可也。大抵朋党之人,异己者斥之,党己者比之,相与浊乱朝政,驯致乱亡,甚可畏也。今士洪等阴结台谏,谋陷大臣,义禁府当以奸党之律甚合。请从律文。”上曰:“此非关系社稷,处斩不已过乎?”俊曰:“奸臣在君之侧,今日斥去一大臣,明日斥去一大臣。长此不已,至于积威之极,则社稷从以危矣。以此见之,岂可谓不关社稷乎?”执义金春卿曰:“士洪所犯至大,今不诛之而但流远方,则安知后日复用而再生奸计乎?请依律罪之。”上曰:“虽不至于死,流诸远方,永不叙用,则万无再仕之理。”仍谓左右曰:“何如?”领事沈浍曰:“其罪至重,请依律科断。”上曰:“又有可议者。柳子光祖宗朝元勋也,任元浚当今之佐理功臣也。若一如律文,则宁有宥及百世之意乎?卿等以减死为轻,予意决杖亦未安。”春卿等曰:“功过当相准,此辈罪重,功不能掩过矣。”上曰:“予意处斩不可。予将与大臣更议科罪。”春卿曰:“尹孝孙以监司,纠察守令贪污,此职分内事也,不须赏职。”上曰:“凡臣子所为,皆职分内事也。若谓职分内事而不之赏,则臣下无时而受赏也。”仍谓左右曰:“前日观射时,密城君谓予曰:‘时衡至为贪墨,其掠库付火,亦部民火之也。’诚若此言,卿等岂不知之?”知事洪应曰:“时衡有名朝士也。近闻时衡以严刻失人心耳,若贪污则未之闻也。”沈浍曰:“玄硕圭密阳人也,谓臣曰:‘时衡以礼乐治邑,以学校修明为务,蔚有治声,近日果以严刻失人心。’”上曰:“以守令赂遗监司,以为后日地,以此观之,不可谓贤守令也。”应曰:“时衡贪暴果如此,则于殿最宜置下第,而孝孙置之上第,适以属己之事发告,孝孙若知而置上第,则不贤也,不知则不明也。知与不知,孝孙亦有罪矣。”上曰:“鞫之则其情可知矣。”

○御昼讲。上谓左右曰:“予尝闻贞淑公主以早失睿宗,倚重士洪一如亲父,尝在士洪家,呼之以父。其为爱重,出于至情,乃今在密城君第,闻士洪事,常悲泣不食几成病。予遣中使谓曰:‘士洪罪犯深重,万无容贳之理,其勿过悲’,然犹不食,且今上言,其辞甚可哀怜。此虽女子,其慕睿宗之情不能自已,而视士洪犹睿宗也,其情可矜。昔缇萦上书,汉文诏除肉刑,李太白题诗云:‘淳于免诏狱,汉主为缇萦。津女发掉歌,脱父于严刑。十子如不肖,不如一女英。’今公主虽微,岂下于缇萦乎?予欲除杖以赎,何如?”洪应启曰:“公主悲哀,诚可怜悯。然既减死,上恩过重,杖不可轻赎。”上曰:“固知卿等执法不挠,第念公主素有病,恐因此转深。且以公主之故,三殿为之凄然,予亦无以为怀。”洪应曰:“一时恩情,虽或如此,不可以情屈法。”都承旨孙舜孝曰:“臣与士洪尝为同僚,未知奸诈如此。居密近之地,交通台谏,攻陷同列,乃罪魁也。如金孟性等二三人,知士洪之奸,不即上闻,及至亲启,亦不直达,诚有罪矣,其比士洪则自有轻重。”上曰:“谓谁轻谓谁重乎?”舜孝曰:“孟性等初为朴孝元所欺,后觉孝元奸谋,议欲反攻之,以一时同僚之故,遂寝不果,其元情不如士洪。”上曰:“然。果有是也。”洪应曰:“孟性等以谏官,当义不决,已失谏官之道。又于上前不自直启,罪亦不细矣。”上曰:“谓之无罪则不可。”洪应曰:“李昌臣、蔡寿之事,无证可据,得情诚难。”上曰:“昌臣至士洪直庐,岂无所言?前日对问时,此两人最为多言,或有此排斥之心,来语士洪以窥其志,此亦回曲矣。”

○台谏合司来启曰:“任士洪等罪,特命减死。臣等反复思之,士洪非唯阴嗾台谏,紊乱朝政,亦以欺罔殿下,虽依律断之,尚有馀辜。”传曰:“尔等以予为轻论乎?若以予轻论,则予初不必摘发以鞫之。柳子光先王朝元勋也,决杖予亦难之,士洪虽非功臣,其父元浚亦与佐理之勋。若断之如律,则与前日歃血同盟宥及永世之意有乖矣。”大司宪柳轾等更启曰:“殿下虽以谓士洪等非谋叛大逆,臣等以为今日之事虽非大逆,他日之心占此可知。古人云:‘小则吮痈舐痔,大则弑父与君。’推此心,则虽不道之事亦何惮焉?纵曰功大,若一身之罪则可贳矣,于国家大罪,何足计其旧勋也?古人云:‘除恶务本,’其可恕之乎?”传曰:“罪大故处之如此。《春秋》谓:‘共叔段滋蔓难图,’汉有弘恭、石显,唐有卢杞,宋有王安石,后世讥其不能去,予则知而罪之,非此之比也。今则直以其罪罪之耳,岂宜逆料后日之事乎?予亦观古事矣。卿等岂独尽观古事哉?”柳轾等更启曰:“古云‘养虎自遗患。’士洪等虽窜诸远方,安知异日不复叙乎?请如律罪之。”传曰:“台谏之言,其可尽信乎?”轾等曰:“惟木从绳则正,人君纳谏固善矣。近日士洪与台谏交结,诬陷大臣,宜乎上之不信也。然为台谏者,岂皆如孝元乎?臣等比闻朋党成风,如士洪之党果众,又有南孝温者,结为小学契,相为朋党,如此之徒虽为不义之事,上亦不之知矣。今士洪之事,自开国以来未有也,虽不尽诛,请诛罪魁,以警其馀,则后之为台谏者,自然戒惧矣。”不听。

○贞淑公主上言,请赎其舅任士洪杖。传于承政院曰:“事有定法,而权亦不可废也。观此上言,辞甚迫切,予欲杖赎士洪。”昨日会议宰相韩明浍等来启曰:“减死足矣。杖不可赎。”柳轾等更启曰:“士洪等所为将至于误国,何计其勋功?士洪之罪,决不可轻论。”传曰:“大臣、台谏之言诚是也。但于今午问安于三殿,贞淑公主扶疾而来,为之痛哭,三殿亦凄然下泪。大抵人子之心,以顺乎父母为孝。今三殿不以为安,则于人子之心何?卿等又以为:‘此而不惩,将至于误国’,予虽非明君,岂有如卢杞、安石者出而乱政哉?予固知史笔以予为:‘知小人而不能痛去’,然予之屈法伸恩,不得已尔。且子光先王朝旧臣,曾与歃血同盟,而以非干宗社之事,一朝加之以杖,亦义所不可。假令政丞等有罪,其可一一杖之乎?”明浍启曰:“请削勋籍,家产籍没。自古有勋籍而流之者,未之有也。”传曰:“孟性、金块等知士洪阴嗾孝元,相与面责,又欲攻治,其终不然者,必陷于术中耳。杖赎何如?”明浍等曰:“今士洪等减死足矣,今又赎杖,无乃太轻乎?请没家产,削勋籍,流诸远方。且今罪魁杖赎,孟性、金块亦当赎。”持平姜居孝启曰:“殿下以公主之故特赎士洪杖,是知其过而故为之也。士洪则已矣,其馀子光、彦辛、孝元,请如律断之。”传曰:“其流远方,孟性、金块赎杖。”明浍曰:“昔李原以政丞受济州赂珠,功臣削籍,付处远邑,至世祖朝,其婿权㧛为政丞,还受铁券。今日削籍而明日还给,惟在上裁耳。”柳轾曰:“律文有‘功臣削籍,家产籍没。’殿下既减死,又赎杖,又除妻子为奴,其馀条请如律。”上曰:“此非叛逆,岂至籍没家产也?且律无废为庶人之文。然政丞等岂敢以非义启之?其削子光功臣籍。”

○御夕讲。上谓都承旨孙舜孝曰:“柳子光祖宗朝元勋,所犯虽重,其功亦不可不议。赎杖事,其议诸大臣以启。”舜孝启曰:“今者六曹郞官例补外,于民则诚有利矣,但不计仕满皆授外任,出入纷纭,恐妨事体。以台谏为守令,则凡直言慷慨者,执政恶其议己,皆将出外。世宗朝郑甲孙为大司宪,驳河演受尹三山犀带,演深惭而衔之,后出甲孙为咸吉道监司。今以台谏为守令,则恐有此渐。”侍读官权景祐曰:“今内重外轻,故朝士皆为守令,以台谏外叙,是矫时之弊,但恐有舜孝所言之弊。”上曰:“在朝直言之人在外,则必有善治。今以台谏六曹为守令者,意有在也。且既择大臣以为铨曹之长,委任注拟,从而疑之可乎?”舜孝、景祐曰:“圣明之时,虽未必如此,后世或有此渐矣。”上曰:“台谏勿任守令可也。”舜孝曰:“六曹郞官,亦仕满后,外叙何如?”上曰:“六曹郞官员多,虽未仕满,外叙可也。”

5月8日

○己巳,御经筵。讲讫,掌令朴叔达启曰:“柳子光以有功于社稷,任士洪以公主之故,特命减死,臣等知上出于不得已也。朴孝元、金彦辛为台谏,听人阴嗾,诬陷大臣,罪浮士洪,乞依律科断。”上曰:“此人之罪果非轻。只缘事情屈法伸恩耳。”因问左右曰:“台谏之言何如?”领事尹士昕、卢思愼对曰:“士洪、子光减死赎杖,彦辛、孝元独决杖,此罪同而罚异也。”上曰:“然。”叔达更启曰:“上自即位以来,从谏如流,故言者尽言,上嘉纳无疑。今殿下以谓:‘台谏之言不可尽信’,是孝元、彦辛启之也。”上曰:“此,传之者误也。予非言不可尽信,只言不可尽从云耳。大抵人品不同,有贤有不肖,岂可以一人之故而不信台谏乎?尔等勿以为嫌。”叔达启曰:“蔡寿、李昌臣据公论,与两司同议言事,卒以士洪妻告举他事逮狱。后之言事者,无乃畏忌乎?”上曰:“尔言诚然。予固知问之不可,然昌臣苟称讃于前诋毁于后,则奸诈颇露,故命鞫之。”尹士昕、同知事李崇元曰:“告举他事,不可听也。士洪妻上言之辞,如相报复然,此非美风也。”思愼曰:“大抵士大夫相睦而后朝廷安静。近日告讦成风,恐将人人自危。古云:‘耻言人之过失,好讦以为直’者,衰世之事也。”上曰:“其放蔡寿、昌臣。”史臣曰:“叔达以孝元等启圣上疑台谏之心者是矣。方孝元之驳硕圭也,抗言极论,上亦以为直也,及朋比士洪之状尽露,然后始知向之抗言极论皆诈也,他日直士正言亦或疑之,则其祸岂不大乎?”

○承政院启曰:“朱溪副正深源欲启札子,此自己之事,不可轻启,何以为之?”传曰:“前日,孝宁大君言:‘深源劾叔母夫’,请罪深源,宥士洪。又观射日,密城君数深源罪曰:‘祝寿斋为上事,而深源请废之,朝廷任用者,皆世祖朝臣,而深源谓勿用,此非臣子之言。劾任士洪使陷于罪,此非人之情,有病父而不侍药,此非子道。’予应之曰:‘求言而谴责之,岂可乎哉?其不侍父病,自有宗簿寺鞫之矣’,深源为此来也。其札子入启可也。”深源上札子,仍启曰:“宗簿寺劾臣以不侍父病,交结南孝温,凡不孝亲告,乃坐律也。而臣则祖与父母不告,邻里不告,管领不告,而其所以然者,专以劾士洪为非,而欲诬陷臣也。臣于前日亲启曰:‘今日弹士洪,必为一门之罪人,朝廷之所嫉,无所容身,臣之所恃者圣明耳。’令臣就有司辩之,则臣当甘心服罪,但圣明在上,安有如此事乎?不胜愤郁。”传于承政院曰:“大义灭亲,石碏之杀其子,以此也。深源所言,不为非也。且父子间事,固难辨正。前日孝宁大君请罪深源,今虽问枰城正,彼必上不能违父之志,下不忍暴子之过,勿问何如?其问诸宗簿寺。”

○御昼讲。左副承旨金升卿启曰:“臣于今日更看金孟性、金块、表沿沫、孙比长照律,孟性、金块、比长,其始也同一谏官,知孝元阴听士洪请嗾,谋欲攻孝元,而拘于同官,优游不断,竟未上达。至于亲问,孟性、金块亦不以实闻,故论孟性、金块以对制上书诈不以实律,杖一百、徒三年,比长应奏不奏,律杖八十、夺告身三等,且沿沫曾知其情,不启于上,而反说于深源,此固不直,与孟性同罪,恐未当也。且士洪、子光本死罪,而特减死赎杖,是减二等;孟性、金块只赎杖,是减一等,是恩泽不均矣。孟性、金块减徒年何如?如是则恩泽均,而与沿沫殊科矣。”上曰:“孟性、金块之罪,卿以为过中乎?赎杖已优矣。”仍谓李崇元曰:“于卿意何如?”崇元对曰:“所谓‘诈不以实’者,将诬言以启之也,孟性、金块则言事有隐,非与诈不以实同也。然臣子于君父,知而不悉言之,罪莫重焉。”上曰:“予今朝用台谏之言,放昌臣。然昌臣云:‘称讃之言,专不出诸口。’士洪妻虽欲加罪,岂造饰不根之言?必昌臣称讃而恐得罪以为讳。昌臣苟知士洪之为小人,则不当往见。予以是不直昌臣也。”

○流任士洪于义州,柳子光于东莱,朴孝元于冨宁,金彦辛于江界,徒金孟性于高灵,金块于康津,孝元、彦幸决杖,馀皆赎。

○传于吏曹曰:“今后台谏勿除守令。”

5月9日

○庚午,徒表沿沫于山阴。史臣曰:“沿沫有孝行,及父母没,赀产尽与昆弟曰:‘我既登第,必蒙上恩,汝辈生理甚艰,以此为生。’鄕人称之,至是受罪,人惜之。”

5月10日

○辛未,国忌。

5月11日

○壬申,对马州出羽守宗贞秀、越中守宗盛弘遣人来献土宜。

5月14日

○乙亥,国忌。

○平安道观察使李坡驰启曰:“本月初九日,雨冰于平壤、咸从、江西、甑山,大者如钵,小者如拳如鸡卵,草木鸟兽触之者皆伤,禾谷亦多损伤,被灾诸邑人民饥死可虑,请令户曹发仓谷赈救。”传于承政院曰:“被灾之人饥饿滨死,若令户曹主张,则禀复文移之间,恐缓不及救,令其道监司量宜赈贷后,计数以启。”仍下书曰:“今因卿启,知诸邑被灾,予甚虑焉。赈恤不可缓也,其速量宜发仓赈贷。予恐他郡亦有是灾,并亲审以启。”

○永安北道节度使郑兰宗驰启:“愁州住兀良哈柳尚同哈来言:‘斡朵里甫乙加大等十人到卧致安云:“我等领兵千馀骑,做贼辽东,掳得人畜回兵时,中朝军士五万馀兵根寻追逐,当夜挟击,我军尽数被杀,唯十馀人仅得躲脱,蒲州地面,居人鲜少,玆欲挈带妻子,东良北、无乙界等处移来住活。’”得此谨启。”上命示曾经政丞及兵曹。郑麟趾议:“野人会宁等处来否,徐观其势,更议何如?”郑昌孙、韩明浍、沈浍、尹士昕议:“甫乙加大等不安本土,欲来居东良北等处,非我国之利,边将宜绝之。若强请之,宜答云:‘汝等得罪于上国,边将不可擅便许接’,以此下谕何如?”金国光议:“甫乙加大等若来会宁,则必告边将,而边将启闻发落矣,其馀若东良北等处,非我国界,势难禁之。且臣意妄谓建州卫尽空,则我国平安道后门防戍必歇,彼甫乙加大等尽数移来东良北等处,亦无妨也。”鱼有沼、金顺命、卢公弼、李吉甫议:“蒲州斡朵里等中朝作贼被杀真伪,不可以柳尚同哈传闻之说取信,令其道节度使,被杀酋长姓名及人畜之数,秘密探问以启。又平安道满浦,乃蒲州斡朵里来往处,亦令其道节度使,不烦闻见启闻事,下谕为便。蒲州斡朵里与永安道后门斡朵里及兀良哈连族,互相迁徙,且与尼麻车兀狄哈有嫌,今若尽数移来,作我藩篱,则兀狄哈不得数犯我边鄙,平安道防御稍歇。今欲移居彼土者,无害于我,若有欲来居此边者,权辞勿听何如?”

○谕永安北道节度使郑兰宗曰:“今见卿启,柳尚同哈所言,虽未必尽信,亦不可不虑。蒲州斡朵里被杀酋长姓名及人畜之数,多方秘密探问以启。斡朵里等各来言欲居东良北之意,宜辞以不便,若强请,宜据义答之曰:‘汝等既得罪于上国,非边将所擅便’,以此固拒之。”谕平安道节度使成贵达曰:“今因永安北道节度使郑兰宗所启,知蒲州斡朵里等作耗辽东,为官军所围,被杀者千馀人,妇人及头畜多数被掳,只有十馀人躲脱而来。蒲州距本道密近,斡朵里等常往来,其军人被杀真伪及人畜被掳口数,详悉闻见以启。且贼不得志于中国,势穷则恐有奔迸侵轶之虞,防御诸事宜谨措置。”

○右议政尹子云卒。辍朝吊祭礼葬如例。子云字之望,茂长人也。曾祖绍宗祖淮,皆以文章著名。子云生而颖悟,正统戊午中进士,甲子擢文科,选补艺文检阅,累陞至集贤殿副修撰,历吏曹佐郞、司谏院左献纳、集贤殿应教。景泰癸酉世祖靖难,都统中外诸军事,开府置僚属,以子云为经历。及即位策勋,赐推忠佐翼功臣号,以大护军兼知司谏院事,俄陞承政院同副承旨,转至都承旨。天顺庚辰丁祖母忧,时世祖征毛怜卫,将具由闻奏,难其人,左右荐一二宰相,世祖曰:“无逾于子云,即起复为嘉靖吏曹参判,封茂松君遣之,子云再辞不许。”及还转仁寿府尹,请终制又不许。壬午陞资宪兵曹判书,成化乙酉正宪议政府右参赞。时子云妹婿申叔舟为领议政,朝议皆以子云当避世祖曰:“政府非其人不可。舍茂松而谁?”丙戌陞左参赞,丁亥陞右赞成。时朝廷闻咸吉道有变,以子云为体察使往镇之,至则李施爱已反,杀节度使、诸镇将,咸兴人杀观察使州官,又欲杀子云,露刃环立,子云从容譬解之,贼以兵守之凡七日,及还世祖引见大内慰之。己丑拜右议政,俄转左议政,庚寅陞领议政,乙未递封府院君兼礼曹判书,丙申复为右议政,至是卒,年六十三。谥文宪,忠信据礼文,博闻多能宪。子云为人端雅详密,自筮仕至大拜,未尝被公府之劾。子二,皆痴𫘤。史臣曰:“子云性褊狭,无他才能,再入相府,无所建明,李施爱之乱,贼欲欺朝廷,作伪书胁使署名,子云俛首从之,每对贼必称大人,闻者鄙之。朝夕尝过母家,而多不定省,其里人相谓曰:‘此妪无子矣。’”

5月15日

○丙子,传旨户曹赐右议政尹子云赙米豆并四十硕、纸一百卷、白布十匹、白绵布十匹、正布十五匹。

○宗簿寺启:“前承传旨:‘宗亲交结朝官禁防节目,拟议以启’,谨按《续典》:‘宗亲尊位重禄,不任以事。’近来宗亲不顾名位之重,要结凡僚,甚者托称讲学,招致儒生,联名托契,约为兄弟,或高谈横议,干预朝政,因之生事,渐不可长。若陷大辜,不可不治,甚非亲亲之道。请自今严加禁防,如有交结情状现露者,一一重论,其姻戚邻里通家者,勿论交结朝官及闲散人,以制书有违律论断。”

○银川君穳等来启曰:“今立新法未稳。”上以宗簿寺所启示之,穳等更启曰:“《大明律》及《大典》本无此法,而宗亲亦与国同休戚,臣等恐此法一立,则宗亲有同禁锢矣。”玉山君跻曰:“臣恐此法一立,则人人视宗亲反不如向化矣。”蛇山君灏曰:“以深源之故,特立新法,则万世之下,安知缘此而立乎?正恐后之议者以为,当时宗亲作大罪,故国家不获已立法也,此臣等痛闷者也。臣愿罪深源及交结之人,仍叙此辞立法,则后之人犹可知其为谋事立此法也。”传于承政院曰:“其令宗簿寺,宗亲如有效深源所为者,随即检察,毋使复如深源。”右承旨洪贵达启曰:“此法不可不立。如瑢之事,是殷鉴。国家先严立法,则彼必畏惮,不敢为非。如不预防,方俟彼作罪然后治之,则伤恩矣。”右副承旨李琼仝曰:“宗亲固不可无禁防,亦不可已甚也。大抵立其法而生其弊,亦未可知也,如孝宁大君等诸老宗亲及诸大臣处熟议,然后立法为便。”左副承旨金升卿曰:“此法一立,则其于宗亲,亦自幸也。”传曰:“宗亲不念大义,徒自怨抑,此法不须立也。”

○传旨宗簿寺曰:“予惟宗亲虽有远近亲踈之殊,均是祖宗之遗体,一以恩礼遇之,未尝加之以事。玆盖尊尊之义,实亲亲之仁,凡所以待遇,固与平流异。日者朱溪副正深源结友无赖儒生,以名誉相高,呼为孔、曾、思、孟,至私相嘱托,语及朝政,深惟末流,渐不可长。自今敢有踵而蹈之者,其即举劾,以杜其渐。”

5月16日

○丁丑,礼曹据司宪府关启:“《大典》仪章条,堂上官二品以上,大浪皮边鞍、绿色䩞韂、甫老、骨秋勒、三条垂儿;三品堂上官则无韂甫老,堂下官三四品,则白鹿角边鞍,二条垂儿,五、六品则一条垂儿,七品以下则无垂儿,各有等制。请今后新婚有职者,鞍子诸缘依《大典》。冠带则《经济六典》,婚姻禁令内:‘婚姻时前衔及无职人亦许纱帽角带’,注,不能备:‘笠子、条儿,本非带银者,不许用银带。’婚姻人道之始,所当愼重,依旧制,有职者,时散勿论,皆许纱帽品带,无职者,纱帽乌角带,其中着笠人,依《大典》三十竹,毋得金银珠玉之饰。”从之,但无职人除纱帽角带,着笠带条。

5月17日

○戊寅,户曹启:“今承传教:‘陈言者有言:“律文内盗耕种官民田者及欺隐田粮者,一依《大典》,亩数通计科罪。则一等正田盗耕者罪轻,六等续田盗耕者罪重,大体未便。请依《经济》户典,本朝田二十二负准中朝田一亩,通计科罪,以定得中之罚。”其拟议以启。’臣等谨按我朝田尺,新旧之制各异,前此二十二负,准今十四负,请自一等至于六等田,皆以十四负准一亩科断。”从之。

5月18日

○己卯,御经筵。

5月19日

○庚辰,御经筵。

○右通礼朴崇质等五人轮对。

5月20日

○辛巳,御经筵。

○下书诸道观察使曰:“民之怨咨,起于暑雨,矧在犴狱,其苦尤甚。今阴雨连旬,迄未开霁,熏蒸沈郁,感戾必多,予常轸念。京狱诸囚,每加审视,恤囚凡事,庶得无阙,若州府郡县,岂皆其人?虑或多系无辜,又不哀恤,下结幽怨,上于和气。卿其体予钦恤之意,倍加审察,俾无怨咨。”

5月21日

○壬午,御经筵。讲讫,执义金春卿启曰:“臣尝言:‘江原一道土地瘠薄,非他道之此,不宜量田。’大抵我国田分六等,而上等之田其尺短,故其地少,下等之田其尺长,故其田大,以其上等,故地虽少而所出则多,以其下等,故地虽大而所出则少。田品不同,故民之用力亦相越,此民之通患也。然庆尚、全罗之地,饶瘠相间,故下田虽失业,上田依旧得食,以是民生不至于流亡。江原则不然,其田皆下等,而亦不及于全罗、庆尚之下等,其可例论他道而同为便法乎?”上问左右曰:“何如?”领事韩明浍曰:“江原之弊,臣未详知,然国家初行量田之时,庆尚道之民皆曰:‘此法立,则吾何以生?’今则民皆便之,至于京畿之民亦然。江原道亦试验,则可知民情矣。”上曰:“下等田出米,四斗例乎?”佥曰:“然。”上曰:“果如江原田品与庆尚、全罗道不同,则例收米四斗为难,识数何如?”侍讲官李亨元曰:“臣尝见江原道,岭西皆山田,民居箫条,杨口、狼川、麟蹄尤甚,诚如春卿所启。然收税之法,载于《大典》,固不可改,今损实之制良美,申严此法何如?”同知事徐居正曰:“《大典》有‘陈正田二结者,罪守令’,故守令匿不以闻,百姓则业去税存,以此愁叹,此法勿用何如?”上然之。领事尹士昕曰:“损实非守令亲审,例遣委官,奸伪必生。”上曰:“然。去此弊亦难,计将安出?”明浍曰:“姑试贡法,更议施行何如?”上曰:“可。”

○下书京畿观察使李继孙曰:

职田、功臣田、别赐田收税,或云:“作者自纳京仓,依禄俸例。官给为便”,或云:“京仓上纳之弊,无异田主自收,仍旧为便。”二者便否,其广问民间以启。

○御昼讲。

○御夕讲。都承旨孙舜孝启曰:“前日南原人前司成申子桥仕宦先王朝有名,今以丧明,退居鄕曲,未忘向君之忠上疏,言甚切至,上欲招而见之,年老且病,实难赴召。”上曰:“其年几许?”舜孝曰:“将七十。”上曰:“疏意甚恳至,所当褒赏。”舜孝曰:“所居南原,乃进上都会也。令监司惠养何如?”上曰:“可。”右承旨洪贵达启曰:“凡祈祷,当尽诚敬,今者祈晴,令文士别制祭文,特遣近臣为献官以祭何如?”上曰:“凡祭诚至而后可以感神,其依所启施行。”舜孝曰:“近日因雨久废朝启,刑决恐滞。请设仪卫于东西廊,行朝启何如?”上曰:“可。”

○吏曹据全罗道昌平县人金宥山、庆尚道真宝县人林屹等上言启:“昌平则因部民姜九渊陵辱守令,真宝则因部民琴孟诚驱打守令,曾已革罢,以惩恶俗,不可轻易复立。请勿受理。”命复立两县。

5月22日

○癸未,下书前成均馆司成申子桥曰:

尔虽感疾在田野,乃心在王室,远上封章,予实嘉尚。诚欲召致以资前席之问。第闻年迈,又虑重劳,只赐表里一袭,又令本道监司时致馈,以表予慰悦之情。

○下书全罗道观察使李克增曰:

南原人前司成申子桥上书言事,深副予怀,予甚嘉尚。卿宜时致食物,以答忠恳。

5月23日

○甲申,谢恩使玄硕圭、副使朴星孙来复命,将盘缠黑麻布二十匹以进,仍启曰:“前日成允文赴京,还到辽东,因野人声息留一二朔,尽卖衣服以食。况今有声息,臣以故节用,到辽东,护送军已到,且无边警,是以有馀耳。”上问承政院曰:“前者有如此事乎?此物还给乎?何以处之?”左承旨朴叔蓁、右承旨洪贵达启曰:“前此未有如此事,臣等未知何为?但此人勤俭节用以致有馀,实为嘉赏。”都承旨孙舜孝启曰:“此公物,不可还给。”命还给。史臣曰:“盘缠盖为路费也,前此赴京使臣,无有赍还者,是岂出于硕圭之下哉?硕圭此事,专以沽名取宠之心使之也。”

5月24日

○乙酉,国忌。

5月25日

○丙戌,御经筵。讲讫,持平安璇启曰:“任元浚已罢职而今复封君,臣恐无所惩艾。”上曰:“非为有罪而罢,但台谏、弘文、艺文馆皆论驳之,元浚亦不自安,故递之耳。若他官,固无妨矣。”正言成聃年曰:“元浚秽行恶德,论之者众,姑勿叙用为便。”安璇曰:“非但姑勿叙用,永为不齿可也。”上曰:“元浚窃药虚事,贿赂得官,亦不明白。况在先王朝,既任用之,今若追论,则恐人人自危矣。”仍问左右曰:“何如?”侍读官安琛曰:“前日臣等非捃摭隐微之事,其窃药事甚明白,而赂遗守身,受杖于宪府。又受大贾金得富,金掩护其罪,竟事觉见递,顷者又贪闵发良田,欲以棋赌之,发知其谋,慢骂辱之,至欲拳驱,元浚面色如土,卑辞仅免。如此等事,固非大臣所为,而贪浊若此。臣不见其改行易虑,以修其行也。”领事金国光曰:“如经筵等职,不可为也。至如封君何妨?”上曰:“本不之罪,今乃不用可乎?”

○上党府院君韩明浍上书乞骸骨,不许,令中官赐宣酝于其第。

○兵曹启:“兼司仆,永安北道二人,南道一人,平安道二人定额,试武才随阙充差。若有阙,则令其道节度使试才,启闻后充差。又永安道人可吏任者,令其道观察使、节度使同议择启,量宜叙用何如?”命内禁卫才劣者十人革罢,兼司仆十人加设,以两界人试才者除授。

○辽东人崔山松等二十人曾为建州卫野人所掳,至是来投满浦镇,差通事崔自汉押解辽东。

5月26日

○丁亥,御经筵。讲讫,司谏庆俊启曰:“国家令江原道人民煮盐,纳于官以给楡岾、洛山寺,请勿给以除民弊。”上曰:“先王时事,不可遽除也。”持平李世匡曰:“如其非道,岂以先王时事而不改乎?”不听。俊又启曰:“任元浚罢未久而寻复封君,弘文、艺文馆言:‘奸邪贪浊甲于一时,’岂可复用乎?”上曰:“以下官论驳,彼亦不安故递耳。其所言窃药,诚虚事也。岂可以此不用乎?”

○御昼讲。上谓左右曰:“今方农月,霪雨不止,必人事有感也。京外滞狱必多,岂无冤枉而不伸者乎?”知事李克培曰:“农月霪雨,自古而然,行当晴霁矣。大抵恒雨,则稻苗秀美,而旱田必损,恒则黍稷蕃茂,而水田不实。观今气候,旱田必损而水田必茂矣。滞狱固宜伸理,下谕何如?”上曰:“可。”

○传于弘文馆曰:“文庙宜立下马碑,其考古制以启。”

5月27日

○戊子,御经筵。

○传旨议政府曰:“属今农务方殷,麰麦未收,霪雨为灾,弥月不开,深惟咎征之应,实由予一人无良。内则省躬自责,外则遣官修祀,凡所以畏天忧民弭灾恤患者,既竭吾心。然庶政万机岂无过举?中外奉承岂无差违?民间冤屈岂尽得伸?有一于此,皆足致戾,予为此惧。前已求言于中外臣庶,今方采而用之,其言虽或不中,而苟利于民,吾将一切行之。其体予怀,晓谕百司,政事得失,民间冤枉,随所见闻,从实以启。且须各尽乃心,副予恤灾之意。又以是下谕诸道观察使。”

5月28日

○己丑,御经筵。讲讫,大司谏安宽厚启曰:“江原道岭东郡县多不筑邑城,如蔚珍、平海虽有之,无异垣墙。一岁之间虽未毕筑,今年筑一城,明年筑一城,则庶乎其可矣。”上曰:“得无难乎?”宽厚曰:“役民必于农隙,则可无弊矣。”上曰:“其令兵曹议启。”宽厚又启曰:“洛山寺旧路平易,而新路险厄,行人甚苦之。臣意以为旧途远于寺,而寺前树木茂密,行人不得见寺宇,请复旧路。”上曰:“若路远于寺,则行人虽见其寺何害?其令监司亲审以启。”宽厚又启曰:“洛山寺前二十馀里,寺僧禁人渔采,故人民舍近取远,其无弊乎?”上曰:“禁之不可。”知事洪应曰:“是必世祖朝僧人学悦请禁也。”宽厚曰:“为二寺使民失利,其可乎?”上顾谓左承旨朴叔蓁曰:“其令监司问其禁止与否以启。”

○日本国西海道肥后州八代太守教信、肥前州松浦志佐一歧太守源义、下松浦丹后大守源盛、艺州海贼大将国重、幡摩州日向太守盛久遣人来献土宜。

5月29日

○庚寅,御经筵。讲讫,持平安璇启曰:“任元浚叙用未便。臣谓窃药真伪,宜考《实录》,若事实,则不可更立于朝也。”上曰:“虚事不必考。假如有之,先王业已任用,今不可追论。大王大妃亦教曰虚事,尔以传闻之说强驳论,何耶?古者大臣有坐不廉,不曰不廉,而曰:‘簋簠不饰。’况盗者恶行之大者,其可以无实之事加之大臣乎?”璇又启曰:“窃盗三犯处死,载于《大典》。今以盗贼之炽,不计赃多寡,再犯者皆杀之。今有犯初盗䌷一匹,再盗靴一部者,法司以再犯论死,已启三覆而下,是诚可矜。臣意此法切于弭盗,而于好生之德,恐未合也。再犯处死之令已行,不可复改,请计赃多少而杀之。”上曰:“此言诚是。然以赃之多少而杀之,则是重在赃。是以不为尔。”璇曰:“计赃之法,律文亦有之矣。”上问左右,皆曰:“计赃为便。”上曰:“然则将更议立法矣。”

○传旨司宪府曰:“霖雨为灾,田不时收,诚宜上下修省以答天谴。其老病服药、婚姻、祭享、父母献寿及庶人五人以下飮酒与路间持甁酒外,中外禁用酒。”

○传旨刑曹曰:“霖雨为灾,弥月不霁,予甚轸虑。累降谕旨,使之恤刑伸冤,予之用心非不至也。未有回天之效,忧勤惕虑,罔知攸济。其令中外司狱官吏疏决囚系,俾无冤滞,益勤天戒,以副予怀。”

○刑曹启:“旧例,如诸司诸员及仍仕书吏、管领、鹰师、伴倘、弓人、矢人、乐生一应散官除授者,入启乃得决罚。然此是杂职,非东西班之例。请自今去官者外,除收赎直决杖,追夺告身。”从之。

○谢恩使书状官宋连宗上闻见事件:

三月初三日发沙岭驿,路上见师行,连亘六十里,辎车二百馀两。问之,答云:“广宁摠兵官欧信、都御史陈钺领兵,将伐野人而去。”十五日宿义丰驿,兵部左传郞马文升以巡边至驿,呼通事问曰:“宰相以何事来欤?”答曰:“谢许弓角也。”呼译丞问曰:“朝鲜使价之行,无乃侵扰路乎?”答曰:“朝鲜本是礼义之国,凡干食物皆自备,无有侵损,但之供馈,只从人而已。”本月二十六日,礼部使外郞招通事安处仁,授奏闻使被盗物件来,其封外面书云:“强贼张政等,原劫朝鲜使臣,茶褐绵䌷直一,黑绿绫袄子一,纸帒一,弓三张,纸帒一个。”郞中汪景昂曰:“价朝鲜礼义之邦,世笃事大之诚,故朝廷轸念,即令捕获十馀人,将极刑枭首通逵,以彰国法。”及臣等回至永平新店铺,已枭张政等首于街上。

六月

6月1日

○朔辛卯,御经筵,讲讫,执义金春卿启曰:“臣闻江原道将行贡法,本道土地硗瘠,若行贡法,则其收税倍于前日,民必苦矣。臣愿勿用贡法。如不得已而用之,其收税之式,减于他道,斟酌而行之,民无冤矣。”上顾谓左右曰:“何如?”知事姜希孟曰:“果如春卿所言。若行贡法而其民厌苦逃散,则非细事也。”上曰:“然则收半税何如?”希孟曰:“广问便否,然后行之可也。”上曰:“今既量田,民以为便乎否?其问之则可知矣。又问贡法便否后处置可也。”都承旨孙舜孝曰:“非特江原道为然,如平安道土田亦为硗薄,民多贫困,若行量田,民又重困矣。永安自号牌立法后,户无馀丁,民胥怨愤,李施爱因之煽乱。若行量田,则民必厌之。”上曰:“果如卿言,虽不量田可也。”

○内医院正郑兴智等五人轮对。

○下书江原道观察使李克基曰:

人言本道土地瘠薄崎岖,民不聊生,贡法之行甚不便于民。但一国收税之法,诸道各异,亦岂合于大体乎?然人言如是,固不可牵于法而不救其弊。卿悉此意,访问便否,且考户口前后增减之数以启。

○司宪府据全罗道观察使启本启:“罗州囚故司直权俭妻良女石非,夫丧三年内奸前万户金克己,宰牛宴飮罪,律该决杖一百、徒三年收赎、离异,前万户金克己,丧女石非和奸,知情食肉罪,律该决杖一百、告身尽行追夺。”命石非属官婢,克己充军。

6月2日

○壬辰,领议政郑昌孙上状辞职曰:

臣素无才德,遭遇列圣,再叨勋盟,滥蒙恩眷,致位极品,屡忝台司,无所建明,徒窃宠荣,被人讥议。臣年今七十有七,近来疾病相寻,气力衰惫,精神昏耗。况今连月霖雨,无非愚臣久妨贤路,燮理无状之致。䩄面有愧,请递臣职。

不许。

○以金国光为大匡辅国崇禄议政府右议政,尹弼商辅国崇禄领中枢府使,洪应崇禄议政府左赞成,鱼有沼崇政议政府右赞成,任元浚崇政西河君,鱼世恭资宪兵曹判书,徐居正崇政汉城府判尹,林秀卿通训司宪府掌令。

○传旨户曹曰:“卒右议政尹子云,特给今夏孟朔禄俸。”

6月3日

○癸巳,御经筵。讲讫,大司谏安宽厚启曰:“金国光前日得贪污之名,台谏论驳罢相,今不可复居相位。”上默然良久,问左右曰:“何如?”同知事李崇元对曰:“国光为左议政,台谏以贪污驳之,国光亦辞职,故罢相耳。”持平李世匡启曰:“三公之任至重,未孚物望者,不可冒处。况以贪污名者乎?”宽厚曰:“在世祖朝,台谏弹国光贪污,世祖以大臣,不之听焉。睿宗朝,国光亦有贪污之事,台谏又论之,睿宗只罢兵曹兼判书曰:‘予欲保全之也。’国光不改过,贪污如前,又其女婿犯赃在逃,国光所启之辞前后殊异,坐诈罔罢左议政,今不可复用也。”上曰:“其事已往,不可追论。然既被驳,议政则不可为也。”

○御夕讲。读《纲目》,至《唐昭宗纪》礼部尚书苏循扬言曰:‘梁王功业显大,历数有归。’上曰:“此言何如?”侍讲官蔡寿对曰:“不以大义责之,阿付权臣,诚可憎也。”同副承旨金季昌启曰:“人君不可不重节义之士。当平居之时不以倚任,则危乱之际难以收用。昔宋主问苏轼曰:‘节义之士,何以识之?’轼对曰:‘平时尽言极谏者,节义之士也,阿谀顺从者,奸臣也’,此言良是。节义之士,世不多得,前朝五百年,唯郑梦周、吉再二人而已。”

○右议政金国光上状辞职曰:

臣以庸愚,滥蒙世祖殊遇,日侍辇毂,出纳纶命,情直行,遂被众人之谤。岁在庚寅,言官以臣女婿李垾上言事谓臣指挥,屡请臣罪,臣三疏辞职,传教曰:“议政则非以台谏之言改之,因卿固辞耳,院相则仍旧可也。”天语丁宁,圣恩沦浃,复有何望?臣今九年,安分侍从,欲终馀龄,今者复除议政,上恩稠重,罔知攸措。然臣三复思之,以臣庸劣再参政府之任,揆分逾涯,惊惶无地。伏望怜臣至情,亟收成命,俾养残生。

传曰:“台谏极言卿事,卿岂安心哉?特从卿愿以安卿心。”

○传于承政院曰:“右议政金国光可递差。古者,三公无其人,阙其位,盖为任重也。今可居是职者谁欤?无则已矣,有则阙其位可乎?六曹判书中,岂无可陞之人?其问于吏曹。”

6月4日

○甲午,受常参,视事。左参赞许琮启曰:“平安道军士连年合防,不得休息,甚疲困。平时分防,以休民力可也。且黄海道军士亦令合防,又多以内地守令赴防,虚内事外,斯亦不可。自永安道至平安道沿边,筑长城以塞贼路,但自仇宁、方山至义州无长城,若毕筑,则边圉益固矣。”上曰:“分防虽便,而贼若乘间犯边,则势难及救矣,何以处之?其令议于大臣。”

○御经筵。讲讫,上问左右曰:“平安道贼路几许?”领事韩明浍对曰:“如碧潼、昌城等处溪谷间,贼路甚多,堤备不可弛也,合防为便。”上曰:“予将广议。”

○吏曹启曰:“三公之位如无其人,则虽阙之可也。今右议政有阙,非无可授者,然姑阙其位何如?”命更问于政丞等,曰:“右议政当填差否?”郑昌孙、韩明浍、沈浍启曰:“可为者多有之。然古亦有阙位时,姑勿差何如?惟在上斟酌。”传曰:“予将更思之。”

○传旨刑曹曰:“朴孝代伪造国币罪,当死,适有贼徒窃内府财,孝代妻召史知而告之,贼就擒,例当赏。原其意盖欲贳夫之罪耳,非要赏也,赏其妻而杀其夫,岂可乎哉?其减孝代死,决杖一百,永属官奴。”

○命召议政府堂上、曾经政丞、六曹参判以上及曾任平安道观察使、节度使、守令者,议平安道军士分防合防便否。或曰分防便,或曰合防便,议论不一,传曰:“今年有声息,依旧合防。”

6月5日

○乙未,受朝参。

○御经筵。

○弘文馆副修撰杨熙止,以老母居庆尚道大丘府,上状辞职归养。上问于承政院曰:“熙止有文武才,予欲留之,何如?”承旨等启曰:“熙止才兼文武,可用人也。其一兄侍养,且有兄之子,母亦无疾病,留之幸甚。”遂下传旨于议政府曰:“乞身归养,虽人子至情,求才任用,亦君道当然。弘文馆副修撰杨熙止素业儒术,兼能射艺,予方向用,今以老母在鄕请归养,其于子职则然矣,乃予求才任用之意何?其一兄在,熙止姑令从仕。”

○礼曹启:“今承传教:‘明经科节目,商议以启。’臣等请每式年明经科,自愿人初试则讲《四书》、《五经》,取通略以上者,覆试则取七通二略者,殿试则抽讲《四书》中一书、《五经》中一书取之。”从之。

○承政院启曰:“今经筵,领事二人入侍,领事今只五人,领议政郑昌孙年高,难于进退。请自今后每一日一人入侍。”传曰:“可。”

6月7日

○丁酉,传旨议政府曰:“亲老归养,情法当然,忠孝一般,君亲何择?竹城君朴之蕃以母老请归养于外,予惟先朝功臣未宜遽听其去。且之蕃武臣也,少而遗其力,老将焉用?况其母近在两日之程,时节来往,亦不废养,其令姑留侍朝。”

6月8日

○戊戌,司宪府大司宪尹孝孙等上札子曰:

相避之法,载在《大典》,今鱼世谦、世恭以兄第,世谦为副摠管,世恭为兵曹判书,韩堡、王宗信以异姓从兄弟,堡为副摠管,宗信为五卫将,皆法当相避,而共典兵柄,臣等窃惑焉。古人云:“政权宜专,兵权宜散。”然则兵权所尤当避,岂可委诸一家,以专其权乎?伏望亟收成命,改正幸甚。

传于承政院曰:“宪府之言是也。世谦、宗信改差。”

6月9日

○己亥,御经筵。

○传旨宗簿寺曰:“宗亲等苟为游佚之计,冒呈身病服制者颇多,宗亲府不问真伪,一切移于宗簿寺,宗簿寺虽加检核,眩于情伪,例给,懒慢成习,甚乖大体。自身病服制,直呈宗簿寺,核实给暇,如有罔冒者,启闻科罪。”

6月10日

○庚子,受常参,视事。右副承旨李琼仝将刑曹启本三覆启:“庆州囚良人金得山再犯窃盗罪,依受教绞待时,罗州囚牧马军高仍邑同驱杀金讷金罪,律该绞待时。”皆从之。礼曹参议李孟贤启曰:“《大明律》‘窃盗三犯者死’,《大典》‘称用《大明律》’,但于《续录》载‘再犯者绞。’《大明律》天下通用之法也,成周之制亦言:‘刑平国用中典’,今国家升平,宜用中典。大抵成群为盗者,虽再犯杀之可矣,若其迫于饥寒而为盗者,再犯亦杀,于好生之德何?我国土地褊小,人民不多,而杀人太轻未便。若此法难改,当计赃多寡,多者杀之可也。”上问左右曰:“何如?”吏曹参议金自贞对曰:“大抵盗贼,初犯者非止一犯,再犯者非止再犯,其未见捕也,不知几度为盗。臣意杀之便。”掌令金悌臣曰:“初议立法时,臣亦与焉,其时盗贼甚炽,姑为权宜之法耳。因此杀人太轻未便。计赃多少便。”上曰:“计赃,则是重货而轻人也。”琼仝曰:“计赃之法,律亦有之。然计赃不无差误,但情涉哀矜者,临时酌宜减死何如?”左副承旨金升卿曰:“律称‘窃盗三犯者死’,不言赃多少,臣谓计赃未稳。”侍讲官蔡寿曰:“如隋文帝,盗一钱者皆杀之,则固不可也。今窃盗初犯,断筋黥面,犹不自征,至于再犯,杀之为便。”正言成聃年曰:“饥寒切身,则不为盗者几希,三犯而杀之便。”

○西河君任元浚上疏,仍启曰:“臣之所怀,疏中难尽,请亲启。臣非欲曝白己事,欲与弘文馆员面质。”上御宣政殿,谓承旨等曰:“任三宰请与弘文馆员面质,然则更相告讦,渐不可长。卿等其以予意言之,馈酒以送。”其疏留中不下。

○知中枢府事郑文炯来启曰:“诸司堂上皆参朝启,而独中枢、仪宾、敦宁三府堂上未参。凡宰臣近天颜展怀抱者,唯朝启耳,请令入参。”传曰:“可。”

○传旨礼曹曰:“凡朝启见群臣者,所以采众论济可否也,见今中枢府、仪宾府、敦宁府皆不参,此是阙典。自今并令入参。”

○前领中枢府事金国光上疏言:“大司谏安宽厚等谓臣贪污,请下臣法司,以辨曲直。”传曰:“予虽无良,于台谏之言,可则取之,不可则弃之。予观近日大臣被劾,辄请对辨,此风不可长。”史臣曰:“台谏贪墨之劾,正中国光之病。少有羞恶之心者,宜于此知愧,顾欲与之对辨,殆孟子所谓‘无所用耻’者也。”

○缮工监进迎诏门小样。传曰:“予不意如是其侈也。”监正林寿昌启曰:“依中朝例造之耳。”传曰:“予岂知中朝之制至此耶?今方工役繁兴,依此样构之,则劳民实多。古云:‘黍稷非馨,明德惟馨’,事大之诚,岂关此门?仍旧修之可也。”

○庆尚道靑松、荣川、醴泉、龙宫、闻庆、咸昌、尚州、永川、河阳地震。礼曹请降香祝,令其道都事行解怪祭,从之。

6月11日

○辛丑,御经筵。讲讫,执义金春卿启曰:“朴之蕃、杨熙止去就,无与于国家,而至违《大典》,特命留之未便。”上曰:“亲老归养之法,载在《大典》。然之蕃有武才,熙止有文武才,可任用故并留之耳。”

○日本国关西路九州侍所宗彦八郞茂世、对马州太守宗贞国、守护代官宗助六盛俊、对马州宗贞秀遣人来献土宜。

○司宪府启:“凡朝贺朝参一应排班时,百官或有失仪者,监察立各品班末,无由指摘。请依世宗朝旧例,每班监察率书吏一人紏举非违。”命于东西班书吏各二人随之。

○承政院启曰:“凡朝政得失及群臣之过,唯台谏言之。为大臣者,若被论劾,当杜门不出引咎自责。金国光在先朝为左议政,今又为右议政,皆以台谏之言命改差,此乃朝廷公论,而国光饰非文过,再上封章以渎天听,轻蔑朝廷,莫甚于此。任元浚亦以前日已决之事,今又封章,欲与弘文馆面质,此风渐不可长。请付有司鞫之。”传曰:“予亦虑其渐耳。然岂可以此而鞫大臣乎?”

6月13日

○癸卯,传于礼曹曰:“天道悠远不可知,然灾祥各以类应。玆者阴雨连月不开,虑有士族处女,因家贫穷,嫁不以时,怨旷之至,或干和气。其令中外,优给资装,毋致失时。”

○司宪府大司宪尹孝孙等上札子曰:

臣等闻尧、舜之道,孝悌而已,以孝治天下,圣人所先务。臣等谨按《大典》有‘七十岁以上亲者一子、八十岁以上亲二子归养。’朴之蕃独子而其母年逾七旬,杨熙止有一兄而其母亦年逾八旬,皆法当归养。殿下特令侍朝,不听其去,在殿下求材任用之意则至矣,其于孝理何?二人尽节之日则长,而事亲之日则短,古人风树之叹,良有以也。况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岂有夺情而强留?且二人去就,不能为有无于国家,而在二母倚闾之望,则惟此二子而已。二母日迫西山,乌鸟之情容可已乎?伏望特许归养以全忠孝。

命议于政丞。郑麟趾议:“之蕃四时给驿往觐,熙止差近亲处守令,以全忠孝何如?”郑昌孙、沈浍议:“世宗朝,直提学金镦经学精熟,世宗深加眷注。镦之母年过八十,居康津县,镦请解职归养,世宗重违其志,除长兴府使。才过一二年,世宗以谓:‘金镦学问精到,累年侍讲,以亲老求外补,予至今不忘。今方校正历法,非镦不可。’命给驿,侍母北上。长兴君马天牧老母居谷城县,请归终养,世宗许封君归养。今朴之蕃无职事,依天牧例,从其所愿为便,杨熙止母年甚老,且在远道,虽才干卓异,非功臣大臣之例,不宜夺情侍朝。差守令,俾得终养何如?”韩明浍议:“朴之蕃有武才淸谨,且功臣,不宜解职归养。其母之居距京不远,使之迎来奉养何如?杨熙止母虽老,其兄已归养,不必俱归。且其为人有文武才,宜亟擢用。”尹士昕议:“朴之蕃以独子,不可不归养,依吴自治例,受禄归养可也,杨熙止差守令,以全忠孝何如?”

○传旨吏曹曰:“朴之蕃依吴自治例归养,杨熙止授傍邑守令。”

6月14日

○甲辰,左参赞许琮来启曰:“平安道满浦、理山、昌城等镇外他镇,皆无女真通事,若野人来,则通译为难。请于义州、渭原、碧潼,依满浦例,女真通事一人称军官差送。”从之。

○刑曹启:“《大明律》云:‘凡妇人犯罪,除犯奸及死罪囚禁外,责付本夫牧管,如无夫者,责付有服亲属,邻里保管,随衙听侯,不许一概监禁’,《大典》云:‘文武官及内侍府士族妇女、僧人,杖以上启闻囚禁。’臣等以为从律文,则常人妇女非犯奸死罪,不得囚禁。然罪干盗贼者,亦不许保管。未及得情而逃,则推鞫无据,其罪干盗贼常人妇人,请囚禁。”从之。

6月15日

○乙巳,受朝贺。

○御经筵。讲讫,掌令林寿卿、正言成聃年请见任元浚上疏,上曰:“可。”

○日本国肥前州上松浦波多岛源纳、一岐州守护代官真弓、兵部少辅源武、上松浦盐津留松林院源实次、潘摩州日向太守盛久、关西路九州侍所宗彦八郞茂世、对马州出羽守宗贞秀遣人来献土宜。

○下任元浚上疏于承政院。其疏曰:

臣窃以弘文馆斥臣过恶,至请不齿士类,特蒙上慈,命复除职。虽慈父不畜无用之子,惟圣君能容不肖之臣,感激呜咽,抚躬无地。臣年二十三始蒙世宗大王收用,登名仕版,遇世祖累蒙不次之恩,历职台宪,荐陞六曹堂上。至于盛朝,再参政府,两侍经帷,以至今日,饱食暖衣以及妻子。臣虽无似,尽心徇国,图报上恩之心,与他宰相何异哉?臣窃痛弘文馆历诋臣咎,期被重谴,臣今敢冒万死一言,以明弘文馆无实之辞。其曰‘治杂术’者,世宗末年遘疾,谬闻臣聪慧,命仕内医院,习读医书,则臣之学医,亦世宗之命也。况古今文学宰相,非徒讲说其书,亲剂药材,以救人为务者非一,则弘文馆以医为杂术而毁臣,臣实未解。又以臣‘奸邪贪浊甲于一时,’及殿下下问,则弘文馆以臣‘昔贫今富,非贪而何’为对。臣谓市肆之间一个贩夫,罔取斗升之利,以致富者尚多。况臣受禄于朝,且有祖业,田民虽有馀粟,岂为贪浊?况臣实无畜积乎?满朝宰相先贫后富,积粟巨万者,不知其数,弘文馆不彼之咎,独攻臣以四字之恶,臣实痛心。其曰‘场屋代述者,’臣少时气锐手捷,疑义、赋、表之类,顷刻间能就数篇,其时国家无借作之禁,而臣轻诺朋友之请,误犯邦宪,臣实有罪。既而果事败,三十馀人同罪被谴,未几蒙宥。今或为宰相者非一,弘文馆不彼之咎,而独斥臣,所谓‘无疮而瘢’也。其曰‘瑢家偸药之事,’其时都承旨姜孟卿知瑢忌世祖,诬构之情,故不欲启达,世祖亦灼知其情状。故靖乱之后,播为教书,为一条件。况今大王大妃昭昭在上,《内录大畜》,详悉具载,臣何容辨。其曰‘受金得富赂’者,弘文馆欲毁臣,而专失其实。得富富居人也,兴利之人,多贷其货。其时济用监纳布者,亦受得冨本货,臣以都摠管入番禁求,同官黄孝源语臣曰:“得富虽不干于纳布,我嫉其富,虚劫取招,得富已入笼罩之内也。”臣曰:“既曰诏狱,安可使无罪之人而入之乎?”及其照律入启之日,臣又入番,孝源坐禁府磨链而脱得富之名。启本己下,臣知无得富之名,语郞厅李宗衍曰:“得富于启本无名,堂上前宜速驰告,诣阙待罪。”臣再三强之,孝源欲掩其过,亦再三坚拒,终不待罪。兼判吏曹具致宽不知其实,妄以臣等为曲私得富即启,递臣左参赞,并递诸堂上职。孝源上书自明,及对问,孝源指吴伯昌受得富之赂,伯昌怵于孝源之言,罔知所辨,已为受赂之人。臣一一如上剖析以启,然后上鉴洞知伯昌不受得富之赂,禁府一司摠无私于得富。其后具致宽病苦临绝,语其婿朴辉、医员金尚珍曰:“余初不知金得富之事,而妄递任三宰职事,愧恨难言。”金得富入罪出罪,皆黄孝源妄量所为,全不干于臣也。若考《时政记》,臣与孝源对辨之语,则可知其实矣。其曰‘赂黄守身得职’者,世宗朝,黄守身以都承旨,极蒙宠遇,通瑢嬖妓千金,向瑢言颇不逊,瑢闻之,痛恨入骨,日夜谋所以陷守身,毛举守身之过,诬达上前者非一。适臣孽妹为其时同副承旨李思哲妾,臣以承仕郞司赡副直长拜广兴仓丞。瑢启上前云:“守身以元浚孽妹为妾,今政超拜元浚守职。”世宗即下问守身曰:“元浚何故为守职?”守身对云:“他无阶级相当者,故元浚为之。”即命考官案,以七品为行职八品者数人,世宗怒其奏不以实,且疑守身于政事猥滥,与瑢所启相符,命下禁府推鞫。守身之父黄喜,以领相诣阙,泣启守身无情,只失于奏对,只命罢守身及臣职。未几复起守身为佥知中枢,亦命除臣职。臣若纳赂于守身,守身受赂于臣,则世宗何肯复用臣?守身又岂得至领相乎?若考《实录》,则臣不侍辨而自明矣。其曰‘与闵发对棋赌田’者,臣本不善棋,又未尝与闵发对局。但于李德良家,闵发与士洪对棋,相与戏谈,闵发自夸其能,臣亦戏语于发曰:“公之所言,皆无实之大言。”发亦醉酒大声曰:“叔何以我为无实之人?”臣与闵发相与之言,止此而已。今若下问闵发,则可悉其情矣。臣不图弘文馆欲毁臣而不得其罪,又举杯酒间棋局戏语,至烦圣听也。弘文馆又以臣为‘不合政府经筵,有识者莫不恨之,而子长喉舌,孙尚公主,故畏威不言’,臣登丙子科,即拜经筵检讨官,侍讲世祖《通鉴续编》。其时士洪年未十岁,光载未生之前,则其时有识者畏谁,而不言臣之不合经筵乎?又况德宗之为世子也,臣为弼善为辅德,睿宗之为世子也,臣为宾客。臣自忝书筵至侍经筵,今二十馀年,入政府今亦十年,而无一人言臣之不合政府经筵者。士洪之拜都承旨,在今年四月,而仕政院二十馀日,光载之尚公主,今才三年,则弘文馆所启‘畏威而不言’,臣实未知其意。又以近日雨土之变,由臣父子世朝食禄之故及公主家造成之应,臣之始食朝禄三十四年,士洪受职十有三年,则天之怒臣父子尸素久矣。何不于曩时,而必于此时耶?为王子王女造家,国家旧事也,天若怒此而示变,则何不于古,而必于今也?况公主家造成何与于臣,而嫉臣父子而及于公主?臣亦未知其意。弘文馆诸儒博通古今,天人感应之理何所不知,而为此等飞语者,必欲挤陷臣之父子,而妄论天人感应之理,以惑圣听。臣虽浅见,自古言天人相感者多矣,未闻以一人无根之咎而致天灾之变,亦未闻因攻其子并及其父证以天道者也。臣待罪经筵十年于玆,则弘文馆直提学以下皆为郞厅,遭臣于道则下马,遇臣于朝则就拜,与臣礼貌者久矣。一朝凑合无实之事,极口丑诋,无所不至,朝为僚友,暮为仇敌,外若推尊,内视奴仆,臣实痛心。臣闻西汉之兴二百年间治几三代者,惟文帝耳,先儒以‘当时朝廷之上,耻言人之过失,风俗淳厚,无告讦之习,有以致之’也。臣虽无似,十年经幄,日近耿光,时蒙顾问,上亦不名而尊礼。新进后生捃摭无根之过,诟小臣,则臣窃痛焉。毁祖宗百年之名教,伤朝廷礼让之风俗,皆臣致之,臣实死罪。臣又窃念,今弘文馆诸儒,岂皆一心嫉臣?诬构臣罪,实蔡寿、李昌臣、安琛辈欲挤士洪,首唱是议,毁人自立,兪镇以下靡然从风,乐于害人,以为公论,封章上奏。恐其乙览之后留中不下,嘱正言成聃年启,令速下其疏,天鉴洞照邪谋,即命罢职。则蔡寿与李昌臣嗾其侄朱溪副正深源,翌日诣阙,构臣以虑外不思之奇谮,陷臣于奸贪之地,与蔡寿等疏相为表里,伏弩叠发,必欲中臣,其阴谋秘计,难可以言语形容者矣。前此蔡寿、昌臣教诱深源,代撰上书,请罢祝寿斋。继之昌臣当夜对,称赞深源之贤,欺罔上聪,以为后日交相荐拔之地。昌臣、蔡寿之阴邪奸诈,其设计以为:“若此巧饰,则彼则只父子也,我则公论所在也,虽圣明亦必听我矣”,则此数人者,虽古史传所载奸慝之人,无以加之。孔子曰:“恶利口之覆邦家者”,若此小人,断不宜为侍从之臣。今若命兪镇等亲问,欲攻臣子士洪而并及于臣谁为首唱,则必不隐蔡寿、昌臣之创起其谋矣。伏望殿下深察其情,防之于微,臣犬马馀生,残喘奄奄,溘圣朝,匪朝则夕。知而不言,臣则有罪。臣罪累深重,为世所摈,伤风败俗,以累圣治,臣罪实多。乞亟收成命,免臣谗谤,以保残生,不胜至愿。

6月16日

○丙午,御经筵。讲讫,掌令金悌臣启曰:“比者台谏以公论劾金国光。国光贪污,著自先朝,其不合政府,人谁不知?国光不自避嫌,上书欲辨。弘文、艺文馆以公论劾任元浚,而元浚不引咎责躬,反上书自明。古人云:‘止谤莫如自修。’今二人不能自修,而反咎言者对辨,此风不可长也。请鞫之。”上谓左右曰:“何如?”领事尹士昕、知事李克培对曰:“台谏之言是。然已往之事,何必更论?”上曰:“光山、西河固宜杜门自修,反欲与言者对辨,此甚不可。李昌臣亦非矣。方欲上疏,而到直庐与士洪言,其迹似窥觇过恶。而至于推问,对以无所言,此亦回曲矣。”悌臣曰:“公论所与,台谏亦与之,公论所攻,台谏亦攻之,岂有听人之言而劾之哉?宋仁宗朝,谏院劾文彦博纳织锦交通宫掖,此实虚伪,而彦博不之辨,是敬朝廷也。今国光、元浚敢欲与言者争辨,是陵慢朝廷,不可不鞫。”不听。

○通礼院相礼李继信等五人轮对。

○司谏院正言成聃年来启曰:“今者任元浚上疏曰:‘聃年听弘文馆员阴嗾,启请见疏。’臣之请见,乃院中合议之辞,岂阁司皆听阴嗾而启之乎?臣若听人阴嗾而启之,则诬罔之罪大矣,请避嫌。”不许。

○司宪府大司宪尹孝孙等上札子曰:

台谏人主之耳目,朝廷之纪纲也。故言及乘舆,则天子改容,事关廊庙,则宰相待罪。岂屈于台谏而然哉?实畏正论而重朝廷也。今国光、元浚,不过奸贪谀佞一斗筲人耳。顷在先朝,过蒙世姐姑试之仁,盗名政府,于今数十馀年。虽位隆责重,不为淸论所容者久矣。岂徒臣等之所知?实天鉴所洞照也。今者国光罢右议政,元浚罢左参赞,凡在见闻,莫不痛快。而国光不知引咎自省,反以掩过饰非,历诋言事之人,以惑圣听,非徒䩄面无耻,其为诬罔亦已其矣。是可为也,孰不可为也?宋时唐介攻文彦博以为:“因宫掖得执政”,彦博但拜谢,终不自明,岂畏唐介而然欤?实尊朝廷而重人主耳目也。唐介风闻之误,彦博尚且如此,况非风闻而贪饕之状章章明甚者乎?请治其罪,以尊朝廷,以振纪纲。

传曰:“国光、元浚虽非,然大臣不可以此事罪之矣。”

○弘文馆副提学兪镇等来启曰:“任元浚上疏言:”蔡寿、安琛、李昌臣等首唱是议,兪镇以下乐于害人,靡然从之。’又言:‘上疏留中不下,嘱正言成聃年,启令速下。’士洪之罪自有公论,岂臣等乐于害人而然乎?元浚必有所闻,请自明。“传曰:”其事是非,予已尽知,何更辨明乎?“

○弘文馆应教蔡寿、修撰李昌臣上札子曰:

任士洪误国之语,本馆、艺文馆交章上疏,及其亲问之日,臣寿、臣昌臣力辨其为小人,故任元浚恶臣等,甚于他人。即令士洪之妻诬饰上言,欲使臣等受奸诈之罪。幸赖圣上明辨邪正,下狱未几,特命勿问,虽圣恩罔极,而臣等无由暴白,䩄面侍从有日矣。元浚恨不能中伤于其时,今又上疏,以臣等及臣安琛首唱而兪镇以下靡然从之,又以臣等代深源撰疏章请罢祝寿斋,百计诬陷,期于中伤而后已,此皆天鉴所洞照,固人所共知,不须再渎天聪。然区区之心,不能自明,谨以条陈。二十一日士洪所启之语,检阅安润孙独闻之,翌日归语艺文馆同僚,艺文馆闻之惊骇,以臣寿忝为长官,来言于家。又翌日臣安琛闻于臣寿,又翌日臣李祐甫、权景祐、许琛、金孟性、兪好仁闻于表沿沫,又翌日臣昌臣闻于景祐。以次合馆转相知之,皆怀痛愤,同议上疏。而士洪妻前日上言,以臣等于二十一日往觇士洪,心怀加刃之计,袖有封疏之草,织成奸诈之状。臣等若诚如此,则所言虽正,用心不直,不可一日立朝,何以得参经幄?臣等所闻先后,即问润孙以下人员,则臣寿、臣昌臣于二十一日往见士洪之时,不及闻士洪所启之语,可以洞照矣。且臣等所以往见者,于素心虽以士洪为小人,而事迹时未呈露,臣寿则新为同僚,臣昌臣则曾为同年同官,则岂可遽废同僚故旧之礼而一不相见乎?况士洪拜都承旨为日已久,不往其家,偶因夜对待命,始得一见,臣等向士洪之情可知。彼以臣等为往见而称赞,对面称赞,虽市井无赖之徒,或所难为,况臣等曾知其为小人而忍为此态乎?且深源之喜言事,圣上所知,岂借撰上疏于臣等哉?弘文、艺文馆非一员。虽所闻有先后之异,岂胁制于臣等者哉?其‘兪镇以下靡然从之,深源借撰’之语,元浚岂以无根之言上达天聪乎?必有所传闻之处矣,乞即下问,以辨欺罔。臣等亦乞就有司暴白所怀。

传曰:“秩卑人员,敢与大臣相诘,甚不可。”

6月17日

○丁未,幸景福宫御庆会楼下,会武臣宰相观射,胜者赐物。

6月18日

○戊申,宣政殿月廊有缄封文书,题曰‘上前开拆。’内官金亨孙见之,告承政院,开缄见之,乃生员李元佐之书也。其中所言皆诋毁一二大臣,指玄硕圭为奸雄小人,指姜希孟为身短腹大,满腹者皆贪欲,贿赂云集,用舍顚倒等语。即还封入启,传曰:“以儒生论宰相,言颇直。予欲褒赏,其急召之。”成均馆学正李允迪来启曰:“馆中儒生,无称李元佐者。”传曰:“尽招儒生,遍问之。”承政院以其书示儒生历问之,皆曰不知,考儒生名簿,亦无元佐名。传曰:“元佐书入内之由,遍问内官,李公信语多有可疑。其刑推之。”公信受讯杖,供云:“本月十七日午后,有李元佐者持书授臣,本不知李元佐。曾于宣饭厅前一度相见,仁政殿前又一相见耳,其居处及职事,则全不知。”命下公信义禁府。

○传于承政院曰:“李元佐书,岂鬼神所为?可穷索大治。明日更召弘文、艺文馆员、成均馆、四学儒生示之,又考各年生员进士榜目,如不得,则移文于诸道搜索。若自首则已矣,若隐讳后现,则其罪非轻矣。”御书赐姜希孟,其略曰:

今有生员李元佐上书,指玄硕圭为小人,指卿为贪曲,以元子之为卿之过,至言用人之非,无所不至,予甚痛愤,将欲大惩。以一书生,评论国政,毁斥大臣,其无罪耶?元子之往,实予之命,非卿之请。诬饰虚事,骇人耳目,其无罪耶?贿赂云集,尤卿所无,而指卿贪欲,欲试予意,其无罪耶?告人之虚为谗,谗人则当诛。欺君者为奸,奸人则当族。于斯二者,罪当居一。

6月19日

○己酉,受常参,视事。左副承旨李琼仝将刑曹启本三覆启:“典狱囚良人金末应仇知再犯窃盗罪,依《大典》绞待时。”上曰:“此人赃物少,且初非欲盗物,偶因事过行,见人慢藏偸之耳。情可恕也,减死可也。”大司谏安宽厚启曰:“金国光在世祖朝兼判兵曹,受贿狼藉,遂被匿名之谤,大司谏金之庆劾罢之。又其婿李垾为稷山县监,监临自盗,国光使之避逃,其心之邪曲,难可尽言。今者上疏,诬罔天听,归咎言官,其轻蔑台谏,不敬于上,莫甚于此。任元浚奸贪,人所共知,累上疏以渎天听。聃年若听阴嗾而启之,则与朴孝元无异,元浚若诬告,则元浚有罪,请国光、元浚并下法司鞫之。”上曰:“台谏之言,可则采之,不可则弃之。大臣被劾,当杜门自省,今国光、元浚请与争辨误矣。然不可鞫也。近日李元佐以玄硕圭为小人,姜希孟为贪墨,形短腹大,满腹皆贪欲,是必憎硕圭、希孟者所为,疑金彦辛之党未尽去也。”应教蔡寿启曰:“去四月二十一日,安润孙闻任士洪之言,传诸同僚,翌日表沿沫来言于臣,以此转相知之,两馆共议上疏。臣于二十一日往见士洪之时,实未闻士洪所启之言。士洪妻上言,谓臣等将欲上疏,窥觇过恶,任元浚上疏,谓臣与李昌臣、安琛等首唱是议,兪镇以下靡然从风,又谓臣等嘱成聃年启,令速下其疏,又诱深源代撰上疏请罢祝寿斋。元浚此言,岂无所闻而发欤?请召元浚于政院问之,下臣等于有司鞫之,则可知邪正矣。”上党府院君韩明浍曰:“臣前日启朋党之弊,为此故也。今弘文馆与任元浚交相上疏攻击,以下官诋毁上官,如此之风,非美事也。弘文馆既知士洪之为小人,又知士洪之嗾台谏,而曾不启之,乃至辞连事觉后启之,是亦不正也。”判尹徐居正曰:“古者士让为大夫,大夫让为卿,朝廷之上,以礼让为尚,上下相让。今者下官与上官相攻击,甚不可。今弘文馆与元浚交相争辨,此风不可长也。”上曰:“此风何以止之?”左参赞许琮曰:“下情上达,然后言路无壅。虽曰上官,如有非理之事,则下官何不启之乎?惟在辨其邪正而已。今不辨之,各怀愤心,告讦之风,终不息矣。”上曰:“今若鞫之,则必有邪正矣。”命召宰枢、台谏及朝启宰相同鞫之。任元浚曰:“任士洪囚禁时,士洪妻往其兄枰城都正徫妾家,徫涕泣言曰:‘前日蔡寿、李昌臣诱深源代撰上书,使之罢祝寿斋,予责之。今又寿等嘱深源启汝夫之事。予闻而欲止之,抵其家,则已诣阙矣。予恐祸将及已,此事吾妻父蔡申保指挥也。’即日士洪妻率子光载到南墙门外,欲亲启不得,又上言亦未得伸。且士洪谪去时,予送至碧蹄驿同宿,士洪言:‘蔡寿所以诋毁我者非他,寿等赐读书时,吾为礼房承旨,不令礼宾供馈,后为吏曹参议,适典翰有阙,吾议于诸堂上曰:“典翰高官,外官亦多有可用之才,拟望何如?”诸堂上然之,乃以李亨元、李则、裵孟厚注拟,吾为都承旨,艺文应教缺,判书欲以寿注拟,吾以为:“艺文应教,词命重任,当择其人”,遂荐柳洵,竟以寿为应教,寿因此致怨,因欲报复,首唱此议。安琛则本与寿交亲,我为大司谏时,琛为献纳,受我面责。李昌臣本与我同年,且吾为承旨时,昌臣为注书,相交亲,今与寿符同矣。’臣又闻于兪镇,当初作疏,不与长官共议,寿、昌臣首唱为之,示长官,长官云:‘士洪上之信任臣也,何可动摇乎?’寿即将安润孙日记示之,且云:‘士洪以近臣,谓天变不足畏,台谏宜谴责。如此小人不可不攻。’左右皆以为是。攻击元浚,初不及之,俄而持疏草来示长官,则并及元浚矣,长官曰:‘如此事何以生意?’寿答云:‘上若有问,我当对之。’长官亦问:‘指何事为奸邪贪浊’,寿云:‘以场屋代述,瑢家偸药事也’,长官曰:‘朋友代述,少时事也,瑢家偸药,人谁不知?上若怒而穷问,则不可说也。’寿曰:‘吾当独任其咎。若于上前启云:“不黜元浚,臣等当退。”则上岂为一元浚退三十馀人乎?不得已罢元浚矣。’寿如此反复语之,弘文馆五六人以为不当,驳议良久,寿再三强辩,长官等不得已从之。士洪失言之事,在四月二十一二日间,士洪攻击之事,发于二十七八日间,寿与润孙必同议为之矣。臣又闻于医员李季山,润孙与人言曰:‘平生荣显名利,不复得矣。近者吏曹以我首荐注书者再,皆不落点,此无他上虽罢士洪,而亦过我耳’,润孙若不与寿相应增减,何以揣度上意,公然有是言乎?历问诸人,则寿之奸诈可知矣。且弘文馆上疏翌日,正言成聃年欲见弘文馆疏,寿举疏意历陈之,属令启达,其情可知矣。”蔡寿曰:“属深源代制上书,臣万无此理。前者士洪所启之辞,安润孙闻之,议于同僚,次传于臣。臣与安琛、金孟性等同议上疏,兪镇、柳洵、金䜣等稍有异议,云:‘元浚虽曰奸贪小人,事迹未形,且攻击其子而并及于父,于义何如?’臣等固执以为不可,众议始定,遂上其疏。”李昌臣曰:“祝寿斋请罢,上疏代制事,臣不与焉。臣家与深源父妾家相邻,去春与深源再会而已,及罢职不与相见。士洪所启之言,安润孙悉录史草,四月二十二日示蔡寿同议,二十三日安琛闻诸寿,二十五日李祐甫、兪好仁等闻诸表沿沫,二十六日我闻诸权景祐,本馆转相通知,令寿草疏,我等共议斤削。其时兪镇、柳洵、金䜣、李亨元曰:‘元浚虽奸邪贪浊,而事迹未露,况论子罪而并劾其父,于义何如?’更相议曰:‘元浚奸贪,人所共知,此时不启,圣上何由知之?’议合上疏。”兪镇曰:“四月二十七日仕进独坐,蔡寿等及艺文奉教以下持疏草示之。臣见之曰:‘士洪则失言于上,劾之可也,元浚虽有前过,事已久矣,并劾之,于义何如?’寿等云:‘此时不论,则元浚奸邪,圣上何由知之?’寿等退,臣令正字金寿童言于寿等曰:‘论子之不善而并论父之过失何如?’寿童还曰:‘诸僚不听。’臣言于柳洵、李亨元曰:‘并论元浚,似不合于义。’洵、亨元曰:‘我意亦然’,俄而寿等更持疏示我等曰:‘元浚之邪,不可不论也’,不得已从公论上疏。其后见元浚,元浚问当时上疏之事,臣遂说之以实矣。”柳洵曰:“四月二十七日权景祐语臣以士洪所启之言,曰:‘与蔡寿等同议欲上疏’,臣答云:‘幸甚’,寿等草疏来,臣云:‘元浚虽小人,今因论士洪而并及之,于事体何如?大抵为国论事,务尽事理,期于听纳,论子及父,无乃太过乎?’寿等皆云:‘元浚以小人,居庙堂带经筵甚未便,知而不启,于义不可’,臣更思之,实是公论。乃同议上疏。”李亨元曰:“四月二十七日,本馆同僚使人招臣谓曰:‘士洪所启,真小人之言,不可不攻,其父元浚奸诈贪浊,一代无比,坐庙堂带经筵,物议不孚,亦不可不攻’,遂示疏草。臣云:‘士洪攻之甚可,并论其父,无乃过乎?’兪镇、柳洵、金䜣亦以为然,诸僚答曰:‘元浚奸贪,上所未知,安敢容忍?’臣更思之,此是公论,故从之。”安润孙曰:“平生荣显名利不复得’之语,臣所不言。”李季山曰:“臣前日往金智童家,智童言:‘润孙再入注书首望,不受点,是润孙以任士洪之言示弘文馆,使之上疏,上意非之,故不落点耳。’臣闻此言,往任元浚家言之。”润孙曰:“近日往从兄安湜家,金智童在座,问任士洪受罪之因,臣答曰:‘适于经筵闻士洪之言,录示弘文馆,上疏论劾。’智童曰:‘不得拜注书何也?’答曰:‘我未受点天意,何知?近日复职未久,迁转实难矣。’”成聃年曰:“弘文馆上疏,院中同议,使臣请见而已。”上御宣政殿,右副承旨李琼仝启诸人供辞。上曰:“润孙何知予意而发此说乎?其下义禁府,季山亦囚鞫之。”

○司宪府启:“《大典》内:‘士族之女年近三十,贫乏未嫁者启问,量给资财。’今京外官吏废阁不行,以致婚姻失时,甚不可。今后京中则令五部管领,年壮处女无遗刷出,每节季告本部,本部更核报礼曹,启闻给资财,外方则诸邑劝农里正,依京中例刷出告本邑,守令核实报监司,给资财,促令婚嫁,如或匿而后现,家长治罪,官吏不能检举者并科罪。”从之。

○传旨吏、兵曹还给广根及南致信、庾思达、康鄗、金渚、南润宗、李义、吴允孙、金景光、金孝江、金碏、李绍宗、金从直、崔莫知、闵粽、李涣告身。

6月20日

○庚戌,受常参。

○命召曾经政丞、议政府堂上、六曹参判以上、台谏,会宾厅,鞫任元浚等。上御宣政殿引见右副承旨李琼仝,谓曰:“兪镇、柳洵、李亨元、金䜣与蔡寿等论议不合,则别疏士洪事以启可矣,而卒附蔡寿之议,似乎靡然从之矣。”琼仝曰:“议合则合辞以启,不合则各以意启之,例也。”上曰:“此非大过,但有差误耳。但兪镇以司中同议之事,传于元浚,以明己非首谋之意,此则非矣。蔡寿属成聃年请见其疏,非实事,乃臆料之言,元浚非矣。蔡寿、李昌臣皆置勿论,安润孙之事,宜穷推辞证以启。”任元浚供曰:“李季山到臣家言:‘公之被劾,谁不曰可怜?弘文正字金寿童与我云:“润孙言吏曹以我再拟于注书,而我不得受点,是必上虽罪士洪,不忘士洪,故过我书示日记之事耳。”’”李季山供曰:“臣闻金智童之言,窃料‘上以润孙书史草示同僚之故,不落点于注书’,说与元浚耳,若‘润孙平生荣显名利不复得矣上虽罪士洪,不忘士洪’等语,非臣之说也。”传曰:“兪镇、柳洵、李享元、金䜣皆入蔡寿术中矣。凡事与人议合然后谓之公论,若怯于人言而为之,则岂可谓公论?鞫问何如?季山虽增减润孙之言,润孙以臣子,揣度人主之心,大不可。其鞫之。”润孙供曰:“臣与金智童闲话,智童问注书未受点之由,臣答曰:‘予安知天意?以近侍之臣未受点,士洪事,上鉴以为何如’,心常惶恐。”上曰:“润孙虽不明言,其情已具于此。且兪镇以本馆同议之事,与元浚漏说非矣。”义禁府启:“兪镇以本馆同议之事漏说于元浚罪,律该杖八十、夺告身三等,安润孙不得为注书,臆料君上之,言于金智童罪,律该杖一百、告身尽行追夺。”传曰:“镇,依律罪之,润孙之罪,不合希求进用之律。元浚事,政丞议启,润孙事,政丞以下议启。”郑昌孙、韩明浍、沈浍议:“任元浚罢职何如?”昌孙、明浍、沈浍及玉山君跻、鱼有沼议:“润孙臆料上意,私语于人,甚不可。然只言惶恐耳,别无怨怼之情。且元浚上书,事涉报复,上裁。”洪应、李克增、梁诚之、李承召、鱼世恭、李崇元、尹继谦、姜子顺、愼承善、李克均、李克墩、金顺命、安宽厚、郑垠、李孟贤、金春卿、庆俊、林秀卿、李世匡、柳仁濠议:“润孙之言,固为有罪。然元浚父子初因润孙被论,则今不可以元浚之告又论润孙。”金自贞议:“润孙之事,虽元浚告举,自以不复职,臆料上意,扬言于人,情涉不敬。依律施行何如?”传曰:“元浚罢职;镇、润孙并依律施行。季山供词,与元浚所供多有抵忤,且辞连李元佐,其刑讯以启。”季山受讯杖,供云:“安润孙‘平生荣显名利不复得。上虽罪士洪,不忘士洪’等语,臣实言于元浚,假托元佐名上言,则臣实无之。”

○传于承政院曰:“前者尹孝孙特加一资者,以其能行监司之任也。今见义禁府所启密阳府使朴时衡鞫案,时衡不谨火,烧仓谷七百馀硕,而孝孙不之知,其谓能行监司之任乎?予欲还收其资何如?”左副承旨金升卿曰:“已有成命,还收未便。”都承旨孙舜孝曰:“若邑人符同固讳,则监司固难知之。臣谓孝孙之罪轻矣。”右承旨洪贵达曰:“予夺不可轻易。孝孙加资已成之命,不可追改。但以烧仓谷之事科罪幸甚。”传曰:“宋孙长卿为河东转运使,台谏交章论列,帝厉声曰:‘已行之事,何可改?’欧阳脩曰:‘若朝廷除授不当,能用台之言改正,足以彰陛下从谏之圣’,帝然之。以是观之,虽已成之命,改之何妨?其议诸政丞以启。”郑昌孙、韩明浍、沈浍议:“前加资太过。然业已命之,追改未便。只以此事科罪何如?”传曰:“仓谷烧焚甚多,必刻民以充其数也。监司曾不知检,其可谓监司乎?予欲还收其资。”昌孙等曰:“上教允当。”

6月21日

○辛亥,受朝参。

○御经筵。掌令金悌臣启曰:“检阅安润孙今将决罪,臣意以谓元浚疾润孙,毛举其失,以渎天聪。然润孙不过言惶恐耳,固非怨恨,而元浚之言如此,此实告举他事,不可罪也。”上曰:“元浚初言蔡寿、李昌臣、安琛首谋,而偶言及润孙,非疾润孙而言之也。润孙不得为注书而臆料予心,其可乎?”悌臣曰:“诚如是,则固宜罪之。然所言皆无情,元浚心怀报复,吹毫觅疵,期于中伤,此风不可长也。”上问左右,领事沈浍曰:“润孙之言实不属上,故臣等尝请舍之。”同知事李承召曰:“润孙之言实无情。古人云:‘不得于君则热中?’润孙心常惶恐之言,何罪之有?然耻言人之过失,则世无告讦之风,而能上下和睦。孔子亦曰:‘恶讦以为直者。’此来如承政院、弘文、艺文两馆,以卑议长之风,渐不可长。”沈浍曰:“如以为大臣之事而使不得言,则其可乎?”悌臣曰:“今若罪润孙,则国家坠于元浚术中矣。”正言柳仁濠曰:“臣恐只快元浚报复之心,而后无言者矣。”不听。

○刑曹三覆启:“典狱囚乐生金守知驱杀其妻阿干罪,富宁囚白丁张仇知驱杀赵介叱知罪,并律该绞待时,温阳囚正兵金德福再犯窃盗罪,依《大典》绞待时。”从之。

○礼曹启:“《大典续录》宗亲许年限前议婚,故宗亲虽子女未免襁褓,争先告望,强纳礼币,此非美风。请今后两家子女年满十岁,方许议婚,若子女年六岁相差,而非其情愿者,勿许婚嫁。且士大夫不欲与宗亲婚嫁,增减子女年岁者,其家长,以为婚妄冒律论断何如?”从之。

○左参赞许琮来启曰:“前者元浚父子因润孙言被罪,今以元浚所告又罪润孙,似为元浚报复。臣谓律有告举他事勿受理之文,若一听理,则人人转相告讦矣。况润孙之罪,于情法,颇有可疑,若罪润孙,则臣恐言路从此塞矣。”传曰:“润孙不得其职,臆料致怨,罪不可赦。”琮又启曰:“古人云:‘国人皆曰不可,’又曰:‘与众弃之。’今政丞、台谏皆曰不可,众议合然后罪之可也。若罪润孙,则报复之风,末流难禁,请留意焉。”传曰:“元浚设心,欲害蔡寿、李昌臣,非为润孙发也,谓之告举他事可乎?润孙言:‘注书不落点,天意何知?士洪事,上鉴以为何如?’其无情乎?”琮启曰:“臣窃意润孙以近侍之臣,不得为注书,以己之故朝廷不安静,心实惶恐。发为此言,恐非有他也。”传曰:“人臣逆料上意,其罪非轻卿亦人臣也,何敢言之?”琮启曰:“臣非为润孙也。若听报复,则虽欲止争讦之风得乎?如此之事,臣未之闻也。凡事必愼其始,始而不愼,弊将难救,于国家大体未便。况政丞、台谏,至于左右皆曰不可,若罪润孙,则非特违众论,臣恐言路亦塞矣。无已则减等何如?”传曰:“姑停决罪。予将更度之。”

○命召政丞、台谏,传曰:“润孙妄料予心,罪当依律,卿等以谓不可罪,故更召卿等告而罢之。”卢思愼、尹弼商曰:“润孙之事,虽曰元浚告举他事,润孙以臣子,揣度君上之心而言之,虽谓之怨恨可也。须如律论断。”李克培曰:“润孙之言固有罪矣,然元浚之上书固为不可,不当听理。若人告罪恶,而被告者谋欲报复,百计中之,又听其言而罪之可乎?左右皆曰不可,则所当审而处之。请留意焉。”郑昌孙等曰:“臣等之意,于前议尽之矣。”传曰:“政丞、台谏岂不熟计而言之?然润孙之事,非告据他事之例也。前日上党、达城、许三宰言:‘朋党之弊,渐不可长,不可不明辨痛惩’,故令推鞫,而偶发润孙之事耳。况润孙以新进少年,臆料予意,不可不罪。”执义金春卿等曰:“润孙不发士洪事,则润孙之言,元浚必不发之。臣等非以润孙为是,此乃告据他事,不当听理也。”思愼启曰:“闻以李元佐事许令告密,臣妄谓告密者,昏乱时事,在圣明之朝,不可为也。”弼商曰:“世祖尝曰:‘告密不可行。’然其时盗贼甚炽,故特令告密,固非常典。今若许告密,则徒为奸人报仇之资,害及无辜矣。”传曰:“润孙之罪,今因卿等之言弃之。初欲告密者,以元佐所告非轻,虑大臣为人所构耳,当止之。”

○吏曹判书姜希孟上疏曰:

臣伏睹内官刘孙所传御扎,又闻内官文仲善口传教旨,伏审圣鉴洞照奸人凶险。小臣无他,天语丁宁曲尽无馀,臣虽万死,固无一恨。但当黾勉从事,图报圣恩之万一。然铨衡之任,国家理乱安危之系,苟非其人,不可一日居之。臣常以此为惧,屡请辞职,未蒙兪允,因循苟且,遂至今日。不意疾臣者摭臣愆尤,诋臣乱政,罗织百端,造为飞谤。自古及今,秉政者几人也?当途者几人也?而臣独受此厚谤。反复自省,虽无愧怍,然岂无自而然欤?木腐而蠹生,醢酸而蚋集,人失德而谤至,揆臣所为,未能合理,多受此厚谤,势所必至。乞解臣重权,递臣经筵,略以勋封,仅奉朝贺,则臣死之日,犹生之年也。今虽圣慈释臣罪累,臣亦粗辨是非,将何颜复入官府,以污重器哉?臣窃伏惟念谤书所斥,虽累数百言,皆止臣身,但受重谴,死自安分,安能开口以辨同舍偸金之疑乎?臣为六卿之长,罪之当否,岂不关时事之重轻哉?臣本无状,未厌人望,不数年间,连操大柄,未能与世低昻,必悦臣者少而疾臣者多矣。然观此所为,非止愤恨于除授之际,非止陷臣于罪辜而已。自古奸凶欲遂其计者,必先捃摭一二大臣可疑之事,造为飞谤,动摇众听,揣知上意,然后得行其计。臣反复思之,臣本迂拙,平生不与人争戾,家世素贫,反无臧获土田之讼。百计思之,宜无招谤之源,而今乃如此,臣恐有大奸慝,块然在朝中,假为儒名,托臣愆尤,以行鬼蜮之谋也。且谤书所斥臣家‘子息不繁’,且有‘夭折秘而不启’,因以‘取赂’,呼臣为阿波,为大惊骇,此则自有见闻,臣何辨明?此无他,疾臣保养元子以至康宁也。闾阎小民尚为一子趋利避害,无所不用其极,况为国本之重乎?一国臣民小有人心者,宜当体圣上慈爱之念,凡所以保护元子,当共敷心力,何反摭臣所无之事,动摇康宁之国本乎?诛其意之所存,奸情绽露,固难自掩。其谤书所在之处,外人不得敢窥,中官守门,无时空阙,虽欲害臣,安能飞度九重之深邃乎?此必出入禁闼交结宦寺者之所为也。况得书小宦言端不一,徐详其得书之迹,则必得其情矣。但恐奸谋凶巧,阴害小官,以灭其口。乞命狱吏防奸疗理,终期得情。噫!大臣与国同休戚,一死生一去就,有关大体。有罪至死,亦当缓其辞,况无其事而造谤至此乎?臣观近日尚大畏小、贵畏,倾危成习,此风不戢,终至何地?臣之一身成败,固无足论,窃为世道慷也。

传曰:“姑留承政院。”

○命罢河西君任元浚职。

6月22日

○壬子,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持平安璇启曰:“前者成继曾、权㵎为守令,大司宪金之庆劾罢之,继曾等诉之庆,大司谏崔汉祯劾黄孝源,孝源诉汉祯,掌令金悌臣劾梁诚之,诚之欲与悌臣辨。今台谏劾金国光,而国光上书欲与台谏辨明,此习甚不可。请鞫之。”上曰:“台谏方劾政丞,杜门不出可矣,今乃上书欲与辨明,诚非矣。然岂可以此鞫之?”司谏庆俊曰:“国光贪污,人孰不知?今国光上书自明,非徒欺天,亦自欺耳。近者任士洪业已定罪,而元浚上书其所辨明者,率皆报复之事,元浚诱兪镇,尽闻弘文馆上疏首尾而反攻之,此亦不可之大者也。近日朝廷不静,专由是人。古云:‘台谏言及乘舆则天子改容,语关廊庙则宰相待罪。’今台谏劾国光等,国光等固宜杜门自省,而乃敢上书辨明,习以为常,互相报复,甚非国家美事也。请鞫之。”不听。

○义禁府启:“前密阳府使朴时衡,以扇子十五、笠帽二、油席二、鞍笼一、黄栗四斗、小笼二只赂遗尹孝孙,出官米三十硕、稻四十硕为养狱之资,罪律该决杖一百、流三千里、免刺、告身尽行追夺。”从之。

○传旨户曹曰:“经筵官崔自滨死,其给棺椁、油芚二、纸六十卷、米豆并十硕。”

6月23日

○癸丑,受常参,视事。

○刑曹三覆启:“晋州囚私奴军同、宜宁囚官奴甫里万再犯窃盗罪,依《大典》绞待时。”从之。

6月24日

○甲寅,行司猛林芸来启曰:“臣有亲启事。”命召芸入阁门内,令中官问之。芸启曰:“自古反臣,先斥人主宠臣,而后得遂其奸。前者柳子光摈斥韩明浍,其计甚诈。厥后听人阴嗾,又力排玄硕圭,臣恐有朋党之祸。令子光流远方,不加以大罪,令军士守之,便不得任情出入何如?又任士洪往配所,高阳郡守载酒肉远送于碧蹄驿,亦此不可。”传于承政院曰:“柳子光听人阴嗾,排斥忠臣,罪则大矣。然国家已定其罪,不可更论。迎送之礼,匪今斯今,自唐时已有之。今士洪虽被罪而去,其罪不关社稷,饯送何害于义?林芸不亲见而率意来启,且告柳子光欲反,令司宪府推鞫以启。”

6月25日

○乙卯,国忌。

○传于吏曹曰:“《大典》内:‘犯私罪罢职者,经二年乃叙,若夺告身者,无叙用年限。’其自收告身日为始,计限叙用。”

6月26日

○丙辰,御经筵。讲讫,上顾谓左右曰:“告姜判书者,不可不穷推也。”知事李克培曰:“岂穷推?痛惩无赦。然臣观李公信年少愚痴,其言不足信。况此乃匿名书,若不听理,则彼不得售其谋,不复为如此事矣。”上曰:“是不然。捃摭大臣之事,而欲令予见之,其计甚奸。此厥不惩,予恐从此告讦成风,不可禁矣。”

○日本国宝泉寺住持源佑位、一岐州上松浦盐津留助次郞源经、对马州守护代官宗助六盛俊遣人来献土宜。

○传旨吏、兵曹还给赵智岗、李继敦、康孝舜、权孝达、尹大中、金方、尹兴、李权、姜竹山、高铁石、吴仲敬、安孝芸、苏效轼、张永淸、李洙、陈承恪、李命浩、李子纯、辛秀文、许珉、郭成孙、李宜仁、金硕熙、辛俨、金继信、文俊、金贵宗、金钧、郑崇德、金汝砺、金添龄、全仲坚、崔崇佛、金确、童淸礼、卞顺孙告身。

○传旨兵曹放庆尚道义兴县充军忠赞卫仇孟温、巨济县充军正兵朴文告、姜于屯、柳继终、金自山、朴晖、赵龙守、崔自文、吴永生、李石柱、李终生、沈长守、李自茂。

6月27日

○丁巳,受常参。

○御经筵。

○军器寺正柳浑等四人轮对。

6月28日

○戊午,日本国肥前州上松浦波多岛源纳、对马州太守宗贞国、橘氏立石右京亮国长、对马州宗贞秀遣人来献土宜。

6月29日

○己未,以金国光为光山府院君,金纽嘉善司宪府大司宪,尹孝孙嘉善同知中枢府事,柳洵通政弘文馆副提学,姜继淑嘉善行司猛。继淑入朝,太监姜玉侄也,因玉之请而特加资。

成宗康靖大王实录卷第九十三

秋七月

7月1日

○朔庚申,传旨义禁府曰:“前月十七日,有生员李元佐者投书禁中,言颇讦直。奸诈不逞之徒,冒名投书,变乱是非,为鬼蜮之行,此而不治,何以惩恶?观其论事诪张,写字纵横,究寻情迹,终难隐藏。令遍示晓解文字者,仍悬赏购捕。至于旬日,罪人未得,有能捕告者,良人超资授职,贱人从良、给绵布二百匹。知而不告者,良人属贱、全家徙边,贱人属极边残邑奴婢。虽同谋者,自首则良人加资,贱人给绵布一百匹,并免罪。其以此广行知会,得上书者乃已。”

7月2日

○辛酉,兵曹判书鱼世恭等来启曰:“本曹无选上,根随奴子亦数少,故例率伺候正兵。今宪府劾本曹及都摠府带率伺候正兵,请待罪。”都承旨孙舜孝启曰:“臣曾为兵曹佐郞时,例率彭排队卒。其后代以正兵,名曰伺候,仍旧带行。及李克增详定诸司根随,以兵曹、都摠府卫部将宣传官率伺候,故不给选上,今以带行伺候为不可,则须设选上给之。”传曰:“世恭等勿避嫌,其问不给选上之意于李克增以启。”克增来启曰:“臣等详定时,兵曹、都摠府卫部将宣传官带行队卒及补充军,故不给选上。其后除队卒设步兵,为伺候带行何害?”传于司宪府曰:“兵曹、都摠府卫部将宣传官,许仍带伺候,紏察非理侵虐者。”

○传于吏曹曰:“掌隶院、汉城府,决事官也,其郞厅,不可不择。依六曹守令例,不拘个月除授。”

7月3日

○壬戌,以李吉甫为通政兵曹参议,朴良信通政兵曹参知,吕篪通训行司宪府掌令,李淳叔通政行江陵府使,孙继良通政行安州牧使,金有完通政行定州牧使,金舜臣嘉善行义州牧使,吴湘通政行江界府使,金致亨通政行龟城府使。

○淸城君韩致亨来启曰:“臣母年老,弟致良出为金堤郡守,臣独侍侧。今蒙差圣节使赴京,无侍养者,请换致良京职,如不得,则换京畿守令。”传曰:“换京职。”

7月4日

○癸亥,司宪府大司宪金纽等上札子曰:

前日,本府请罢金自贞司译院副提调,未蒙允兪,不胜缺望。臣等窃谓吏曹职掌铨注,自贞虽粗解汉语,以本曹参议,不避嫌自拟,冒滥莫甚。车得骖亦以三品堂上,授惠民署副提调,夫提调,摠察一司,黜陟郞吏,为任最重,自非名望宿著者,莫宜居焉。得骖本是医流,素无名称,一朝遽为提调,为其下者率皆前日侪辈,其肯畏服乎?况司译院、惠民署副提调,非《大典》所载,今若轻变,臣等恐国家宪章自此毁矣。伏望亟改自贞、得骖提调,遵守宪章幸甚。

传曰:“用人须要人器相当,知译语者当用之于译,知医方者当用之于医。假使李阳生为惠民署,大司宪为司译院提调,则其能堪任乎?”

命赐吏曹判书姜希孟马一匹,元子时寓希孟家,常喜见骏马,故有是赐。

7月5日

○甲子,兵曹启:“平安道流民挈妻孥来寓普济院。”命即召问,宋守山等四十五人供曰:“本居庆尚道星州,自乙酉年徙边时,居平安道安州。本道比来凶荒,今年雨雹,禾谷尽伤,虽守令赈恤,不能使人人充饱。欲向京城,乞食免饥耳,非为潜逃也。”命该司赈给,遣执义金春卿于平安道,推刷流移人物。并鞫安州官吏,仍命京畿、黄海、江原、永安道观察使曰:“如遇平安道徙民流亡者,各于所在官存抚赈恤,急速驰启。”

○司谏院大司谏安宽厚等上札子曰:

今以朴良信为兵曹参知,良信曾为平安道助战将,戍御不谨,致令虏骑犯境,其被掳人数匿不以闻,反铺张胜战之状,以欺天聪,至受二品之阶。其奸诈欺罔之罪,死有馀辜,殿下包容,特从宽典,只放于外,未几叙用,而今又授参知。良信虽武才可用,观其所为,直诈罔之人耳。授西班显秩,于分已逾,况使居政曹乎?伏望亟改其职,以快舆望。

传曰:“人一犯罪,不可终身不叙,故良信已许叙用。如此武士,得之为难,岂不足当此任者也?”正言柳仁濠启曰:“政曹虽族系有累者,不可居,况身有大累乎?良信诬罔天聪,心术不正,请改其职。”不听。

7月6日

○乙丑,传旨户曹曰:“今年大雨后遽为旱暵,年将不稔。其备荒之政,预为措置。”

○司谏院大司谏安宽厚等上札子请改朴良信职,不听。

○司宪府大司宪金纽等上札子曰:

今以都摠府都事郑锡年为定平都护府使,金堤郡守韩致良为典设司守,掌乐院主簿金信行为本府监察,监察李荟为忠翊府都事。官爵,国家重器,苟非贤智,不可越序而授。锡年今春授都事,未几超授都护府使,朝中岂无职秩相称者,而必以锡年注拟乎?且守令,必须六期十考十上居五人之内,然后始可升迁,致良以郡守才逾一期,径陞正四品。一批之内,德川郡守闵怀骞、宣川郡守朴宗元皆考满当递,而怀骞以无阙作散,宗元降授尚衣院判官,致良有何功劳,过于此两人,而授职若是其相悬乎?五考三考二考者一中,则勿授右职,明有典章,信行前为掌乐院主簿,去秋冬等考中,今陞监察,甚乖邦宪。迁叙不拘岁月,所以区别贤能,李荟去年十二月以缮工监直长,升司饔院主簿,未几陞监察,又未几陞都事,如荟者何有贤能,而以参外半年之间,骤至五品职乎?斯皆违越令典,任用失当,铨曹必有其情。伏请亟罢锡年等职,并劾吏曹官吏,以杜猥滥之弊。

传曰:“致良之兄致亨将赴京,以老母无奉养之人,故予命换差,非铨曹自为之也。郑锡年曾经佥正,李荟以房主监察,升迁例也,何不可之有?但金信行改差可也。”

○领议政郑昌孙、上党府院君韩明浍、左议政沈浍、坡川府院君尹士昕、光山府院君金国光来启曰:“臣等伏闻平安道安州徙边人多流亡,心甚惊愕。臣等谓安州沃饶,旱涝不为灾,彼人怀思旧土,托以年险逃来,今不治罪,人争效之,其终难禁。请惩一人,以定民心。”传曰:“遣朝官察守令字牧之状,知其逃散之由,而后罪之未晩。”昌孙等又启曰:“新授定州牧使金有完、安州牧使孙继良,名虽武臣,实无武才,请改授。江界府使李惇仁、义州牧使韩千孙、渭原郡守金嵩,今虽已递,然此辈皆能于武事,姑留防秋,待明春罢戍递代何如?”并从之。

○遣义禁府都事洪浩于平安道,拿观察使李坡来。

○以金浣为资宪知中枢府事,李恕长嘉善行佥知中枢府事,玄硕圭资宪平安道观察使,朴辉通政行安州牧使,李纮通政行定州牧使,李贞阳通政行金海府使,韩千孙通政行义州牧使,李惇仁通政行江界使,金继宗通政行龟城府使。

7月7日

○丙寅,司宪府大司宪金纽等上札子请改郑锡年、韩致良、李荟等职,并劾吏曹官吏,不听。

7月9日

○戊辰,传于承政院曰:“大抵文臣未必皆贤,武臣未必皆不贤。六曹判书,摠治一曹之事,武人固不堪也,若参判以下,则文武交差,未为不可。近者铨曹注拟,专用文臣,有乖用人之方。”左承旨朴叔蓁、左副承旨金升卿启曰:“礼曹外他曹判书,迭用文武之臣例也。参判以下及郞厅,文武交差何妨?”传曰:“其以此意草传旨以进。”叔蓁、升卿草启曰:“文以治内,武以御外,文武固不可偏废。近者铨曹注拟,偏用文臣,有乖用人之道。自今参判以下,文武交差,以广任贤之路。”都承旨孙舜孝、右副承旨李琼仝曰:“臣等意谓以文武交差之法,国家方行之矣,何必别立此法乎?今若立此法,而武臣或无可用者,则有乖立法之意,且武人不量己之贤否,并皆希望,终不得除,则必怀愤恨。前朝以文臣为西班职,武臣或为台谏者,特武臣桀骜为慰悦其心耳。臣等愿勿立此法。但今铨曹选武臣可用者注拟,则武人自尔见用矣。”传曰:“文武并用,古之道也。虽立此法,岂至尽用武臣乎?是必文臣恐见夺其位而言之也。”琼仝曰:“臣等安有挟此心而启乎?”传曰:“堂上官,予知其贤否,堂下官,则安能悉知?必任使然后可知其人矣。”舜孝启曰:“若行此法,则《大典》所谓‘吏、礼、兵曹堂下官并用文臣之法’毁矣。况今文武交差之法,非不行也?礼、吏、兵曹堂下官外,固无阻碍。”传曰:“武臣奔走不暇,劳苦甚矣,及其除职,不过西班七八品,文臣则并居淸要之地。予意此法一立,武臣以为:‘今虽劳苦,他日吾亦可以登要路’,必砥砺名节,戮力王事矣。且今六曹郞官,非文臣,则必是承荫者,我不知武人之得与是职者有几。”承旨等启曰:“于传旨‘先引《大典》之法,而择可任者除授’云尔,则似便。”传曰:“卿等之言是也。”仍传旨吏曹曰:“《大典》内‘吏、礼、兵堂下官并用文臣’,然则六曹堂上及户、刑、工郞官,可以参用文武。予观六曹,文臣居多,而间有承荫者,曾无一人由武举而进,是岂朝廷用人之道欤?自今注拟,博采武臣之堪任者,以恢予并用文武之意。”曰:“文武并用固善矣,然自是武臣之粗悍无识者多占淸要,旷官废职,未必不由于斯云。”

○传曰:“今后国忌日及致斋日,并勿启刑事。”

7月10日

○己巳,国忌。

7月11日

○庚午,日本国一岐州守护代官真弓、兵部少辅源武、安艺州小早川、美作守平持平、丰州守大友亲繁、对马州太守宗贞国、国分寺住持僧崇睦遣人来献土宜。

○平安道观察使玄硕圭辞。

○司宪府大司宪金纽等上札子曰:

臣等伏睹传旨,吏、礼、兵三曹参用文武,臣等窃以为《大典》,实是经国彝章,不可轻易变更。伏望睿虑,仍旧为便。

不听。

○户曹启:“《大典》解由条:‘官吏递代时,所掌之物无亏欠者给解由。’注:‘自己不得亲授者,时仕行首同任官,外则观察使差邻官守令传授。’然各官守令交代之际,牵于人情,不即照数指厂指库,以无为有,后等官吏那移出纳,以致亏欠,或称初不斗量传授,或称库内亏欠,或称散在民间,侥幸蠲减,因此军需日缩,甚非细故。请今后新旧交承时,须令依法照数,新旧官佥署成三通,一藏本官,一藏本道,一藏本曹,以凭后考。”从之。

○传于户曹曰:“今平安道刷还流移人家舍财产,并还付限秋成赈给。

7月12日

○辛未,司宪府大司宪金纽等上札子曰:

臣等将郑锡年、韩致良、李荟等职事改正,并请鞫吏曹官吏,未蒙兪允,不胜缺望。臣等窃谓天下之事始起于微,终成于大,有国家者,不可不谨于微也。今殿下以锡年等陞职,于例有据,事体至微,不足举论,臣等臆谓大不然矣。夫掌铨曹者,除拜人官爵,非但考其法例之当否,必须审其人物之贤愚,历任之久近,此人可以陞授,此人可以平迁及批出,则朝论洽然皆以为相称,然后庶可谓得用人之法矣。今锡年等无功可纪,无德可称,遽陞右职,观其迹则虽若至微,而究其渐则所系至大。况致良戚里,臣等恐国人将谓殿下私致良也。伏愿殿下速回睿断,以副舆望。

传曰:“用人当论贤否,岂可拘于职秩高下?”持平安璇启曰:“此人等无一才一艺之可取,而滥授右职,此臣等之所以敢启也。”传曰:“改致良职。”

7月13日

○壬申,日本国肥前州平户寓镇肥州大守源丰久、筑前州宗像郡知守氏鄕、对马州太守宗贞国遣人来献土宜。

○司宪府大司宪金纽等上札字,论郑锡年、李荟等陞职未便事,不听。又上札曰:

臣等谓吏、礼、兵三曹,考勋黜陟,稽古礼文,乘舆武备,皆其所掌,郞吏之选,尤重他曹,自祖宗朝皆以文臣差之。今纵得一武臣资兼文武者授之,后必难得。且此法一出,异日权势子弟借此为例,因缘干请,其弊必至于不可胜言者矣。伏愿殿下率由旧章,愼勿轻变。

御书曰:“予闻文武并用长久之道,今之武臣,岂无才堪六曹者?而铨曹拘于旧例,使之终老西班,其于用人,不亦泥乎?此正胶瑟剑舟之类。”

○传旨刑曹曰:“《大典》内:‘徙民逃亡者,妻子属残驿奴婢,捕获则斩。’予以好生之心,不忍置之于法,改以三犯然后处斩,使开自新之路。属今平安道徙居之民,相继流亡,必是法轻所致。若不严刑以治之,弊将难防,自今徙民逃亡者,一依《大典》施行。许接户首,全家徙边知而不告邻里及劝农,论以制书有违律,流亡五口以上,则守令罢黜。”

○命赐月山大君婷内厩马一匹。

○户曹奉教录启备荒之目,仍请减省冗费,从之。

7月14日

○癸酉,太白昼见。

○传于承政院曰:“宪府所启吏、礼、兵三曹文武交差未便之言,于卿等意何如?”都承旨孙舜孝、右副承旨李琼仝启曰:“臣等初亦以为未便。文武并用,虽曰美事,然《大典》之法既如彼,今立此法,虽或无妨,其流之弊,将使铨曹官人,任情举用失当。况礼曹虽文臣必择授,尤非武人所宜居也。台谏之意在于防微杜渐,其言是矣。”左承旨朴叔蓁、左副承旨金升卿启曰:“前日臣等不考《大典》,卒制传旨,今更思之,如兵曹堂上堂下官及吏曹堂上官,则虽武臣犹可为也,若礼曹堂上堂下官及吏曹堂下官,则非武人所能堪也。”右承旨洪贵达、同副承旨金季昌启曰:“大抵立法定制,期于必行,虽立此法,若无可任者,则法不可行。新法之立,虽曰今日无妨,后或生弊,况已知后日之生弊而强立之乎?如不获已,勿汎称三曹文武交差,而称某曹文武兼差,某曹专用文臣,则用人有据,铨注无滥矣。”诸承旨皆曰:“此言至当。”传曰:“三曹则于文臣中尚选用之,况武臣乎?幸有可任者则用之,岂可泥于法而强任不称之人乎?”

○命曾经政丞、议政府、六曹、台谏等,议李元佐上言事干人推鞫事及悬赏等事以启,传曰:“李季山常出入希孟家,其子女之数及年岁存没,非不悉知也,而不直说,其更刑讯,公信则放遣,仍悬赏布购获。”

○义禁府启:“林芸臆料柳子光谋叛事启达罪,律该决杖一百、流三千里、告身尽行追夺、加役三年。”从之。

○吏曹判书姜希孟上书,仍启曰:“臣前日上书辞职,传曰:‘今听尔请,则予亦入于其人之术中也,其勿辞焉。予当穷极搜捕痛惩。’臣闻命隐忍就职,尚冀奸人斯得然后,臣与其人同就法司,逐一辨质,今观其势,待之难必。然则万世之下,谁知臣之是非也?臣敢以所谤之言,逐条自明。近来大臣一有被劾,则互相争辨,臣非不知此风之非是也,然臣非被劾于台谏也,非与人争辨也,今被恶名,终难自明,故敢渎如是耳。铨曹重器,虽小被谤毁,不宜居之。况臣性本不敏,遭谤至此,方寸乱矣,临事不无错误之失,请辞臣职,以保馀龄。”其疏曰:

臣当观文中子之言曰:“止谤莫如无辨。”何也?谤起于人所不信,而欲以口舌争之,抑末矣。昔直不疑不辨主翁偸金之疑,终能大辨。其且当其偿金之时,人必以偸金目之,不疑处之括然,甘受恶名而不辞,其心岂不以疑己所无为愤哉?然所以不辨者,必曰:“人言虽眩于一时,是非不昧于万世,苟自明也,则诚为幸矣,虽其不明,是予不幸,又谁咎耶?所可恃者,天理之正、人心之公、神明之直而已。”及其同舍还金之日,主翁深谢其不敏,时人咸服其伟量,不疑大人君子之名,万世而不泯,所谓‘止谤莫如无辨’者此也。臣今所遭之谤,皆浊乱朝政之事,比诸不疑偸金之事,其害有甚焉,义不可不辨也。但得谤书以来,天威震动,必欲得飞书者,购求中外,搜剔靡遗,且赐温教慰谕小臣,使之处官如旧,圣鉴洞照,无微不烛,奚待臣自辨哉?臣窃料造谤者凶狡有馀,岂不知不以匿名之书罪我斥我哉?所以为此者,其意有三。一则捃摭罪过,罗织成谤,潜投大内,则上必收而览之,以事干大臣留中不下,则虽不显有所害,亦足中臣,不得完全于圣朝也。二则欲上疑臣有仇家,且有凶害,家道又不正,命移元子于他所,欲快愤嫉之心耳。三则欲使臣恶名流布四方,秽人听闻,点污靑史,流臭万世而已。幸赖圣上日月之明,使奸计不行,非特微臣之幸也,抑亦我东方万世之大幸也。然奸人之计,不行其二,而犹行其一也。何也?谤言流布,旁达于外,安能家谕而户晓哉?然则街论巷议,必有归罪于臣身者矣,此则奸计之得行也。噫!臣则已非圣代之完物,抱恨终身而已。但诬饰罪过,阴陷大臣,诽谤之书至于缴投大内,使臣僚重足而屏息,奸侫挟术以聘诈,决非国家之福也。国家购捕甚急,宜其奸猾就执,显伏天诛。然或谤者非微末下流,则容有迹知形影者,孰肯构怨巨猾自取灭门之祸哉?人非病风,决不语此矣。臣之隐忍就职者,尚冀天厌大奸布露情迹,然后臣与谤者同就廷尉,逐一辨质。不幸谤者久逭天诛,终不可知其必得,然则万世之后谁能为臣辨者?臣敢以谤言逐一自明,臣若有罪,言虽出于谤者,亦当不饶,如其无罪,乞下明教,使四方释然知圣上远谗之明、微臣遭乞之诬,则庶使奸雄知飞书之无益、圣明之难欺矣。臣非敢自爱,反复思之,瑕衅之人不宜冒处淸班,毁谤之馀未可尚操重权。乞解臣重任,置诸闲地,特遂曲遂之仁,不胜幸甚。谤者以元子寄托臣家为非,且臣子息多暴亡,指言为凶咎,又言主家糜费不能言语形容,藉云大宾支应扶助,布帛财物云委于四妾及子女之家。以为臣得宠如此,必久其任,仕未足、个未满者,亦皆预致纳赂,臣实痛心。元子于年前十一月二十七日忽移臣家,其时承政院议启大臣十馀家,而上不问臣家子息死亡凶咎有无,来且急速。上既不问,臣先以启,则是有厌却之嫌,罪亦非轻,况有子女者,谁无零落之患?以此为凶,先自启达,非臣意料之所及也。元子初到臣家,微有不平,臣与老妻昼夜抱持,罔知攸措,但冀皇天上帝、宗社之灵默佑而已。今年正月以后,气分自定,日至充壮,臣日以保护国本,不能克终为惧,亦独何心乃因以为利哉?臣家素贫,无有财帛可以赠呈侍从诸人者。假使有之,上教严重,一线之微,亦必启达,何由糜费,聚人赂遗,以违圣教哉?臣之丑妾二人皆,服使臣家中,都下无别立户者,贿来何所?受者何人?况元子自有供进之物,用之有馀,侍从诸人下逮贱少者,亦皆有馔饭之需,又有馀剩,臣亦何心从人广请因以为利哉?此则以其邪心度人之心也。谤者言:“柳孝章之子仁濠,性本庸劣,不堪任事,不数月间擢置言官”:“金崶,心欲除职,自立法生员进士虽不保举叙用,授崶为参奉,以相避递时,自占为陵参奉”。郑诚谨终制后,每政望入除典籍,皆因臣妾之故。臣实痛心。仁濠与臣同里闬,自少知其为人。中文科第三人,拜监察已久,而正言有阙,则例当注拟。甲乙科名不问来历,吾东方用人之旧法也。臣岂用私哉?金崶之拜参奉,在丁酉七月二十四日,以朴叔蓁保望入得拜生员进士,除保举荐用之法,是年八月十四日判下,果为崶立法乎?大抵士子入官,始筮为外职,由外而入,以内观外,比降一等。臣若右崶,当相避递职之时,必择京中美官而授之,岂除陵参奉乎?郑诚谨尝为司评,以剪治繁剧闻。及遭父丧,丧事合礼,三年未尝入京,士林皆称其孝。秉政者为国择人,当先其德行心术之所可取,岂可以他求哉?臣令置簿文臣之终丧者、罢散应除者,每政注拟,得叙几尽,而诚谨久未得调,臣犹以为晩也。人臣之职,莫重于掌铨注,虽其切族姻娅,苟非其人,不宜跻诸膴仕,况为箕帚微妾以乱邦政哉?且臣妾,司直金龟年嫁孝章婢所产也,据法赎身为良久矣。孝章于臣无赠与之分,臣亦于孝章无感德之实,安敢以此荐拔一门哉?臣实痛心。

谤者言:“内资提调李芮为永安监司,即刻独望四寸弟沈瀚,夺给提调。虽非实职,多率丘史,足以营生,利莫大焉,虽其三望,其行私不赀,犹为不足而独望,其恣意乃尔”,臣实痛心。臣于吏曹,自参议至判书,历仕十数年,详知提调注拟之格,前此固无三望相避之法,吏曹堂上尚亦自注,至今不废。浣为内资判事时,本寺之人皆服其淸谨,寺中诸事多所修举。臣家在寺傍,其寺之人至今称道不置,知其可用,而曲为引嫌,非臣意料之所及也。浣亦门地宰相也,岂待丘史数名,然后有所营办哉?谤者言:“郭顺宗不辨菽麦之武人也,乃除大邑守令,欺天莫甚”,臣实痛心。顺宗于臣无葭莩之属、半面之知。但臣在兵曹时,以射艺之能,略记姓名,且闻其为人而已。顺宗曾以习读官个满,因病而递,《通考》习读仕叙用事上言,臣以急求叙未便回启。上问:“顺宗武才卓尔可用人也,吾亦知之,用之何如?”臣对以‘执法之吏,例当如是,上若许用,则何所不可?’乃以为先叙用判下。当注安岳郡守时,考于西班已行三品,备望受点,臣其用私哉?今在其官,以最闻端,非失用也。谤者言:“金铧乃庚辰武举,特奸狡无知者,以鸿山县监超授司议,其他十上者,或平迁或左迁或送西,欲铧超授高秩,则构巧辞以启。抑河叔山壮元有用之才也,与铧不啻若薰莸。叔山叙用判下,经年不用,铧则半岁之间,时散勿论,再陞为四品大官,铧与叔山皆晋人也,铧则晋山巨富,叔山则草茅寒生故也”,臣实痛心。金铧之递鸿山,不在臣等内,铧以鸿山县监授尚衣院判官而来,臣后为判书,权子善以会宁判官授掌隶院司议,本院启听讼事务,请与闲官换差,时铧与子善相换耳,非其用私超授也。且臣昔为军器提调时,铧为本寺官员,执事谨恪,且有老匠语臣云:“虽号名流,到此官则必烦工匠,独铧寸铁不烦”,臣闻而固心之矣。由是而出为鸿山县监,赋役甚均,不畏强御,土豪巨室畏其淸谨,不敢为梗。铧以一介微士,挺然不屈于威势之所劫,非中有所主者能然乎?为国家求人,当用志行之高耳。拟于黄海都事,取其慷慨耳,非有他也,以呈辞见罢。命有阙当叙,未几拟于咸安郡守者,欲以理鸿山者理咸安也,非有他也。叔山虽有外叙之命,与臣同鄕,闻其纵酒成疾,不堪莅官,未几身殁。舍此用彼,实为国求人,非有他也。臣闻铧尚州之一贫士也,云晋山巨富,必欲浼臣,奸亦至矣。谤者言:“崔汉祯去年十二月二十日遭丧,二十一日、二十二日不得入启”,臣声言:“令汉祯受禄。”似若为同官淳朴,以君上之爵禄为己之私恩,因人进退,固不可也。实则四寸赵之周牧使实仕,十二月二十八日仕满,待之周仕满不递汉祯,以六曹次次望出,刑曹之阙,入之周名下,曲书褒辞以启,之周无东班三四品历仕处,臣实痛心。十二月二十一日于政厅闻汉祯遭丧,使人探问真伪,汉祯遭丧距正月初七日,受禄凡十七日。本曹非莅讼之官,堂上不必求完。以汉祯应受之禄而留汉祯受之,但为同僚之义耳,非敢专擅也。况之周仕满适在二十八日,以起谤者之言也。以事体观之,则可知矣。吏曹参议有阙,当注六曹参议之可当者,任士洪以礼曹移受吏曹,则必用文臣之可当者,而李孟贤以刑曹移受礼曹,则通用文武堂上。而以赵之周、李元孝、郑忱并望而乃受点,臣虽无状,安能预知士洪之迁吏曹,孟贤之迁礼议,刑议之有阙,留汉祯不递,以待之周仕满之日乎?虽善卜如郭璞,未能预知而有所措也。且于名下曲书褒辞注拟,格例所无之事。臣虽无状,亦安敢造为违格之事,以欺圣鉴哉?之周虽臣姻族,未尝与同事知其为人,臣于去年秋等讲武为支应使,之周为都差使员,日与同事,多有辨集之能而优于吏干。又非臣首荐之周,入望时座中有荐者,臣知其有吏干而肯许入望,迹虽似嫌,实非臣罪。且堂上官不考来历,以牧使入参议者多矣,何独于之周有疑哉?前者台论弹之,臣亦引嫌,谤者复引物论所疑斥臣用私,臣实痛心。谤者言:“申从洽年少不更事者,而臣以婚家不以为嫌,初授汉城庶尹京兆决事之官,庶尹郞厅之长,以乳臭年少子滥授”,臣实痛心。姻家虽无相避,然岂不自嫌徒然除职哉?去年八月申氏家终制,子若孙并今叙用,其政瀞为参判,浚为承旨,适有庶尹之阙,从洽以前佥正,备三望受点,臣何容私于其间哉?从洽虽年少,早承家训,才学有馀,官且四品,上命叙用,知拟于何官而可乎。臣实痛心。

谤者云:“各道监司首领官,文武交差之法尚矣,今永安监司以武人,滥蒙为监司,则其都事乃无知狂妄,不当任事者,固已不合。况今监司、都事皆非文臣,则法当递差。然而臣四寸弟之子故不递”,臣实痛心。臣闻监司、都事文武交差之法,始于杨厚观察忠淸之时,非有定法。且于《大典》及《续录》俱不载,《大典》既无,则据何法以启改差哉?卢公奭远离父母,日夜奔走绝域,思还京洛,固其本情也。若私公奭,当因此启差京职,果以四寸之子挠法不递哉?臣所痛心者此也。谤者言:“朴叔达、李世匡等之族,虽堂上官未得动摇,至于自己则无嫌注望正、佐郞,不日超授高显之秩。虽曰台省勿论六曹个满,何独指吏郞乎?他曹郞厅如此超迁者几何?又非爱叔达等也,常时旁若无人,左右不出一言,而多行巧诈不法,忌叔达等之利口,昼思夜度,其善别使居言官,似若褒奖。谏院则仁濠为正言,从弟卢思愼妻娚庆俊为司谏,宪府则叔达、世匡等使之声授,座中谁能发恶议以摘其奸乎?且或出言,彼人等即奔告之,若自觉而先启,昔日李三老、金瑞衡、赵孝礼、赵智崐、申弼等事是也。”台省通用六曹郞官、艺文馆与个未满者。前者注拟台省之日,上问:“所拟者皆予不知,何故也?”臣对:“我国人材有数,人之有才行慷慨者,多归于六曹郞官与艺文馆,艺文馆则启达而后用之,六曹郞官则停年有期,故不得广求注拟耳。”于是上下旨云:“于台省铨注时,勿拘六曹郞官艺文馆,择慷慨可以言事者用之。”由是于持平拟以金䜣、姜居孝、李世匡,而世匡受点,于掌令拟以朴叔达、崔应贤、安瑚,而叔达受点。本曹郞厅虽连出为台省,臣非独望,间注六曹郞厅及他官,而蒙上落点如是,臣何用意于其间哉?谤者以为:“拟郞官于台省,欲为声援者”,冀上之疑臣擅便也。此数人者皆年少气锐,方以名节自矜者,何德于老臣,而伛偻往来以泄台议哉?且庆俊于臣非有平昔之雅,岂为四寸妹夫之四寸兄,有所扶右哉?秉政者若嫌族之族不得荐用,则何处得孤根弱植之无族属者以为台谏哉?此亦至难之事也。且铨注人物,固非如老臣茫昧者所能当也,非必人人识其才器而用之。或因人吹嘘,或平昔所闻,或因会遇之素耳。必求知贤否而用之者,一政之内,不过二三人也。曰台省也,曰六曹郞厅也,曰决讼之吏也,其他冗举,则不能无差误,下政之后审核除书,如有错误,旋启改正,岂因台谏之漏泄而后为哉?李三老之未出解由,金瑞衡之捉虎伤人,赵孝礼之丧中赴举,赵智崐之病亲呈辞,申弼之未行京职,此则臣等之小智,未及详察也,或先启改,或因台弹而改之,斥臣以不胜私欲,妄冒入望,臣实痛心。谤者云:“去都目政及转动政,守令空阙数至三十馀,而皆以赵孝礼等横出者为之,别提等无禄苦务,朝士可惜。然孝章之兄中,以瓦署别提,才满个月,遽授昌平县令,可憎可憎。”去都目政及转动政非暧昧难明之事,明有除授者,横出者几人,应受者几人,考于班簿则可知矣。但赵孝礼世祖朝久远武士也,今以云劎差备侍卫,泰安郡守议除时,与兵曹同议,兵曹亦以为可,与黄敬仁、杨仁伯注拟受点。后闻其失而改正,其所犯久远微密之事,臣等所未及知也。孝中则昌平复立之时,议其守令,而考别坐个满置簿,则其数虽多,皆试可秩卑人也。间有李贲然、白受禧等,非试可之人,而皆已行府使者,不可屈授五品,独孝中以前县令,别坐个满,而无他可拟者。拟以李诚生、郑自淑、孝中,孝中以末望受点,臣何用私哉?谤者指臣言:“外若刚直,巧言令色,奸狡无状,自少而然。附己者陞陟,不附者,虽贤能远排,百计中之,凡除授之际,申瀞以下伴食而已,未敢发言用舍是非,伊谁论驳?本家人马不得出入四妾所及龟孙、鹤孙之第同腹等家,车马填咽,苞苴云集,臣日日彼此循环各处,聚不逞之徒,由意诺诺,专权自恣事件,不能尽记。”臣以外戚族党盘据,闻见乃广,恃竉肆欲,势似猛虎目台省亦腹心,含口结舌,天何以知之?如年老梁诚之,虽无的实之事,极言排斥,如臣之得君势热奸雄,则虽多显显可言不道之事,未得发一言以奏。呜呼!梁诚之可憎,姜希孟谤者之状臣,无所不至。

凡人物之爱憎取舍,各以类焉,牛不可使爱马,马不可使爱人,苟非其类,欲其万一之爱难矣。况女无美恶,入宫见妒,士无贤不肖,入朝见嫉。臣既无取信之德,又居招谤之地,久而未释,以及今日宜矣古人云:“呼我以马,我应之以马,呼我以牛,我应之以牛,我实非牛马,则呼我者妄也,于吾何损焉?”若其捏合虚辞诽谤小臣者,实如捕风系影,附之一笑而已。但未知人之附不附陞陟者何人,中伤排斥者几何欤?在圣鉴洞照,臣何辨焉?其曰:“除授之时,申瀞以下伴食而已,未敢发言。”申瀞以下显在其位,若问伴食之状,则瀞岂右臣有所隐讳哉?此非右瀞等也,官政之失,一官之吏共受其责,如欲独害臣身,言必若此也。其曰:“本家人马不入四妾所及子息之第,循环各处,聚诸不逞之徒,由意诺诺,专权自恣”,元子于去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始到臣家,至今凡九个月,出宿于外者凡四日。一则因救火药库失火,见诸凶秽,未敢直来,寄宿奴家凡二日,一则因春夏两等时祭,出宿子家凡二日,此外未尝出宿于外,终日在他所者。臣不能分身矣,谁行于外招人纳赂哉?元子侍从内人在家,悉我动止,臣何自明?其曰:“臣以外戚族党,盘据台省,腹心含口结舌,天何以知之?”当今言路洞开,人人直言不讳。臣所为奸苟如谤者之言,而台谏傥畏臣不言,则弘文诸儒必言之矣,弘文诸儒傥畏臣不言,则宗室直臣必言之矣,宗室直臣不言,则同列大夫必言之矣,何必潜怀矛戟,外逞和颜,飞书投内,稔蝇营之欲、行鬼蜮之谋乎?人臣如有奸回,虽权重如喉舌、位崇如庙堂,尚阖司抗章,直言斥之而不饶,何用匿名书哉?此则奸人聚其党,共成一谤,外为陷臣,内实试圣鉴也。伏惟圣察焉。

7月15日

○甲戌,太白昼见。

○御经筵。讲讫,大司宪金纽、献纳崔潘启曰:“今命以武臣参用三曹,臣等以为天官铨衡人物,礼曹稽古典礼,兵曹掌国兵戎,所系非轻。今纵得一二堪任者除之,后必有希望非分,因缘干请,以误公器者矣。”上顾问左右,领事尹弼商对曰:“吏、礼、兵三曹,则果如台谏之言。昔崔润恨不得为吏、兵曹判书,谋逆伏诛。世祖尝曰:‘予谓崔润稍解文字,历任华秩,今乃发愤至于如此’,臣闻教至今不忘。今若以武人任三曹,则后必借口而奔竞矣。”金纽曰:“上教必以并用文武为美事也,今鱼有沼为赞成,朴良信为参知,不可谓不并用也。况今户、刑、工三曹无勿用武臣之法乎?”上曰:“近无一武人得为六曹郞官者何耶?才苟堪任,虽用于吏、礼、兵何害?”金纽曰:“世祖欲以庆絍除吏曹郞,廷议以为非文官不可,故止之,此风一开,末流难塞。”上曰:“予有所知者,则固当特用,其馀可从《大典》也。”崔潘又启曰:“朴良信本以欺罔被罪,而今为政曹堂上,甚不便。请速改之。”上曰:“岂可以一事之失而不复用乎?”金纽又启曰:“郑锡年、李荟遽陞其职,重爵赏之意安在?”上曰:“用人岂可拘于日月之久近哉?顾其人贤不贤如何耳。”纽曰:“古者载之后车,一朝为卿相者有之。然此辈无功德可称,而遽尔陞职未便。”上顾问左右。弼商对曰:“臣为义禁府官时,锡年为经历,知其才可用。”参赞官金季昌曰:“李荟为紫门直长,与注书早暮服勤厥职,臣亦知其可用也。”上曰:“不可改递其职。”金纽又启曰:“京畿、黄海、平安等道点马,以年凶不遣,臣意以谓全罗、庆尚、忠淸等道亦有虫涝之灾,请并勿遣。”上曰:“卿言是也。积雨之后,久旱且风,禾谷必伤,其勿遣之。”

7月16日

○乙亥,受常参,视事。左副承旨金升卿启:“兵曹据全罗道观察使李克增启本启:‘诸浦水军一镇之数,不下千五百馀人,悉与正兵换定,则不无骚扰之弊。请令镇将常习射,录其能否,于岁终通计中数,一等三人,二等七人,三等十人,一等则给别仕三十,二等二十,三等一十,以奖劝之,其懒慢者科罪,不用心镇将罢黜。’”时克增以右参赞入侍,启曰:“臣为观察使时,亲到诸浦见防御形势,船军称射官者各十馀人,而执弓发矢者仅二三,馀皆残劣,射不及百步,缓急何用?虽有武才者,惮其役苦,皆投属正兵保人。臣谓虏之长技在劎戟,我之长技在射御,而舍长技不习,甚不便。臣愿正兵保人有武才者,刷出为射官,以船军无才者换定为便。”上曰:“诸镇之卒,岂无一二能射者?只缘镇将谩不操链陵夷至此耳。若皆换定,则必至骚扰,其射官优等者加阶节目,令该曹商议以启。”克增又启曰:“诸浦所藏皆木弓,以木弓射铁箭,必不过数十步,其能御敌乎?请分给军器寺角弓,以备缓急。”光山府院君金国光启曰:“庆尚右道、全罗左道诸镇,亦给角弓藏之,何如?”兵曹参判金顺命启曰:“前此外方所藏角弓,亦已多矣。缘镇将不能谨,致令如是,不必更送。”上曰:“诸浦前送角弓之数考启。”克增又启曰:“诸浦设大中小猛船及鼻居刀无军船,欲应仓卒之变也。臣见行船,能应主将节度者盖寡,或指东向西,指西向东,前后左右无有纪律,在平时尚尔,况仓卒乎?至于大猛船,则其体至重,殆不可运用,其大船所骑军八十名,置八十名于无用之船,甚不可,莫若以大船所骑之卒,分骑无军、小猛船二只,以便运用。”国光、顺命曰:“大猛船,虽曰难运,其设已久,若有变,则俱载战卒粮饷兵器,可镇一隅,其体高大,贼船不能抗矣,革去未便。”克增曰:“虽大船,不过载所乘八十人一朔粮耳,何益于用?”上曰:“船之体制,予不目睹,未知便否。”克增又启曰:“诸浦所藏火炮,习放者不过一二人,其药力或未能发箭,必是藏药不依法所致。况每浦兵船不下七八只,以一二药匠,安能分骑各船乎?是则火炮徒为无用之具也,臣愿分遣军器寺药匠,令诸镇广习。”上曰:“可。”克增又启曰:“诸浦所藏旗、麾、铮、鼓,皆不中制,缓急无用,请一件制造,分送诸道,使各依样改备,以严军容。”上曰:“可。”克增又启曰:“臣为观察使时,有黄孝山杀嫡弟黄以经,臣推鞫科罪,律无嫡庶相杀条,故以长幼律论断,只令充军,心实未稳。中国无嫡庶之分,故律无其条,我国嫡庶之分甚严,系干庶孽则虽贤能,不齿仕版,分定故也。近来人心风俗,寝不如古,以卑陵尊者多有之。请别立科条以治之。”礼曹判书李承召曰:“如孝山者一从长幼律,则虽婢妾产为兄,必生陵慢之心,至有无所不为者矣。孝山业已科罪,不可追论,宜别立科条,以明嫡庶之分。”持平安璇启曰:“兵曹、都摠府等各衙门伺候之设,非为根随也,为军防也。况诸司根随差备奴详定时,兵曹则以补充队充定,今兵曹既率补充队,又率伺候未便。”上曰:“名虽伺候,实则使令。其带行例也。”顺命曰:“以补充队备纸笔墨外,馀数不多,堂上郞厅根随太半不足。况军门主严,若任使不足,则凡军机号令,必至稽缓。”璇曰:“详定时非不计纸笔墨之费及根随也,补充队不为不足,而又率伺候可乎?”国光曰:“补充队非他军士之例,或多或少,堂上郞厅根随,果有不足时矣。然伺候带行,实未稳,别定根随何如?”上曰:“伺候仍旧带行便否及根随加给事,令该司议启。”璇又启曰:“僧道尚淸净,无求于世,今者两宗判事、诸寺住持,铨曹除授。且圆觉寺有照剌赤,诸寺奴子惮于本司之役,凡身健家富者,并皆投属,请并革之。”上曰:“此皆祖宗朝事,何可遽革?”璇曰:“若谓祖宗朝事未可遽革,则臣愿僧人除职勿管该曹,令两宗主之,圆觉寺照剌赤,自今有阙勿充。”不听。

7月17日

○丙子,御经筵。讲讫,掌令林秀卿启曰:“阙内有照剌赤,供洒扫之役,圆觉寺亦有之,不可相混。请革之。”正言成聃年曰:“圆觉寺照剌赤,乃世祖朝一时事,非常典,今当革之。”上顾问左右曰:“何如?”同知事徐居正对曰:“果如所言,革之可矣。”上曰:“先王朝事,今不可遽革。姑待后日,渐次革之。”聃年曰:“僧徒饱食闲居,身自洒扫可矣。新罗崇信佛法,其祸不可胜言,前朝亦以此亡其国。我国列圣相承,痛斥异端,殿下圣学高明,深烛其非,绝不崇信。然如此等事,尚且不革,远方愚民何知殿下之不奉信乎?请须革之。”不听。秀卿又启曰:“僧人职牒,依朝官例署经,未便。”上曰:“尔等意欲何为?”秀卿等对曰:“僧人礼曹所掌,愿只令礼曹给差牒。”上曰:“其来若久则不可遽废,不知僧职署经始自何时。儒生上寺之禁,已载《大典》,何不紏举欤?儒释异道,不可混处,况儒士旧学于僧,而反非其僧,则是非其师也,莫若初不往学也。宪府严加检察,且度僧之法,亦不可不严。”

○广州判官庆絍来启曰:“捕得平安道徙边流亡人李元丹等十一人以来。”命户曹给粮。

7月18日

○丁丑,御经筵。讲讫,持平李世匡启曰:“昨日经筵,本府请罢圆觉寺照剌赤,未蒙允可,不胜缺望。”上曰:“先王时事,岂可尽革?”世匡曰:“若良法美事,则遵而不革可也。是特先王偶然为之,非永世遵行之法,岂宜因循不革?”司谏庆俊启曰:“照剌赤专为宫阙而设,役于寺社甚不可。”上曰:“不可遽革。”世匡曰:“殿下即位,于今十年,在今革废,亦非大遽。此寺有奴子,使自洒扫,无所不可,何必别定照剌赤?”上曰:“予当渐次除之。”

○左承旨朴叔蓁、左副承旨金升卿启曰:“前日因台谏之启,命停下三道点马,其时有风灾旱征,故臣等亦以为然。今观下三道监司之启,雨泽周足,必不至凶歉。马政至重,下三道牧场倍于他道,请令点马。”从之。

○日本国肥前州下松浦五岛宇久守源胜、三栗太守源满、小城千叶介元胤、石见州藤原周布、左近将监和兼对马州太守宗贞国、越中守宗盛弘遣人来献土宜。

○命弘文馆采历代宦官事迹可鉴戒者,于《内臣训》添录。

○御夜对。读至‘汉末诸儒互相藏否,各树朋党’,上曰:“此非美事。”同副承旨金季昌对曰:“唐文宗曰:‘去河北贼易,去朝廷朋党难。’朋党之患,自古有之,近来稍有朋党之渐,请严立法禁。”

7月19日

○戊寅,兵曹参判金顺命来启曰:“外方守令因公务出使时,一日程则例不许乘驲。然乘驲则马不过二三匹,仆从不过二三;骑私马,其仆从马匹不下数十,供亿之费不赀,且私马往还之时,邻官不无赠遗之弊,请勿骑私马。”传曰:“如此弊法,初何以设立欤?其令该司考启。”

○传于承政院曰:“崇礼门若甚倾颓,则不可不改作,不然则今者工役太烦,予欲停之。”承旨等启曰:“崇礼门不甚倾危,且因营造公主第舍,人力困惫,停之便。”传曰:“姑停之。”

○下书于司宪府执义金春卿曰:

平安道年歉,民多流亡,予甚轸虑。今圣节使之行,礼物甚多,如有私赍,其弊不赀。尔其兼行检察。

○传旨义禁府曰:“平安道安州等处诸邑徙民多数流移,观察使李坡不能存抚,殊无委任方面之意。其鞫以启。”

○检判汉城府事宋福山妻淑人李氏上言云:“子宋纉为宋乙开之后,乙开即李审之女婿,而纉娶审之子季专之女为妻,审之于纉为外祖,于纉之妻为祖。纉今拜监察,司谏院谓:‘婚于所后者有服之亲,不署经。’前此所后家之有服亲相婚无禁,故其婚嫁如纉者,皆得拜台谏,独于纉不署经,国家用法不一,心实痛闷。”礼曹据此启:“《大典》五服条,注:‘为人后者,为所后父母及内外亲,并如亲子,其报服亦同’云,则为人后者,与所后者之有服亲相婚,于情礼不可。然曾无禁婚条令,故凡无后者,将其夫妻族亲,或相婚后继后,或继后后相婚,以传家产,其来已久。今以纉为婚有服之亲不许署经,有违情理,固难追论。请自今继后父母内外有服亲,勿令相婚,其已婚者,勿令继后。”从之。

7月20日

○己卯,命召曾经政丞、议政府、六曹、汉城府、台谏及曾经全罗道观察使、节度使者议事:一。庆尚道兴海囚李斗生使孙得文结缚李方驱打致死。本道监司则以主使律论,死斗生,刑曹则以为重下手律论,死得文。郑昌孙、韩明浍、沈浍、尹士昕、金国光议:“劝农官李斗生,以劝农统主李方稽缓官事,使孙得文结缚驱打致死,斗生实是主使之人。今以斗驱杀照律未便,宜以威力制缚论断。”卢思愼、尹弼商、李克培议:“李斗生使孙得文缚李方,而得文足踢李方至四五度,斗生无一言禁之。得文供称则云:‘我自足踢,非因斗生之令也。’宜更鞫归一,然后定罪。”洪应、姜希孟、徐居正议:“李斗生使孙得文结缚李方,得文以方不肯就缚,虚胁处蹴踢四五度。斗生若非其意,则当于此时禁之,乃乱打足心,结缚困逼,使之殒命,则不可归罪得文。宜更鞫定罪。”鱼有沼、许琮、梁诚之、李克增议:“得文足踢李方胁肋,斗生使之欤?其自为之欤?其招辞不明,令观察使更鞫以启。”李承召、金顺命、尹壕、鱼世恭、尹钦、申瀞、金纽、安宽厚、成聃年、柳仁濠议:“依刑曹所启施行。”柳轾、申浚议:“李斗生若不使之结缚,则孙得文何为下手乎?然则重在斗生,宜以主使律论。”朴良信、郑垠、金克忸、金自贞、李孟贤、李吉甫、林秀卿、崔潘、安璇、李世匡议:“李方之死,孙得文初听李斗生之言而结缚驱打,则不可以斗驱致命伤为重论也。斗生主使,而得文为从下手者也,宜断以威力制缚律。”上从思愼等议。一。律文内:‘乱臣缘坐者,叔侄则远徙,年未满亲子则为奴。’若本系贱人,则虽属为奴,反轻于叔侄之罪,轻重失宜事。昌孙、明浍、沈浍、士昕、国光、思愼、弼商、克培、洪应、希孟、居正议:“石乙金以反逆万自之侄子,而置于极边,亲子年幼者,给付功臣之家为奴,若良人,则属奴婢可也,本是贱人,则虽属贱,殊无恶之义,轻重失序。然律文如是,仍旧何如?”许琮、有沼、克增、诚之议:“乱臣叔侄远徙,而亲子安居本道,轻重失宜。子女年未满者,若贱人远徙何如?”世恭、尹钦、承召、继谦、克均、申浚、申瀞议:“贱口缘坐,于律文不分,而癸酉、丙子、戊子年乱臣缘坐妻妾子女,则给付功臣之家,丁亥年李施爱缘坐,则并属极边官奴婢,在祖宗朝,亦不一概科罪,在临时定罪耳。”姜子平、良信、克忸、郑垠、自贞、孟贤、吉甫议:“律文:‘凡反逆者,子年十五以下及母女、妻妾、祖孙、兄弟、姊妹若子之妻妾,给付功臣之家为奴,伯叔父兄弟之子,不限籍之同异,皆流三千里置。此据良人而言也,若系贱人,则伯叔父兄弟之子,流三千里定役,亲子女年未满者,或给付功臣,或依旧为贱,任便居住,亲子女反轻于侄子,殊无惩恶之义。士族良人则依律文施行,贱人则律应为奴者,并永属极边官奴。”柳轾、顺命、尹濠议:“乱臣亲子待年者,若贱系,则永属他道残邑官奴婢。”金纽、宽厚、秀卿、崔潘、安浚、世匡、聃年、仁濠议:“乱臣亲子年未满者,贱系则只属官奴在本土,其弟侄则流于远道定属,是弟侄反重而亲子反轻。然律云:‘乱臣子年未满者给付功臣为奴,’则是其本意,一以赏功臣,一以惩乱贼。今万自之子,适不给功臣耳。给功臣之法,诚不可废,不可以亲子反轻于侄为嫌,而立移定他道官奴之法,以成不给功臣之例,依律文勿改何如?”传曰:“乱臣子女贱年未满者,待年远徙何如?其更议以启。”昌孙、明浍、沈浍、国光、思愼、弼商、克培、居正、许琮、有沼、克增、世恭、承召、继谦、尹钦、诚之、顺命、申瀞、申浚、克均、柳轾、尹壕、郑垠、克忸、自贞、孟贤、吉甫对曰:“允当。”洪应、希孟、金纽、宽厚、秀卿、崔潘、安璇、聃年、世匡、仁濠曰:“不可。”上从昌孙等所对。一。黄孝山杀嫡弟黄以经,以长幼律论断事。昌孙、明浍、沈浍、士昕、国光、思愼、弼商、克培议:“中朝则妾子皆得赴举从仕,故律文不计嫡庶,皆以长幼论之,本国则嫡庶之分甚严,勿论长幼,论以嫡庶,以严名分可也。令该司著为法例。”洪应、希孟、居正议:“黄孝山杀嫡弟,身虽居长,尊则在弟,实是体,不可待以卑幼。况嫡子微弱,寄托庶长者,世多有之,若以卑幼轻释此辈,嫡庶紊乱,潜怀倾陷,将不胜其弊矣。愿将孝山置法如此,则后虽有是事,可缘此而起例,不必别立科条。”承召议:“《左传》以‘贱妨贵’‘少陵长’为六逆之首。所谓‘贵贱’即嫡庶:‘少长’即尊卑,其分甚严。我国嫡庶之分尤严,鄕党序次、朝廷爵位,庶孽之属不得加于嫡子,至于强暴陵犯,则以长幼论之,甚逆情理。今后庶孽陵嫡者,比良贱相驱律施行。”许琮、有沼、诚之议:“我国嫡庶之分甚严,今黄孝山驱杀嫡弟,若以兄姊驱杀弟妹律论而免死,则以庶凌嫡之风,从此起矣,以卑幼驱杀尊长律论之何如?”柳轾、尹钦、世恭、继谦、克均、申瀞、申浚、顺命、尹壕议:“在律文虽无嫡庶之辨,我国嫡庶之分甚严,不可苟从律文,依凡人驱杀律施行为便。”子平、良信、克忸、郑垠、自贞、孟贤、吉甫议:“我朝嫡庶分严,尊卑截然,至于分财皆有等级,异于中朝。自今以孽陵嫡弟而驱杀者,依良贱相驱律科断为便。”金纽、宽厚、秀卿、崔潘、安璇、世匡、聃年、仁濠议:“嫡庶之分,《春秋》所重,不可不严,而嫡庶相驱科罪之法,律文不载,今宜别立科条。”传曰:“嫡弟庶兄相杀者,以斗驱杀论断何如?其更议以启。”国光、思愼、弼商、洪应、希孟、居正、许琮、有沼、诚之、克均、顺命、申瀞、柳轾、申浚、尹壕、金纽、宽厚、郑垠、克忸、自贞、孟贤、吉甫、秀卿、崔潘、安璇、世匡、聃年、仁濠议:“庶兄杀嫡弟,此以卑杀尊,嫡弟杀庶兄,此以幼杀长,互有尊卑长幼之分,其相驱杀者,皆处以死为便。”昌孙、明浍、沈浍、士昕、克培、世恭、承召、继谦、尹钦议:“凡事合于人情、宜于土俗,然后不骇听闻。我国嫡庶之分甚严,田民亦皆减给,其来已久。庶兄杀嫡弟者,若论以长幼之律,不处以死,则谋欲全财利杀嫡子者,容或有之,此非细故也。嫡子虽幼,以尊属论,妾子虽长,以卑属论,嫡弟杀庶兄者,依律尊长驱杀卑幼论,则嫡庶分严,纲常得叙矣。”传曰:“承政院亦议启。”孙舜孝、洪贵达、李琼仝、金季昌议:“请依金国光等议。”金升卿议:“庶兄虽长而非尊,嫡弟虽尊而非长,则有违律文尊卑长幼之称,其驱杀之罪,不可依律论断,今宜别立擅杀之条,俱处之以死,益严长幼尊卑之分。”上从国光等后议。一。全罗道顺天府石堡军人加设及于兰、达梁两浦间置堡事。昌孙、明浍、沈浍、士昕、国光、思愼、弼商、克培、申瀞议:“初设石堡,欲海边居民,当倭寇突入之时,姑依此以避其锋耳,非沿海居民皆令投入也。若此小堡,非长远之计,贼若阑入,则居民安能守此堡以避其难哉?虽设堡,徒为无用之虚器,而戍卒无从调发,若于诸镇抽出,则本镇单弱,撑东西倾,捉衿肘现,其弊多端。莫若坚筑邑城,傥有缓急,辄入固守,实万世之长第。不宜加设石堡。”洪应、希孟、居正议:“石堡之设,诚为有利,然既有本邑,不可不守,而又有石堡,守之亦难,且可设堡之地,所在皆然。但无民力可为也,有馀力,则置之何妨?”许琮、有沼、诚之、柳洙议:“会宁浦、马岛、达梁、于兰等处滨海,居民甚多,而去本邑城甚远,脱有缓急,无所可依,其间筑堡甚当。但分主镇之兵而守之,则恐兵分力弱,其筑城形便之地、军卒调发之宜,令本道观察使、节度使同议启闻,顺天石堡加设戍兵置仓事似便。”世恭、尹钦、继谦、克均、申浚议:“顺天府石堡加设军人、于兰、达梁两浦间置堡俱便,抽出兵营戍卒,移定何如?马岛、会宁两浦之间,山险树密,民居亦稀,不须置堡,诸堡兵少孤单,置仓不便。”金之庆、朴埴、金顺命、尹壕、曺干、康衮、林自蕃议:“会宁浦、马岛之间,及达梁、于兰之间各置石堡,以兵营留防正兵二队分戍,顺天石堡,则以本府留防正兵一队戍之,各遣军官领之为便。若水军则大中小船各有定额,不可除出,且倭寇虽围城堡,不能旷日持久,不须设仓储粮也。世祖朝尝设社仓,与本邑绝远,监守者纵恣无忌,敛散之际,多致耗损,至有纵火逃避者。今若堡内设仓,弊必如此,勿举行为便。”金纽议:“顺天石堡加设军人,会宁、马岛、达梁、于兰之间,设堡储粮为便。但水营军,从船数多少而设,不可割属他所,兵营军只三旅,亦不可减量,出傍邑番上军百名,分守新设二堡何如?”柳轾议:“近来南方倭寇窃发者屡矣,而防御踈虞,依所启施行何如?”上从昌孙等议。

○京畿观察使李继孙驰启曰:“顷承下旨:‘职田、功臣田、别赐田之税,或云:“令民自纳京仓而官给为便”或云:“纳于京仓与纳于田主之家,民弊无异,仍旧为便。”于斯二者,民孰为便?’臣令诸邑问民情愿,皆欲自纳京仓。”户曹据此启:“诸田之税,使民并草价自纳京仓,依禄俸例颁给。”从之。

○下书江原道观察使曰:

永山府院君金守温往浴伊川温井,其给食物。“

7月21日

○庚辰,御经筵。讲讫,掌令林秀卿启曰:“臣尝为开城府经历,见城内民居稠密,鳞次栉比,今者民居萧条。开城府乃故都,固宜安辑人民,使不逃散也。如济用监靑苔、司圃署菜蔬等事,民甚苦之,今又供籍田农事,本府之民以转贩为业,而不事农事,常雇人以供以役,虽欲安居得乎?”上谓承旨曰:“籍田事已令商议,何以处之?”右承旨洪贵达对曰:“当更考以启。”

○传旨刑曹曰:“予观律文亲属相驱,弟欧兄姊,刃伤及折肢若瞎其一目者绞死者皆斩,故杀者凌迟处死,其兄姊驱杀弟妹者,杖一百、徒三年,故杀者,杖一百、流二千里。尊长卑幼之间,轻重若此,本国良贱嫡庶之分至严。假如庶兄杀嫡弟,则此以卑杀尊,嫡弟杀庶兄,则此以幼杀长,互有尊卑长幼之分,据律定罪,各有拘碍。自今相驱杀者,皆处以死。其详定科条以启。”承政院启曰:“今诸道点马别监,一依永安道例,兼察守令不法何如?且前日上教曰:‘点马别监不法事,令其道监司紏察。’臣等以谓奉命之臣受制于监司,事体未便,况今次点马别监皆秩高廉正者也,请收成命。”皆从之。

○义禁府启:“前平安道观察使李坡,道内诸邑徙民不能存抚,致令流亡罪,律该杖八十赎。”从之。

7月22日

○辛巳,御经筵。

○军器寺佥正柳自汉等五人轮对。

○以安处良为通训司宪府掌令,尹喜孙承议司谏院正言。

7月23日

○壬午,受常参,视事。大司谏安宽厚启曰:“臣前日请洛山寺开旧路,除禁标,至今未得闻命。”上曰:“洛山寺禁标不过百步,海水至广,何必于百步内捕鱼乎?旧路距寺不远,凡奉使往来襄阳者,耽妓留连,或𬋖炬夜行,不无失火延烧之虑。若复开旧路,予欲革妓。”宽厚曰:“妓则虽不关有无,然襄阳有妓,其来尚矣,今若革之,后世必曰为寺革也。古之帝王泽梁无禁,与民共之,今若禁焉,后世必曰为寺禁也。”上曰:“予不好佛,庸何伤?臣子欲尽革先王之事,可乎?”宽厚曰:“如其非道,革之何害?”左参赞许琮启曰:“先王之事系于宪章者,不可轻改,如此等事,当速改之。”宽厚曰:“若岁凶民饥,则必采海而食,岂宜令民舍近而求远?”上问左右曰:“其禁标之内,民家几何?必欲资海物而生,苍海至广,岂必于禁地乎?”都承旨孙舜孝启曰:“非谓无他处也,为寺设禁,于义不可耳。”持平安璇启曰:“臣等累陈佛家事,一未蒙兪,不胜缺望。”上曰:“如欲尽革先王之事,则必毁圆觉寺,尽诛沙门,然后快于心欤?”宽厚曰:“其大者虽难卒革,如此小事,革之甚可。”璇曰:“臣意虽毁圆觉寺,尽诛沙门,何不可之有?”上曰:“魏帝尽诛天下沙门,此则已甚矣。”

○命召曾经政丞、议政府、六曹、台谏议事:“一。或云:‘窃盗宜三犯处死’,或云:‘宜再犯处死’,或云:‘再犯则计赃多少处死事。”郑昌孙、韩明浍、申浚、高台弼、金顺命议:“窃盗,勿论赃之多少,三犯处死,律文所载。近来盗贼滋炽,再犯者处死,特一时救弊之策也。若盗贼屏迹,则复行三犯处死之法宜矣。自古盗仓库钱粮外,未闻计赃多少也。请限盗贼寝息,勿计赃之多少,再犯处死。其中情可矜者,上裁何如?”沈浍、尹弼商、李克培、洪应、姜希孟、许琮、鱼有沼、李克增、梁诚之、鱼世恭、尹钦、尹继谦、李克均、申瀞、柳轾、姜子平议:“再犯窃盗处死,载在《续录》,且今盗贼甚炽,限寝息,勿论赃多少,处死为便。”尹士昕、金国光、卢思愼议:“窃盗三犯处绞,载在律文,然我国以盗贼甚炽,特立再犯处绞之法,亦一时权宜。但今日盗一钱,明日盗一瓜,悉令处死,生死至重,岂可不惜?律有盗官物者计赃多少处死,今不得已以再犯处死,则再犯满一贯以上者处死何如?”朴良信、金自贞议:“赃之多少,系于人家财物多少,非盗者之情本有多少也,不计赃多少,处死为便。”郑垠、金克忸议:“窃盗三犯处死,律有常法,然我国盗贼滋炽,故特立再犯处死之法,以救一时之弊。今若勿论赃贯多少并处死,则有乖好生之德,计赃为便。”李孟贤议:“窃盗三犯处绞,载在律文,我国行之亦久。顷缘盗贼滋炽,欲救时弊,勿论赃贯多少,再犯者皆置于死,有违好生之德。况刑罚世轻世重,而刑平国用中典,则不可以救时之法,为万世之法依律文三犯处绞为便,今若不得轻改,须于再犯计赃多少处绞。”金纽、安宽厚、崔潘、安璇、李世匡、柳仁濠议:“如盗一钱之类,虽再犯赃物至少,害于人者亦少,且人人易犯,虽朝杀而暮戮,亦难止之。须再犯而通计赃满十贯以上者,处死为便。”传曰:“仍旧为可。”一。光陵莎土年年颓坏,坚固修治事。昌孙、明浍、沈浍、士昕、国光议:“自古陵室,皆内作石室,外有台石,实万世永久之道。我世祖遗教禁石室、台石,以崇俭德,非徒无永久之计,后来与臣庶坟墓无别,有乖大体,然今不可改为。但陵上颓坏者,专以石灰、细沙、黄土等三物坚筑,草根不能深入故也,今宜削三物稍低之,厚筑黄土,然后覆以莎土,草根深入,庶无崩颓之患。虽削去三物,又无雨水渗漏之理。”思愼议:“古者帝王陵室,皆作丘陵,几至寻丈,故无崩颓之患。世祖深烛是理,去莎台、石室,只作土陵,是万世之计,亦崇俭美意。当时作陵者,以三物坚筑,而衣以莎土,根不深入,势不得不颓。今宜少削三物,厚加土,不甚斗峻,则庶合古制,而无崩颓之患,亦不违遗教。”弼商、克培、洪应、希孟、许琮、有沼、克增、诚之、世恭、尹钦、继谦、承召、申瀞、柳轾、申浚、台弼、顺命、孟贤议:“光陵莎土频年颓坏者,以陵形高峻,内有三物坚刚高筑,其外所筑莎土不能牢着,若遇霾雨,易至崩颓。大抵其形峻截则易颓,其基博厚则安固,宜削三物,筑以莎土,使基广而上不高峻,则庶无颓圯之患矣。其勿用石室莎台石遣教甚严,非唯光陵也,英陵、昌、恭、顺诸陵皆然,今不可轻议。”克均、子平、良信、克忸、郑垠、自贞议:“世祖平日禁设莎台石,睿宗承遗教,岂敢违越?且成寝已久,今设台石,心亦未稳。陵寝制度高峻,无渐以此崩颓,宜退栏干石加筑土,使陵形陂陁,以图永久为便。”金纽、宽厚、崔潘、安璇、世匡、仁濠议:“光陵莎土崩坏如是,三物交合,其坚如石,势且高峻,草根不得深入故也。今若削去其上稍低之,增筑其基,则可以永固而无弊矣。或云:‘神道尚静,不可就陵上动作。’臣等谓此万世永久之计,暂时移安,宜无不可言。”上从昌孙等议。

○下书于永安道点马别监李世弼曰:

闻五镇及镜城、吉城等地面产石硫黄,尔其亲往,采取封进。“

7月24日

○癸未,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献纳崔潘启曰:“臣等前日请开洛山寺旧路,再渎上聪,迄未蒙允,不胜缺望。沿海贫民资海错以者多,今为此寺禁民渔采,使民失业甚不可。且江原道多山少田,闻洛山洞里有水田膏腴者,可种三十馀硕,世祖令尽属此寺,而使僧徒耕食,臣窃痛焉。乞令还给本主。”上顾谓左右曰:“何如?”事姜希孟对曰:“先王旧典,大者不忍遽改,小小节目改之无妨。”潘又启曰:“近来台谏所言,多不听纳,臣窃失望。”上曰:“尔之为言官不久,未知已前之事,予之改旧典亦多矣。尔等之所以恳恳者,为辟异端也,然予若崇信释氏,则尔言是矣,予无是也,改此何难?第以先王朝事不可尽废故也。若如尔等所言,则必尽革寺社而后快于心矣。近者安璇言:‘寺社岂不可尽革?方袍岂不可尽戮?’此言岂可行乎?”潘曰:“僧亦人也,诛之不可,如此弊事,虽从台谏之请而改之,后世孰谓殿下轻改旧典乎?”都承旨孙舜孝曰:“僧徒夺耕民田之由,请推问。”上曰:“僧何夺耕之有?似闻人民反夺僧田,令观察使阅实以启。”

○全罗道点马别监成均馆司艺赵衷孙辞。仍启曰:“本馆筑泮水,今日毕役。其役徒才十馀人,幸赐陈酒以慰何如?”传曰:“可。监役官亦可赐宣酝。”右承旨洪贵达启曰:“今日赐酒于馆官及役卒,此学宫之荣。儒生并赐酒,使均被恩渥何如?”命遣都承旨孙舜孝于成均馆,自馆官及儒生至役卒,皆馈之。

7月25日

○甲申,御经筵。讲讫,大司宪金纽启曰:“向者再犯窃盗,不计赃之多少处死,未便。人命至重,固不可轻杀。若不计赃之多少,则假令今日窃人一扇,明日窃人一针,亦论以再犯而杀之乎?计赃多者处死为便。”上问左右,领事卢思愼对曰:“隋文帝时,三人盗民一瓜者死。有数人劫执事曰:‘自古体国立法,未有盗一钱而死也’,为停此法。今不计赃多少而处死,无乃太峻乎?虽计赃,初犯之赃,岁月已久,文案不存,考其刺字而知其再犯也,计其再犯之赃而处死为便。”上曰:“计赃多少,则是重财而轻人命也。若计赃,则赃至几何而处死?”纽曰:“赃满十贯处死可也。”知事洪应曰:“今以盗贼未息,特定再犯处死之法。若计赃,则盗必匿其多而示其少,得免其死者多矣。与其计赃定罪,莫如依《大明律》三犯处死。”上曰:“今有人见系马于郊,乘人不见,窃而骑去者盗也,窄壁逾墙,窃人之马者亦盗也,同一盗也,轻重有异,审其情而或宥或杀可也。何必计赃多少?再犯处死,特一时权宜,固不可为永久之法,今姑试之而后已。”

○知成均馆事徐居正率生员金士昫等百馀人上笺谢赐酒,命馈之。

7月26日

○乙酉,御经筵。讲讫,领事韩明浍启曰:“光陵莎台石,今不可为也。宜削去三物,用黄土筑之,使莎土得以托根何如?”上曰:“削去三物,则必有叩椓之事。”同知事徐居正曰:“削去则诚如上教,不可为也。昔汉文帝治霸陵,施瓦器,德至俭也,世祖亦崇俭德,故遗命勿作石室莎台石。然帝王陵寝不可无石室莎台石,继自今须定制,以垂后世。世祖疑英陵有水汽迁葬,臣亲往审之,石室之内,器仗如昨。今以补板代石室,杵筑之时,板子挠屈,不能固筑,且易为腐毁,水汽浸灌,内润梓宫,外湿三物,此无石室之故也。且健元陵、显陵、献陵无屡颓之弊,独光陵易崩者,无他不用莎台石也。”明浍曰:“然则广其坟墓,加筑黄土何如?”上曰:“可。”司谏庆俊、掌令林秀卿请开洛山旧路,又罢禁民渔猎,皆不听。

○全罗道观察使驰启:“日本国使妙茂等三百人,乘船三膄,朝大明回来,遇风漂泊大静县界,济州牧使郑亨慰藉以送。”上览大静县监李诚孙当初捕获方略及郑亨接遇得宜,传曰:“郑亨措置得边将之体,诚孙掩捕,虽若有失,然初不知为朝贡使臣,有何咎乎?予甚嘉之。其草谕以启。”承旨等启曰:“曩者申子桥以上疏一纸,尚有褒赏,况亨分忧海外,镇御一境?其使臣初泊时,大静县监李诚孙发兵掩捕,舌人可传语,亨以书相问,知其为朝天使臣,然后待之以礼,屡遗食物慰之。且权称守令,若有他节度使在遐方者,待遇之方无小欠缺。臣等谓边圉最紧,将帅之任实难,如此处置,非人人所能,乞特赐褒赏,以奖其馀。”传曰:“予于递时欲加一资,予之计晩矣。亨加一资,诚孙赐鄕表里。政院草谕书以进。”其辞曰:“今见所启,当初日本使船之来,事出仓卒,如失待遇之方,必朝廷之羞而为邻国之笑。事关大体,尔能示以恩威,待遇得体,予用嘉之,特进一级,大静县监李诚孙亦尽边将之责,玆给表里,至可传付,倭使所赠之物,悉皆还送,尔其受之。”

7月27日

○丙戌,御经筵。讲讫,大司谏安宽厚、持平李世匡请开洛山旧路,罢禁采海,除圆觉寺照剌赤,不听。世匡又启曰:“近以大司宪金纽命监图画,大司宪,朝廷纲纪无不统摄,不可亲莅细事也。昨日府中齐坐,以图画事命召纽,纽独先出,非唯废事,且无朝廷体貌。”上曰:“金纽本为图画署提调,且闻工于画,故命监其事。图画虽细事,亦不可无,假令先王御容,有改画处,中国使臣有求画者,其无画者可乎?”世匡曰:“臣非以图画为可尽废也,图画非关于国家政体,不必金纽监其事。”上曰:“礼房承旨足以监其事,金纽其勿与焉。”

○传旨议政府曰:“君臣一体,君之于臣犹元首之于股肱,既得其人而任之,又何疑焉?吏曹判书姜希孟、平安道观察使玄硕圭,予皆知其贤能,委任方隆,乃有邪侫不逞之徒,阴怀嫉之心,织成萋斐之文,恣行鬼蜮之术,冒名飞书,投诸大内,迹其奸状,断不可赦。方欲捕得以正邦宪,其事迹相连涉者,若李公信、李季山、尹重铤,皆下义禁府,栲讯不服。予念罪魁未得,而疑似者受刑,恐或殒命,令各放遣。然岁月虽久,为恶者其何以自容?大小臣民如有迹知奸状者,诣阙投告。褒赏之典,一依前降传旨施行,其以此意布告中外。”

7月28日

○丁亥,御经筵。讲讫,献纳崔潘、持平安璇请开洛山寺旧路,罢禁采海,给还禁陈民田。上谓左右曰:“何如?”知事李克培对曰:“臣未知洛山事,卢思愼详知之。然先王时事,何必改之?”领事卢思愼曰:“臣于世祖朝,扈从见之。其道路近于寺,故塞之而开新路,然其新路不甚回远,其陈荒之田亦少。且岭东地滨大海,民之渔采,岂必于此寺前乎?臣以谓除去百姓之弊小,更改先王之事大,断不可变更也。”璇曰:“思愼之言,欲使殿下不从臣言也。传曰:‘泽梁无禁,’为僧寺而立标禁渔,于国体何如?”上曰:“岭东地滨大海,无处而不渔,只禁寺前,岂害于泽梁无禁之义乎?”克培曰:“采海细事,开旧路,则从台谏之言何如?”上曰:“不可。”璇又启曰:“再犯窃盗,不计赃而处死,臣意谓未便。《书》曰:‘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人命至重,固不可轻杀,通初再犯赃,满十贯而处死为便。假令窃一针,偸一钱,亦以再犯而杀之乎?甚乖帝王好生之德。”上曰:“虽立再犯处死之法,可以生则生,可以杀则杀,予每酌其轻重而罪之。”潘曰:“迩来盗贼寝息,若计赃,则请依《大明律》。”克培曰:“再犯处死之法,载在《大典续录》,不可轻改。若盗贼寝息,则当依《大明律》。”璇又启曰:“大抵守令,人皆厌之,只缘准期不叙之法,着在令甲。故为守令者,到官或数月而辞,或数年而辞,未几授京职,乞别立法,以防规免之弊。且国家重守令之职,六曹郞官皆许外叙五品,而未经守令者,不得陞四品,法非不密,而率多窥避。请自今依《大典》,到任一年而辞,则准五年不叙,馀各依到任年月准期不叙,叙时还除守令。”左承旨朴叔蓁曰:“守令未赴任而辞者,六年不叙,赴任一年而辞者,五年不叙,赴任二年而辞者,四年不叙例也。《大典》云:‘托故者六年不叙。’注云:‘除授时,复除外官。’此法可谓通矣,何可指谓到任而授京职乎?崔士老尝为守令,到任二年而辞,准四年不叙,此其一也。”上曰:“假令为守令者,贤可使而实病,则其可不用乎?且病之真伪未可知也,虽使医官诊候,受彼贿赂以虚为实,何以辨之?”思愼曰:“果如台谏之言,近来巧避者多,辞职者叙用之时,复授外职,则不拘于六年不叙之法,而用人之道广矣。”上曰:“守令到任辞职者,令吏曹勿授京职,台谏亦当检核。”克培启曰:“《中庸或问》,命臣进讲,间或《中庸》便于考阅,以此进讲,何如?”上曰:“可。”克培曰:“臣幼而读之,中年牵于治事,不能修习。且为学不可间断,只讲于小臣进讲之日,则虑有间断之弊,令经筵官轮次进讲何如?”上曰:“《中庸或问》,经筵官谁不知之?但欲受学于一人耳。”

7月29日

○戊子,御经筵。

○传旨吏曹曰:“马政军国重事,近来司仆寺官员数递,不久其任,马政比古虚踈。自今久任官员,虽台谏、六曹外任,并勿除授,随其司官员有阙,仕虽未满,次次升迁,以专其任。”因本司提调之启也。

○刑曹启:“顷承传旨:‘本国良贱之法,与中国不同,凡定罪,难以一概据律施行。贱人为乱臣者,叔侄远徙,而亲子为奴安居本土,轻重失宜。自今年未满者,待年满远徙残邑定属之法,磨勘以启。’谨按《大明律》谋叛大逆条,凡谋叛大逆,但共谋者,不分首从皆陵迟处死,父子年十六以上皆绞,十五以下及母女、妻妾、祖孙兄弟姊妹若子之妻妾,给付功臣之家为奴,伯叔父兄弟子不限籍之同异,皆流三千里安置目。中国本无良贱之别,乱臣母女、妻妾、祖孙兄弟姊妹、子之妻妾等属为奴婢,伯叔父兄弟之子皆流三千里安置。我国良贱区别至为分明,乱臣缘坐不分良贱并从律文施行,贱人亲子缘坐者,本是贱人,虽为奴更无加罪之意。请自今乱臣缘坐内,贱人年未满为奴者,除给付功臣家,待年满永属极边残邑官奴婢。”从之。

7月30日

○己丑,诞日百官以权停例陈贺。

○命召宗亲及曾经政丞、议政府、六曹、汉城府堂上、入直诸将、台谏赐酒乐,令六旨馈之。

○礼曹据济州牧使郑亨启本启:“前此大司谏李约东陈言:‘济州地面时有倭船到泊,牧使、判官所带军官人,以倭通事充差。’今观郑亨所启,约东之言果是。请减判官带去军官一人,以倭通事兼差。”从之。

八月

8月1日

○朔庚寅,御经筵。讲讫,掌令林秀卿启曰:“今以济州牧使郑亨待遇倭人得体,特加一资。臣意以为临机制变,乃边将分内事也,况未知事体虚实,而遽加赏级未便。”正言尹喜孙启曰:“官爵,国家重器,不宜轻授。”上顾问,领事卢思愼对曰:“臣未知此事始末。更详问后论赏何如?”上曰:“予见郑亨启本,日本国使朝天而还,漂泊大静县界,其县监李诚孙擒之,郑亨权辞接遇,似若禀令于节度使者,以示恩威,使彼悦服,予甚嘉之,特加一级。亨以诚孙掩捕为非,请鞫之,予意以为诚孙亦无罪。初岂知其非贼也?见亨启本则可知其详。”喜孙曰:“脱有敌忾御侮之功,将何以赏之?亨之此事,特偶为耳。”上曰:“虽曰偶为,非亨不能善处如此。”秀卿又启曰:“伏闻司仆寺久任官吏次次迁转,虽六曹、台谏,勿令移授。臣意谓弘文馆、承文院则固非人人而为之,必专其任,若司仆寺则谁不可为?次次迁转之法,恐不可行也。”上曰:“尔以司仆为轻乎?马政军国重事,比来马政虚踈,不可不久专其任也。”仍问左右,知事洪应对曰:“祖宗朝,自直长次次陞为正,或至陞为提调,如朴元亨是已。”秀卿曰:“非以久任为非,次次迁转,甚不可也。”上曰:“尔以为今之司仆官,皆非其人乎?以次而升迁,有何不可之有?”秀卿曰:“非以为皆非其人,以不计个满而陞为非也。假使今日授佥正,明日副正有缺,则亦陞授乎?”思愼曰:“仕满升迁,乃古例也。”上曰:“仕满而后陞叙。”

○日本国萨摩州市来太守国久、对马州太守宗贞国、倭护军井可文助、藤原职家等遣人来献土宜。

8月2日

○辛卯,命将阅武于慕华馆。

○先是,全罗道泰仁人前正言丁克仁陈言:“诸邑纳司䆃署粳料时,吏缘为奸,若本邑米一斗,则又敛米三斗、黄豆三斗、绵布一匹,遂成格例。有曾经是署者,请纳数邑粳米,其加纳谷布,尽为己有。且田税布物,民自备纳,而有一大臣,请于数邑私备代纳,倍征民间米豆,且有守令递任时,多窃谷布,以其所馀,分付亲吏,其输运逾年乃尽。”命本道观察使问克仁以启。至是驰启曰:“克仁言司䆃署纳米事,部将河澍所为,布物代纳事,任元浚所为,米布私输事,前扶安县监卢允弼所为也。”承政院启:“克仁廉正人也。在先王朝,擢拜正言,特超四级,退老村落,目睹其事,乃有此启,元浚、允弼,不可不鞫。”传曰:“事已久矣,其置之。”

8月3日

○壬辰,开城府留守金良璥来启曰:“今因丰德郡民上言,令本府民属西籍田农夫。臣观府民有田者少,虽间有数顷田者,长在城中,雇人耕耨,专事贩卖,若属籍田,臣恐不堪其役,将至流移。开城旧都,且使臣经由之地,尤不可使之残敝。前此籍田农民,官为馈饷,且给牛料,故丰德郡民不惮为之。今则供馈牛料一切裁减,加以杂役,致有道远难役之诉耳。且籍田农夫,以丰德郡民三百名为额,而免三千结贡赋,其所馀田必不多,并蠲贡赋,专事籍田,供馈牛料,俱依旧制,则彼必乐于趋事矣。”传曰:“丰德郡民专属籍田,并蠲贡赋。”

○礼曹据司译院牒启:“《大典》内,昌城、理山、满浦,女真学各五,故其通事兼差军官,使之教训,若渭源、碧潼、义州等官,则近者始遣通事,而《大典》无学生之数。请依昌城等官例,亦各定生徒五人。”从之。

8月4日

○癸巳,御经筵。讲讫,持平李世匡启曰:“台谏论郑亨增级不可,未蒙允兪,不胜缺望。”献纳崔潘启曰:“大抵边将类皆邀功。曩者卞宗仁、朴良信等欺罔天聪,伪上边功,事觉被谴。今郑亨接待倭人,亦未知果得其宜,而遽加一级未便。”上曰:“尔等不见郑亨启本乎?”崔潘、世匡启曰:“臣等已见矣。虽接待得宜,乃边将分内事也,况启本出于郑亨之手,固不可信,官爵重器,不宜轻授。比者尹孝孙为庆尚道监司时,以不受守令贿赂,特加一级,后复追夺。今郑亨之事,亦未可知也,既与之而后夺,则于事体何?”上顾问左右,领事郑昌孙对曰:“今以郑亨待倭使得宜,至于增秩,则后有边将杀敌御侮之功,何以赏之?世宗尝言:‘我国无金银玉帛之产,唯官爵可以悦人。’是以当时重其官爵,非有大功,不妄与人。二品之职至重,今以郑亨职分所当为之事,遽加重赏,无乃大过乎?无已则递代时升迁可也,赐表里亦可也。”上曰:“予意以谓日本国使漂泊济州地界,待之失宜,则必生疑隙,或至于杀伤,则其害为尤大,亨无通事,以文辞相通,应接得宜,俾无后衅。予用嘉之,特加一级,卿等以为不可,则不必增秩也。”世匡又启曰:“今僧人选试,如文武科例,三年而一取,礼曹郞官掌之。中是选者为大禅,为中德,至为住持,判事必署经,台谏给告身。事非经据,固宜停罢。”崔潘曰:“僧人既出家,无君臣父子之义,又何加职?虽使除职,署经尤非。”上曰:“僧职何以署经?”昌孙曰:“朝官或先世有痕咎,或身有过失,则不得拜淸要职,故必署经耳,若僧人,何必署经?”上曰:“僧职不宜署经。”世匡曰:“照剌赤本为宫阙而设,圆觉寺亦有三十名,非徒臣等为非,昌孙亦尝启之。”昌孙曰:“圆觉寺常养僧三十,又有照剌赤三十,其虚费不赀。殿下不废先王之志则美矣,然诸司有限奴子为照剌赤,圆觉寺三十人、内佛堂八人,皆置之无用之地,岂可乎?请须革除。”世匡曰:“内佛堂、福世庵等寺有澡豆匠二名,亦甚不可。”上曰:“内佛堂构于何代?无乃世宗朝乎?”昌孙曰:“世宗晩年构此寺于阙北。殿下即位,有言佛堂不宜近在宫城者,命移他处。其澡豆匠亦宜革罢。”上曰:“予若好佛,卿等之言是也,予非好佛,如此细琐事,不必言也。”世匡曰:“殿下虽不好佛,先王时佛社诸事如故,谁知殿下不好佛乎?且臣闻禁内会画工,摹写草木禽兽。《书》曰:‘不役耳目,百度惟贞。’又曰:‘玩物丧志。’殿下留心画事,恐有玩物之渐。”崔潘启曰:“昔舜作柒器,谏者七人。柒器不为侈也,犹有谏之者,虑其渐也。”上曰:“尔等之言,必玉杯之类也。今之命工摹画,岂为玩好而然哉?图画虽不关政治,上衣下裳黼黻文章,非画不得,则固不可无。既不可无,则亦不可不精其术也。脱有先王御容改画事、中国使臣求画者,其可废图画乎?”崔潘、世匡等启曰:“臣等非欲废图画也。大抵人君当谨好尚,好尚之极,必有其弊。”上厉声呼承旨曰:“其罢图画事。”

○都承旨孙舜孝等合辞曰:“郑亨加级事,臣等尝启之。臣等虽无似,四五人同议以启,岂皆私意?臣等见亨启本,其与倭人相通书契及接待机宜,俱得其体,非如臣等所能为也。海外绝岛中,何得倩他能文之手代制以闻?必亨自为之也,岂不可尚乎?况业已下书褒奖,非徒亨知之,其处人民已知之,已成之命不可复收。”传曰:“谕书既下,不宜还收。”

○传承政院曰:“今朝经筵,李世匡言予会画工摹画草木鸟兽之非,予欲罢图画署,于尔等意何如?”佥曰:“古云:‘百工技艺,咸精其能。阙一不可’,岂可以一人偏见而遽革乎?”传曰:“世匡等皆贤者也,岂非所当言而言之欤?夫台谏进言于君,必议诸同僚,今欲尽召台谏,以语予意而后罢图画署。”佥曰:“如地理、巫觋之事,且不可废,况图画先王影帧之类,皆事之不可无者。且既设官分职,不可不精其术。是岂玩好之比欤?”传曰:“若欲玩禽兽草木,必令生致而观之,何须图画乎?世匡言:‘先王影帧虽非工画无害’,故予欲罢图画。”俄而台谏等承召皆至,传曰:“今朝李世匡、崔潘等以予会画工图画草木禽兽为非,其与同僚共议而言乎?《诗》云:‘麀鹿濯濯,白鸟鹤鹤’,古之帝王非不观禽兽也。然世匡言之,故停摹画事,且欲革图画署。若废先王影帧,则于臣子意安乎?”大司宪金纽启曰:“向者命臣间诣求贤殿试观摹画事,同僚等语臣云:‘以大司宪管图画事,无乃未便乎?’臣答曰:‘我本图画署提调,诣阙时历入见之,何害于义?’其后同僚等又曰:‘上擭致生禽,且取草木,观形摹画,有尚画之渐,论启何如?’臣答曰:‘百工技艺,咸精其能,斯为美矣。其擭致生禽者,盖欲验画之肖否耳,岂因玩好而然欤?’同僚等又曰:‘大抵人主好尚,不可偏着,好尚之偏,必生其弊。上之好画,今虽不至已甚,我等其可见渐而不言乎?’臣意亦以为然,曰启之为便。世匡所启之意,但恐好尚之便耳,岂欲革图画署乎?上衣下裳黼黻文章,至于先王影帧,皆命工画之,则画之为用,亚于书契,其可废乎?”诸台谏合辞启曰:“图画署不可革。”问于司宪府曰:“既有图画署,不为摹可乎?”金纽曰:“图画署本为图画而设也,既有署,不宜废摹画。臣等所启,恐上之好尚或偏耳。”传曰:“今朝世匡所启,多有不是之语,予欲罪之,但为言官,故姑贷之。卿等亦曰图画署不可革,故从之。其求贤殿摹写事,仍旧为之否?”持平安璇曰:“既有图画署,何必于阙内为之乎?”金纽曰:“御宝之画不可出外,故不获已为之,虽阙内,上不好尚则何害?”传曰:“求贤殿摹画,仍旧为之。”

○传旨吏曹曰:“僧职勿令台谏署经,直给告身。”

8月5日

○甲午,亲传风云雷雨祭香祝。

○下书永安北道节度使郑兰宗曰:

得卿所启,知各处被掳人口逃来之因。但此处置实难,一切还给,则似碍于义,若皆解送,则边衅立生,要在权时处中耳。往者观察使李德良拜辞时,以此禀之,许以随宜处置,德良不与卿言欤?抑卿闻之不信而有是启欤?今走回人等,既云唐人,则还给无辞,然其主寻踵而来,明知入境,则不可匿之。况柳能波只、王好时乃、罗之介等,虽居汉城,自称女真,不可的知为唐人,何必强取解送以构边衅?其本主还推人口等,卿宜似若初不闻于朝者,权辞还给,其不追寻人口,可上送。其上来者,勿令与还归者相见,以秘去留之迹。“

○礼曹启:“去六月二十九,庆尚道星州、善山、永川、河阳、仁同等邑地震。请降香祝,行解怪祭。”从之。

8月6日

○乙未,御经筵。

○传旨司仆寺,孝宁大君、齐安大君琄、密城君琛、德源曙、乌山君澍、谊城君采、蛇山君灏、银川君穳、宝城君㝓、云山君诫、玉山君跻、永川君定、宁原君沣、定阳君淳、八溪君、江阳君瀜、春城君譡、花城君谌、牛山君踵、富原君镇、欢城君澄、南川君崝、新宗君孝伯、云水君孝诚、淸安君嵘、会原君峥、竺山君孝植、莲城君𤁰、义泉君承恩、始安君擢、娥林君桢、湖山君铉、富林君湜、儒城君任、遂安君𧭢、宁仁君楯、淸风君源、鹄城君金孙、龟山君继男、居平君复、金山君衍、进礼君衡、永春君仁、凤城君𢓡、堤川君蒕、仪宾郑显祖、洪常、任光载、姜子顺、郑麟趾、郑昌孙、韩明浍、沈浍、尹士昕、金国光、金守温、卢思愼、尹弼商、金漑、黄致身、韩继禧、李克培、洪应、姜希孟、徐居正、许琮、朴仲善、柳洙、闵发、鱼有沼、权瑊、李埙、成任、赵得琳、申云、李蒙哥、宣炯、郑孝常、李克增、韩继纯、韩致礼、梁诚之、康衮、鱼世恭、尹钦、朴居谦、崔适、李承召、林自蕃、尹继谦、具寿永、韩堡、具文信、柳溆、朴叔善、安仲敬、李克均、申瀞、柳轾、李存命、申浚、洪益诚、浪三波、金尚美、李珠、金坚寿、尹末孙、李钦石、曺汉臣、柳汉、韩嶬、徐敬生、具谦、具致洪、河叔溥、金瑞衡、金继贞、李阳生、朴埴、孟硕钦、金纽、尹壕、朴星孙、吕义辅、孙舜孝、朴叔蓁、洪贵达、金升卿、李琼仝、金季昌、柳洵、李得寿、金禄等各赐儿马一匹。

○御夕讲。

8月7日

○丙申,亲传释奠香祝。

○御经筵。讲讫,领事韩明浍启曰:“平安道防御,国家重事,世宗朝筑长城,起自义州抵永安道,又沿江置州郡,此国家万世之利也。然岁月久远,渐至崩颓,以致边备踈虞。今太监汪直掌天下之兵,威震海内,天子倚以为重者,而与兵部侍郞马文胜等,各领兵来镇辽阳。此中国大举也,我国其无备御之策乎?今年平安道农事未稔,军官不可多遣,宜量数秒送,以严堤备。”上曰:“予意以为无害于我国。”明浍又启曰:“近者平安道徙民流亡甚多。盖身虽徙居,其土田犹在故鄕,常思之而不忘也。徙民土田并属公,使绝思鄕之念,则庶无逃散之弊矣。”上顾问左右,大司宪金纽对曰:“若然则果绝思鄕之念,然其父母墓、亲戚皆在故鄕,一朝夺而属公,则于国家抚字之意何如?”同知事徐居正曰:“徙民逃亡科罪之法,非不严矣,近多宽贷,故如此耳。”左副承旨金升卿曰:“臣问流亡之故,皆言近年阻饥,欲归故鄕卖田土,少延其生耳,其土田不可属公矣。令所在官斥卖,以与其直何如?”金纽曰:“旧居之官夺其田土,新徙之邑抚恤乖方,则其民何所归乎?”上曰:“其广议以启。”大司谏安宽厚启曰:“臣等累请开洛山旧路,勿禁采海,未蒙允可,不胜缺望。海错非处处有之,独多产于洛山寺前,禁之不可。且穿川岘、迎曙等路,昔以为近于陵寝而塞之,今则皆通,独此路不开,臣恐小民将谓:‘殿下之重陵寝不如重寺刹也。’此特出于世祖一时之命,不可永久奉行也。”上曰:“不然。虽曰一时之事,是亦先王朝所为,其可尽革乎?”金纽曰:“圆觉寺前亦有大路,独为洛山塞大路,可乎?当是时若有谏之者,则先王当即从之矣。”上曰:“先王时无大司谏乎?”宽厚对曰:“虽有之,人各异心。奉使江原道,见此弊者非不多也,而臣独言之,此人之心不同故也。前日经筵,献纳崔潘启此事,上顾问左右,李克培对以‘不知,’卢思愼曰:‘虽不开旧路,无害’,其志皆曲。大抵大臣当以直道事君,克培、思愼岂不知是非者乎?《孟子》曰:‘有事君人者,事是君,则为容悦者也。’唐太宗尝至树下誉其树,宇文士及从傍讃之,太宗曰:‘魏徵尝谓予远侫人,而未知侫人为谁,果此人也!’克培等揣知上意,逢迎希合,臣窃不取。”上谓左右曰:“何如?”明浍曰:“古道亦远于寺,复开无妨。”居正亦曰:“海物有产处,有不产处,台谏之言是也。”皆不听。史臣曰:“宽厚之言正矣。方上顾问之时,克培、思愼力陈不可,则洛山之路复开矣,非徒不谏,又从而为之辞,大臣事君之义安在?”

○传旨掌隶院:“成化十三年三月初三日,院受教窃照补充队定属之法,《大典》内:‘大小人员娶公私婢为妻妾者之子女,其父告掌隶院,核实录案,移文兵曹,属补充队。年满十六不告者、付案后不立役者,许人陈告还贱。’注云:‘文、武科、生员、进士、录事、有荫子孙无嫡子孙者之贱妾子孙承重者,无父则嫡母,无嫡母则同生,无同生则祖父母告。自己婢、妻婢所生外,皆赎身。’其公私婢为妻妾者之子女,元是他贱,不为赎身,则理宜还官主。若自己婢妾所生或其父生前不告,则嫡母、嫡同生利其后子孙役使,故不告官,而其子孙等以漏落补充队陈告还贱,非徒不顾祖父遗意,亦自残伤同气,悖理莫甚。《大典》贱娶婢产条:‘公私贱娶自己婢所生,给己之官主,娶妻婢所生,给妻之官主,若娶良妻而又娶其良妻之婢所生,给己之官主,若其良妾有他夫并产子女,则给其子女。’《大典续录》内:‘鄕吏、驿吏、盐干、牧子嫁自己婢所生,于父役处定役’云者,无他虽至贱者,使子孙不得残伤骨肉也。然则大小人员自己婢妾子女漏落者,使其子孙陈告,以开从贱之门,期功之亲得为奴婢,甚未便。且无荫人员婢妾所生,身为本孙奴婢,反不如鄕吏、驿吏、盐干、牧子身贱者之所生,亦甚未便。一应身良人,自己婢及妻婢作妾所生,虽非嫡母、嫡同生,许令自告,依法核实,皆属补充队。’今详之,则自告之法,与《大典》内‘其父及嫡母、嫡同生、祖父母告掌隶院,核实录案’之意相违。‘一应身良人,自己婢、妻婢作妾所生,皆属补充队’之法,与《大典》内‘文、武官、生员、进士、录事、有荫子孙、无嫡子孙者妾子孙承重者属补充队’之意相悖。且立法久远,贱役者自言某人妾子女,纷纷告争,讼端不止,上项受教,今后勿遵用,一依《大典》施行。”

○御夕讲。

8月8日

○丁酉,下书开城府留守金良璥曰:

本国城子皆筑以石,功役重而颓毁易。人言甓城用功少而无崩颓之势,予欲验之。本府内城元是甓城,今将修补,当用甓筑。其造甓功力与伐石、输石、筑石之功,孰为便易,其审量以启。

○礼曹启:“顷承传教云:‘有于轮对言:“赴宗学宗亲一百五十馀员,教官数少,而或有故,或有缺,宗亲废学日多,愿择前衔文臣经明者二员,兼差教官训诲。”其便否商议以启。’臣等参详,前衔文臣三员差成均馆学官,教训儒生,已有成法。况宗学官员,本以成均馆员兼带,请于学官三员内抽一员,移任宗学教官。”从之。

8月9日

○戊戌,御经筵。

○圣节使韩致亨启曰:“前日韩氏请云:‘遗我信物,毋令帝知,潜纳于我。’今者赍去物件书契二通,一则当依例进呈,一则若从其请潜纳而事泄,则何以处之?敢禀。”传曰:“议于政丞。”郑麟趾议:“交通宫禁已为不可,徇韩氏之意,亦非正大。使臣以自意处之,庶乎可也。”郑昌孙、韩明浍、沈浍、尹士昕议:“前日韩氏书契云:‘御前进献外信物,宜潜纳于我’,今不可违。除书契,但书物目,随宜处之为便。”金国光议:“依昌孙等议,但事故难知,别赍合录书契一件,观势处之何如?”

○刑曹启:“顷承传旨参详,中国嫡庶之分不严,故律文,亲属相驱者,不论嫡庶,只论亲属尊卑科罪。我国则嫡庶名分截然,尊卑有分,庶兄之于嫡弟,年齿虽长,所生母贱,不可以自为长而抗嫡,嫡弟之于庶兄,派系虽尊,年齿则幼,不可自以为嫡而陵长,其嫡庶之分、兄弟之序,尊卑长幼互有相等之义,而罪有加减。嫡弟妹驱伤杀庶兄姊者、庶兄姊驱伤杀嫡弟妹者,请并依驱期亲尊长律相等科罪,若嫡侄及庶伯叔父母姑相驱杀伤者、大功以下亲属嫡庶相驱杀伤者,各依本律科断。”从之。

8月10日

○己亥,御经筵。讲讫,献纳崔潘启曰:“臣则前启禁内摹画未便,教曰:‘予欲罪之,以言官故优容之。’臣恐下不乐言而言路不广矣。”持平安璇启曰:“人主好尚不可偏着,今者禁内摹画,虑有玩画之渐,故累次论启。上欲将罢图画署,臣等以谓禁内摹画事行当罢矣,未几教曰:‘欲罪李世匡等,以言官故贳之’,前后上教似异。昔武王受旅獒,召公曰:‘不矜细行,终累大德’,臣之于君,防微杜渐,当如是也。臣等所启,亦犹召公之心,而殿下责之,臣意以为不可。昔魏徵言于太宗曰:‘陛下开臣使言,故臣得尽其愚。若陛下拒而不受,臣何敢数犯颜色乎?’人臣所言,君虽和颜以答之,雷霆之下,犹未能尽展所怀,况加之怒,谁肯敢言?”上顾左右曰:“此言何如?其言罢图画署者,非欲罢之也,世匡言:‘图画可无,’予谓:‘诚若尔言,固宜罢之。若不得废,则固当肄习。’予之前后所言,何有不同乎?是必世匡误传也。曩者予受倭人之猿,寻悔之,命礼曹勿使更进。予之受猿诚非矣,画则何害?昔魏徵以谓:‘陛下听谏,渐不如初’,今予若罪尔等,则尔等言之宜矣,尔等之言胶固不通,故言之耳,何有不可?”领事卢思愼、知事姜希孟启曰:“凡百工技艺,不可阙一,画亦不得已之事也。但台谏所启,虑其渐也。”安璇曰:“图画署有提调,有官员,而必于禁内画之,其致意画事,比前有加,其渐可虑,故臣等敢启,而殿下责之,心甚缺望。”上曰:“观形摹画,非自今始。世宗、世祖亦尝为之,予之为此,何独不可?且近来画工全不致力画事,如不可无,亦不可不精。如画先王睟容而失其真,则可乎?”安璇曰:“臣所启,非欲废图画署也。前者命画历代帝王可劝可戒事迹于屏,以备观省,此则宜矣。今生获禽鸟摹画,何必于禁内?此臣等所以区区启之也。反复思之,臣等所启未知其非,而殿下非之何也?”上曰:“尔等亦过矣。大司宪不言,而尔独言之,此则尔等之意与大司宪不同。当先劾大司宪,而次言于予可矣。”安璇曰:“当初大司宪果言其不妨,臣等云:‘殿下致意画事,比前有加,命画于禁内,若今不言,将有自画之渐矣。’金纽亦以为然,故臣等同议启之耳,何劾纽为?”上谓左右曰:“予与台谏之言,孰是孰非?其各言之。”侍读官权景祐曰:“台谏之言,虑其渐也,诚不非矣。”思愼、希孟等曰:“前朝毅宗时,专以吟风咏月为事,卒取祸败。凡事一向好着,必丧其所守。如今图画事,非殿下自为之,特为劝励耳,安有后弊?”上曰:“台谏欲使予不得措手,细琐之事,屑屑言之。昔纣为象,箕子言:‘彼为象,必为玉杯’,凡观始而虑其渐者,此等事也。今之摹画,岂此类也?”安璇曰:“凡事不防于微,则其流之弊不可复救,故臣等启之,不觉其烦,诚未知其不可也。且今僧职未便事屡请,而但使台谏不署经,虽《大典》所载之法,有所当改则改之,况僧职不载《大典》,而因循苟且至今不革可乎?”上曰:“予不好佛,如此细琐事,何以言之?”安璇曰:“近者臣等所启佛家之事非一,而大事则以为不可遽改,小事则以为细琐,皆不从。如此则佛家之事,何时而无也?僧职若不得顿革,则只令礼曹给差贴,勿使铨曹除职幸甚。”不听。

○御昼讲。姜希孟启曰:“臣见《周礼》弓人,为弓制详密,有难解处,令弘文馆诸儒寻绎其制,一依《周礼》验之,何如?”上曰:“可。”右承旨洪贵达启曰:“去丁亥年征讨李施爱时,臣以评事从军,阅视军器寺所送之弓,其数甚多,而可上弦者仅四十馀张。弓箭固宜以时点视,久藏则终不可用。”希孟曰:“今臣监造之弓,意皆可用。但点火处大窄,请崇礼门毕修后,令造点火之室。”上曰:“可。”

○御夕讲。上谓洪贵达曰:“卿知李施爱时事,试言之。”贵达启曰:“丁亥五月,李施爱杀节度使、观察使及守令、万户,以书闻,世祖即命许琮为节度使,以臣为评事先入送,又以浚及曺锡文为都摠使,康纯、朴仲善、鱼有沼为将,往征之。许琮、鱼有沼每为先锋到北靑,吏民皆登山避之,官舍无人。将结阵而宿,闻施爱欲夜战,急令设木栅,其围大于景福宫城,甚牢固。果夜中贼兵来犯南隅,我军坚壁不战,将晓始相战,贼多中箭死,至日中,贼披靡而退,我军亦疲不得追。发北靑向利城,贼又向我而来,相遇于途,我军登小峰在西,贼据岭在东,相对而战。日已西,胜负未决,我军以火车来之,贼众败走,我军逐之,斩获甚多。会日暮而还,施爱既走向五镇,我军追之,施爱为其下所擒,至军前即斩之。此其大概也。”上曰:“其时我军死者几人?”贵达曰:“我军战死者不多。彼道人心愚惑,以先听之言为主。臣等虽谆谆谕以逆顺之义,彼辈外为佯诺而内实不信。施爱既伏诛,其民亦有谋害臣等者,赖许琮宽大,能镇定人心,故不至摇动。”

○命议监察宋纉立后后四寸相婚事。郑麟趾、尹士昕等议:“大抵为之后者为之子,宋纉为人后,而婚于所后者三寸,故谓之四寸,今若离异,人情所不忍,请罢立后而勿离异。”郑昌孙、金国光等议:“本国风俗重外家,故异姓六寸以上皆不相婚,厚风也。世宗尝教曰:‘本国外姓亲戚交亲过厚,或有帷薄之诮。古者吕荣公与四寸为婚,其事载于《小学》,予欲四寸以下许令相婚。不以切亲待之,则无相乱之失。’宰相皆以为:‘外姓相亲,我朝厚风,四寸相婚未安’,世宗遂寝其议。四寸不许婚嫁,本国美风,不可易也,而近者相婚后立后者颇多。纉之相婚则虽在立后之后,然立后四寸,视本族有间,请勿离异,今后令勿相婚。”上从昌孙等议。

8月11日

○庚子,御经筵。讲讫,掌令林秀卿、正言尹喜孙启曰:“圣节所献之物过多,驿路残弊,转输实艰,请除数外别献。”上曰:“厥初数不止此,量减者亦已多矣。”顾谓左右曰:“何如?”领事沈会对曰:“自京都至义州,则或载牛马,或令人担负,至东八站,则专用马駄载,其苦尤甚。且恐后日遂为例事。”上曰:“私献之物,岂成例事?”知事李克培启曰:“臣观尚衣院用回回靑,其费甚广。以铁椎碎其靑块,取其中如粟粒者用之,通事张有诚谓臣曰:‘中国之人其用之,不如是,吾习而试之,可用。’请招有诚更问其法,令今之赴京画工传习。”上曰:“可。”

8月12日

○辛丑,受常参。

○御经筵。

○下谕永安北道节度使郑兰宗曰:“闻塞上风寒甚于他方,候望体探军士常祁寒雨雪,必有坚冰在须,积雪没胫之苦,言念至此,良用恻然。姑备襦衣三百领送之,卿将予意开谕,各赐一领。”

○宝山君吴子庆卒。子庆字吉甫,宝城人也。膂力绝人,善射御,甲戌中武举,属内禁卫,以才武长为北方军官,辛巳擢为佥知中枢院事,历咸吉道镇抚、庆源府使。成化丙戌中重试,升嘉善,又中登俊试,升嘉靖。丁亥征李施爱,子庆与有功,赐精忠敌忾功臣号,加资宪,封宝山君。戊子出为平安中道节度使,癸巳以罪流全州,乙未召还复封君,至是卒,年六十五。谥襄武,甲胄有劳‘襄,’性强理直‘武。’子纯,今为佥知中枢府事。

○命艺文馆奉教徐彭召、承文院著作赵之瑞等抄中外大小人民陈言,分类录启。先是因求言之教陈言者多,故有是命。

8月13日

○壬寅,遣知中枢府事韩致亨奉表如京师贺圣节,上率百官拜表如仪。先是唐人梁多贵等六人为毛怜卫野人所掳,至是多贵等四人来会宁镇,张召己来投镜城镇,赵松儿来投富宁镇,金东京等四人为建州卫野人所掳,东京来投理山镇,韩平山来投昌洲镇,妇女胥靑等二人来投碧潼镇。就差圣节使通事张有华押解辽东。

○韩致亨赍去别进献:茶褐绵䌷五十匹、水绿绵布五十匹、苎丝兼织布一十匹、各样砚石二十事、匣具大样黄毛笔一百枝、中样黄毛笔一百枝、兔毫笔一百枝、各样龙香墨二百圆、细竹扇八百把、小竹扇二百把、边花席二十张、满花方席二十张、三事刀子五十把、五事刀子五十把、大样单事刀子五十把、小样单事刀子五十把、各样葫芦儿一百流、各样虎牙儿八十流、獐牙儿五十流、山羊角一百个、细巧小文蛤一柜、回姶一柜、班蛤一十封、各样海螺一十个、各样绣囊儿三十个、针家儿五十个、靑瓜儿一十流、各样彩竹箱五事、各样黑漆箱五事、彩竹席二十张、彩竹方席二十张、彩竹枕一十、各样朱漆木香盒一十事、鹿大脯三十个、鹿片脯四百个、乾文鱼五百尾、干鲢鱼五百尾、干大口鱼五百尾、干全鳆鱼五百束、干乌贼鱼三十斤、干广鱼五百尾、干秀鱼三百尾、昆布四百斤、塔士麻三百斤、海衣一百斤、海菜耳一百斤、石菌一百斤,因皇帝之敕也。

○及第崔灏上书曰:

臣窃观历代帝王之未践阼也,皆私淑于人,以成帝王之学。如商高宗之于甘盘、汉光武之于严陵、唐太宗之于张后裔、宋理宗之于郑淸之、我世宗大王之于李随,莫不讨论坟典,讲明道义,为他日治天下国家之基。曩在癸酉冬,我德宗大王之在潜邸也,志方向学,世祖欲求人傅之,问于沈决,决对曰:“臣之友生员崔灏屡屈场屋,闲居于家,粗习书史,可备顾问。”世祖召臣赴焉,德宗自内出见之,取一卷书,令臣读之,臣读白居易古风诗,教曰:“明日复来。”臣以韦布之服,款段之马,每乘早进退,侍读经典,祁寒盛暑,不废讲论,三阅星霜,圣学日进,特加眷爱异于寻常。坐则对榻,食则对案,臣措躬无地,俯伏辞避,终不允焉。且屡顾草庐,至于三四,尘床敝席,坐云则坐,荷酒枯鱼,未尝不饱,从容谈笑,竟日乃旋。及其尊居东宫,世祖以臣为东宫旧属,记功原从之列,授职九品之班。臣又丙子年忝登科第,德宗甚喜,特赐私邸米布、内厨膳羞,以为庆席之费,一时同榜莫不荣之。苍不吊,早捐宾客,臣之哀痛,宁有纪极?至今朝暮羹墙之思,山陵瞻望之悲,皇天后土,实所鉴临。岁在壬辰,我圣上殿下以臣于先王微有羁靮之劳,再录原从之列,乙未春又以臣出牧洪州,在州以来,小心奉公,夙夜战兢。适兵使李从生移不干公事于州,催督迫于星火,臣以当时守令,不得已从之,事涉非公,罪在不赦,圣上布雨露之私,从惟轻之典,只收告身,罪重而罚轻,真所谓生死而肉骨也。顾臣桑楡已晩,产业荒凉,犬马馀喘,仅保朝夕,生涯若转蓬,困泥如辙鲋,未免沟壑之厄,敢陈吁天之辞。

上问承政院曰:“大抵求言,欲闻民瘼,今灏徒言自己之事,于卿等意何如?”都承旨孙舜孝曰:“当求言之际,以自己之事公然上章,无所忌惮,请鞫之。”他承旨等皆曰:“灏上疏虽非,然无情,上裁何如?”传曰:“果无情置之。”

8月14日

○癸卯,受常参,视事。右副承旨李琼仝将刑曹启本启:“全义囚良人金顺陵辱其父罪,律该当处斩。”上问左右,左议政沈浍、大司宪金纽对曰:“此人所言甚憎,宜处凌迟。然律既如是,处斩为便。”上曰:“以蒿索结父带,何异于结父项乎?宜凌迟。”吏曹判书姜希孟曰:“若有人罪大于此,则处以何律?处斩为便。”礼曹参议李孟贤曰:“此人诬言其父奸妻母,是欲陷父于死地,罪莫大焉。依律处斩后,妻子为奴何如?”上曰:“处斩后,妻子为奴可也。”琼仝又启刑曹启本:“罗州囚良人金明存驱杀朴莫同罪,律该绞待时。”上问左右,沈浍曰:“驱杀情迹无疑矣。”金纽曰:“明存若意谓盗贼而打杀莫同,则处绞似重。”上曰:“此人于二三次栲讯皆不承,至四次输服。其栲鞫之际,不忍其苦,不无诬服之理。古云:‘罪疑惟轻,’减死何如?”沈浍等曰:“允当。”上特命减死。又启刑曹启本:“庆源囚正兵金自守强奸年十一岁义女子末今致死罪,律该斩待时,义州囚良女玉终与物故奸夫石乙同谋杀本夫金仲山罪,律该凌迟处死。”并从之。

○御经筵。讲讫,吏曹判书姜希孟启曰:“在世宗朝,宗簿寺提调,议政府堂上及刑曹判书兼之,今月山大君婷已递宗簿寺提调,请依世宗朝例,加设提调一员。”上曰:“可。”

8月15日

○甲辰,受朝贺。

○御经筵。

○日本国关西路九州侍所宗彦八郞茂世遣人来献土宜。

○御昼讲。上谓礼曹判书李承召曰:“顷者倭人以不得为护军憾恨者谁欤?承召对曰:”文郞洒文之子愁戒仇罗也。“上曰:”若不从其愿,虑有边衅。然岂畏彼而特授是职乎?“承召曰:”愁戒仇罗其父已死,欲代其父为护军。臣见其人,强狠骁勇,语之曰:‘父死子继,虽尔国为然,我朝廷不如是。况汝才一来朝,不可特授护军’,谆谆晓之,彼犹不服。同来诸倭皆听此人指挥,非凡倭也。他日来朝,特授是职何如?“上曰:”可。“

○刑曹据掌隶院牒启:“前日传旨:‘无赖之徒长立讼庭,或取雇代讼,或导人起讼,舞文弄法,变乱是非,俗号外知部。争讼之烦,实由此辈,所宜痛惩,以绝奸伪。’本曹敬此,其称外知部者,已令密封得状科罪,全家徙边。然而奸诈之徒犹未尽,去视旧无异。请曹及汉城府、司宪府、掌隶院寻获阅实,依前科罪。”从之。

8月16日

○乙巳,幸慕华馆阅武。仍命破陈军放火箭,赐中者郑贵兴等绵布有差。

8月17日

○丙午,兵曹启:“窃照去癸巳年户曹及典舰司提调议启:‘漕军赏罚之法虽立,而近来废弛,劝无由。每船有领船一十人,又有统领船一人,三十船有千户一人。今后船上诸缘预备时,依水军当番例给仕,自发船日至京江日,依赴战例日给别仕,又依《大典》水军例,仕满三百六十加阶,从四品影职去官。’考今年漕转上来忠淸、全罗道诸邑漕军及诸浦水军等仕数,满七百七十者,八十馀人,满一千五百者,四百馀人。若依水军例仕满三百六十加阶,则一人或加二阶,或加四阶。漕转每年例事,而今年加四阶,明年又加四阶,官职不亦滥乎?请今后船上诸缘预备时,依前受教给仕,自发船日至到京江仕,则于赴战别仕减半,每一日给一十。”从之。

8月18日

○丁未,庆尚道观察使朴楗驰启:“蔚山郡民申金家有牛生犊,背上有三足,同根而生。”传曰:“此妖也,古亦有之乎?其考前史以启。若史官记之,不可不亲见其形。”右副承旨李琼仝、同副承旨金季昌对曰:“《三国史》多载之,然别无其应矣。”

8月19日

○戊申,御经筵。

○日本国摄津州兵库津平方式部尉源忠能、肥前州田平寓镇弹正小弼弘遣人来献土宜。

○传旨议政府曰:“妖不妄兴,惟人所召。乃者庆尚道蔚山郡民家牛生一犊,背有三足,物之反常如此,岂无所感而然耶?其在前志,或有五足之犊,或牛生马而其足八,要皆当时失道之应。今玆之异,咎实在予,予实惊惧,若坠渊谷,思欲敬天勤民,消灾弭患。卿等职在调燮,义同一体,尚克交修,以匡不逮,仍谕中外,恪勤乃职,以答天戒。”

○都承旨孙舜孝、左承旨朴叔蓁启曰:“今七足之牛,乃邪异之物,邪物不可并育于天地之间,臣等谓宜令瘗之,不可目睹其形。”右承旨洪贵达、左副承旨金升卿、右副承旨李琼仝、同副承旨金季昌启曰:“若今瘗之,则必驰书于监司、守令矣。如此妖怪之物,不可誊于文字之上,又不可亲见其形。臣等意以为自古妖物之生不久,置之为便。”传曰:“予之所谓亲见其形者,非有他意。史官记之,必须详悉,恐郡守所图,未尽详故云耳。”

8月20日

○己酉,受常参,视事。右副承旨李琼仝将刑曹启本启:“昌宁囚私奴李金、私婢元非与物故奴莫同等同谋,刺杀本主曺瑁罪,律该凌迟处死。婢四桂知莫同等谋杀本主而不禁罪,律该斩不待时。”上顾问左右,琼仝对曰:“四桂当李金等杀主之时,虽不与焉,知谋不禁,且莫同所用杀主之刀,乃四桂之刀,并凌迟何如?”上曰:“虽知其谋,当杀时不参,比他人则有间,处斩宜矣。”琼仝又启刑曹启本:“阳城囚僧法守杀僧淡正,夺衣服杂物罪,律该斩不待时,镇岑县囚前训导崔季江伪造本道监司印信罪,依《大典》斩待时,妻子永属诸邑奴婢。”并从之。献纳崔潘启曰:“立后四寸婚嫁之禁,虽自今立法,然宋纉婚于有服之亲,而授监察。监察非凡员,请改差。”从之。

○御经筵。

○司宪府启:“礼曹郞厅与中学官员会于本曹飮酒,打曹婢春非致死,请收职牒鞫之。”命下义禁府刑讯,仍递礼曹郞厅等职。

○以河叔溥为嘉善刑曹参判,李克均嘉善同知中枢府事,李世佐通政守忠淸道观察使,朴星孙嘉善庆尚左道水军节度使,梁瓒通政行济州牧使。

8月21日

○庚戌,受朝参。

○御经筵。

○御昼讲。讲《礼记》《内则》,至‘子事父母,鸡初鸣,咸盥漱。’上谓左右曰:“凡人子事父母,当如是也,何以使世人皆如是乎?”同知事李承召曰:“此皆载《小学》,使人人习之,彼同有是心者,岂无兴感?”上曰:“人皆行《小学》之道,则岂有不义之人乎?”右承旨洪贵达启曰:“日者令中外儒生皆读《小学》,《小学》之书家家皆有之,《三纲行实》藏者鲜少,请多印广布中外,使穷巷小民皆知之,则岂无兴起其善心者乎?”检讨官李昌臣曰:“孝者百行之源。传曰:‘上老老而民兴孝。’殿下躬行孝治,则下皆观瞻感化,人人尽孝悌之道。古人云:‘求忠臣于孝子之门。’曩者庆延辈以孝闻,殿下即召除职,其他孝子犹未尽授职,有孝行者一切除职,则人自劝励。”上曰:“以孝闻而未除职者几人?其考以启。”昌臣曰:“郑诚谨丁父母丧,三年尽其哀戚,常在墓侧,一不归家,一邑称孝,岂无实而然耶?”同知事李崇元曰:“臣亦闻之,诚谨之孝,至矣!”

○御夕讲。洪贵达启曰:“千秋使先来通事赍来闻见事目云:‘行至沙岭驿,总兵官欧信到是驿,待太监汪直之行,语曰:“向者征达子,斩获千馀级,又欲于九月入征建州卫,殄歼无遗。汪太监欲与尔国夹攻,将如京奏请,若殄歼无遗,则于尔国亦有利矣。”但未知蒙准与否,若尔则上国必请兵,请先抄兵何如?”上曰:“若先抄兵,则虑或骚扰。”贵达曰:“临时选兵,则事必急遽,请与大臣及诸武臣广议,何如?”

8月22日

○辛亥,受常参。

○御经筵。

○内赡寺副正李諿等五人轮对。

○工曹启:“前日司宪府受教:‘近来民风俗习专尚华侈,僭逾无制,凡家舍间阁尺数,令该曹详定以启’,臣等参详。大君家六十间内,正房、翼廊、西厅、寝楼并前后退十二间,高柱长十三尺,过梁长二十尺,脊梁长十一尺,楼柱长十五尺,其馀间阁柱长九尺,梁长、脊梁长各十尺。王子、诸君及公主家五十间内,正房、翼廊、别室并前后退九间,高柱长十二尺,过梁长十九尺,脊梁长十尺,楼柱长十四尺,其馀间阁柱长、梁长各九尺,脊梁长十尺。翁主及二品以上家四十间,三品以下三十间内,正房、翼廊并前后退六间,高柱长十一尺,过梁长十八尺,脊梁长十尺,楼柱长十三尺,其馀间阁柱长、梁长各八尺,脊梁长九尺。庶人家舍十间内,楼柱长十一尺,其馀间阁柱长各八尺,脊梁长九尺,并用营造尺。”从之。

8月23日

○壬子,御经筵。

○兀良哈万户金波乙多尚来献土宜。

○命召曾经政丞、议政府、兵曹及曾经平安道观察使、节度使者,传曰:“闻上国将请兵于我,征建州卫,抄兵之数及运粮斥便否,佥议以启。”郑昌孙议:“平安道今年失农,且近来数有边警,防御尤紧,勿抄本道兵,择永安及下三道骁勇者,毋过三四千人,粮饷依丁亥年例,用本道所储为便。前此再征建州,道路迂直已悉,不必预令探候先自骚扰。”尹士昕、金国光、卢思愼、尹弼商、洪应议:“抄军毋过五六千,择本道、黄海、京畿及忠淸上道、永安南道精兵为便。粮饷依丁亥年例,用本道所储,令边邑详知彼境道路者,预先斥候为便。”许琮、鱼有沼议:“若入攻则当分二路而入,一路之兵,须不下五六千,本道及黄海道军士壮勇者,必不满万。预择京中京畿、忠淸、永安南道有武才者二千人,临时发遣,粮饷依丁亥年例,以安州、宁边等邑所在谷支用。且先知道路迂直,兵家要道,密谕本道节度使,须及草木未枯,使人探候。去丁亥年分二路入攻,一自满浦,一自高山里,其后唐人逃来者皆云:‘彼人疑我再举,多凿坎设险’,若从此路不可入矣。今宜一从理山,一从碧团而入,捣其不虞。”李克培议:“丁亥年中朝征建州卫,下敕征兵,世祖命将入征,彼人不虞我兵之至,壮者皆出御辽东,我兵乘虚入攻,仅获妇女、弱口、头畜而还,其不败幸也。彼人惩于前日,若闻中朝入征,必先备我兵入攻之路,据险伏兵,则虽良将劲卒,必不得志,反取笑于中原。且连结诸种,侵轶不已,边民受弊何可胜言?丁亥以后前怨未释,今又用兵,益生愤怨。况平安一道年年饥馑,军民俱困,时屈举嬴,又恐不可。世宗朝正统皇帝亲征达子,王武奉敕求兵,世宗至诚事大,宜若奉命,而以我国四面受敌,防戍处多,兵力不敷为辞。今我国南方亦有辞,其于奏对不为无辞。”朴星孙议:“若入攻,则可于草枯前遣人探候道路。本道残敝莫甚,运粮为难,安州、宁边所储,亦足支用,多抄本道军,分二路入攻为便。”李克增、鱼世恭、郑文炯、金坚寿议:“平安道频年失农,兵力不敷,分道入攻,势甚不可。不得已用兵,则当不过六七千。若然则平安、黄海、京畿、永安南道之兵足矣,不须并抄下三道兵,使一国骚动况庆尚、全罗屡有倭变乎?本道蓄积不为不足,不须移转,若欲入攻,则密谕本道节度使,须于草枯前探候为便。然观事目,此是欧信之言而已,皇帝准不准,犹未的知,不可先自骚动,待辽东飞报后,处置亦未晩也。若日期太迫,势未及调兵,则回奏有辞。”李克均议:“平安一道去年失农,今年尤甚,民生甚艰,况兴兵乎?在世宗朝,中朝请兵,不从,只献马匹,今虽请兵,对之无难,虽不从命可也。若以为:‘世祖既从请,今不可违’,则平安军士一万四千八百,一道入征军士不过四千,则他道军士不须并征。丁亥年入征时,下三道军士三千分戍江边诸邑,然道远人困马疲,不可用矣。自理山直抵野人居处,道路平衍无碍,用大军甚便。只抄本道兵四千,与京军官由理山入征,以塞命为便。平壤、安州、宁边军需不为不足,不必运粮以致骚扰。且用军当先察山川形势道路迂直,须及草木未枯,愼密探候,勿泄事机。”河叔溥议:“自世宗、世祖朝,累攻建州、毛怜二卫,去乙未年建州野人犯境,奏请入攻,而中朝不许。今违背敕命,似为不可,须预先规画,待敕至即发兵,用本道及黄海道之兵足矣。宜令本道节度使草木未枯前,自满浦至蒲州,自理山至吾未部,秘密体探,本道军粮有馀,勿令他道运粮。”金顺命议:“中朝之请虽不可违,在我之计亦可不轻动。使助征而捷,利不归我,况胜败难知,取怨必多。彼不得逞愤于中原,则将侵犯于我,臣恐平安残敝之兵不能当之。若承敕谕,但以平安之兵作为声援,不可轻动。本道军资不敷,须预为之备。黄海道田税,限五六年,纳于安岳、长连等邑,次次运用为便,不可先事斥候,以起彼人疑惧之端。”李吉甫、朴良信议:“平安道连年失农,雕敝太甚,难于用兵,况我国既与建州卫尼麻车兀狄哈为仇。今建州卫方与海西达子连结,作贼于上国,今我攻建州卫,则海西达子必助建州卫,作贼于我国矣。若如此,则又生一敌也,后日之害,岂可胜言?世宗朝中朝请兵于我,辞以四面受敌军士不敷。今全罗道有倭变,以此声息先咨辽东,若降敕,则以倭变为辞何难?若谓:‘世祖既应于前,今不可违’,则草枯前,须遣人探候道路,抄庆尚、全罗上道、忠淸道、永安南道、平安道精兵一万,过安州、宁边等邑,散料入征,作为声援,塞命而已,毋穷追取怨。”

8月24日

○癸丑,御经筵。讲讫,掌令安处良启曰:“殿下崇儒重道,排斥异端,然寺社之田犹未革去,实不快众心。”正言尹喜孙曰:“寺社有田,本为祝釐也。假使祝釐,实是诞妄之事,况僧徒将田产以利其身乎?可亟还收,以充军资。”上问左右曰:“何如?”领事金国光对曰:“寺社之田,其来已久。然为住持者以为己物,僧徒虽有饥饿者,不肯分与。请从台谏之言。”喜孙曰:“僧人收税之时,侵民实多。”上曰:“守令在,僧何以侵民?为守令而使僧侵民,则恶在其为守令也”喜孙曰:“如学悦者,其强暴莫甚,民虽诉之,守令亦无如之何。”上曰:“此等守令观察使当检察矣,先王时事,不可猝革。”处良曰:“典章法度,则不可轻改,如此之事,在所当改。近者请革圆觉寺照剌赤,则曰不可,请开洛山旧路,则曰不可,请革僧职,则曰不可,今此事亦曰不可,一未蒙允,臣实缺望。”上竟不听。

○礼曹据林茂生上言启:“谨按永乐二十二年曹受教云:‘翰林赵琢妻罗氏及其弟林允德妻罗氏,并夫殁,庐墓三年,兄弟终身同居,尽友爱之道,俱可尚,其复户旌门以奖之。’正统九年三月初十日都承旨李承孙奉教云:‘罗氏兄弟子孙皆复其户田税外一应徭役。’前项林茂生实允德妻罗氏亲孙,请依受教复户。”从之。

8月25日

○甲寅,御经筵。讲讫,持平安璇启曰:“昨经筵请革寺社田,不允,不胜缺望。僧徒游手,而坐蛊民食,已不可,又食公田之入可乎?韩愈云:‘农之家一,而食粟之家六,若之何民不穷且盗也?’臣恐今民不免穷且盗也。请革寺社田,以祛民弊。”上顾问左右,领事尹士昕、知事姜希孟对曰:“僧人果无所事矣。但寺社之田,自祖宗朝有之,似难遽革。”上曰:“祖宗旧例,其可尽革乎?”璇曰:“如此事,虽尽革之,夫孰曰不可?今大臣皆以为祖宗旧制,不可更改,然祖宗旧制在所当改,则改之者亦多,寺社田独不可改乎?”上曰:“今若遽革其田,使僧徒无以济其生,则恐将起为盗贼。且僧徒虽无所事,是亦天民也,若或饥饿,国家不得不赈给也。”璇曰:“寺社奴婢,其来已久,太宗革之,未闻僧之起为盗贼也。守信、恤养田,使民尚节义、励廉耻,不宜废也。今以寺社田为守信、恤养之田,则其有益于国,岂不大哉?”上曰:“已令攸司及各道,捕无度牒僧人属军,若尽夺寺田,则其有度牒僧人,何所依而食乎?”安璇曰:“若无衣食之资,则自当归农力本矣。”正言柳仁濠曰:“前者请禁僧徒货殖及除僧职,上皆不允,臣等不胜缺望。”士昕曰:“寺社田,其来已久难改,授职事,亦有两宗,固不可革。但货殖则禁之似可。”希孟曰:“僧徒自以淸净寡欲为名,而乃为货殖,名实不相称。”上曰:“僧而殖货,虽曰非矣,穷民贷以济饥,则是亦一助也。”希孟曰:“济民穷乏,则果为大矣。”仁濠曰:“僧之货殖,济民则小,病民则大。况其货本非己有,乃收税之时滥收,赢馀见贷于民者也。”上曰:“何以收税?”希孟曰:“收寺社所属田之税,用之于焚修,焚修乃祝上事也。”璇曰:“圣上求福不回。既罢祝寿斋,岂以僧徒之祝而有利益于圣躬乎?寺社田,徒为侵渔之资耳。”上曰:“祖宗旧制不可更改。”璇曰:“臣等前日请革圆觉寺、内佛堂照剌赤,殿下教曰:‘予将究其由’,臣未知何以处之。”上曰:“予已考之,但时未发落耳。”璇曰:“臣等近日累请僧徒事,皆不听纳,臣未知其故。”上曰:“予不好佛,有何害也?”璇曰:“上今虽不好,臣深惧其渐。”不听。

○日本国对马州太守宗贞国、佐须那代官石见守宗国吉、上津郡追伯耆守孟茂次遣人来献土宜。倭佥知平松而罗洒文来朝。

○御昼讲。知事姜希孟启曰:“《五经正义》乃唐孔颖达所选也,《礼记》则虽多残缺处,他经则皆备其板。曾在开城府,工人窃而为梳以卖之,臣父为留守时见之,乃闻于朝,世宗命输来于京,今藏于外典校署。请命印一件,其所残缺处补刻,以广其传。”上曰:“可。”

○御夕讲。讲《纲目》至‘张宪私于郭崇韬曰,忘天背本,不祥莫大焉。’侍读官李祐甫启曰:“唐庄宗无纳谏之量,故忘天背本,实是大事,而不以直启,为人君者,当须大开言路,使人人得以尽言也。且义武、王都弑父之人也,而为毁受命之坛,此庄宗之大失也。”司经曺伟启曰:“庄宗志气英果而德不足,故灭梁以后,渐至骄盈,又至郭崇韬不拜诚惠。”上曰:“崇韬之不拜,是乎?”祐甫对曰:“是矣。假使诚惠果能命风召雨,为庄宗者,固不可屈,万乘之尊而拜之,至于率后同拜,则尤非矣。大抵僧人以死而得果惑人,故愚氓信之深矣。”又至“郭崇韬谓庄宗曰:‘虽珍台闲馆,犹觉郁蒸也。”祐甫曰:“崇韬之言果然。当庄宗被甲乘马,亲犯矢石之时,劲敌未灭,深念仇雠,故不知此暑。及其外患已除,海内宾服,虽珍台闲馆,犹觉郁蒸也。庄宗灭梁未几,精神志气居然而倦,此无他心不操存故也。人心操舍,可不愼欤?”

○命召曾经平安道职事诸宰议事。许琮、鱼有沼、金坚寿、李克均、河叔溥、朴星孙、朴良信议:“用军道路则理山二处,满浦、碧潼、碧团各一处也。其险易远近、结阵形便及彼人所居形势,不可不探候。择军官及万户解文有智者,率壮勇土兵五六人,分往诸路,有能探候者,或加资或给绵布二十匹赏之。且军士过涉船,不可临时猝办,江边诸镇口子船艘,令节度使点检以启为便。”命遣吏曹佐郞曺淑沂于平安道,将上项议嘱节度使,谕平安道节度使成贵达曰:“闻塞上风寒甚于他方,斥候军士当祈寒雨雪,其苦无比,良用恻然。姑备襦衣二百五十领,付曺淑沂以送,卿其受之,分给军士,兼谕予意。”

○户曹启:“两界赴防甲士各三千四百、递儿四百,每岁所给禄俸正布二百三十五匹。正布则本道所产,故前此每年以京中绵布传驿下送给之,然每岁传驿下送,劳弊不赀。请两界沿边各官奴婢身贡正布,除上纳以充军士禄俸。”从之。

8月26日

○乙卯,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献纳崔潘启曰:“今以太监金辅父纯福充正朝副使,未便。”持平李世匡曰:“奉使者,须用才堪专对之人,纯福以宦者之父,奉使上国,于国家大体何如?”上曰:“金辅屡请,故不得已从之。”因谓右承旨洪贵达曰:“金辅请纯福事,其已考否?”贵达曰:“臣已考之。奏闻使尹弼商、谢恩使玄硕圭之行,辅皆请焉。”崔潘曰:“纯福赴京,有犯不义之事,则朝廷必加谴责。”上问左右曰:“何如?”领事卢思愼曰:“前此入朝宦官到本国,请除族亲官爵,则例许之,在上国者送金银带,请曰:‘某吾之叔侄也,请授是品’,我朝亦从之。若此不已,则假如请授判书、参判之职,亦一一听之乎?今纯福不须急急入送。”知事李克培曰:“我朝不得已从辅之请而遣之,则今日与后日何异?今虽遣之无害。”世匡曰:“国家凡事漏泄于上国者,是必宦官族亲私言之也。不然则彼无得而知也,请勿遣纯福。”上曰:“我国事大何赖于宦官?然宦官亦不为无助也。金辅请之甚勤,不可不从。”崔潘又启曰:“三品以下官除授后,政曹俱报台谏,独别坐不报,虽有衅咎者,无得而知。”思愼曰:“当初别坐不录于官制,今载官制,报台谏可也。”克培曰:“近者立法纷纭,一人言某事不便,辄别立新法,于事体何如?开国以后,至世宗朝法制大备,固无馀蕴,世祖朝勒成《大典》,传之万世,唯当遵守,不可更改。”上曰:“然。”世匡、崔潘又请革寺田,上不听。谓克培曰:“昨日令示卿体探议,卿其见之乎?若中国征兵,则不可不从,若往征,则不可不体探,故议之,于卿意何如?今军民淍残,予欲不从,然于义不可奈何?”克培曰:“臣见其议。”思愼曰:“中国之于我国,不以外国待之,中国之令,不可不从。昔在丁亥之岁,方征讨李施爱,北方扰乱,而中国征兵,世祖重违帝命,分遣北征之师以赴。于此之时犹不敢违命,况在今时不可不从。”克培曰:“臣尝欲启此事,观今事势,则不从可也。丁亥西征,乘彼人不备,故得利焉,今则不然。彼既作贼于中国,而惩前日之事,必重为之备,我军深入险阻,万一失利,则非徒见侮于戎虏,必贻后世之笑,不可轻举。借曰中国之待我至厚,不可违命,则君父之命,臣子亦当谏止,岂可不度事之是非而一从无违乎?虽曰世祖已从之,然世宗则不从,亦度其事势而已。”上曰:“今若不从,则中国必怒矣。”克培曰:“今中国,非如契丹、达子之类,虽怒岂遽加兵于我?如不得已,则遣兵待变而进可也。”上曰:“若从命,则岂可逗留不进乎?”克培曰:“见可而进,知难而退,兵家之常事,观势而动,何有不可?”上曰:“更议之可也。”

○传旨刑曹曰:“《大典续录》窃盗再犯者处绞,有违于律文三犯处绞之法,已捕获推鞫者外,一依律文施行。”

○下书永安道观察使李德良、北道节度使郑兰宗曰:

予闻道内庆兴富荒岩等处土地沃饶,吾民耕垦已久,在己丑年间,以孤单禁耕,而其民反与彼人并耕,事觉被罪。吾民不得耕而使彼人耕食为不可,故议于朝臣之知本道事者,或云可耕,或云不可耕,其议不一。卿等同审便否以启。“

○吏曹启:“都染副丞同正白孝元家甚贫,事亲至孝,尝遇凶年,乞米供具。及父殁,负土营坟,母殁,合葬,庐墓六年,哀痛之情无异初丧。学生朴由孝家贫,养亲甘旨无缺,父殁庐墓,躬自炊饪,其母病剧,至尝其粪,及殁合葬,居庐五年。学生林贵达父母连殁,独身负土成坟,虽雨雪不离坟侧,至于六年,有馈饷者,必先荐,事之如生。行副司正黄信之母年七十九,患瘟疫,气绝一昼一夜,救之至诚,乃得复苏,尽心奉养,一邑称孝。前录事闵继点年甫十三岁,父殁,哀毁无异成人,随母居丧,终三年不离墓侧。初入录事,念母寡居弃职归,四十六年之间,亲供甘旨,竭力奉养。及殁居庐,朝夕之奠无异平日,盐酱菜果绝不入口,宗族强劝,只啜粟粥,悲伤恻怛,出于至诚,鄕里闻见者,莫不感动,而服其诚孝。请并划即随才叙用。”从之。

8月28日

○丁巳,千秋使金永坚回自京师。

8月29日

○戊午,御经筵。讲讫,大司宪金纽启曰:“臣等近日屡请罢寺社田,竟不从之,实深痛恨。殿下即位十年,励精图治,凡事之有害者悉袪之,独于释氏之事,每云旧制而不改,甚不可。我国守信、恤养等田,实为美制,然世祖犹以为无事者坐享其利,革科田为职田,况此僧人坐食公田之入,可乎?”上曰:“予若崇信,则台谏论请可矣,若先王之政一改,则后之议者必曰某事可改,某政可革也,则将事事而改之,固不可也。”金纽曰:“先王之政有大有小,此则小而可改也。”因出袖中小简,历指之,曰:“某寺水陆田几结,某寺僧位田几结,摠九千九百馀结。臣问于户曹,文庙则无田,安有寺田如此而文庙反无一顷之田乎?请快革寺社田。”上顾问左右,领事郑昌孙曰:“臣见历代未有如此事。殿下若云:‘先王旧制,不可更革’,则我太祖重佛教,嗣王宜不改,而太宗革寺田奴婢属公。若太宗不于此际革之,后必难改。今殿下亦于此时毅然革之,则与太宗革奴婢,同一揆也。”上曰:“先王之事,岂可卒革?今大妃在上,而先王所建令尽革之,固不可矣。”纽曰:“两宗圆觉为陵寝而创建者,犹云可也,其无香火之祝而空食田税者,固当革之。”上曰:“革则当尽革矣。”纽曰:“尽革者,本臣等之愿,而殿下云:‘祖宗旧法不可改之’,故请之如是耳。”上曰:“予当斟酌为之。”纽曰:“若云斟酌为之,则何日而革乎?纵曰先王之事不忍改之,臣谓先王之灵昭昭于天,事之有害者改之,则亦必喜之矣。请须改革,以示大圣人之所作,为出于寻常万万也。”司谏庆俊曰:“臣等若请毁圆觉寺,尽诛沙门,则固不可尽从,如细琐之事,虽或改之,大妃亦岂非之乎?前者令艺文馆抄历代辟佛疏论以进,朝野想望至治,今不听此事何也?请启大妃革之幸甚。”上曰:“卿等之言善矣。然予若迎佛骨,则言之宜如此也。”纽曰:“殿下虽不好佛,先王好佛之害,今犹未除,其害与好佛同也。虽《大典》之法,若有害于今,则皆尽革之,至于僧徒之事,每称先王而不改,甚不可也。”昌孙曰:“洛山之禁渔、江陵之堤堰,皆不可之大者,固宜即罢也。”知事洪应曰:“托云踏破山脉而塞路,已为非矣,况海错何关于寺而禁之耶?”左副承旨金升卿启曰:“宗室岁繁而职田有限,每以军资折给,军资岁减,是可虑也。请革寺田,给宗亲为便。且功臣田、职田已令官收,独寺社田许令僧徒自收,使之恣暴,其田主独何罪耶?”上曰:“寺社之田,岂宜官收?”应曰:“功臣田、职田,官既税敛,则寺田独不可官收乎?”不听。

九月

9月1日

○朔己未,兵曹参判金顺命来启曰:“童淸礼受假将扫坟于其鄕会宁。今闻中国有请兵之举,淸礼之兄阿亡哈在建州卫,若相通,则恐闻泄事机。请勿遣。”从之。

○礼曹据庆尚道观察使关启:“久边国主李获,前此虽不相通,今既遣使来朝,不可拒之。令其道观察使,其国主派系及所管土地大小、使者衣服、言语,并详悉回答后,接待节次更议施行。”命久边国主使人,其遣通事押来。

9月2日

○庚申,国忌。

9月3日

○辛酉,御经筵。讲讫,大司谏安宽厚、执义金春卿等论洛山寺塞路、禁海采等事,不听。春卿又启曰:“各道寺社田通计,无虑一万馀结,请革之,以充国用。”宽厚曰:“寺社田,台谏屡请革去,不允,不胜缺望。”上曰:“予若好佛而创为之,则卿等言之宜矣,寺社之田,其来已久,不宜顿革。僧亦人耳,其可使之饥饿失所乎?”宽厚曰:“久远巨刹之田则已矣,近来新设寺田亦多,此则宜革。上于佛家事,大者则以为不可顿革,小者则以为细琐而置之,然则异端何时而去乎?”上顾问左右,知事姜希孟对曰:“前朝太祖遗教,不作三宝者,论以不孝,五百年间专尚佛教。国中有五教两宗,我太宗罢五教,只置两宗,寺社有田,其来已久,不宜革去。”宽厚曰:“朝官给禄,以其服劳也,僧有何劳而给田耶?”不听。春卿又启曰:“平安道徙边人,十年免税,十五年复户,故新徙者皆富实。今过十五年,或充馆军,或为衙前,本道馆军乃他道驿吏也。凡人恶徙边有甚于死,恶馆军又甚于徙边,故徙民皆为逃散之计。请限安集,勿差馆军。”上曰:“可。令该曹拟议施行。”史臣曰:“革寺田以充军资,实国家大计,顾问之时,为大臣者,当以正论事,希孟非徒不能,至引前朝崇信之事以沮之,实斯文之罪人也。”

○司饔院正李寿稚等五人轮对。

○日本国关西路九州都元帅源教直遣人来献土宜。

9月4日

○壬戌,受常参,视事。掌令林秀卿、正言尹喜孙请革寺社田,不听。

○御经筵。

○命曾经政丞及六曹议选西征将帅,共荐右赞成鱼有沼,以中国伐建州卫将请兵故也。

9月5日

○癸亥,上观稼于东郊,命馈田夫酒。

○宗簿寺据宝城君㝓告状启:“朱溪副正深源族会日,对祖父㝓发横悖语,请依律科罪。”命下义禁府。

9月6日

○甲子,下书于永安北道节度使郑兰宗曰:

今年农事不稔,若诸种野人来朝,恐驿路难支。卿悉此意,其未起程者,权辞开谕,姑勿上送。

○命召曾经政丞、议政府堂上、宗亲府二品以上、忠勋府一品、汉城府、六曹堂上、台谏、弘文馆、艺文馆官员等,议朱溪副正深源不顺祖父事。郑昌孙、韩明浍、沈浍、卢思愼议:“以宝城君㝓所告观之,深源向祖父言辞横逆,无礼莫甚。然无的实骂祖言辞,以骂祖律照得,置之极刑似过。减死何如?”尹士昕、金国光议:“深源罪状,律无正条,义禁府不得已以骂祖律比照,似重。且在王亲应议之例,收职牒远方安置何如?”银川君穳、定阳君淳、云山君诫议:“深源陵辱祖父之罪,按律当死,然宝城之告有因而发,不可置之极刑。减死何如?”朴仲善、闵发、尹继谦、江阳君瀜、凤城君𢓡、新宗君孝伯、云水君孝诚、义泉君承恩、遂安君𧭢、宁仁君楯、淸风君源、郑垠议:“今以宝城君之告观之,深源之罪不可轻论,但因事而发,情涉疑似,上裁施行。”权瑊议:“今观宝城之告,深源罪固大矣,不可轻论。然处绞过重,削属籍、流远方、禁锢终身何如?”柳洙、梁诚之议:“深源之于祖父,横逆莫甚,依律施行何如?”姜希孟、申瀞、金自贞议:“父子、祖孙,天属也,一有犯之,则罪不可赦,然其间容或有暧昧之变。是故以大舜为子而未免怨慕之患,以吉甫为父而不免蜂裳之谗,况其下者乎?宝城告深源不孝,初因证士洪之事,祖孙之间积愤不已,以至于此。祖父于孙,苟有不顺之事,门阑之内谴责之可也,捶挞之可也。至于获罪于人,家丑外扬,则恩常掩义,曲为庇护,匹夫犹能知之,宝城宗英也,岂不知此而敢为此者?疑有所激而然也。朝廷若从而置深源重典,则恐失事体,若祖孙交讼得情,则所伤益大。且全释深源,罪无所归,依子孙违犯教令律论断何如?”鱼世恭、朴良信、李吉甫议:“今观宝城之告,似不骂詈,实是违犯教令。改照律定罪何如?”金顺命议:“深源不顺之事,若涉暧昧,而一依律文,则似未安。但祖孙之间致此有由,不可全释,付处外方何如?”李克增、尹钦、姜自平议:“今以宝城君之告观之,深源之罪不可轻论,然宗亲所犯不关宗社,上裁施行。”申浚、高台弼、尹壕议:“深源遇人伦之变,不能善处,激怒祖父,信有罪矣。然观其告辞,其不逊之言,不为直指祖父,断以詈骂之律,似未稳。”金纽、安宽厚、林秀卿、安处良、崔潘、安璇、李世匡、尹喜孙、柳仁濠议:“深源向祖言辞不逊,固为有罪。然㝓之于深源,以士洪之故,甚恶之,今状告深源不顺之事,必由于此。置之于法,情甚暧昧。”尹弼商、韩继禧、李承召、李孟贤议:“深源于㝓,非称扬过恶,但言语进退横勃耳。且其罪不关宗社,律有议亲之条,上裁。”河叔溥议:“今观宝城之告,深源骂祖之状不著,改照律何如?”金春卿、庆俊议:“深源陵辱祖父,按律当死,然宝城之告有因而发,不可置之极刑。减死何如?”成伣、李亨元、金应箕议:“宝城君㝓与深源不协,朝廷所知,今所告之事,不可一一尽信,声罪之言。非骂詈之比,右律论断未稳。然父虽不父,子不可以不子,深源不无有罪,上裁。”成聃年议:“㝓因小忿,陷其孙于死地,此人情所不忍也,深源亦不能以诚意动之,以致其祖之怒,亦岂无罪?宜以义理譬晓之,使愧悟其心。”金䜣议:“深源前日论劾其叔母夫任士洪,固一家之罪人也。然其论劾也,徇公而忘私,心存王室而不顾家,虽非中道,志则可尚也。㝓之视深源,虽是骨肉,比之亲子女,则有间矣,以深源之故,亲女婿至于远窜,则其憎恶深源,而欲陷害之也著甚。今若拘于常例,坐以不顺之律,则上以伤骨肉之恩,下以沮忠直之气,彝伦几乎斁矣,言路或至于寒矣。臣意以为召㝓,谕以深源之过可恕、骨肉之恩不可相残之理,次释深源,勉以起敬起孝,不敢疾怨之义,俾之为祖为孙复如初,以敦彝伦,以广言路何如?”苏斯轼、徐彭召、闵孝曾、崔琎、闵师骞、洪泂、李均议:“深源实陵辱,其罪则固当依律科罪,但其告状,因事而发,所云亦非的实。其所谓‘我罪伊何?’者,虽实深源所言,是亦不得于亲而怨慕之辞,不可谓陵也。若以祖父亲告,遽置于法,情涉暧昧,上裁。”李祐甫、安琛、权庆祐、兪好仁、安润孙、金寿童议:“父之于子,一体而分,其爱之育之之心,固不待勉强作为而然者,在人物同然。夫鹰鹯鸷鸟也,豹虎猛兽也,蛇虺毒物也,而犹有爱子之心,不忍残害,故其为类不绝,岂非天性然也?舜大圣也,瞽瞍日以杀舜为事,伯奇亦孝子也,犹不得于父,则反常逆理曾不如鹰鹯、豺虎、蛇虺者,亦或有之。今深源于㝓,孙也,而㝓告其不顺之状,不知者以谓:‘深源果有罪。不然安有祖父而欲杀其孙者?’臣等独以为未也。深源少有志于学,尝与学生之有志者讲《小学》之道,其时以深源为迂远,人皆非笑之,至有上达宸聪者。为人虽不合于世情,以此一事,亦足以知不为不孝、不顺于亲者也。日者深源极陈任元浚、士洪等奸邪之状,士洪㝓之婿,于深源叔父也。㝓之心,以侄而论叔母夫之事,大拂人情,遂深嫉之,及上召致深源、元浚于庭面质之,㝓作证,至欲与其孙相发明为士洪地。臣等其时亦干元浚之事,到阙庭见㝓所为,知其为非识理之人。上明辨是非,罪元浚父子,而不以深源之言为不可,㝓怒于此益深,以深源不齿孙行,日思所以害之,而未见其隙。今者托于族会之日陵辱横逆,构罪深源而布告于朝,期于残伤骨肉而后已,岂非天理人道之大变乎?昔李璀告其父怀光欲叛之罪于唐宗,石碏布其子厚弑君之恶于陈人,怀光、石厚皆就诛戮,而前史不以为非。大抵事有关于国家大体,则子不能淹其父,父不能掩其子,深源之论士洪,有何不可?纵使深源于族会之日,闷其不得于亲,当曳出之时,或有迫切之言,子之于父,三谏不听,号泣而随之,则孙之于祖,号泣而言,有何不可?㝓之告深源,不过为士洪报仇也。臣等以谓欲罪㝓,则以孙之故罪及祖父,欲罪深源,则奸人之故罪及言者,皆为不可。㝓与深源并召阙庭,谕㝓以慈爱之道,深源以不可不孝,而两置之何如?”传曰:“今观众议不一。予意以谓宝城君、朱溪副正一时召致,开谕胥失之由,使之相和以全天伦,不然则朱溪欲付处外方,于卿等意何如?于斯二者,量其可否,更议以启。”高台弼、李祐甫、安琛、安璇、李世匡、尹喜孙、柳仁濠、权景祐、金䜣、成聃年、兪好仁、苏斯轼、徐彭召、闵孝曾、崔琎、闵师骞、洪泂、李均、安润孙、金寿童启曰:“开谕两人,置之为便。”郑昌孙等启曰:“外方付处为便。”传曰:“凡事以正为贵,宝城之告朱溪,专因士洪之事而发,事涉不正。予意以为召致宝城君论谕祖孙之义,欲释朱溪,何如?”郑昌孙等更启曰:“祖孙之间天伦至重,祖虽不慈,孙不可不孝,今深源向祖父言辞悖理,不可全释。外方付处为便。”御书曰:“只收职牒,外方付处。”

○以柳轾为嘉靖文阳君,洪道常嘉善江宁君,金纽嘉善礼曹参判,尹濠嘉善工曹参判,安超嘉善汉城府右尹,李克基嘉善司宪府大司宪,朴叔蓁通政承政院都承旨,洪贵达左承旨,金升卿右承旨,李琼仝左副承旨,金季昌右副承旨,柳洵同副承旨,成伣通政弘文馆副提学,李坡资宪知中枢府事,朴星孙嘉善同知枢府事,成任正宪行佥知中枢府事,金之庆嘉善行佥知中枢府事,孙舜孝嘉靖江原道观察使,朴始亨通政安东大都护府使,庆由恭折冲庆尚左道水军节度使。

9月8日

○丙寅,国忌。

○谕永安道节度使金峤曰:“今备襦衣五十领以送,斥候军士各赐一领。”

○下书于永安北道节度使郑兰宗曰:

襦衣二百领加备以送,依前降谕书,开谕军士,各赐一领。

9月9日

○丁卯,下书于八道观察使曰:

《大典》载决狱日限,大事三十日,中事二十日,小事十日。随事大小为之立限,欲其听理以时,使民无讼也。比来外方之人来诉者,或称:“官吏挟私淹延怠弛不决。”如是者纷纭,岂法为徒文而官吏不奉行,监司又不检举而然耶?卿其申严考察,凡其决讼,一遵《大典》之限,违者一一纠之,毋使含冤抱屈纷然来诉。

○义禁府启:“前礼曹正郞李丙奎等曹婢春非违法打下致死罪,比《大明律》威力制缚条:‘若以威力制缚者杖八十,因而致死者绞’,正郞李从允为首,绞待时,李丙奎以下随从,杖一百、流三千里。”命示政丞。郑昌孙、韩明浍等适诣阙启曰:“此人等纵酒公厅,非因公事而打婢子致死,罪固重矣。然律不当死,比律断死罪,旧无其例。”传曰:“予意此律甚当。虽在官府,以私事打杀官婢,何异私家打杀乎?”昌孙更启曰:“罪果重矣。然死罪比律,臣等所未闻。请改律。”传曰:“予意亦非必欲杀之也。予曾闻官吏等不恤贫寒奴婢,不给直督令沽酒,一或迟缓,随即论罚,非独礼曹为然,各司皆是。如此事摘发为难,今若不惩,何以戒后?李从允杖一百、流三千里,其馀各杖一百、尽夺告身,何如?”昌孙等对曰:“上教允当。然大抵用律皆依前例,若因前律而减等决罪,则今虽不用,后必为例,请改律决罪。”传曰:“可。”

○刑曹三覆启:“咸从囚内需司奴卜连再犯窃盗罪,依《大典赎录》绞待时。”从之。

9月10日

○戊辰,命朱溪副正深源付处于长湍府。

○义禁府启:“前礼曹佐郞曺末孙、权建、崔灌及前正郞兪造、李从允、李丙奎,与中学官员等,公厅会飮,曹婢春非驱打致死罪,比斗驱故杀人条:‘原谋共驱人致死者,杖一百、流三千里’,李从允原谋决杖一百流三千里,曺末孙、权建、崔灌、兪造、李丙奎各决杖一百并尽夺告身。中学授杨㴐、李良铉、训导李仲贤、黄启沃,酒肉备辨,与属曹郞官公厅会飮罪,律该不应为事理重,并杖八十赎、追夺告身三等。”皆从之。

9月11日

○己巳,下书于平安道节度使成贵达曰:

军士襦衣一百领加备以送,依前降谕书开谕,各赐一领。

○传旨吏曹还给金润告身。

9月13日

○辛未,司宪府执义金春卿等上札子曰:

今以崔汉伯为蔚山郡守,金萱巨济县令,安仲佐文昭殿参奉,臣等以谓守令重任,当授廉能。汉伯曾守礼安,以贪污不法收系,适其时永安道有变,令立功自赎,非辨明其罪也,今更授临民之职不可。《大典》:‘养父母齐衰三年,己之父母在,则降服期,解官心丧三年’,金萱曾服养母丧,遽尔从吉,以至除职,恐丧制因此而坏也。宦官用权,自古为患,使其族亲齿于朝班,渐不可长。今仲佐以宦官仲敬之弟,滥受东班职,宦官子弟得拜东班,前昔所无。是必铨曹阴听仲敬之请而注拟之,仲敬弄权之渐可畏。伏望亟罢汉伯等职,并劾吏曹官吏,以杜冒滥之弊。

御书曰:“汉伯之不廉介、金萱之坏丧礼,予所不知,当问铨曹。仲佐之为仲敬弟,予初不知,然《大典》无宦者族亲不叙之文,谓仲敬弄权,亦尔等臆度也。自古用人,何必尽选门地也?惟其人耳。然弄权之渐,人主所宜预防,人主之失,言官所当纠正,尔等所言,吾当不忘也。”

○吏曹启:“艺文馆本是堂上衙门,今应教以上为兼官,奉教以下为实官,降为堂下衙门。《大典》内,尚瑞院正兼官,判官以下则实官,衙门之序从兼正,都承旨职秩居正三品衙门之首。今艺文馆直提学亦是都承旨所兼带,请依尚瑞院例,凡班次及公会坐次,序于弘文馆之下成均馆之上。”从之。

9月14日

○壬申,夜雷电。

○司宪府执义金春卿等上札子曰:

天下之事,当谨之于微,以杜其渐也。今仲佐袭仲敬之阴,齿于东班,一开其端,则非徒仲敬弄权之渐为可畏,当时宦官如仲敬者皆欲据此为例,官其族党,势将难遏。凡用人不系世类尚矣,若仲佐或拔于文武,或出于成众,则不可以仲敬之弟而斥之。仲佐专以仲敬之阴,寅缘求请,至拜东班,批下之日,闻者莫不惊骇。且先朝岂无宦官族亲如仲佐者?然未闻祖宗用一宦者之族。是则祖宗裁抑宦官,防微杜渐之深意也。铨曹岂独不知其不可而敢以仲佐荐拟乎?其有情明甚。伏望亟罢仲佐职,并劾吏曹官吏,以快舆望。

司谏林秀卿亦来请之,皆不听。

9月15日

○癸酉,命议正朝副使金纯福赴京,子太监金辅家往接便否。郑昌孙、韩明浍、尹士昕、金国光议:“若以圣旨令就寓金辅第,则辞曰:‘前日以随从官来,故就寓其第,今则承国王命充副使来朝,寓私第势难’,若强之,则从圣旨为便。”上曰:“可。”

9月16日

○甲戌,忠淸道观察使李世佐辞。

○司谏院大司谏安宽厚等、司宪府执义金春卿等上札子曰:

法者天下之公器,不可以私意挠之也。任士洪身被重罪,远斥遐裔,今以公主之病,遽尔召还,殿下眷怜公主之意,虽曰至矣,其如国法何?窜逐之人,虽父母病且死,尚不得返,况子妻之病乎?伏望勿以私恩挠法,亟收成命,以副舆望。

御书曰:“非爱士洪,但怜公主耳。”

○大司谏安宽厚等、执义金春卿等上疏曰:

宦者用权,为国家患久矣。在汉而曺节、候览、弘恭、石显,在唐而仇士良、李辅国、鱼朝恩、杨复恭之徒,为之魁杰,权震天下,太阿之柄落其掌握,而莫敢谁何者,岂不以其始也,人主以熏腐之微不足有畏,授之以权而不疑,及其名位已极,党与满朝,则人主虽切齿,而不得有为,至有阳喑纵酒飮泣呑气者,闭目摇首自谓畏之者,此其为害章章明甚,而在今日所当为戒者也。殿下日御经筵,博观经史,前代阉宦之骄横,昭然洞览,奚待臣等之言然后知之哉?《易》曰:‘履霜坚冰至’,为国家者,防微杜渐,固当愼之于始。若其根深蒂固,疾成膏盲,则不可救药也。夫安仲佐宦官仲敬之弟也,今席仲敬之荫,得除东班之职,此前昔所未闻,而自今日始也,凡有耳目,孰不惊骇?臣等以言以书,屡渎天聪,殿下教之曰:“予初不知而用之。”大抵天下之事,不知而为之则已矣,知而不改不可也。今殿下既知仲佐为仲敬之弟,而犹且优容不去何也?仲敬一腐之微,忝名勋籍一幸也,位至封君二幸也,追爵其亲三幸也。有此三幸,而不自知足,又官其弟,不有专横之渐乎?殿下又教曰:“虽宦官族亲,以门荫而用之何害?”臣等尤窃痛愤。当时宦官如仲敬者非一,子弟如仲佐者亦非一,皆曰我有父兄也,我有子弟也,寅缘请托,求必得官,则臣等恐宦寺之族磐据于朝廷,而恭、显、仇、李之徒复生于今日也。此臣等之所预虑而不能自已者也。我太宗、世宗深知其弊,裁抑宦官,宫中传命尚以秩卑者为之,曾未闻一人因宦者之荫得列于朝班也。殿下嗣承祖业,而为祖宗所不为之事,以累继述,臣等不胜痛心。且铨曹阴听仲敬之请,以酿万世之祸胎,亦当推劾痛惩。伏望亟收仲佐之职,并问吏曹官吏,以杜冒滥之渐。

不听。

9月17日

○乙亥,御经筵。

○司谏院大司谏安宽厚等、司宪府执义金春卿等上疏曰:

安仲敬一腐耳,特以言语儇利,掌尚传之任,势熖熏灼,足以弄权,故官其弟兄,列于东西班,专横之渐,实兆于此。《书》曰:“厥惟灼,叙弗其绝”,此言其势之不可遏而渐之不可长也。今官一仲佐,而渐之不可者非一。宦官之族磐据于朝廷者有其渐,政归阉寺而专权自恣者有其渐,举此借口而缘请托者有其渐,此渐之不可长也。殿下之用仲佐也,将以惜其贤而不忍弃欤?将以宠其兄而及其弟欤?臣等未知其所以也。昔唐太宗知前世之弊,深抑宦官,无得过四品,而玄宗始隳旧章,驯至僖、昭以至于乱亡。我朝深戒于此,至于传命皆以秩卑者为之,其贻谋可谓深且远矣。今也号为功臣者不止一二,而腰金顶玉者无虑十数,此先朝之所未有,而始于今日矣。宦族之缀于朝行,亦古无是例,而自今日始。臣等窃恐唐宗之法废于明皇,而我祖宗之法不行于今日也。伏愿殿下戒其所可戒忧其所可忧,以杜专权之渐,以绝祸乱之萌,不胜幸甚。

不听。

○安宽厚、金春卿等又上札子曰:

臣等闻‘天讨有罪,五刑五庸哉!’则人君之用刑,一听于天,不可以私用也。士洪交结朋党,紊乱朝政,罪在必诛,而殿下特从宽典,只流遐裔,才经数月,又有召还之命,不职此举合于天讨乎?惬于公议乎?御书且曰:“非爱士洪,但怜公主耳。”臣等以谓士洪一国之罪人,殿下之眷怜公主,一时之私恩也,安可以一时之私恩,废一国之常典乎?伏望亟收成命,昭示公道,不胜幸甚。

不听。

传于户曹曰:“今年各道年分等第,从监司所启,勿加等。”

9月18日

○丙子,日本国对马州太守宗贞国遣人来献土宜。倭护军中尾吾郞等来献土宜。

○司谏院大司谏安宽厚等、司宪府执义金春卿等上札子论任士洪不宜召还,不听。又上疏请罢安仲佐,并论吏曹官吏之罪,亦不听。

9月19日

○丁丑,御经筵。讲讫,大司谏安宽厚论安仲佐不宜授东班职。上问左右,领事沈浍对曰:“祖宗朝,宦官族亲不叙东班,请从台谏之言。”上曰:“若出身科第,则岂以宦族而不用乎?”执义金春卿曰:“仲佐非文武科,特因兄荫得除东班不可。且仲敬虽不请铨曹,必以仲敬之故而注拟也。今若问诸左右,则必有言其可否。”上曰:“其各言之。”检讨官李昌臣曰:“唐玄宗用高力士以后,宦官得意,肃宗以鱼朝恩为观军容使,宦官典兵自此而始,卒以亡唐。今用一仲佐,事虽若微,台谏之言,虑其渐也。”侍讲官李祐甫曰:“因宦官而进者,古人皆不齿,故以元稹之才,缘宦官得为学士,时人鄙笑之。假使仲佐有才,固不为识者所齿,况绝无才艺乎?”上曰:“世祖朝用田九卜,至为堂上官,卿等何以言祖宗朝不用宦族乎?”沈浍曰:“九卜虽至堂上官,皆叙于西班职。”知事李克培曰:“当今圣明在上,宦官之弊,固无虑也,千万世之后,有不如今日,则不可不虑。”上曰:“予当斟酌。”宽厚又启曰:“任士洪身被重罪,远窜遐裔,才逾四朔遽召还,是大不可。士洪同时被谴者非一,谁无父母妻子?若皆上书请还,殿下何以处之?”上曰:“卿等第思之。今公主疾革思见士洪。若他人其子弟或可往见,公主能往义州乎?予之召士洪,非但为公主也,三殿亦以公主之故未安于心,特召还耳。”

○传曰:“今若改安仲佐职,则《大典》用荫才之法毁矣,不改则台谏言之不置,将若之何?其谕政丞等,勿嫌台谏之言,各陈所蕴。”郑昌孙、沈浍议:“祖宗朝未有以宦寺之荫得拜东班者,叙于西班何如?”尹士昕议:“考世祖朝宦官族亲叙用例处之,何如?”金国光议:“宦官之职,本非正官,祖宗朝虽至二品职,子弟无承荫授职之例。今者宦官为亲功臣,则父母追封,子弟荫职,与正官同,故仲佐例授东班职,固无违于《大典》之法。然宦官子弟别无功劳,只以荫才布列东班未便,叙于西班何如?”传曰:“世祖朝宦官族亲叙用例,其令吏曹考启。”

9月20日

○戊寅,御经筵。讲讫,持平安璇启曰:“安仲佐授东班职,未便。”上问左右,正言尹喜孙启曰:“昨日沈浍言之尽矣,不必更问。”知事洪应曰:“祖宗朝,固未尝用宦族于东班。”上曰:“仲佐已试荫才,不可虚弃,其授西班职。”璇又论革寺社田及洛山寺禁路、禁渔未便,皆不听。

○义禁府启:“巨济县令金萱服收养母朴氏之丧期年后从吉罪,律该杖八十。”从之。

9月21日

○己卯,御经筵。讲讫,掌令林秀卿启曰:“庆由恭尝为庆兴府使而辞以疾,今拜庆尚道节度使则不辞,是必以庆兴为边地而厌之,岂可为臣而择官乎?奸诈莫甚,请罢其职。”上曰:“果如尔言,则前后有异,其鞫以闻。”

○传旨司仆寺赐奉保夫人白氏马一匹。

9月23日

○辛巳,国忌。

9月24日

○壬午,受常参,视事。掌令安处良、献纳崔潘等请革寺社田,上曰:“自先王朝有之,安可一朝遽革乎?况太宗革寺社时,尚不革两宗,予岂可轻革乎?”礼曹参判金纽启曰:“两宗虽不可革,其馀不紧寺社,革之何如?且开城府延福、灵通等寺,非先王陵寝所在,尤宜先革。”不听。

○刑曹三覆启:“典狱署囚宗亲府奴者斤吾乙未盗御厨银碗盖儿罪、尚衣院金箔匠内赡寺奴朴都致、掌隶院奴金蒙松等盗本院黄金及匹段罪,并律该斩不待时,坡州囚金孝同再犯窃盗罪,依《大典续录》绞待时。”皆从之。

○安东府使朴始亨、朱乙温万户权继忠辞,上引见,谓始亨曰:“卿久在经筵及政院,治民之事,宁须言而后知?其往敬哉!”谓继忠曰:“汝往何以为之?”继忠嗫嚅良久,乃启曰:“臣不经外任,未知所以。”上曰:“汝虽不经外任,其设心将欲何为?”继忠默然不言,左承旨洪贵达曰:“当启缮兵御敌之策。”继忠若有物在口,竟不能对。上曰:“汝遇敌则何以御之?兵器则何以备之?”继忠曰:“御敌则体探,兵器则坚利。”语甚微涩。上呼承旨曰:“观此人气像,断不可任者也。”贵达曰:“上教允当。此人言语如是,则其能任其事乎?”上曰:“改差。”

○日本国肥前州田平寓镇弹正少弼弘、对马州太守宗贞国遣人来献土宜。

○司宪府启:“前平壤府庶尹金顺诚,在官六年,贪污不法,令其三子碬、磲、磶轮流往来于京,潜駄府中财货,不知纪极,前者请令本道观察使推核以闻。今见监司推案,事干各人并不详鞫,其绵䌷、绵布换易及起冶铸器等事,亦不穷诘。请遣行台官鞫之。”命更令观察使鞫启。

○以徐居正为崇政达城君,权瑊崇政议政府左参赞,李崇元资宪汉城府判尹,许琛承议司宪府持平,薜茂林折冲庆尚左道节度使,郑以礼通政蔚山郡守。

9月26日

○甲申,国忌。

9月27日

○乙酉,司宪府启:“大抵鄕吏横敛营私,侵害人民,类皆良家女及官婢作妾者所为。《大典》元恶鄕吏条,只云‘犯徒者永属本道残驿吏,犯流者永属他道残驿吏’,其良女及官婢作妾者,无纠罪之法,故有犯此者,或以不应为事理重,或以和奸律论,猾吏无所畏忌。请鄕吏以良家女及官婢为妾者,依元恶吏犯流者例,永属他道残驿吏,以惩其恶。”从之。

9月29日

○丁亥,司宪府执义金春卿等上疏,略曰:

臣等窃观自古论佛氏之害者多矣。为国家虑者,则曰“蠹财惑民”,为彝伦计者,则曰:“无父无君。”然其说胜大宏阔,张皇祸福,自汉迄今经历数千载,弥漫浸渍,诚以道学不明,人心不正,易陷于宏阔之论,易惑于祸福之说,而天下风靡矣。今殿下明教化淑人心,扶植斯文,排斥异端,使斯道之明如日中天。然而寺社之田、僧徒之选如旧,洛山寺之禁耕猎、圆觉寺之照剌赤亦如旧也。是四弊,诚圣治之大累,臣民之所共愤也。臣等每于经筵,力陈不可,未蒙允兪,不胜缺望。传曰:“治人者食于人,治于人者食人。”则卿士之科田,所以报其劳也,功臣之赐田,所以答其勋也,是有其功而食于人者也。彼寺社之田,不知报何功也?今也有田巨刹四十有三,其田九千九百十有馀结,其税则以年分上下之等收之,亦不下二千六百馀斛,况其上上之税乎?以此养无用四十三寺之僧,何补于国家哉?备饥荒则可以活千万人之命,供军需则可以支千万兵之食。其无益于国有害于民如此,而因循不革,臣等不胜痛心。殿下若以轻变祖宗之旧为嫌,则臣等窃惑焉。盖立法贵合乎宜,如或不便于民有损于国,则虽祖宗之法,尚或改之,况此寺田,乃前朝弊风,而本朝特因循耳,非祖宗创立之法也。伏望殿下留心焉。臣等闻传曰:“恶紫之乱朱”,以其似是而非也。吾儒与释教,邪正悬殊,不可并举而相混也。今国家每于三年考艺并试,两宗僧徒拟文武科,其出身者为中德、为大、为住持,略如吾儒之试选,彼自谓:“儒释同风”,岂不痛心哉?夫设科本以得人,得人欲其致用,不识僧徒将何用也?况淸净寡欲,佛氏之教,则为其徒者入名山,坐静室衣衲绝谷,乃其事也,岂可登科与选以夸耀世间哉?是乃《大典》所不载,而无用之弊法也。伏望殿下留心焉。臣等闻传曰:“民依于土”,又曰:“泽梁无禁”,则土地渔梁,民之所资以生者,其不可防禁明甚。古之帝王之治民也,犹恐一夫之不获,山林川泽,与民共之,安有禁民所依防民所资以资,释氏哉?江原一道土地硗确,民生困穷,滨海而居者,且耕且渔,亦不能自给,殿下抚恤,视他方尤加轸念。而洛山寺傍近之地,土品膏腴,又有渔采之利,今乃禁民耕垦,禁人渔采,以绝其所资,民生之怨,何可胜言?且寺北旧路,自古通行大道也,向者以其路近于寺,开新路于高险之地,又枉二十馀里,其行者之苦,又何可胜言?臣等窃恐无知之民谓‘殿下崇信佛教,为一洛山寺,害民如此也。伏望殿下留心焉。臣等闻新罗之季崇奉浮屠,塔庙半于闾阎,而国随以亡,岂不为永鉴哉?今圆觉寺在都市之中,凡民无赖者,髡首缁衣,率依是寺,日肆淫秽。,臣等未知照剌赤之设,为其僧欤?为其佛欤?以为僧也,则僧乃逃赋之人也,游手而坐华刹,食精飧亦其幸也,岂可使公贱代其劳哉?以为佛也,则汉、唐以下人主之事佛者非一,而未闻以佛力享国者也。梁武之事,足为明鉴,其无益于人国家,盖可类推矣。况阙内任扫除者名为照剌赤,僧而役此,僭拟莫甚。凡有识者,孰不痛心?伏望殿下留心焉。

冬十月

10月1日

○朔己丑,上亲行文昭殿、延恩殿朔祭,百官陪祭如仪。及驾还适雨,侍立百官有张伞者,命鞫之。

10月2日

○庚寅,下谕庆尚、全罗道观察使、兵马节度使、水军节度使曰:“安不忘危,保国长策。国家升平日久,人心狃于安逸,虑或兵器不链,士马不强,缓急无以为用。玆遣达城君徐居正、判中枢府事李克培巡点道内兵马,卿其知悉。”

10月3日

○辛卯,受常参,视事。右副承旨金升卿将平安道观察使玄硕圭启本启:“嘉山将校李贵蕃伪造徙居人放送文,传付金兴顺等,转转播说,使一道徙居人争先逃散,请置于法。”上问左右,上党府院君韩明浍对曰:“贵蕃首造言,使人心动摇,宜置极刑。”升卿曰:“贵蕃伪造书无文理,兴顺改其书则有文理,安知非二人当初同议伪造,而兴顺润色于后耶?若然则兴顺之罪亦不可轻论。”上曰:“然。”

○御经筵。讲讫,领事韩明浍启曰:“我国平安道沿边城子皆低微,如安州、宁边、平壤城子,形势虽险而亦皆残缺,脱有外侮,安能尽容一州之民?我世祖欲筑棘城聚石,竟未果,其城基之长,才十里许,功可易就。请不限日月,渐筑而成,则实我久远之利。”上曰:“予初欲从卿言,其时议者皆曰不得急筑,故停之。今又年歉,不可始役。”明浍曰:“臣亦非欲自今年筑之。前朝之季,红贼奄至,柳淑唱议南迁。大抵升平久则乱亦随之,阴雨之防不可忽也。”上曰:“前朝显宗有南迁之举,其计误矣。为国君者,固当申完城郭,固守社稷矣,岂可轻舍其本根哉?其时防戍必踈虞矣。”

○日本国萨摩州岛津藤原持久、对马州太守宗贞国、越中守宗盛弘、宗大膳国幸等遣人来献土宜。

○前此韩明浍计云:“德宗陵室制度不备,请设石栏干及栏墙。”至是命议可否。领议政郑昌孙、左议政沈浍、坡川府院君尹士昕、光山府院君金国光、领敦宁府事卢思愼、判中枢府事李克培、兵曹判书鱼有沼、花川君权瑊、工曹判书梁诚之、兵曹判书鱼世恭、吏曹参判申瀞、兵曹参判金硕命、礼曹参判金纽议:“追王已久,陵室之制至今未备,诚为关典。依先王陵寝,设石栏干杂象,筑栏墙何如?”领中枢府事尹弼商、左赞成洪应、左参赞李克增议:“仪物所当排设,但神道尚静,于陵室近处,似难就功。依前日懿旨何如?”户曹判书尹钦、礼曹判书李承召、汉城府判尹李崇元、刑曹判书尹继谦、刑曹参判河叔溥议:“敬陵仪物,礼宜备设,谓旧陵难于追设者,此拘忌之说,固不足信。但当初以懿旨特命勿设,今更禀旨施行为便。”大司宪李克基、大司谏安宽厚、执义金春卿、司谏庆俊、掌令林秀卿、安处良、献纳崔潘、持平安璇、正言尹喜孙、柳仁濠议:“既受诰命追封为王,陵室仪物,一依先王之制为便。”昌孙仍举庚寅年懿旨以启。传曰:“吾今更禀于大妃。”大妃命勿加设。昌孙等更启曰:“穆、翼、度、桓追崇后,陵寝仪像皆追设。请依祖宗朝例。”竟不许。

○传于吏曹、礼曹、承文院曰:“拣择年少聪敏文臣,使之专业吏文。如《至正条格》内文义未晓处抄录,每赴京之行,令习读官从行质正,译以汉文而来。”

10月4日

○壬辰,受常参。

○御经筵。

○传旨吏曹还给昌原君晟告身。

○以姜希孟为崇政判敦宁府事,朴仲善崇政吏曹判书,金永坚嘉善知中枢府事,沈膺嘉善行会宁都护府使,李钦石嘉善兼北靑都护府使。史臣曰:“仲善以门荫出身,后擢武科壮元,目不知书,专以声色为事。至是判吏曹,批下之日,人皆骇愕。”

10月5日

○癸巳,御经筵。讲讫,大司宪李克基、正言柳仁濠启曰:“昌原君晟罪重罚轻,今还职牒未便。”上曰:“予亦知其罪大。但昌原疾革,大妃谓:‘是落职忧愤而然。欲还告身以慰其心。’故给之尔。”

10月6日

○甲午,御经筵。讲讫,掌令安处良、献纳崔潘启曰:“昌原君职牒还给不可事”,不听。潘又启曰:“臣等前日启洛山事,教云:‘已令观察使孙舜孝按考’,今前监司安宽厚、李克基在此,请问之。”上曰:“予将问克基。”潘又启曰:“蒜山堤堰,利民实多,世祖赐上院寺,此亦不可之大者也。”上曰:“先王岂夺民田而与之?其时文籍必在户曹。”顾谓左副承旨李琼仝曰:“其考以启。”

10月7日

○乙未,御经筵。讲至《丧服小记》‘祖父卒而为祖母后者三年’,知事李承召启曰:“为收养父母服三年丧,不载古文,而我国行之。有父母而服养父母三年丧,无乃不可乎?”上曰:“当初何以立此法也?”领事尹弼商对曰:“收养父母有抚育之恩,故其服如是。”承召曰:“古无继后之文,唯大宗有继后者,重先祖虑绝嗣也。今取他人子继后,人亦乐为之后,利其田民也。昔孔子射于矍相之圃,曰:‘为人后者不入焉’,鄙之也。然继后之法,行于我国久矣,不可轻改也。”讲讫,持平许琛启曰:“昌原君罪犯匪轻,曾未一岁,遽还其爵,任士洪浊乱朝政,窜逐遐裔,才经数月即召还,臣恐国家之法,自此毁矣。”上曰:“士洪已还否?”右承旨金升卿启曰:“闻士洪入京已三日矣。”上曰:“公主病愈后,当还配所。”许琛又启曰:“吏曹铨衡人物,进退百官,非有藻鉴者,固不可一日处其地。今以朴仲善为判书,仲善武臣也,恐不能堪其职。”上曰:“文臣虽通晓经籍者,其于处事,或不能措置得宜,虽武臣,而善处事者亦有之,固不可执一论也。”仍问左右曰:“仲善何如人?”领事尹弼商对曰:“仲善世祖朝累迁华秩,至为兵曹判书,今除此职,有何不可?”承召曰:“仲善虽武臣,解文字通事理。但未知断事之能否,试可乃已。”上曰:“仲善固不可递也。”许琛曰:“参判申瀞,虽资质明敏,亦不副物望者也,权衡人物,岂此两人当之?臣恐铨选未得其精也。”上曰:“参判之不副物望者,何事?”琛曰:“物论皆以谓不淸简。”上曰:“吏曹重大之地,其为人若尔,则不宜居其职也。”仍问左右曰:“其各言之。”弼商曰:“申瀞曾为都承旨,其为人,上所审知也。其不淸简,臣不知也。”承召曰:“瀞之不淸简,臣未之闻也。但闻瀞其居丰富,盖富者怨之府也,物论如是。”侍读官安琛曰:“国人皆曰贤,而后用之,瀞之不淸简,臣未能悉知,物论如是,则不宜居铨衡之地。”典经安润孙曰:“臣亦未知其详,物议诚如台谏之言。”上曰:“申瀞为都承旨时,无错误事,今为参判亦无过举,且未知某事不淸简,但以无据之言,遽递其职,甚不可也。”许琛曰:“柳阳春薄行人,固不可叙于朝班,今以军资主簿,升为承文校理未稳。”上问左右,弼商、承召对曰:“阳春与选《朝天录》,若精于吏文、汉训,则虽用之可也。”上曰:“承文院所任,非人人所能为也。阳春若精于吏文,则用之不妨,如不精也,则如此等人,固不可用也。精于吏文与否,其问诸铨曹。”史臣曰:“许琛斥瀞不廉,固公论也,左右对以不知,可谓直乎?仲善武人,不解文墨,其不能权衡人物明矣,以之为铨曹之长,可乎哉?”

10月8日

○丙申,司宪府启:“鸡城君李阳生缚本府禁乱吏,是轻蔑法司,请鞫之。”不听。史臣曰:“阳生系出贱孽,少时以造鞋为业,每坐市买卖,性度纯谨,虽目不知书,而能射御。及为宰枢,过旧肆,必下马,与旧徒地坐论话然后乃去。其妻为尹甫家婢,人谓之曰:‘富易交,贵易妻,请去之’,阳生曰:‘糟糠之妻不可弃也’,竟为夫妇。到尹家则执帚门庭,曰:‘此吾本主,礼当如是。’性不吝啬,若留心于官妓,则尽脱衣服而与之,人或笑其太滥,乃曰:‘贫寒官物,非我施之,彼何得生?满身皆上恩,分恩与人,不亦可乎?’赵得琳亦以微贱起身,然性贪狡吝啬,一毫不以与人,求利无厌,而气量不同。阳生又能伺察颜色,知其盗贼,出谋捕获,百不失一,盗贼稍息。”

10月9日

○丁酉,传旨吏曹还给南禧告身。

○吏曹参判申瀞上状辞职,命还其状。

10月11日

○己亥,幸杨州弥勒院北,观猎。

10月12日

○庚子,日本国长门州三岛尉贞盛遣人来献土宜。

○以李埙为崇政韩城君,李念义嘉善同知敦宁府事,吕义辅嘉善刑曹参判,卢公弼通政吏曹参议,朴安性通政刑曹参议,韩继纯正宪知中枢府事,具文信嘉善同知中枢府事,林秀卿通训司宪府执义,徐赾通训司宪府掌令,柳常朝奉司谏院献纳。

10月13日

○辛丑,受常参,视事。持平安璇启曰:“前日论启柳阳春陞授校理未便,至今未闻发落,敢禀。”上曰:“予问吏曹,云:‘阳春精于吏文、汉训,宜任承文院’,故不使改差。”璇曰:“阳春薄行人也,登仕于朝,已为幸矣,不可超授也。臣闻阳春实无能于吏文。铨曹既荐用,肯以实对乎?”司谏庆俊曰:“凡人虽有才艺,若无心行,则其馀不足观也。阳春行薄,虽精吏文,固不可用,况不精乎?”上曰:“人若行薄,则固不可用,当改之。”

○御经筵。

○工曹判书梁诚之上书曰:

窃惟济州古耽罗国也。地方百里,邈在海外,新罗时始来朝,至于高丽国除为县,其生聚之繁、物产之饶,倍于内郡。然臣观历代变故相仍,离合不一,元置牧场,自是马大蕃息。及我国家置三邑,以分其权,用子弟以镇其心,列圣之待远人,可谓得其宜矣。臣伏闻去秋倭船来泊州境,于是遣知倭语者,以备后日。然济州与对马诸岛同处海上,东西相望,言语各异,犹云可也。若相通言语,则是犹教猱升木,他日之变,不可以笔之于文字间也。况近日亦多有可疑之迹,待之得其宜,则虽无译语,固无不可,苟不得其宜,则有译反有害矣。计今通事之行尚未达彼,须急驰驲,勒还其人,使无近倭之人习知倭语幸甚。臣又念火炮军国秘宝也,高丽末崔茂宣始入元朝学之,大明初高皇帝以防倭而赐之。及我世宗朝,《铳筒誊录》散在私家者,尽收入内府。其后军器监外东门楼藏二十一件,春秋馆藏一件,虑亦周矣。然近日伏见《五礼仪》,火炮造作之式,尺寸分釐悉书无隐,印颁中外,遍于一国,万一奸细以为奇货,卖与贼倭,则其为东南之祸,可胜言哉?乞命礼曹,内外官私所有五礼仪,并令收取,所谓《兵器图说》尽削而复颁之,又其铳筒制度,只留一件藏于御所,其馀外三史库、东楼、实录阁,皆以谚字书写,各藏一件,称‘臣坚封’,承传开闭。军器寺一件,亦书谚字,提调亲封。其前日汉字书写者,悉令焚毁,以为万世之计幸甚。

○礼曹启:“前承传教:‘全罗道之民惑于邪说,以为“若不亲祭罗州锦城山,其年必有疾病。”乃于秋成后,道内之民无远近皆往祭焉,携老扶幼,填塞道路。及至其山,男女混处,因以淫乱,或有失其妇女者,至有嫁女者,率处女先宿于锦城堂,号曰:“嫁山神”然后乃嫁,如此弊风,固宜痛行禁止。’臣等参详,淫祀之禁,载在《大典》,然而愚民惑于邪说,恣行无忌,若非严法,未易禁断。请今后锦城山留宿淫祀妇女,论以失行,其家长以制书有违律论,所在守令不能检举者,亦重论。又于他道,并令痛禁,以革弊风。”从之。

10月14日

○壬寅,御经筵。

○兵曹启:“前承传教:‘凡赴京之行来往辽东间,骑駄马匹,不用心喂养,多致故失,甚不当。检举节目,商议以启。’臣等参商,前此骑駄马匹抄定时,人马异出,故从人以为非己之马,不谨喂养,团链使及使、副使、书状官,或因声息,倍道而行,喂养之具亦不检察,以此毙损者颇多。请今后令其道观察使,赴京使臣越江后,马毛色、随从人姓名具录以闻,待团链使回还,打点马匹,如有故失瘦弱者,启闻科罪。赴京使臣迎来时,亦依右例点考,其致故失瘦弱者,团链使、使、副使、书状官、从人等,并推鞫科罪。”从之。

10月15日

○癸卯,御经筵。讲讫,同知事李承召启曰:“吉、凶、军、宾、嘉,是谓五礼,今若削去军礼,则五礼不备矣。”上曰:“非尽削去军礼,但军礼中削铳筒造作式而已。倭人本不解用石硫黄之法,若此法传于倭国,则非细事也。”承召曰:“铳筒造作式,不载用药法,倭人虽见之,不晓放火法,固无害也。”领事金国光曰:“用药法不录,则虽不削无妨。”上曰:“可削与否,商议以启。”上又曰:“久边国通信来者,予未能信。”承召对曰:“问于对马岛岛主,答以不知。臣意萨摩、博多人诈为书契而来也。昔有称琉球使者,乃博多之人往请于琉球国,受书契来耳。今之来者,恐亦类此。”上曰:“然亦当接待也。但虑从此诈使不止耳。”承召曰:“待使至,问其风俗、国王派系,则真伪可知矣。”

10月16日

○甲辰,幸西山,观猎。

10月17日

○乙巳,司宪府大司宪李克基等上札子曰:

前日启朴仲善、申瀞等事,传曰:“平阳、申瀞,非固其位,非媚希孟,非曲注拟,非是盘结。已有前例,其何罪乎?”臣等谓仲善以希孟四寸弟,不以为嫌,援列强辨,自以为是,非固位而何?继执政柄,权在一门,非盘结而何?庶司之事至小,铨曹之权至重,轻且小者,尚且相避不以承授,况重且大者,其可不避乎?朝廷之上,有令望者不为不多,而必以仲善荐注,非媚希孟非曲注拟而何?政权重任,当极选贤材而授之,何必于希孟之一门乎?仲善筮仕虽久,未历文班,不与士大夫周旋,听言观面者尚且少矣,况能知其人之贤否乎?今遽为天官之长而擅铨衡之权,则举措取舍必不当矣,若荐注之事委之下僚,则政柄必有所归。申瀞素不为淸议所容,乃与仲善同在政曹,臣等窃为寒心。乞择老成有名望者,俾授大柄,以辅殿下淸明之治。

不听。

10月18日

○丙午,御后苑,观射。以上党府院君韩明浍等为右,领敦宁府事卢思愼等为左,分耦较胜负,右胜,赐虎皮一张。

○司宪府大司宪李克基等上札子复论朴仲善、申瀞,不听。

○吏曹启:“前承传教:‘轮对者有言:“诸道诸邑京在所堂上郞厅,各以其邑有内外祖父母妻父母世系者差之,检举风俗,古来常事。独永安道二十馀邑,堂上郞厅只数员治之,有乖于例。且一道之权,尽在数人,大体未便。”其改正节目,商议以启。’臣等参详,世宗朝以孝宁大君专管本道诸邑京在所公事,又择派联宗室堂上官数人,使之随参,至今行之,果异他例。其御鄕所在咸兴郡,令孝宁大君仍旧专治,其馀诸邑,一依他道例施行。”从之。

○知中枢府事安贫世卒。贪世字乐道,竹山县人,延昌尉孟聃之子。性聪,世祖特除宣传官,令出纳承政公事,颇称旨,擢承政院同副承旨。转工曹参判、汉城府左尹,升资宪知中枢府事,至今卒,年三十四。谥夷平,安心好静‘夷,’治而无眚‘平。’为人生长纨绮,无豪贵之习。

10月19日

○丁未,御经筵。讲讫,掌令徐赾启曰:“姜希孟、朴仲善继掌政权,其势盘结,甚不可。”上曰:“一门兄弟俱秉政权,则可谓之盘结也,令希孟已递,其权去矣,不可谓之盘结也。且武人岂尽无识?若以为无识而不用,则是武班别为异类也,其可乎?”大司谏安宽厚曰:“仲善人品可取,然于权衡人物,恐不能也。”上曰:“前日许琛言申瀞不廉,予未知指何事言欤。人不可以一事废也。”

○内资寺副正李世弼等五人轮

○遣佥知中枢府事曺管押种马伍十匹如京师。

10月20日

○戊申,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大司宪李克基启曰:“姜希孟之递也,以其从弟朴仲善荐注之,岂无其情?请推鞫,以杜后日之弊。”上曰:“古有荐其子者,如其贤也,虽至亲不避嫌疑,以弟继兄,何有不可?”仍问左右曰:“何如?”知事洪应对曰:“前此堂上官不相避,立此法今三年矣。”克基曰:“若无相避之法,则虽父子兄弟相继执政,其势终至于不可救也。”上曰:“领议政尝言,朴仲善可堪为铨衡之任者,仲善非凡武臣例也。铨曹之任,何必尽识人物然后为之哉?”克基曰:“参判申瀞,亦不副物议者也。二人同处铨曹,其能进贤退不肖乎?”上曰:“申瀞不副物望者何事?不斥某事,而徒以物论言之可乎?”仍问左右曰:“申瀞若尔,则卿等岂不知之?其悉言之。”克基曰:“若的知某事为非,则当先推鞫而启,何必屑屑烦启?”庆俊曰:“臣亦未知其详,但‘为富不仁,为仁不富’,瀞以致富为事者也。”上曰:“若贫而卒富,则卿言可矣,不然则虽富何伤?”

○御夕讲。讲讫,侍读官权景祐启曰:“明日打围,承旨、史官,命勿入射场。承旨出纳王命,史官记上言动,不可不入侍。”上曰:“尔言是矣。然史官虽闻见亦当书之,况射场无可记之事乎?且射场人众,则禽兽避走,故如是耳。”景祐曰:“动则右史书之,言则左史书之,一动一静一语一默皆笔之于史,今打围讲武也。讲武国之大事,而史官不入侍可乎?臣曾为史官,于乙未年讲武时随驾,承旨二人及史官入侍。令依其例为便。”从之。

○司宪府大司宪李克基等论申瀞不可任铨曹,不听。

10月21日

○己酉,幸杨州佛岩东坪,观猎。

10月23日

○辛亥,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持平安璇启曰:“闻禁伐峨嵯山以为猎所,未便。”上曰:“此山古为讲武之所,近间山无草木,兽无栖止,故禁伐耳。”仍问左右,领事韩明浍对曰:“台谏之言是矣。然此山自祖宗朝久为射场,果无草木则不可。”上曰:“小讲武,不宜经宿,若稍远,则不获已犯夜往来,岂可乎?此山距京不远,一日之内往来甚便,舍此则无可讲武处。”安璇曰:“远地讲武处,则已皆禁之,今又禁近地,是非与民共之之义也。”知事姜希孟启曰:“世宗放松鹘于衿川地,还遇大风,不得渡路梁,乃驻驾经宿,大抵渡江行幸则不可。峨嵯山距京甚近,讲武之便无如此也。若无草木,则禽兽无依,禁伐为便。”正言尹喜孙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刍尧者往焉,雉兔者往焉,必与人共之。若禁此山,则恐与此不同也。”上曰:“虽不禁,贫寒小民则固无往猎之理,其往猎者,必是多畜鹰犬者也。为下者得猎,而为人上者顾不得猎乎?万一大军打围,而无可猎之兽则可乎?”安璇对曰:“希孟所启甚非矣。臣非以有苑囿为非,有苑囿而与民共之,臣等之望也。”上曰:“虽禁之,于大体何害?”

○掌隶院启:“顷承传教:‘文、武官、生员、进士、录事、有荫子孙及无嫡子孙者之妾子孙承重者外,身良人自己婢妾子孙,补充队永属之法,其详悉磨勘以启。’窃照《大典续录》内:‘鄕吏、驿吏、盐干、牧子干嫁自己婢所生,父役处定役’云。则虽婢妾所生,悉皆从良,使其子孙不得为奴婢,实为良法。今身良人婢妾所生,谓于《大典》不录,不许属补充队,使期功之亲得陈诉为奴婢,残伤骨肉,悖理莫甚。请今后一应身良人自己婢妻婢所生,父及祖父母、嫡母、嫡同生中告掌隶院,永属补充队。”从之。

10月24日

○壬子,遣知中枢府事李坡、同知中枢府事金纯福等奉表如京师贺正,百官以权停例拜表。

○唐人李昌山等五人曾为建州卫野人所掳,至是来投理山镇,就差通事兪好让押解辽东。

○司宪府启:“僧义圭,去丁丑年书‘功德’印篆,请于僧宝能雕刻,常时水陆榜文内著下罪,僧宝能从义圭之言印信刻给罪,依《大典》处斩。然事在赦前,只令还俗当差。僧惠心听僧淡能请辞,以义圭伪造功德印信着下淡能《波罗造成劝文》,横行诸处,诳诱愚民罪,惠心杖一百、流三千里,淡能杖九十、徒二年半,并还俗当差。”从之。

○刑曹三覆启:“典狱囚良人金今同强盗罪,律该斩不待时,妻子永属所居邑奴婢。”从之。

10月25日

○癸丑,受朝参。

○御经筵。

○对马州太守宗贞国遣人来献土宜。

○以具谦嘉善庆尚右道兵马节度使。

10月26日

○甲寅,受常参,视事。右承旨金升卿将刑曹三覆启本启:“通津囚学生许忱以马鞭鞭兄憺奴妻,误杀所抱小儿罪,律该绞待时。”上问左右,升卿对曰:“许忱非故杀之,乃打其母而误中其儿,以至于死,且其儿生未数月,与水泡无异。”上曰:“按律定罪,则不可比水泡而轻论也。”晋山君姜希孟、礼曹参议李孟贤曰:“忱故政丞稠之孙,稠无他嗣。且忱怒彼斫墓木,打其母而误杀小儿,其情可恕。”上曰:“律不可轻议,但许政丞不可无后,其减死。”

○日本国一岐州代官牧山十郞源正、肥前州上松浦神田能登守源德、西海道对马州关处守秦盛幸遣人来献土宜。

○御后苑,观射。以韩明浍等九人为左,尹士昕等九人为右,分耦而射。射半,明浍、士昕以衰老力竭为辞,命勿射,使之行酒。明浍被酒,数称‘太平盛代’,又于御榻前叩头顚踣,中官十馀人扶携而出,明浍不觉落帽。射毕,右胜,赐豹皮各一张。

10月27日

○乙卯,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上曰:“古有投壶之礼,今何不行欤?”知事洪应对曰:“古有司马温公《投壶谱》。”上曰:“投壶非戏玩之事,要治心耳。”

○刑曹三覆启:“江西囚僧学准诱崔芿叱达剃发为弟子,行至山谷,夺衣服刺杀罪,律该斩不待时,典狱囚良人金顺宗再犯窃盗罪,依《续录》绞待时。”从之。

10月28日

○丙辰,受常参。

○御经筵。

○谕平安道节度使成贵达曰:“今因卿启知亏夫哈、愁弄哈根寻逃躲人罗哈等事由。彼罗哈等不曾到境,彼根寻者误也。然走回人相脚,不可不细闻区处。审是唐人,则理宜解送,若元系野人之奴,谋背本主而来者,一切信听接受,亦于事体未稳。卿悉此意,今后如有走回人口,审究情由,实是唐人可解送者,取招以启,其彼人奴婢背主逃躲,而其主逐迹来寻者,亦宜还给。但事关机密,卿宜审量施行,且贼谋难测,防备诸事,倍加措置。”

10月29日

○丁巳,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大司宪李克基启曰:“任士洪到京已久,臣等屡请遣还,迄无发落。士洪之罪极大,而不置重典,只窜于外,旋即召还,臣恐赏罚不明,人无所惩。”正言尹喜孙启曰:“士洪狡计有馀,必因缘公主,为永留之谋矣。”上曰:“公主患心虚证,恍若见鬼状,疑是恋舅积思之致。姑待小痊遣还。”克基曰:“因士洪被罪者亦多,若不遣还士洪,则恐用法不公也。”喜孙曰:“岂公主思恋舅父以至成疾乎?且今深源出而士洪入,人多疑之邪正顚倒,岂可乎?”上曰:“罪深源,非予本意。其时宰相皆曰:‘亲祖之告,不可虚弃’,故予勉从之,人之疑之者非矣。”喜孙曰:“今若召深源而黜士洪,则邪正之分判然矣。”上曰:“予欲召者久矣。”顾谓左右曰:“古人有言:‘尔无面从,退有后言’,其各言之。”领事卢思愼对曰:“召还深源无妨。”克基曰:“殿下既以深源受罪为暖昧,则召深源、黜士洪,是非明矣。”上曰:“其放深源。”克基、喜孙又请罢申瀞,不听。克基又启曰:“都摠府兵权所在,朴仲善以吏曹判书兼之,是吏、兵之权俱在掌握。请解都摠管。”从之。

司宰监副正金悌臣等五人轮对。左副承旨李琼仝启曰:“往者赴京人员得以私贸药材,故唐药散在私家者颇多,今则法严,唐药鲜少。国家虽令贸换,然药材不产燕京,非徒贸易之难,药品不善。臣谓我国与中原风气不同,人性亦异,中原之药不合于我国之人性者有矣。今典校署有《鄕药集成方》板本,其书以鄕药为主,请印此书,广布中外,使人知用鄕药,则不赖上国而有馀矣。”传曰:“果如卿言。我国风土与中国不同,故虽服唐药无效矣。”琼仝曰:“旧法诸邑采鄕药者,父子相继为之。故世知药草,今皆编之军额。请谕诸道监司,不论贡案有无,随其地产,令采杂药以送,广验其效何如?”传曰:“可。且印《鄕药集成方》,颁赐之。”

成宗康靖大王实录卷第九十七

十一月

11月1日

○朔戊午,上观猎于峨嵯山,左厢先获獐以进,即驰献于大妃殿。

11月2日

○己未,圣节。上率百官,行望阙礼如仪。

○刑曹判书尹继谦等启空狱,命承旨等对馈,以醉为度,郞厅亦与焉。史臣曰:“继谦虽不学,性果决,见事风生。及为刑曹,断狱务速,程督甚急,至是启以空狱,人多笑之。”

○传于承政院曰:“投壶,非戏事也。其于老宰臣会处,试为之。”

○司宪府大司宪李克基等上札曰:

任子洪处机密之地,阴嗾台谏,攻斥异己,行鬼蜮之谋,虽伏重诛,死有馀辜。殿下遽从轻典,流之远裔,已失刑矣,曾未数月,以公主之疾,召还京师,至今不遣,是失刑之中又有失焉。请断以至公,督还配所。

不听。

11月3日

○庚申,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司谏庆俊、持平安璇启曰:“任士洪之罪,死有馀辜,久留京城,大不可。”上曰:“今公主病未向愈,士洪若亟还,公主之病必益笃矣,疾愈当遣之。”璇曰:“公主虽疾愈,岂以实启乎?假使公主经年不愈,亦终不遣乎?若以为因士洪而病,则光载当先遘疾,今光载不病,则公主之病,决非士洪之故也。”上问左右,领事韩明浍对曰:“台谏之言是矣。”上曰:“待公主疾愈,当遣还。”

○久边国主李获遣闵富来献土宜。其书曰:

海天茫茫,云山杳杳,风波甚险,舟楫已微。以是久虽向圣化,不能寄音尘,怠慢怠慢。夫敝邑之为州也,僻处南海之中,尔无匹偶。每岁事于大明国遣入贡船,又通好于琉球、南蛮,而不遑行李之往来。数企聘问,以相止者有年矣。数岁之前,日本国萨摩人某来家于吾国,粗知海程之可否,因命以为专使而陈下情。臣虽不肖,与贵国同事于大明国,同以李为姓,夙缘可庶几乎!吾久信三宝而创建佛寺,大藏经尤望之。今奉尊命,重赍宝货,遣使船以欲求之,谨待回报。敝邑元虽无异产,商舶之来往于南蛮者,相继而无绝,沈香、药种之类,承尊命而求于彼遣之者也。不腆方物:胡椒五斤、硫黄五斤、丹木五斤,采纳万幸。

○传旨礼曹曰:“犯罪在逃生员金碬、金磶等,永永停举。”史臣曰:“碬、磲、磶偕往母弟之家,与其姨弟韩生设酒食,仍邀其邻舍之婢,歌唱戏弄,其婢之夫自外至,见其妻被弄于人,怀忿骂詈,碬等乘醉发愤,缚其人驱打不已,其人之妹闻其兄被驱,抱二岁儿赴救。碬等似前击打,母儿俱被伤,儿寻死,是大司谏安宽厚之奴婢也。宽厚之第在邻,碬等即往突入安公寝室之庭,大呼其名曰:‘宽厚,宽厚!汝是何等人,蔑我辈,匿而不见?速出见之。我等是门生,汝何薄视之?’触眼噍类,争相追捕,又遇一宦竖,缚而捶之几至死,因夜深乃罢归。翌日宽厚以杀人讼于刑曹,刑曹启鞫,碬等即逃匿不见。先是碬母于甲午殁于平壤,碬等三人,于殡侧各率妓相对飮食,无异平时。判官吴汉见之,谓其父顺诚曰:‘庶尹三子皆有才,异日必将用于世,何不念名教,乃至于此?’顺诚艴然曰:‘我有子我教之,汝有子汝教之。才不才,亦各教其子也’,吴汉怃然鄙之,不复言。厥后两人因事而诘,顺诚语及其子,诧以才能,吴汉即厉声曰:‘乌有不孝之人而能立身扬显乎?’顺诚责问之,又厉声曰:‘三子侍母殡,自六月至九月启殡向京之间,各带名妓,淫荡恣欲,有同禽兽,其妓女有如羽衣、仙靑、眼儿等三人,胎产子女,各在殡十月之内。余考贱案,历历班班,所可道也,言之丑也。’顺诚默然,亦略无怪色,微笑而已,其教子之方,类皆如此。”

11月4日

○辛酉,传于义禁府、刑曹、司宪府、兵曹、都摠府曰:“今后徒年定役者,朝士及衣冠子弟应入仕路人外,杂犯应徒者,并充造纸书捣砧军。”

11月5日

○壬戌,御经筵。讲讫,领事尹弼商启曰:“司译院风水学入属者,皆非衣冠子弟,类皆外方寒人,只给奉足一人而留京肄业为难。世宗朝,司译院员同居子婿弟侄并给之,如无同居人,以邻居人抄给。今宜给同居二人使之劝励。”上曰:“其令该曹议启。”弼商又曰:“讲肄习读官,无有精于汉训者。请择文臣年少聪敏者,使习汉训。”上曰:“可。”弼商又启曰:“黄中、张有诚虽稍知汉语,文臣皆不肯受业。前参议金自贞精于吏文、汉训,今虽罢职,令仕司译院教诲何如?”上曰:“自贞今虽被谴,后政当叙。”弼商又启曰:“司译院所藏《老乞大》、《朴通事》《直解》、《小学》等书,前印者少,故本院生徒患不得读之。请令多印教诲。《译语指南》多有错误处,又未详悉,请令赴京者质正添入。且承文院讲肄官教训者,唯李斡而已,今为济用监正,未遑教诲。闲官换差何如?”上曰:“可。”大司谏安宽厚、持平许琛启曰:“任士洪久留京师,甚不可。”上曰:“予非终不遣也,待公主病间,当即遣还。”上又谓同知事李承召曰:“向化野人金波乙多尚欲留居于此,如之何?”承召对曰:“波乙多尚爱其妻,欲率归,其妻不归,故愿留于此,非诚心也。然来者不拒,许留何如?”上曰:“予意向化留居于此,备知我国之事,异日还本土,则岂不为我国虞乎?已留者固不可遣,今来者不宜许留也。”

○御昼讲。讲讫,右承旨金升卿启曰:“时方冱寒,犴狱之苦不可胜言。重罪死囚外,其不紧杂犯,宜速决放。请下谕八道。”上曰:“可。”仍教曰:“下三道使命烦多,欲于京畿郡邑遣御史摘奸何如?”升卿对曰:“允当。”

○御夕讲。讲讫,上谓金升卿曰:“国家特遣朝臣于各道者,欲知守令不法民间疾苦也。李允若駄妓远行,罪同重矣,李荪之推鞫宜矣。允若思欲报复,以骑上等马及不递马等事越次启闻,此风不可长也,宜加痛惩。”升卿曰:“诚如上教。”

○遣持平安璇于京畿水原府、许琛于通津县,紏察刑狱及不法事。

○义禁府启:“前怀德县监李达孙在任时,潜取官藏匹段寝帐一,绵布九匹,纻布半匹,席子六张,自家持来罪,律该决杖八十、夺告身三等,依《大典》录案。”从之。

○传于承政院曰:“比日雪后寒甚,岂无滞狱而怨咨者乎?其令审视以启。”政院使注书梁舜卿往审,则义禁府有囚徒四,典狱有十一人。命详谳以启。

11月6日

○癸亥,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执义林秀卿启曰:“前参议金自贞罢职未久,许令叙用未便。”上曰:“自贞能通译语,议者云:‘文官学译语者,耻学于黄中、张有诚’,故命叙耳。”

○吏曹佐郞曺淑沂上疏曰:

臣奉使平安,凡境内山川险夷、道路远近、防守虚实、边氓休戚,靡不见闻。居民谓臣为近臣,凡所见闻必得上达,或垂涕而言之,或为书而示之。其中紧关事,不过辄入、合防、助战将等事耳。以辄入之事言之,其弊有五。江边之民于秋冬之间,防戍之役日不暇给,禾稼之敛铚刈方作,而辄入之令急于星火,室中之产尚未尽输,田野之粟,其能时收乎?而况农食之器,駄载越险,牛马失足,破碎无馀,其弊一也。江边居民之生,比他地尤苦,马供防守,牛供耕耘,牛马不可不蕃育也。辄入经冬,水草不赡,马牛立死十常八九,其弊二也。城内之地有限,而人数比旧为多,上下土宇,相与枕藉,一间共处者多至八九,少不下五六。加以薪刍委积,连尾接首,倘或失火,无由扑灭,其弊三也。入城之始,道远任重,翼年农资皆为窖藏,盗知其然,白昼偸去,则东作之日、南亩之馌,其可得乎?其弊四也。城外之室,过冬空废,反为禽兽所居,凡乘屋之资藩篱之备,尽为行旅爨曝之具。今年如是,明年如是,又明年如是,安有永建乃家生生自庸之可望乎?其弊五也。而况江界、古理山、朔州等邑,列镇于外,实与内地无异,岂可例以辄入乎?臣愿择遣廷臣,令与节度使共议利害,某处可入,某处不可入,立标辄入,以为恒式,则五者之弊庶可袪矣,而边民之生得以遂矣。以合防之事言之,其弊有三。平安一道家搜户括皆隶兵籍,以至诸邑吏卒无一人非兵。每岁秋冬稍有事变,辄令合防,其于备边,虽若周密,臣恐外实而内虚。呼吸风雷,边城如或失守,则内地之将,谁与应援?其弊一也。当其戍卒初赴之时,经冬之费甲胃之属,牛载马駄,历远越险,恐负程督,昼夜驰走,往往道毙。及其入城,刍料难继,物故殆尽。后年立马,尽卖田宅,而无复生理,其弊二也。鸭绿江十月之交,半水半冰,防御间歇,而顾令远道之民,必令是月初一日到防,其囊橐之需,挼穗而备,终岁力穑,弃而不收,其弊三也。臣愿自今以后虽有事变,勿令合防,一年相递分番以戍,且使退定到防之期,则士马得以更休,而内外无疏虞之患,戍卒得以收获,而彼此无艰食之苦矣。至若将兵之道,在于一号令而已。号令不一,则士卒无所措其手足矣。今也特遣助战将,盖欲合谋协力,以御外侮耳。然一阵两将,各有肺肠,势不相容。其在无事之时,犹且不可,况于缓急乎?乙未年碧团之事可验矣。间有贪污之徒,假一时之权,营一己之私,娼妓带行者有之,受赂放军者亦有之。况今虫雹为灾,供亿之费,人马之劳,可胜言哉?臣意以谓诸镇将若皆精选,则虽无助战将,足以制敌。自今只遣助战军官,而勿别遣将,则边将展布四体而号令归一,枉费悉省而民不受弊矣。书不尽言,言不尽意,臣之所陈,特大略。若其未尽之蕴,则愿诣玉阶下,身亲献焉。

不报。

11月7日

○甲子,受常参。

○御经筵,讲《乐记》,领事郑昌孙启曰:“乐之为用大矣我世宗每事无不致意,而于音乐尤用意焉,尝与朴堧语曰:‘汝非我不能作乐,我非汝亦难作乐’,雅、俗乐,于是始分。今则混而无别未便。请分雅、俗。”上曰:“何时合属乎?”同知事李承召曰:“昔者雅乐则奉常寺主之,俗乐则乐学都监掌之,即今之掌乐院也。至世祖朝合属掌乐院,今若欲分,一如旧制,使奉常寺、掌乐院各自分掌,则虽不设他官可也。”上曰:“何谓雅、俗乐?”承召对曰:“钟、石、磬、五音、六律,则是谓雅乐,《保大平》、《与民乐》、《定大业》,则是谓俗乐。”昌孙曰:“雅乐则只用于文庙、社稷而已,如宗庙、文昭殿、朝贺、朝参,则皆用俗乐,固不可不分也。”承召曰:“臣则不知乐谱”,郑忱云:“钟、磬错乱不正,今当改之。”

○礼曹请还送金波乙多尚,承旨等合辞启曰:“臣等意留之为便。”有顷,承传色屏人,传曰:“波乙多尚本疾其妻而来于我国,岁月已久,必知片箭放火等事。今虽留居,安知后日之疾其妻亦如前日乎?晋、魏以降,使胡、羌处之内地,卒受其祸,卿等其更议以启。”承旨等启曰:“昔晋氏使夷羯杂处中国,终有五胡之乱。今波乙多尚则一独夫耳。往来我国,与其妻族日相往还,无有禁防,我国之事必详闻知。前日波乙多尚请以其妻归,朝廷不许,今又请留居而不许,则其缺望愤怨大矣。今若留居而禁其归,则庶可矣。”传曰:“予意以为不给其妻而独还之可也。然更议于政丞以启。”

11月8日

○乙丑,御经筵。讲讫,掌令徐赾启曰:“金自贞叙用,有违《大典》经年之法。”上曰:“法虽如是,若可用之人,则岂可拘于法乎?”

○御昼讲,讲《学记》,检讨官成聃年启曰:“帝王之学有体有用。体既立,则所守者约而及者广。世宗常览《小学》、《大学》、《中庸》、《大学衍义》、性理群书等书,以立其体,为三十年礼乐刑政太平之治。愿殿下留心焉。”

○上党府院君韩明浍、领敦宁府事卢思愼、文城君柳洙来启曰:“功臣仲朔宴,近来皆停之,今国家无事,功臣生存者无几,请于今朔进宴。”传曰:“大王大妃既不许冬至宴,予何心独受乎?”明浍等再请,传曰:“然则卿等当请于大王大妃殿。”明浍等即请之,大妃传曰:“予本不好宴停之,主上以予故亦停仲朔宴,予今黾勉从之。凡宴品皆从略礼,进爵不过三可也。”

○司宪府大司宪李克基等上札子论金自贞不宜叙用,不听。

11月9日

○丙寅,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持平安璇启曰:“金自贞叙用,有违《大典》经年之法。”上曰:“尔等言速叙不可,然则姑勿叙。”领事韩明浍启曰:“向化波乙多尚,巨酋之子也。今请率妻还归而不许,请留都侍卫而不许,臣恐其心以为国家待遇不厚,遂生嫌隙也。北方风尘今尚未息,此人虽不足畏,然不可不为之虑。”上曰:“向化之已来居者已矣,今后亦许来居,则末路之弊不赀。且此人已知我国虚实,故予令礼曹不许其归。若可居则许之可也。今虽念妻愿留,终必请归矣。”明浍曰:“曩日申叔舟、洪允成北征后,遂率将家老而来,其后思还本土,诣承政院,言颇不逊。世祖御思政殿,将家老适以兼司仆入侍,令捽发曳出下义禁府,其后终身无乞归之言。此人终虽乞归,不许可也。”知事姜希孟曰:“此人巨酋之子,愿留则许之可也。”明浍曰:“然则野人投降乞留后终不得还,国之法也,以此开谕,更试其意何如?”上曰:“令礼曹开谕,以观其意。”

○传于礼曹曰:“童淸礼家藏《蒙古世祖皇帝册》一、《知风雨册》一、《善恶报应册》一、《南无报大册》一、《阴阳占卜册》一、《福德智慧册》一、《飮食燕享册》一、《日月光明册》、《阴阳择日册》二、《开天文册》一、《真言册》一、《佛经册》七、《礼度册》一、《劝学册》一等,其付司译院传习。”

○御后苑,观射。以兼司仆浪三波等十八人为左耦,太好时乃等十八人为右耦。仍命馈入侍承旨、兼司仆将及射者,射毕计左右耦中数相准,命人持一矢以决胜负,右胜。命赐别造弓一张。向化金尚美亦在射列,辞以醉酒不能射,上令右承旨金升卿问尚美曰:“孰劝汝酒而醉如是?”尚美对曰:“臣欲射而过飮焉。”都承旨朴叔蓁进曰:“尚美醉酒失礼,请下义禁府鞫之。”上曰:“可。”

11月10日

○丁卯,御经筵。

○御后苑,观武臣射,赐胜耦苏荣等弓一张。

11月11日

○戊辰,大王大妃诞日,上率百官贺。

○政丞等议曰:“金波乙多尚,许从愿侍朝何如?”传曰:“我国朝士亲老则不仕,汝虽亲老尚欲留之乎?且汝今留居,则后不得归,其以此意,问于波乙多尚以启。”

○司宪府启:“京畿观察使李继孙求请食物于黄海道观察使李封,封送鱼肉等物后,分定于海州、长渊、康翎、瓮津、龙媒等处,使备送若干物,请皆拿来推鞫。”命义禁府鞫之。

11月12日

○己巳,受常参。

○御经筵。

○御昼讲。讲讫,上谓同知事李崇元曰:“汉城府讼事几许?”崇元对曰:“讼事多矣。然皆不紧事,但郞官数少,不能断决。”上曰:“时方冱寒,卿其速断,使无讼也。”崇元曰:“臣当尽心。”

○御夕讲。至《纲目》‘晋节度使安审信以治楼堞为名,率民钱以实私藏’,上曰:“此何以书之?”侍讲官李祐甫曰:“此因朝廷括率民财而书也。是时晋鄕兵括民财,此晋所以趣亡也。”上曰:“此可见审信贪财剥民也。古人云:‘上行下效,’上不善政,故在下如是。近者京畿观察使李继孙求请食物,此风不可长也。然此由予不善道之尔。”升卿曰:“凡弊民之事,一切停罢。上岂不善导之乎?此在下之失也。”上曰:“子息成婚,当用自家之物。继孙向为大司宪,予以为可人,不意求请至此。知人尚亦难矣!”

○下懿旨承政院曰:“主上嫡庶不蕃衍,予亦年老,常以是为怀。世宗本支众多,然在今日其存者盖寡。常欲选士族妇女入内,而主上不许奈何?士大夫妾女,嫁良夫之女,必有可取者,政院其博访以启。且以予意传诸政丞。”

○传曰:“承旨等凡启事时,先自指示,甚不可。今后当俟予处断。若有违误事,更禀旨以改。”

11月13日

○庚午,御经筵。讲讫,同知事李承召启曰:“昨日享久边国使时,本曹问国主派系,答云:‘我非其国人也,但受书契而来,故不知也。’臣问冠服之制,答曰:‘与中国同。’臣问‘汝见中国乎?’答曰:‘不见。’臣问:‘汝不见中国,何以知冠服之制?’答曰:‘我闻中国冠服与朝鲜同,故云尔。’臣问其国幅员几许,答曰:‘南北十日程,东西六日程。’臣问:‘汝何缘至其国?’答曰:‘因商贩而至,其大臣谓我曰:“闻有朝鲜国而道路阻隔,未得通使。”乃授我书契使来聘尔。’臣问国俗,上官人不能答,副官人在傍教之,然后乃言之。其称久边使,虚实难知,不必引见。”上曰:“然。固不可信也。”领事郑昌孙启曰:“自圣上即位,昔日不来者来朝,可谓盛事。然恐真伪难知。”上曰:“其书契笔迹,与倭书无异。”承召曰:“愿依巨酋使例,只赐衣服遣之。”上曰:“可。且使彼知我不见欺也。”承召又启曰:“臣招波乙多尚问其情愿,答曰:‘愿留侍朝。然老母尚存,且亡父管下人亦不可遗弃,请往来存抚。’”上曰:“此人终必还归矣。然不可许其往来。”昌孙曰:“先王朝侍朝野人亦多,然朝廷不许其往来本土。”上曰:“其以此意谕波乙多尚。”

○缮工监正林寿昌等五人轮对。

○承文院提调议启吏文习读官劝课条件:

一。吏文依《大典》,一朔内三次出题制述,常仕提调每旬检举置簿,每节季都提调一会科次,分数及制述度数,各于名下具录以启。一。《至正条格》、《大元通制》、《吏文誊录》及凡干吏文,每日所读限以十张以上,常仕提调逐日置簿,每节季都提调一会,一朔所读揲出三处,所读张数各于名下具录以启。一。今拣择人员,每赴京时,所读吏文内文义未晓处,中朝奏启本、榜文、官府相通文字体格,一应可仿文书广行闻见,随得随习,其难解处,逐节质正,期于通惯,翻以汉文,一一开写以启,后次吏文考讲时并讲论,上项吏文,须即誊写,亦令习读。一。吏文讲读、制述分数,每岁抄通考,依弘文馆课试例,五次居首者加阶,资穷者陞职,其中特异者,优迁华要之职,懒慢者罢职仍仕。一。今拣择人员,依前例勿除外任,专委肄习,虽犯罪作散,除重犯外,仍仕。一。今拣择人员,院习读官口传肄业,兼官亦依上项例令习读制述,其仕日多少功课勤慢,每等殿最凭考。

从之。

11月14日

○辛未,日本国丰州太守大右八郞师能、肥前州、松浦、志佐、一歧太守源义遣人来献土宜。倭护军宗家茂来朝。

○以申瀞为嘉善工曹参判,朴叔蓁嘉靖吏曹参判,李有仁通政户曹参议,洪贵达通政承政院都承旨,金升卿通政左承旨,李琼仝通政右承旨,金季昌通政左副承旨,柳洵通政右副承旨,蔡寿通政同副承旨,柳季潘通政掌隶院判决事,南季堂通德司谏院献纳,尹壕嘉善京畿观察使,郑垠通政黄海道观察使,林寿昌通政海州牧使。史臣曰:“申瀞为人性便利,与所识者曲为应接。然无他技能,贪鄙货贿,家贮巨万,朝中无比。闻人有玩好,则必苦索乃已。尝为都承旨时,一朝官带新钑带,品甚好。以公事至院,瀞颇心之,不觉发言曰:‘我带虽劣,然换者以伸毋忘之义何如?’朝官不肯,瀞即自解抑换之。数日又以牌招朝官给之曰:‘君带好,于吾心不安,故即还之。’然心私喜之,出视之,乃铅带也。其巧诈奸伪之状,朝中莫不掩口鄙之。宪府虽不论是事,然泛以贪鄙论之再三,故有是命。”

○礼曹启:“久边国主李获年今二十四,其国东西六日程,南北十日程,西距五日程中国船泊处,地名九重,东距一日程木海岛内钓鱼人居之。南顺风七日程南蛮,北距二日程琉球国,八日程萨摩州。一。国都内外皆石城。一。国主衣冠皆依仿中朝,交倚以镴铁为之。一。宫阙体制,板瓦沙壁,用镴妆饰。一。婚嫁,男归女第。一。丧葬,择山高处埋之,蒙白三年,不食肉。一。摠政大臣,号称‘也古无。’一。他国使臣宴享,依仿华制。一。国主出时,军士著甲佩军装。一。有庆事,朝官贺礼,常时无朝参。一。使者言,以兴贩事往其国,娶妻留十二年,前年四月初十日受书契,十二日发程,到琉球国留二日,同年八月到萨摩州,今年二月发程,对马岛到泊。一。国境内水旱田相半,稻则一年再种再获。一。刑罚,随罪轻重,或囚禁,其尤重者置无人绝岛,最重者支解广示。一。言语,杂以中朝、琉球国之言。一。官爵,国主则中朝遥授,陪臣则国主授之。”

11月15日

○壬申,司宪府大司宪李克基等上札子曰:

今以尹壕为京畿观察使,郑垠为黄海道观察使,臣等皆以为不可。尹壕之弟长湍府使尹垓,今递为宗簿寺佥正,果川县监尹坡,与稷山金从汉相换,安城郡守李永禧亦尹壕四寸弟也,今虽未递,行当见递。以一尹壕之故递三守令,今当冬寒,送旧迎新,劳扰实多,请递壕。郑垠在世祖朝,献妖梦为媒进之计,世庙嗤之,士论不齿。其后幸依末光,驯致大官,谤议悠悠,岂可委方面之寄?亦请递之。

传曰:“尹壕事,在下者当避,郑垠事,其问诸政丞。”及问,政丞皆曰不知,独领中枢尹弼商曰:“臣曾闻垠献梦之言。然亦未知其详。”史臣曰:“垠之献梦,朝中有耳者,莫不闻之,而皆以不知对,大臣之道,固如是乎?”

11月16日

○癸酉,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掌令徐赾启曰:“尹壕今为京畿观察使,三邑守令见递,此甚有弊。请递壕。”司谏庆俊启曰:“今者李继孙、李封皆以罪罢,须择人代之,尹壕、郑垠岂当其任者哉?”上曰:“人材岂可轻议?尔等前以守令相避请递壕,今乃更以材器长短为言可乎?”徐赾曰:“非徒献梦,心术且险,自先王朝未曾授通显之官,今为户曹参议,凡遇公事,皆自是,每与同僚失和,物议喧腾久矣。”上曰:“若此则当早弹劾,何至今乃言乎?献梦事若实,则递之可也。”

○承政院启曰:“郑垠事考诸《日记》,只载郑垠往海印寺印经,无献梦事。如不得己,当考《实录》。”传曰:“可。考《实录》。”郑垠来启曰:“昔臣在海印寺印经,有僧竺轩者,与臣共宿。臣梦老僧谓臣曰:‘汝之主上同发愿,作善缘,予甚佳之,予亦助之。’臣觉而与竺轩言之,其后治墙得古印二颗,竺轩贺曰:‘果如前梦相符,君须驰启’,臣答曰:‘梦不足启,印乃古器,不可不献’,即驰启。后闻竺轩乃以臣所梦私启于大内,臣实不知。”传曰:“竺轩私启大内,则外间不宜知矣,汝何知之?”垠曰:“臣闻之于李寿男、李仁坚,今皆死矣。昨日愼自建谓臣曰:‘刑曹参议朴安性云:“其时有僧录郑垠之梦以启事,我亦曾闻之。”今宪府必论是事也。’”命召朴安性问之,安性曰:“臣曾闻僧启梦事如是,昨日见自建语之。”传曰:“然则非郑垠自启也,台谏何言之若是?其问之。”大司宪李克基启曰:“郑垠献梦,腾扬众口久矣,人孰不知?”传曰:“竺轩虽死,必有其时同事者,终当辨之。但黄海道监司久缺,废事必多。姑以礼曹参议李孟贤代垠遣之。”

○礼曹启:“荠浦倭失火,请令本道巡察使从事官李仁锡,依丙申年例赈恤馈。”从之。

○传于礼曹曰:“今者陵官属于京畿监司,凡干陵室脩补等事,陵官报监司,转移礼曹,事多稽缓,甚为未便。其复旧例,还属本曹。”从轮对也。

11月17日

○甲戌,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正言尹喜孙启曰:“尹壕事屡请不允,不可以一人之故,劳三邑之民也。”上曰:“在下当避法载《大典》。且换邑相距不远,今当农隙,换之何害?若尹壕人品不当则当递之,徒以守令移换之弊言之则不可。监司得其人,则民不受弊,以守令故而递观察使可乎?况京畿非他道比,当择人授之。”持平许琛启曰:“虽以人品论之,尹壕非端人也。汉文帝不用太后之弟窦广国,溤野王固贤矣,元帝亦以昭仪之亲,不用为三公。今尹壕不可用为监司。”上曰:“尔以壕女在内,谓予挟私用之耶?壕若无来历,一朝遽用,则固不可。壕曾经监司,扬历大官,不可谓予私之也。”仍问左右曰:“何如?”领事卢思愼、知事姜希孟对曰:“汉时不用广国、野王,亦非至公。”喜孙曰:“臣等非谓上私尹壕也,为郡邑迎送之弊而启之耳。”不听。琛又启曰:“世宗朝,为都承旨者积年不递,待其有功劳,超资而迁。今也为都承旨未久,遽超资迁官者多,臣恐成例也。”上曰:“近虽有都承旨超资而递者,然非例事也。”

○司宪府持平许琛将本府札子来启,其略曰:“尹壕虽无显过,亦非令器。方今在廷之臣贤于壕者亦多,何必遣壕以贻三邑之弊?”传曰:“尔等初言守令换差之弊,今乃言壕人品何也?此必以予为私壕而言之也。”琛对曰:“壕为人粗率,非端正人也。殿下以畿甸为重而任壕,恐择人非精也。”传曰:“壕若庸劣,铨曹岂荐之乎?尔等谓予私壕,则古人亦有举子者。”琛曰:“宋仁宗以张贵妃族亲张尧佐为宣徽使。时谏官引窦皇后孙妃族属不任事以谏,仁宗罢尧佐宣徽使,而不罪谏官。今教曰:‘以予有私于壕也’,如此则雷霆之下,谁敢尽言?且祈奚举其子午,如午之贤则可矣,未知壕诚贤乎哉!”传曰:“张尧佐之事,与此异矣。文彦博织间金奇锦交通宫掖,彦博为首相,尧佐职兼四使。其时谏官唐介等劾之,仁宗大怒,流介于外,尧佐虽递宣徽使,二使亦不递,此仁宗之失也。今壕无交通宫禁事,予亦不罪尔等,可阖司来听予言。”又命承旨亲启札子。

○御夕讲。讲讫,右副承旨柳洵启司宪府札子。上曰:“宪府初言守令相换之弊,予不听,又以尹壕非令器驳之。是待予如婴儿,甚不可。许琛于经筵引古事以言之,然用人当视其贤否尔,亲疏近远固不论也。予于经筵问左右,皆谓壕可人,于卿等意何如?”柳洵对曰:“才德出众,绝无瑕僚者,岂易得乎?壕无大过,用之何妨?”侍讲官李亨元曰:“臣与壕自少同业,其为人不狭隘者也。在下者法当避,监司守令同时下批,则守令当避,今以壕而递数邑守令未稳,与黄海道观察使相换为便。”上曰:“其问诸政丞。”

○领议政郑昌孙、上党府院君韩明浍、左议政沈浍、坡川府院君尹士昕、光山府院君金国光议:“借曰尹壕非令器,然曾经庆尚道监司,亦无错误,若以尹壕为不合则可矣,以后宫为辞,恐不可。古人举子侄亦不为嫌,在朝之臣连姻王室者非一二,亦皆递其职乎?安城与天安相距数息,果川、稷山亦不过二日程,今农隙相换,别无巨弊。况在下者当避,遣壕为便。史臣曰:”壕为人浮诞,尝为庆尚监司,所行多不循绳墨,竟以空狱上闻蒙赏,人皆笑之。“

○以尹弼商为大匡辅国崇禄议政府右议政,李陆通政礼曹参议,李孟贤通政守黄海道观察使。

11月18日

○乙亥,御经筵。讲讫,上曰:“监司统治一方,职任非轻。《大典》又云:‘在下者当避,’不可以守令之故改除监司。今台谏初则以三邑受弊请改尹壕而不得,终则曰不合宣化之任,是必以予为私于尹壕也。人君用人岂有私哉?前此亦有不次擢用者矣。大司谏安宽厚,予知其贤,故欲以为都承旨,适与今都承旨洪贵达同婿,故不果,以蔡寿为承,是亦私乎?卢思愼、姜希孟、李承召皆云尹壕可用,于政丞意何如?”领事韩明浍曰:“尹壕前日再经守令,力学登第,至为监司,当时政绩未可知也,然岂有如台谏所言?”上曰:“尹壕若非贤,则除庆尚道监司时,台谏亦当论驳矣。昨日许琛云:‘汉元帝欲以冯野王为三公,嫌于昭仪而不用,宋仁宗以张尧佐为宣徽使,台谏劾奏,改宣徽使而除闲职,亦不罪谏官’,是许琛欺我也。元帝信任石显,显当权沮之,使野王不见用,非嫌于溤昭仪。文彦博知益州时,以间金奇锦交通宫掖,以固其宠,唐介犯颜切谏,仁宗贬介春州,罢彦博知许州,知谏院吴奎、包拯竟皆坐贬,是非不罪谏官。虽然罪谏官,本非予之志也。”大司宪李克基曰:“臣等欲改尹壕者,非他意。只以一监司而递三邑守令,其弊不赀尔。且在朝之臣皆不及尹壕而壕独有卓异之能则已矣,若为齐等,岂必尹壕哉?许琛所启之意,臣不敢知,谓殿下私于尹壕,则非臣所启也。”

○御夕讲。讲《纲目》,至‘晋主赏赐优伶无度,桑维翰谏之’,检讨官李昌臣启曰:“维翰此言甚是,晋主不纳非矣。先儒议之曰:‘使晋主纳桑维翰之谏,则晋国必不速亡矣。’傩之来久矣。《周礼》:‘方相氏掌之,’至孔子时亦有之。古既如是,驱傩不可遽废。然今岁时观傩,优人乃以里巷语呈戏于上前,或以衣物赏之,虽不至赏赐无度,然且不可。”上曰:“汝言果是,优人不可近也。然隆冬盛寒,见之可怜,故赐衣耳。”昌臣又启曰:“火炮军国重事,不可废也。然今之火山台,非临敌可用之器,近於戏而糜费不赀。臣闻今年将以大例为之,请停之。”右承旨李琼仝曰:“战场所用火炮,则或习于阅武,或习于春秋。火山台虽一年一度,然无用而费广。是以在先王朝,或停或设而停之者居多。若岁时宫中进宴等事,不可不为,如观傩事,停之何如?”上曰:“先王之时为此事者,只为肄习也。然则限今年姑停可也。”

○尹壕来启曰:“臣今因陛辞诣阙,始闻台谏弹臣,又闻议于政丞。臣不敢就职,请辞。”传曰:“台谏虽驳之多端,予既不听,卿无疑虑。但问之此去无弊于民,则谁得而非之?往愼乃职。”

11月19日

○丙子,御经筵。

○御后苑,观射。

11月20日

○丁丑,冬至。上率百官行望阙礼如仪,仍贺三大妃殿。

○御仁政殿,受贺。

○忠勋府进仲朔宴,诸功臣嫡长并入参。

○传旨吏兵曹还给兪镇职牒。

11月21日

○戊寅,下书于庆尚道观察使朴楗曰:

道内陕川郡海印寺所藏大藏经及板子,皆先朝所措置,且客人所求,于国用亦不可无,若不谨守,或雨漏毁失,甚不可。卿其考审数目以启。

○传旨刑曹曰:“今有陈言者云:‘各官各村既有正长劝农,又有槛阱都监考、小监考、捕盗都监考、小监考、山直监考,每当衙日,不计农时,会于官门,奸吏因缘侵渔,征敛多门,其弊不赀。’考之《大典》,有统主、里正、劝农,而无所谓监考者,今后除之。”

○传旨刑曹曰:“比闻诸邑守令,凡犯罪当笞杖者不决罚,率皆征赎,甚不可。今后老病者外,并皆决罚。”

○传旨刑曹曰:“陈言者有云:‘娼妓无定夫,今日宿于此,明日宿于彼,及有孕,欲良其所生,则语人曰:“此乃某宗宰私娠者也”,为宗宰者亦为所惑,曰:“某妓子女,吾之出也。”至有收以为后者。’渎乱纲常,莫此为甚。今后宗亲及大小人员家畜妓妾外,京外女妓相奸所生子女,勿许赎身从良。”史臣曰:“是时,宗亲妾产,虽奴仆倡妓之出,必于士族勒与之婚,人皆羞怨。”

○礼曹、司译院提调等启:“今承传教,蒙、倭、女真学兴属条件,商议以闻。一。蒙、倭、女真学人员及生徒等,率皆居外之人,故前此同居父兄弟侄皆并蠲役,其无亲属者则别给奉足,又给衣服。以此人皆求属,成才者多。今《大典》内:‘同居族亲中一人,毋定他役’,故其家内同居父兄子弟各自有役,只以奉足一人不堪留京,求属者甚罕。今宜户内三丁以下毋定他役,户内无人丁者给属别一人,并蠲贡赋外杂役,使之劝励,汉学亦依此例。一。汉、蒙、倭、女真学生徒等,世宗朝依四学例供馈,今无供馈,贫寒生徒终日朽腹肄业为难。四学儒生每学常供百人,然赴学恒未满其数。请移给剩数米𥸴,供馈劝励。一。蒙、倭、女真学岁贡生徒,依汉学例,年少聪敏者八人,令各道拣选上送,如不用心择送,其守令重论何如?”命给户内人丁二人、户内无人丁者给户别一人,生徒给半点心,每式年蒙学生徒五人、倭、女真学生徒各六人,其令外方选送。“

11月22日

○己卯,受常参,视事。持平安璇启曰:“兪镇始与同僚论启任元浚,旋即漏于元浚,其用心阿曲。今未经一年而还给职牒,甚未便。”上曰:“予闻兪镇于元浚族属也,谈话间偶言之耳。”正言尹喜孙曰:“臣其时在弘文馆,任元浚要见,兪镇往元浚第言之,非偶言也。不宜遽还职牒。”上曰:“姑勿给。”尹喜孙曰:“臣闻之,士洪当初被召而来也,曰:‘吾永放也’,闻台谏论驳,且曰:‘今若还去,是再谪也’,由是观之,士洪诱公主诈病明矣。”上曰:“此言闻于何处?”喜孙曰:“台谏所启言根,问之不可。”上曰:“士洪招还,恩已至矣,若出此言,则罪固太矣。其可不问言根乎?”喜孙曰:“臣闻之韩健。”上曰:“士洪所言,固当推鞫矣。”安璇又启曰:“凡各司提调,铨曹注拟,而参判朴叔蓁自占典医提调,未便。”上曰:“改之。”璇又启曰:“今以南悌为吏曹正郞,前判书姜希孟三寸侄也。希孟递任之日即除典校署校理,未几即授是职。且今判书乃南悌五寸叔也,参议六寸弟也。虽无相避,于义未可。”上曰:“换差。”

○御经筵。讲讫,上曰:“今朝谏官言:‘台谏之言,推问其根未便’,予意以谓台谏所闻未必皆是。不问言根,则何以知是非所在?不知是非而遽罪其人可乎?今韩健之言若出于士洪,则士洪有罪,韩健妄言,则韩健亦当受罪矣,其可不问言根乎?”领事尹士昕、知事洪应曰:“上教允当。”

○海州牧使林寿昌辞。上引见谓曰:“予前日闻汝轮对之言,知尔用心之勤,擢为牧使。尔其往愼乃职,无使一弊及于民。”

○御夕讲。讲讫,都承旨洪贵达启曰:“宗亲妓妾家畜事,命改下传旨。若尔则狂妄宗亲不顾室家,沈溺妓妄者多矣。臣恐此法一立,宗亲皆畜妓妾于家,疏其室家矣。”上曰:“宗宰孰无妓妾乎?宗亲之子或不得辨而从贱役,犹云可也,万一以他人之子录于《璇源录》,则其渎乱莫甚。”贵达曰:“上教允当。”上曰:“当议诸政丞。”

○宗亲德源君曙等来启曰:“昨日传旨,宗宰妓妾家畜外妓妾所产,勿许从良,臣等窃以为未便。若立此法,则宗亲之子或从贱役,如曰:‘吾父某宗亲,吾祖某王’,而从贱役可乎?非徒宗亲之子,节度使经年率居妓妾,其子女亦不许从良乎?臣等以为虽不家畜,或于父母家,或别建家舍留畜者,是亦不可论以家畜乎?愿禀旨。”御书答曰:“今观群意,殊不识予之贵宗室重天伦也。夫妓,本以给军士之无妻者设尔。比如路柳墙花,人得而折之,其子女固难定其某之出也。假如大君之妾潜通他人生子,大君其知之乎?其母则但欲显其子尔,岂肯告以实耶?是不亦累宗室而逆天伦乎?祖宗在天之灵,其谓何也?”德源君等仍启曰:“若父母家留置、或别构家舍畜养,奴婢许给衣食供给妾子女,并依家畜例,赎身从良何如?”传曰:“一从卿等之言。”仍改下传旨曰:“凡宗亲及大小人员家畜及父母家畜养、或别设家舍或奴婢许给衣食供给中外妓妾所产外,勿许赎身从良。”承政院启曰:“如此立法,则是启宗亲作妓妾之端也。我国疏薄正妻,一切痛禁。然间有犯禁者颇多,国家固难止之,今立此法,则作妓妾者谋欲依法,非家畜者则畜于父母之家,否则别构家舍,奴婢衣食,任意供给,其于疏薄正妻之法何?至为未稳。”传曰:“明日召月山大君、德源君、谊城君、银川君、玉山君及曾经政丞等议启。”

○韩健承召诣承政院,曰:“兄僴到父坟,言:‘任士洪与我言曰:“余承召来时,意谓永放,过冬赀产尽散而来。今若还去,是再谪也。”’臣以此说与尹喜孙。”

11月23日

○庚辰,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上谓左右曰:“陈言者云:‘宗亲妓妾所产不宜许良’,故予谓妓妾欲贵其子,虽他人子冒称宗亲之子,录于璇源,非徒逆天伦,悖理莫甚,议于政丞而许良其家畜所产。承旨等云:‘若令宗亲家畜妓妾,则是国家教之娶妓妾、疏正妻也’,且昨日宗亲等来启云:‘今之宗亲家畜妓妾者无几,此法未稳’,何如则可乎?”领事金国光对曰:“世宗朝,妓妾所生不得为良。至世祖朝,有宰相李仲至于嫡无子,但有一妓妾,请免为良,世祖许之。其后《大典》撰定时,立为良之法。”同知事李承召曰:“虽家畜,若不免妓役而奔走者,不可谓之家畜而良其产也。”国光曰:“臣之所议家畜者,亦此意也。”大司谏安宽厚曰:“妓无定夫,日以淫奔为事,虽畜于家,出入时多则不可谓家畜也。”掌令徐赾曰:“官吏宿倡,自有其罪,莫如因世宗朝制,勿良为便。”上曰:“其更议于政丞等。”

○掌乐院佥正吕篪等五人轮对。

○问于承政院曰:“近欲取明经科,何如?前日政丞等每云科举烦数。然明经乃实才也,取之何妨?”承旨等启曰:“四馆多阙员,臣等欲启者久矣。上教允当。”传曰:“其问于政丞等以启。”郑昌孙议:“近来儒生等专不习业,侥幸别试,专是别试频数所致。今虽四馆多缺员,亦不废事,且式年亦试以讲经,虽不别设明经科亦通。”韩明浍、沈浍、尹士昕、金国光、尹弼商、卢思愼议:“今者四馆多缺员,明经别试甚便。”上从明浍等议。

○会宗宰于宾厅,议娼妓妾产勿许从良可否。月山大君婷、光山府院君金国光、右议政尹弼商议:“依中朝例,申明官吏宿倡之禁,今后违法所生,勿许从良,虽不更立新法,自无其弊。”德源君曙、左议政沈浍议:“娼妓本为御前呈才及大小宴享而设,何论宗宰所生子女真伪?一依《大典》公私贱赎身之法施行何如?”领议政郑昌孙议:“大小宗宰家畜无出入者所生外,勿许赎身从良何如?”上党府院君韩明浍、坡川府院君尹士昕、谊城君采、领敦宁府事卢思愼、银川君穳、玉山君跻议:“为宗宰者,虽或有惑于嬖爱,以他人子为己子者,则百无一二。虽间或有之,众所共知,安可诬也?臣意以为依《大典》施行,但修撰《璇源录》时,更加考核,无可疑然后录之,何如?”

御书曰:“领议政之议,甚合予意。且宗宰虽无妓妾何害?更议以启。”佥曰:“上教允当。”银川君穳、玉山君跻等曰:“已前妓妾所生皆载《璇源录》,而今后所生依此法不得从良,则一人所生或良或贱,于意未安。”传曰:“宗亲娼妓作妾之法,何传有之乎?依领议政议施行。”仍改下传旨于刑曹曰:“今后宗亲及大小人员家畜妓妾外,时立役女妓相奸所生,勿许赎身从良。”

○传旨义禁府、刑曹、汉城府、司宪府、司谏院、掌隶院、宗簿寺曰:“凡因相避移送他司公事,所在官吏或拘于人情,或难于辨决,淹延岁月,至如事虽垂毕,故稽不决,待其初避官吏见递,托以主掌,还送其司。未决前又有相避员,则亦引嫌移送,转转相移,一事之微至经三四司,往来彼此,长立官门,决讼无际。《大典》定限之法安在?民之冤抑何时而伸乎?今后移送公事,依定限决折,勿复还送,以断词讼。”

11月24日

○辛巳,受常参。

○御经筵。

○传旨户曹曰:“陈言者云:‘年分等第,守令加一等,监司加一等,该曹虑外吏从轻又加一等,其念民隐者少。愿勿加等,以苏民生。’予惟租税,国家经费所系,其所轻重,民之休戚关焉。使内外相疑,上下失宜,则是岂为政之体欤?且凡公事一委监司,而独此年分等第,令议政府、六曹遥度而低昻之,实违大体。今后观察使年分等第,要须得中以启,后勿更议高下。”

○礼曹启明经科别试条件:“一。汉城试试取,依式年明经科覆试例,《四书》、《五经》中七通二略以上者,不拘额数取之。一。殿试,依式年明经科殿试例,《四书》、《五经》中抽签一经,以定坐次。”从之。

11月25日

○壬午,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右承旨李琼仝启曰:“今次明经科节目,礼曹依式年明经科节目议定。臣意以为式年设明经科者,文科三十三人之外,虑或有明经而不能制述者不得与选,故别为此法而取之。今则乃别试也,不与试年同,取七通二略之法,似过重矣。臣窃恐中格者无矣。”上曰:“卿言果是。”顾谓左右曰:“何如?”同知事李崇元对曰:“取略通以上者,何如?”大司宪李克基曰:“节目果太高矣。并取粗通何如?”大司谏安宽厚曰:“儒生遍读《四书》、《五经》者盖寡,安敢望七通二略乎?”领事沈浍曰:“粗通者则不可取也。”上曰:“粗通者,仅解音释而已,不可取也。”克基曰:“非特音释,句读训释皆不差误,又不失一章大指者,为粗通矣。”琼仝曰:“其在昔日,明经科出身者,人皆不以文科数之,人皆耻焉。”上曰:“是亦文臣,何必二之?当名为文科矣。”

○御夕讲。讲讫,上谓承旨曰:“气候过燠,天道不顺,恐有冤抑。”右承旨李琼仝对曰:“冤抑之事,则臣未敢知。且虽有冬日,或有时而燠。”司经曺伟曰:“冤抑莫大于争讼,决讼官吏不时听断,淹延岁月,或因相避,推移他司,至于二三年之久而不伸,冤抑莫甚。”侍读官权景祐曰:“掌隶院决讼之地,比于六曹,其职尤重。六曹皆久任,而掌隶院独否,故官吏日递月迁,率行姑息之计,淹延待递。由是更数十官吏而不决,其冤抑可胜言哉?”琼仝曰:“所以不为久任者,以其官吏递代后呈误决也。若为久任,则误决者不得伸。”景祐曰:“不然。为官吏而误决者不多。误决者之冤少,而淹延者之冤多,淹延,曲者之幸而直者之不幸。臣愿设久任之法。”琼仝曰:“误决者无由得伸,此法不可立也。”上曰:“所以淹延者,必其曲者有势而直者无势也。其考讼者岁月久近及淹延不决者以启。”

○以洪应辅国崇禄领中枢府事,韩继禧崇禄议政府左赞成。

○礼曹启:“顷承传教:‘惠民、济生医药为重,今唐药渐贵,又于卖买之际真伪相杂,或以陈腐剂造,治病无效。大抵人物之生,各有水土之宜,以鄕药而为医,亦自有馀,但未兴用耳。其鄕药兴用条件,商议以启。’臣等谨议启:一。前此内用药材,则典医监,典卖药材,则惠民署,大小朝官施与药材,则济生院,各有所掌,自罢济生院,鄕药不兴用。近者设内医院,专掌内用诸药,典医监只剂赐给药,事甚轻歇。请将惠民署所掌诸事移属典医监,惠民署称为济生署,依前例专主鄕药施与。一。《鄕药集成方》多数印出,广布使之兴用,四孟朔医员试才时,兼试此方。一。病人若来问证候,医员用《鄕药方》命药治疗,医女,依旧属济生署。一。《本草》所载鄕药,既已用之矣。然田野之民有以单方治疗得效者,访于诸道,虽不载《本草》,疗病得效之药添入《鄕药本草》之后。一。各道采药人,大官五户、小官三户差定,除杂徭专委随月采取,令父子相承,以为世业。一。在前撰集《鄕药》、《本草》,诸药采取干正之法,未尽载录。非唯未尽载录,随后见出兴用药材亦不添录。故各官贡药,任意采取,失其本性,治病无效,甚为未便。并详悉撰集,开刊广布。”从之。

○传于吏、兵曹曰:“《大典》云:‘犯私罪罢职者,经二年乃叙’,而无夺告身者,还给后叙用年限,其以罢职日为始,计限叙用。”

11月26日

○癸未,河东府院君郑麟趾卒。辍朝、赙、吊、祭、礼葬如例。麟趾字伯睢,号学易斋,河东人。高丽佥议赞成事芝衍之后,石城县监兴仁之子。兴仁为内直别监,入斋昭格殿,默祷愿生起家子。妻陈氏有娠,得异梦,麟趾生,五岁知读书,寓目辄诵,善续文。永乐辛卯,年十六中生员试,甲午擢文科第一名,授礼宾注簿。历司宪监察、礼曹佐郞,迁兵曹佐郞。一日群臣会朝,麟趾侍殿陛。太宗命使前曰:“予久闻尔名,但未识面尔”,令举首熟视之后,太宗谓世宗曰:“理国莫先于得人,麟趾可大用也。”累转礼、吏二曹正郞,集贤殿应教,宣德丁未魁文科重试,拜集贤殿直提学,寻丁母忧。世宗方向文学,重选经筵官,戊申特起为副提学经筵侍讲官,麟趾固辞,不许。庚戌右军同知摠制,历艺文提学、仁寿府尹、吏曹参判。时父兴仁老居扶馀县,麟趾乞归养,世宗不许,寻除忠淸道观察使。正统丙辰丁父忧,世宗特赐赙,戊午拜艺文提学,迁刑曹参判。世宗问判书郑渊曰:“谁可代卿者?”渊对曰:“郑麟趾才德出众”,遂擢为判书。历艺文馆大提学、议政府右参赞礼、吏工三曹判书、议政府左参赞。壬申拜兵曹判书,未几移判中枢院事。景泰癸酉世祖靖难,麟趾参决大策,升拜议政府右议政,赐推忠卫社协赞靖难功臣号,封河东府院君。乙亥世祖即任,升领议政,赐同德佐翼功臣号。丙子递封府院君,寻复拜领议政。天顺戊寅递封府院君,世祖尝与麟趾论儒释是非,忤旨谪扶馀县,逾月召还,封府院君。成化乙酉年七十,请致仕,不许赐几杖。睿宗即位,南怡谋逆伏诛,赐定难翊戴功臣号,上即位,赐纯诚明亮经济佐理功臣号,至是卒,年八十三。麟趾天资豪迈,胸怀谿达,学问该,无所不通。世宗留意天文历算,其大小简仪、圭表及钦敬、报漏阁制作,群臣莫窥其奥。世宗曰:“唯麟趾可与论此”,皆命掌之。又命撰历代历法同异、日月食、五星、四暗、躔度留逆,假令麟趾手自握筹,推步甚精,老于日官者莫能及。《资治通鉴训义》、《治平要览》、《历代兵要》、《高丽史》,麟趾亦与撰之。麟趾尝谓:“国家踏验收租非先王之制”,上书请贡法,群臣各执所见,论议纷纭。世宗竟从麟趾之策,乃以麟趾为巡察使,往审忠淸、庆尚、全罗道田品定其制,民甚便之。诏使侍讲倪谦来,麟趾为馆伴。尝夜坐,谦曰:“今月在何分?”麟趾曰:“在东井。”谦叹服。麟趾为文章浩汗发越,不事雕琢。久典文柄,朝廷制作高文大册,多出其手。谥文成,道德博闻‘文,’佐相克终‘成。’子显祖、崇祖、敬祖、尚祖。显祖尚世祖女懿淑公主,参佐理功臣,封河城君,崇祖亦参佐理功臣,封河南君。史臣曰:“麟趾性俭素,自奉甚薄。然喜营产,家累巨万而犹广置田园,至于邻近人居亦多侵占,时议非之。其子崇祖席父荫,位至宰相,其殖货胜于乃父。”

○礼曹启:“今郑麟趾卒,礼当举哀,谨禀旨。”传曰:“古有大臣卒则君亲临而吊。然今若举哀,必有哭声内闻,虽不举哀,尽丧葬之礼何如?且礼文虽有举哀,今后勿举哀如何?其考祖宗朝故事以启。”承旨等对曰:“祖宗朝举哀与否,臣等未及闻也。古有亲临而吊者,义当举哀。若临时权停则可矣,以今后勿举哀为永式,则似未稳。”

○亲制传旨下议政府曰:“予以否德,嗣守鸿緖,视听不明,刑赏失度,遂使冬月暖气如春,深惟厥咎,曷胜兢惕?狱有冤声而官吏不察,朝多阙政而大臣不达,则其何以享天心灾变乎?其令百僚随所见闻各达民冤,同修德政,脱民于愁冤之中,共享升平之乐,顾不伟欤?”

○传旨户曹,别赙卒河东府院君郑麟趾米豆并一百硕、纸一百五十卷、白正布二十匹、白绵布二十匹、正布五十匹、石灰五十硕、苎布十匹、淸蜜一硕、黄蜡三十斤。

11月27日

○甲申,黄海道观察使李孟贤辞。

○差通事李义管押被掳逃来唐人念保等六名解付辽在。

11月28日

○乙酉,国忌。

○先是义禁府照律前京畿观察使李继孙、黄海道观察使李封及守令、万户等罪以启,命议于政丞等。郑昌孙、韩明浍、尹士昕议:“李继孙公然求索食物,李封从继孙之请,令各官办给,各官守令亦皆承监司风旨,多数赠送,并不当。义禁府照律甚合罪名。然近来大小人员婚姻丧葬,不赖官家者盖寡。今宰牛之禁太甚,不得已请借肉味,上裁。”沈浍、尹弼商议:“依义禁府所启。”金国光议:“食物则祖宗朝亦虚论,食物外物件,科罪何如?”传曰:“今观拟议,或曰:‘婚姻丧葬不赖官家者盖寡,今牛禁太甚,不得已请借肉味。’或曰:‘食物则祖宗朝虚论。’然则于卿等意不欲科罪此人等乎?何以发此言也?更议以启。”至是,郑昌孙、韩明浍、尹士昕议:“世宗朝,李兴门为济州安抚使,将本州所产食物赠送于议政府、六曹堂上,事发鞫之,只罢兴门职,受者皆勿论。李继孙、李封及守令等,虽曰食物,公然请赠,岂可专释?”御书罢继孙职,收李封告身,馀各减一等。仍传曰:“以此科罪何如?更示政丞。”政丞等皆曰:“允当。”但尹士昕议:“大抵献寿婚礼,僚友若或知之,则私遗之。今者继孙请于李封,李封之赠,不为怪矣。定罪似乎乖反。”传于承旨等曰:“今以政丞之议观之,婚姻丧葬请于官家例也,继孙之罪轻矣,李封虽从继孙之请,略礼遗之宜矣。公然令各官多数赠送,封之罪重矣。今观坡川议,与予意不同。于承旨等意何如?”承旨等对曰:“不有继孙之请,则安有李封之赠遗乎?以二人之罪较之,则继孙之罪浮于李封矣。”上曰:“然则李继孙收告身,外方付处。”

11月29日

○丙戌,传旨义禁府、刑曹、司宪府、掌隶院曰:“奴婢决折时,元只中有的实文案,则从文案,若无他文案而有明白公文陈省,则从公文决给。”

○命付处李继孙于牙山。

11月30日

○丁亥,传旨吏、兵曹还给河应图、柳喜孙、金确降资。

○弘文馆副提学成伣等上疏曰:

窃闻天以阴阳五行化生万物而岁功得成,人君以道德仁义抚御万民而国家得安。大哉!人君之位也。万务之机,而万事之所由萃,赏罚生杀之枢,而治乱存亡之所由生也。夫天之所眷命畀位者,非与之可安之地而娱乐之也,知其为难而以难处之也。知其为难而以难处之甚当,则大安大荣而积美之源也。然善始者虽多,愼终者盖寡,创业虽易,而守成尤难,臣等请言其故。夫大业,肇之非一日,成之非一朝。百战百胜,得之于艰难抢攘之中,惟恐奸猾睥睨于其间。是故访问朝政,讲求民瘼,察纳雅言,勤劳庶务,迨夫国已安也,化已洽也,刑罚措也,纪纲立也,方隅夷尽入乎版籍,英雄材杰尽在乎范围也,发号施令,从欲而治,如毛之遇风,火之燎原而不可遏也。于是簸顿关纽,嬉弄櫜龠,动静不以时,弛张不以节,一喜怒无伤也,一嗜欲何害也,广厦细毡得以安其体,娥媚粉颊得以蛊其心,繁弦脆管得荡其心,珠翠锦绣得以侈其欲,珍禽奇兽得以悦其目,游豫田猎得以发其狂,凡所谓奇技淫巧争集于前,则奸侫之徒又从而赞成之,以致国势之岌岌。譬如九层之台风雨已摇其巓,百围之木虫蠹已穴其中,则其倾覆朽败,终不可救矣。是故忠义之士炳知几先,预防祸患,时世若可小安矣,乘舆无甚失德矣,而危言极谏以激雷霆者,非要其名誉也,非谤其朝廷也,冀于万一之中以药膏盲之疾也。汉文帝明主也,贾谊有太息之言,唐太宗贤君也,魏徵有十渐之疏。向使二君不听二人之言,则汉之为汉、唐之为唐,未可知也。今我殿下睿知天纵,淸明在躬,言无过言,动无过举,风俗庶已醇厚,彝伦庶已得叙,典章文物庶已备具,异端邪说庶已摧沮,贤俊庶已登朝,奸邪庶已屏迹,而五帝、三王之治,指日可待。然而弊之可袪者未尽袪,害之可息者未尽息,事未尽合乎宜,人未尽就乎正,岂非圣代之一欠乎?而况天道十年则有周,人事十年则有变,《易》称‘妇人之贞,十年必反。’殿下即位,于今已十年矣。夫患常生于忽微,而志亦戒乎渐习。苟有一念之或差,一私之或起,则安知今日之忧勤不为他日之怠忽,今日之恭俭不为他日之侈靡?《书》曰:“愼终于始”,又曰:“惟新厥德,终始惟一”,《诗》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此人主之所当致意,而中材之所未免也。臣等谨疏治道八事,陈列于左,伏惟殿下留神垂览焉。臣等窃闻人君之道莫大于学也。学与不学,而一心之邪正系焉,天下之治乱彰焉。何以言之?如好学,则君子欣慕而愿立于朝,如不好学,则小人放肆而欲操其权,可不愼哉?是以古之圣王,必以学为务,朝以听政,昼以访问,夕以修政。尚赖左右贤德之士训告教诲之力、涵养熏陶之功。故聪明日开,志气日强,材器日成,治效日著,在我之德日新又新,而自造于罔觉之地矣。然犹惧其或怠,则盘盂有箴,几杖有铭,其所以动容周旋起居步趋,无非正道正学而行正事也。大抵帝王之学,与韦布不同,该洽坟典非学也,雕锼物象非学也,涉猎记诵非学也,割裂妆缀非学也。惟当味圣贤之言以求义理之正,察古今之变以验得失之机,而反之于身以践其实,然后为学之极功也。苟不辨其趋向而务求博杂,蔽于高远,则由是而之佛老,蔽于险怪,则由是而之鬼神,蔽于智巧,则由是而之术数,蔽于浮躁,则由是而之词赋,可不戒哉?殿下沈潜六经,研穷治道,一日之间三御经筵,又有夜对,每与讲官从容顾问,学问之精微,文思之灏噩,如日之方升,如川之方至而不能已也。然臣等窃恐一曝未几而十寒易至,鸿鹄遽移而心志不固。殿下春秋渐盛,寅恭渐弛,念驹隙之云迈,厌万机之浩繁,则必谓:“吾学已富,吾治已隆,可以高枕而无虞”,屡停经筵,稀接正士,而一入于宴安游逸之地,则终为私欲之所溺矣。昔卫武公年九十馀,犹日敕其臣以箴警己之过失。故切瑳琢磨之功,道学自脩之益,播咏于风雅,而诗人有终不可谖之语。此往古贤君愼终之大德也。伏愿殿下躬践履笃行之实,致修齐治平之效,勉强惕厉,进进不已,则与精一执中之学,无以异矣。臣等窃闻,《书》曰:“惟木从绳则正,后从谏则圣”,传曰:“谏者福也,谀者贼也。”夫天下之务至广也,军国之机至重也,虽明主听断贤臣谋议,而思之失亦未能免也。一失而不能救,则为害不细。必藉忠良之士,知无不言,随事箴规,然后事行而不悖,太平之治,终可保也。孔子曰:“天子有诤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其天下,诸侯有诤臣五人,虽无道,不失其国”,子思言于卫后曰:“君之国事,将日非矣。君出言,自以为是,而卿大夫莫敢矫其非,卿大夫出言,自以为是,而士庶人莫敢矫其非。君臣既自贤矣,而群下同声贤之,则善安从生?”是故唐、虞之际,上有尧、舜之君,而皋、夔、稷、契之徒交相责难而不已。末世庸暗之君骄愎自是,而危亡之祸立至。夏禹置鼓而昌,周厉监谤而亡。

唐太宗三日不闻谏言,必责辅臣,而终致贞观之治效,德宗深恶谏诤之臣,以为卖直取名,而卒启泾原之乱。由是观之,从谏者未有不兴,愎谏者未有不亡。殷鉴昭然,载在方策,为人主者,岂不知听谏之为是、拒谏之为非,而正直之言常忤于耳,邪謟之说易合于心者,良由汨于私欲不能分辨曲直。譬如人知乌喙之足以杀人,嗜之不已,终至于殒身而后已,不亦可哀之甚乎?殿下即位以来,求言如渴,从谏弗咈朝臣之言事者,至于加爵,命以褒之,虽或失当,而优容报罢,不加罪责,虽都兪吁咈之世,无以过也。然臣等窃恐人心反复之无常,圣狂转移之甚易。殿下若恃治安,渐肆志虑,人有所谏,多不听纳,或称商量,迟疑不断,则靑蝇渐至乎棘藩,白驹将已乎空谷,不可不愼也。听人之言,虽不可言言而信之事事而从之。然謇謇谔谔执奏不已者,非为身谋,皆为国计。若无忠君爱国之念,何苦冒万钧之重而不计摧折之祸哉?伏愿殿下知君子责难之恭,悟小人逢迎之术,先平其心,以审曲直,借辞色,使得尽言,言若可采,即许允从,毋持犹豫之心,以稽从善之机,殿下愼终之道,亦无大于此者也。臣等窃闻小人之为国家患也久矣。《易》曰:“开国承家,小人勿用”,《书》曰:“惇德允元,而难壬人。”《诗》之《小旻》、《巷伯》皆极论其状。孔子于周比、和同、骄泰之属,未尝不拳拳言之。夫君子小人之不相无,犹天地之不能无阴阳。有阳必刚,刚必明,有阴必柔,柔必暗。苟或重阴穷冱,则靑天白日每为所掩而不昭,此历代所以多风雨晦暝之辰而少乾坤光霁之日也。大抵小人之情状不难知也,但患人主不能辨耳。奸邪謟侫以饰其容,华言令色以文其身,小节伪行以欺其俗,趋走急速以办其能,猜忍忌克以害其贤,诐险谪僻以丑其正,谗謟导谀以售其进,回互隐伏以藏其术,千态万状,一以迎合进取为先。惟君子则不然。用心公平而持身厚重,不为诟激之论表暴之行,而人皆知有长者之风。从义而不从君,而况于权臣乎?从道而不从父,而况于他人乎?此君子小人操术之不同也。人君不能辨其真伪,则是非邪正相与混淆,而天下之事不复可言矣。大奸似忠,大诈似信。君子之似小人者百无一二,而小人之似君子者往往有之,此尤不可不深辨也。知人之术,盖亦难矣。以寇准之贤而不悟丁谓之奸,当时知者独李沆一人而已。以司马光之贤而不知王安石之奸,当时知者独吕诲一人而已。盖此二人,文足以饰非,才足以惊世,虽明智之君不免为所惑,而况昏庸之主喜其顺己而无违,则倚以为周、召。如桑弘羊以心计惑武帝,宇文融以精敏惑玄宗,卢杞以口才惑德宗,蔡京以干能惑徽宗,秦桧以伪节惑高宗,自古小人之能误国家者,岂无所自耶?大憸邪罔上之态,观人取人之法,备在简策,圣鉴所洞烛而无遗矣,第恨在下之人不能副上之意。今经筵朝启之际,台谏执法论事,驳核人物,殿下顾问左右,欲闻至论,或依违两端观望希合,或心知其非而含糊不发,或阻格其言而曲为弥缝。夫以柱石大臣,不思辅弼之任,和光同尘欲以取媚于人,此臣等之所尝痛心者也。恶紫恐其乱朱,恶稊稗恐其害谷。用人而不先卞奸,则所任未必贤,而贤者不得进,所贤未必非奸,而奸者反进用。自古人主孰不知奸侫之为害前代之败绩?然覆辙相寻而不自悟,其故何欤?从傍观棋,能知胜败,当局而坐,漠然无措,可不戒哉?伏愿殿下知吉凶消长之理,究进退存亡之机,明以察人,刚以去奸,不使阘茸之徒得容于朝廷之上,则国家之福,其可既乎?臣等窃闻古之圣王所以致治于天下者,无他术也,能任人而已。何谓任人?内而公卿大夫士,外而州府郡县,皆称其任而已。何以得称其任?贤者在位,能者在职而已。然知人能官,尧、舜为难,听言观行,孔子所戒。知而不能择,则驽骀任于骐骥;择而不能精,则碔砆混于琼瑶。人君察于斯理,而能任以致治,则垂绅端委,行其所无事,而坐收成功。苟或反是,则虽有贤才,不为之用,人主孤立而无依,则必曰:“非我也,世无人也”,而可乎?夫英雄俊杰无世无之,所患用之不得其道。不得其道有三,不过‘骤擢而用之’也:‘闻名而不求其实’也:‘任意而不从众’也。古者论定而官,任官而爵,则非骤而迁之也。年钧度德,德均以卜,则非闻名而不求其实也。左右皆曰贤,未可也,大夫皆曰贤,未可也,国人皆曰贤,未可也。必见贤焉,然后用之,则必从公议,而不任胸臆也。

苟以一事之合宜一言之惬意,不次而付以大任,则后知其无状,其植根已固名位已定,未易黜而退之也。凡人之与朋友处也,必素与交亲,备详本末,然后知其心术之邪正,而况君之于臣,一颜色一交会之间哉?是故用人莫如名流众望。夫名流,德行所萃,众望,耳目所属,固可超擢而无疑。至如无毁无誉,旅进旅退之人,不可不计劳绩之先后也。今之用人一遵资格,名流众望多滞而不进,旅进旅退有时而或升,伺候者争先着鞭,退托者沈于末僚。是犹芝兰与菉箷同室,箫韶与桑濮同音。铨曹亦局于岁月,虽有不羁卓越之士,不得随才而注拟,此汲黯所以有积薪之讥,冯唐所以发皓之叹也。任铨曹者苟能不私姻娅,不避仇怨,惟德是举,惟贤是用,则贤否自然区别而各就其当矣。如晋之山涛、唐之崔祐甫、宋之寇准,皆善于铨注,故时称得人。今之吏曹亦不可不愼择而委任之也。苟不论贤能,徒以勋劳戚畹之旧而遽任之,则弱者迷于去就,强者自擅威福,桃李耀于私门,狐鼠托于城社,非国之利也。伏愿殿下博采公议,广询物望。其有恬退不伐,则其志可尚,谦恭不伐,则其志可取,重厚简默,则有容人之量,廉洁淸谅,则有介石之操,必考其德行而进之,使侥幸之徒不得冒进,则庶绩咸熙,而国家自安矣。

臣等窃闻宇宙之间,一理而已。天得之为天,地得之为地,凡有生于天地之间者,必得之为性。圣人于是能尽其性,修己而治人,立法而垂世,成参赞化育之功,而无一物之不得其所也。佛氏者,非圣人之道而别为一端。闻其言则淸净近理,究其实则卤莾无稽,实是正道之荆榛彝伦之蟊贼也。而时君世主未免趋而信之,相与沦入于禽兽之域而不自知,如魏、梁之事是已。殿下天资高明,学问纯粹,其于异端邪说之利害,固已灼知而无疑矣。去年罢祝寿斋,今年除三司荐供之物,至令臣等书历代辟佛章疏以启,中外欣忭,皆谓不世出之主将大有为之时也。近台谏将圆觉寺照剌赤、佛堂澡豆匠、洛山寺移路禁渔及寺社收税田等事,屡渎圣鉴,传曰:“祖宗之法,难以遽改”,臣等不胜缺望。所谓注者,用之当今而不悖,垂之后世而无疑,固不可以轻议。然或有妨于政,则未免更而张之。况出于先王一时之令而非《大典》久载之法,则改之何难?祛之何害?臣等请陈其弊。照剌赤是宫禁扫除之人,非寺社之所宜有,澡豆乃盥类所供之物,非髡首之所宜用。今以各司有实之人充异端无庸之徒。然则官府之疲弊、人物之憔悴,未必不由乎此也。至如寺之收税,是何功也?夫国之有田,田之有税,所以供朝廷百执事之用,而坐使不耕之徒又从而食民之膏血?今两宗所属寺社之田,无虑九千馀结。以此充军资赈穷乏,则可以济万民之命,无益而耗害公廪,莫甚于此也。江原道山川险阻,田畴硗瘠,年谷屡失豊稔,人物易至饥馑。山郡则多赖藜藿,海滨则专仰鱼盐,虽豊年乐岁,未免转于丘壑,人烟鲜少,道里窎远,萧条邮驿,不过蜗庐数落而已,计一道户口,则反不如下道之大邑,计一县蓄积,则反不如下道之富家,其残弊有不可胜言。今以洛山寺之故,移曲道路,使人马不堪羊肠之苦,禁民捕鱼,欲以东海为放生池。学悦又于江陵大开水田,虽以新垦为名,其实夺人旧业,远近嗷嗷,孰不痛愤?夫缁徒身无徭役,安坐饱暖,亦云足矣,而剿绝民生,又不得苏息?昔新罗王崇信释教,禁境内不得渔猎,高丽多以土田施纳寺社,史笔书之,贻笑后代,安有圣明之朝,而尚循衰季之轨乎?又有甚于此者。每当大比,分遣礼曹郞官于两宗,依文武科选取僧人,吏曹又从而爵之,以给告身,其因缘请托,靡所不为也。先王之制,内无怨女,外无嚝夫。故生齿日繁,以裨风化。殿下于近年命撤尼社,驱出城外,然未有明禁,以杜其弊。故处女寡妇剃发者相继不绝,或凭劝善,或托游山,邀朋结队,与僧杂处,未免有淫秽之行,败乱其家俗也。凡此数事,无益于国而有害于民。朝廷皆以为非,谏官争以为言,而殿下一无所纳,因仍不废,臣等之惑尤甚。夫树木者,必先黑壤,灌泉水,又当踈剔荆棘,剪刜茂草,不张于其间。不然则树木虽美,终为荟蔚所毙矣。辟佛之道,何以异于此?苟不绝其根本,则害民蠹政之端,无时而可已也。若以此辈驱之矢石,则皆为劲卒,置之田亩,则皆为良农,使各执所业,则皆为良工,使男女相配以成产业,则皆为良民,而坐耗衣食以乱国政,臣等不知其可也。大抵论其害,则无父无君而大有累于名教,如救其弊,则莫如人其人、火其书、庐其居,明先王之道以道之。然救而不尽其力,则将有不塞不流、不止不行之弊。伏愿殿下廓挥刚断,一切痛禁,则亦生灵之一大幸也。臣等窃闻先王之疆理天下也,扶彝伦而就诸道,务民义而致其宜。自商俗好鬼,而酣歌恒舞之风始起,降及于周。陈国袭大姬之化,肇为淫祀宛丘之下,执翿婆娑,其淫靡之俗,与郑、卫无以异也。圣人创为法制,外而天地、山川、丘陵、城隍,内而祖祢昭穆户灶门溜,其祭之有制,事之有道,未闻引野外淫昏凶鬼于家室也。臣闻左道乱俗者,罚之无赦妖言惑众者,杀之无赦。今世之人争信鬼神,凡有吉凶祸福,一听于巫,或画像挂钱,或邀魂入室,或趋听空唱,或亲祀城隍,或施纳奴婢,是皆圣朝所禁而著于《续典》者也。殿下深知其弊,又令法司尽刷巫觋,放于城外。伏睹近日禁令稍弛,自城外渐还入城,诳诱妇人,糜费酒食,或称度厄,或称救病,虽大家巨室皆邀而致之,竞为淫酗,恬不知愧,未闻一人以此而获罪,鼓笛歌舞不绝于街衢阛阓之间,此臣等之所惑也。传曰:“以身教者从,以言教者讼。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从。”今星宿厅尚在城内,祈恩使春秋不绝,以此而禁民,不亦左乎?臣等尝见祈恩之行,自京都至开城,自开城至积城、杨州之境,骑马者不下数十人,其僮仆辎重倍之,或行或留,淹滞不发,守令鞠躬屏气,迎入惟勤,或厚饩廪,或行贿赂,惟恐获谴于万一,虽拜舞跪起亦不得辞,弊之大者,无逾于此也。至如星宿厅,是何神也?是何祀也?神非明神,祀非正祀,亦王政之所当先去者也。孔子曰:“敬鬼神而远之”,又曰:“非其鬼而祭之,謟也”,又曰:“获罪于天,无所祷也。”

夫不敬则亵,不远则昵,非所祭而祭之则渎,非所祷而祷之则謟。昔重黎好巫而家为巫史,汉武惑神而终有巫蛊之乱,此已然之明鉴也。伏愿殿下廓挥刚断,整顿风俗,使邪淫妖妄无容于圣明之下,此亦臣等之所望也。臣等窃礼义廉耻,是谓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自古善为国者,舍是四者,无以为治,宜乎!管子言之以相齐桓,贾谊取之以喩汉文也。嗟乎!世道日降,人心不古。古之士也恭,今之士也荡,古之士也淸,今之士也墨,古之士也直,今之士也诈,所谓礼义也,廉耻也,废尽无馀,而人不知所操矣。士风既不美矣,则民俗安得而醇?民俗既不醇矣,则朝廷安得而尊?臣等请以当今目睹之弊而言之。《虞书》曰:“百僚师师,群后德让”,文王之治岐也,士让为大夫,大夫让为卿。今也不然,后进蔑视先辈,下僚慢易座上,为先辈座上者,亦不严敬以率下。不特此也,台谏论人过失,其人不自引咎,皆曰:“此人有嫌于我,纷纭告讦”,必相排击,所谓礼义者安在?君臣之分当严于视朝之际,而今之百僚入庭不趋,排班无序,倾耳注目,私语不休,至如衣冠环佩、进退俯伏,无恭谨整肃之容,所谓礼义者安在?上有求于下,下无求于上,上有所使则下不辞其劳,臣之职也。今人奔竞以为业,伺候以为名,或凭亲戚,或称古鄕,求使命甚于求官,利之所在,则经营请托无所畏避,利之所无,则百计千虑必欲谋免,所谓礼义者安在?夫宰相大臣,君上之所倚,一国之所慕,其任固不轻也。古者有如妾不衣帛,马不食栗者,有如拔葵去织,不与民争利者,有如不受人金,淸白遗箴者。在我祖宗朝,朝臣不畜财,宰相不言利,有所顾畏而不得自恣。今也贪墨成风,利欲无厌,以大臣而设陇断之利,以三公而饯守令之行。苞苴行于白昼,贿赂辏乎权门,干禄交誉,无人不为。向之穷苦在野者,一朝骤登淸要,则田连阡陌,财藏巨万。殖货者谓之圣人,安贫者谓之不材,转相仿效,不知纪极。室宇有制,而营缮不止,婚姻有法,而奢僭无已,衣服有等,而鲜侈日滋,由是百物贵少,市价腾踊,人心之淆薄,习俗之奢靡,莫此为甚。然则所谓廉耻者安在?大抵国家之患,莫大于士风。士风不正,则见利而忘义,锥刀之末,将尽争之,吮癕舐痔靡所不至矣。伏愿殿下躬行仁义,益敦俭素,明饬有司,申严典章,其有犯禁,勿论权势,悉坐以律。然其要莫若唱淸议于朝廷之上,使士大夫人人自高于名节。如有顽钝无耻不容于淸议者,将不得齿于缙绅,亲戚以为羞,鄕党以为辱。夫然则士之有志者,宁饥饿而不敢以丧节,宁厄穷而不敢以败名,廉耻之俗成而礼让之风起矣。臣等窃闻道不远人,理不外事。凡理之散在万事者,莫不有本末、精粗、先后之序焉。所谓经术者,本也精也而所当先也。文艺者末也粗也而所当后者也。譬之飮食,经术,五谷之精者也,文章,膏膳之美者也,杂艺,则果蓏菜茹之凡有味者也。盖人非刍豢,则不得生矣,至如果蓏菜茹,虽甘酸芳辣不同,而莫不有适于口,则莫不养其心腹。是故古之学者,以经术正其心,以文章发其气,兼通杂艺,以致格物穷理之学。圣人于是立之学校而建其师长,开之《诗》、《书》而游以六艺,兴其贤者能者,各尽其业,所以居之有处,官之有路,取之有术。故人才日盛而致太平风化之美也。今也教化陵夷,正学不传,不知六经悉本乎吾心,而高者骛于虚远,卑者安于贱陋,徒以句读训诰为进取利禄之资。纵国家设讲经之法,临时涂附口舌者,特为后日之筌蹄,未闻一人融会贯通深识义理也。夫学校乃根本之地,儒者即教化之源。而切劘讲论之失其道,藏修游息之失其宜,未见菁莪棫朴之材,故罕有孝悌忠信之人。此无他,师儒不得其人,劝课未尽其方,函丈之间名实不副,此今日之所可恨者也。今世之人,以文章为糟粕,以文士为疣赘,为文士者亦不致意,得其皮而反遗其髓,局乎小而不图其大。

虽有可用之人,随风而靡,无复夺发,可胜叹哉?山高而多木,渊深而生珠,苟或内无所养,则外无所施。古之名臣硕辅,孰不学以为文,文以应务?比如富人多蓄财谷,则自然丰润,光华四达,贫人救身之不假,奚有于所用?而况我国古称文献之邦,事大交邻必赖词藻之华,文之不轻至于如此,而未闻一人怀瑾握瑜以鸣国家之盛,此今日之所可恨者也。此皆大者,固当先虑。至如音律,所以和洽神人,而雅俗二乐皆失其伦,译学所以交通华夏,而吏文汉语罕见其精,医士无十全之效,象官迷七政之侯,曾谓太平守文之世,而有如此制度之未备者乎?臣等尝究其弊,则必有所由矣。大抵无能者谓之有德,多才者谓之反道,通六经则以为迂阔而难任,富文学则以为浮夸而无实,学文尚或如是,而况于杂术乎?由是拘于才艺,不蒙显擢,顾见诸辈之历扬华秩者,争相嘲笑,故视其所业如苦疢疾。然则无惑乎人材之日鲜也。在世宗朝,经学则黄铉、尹祥、金钩,译学则金何、李边,吏文则金听,音乐则朴堧,其馀少才贱术,莫不各有其人,其威仪文物之盛,至今赖以为治。伏愿殿下崇重学校,尊礼师儒,至于杂艺劝勉诱掖,以导其志,则儒者分内之事,孰不乐趋乎?不然则虽日挞而月罚之,有所不为矣。臣等又闻治国之道,莫大于愼终,愼终之要,尤莫大于正其心也。夫心之寓于人也,至微至隐,至大至显,由方寸而该括万理,由一念而发见万事,操之甚艰,而舍之甚易。必须胜私去欲,明善复初,然后心可存而身可安也。凡人尚不可不致其功,而况以一人之身莅万民之众者乎?大抵人主居深宫之中,其心之邪正,有不可得而窥者。然符验之著于外者,常若十手所指,十目所视,而终不可掩。是故古先哲王兢兢业业,儆戒持守,如对神明,如临深谷,敬以守之,诚以莅之,不敢有顚沛斯须之可忽也。殿下近因寒暑失序,下教责己,又令百僚得诉冤,此实翼翼之小心也。心苟正矣,则冤枉毕达,刑狱不滥,而朝廷万事莫敢不出于正。心苟不正,则不能辨人之邪正知事之是非,朝廷万事无一得出于正,而纷纷陈诉者,不过谋免罪愆,以惑圣聪而已。昔太戊之于桑谷,高宗之于雊雉,宋景之于荧惑,皆能正心修德,以弭灾咎。伏愿殿下以正心为愼终之本,以诚敬为正心之本,戒愼乎不睹不闻之地,恐惧乎屋漏幽独之际,终始如一,无少间断,则天地可位,万物可育,而实吾东方万世无疆之休也。

疏入,命示承旨等,曰:‘其寅恭渐弛’之语,必有所见而发,予所以弛之者何事欤?卿等其各无隐。予比来数日不御经筵,此则予之过也。然非无故而停之也,乃微有不豫而然耳。“承旨等对曰:”弘文馆非谓殿下当时寅恭怠弛而言之之也。虑恐殿下后日之或怠,益坚殿下之心也。“传曰:”予疾不紧,明日受朝贺,御经筵,其知之。且于明日召弘文馆合司来。“

成宗康靖大王实录卷第九十八

十二月

12月1日

○朔戊子,受朝贺。

○御经筵。

○久边国主李获使闵富辞。礼曹答书曰:

承书,备审康胜,遥慰,所献礼物,谨启收了。将土宜正布七匹、绵布三匹,并别赐白苎布三匹、黑麻布三匹、虎皮一张,就付来使,惟领留。所索大藏经,曾因诸酋求去殆尽,难以从请。馀冀自玉,不宣。

○下御书曰:

观谠言之深切,乐东方之多士。以眇年之薄德,袭艰大之基业,履春冰而兢危,临深渊而战栗,仰惟唐、虞之治,俯欲黎庶之安,然由识浅而虑短,尚多政庬而事愆,今览诸儒之疏论,实是医国之药石。咎在己而罪谏者纣,闻昌言而乐拜者禹,予虽不及于圣贤,岂敢饰非而拒谏?但事有轻重,言有可否,何必言言而听之,事事而从之?然不褒当时之直臣,安能起后日之寒蝉?故赐旨酒与嘉殽,不妨扶醉而山颓。

仍传曰:“弘文馆员已齐到矣,六承旨对馈,以醉为度。”

12月2日

○己丑,御经筵。

○命示弘文馆疏于政丞等。

○传旨兵曹还给吴舜从告身。

○野人朴家老等六人来献土宜。

○推刷都监提调启事目:

一。郞厅依前例称别监二员,称都厅六员,分掌六房。一。诸司奴婢,同其司该员推刷,宗亲府、议政府、忠勋府、台谏、政曹,则招其司该吏,凭问推刷。一。公事告课录事二,依前例差定。一。书吏依前例,刑曹、掌隶院书吏及其司该吏,使令,刑曹、掌隶院罗匠及其司事知奴子。一。推刷时逃亡隐匿情迹现著,而不直招者,朝士、功臣、有荫子孙、军士外,依前例刑问现推。一。诸司奴属内,如司谒、司钥、书房色、饭监、别监、各色掌,一应阙内差备人等,若皆启闻推考,则事必稽缓,各其出番日推考。一。公私贱相婚人内,内需司奴婢则令其司员赍宣头案来准,宗亲奴婢则各其书题持贱籍来准。大小人员各品内,议政府、台谏、政曹则令事知奴子来准,馀员则缄问阅实,参外员则并令亲自考准。一。诸司奴婢内,避役违法为僧尼者,并令还俗。一。各道散居诸司奴婢,二十年一次推刷,其逃漏生产者必多,若依己卯年例,令差使员推刷,则必不用心,委之吏,遗漏永失丁宁。依己未年例,遣朝官刻期推刷成籍。一。诸邑该吏头目奴子等,其所居官诸司奴婢存没去处,无不知之,然皆受赠故隐,其该吏头目奴子名字,依前例置簿,若其所管人遗漏后现,则勿拣赦前,永属残驿吏及奴。一。诸邑奴婢及营奴婢、鄕校奴婢,并令推刷成籍。

从之。

○弘文馆副提学成伣等上笺谢恩。

12月3日

○庚寅,上御仁政殿,试文科殿试。召试官郑昌孙陞御榻,命以拟周室群臣贺亲迎周公表,莱公《竹古诗》为题。幸慕华馆,试武科,取申继宗等十一人。驾还,幸月山大君婷第,传曰:“予于大君家欲常常往来,而未果者久矣。”仍命赐内厩良马一匹、绵布一百匹,又命馈随驾宗宰。

○取文科权景禧等五人。

12月4日

○辛卯,命承旨及注书,以昨日表题制进。

12月5日

○壬辰,国忌。

○命召郑昌孙、尹弼商、卢思愼、洪应、姜希孟,令第其承旨等所制表,右承旨李琼仝居第一,命赐豹皮褥一坐,仍传曰:“银台壮元,可贺。”

12月6日

○癸巳,御仁政殿,放文武科榜如仪,受百官贺。

○上党府院君韩明浍、左议政沈浍、光山府院君金国光来启曰:“臣等见弘文馆疏,其意甚美。但云:‘于经筵、朝启时,台谏论驳人物,上顾问左右欲闻至论,而大臣依违两端,优游不断’,臣等见此,未敢安然在职。”沈浍又启曰:“臣本无才能,滥叨政府,今已久矣,尤甚惶恐。”传曰:“卿等其勿避。”明浍又启曰:“祖宗朝,三公外,非文臣则不得兼领经筵,虽文臣,择才器卓异者为之。臣不学无术,滥带是职,心实惶恐。”传曰:“其勿更言,安心就职。”

○户曹、礼曹同议启:“顷承传旨:‘轮对者有言曰:“自祖宗以来,凡祭祀所需,皆藏于奉常寺,掌其出入,所以敬神明也,独币帛藏于济用监,与污秽衣服同置,似未净洁,一年祭币,宜预定数取办,藏于奉常寺,临时用之”,此言果是,其议启。’臣等参详,前者户曹受教:‘昭格署诸醮礼所用靑词纸及奉常寺各祭所用四色币帛,付济用监入染,本监临祭染送,故每不净洁,今后计一年用度,须预授济用监,令监察亲监入染,监封还送该司’,请依此受教,四色币帛,以济用监所藏币预先入染,并白币送于奉常寺,使临时用之。”从之。

○义禁府启:“前大同道察访李允若带女妓滥骑驿马,怨点马别监李荪发摘,诬告李荪滥骑驿马,轻蔑使命罪,律该决杖九十、徒二年半。”从之。

12月7日

○甲午,御经筵。讲讫,献纳南季堂启曰:“今以申继宗除内资寺判官,继宗宦官申云三寸侄也。固宜用于西班,今授东班不可。”上曰:“此言可笑。前日台谏论安仲佐时,言‘若仲佐文武科出身,则岂拘于宦族而不叙?’今所云如是,何前后之有异耶?”仍问左右曰:“何如?”领事卢思愼曰:“继宗以宦官之荫,得齿于朝,则固不可也,今以其才用之,有何不可?”季堂曰:“此事亦有古例。世祖朝,田畇养子田九卜捷武科,至为堂上官,然不叙东班。世祖岂无所见而然欤?今继宗虽首登武科,在朝武臣如继宗者非一二,何必叙用于东班?姑试于西班职,若贤也则叙于东班未晩。”不听。

○对马州太守宗贞国特遣盛长来献土物。其书契曰:

前岁宣慰见谕。庚寅、甲午之事,岂能逃罪?细民不察臣之情,为暴恶者有之,惭惧实深。因命岛中搜索罪人,时日已隔,不知谁某,欲遣专使奏之,伏奉今年三月赐书,审知正月又有犯边者。前此数月间,海民以生活难堪为辞,悉携妻子乘舟而出者数人,考其时日,即是犯边者,已令搜捕,悉致于法,以惩来者。吾州虽小绝岛,深邃处亦多,索居海民潜犯贵国为盗窃者,岂令我知之乎?前此贵国虽有所谕,事在既往,竟不能究其实,自今如有似前作耗者,冀令趁时通谕,则当检得其实,以治其罪。且将钓鱼船出入,文引违条格者,各验其实,治罪如法。

○传旨吏曹削崔得敬功臣籍。

○礼曹参判金纽上疏曰:

臣伏闻义禁府照律李继孙、李封等罪以启,命议诸大臣加等。臣窃谓大臣,人主所与共天职、治天事,而百官之所矜法,万民之所具瞻者也。故为人主者,不可不尽恭敬,以致尊敬大臣之义,为大臣者,亦不可不崇廉耻励节义,以副人主委任之隆。传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者,此也。今继孙、李封位列二品,官非不崇,专制一方,任非不重,而私相请遗,遂为法司所核,情理已白,宜有司之力请,殿下之震怒也。臣伏念婚姻丧葬,人道之所重,国俗尤到意焉,务为华侈,糜费不赀。其有醮子迎赘之家,则亲戚朋友,或有分厩马脱衣服以助其不给者,或有出公物称用馀以周其所急者,此风已成,其弊久矣。今继孙之请于李封者,以婚姻宾客饤饾之需,李封之赠继孙者,亦不过雉麇鱼醢之属。臣以谓使继孙实为贪冒不畏邦宪,则身任方面,依山之郡,岂无鹿?沿海之州,必有鱼虾,不烦于此而远求他方,是非不知朝家之有法,而特不免流俗之旧习耳。使李封实为贿赂,则轻暖之具、皮铁之类,无所不产,岂必以此食物为赠乎?为一道之使,辍数邑守令一日之奉,以周人道之急,亦常情所或有也。以此论之,玆二臣者,据于法则不得无罪,原其情则犹有可恕也。臣闻古者大臣有犯赃污者,则人主责之曰:“簠簋不饰”也,有犯淫乱者,则人主责之曰:“帷薄不修”也。夫道之以政,使惧其身,不若齐之以礼,愧其心,治小人之法律,决不与待大臣之礼义同科,此圣帝明王之所以待大臣以礼,不厉而威,廉耻所由兴,节义所由行,而治化之隆,卓越千古者也。昔张武受赂,汉文加赏,顺德纳赂,使唐宗有赐,彼二帝者,非不知受赂之为可罪,而终不以此易彼,论者谓:“汉、唐所以维持风俗卒成长治久安之业者,未必不权舆于此矣。”臣愚昧死以为,文帝、太宗,叔季之中主耳,尚能如此,况我殿下天纵之圣,尧、舜不得与并,而何独不以德礼为先,循三代令主之遗躅乎?臣闻法者,王者所守,与民共之而行之万世者也。今殿下以一时之论加减先王之旧法,法一摇则民无所措手足,而邦国亦摇矣,岂细故哉?伏望殿下特宽铁钺之讨,许容狂瞽之说,召还继孙、拜李封,只以本律坐之。则庶不失守旧章、待大臣之义,而二臣者亦将励自新,以感圣德于无疆矣。臣近以足肿在告,得闻斯事,有怀于心,不敢容默。伏望睿览施行。

传曰:“其示政丞。”

12月8日

○乙未,御经筵。讲讫,大司谏安宽厚启曰:“今者以申继宗为内资判官。继宗才干虽堪为判官,然遽以不更事之人授东班,不可。”上曰:“文武科壮元,即叙于东班,国之法也,若不即叙,殊无取人之意也。昨日有言心术之善恶者,人之心术,岂可易知?今文科壮元,即为经筵官,其心术亦岂易知乎?”宽厚曰:“昔者宦官除堂上官者盖寡,今则位至二品者颇多,宦官之盛,莫过于今时。且昔之宦官多以宦官为嗣,以传家祭。今则以侄弟为后者多矣。申云以秩高宦官处于内,继宗以武臣在外,表里相应,则其势将至于盘据矣。”领事金国光曰:“台谏之言,特虑其渐耳。然昔崔润以崔湿之侄,捷武科为监察矣。”执义金砺石曰:“申云在殿下之左右,继宗驯致大位,则是谓根据矣。”上曰:“制之有素,则何至于跋扈哉?”宽厚又启曰:“武科殿试日,殿下历入月山大君第,犯夜乃还,亲亲之义则至矣。然从臣有醉而失仪者,军士有枵腹之叹,亦有失伍离次者,臣谓人君举动,不可轻易也。”上曰:“予非自宫中当夜而发,乃自外历入也。且见大君,岂可旋即出来耶?”砺石曰:“若欲见大君,亦有他日,不须乘暮而入也。”上厉声曰:“已知矣。”

○天文学教授梁孝淳等五人轮对。

○兀良哈马毛多赤等八人来献土宜。

○命召司宪府执义金砺石,传曰:“汝往骊州,观崔淑精治民得失以启。”

○韩僩承召诣阙门外,上命致承政院,问曰:“卿于任士洪处有所闻,其言之。”僩启曰:“臣前月欲归鄕,往辞于三寸叔母李继龄妻,其第与士洪第隔墙,因见士洪与话。士洪说在义州艰苦之状,仍云:‘被召还京之时,感戴无地,凡御冬之物尽与人,及至京师,始知为公主而召之也,势将还归,凡事疏虞,何以卒岁,反似再谪矣。’”传曰:“士洪被召来京足矣,何以言再谪乎?”召士洪问之,士洪启曰:“与韩僴闲话则有之,再谪之语,臣不发口。”传曰:“韩僩、士洪所言不同。然无明证,弃之何如?”都承旨洪贵达、右承旨李琼仝、左副承旨金季昌、右副承旨柳洵启曰:“二人之言相悖,法当鞫之,鞫之则必用刑杖,然后罪有所归,然则其于为公主命召之意何?”左承旨金升卿、同副承旨蔡寿等启曰:“殿下始闻士洪之言,谓台谏曰:‘当推问’,至命召韩僩问之。此国人所共知也,而无缘置之可乎?终虽弃之,今不可不鞫也。”不听。

12月9日

○丙申,御经筵。讲讫,献纳南季堂启曰:“任士洪来京已经数月,固当速遣。假令公主疾弥留不痊,则亦终不遣乎?”上曰:“待公主病间,当遣还。”

12月10日

○丁酉,受常参,视事。大司宪李克基请还任士洪配所,上曰:“当命还矣。”

○御经筵。

○兀良哈中枢柳尚同介等六人来献土宜。

○领议政郑昌孙、上党府院君韩明浍、光山府院君金国光议:“李继孙、李封所犯,非贪墨虐民之比,以食物相赠遗而已,今律应杖八十、六十,而尽夺其告身,且配于外,似过本律,金纽之言良是。”左议政沈浍议:“继孙、李封之罪,臣当初议时,请从禁府照律,而特付处继孙,似乎太重,金纽上疏宜矣。臣以为只夺告身甚当。”坡川府院君尹士昕议:“继孙、李封之罪,曾已科断,金纽上疏,未知所以。”右议政尹弼商议:“若以谓例事,又以谓大臣之事而轻论之,则弊将难禁。金纽之论过于宽大,似未可从。”传曰:“示疏与政丞议于台谏。”大司宪李克基等启曰:“前日继孙、李封等科罪当矣。”持平安璇曰:“攸司之照律轻,而殿下之定罪重,臣恐怨归于上,律若不中,命攸司改照后科罪宜矣。”传曰:“政丞之议,乃曰:‘继孙、李封所犯非贪污虐民之比,只以食物相赠遗’,所谓食物,岂非虐民所致欤?且金纽之疏,乃曰:‘张武受赂,汉文加赏,顺德纳赂,唐宗有赐’,此特一时之权耳,为人主者,不可如是解缓也。卿等之言,何不及此耶?”又问于安璇曰:“汝言怨归于上,夫赏罚乃人主之权也,予不得专制赏罚乎?”克基等对曰:“臣意以为泛问罪之当否故,对之如是。纽之疏云:‘继孙身任方面,依山之郡,岂无鹿,不烦于此而远求他方。李封实行贿赂,则轻暖之具、皮铁之类,无所不产,岂必以此食物为赠乎?’此言甚非。远求他方,非不为贪墨也,食物相遗,亦非不为贿赂也。何必求诸本道,轻暖皮铁然后为贪墨贿赂也哉?纽之上疏,必有其情。且政丞之议,亦不合理。请并鞫之。”安璇曰:“臣非谓人君不得专制赏罚。殿下既付有司辨治,律若不中,令攸司改之可矣,不宜殿下自加其等也。”传曰:“政丞承予命议之,各陈所蕴耳,不可鞫也。金纽无缘上章,且章内所言多有不可,固当推鞫。”克基更请并推政丞,传曰不可。

○命义禁府,还任士洪配所。

○传于承政院曰:“今日朝启时,兵曹参判金顺命醉酒入侍,若至顚仆,则其可乎?且兵曹事繁,倍于他司,尤不当醉酒。其召顺命问之。”顺命来启曰:“臣素婴呕逆之疾,气窒上面而然,臣非醉酒也。”传曰:“予乃目睹几于顚蹶,何以言不醉也?兵曹职任非轻,虽不可不飮,不应如是沈醉,今后毋沈醉旷官也。”

○照刺赤二人扫雪于内庭,衣甚薄,上见之,命赐襦衣各一领。

○传旨户曹曰:“今有陈言者云:‘漕船属于各浦,令万户掌之,每当漕运,其道监司检举分载,而所经之路亦各有守令、万户,躬亲护送,监司、水使又来往检举,无疏虞之弊,而海运判官来往三道,徒烦驿骑。’今后除海运判官,专责监司、水使。”

12月11日

○戊戌,御经筵。讲讫,持平安璇启曰:“李继孙、李封事政丞议云:‘非贪墨虐民之比’,臣等以为食物求请,非贪墨乎?赠遗之物,非出于其家,乃出于吾民之力,非虐民乎?请鞫之。”献纳南季堂启曰:“若以为例事而不禁,则贿赂公行,弊将莫遏。”上曰:“继孙之求,岂非贪墨欤?李封之赠遗,岂非虐民欤?政丞之议非矣。”璇曰:“政丞等非不知继孙、李封之为非,而其议若是,不可不鞫。”上曰:“凡收议,欲观群议,是则从之,否则不从。若以误议罪之,则他日议得,必皆雷同,谁有异议乎?金纽言:‘张武受赂,汉文加赏,顺德纳赂,唐宗有赐’,金纽之言非是,故命鞫之,政丞不可鞫也。勋旧大臣,岂可以一言之非而责之乎?”璇曰:“刑罚当从律文,不可比律而罪之。继孙、李封之罪,禁府或论以杖八十或以杖六十,律若不合,改律可也,不可加以律外之罪。”上曰:“坡川议云:‘无继孙之请,则封何以赠遗乎?’继孙之罪重矣。故放继孙于外,收李封告身耳。”璇曰:“此二人科罪则然矣,大抵比律不可。若合于罪,则受罪者亦服其罪,若不合于罪,则虽被罪亦不厌其心矣。当初定律时,不应为笞四十,事理重者杖八十。臣意以谓封等之罪,若无正律,当以此律照之,固不可比律矣。”上问左右曰:“何如?”领事尹弼商对曰:“若罪合于律,则以律照之,若不合于律,则不得已比律用之。”璇曰:“《解頣》、《辨疑》之书,添入《大明律》刊行,则用律之时,便于考阅,庶无误矣。”上曰:“可。”

○御昼讲。读《礼记》,至‘士三月而葬,是月卒哭,大夫三月而葬,五月而卒哭’,上曰:“我国亦然乎?”知事姜希孟对曰:“我国亦然。士逾月而葬,大夫三月而葬,若有故而过期不葬,则告于礼曹。但外方民俗,葬亲之日至有张乐飮酒者,否则一鄕以为薄葬。败常乱俗,莫此为甚,请加严禁,以革弊风。”上曰:“此风不可长也。其下传旨于议政府,谕中外痛禁。”

○司宪府大司宪李克基等上疏曰:

人君以一身之寡而应万事之繁,以九重之深而察万里之远,非能兼听并观以尽事情,何以成天下之务保天下之安哉?《书》称尧之德曰:“稽于众,舍己从人”,舜戒其臣曰:“予汝弼,汝无面从,退有后言”,伊尹之告太甲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傅说之复于高宗曰:“惟木从绳则正,惟后从谏则圣”,古之聪明睿智之君所以能大过人者,未尝不以听纳为先也。虽然受难受之言,在于慷慨愿治之日,而必厌于玩习已安之后。唐之文皇近古明君,魏徵犹曰:“贞观之初导人使言,三年而后悦而从之,比一二年勉强受谏而终不平”,太宗悟曰:“非公无能道此者。人苦不自觉耳”,是知纳谏固难,而谨终为尤难也。恭惟殿下以宽仁圣智之资,膺祖宗积累之业,劳心求治,十年于玆。虽方内乂安,几微之念不忘于怀,虽聪明旁达,而谏诤之言不绝于耳,终不以人废言,亦不以言罪人,遇之非不隆,听之非不勤,未有切直之士孤立不惧以副殿下之望者何也?臣等窃意殿下近岁以来,闻逆耳之言,稍厉严威,不假辞色,勉从小事,粗副其望,好贤之心弛于初年,纳谏之美渐怠于昔日,直士之不出,殆为此欤?近者弘文诸儒上章言事,亦欲精白磨淬,以辅殿下不世之治,以固殿下无穷之业,未闻殿下虚心听纳,以次施行。不过空言以慰之,赐酒以劳之,不用其言而醉饱其身,何益于国?何补于事哉?臣等以谓殿下有容谏之量,而无听谏之断,有好谏之名,而无好谏之实矣。伏愿殿下勿渝初心,愼终如始。此最当今之急务也。臣等闻爵赏所以砺世磨钝,以成万务,刑罚所以威制奸,以辅其治。赏当其贤,则人自务德,罚当其罪,则奸自知惧。二者或偏而遂成僭滥,其弊将至于无所劝惩,然则为天下者,盍亦深察而谨用乎?谨按世宗朝,精择贤材以备喉舌,必久于其任而熟知其人之贤否,然后超迁大官,自左副承旨以下,不得为嘉善,都承旨授嘉靖者亦少,当时有得人之美,后世无虚授之讥。今则不然,任之不久,递之甚频,例皆超陞,揆之于事,窃所未安。今朝廷之上勋旧之贤,备尝艰险出入贤劳者,不为不多矣,今之超陞者,果皆有出众之才而贤于旧人,则虽一岁九迁其官,何损于国体?若才不逮人,无善可称,徒以近密之臣滥被恩渥,一朝偃然居右,是不亦近者日亲远者日忘而然欤?臣等恐爵禄之滥,从此始矣。且今弘文馆,即古之集贤殿也。在世宗朝,聚文学之士,以备顾问,任之既久,养之有素,士有磨之义,皆怀可用之才,然亦不得径至崇秩,今则旋授旋迁,骤陞堂上,才无成就之暇,恐有僭滥之弊。古云:“不狎近,不忘远”,愿殿下取以为法焉。任士洪负不忠之罪,被不义之名,天地所不容,臣子所共愤,虽使五尺童子闻之,尚欲攘臂而逐之,况有识之士乎?谓宜投诸四裔,终无返理,殿下天资宽仁,矜怜公主,召还士洪,以慰其意,此失刑之大者,非天讨有罪之义也。传曰:“唯仁人放流之,不与同中国”,又曰:“见无礼于其君者,如鹰鹯之逐鸟雀。”臣等以鹰鹯之逐,自以为任,以仁人之事,望于殿下,殿下拒之益坚,迁延不遣几阅三月,言官请之至再至三,而后勉强而从之,始还配所,非所以示大公之道也。愿殿下举刑赏之柄,付之至公,不问亲疏,唯罪之刑,则生民之厚幸,社稷之长福也。臣等伏睹古者三公三少分管卿职,进则坐而论道,退则作而行之,政无不治,事无不总,商之阿衡,周之冡宰,后世之所谓丞相,乃其任也。笋卿曰:“相者,论百官之长,听百事之要,奉其成功以效于君”,由此言之,进用之间不容不择,任事之际不得不信。后世官失其道,武帝之朝,九卿擅权,史进用事,东汉之时,不任三公,事归台阁,倒置逆行,贻讥于后代。恭惟我世宗洞览古今,深明得失,择用辅臣,任专且久,三十年间垂衣拱手,不烦事为,而国家晏然者,用此道也。今则邦家之务悉归六曹,国无体统,事无责任,人怀一切更相顾望。况为治之道,患在多门,各以所见受教立法,务便于己,互相窒碍,使为纷纷变乱而已,未有一人忧国如家,通论可否,斟酌时宜,以镇安百度者也,深可惜哉!未审殿下不任三公者,以为三公位高望尊,不可复假以大权欤?将以百官之众万务之烦,莫有称其职者欤?古人以为:“材不借于异代”,然则患不知人,不患无人。今以幅员之广人士之众,岂无一人可以副殿下之盛意乎?审择忠贤,任之不贰,参听谏言,借以弹击之柄,何患于权隆之弊哉?伏望殿下许令中书总其大纲,略其细微,以立法度,以施政教,集众人之智,辅万机之政,譬如共舆而驰,同舟而济,何求而不得?何而不成哉?臣等闻善观于人者,不察人之肥瘠,先察其血脉之盛衰,善观于国者,不察国之安危,先察其士风之美恶。当汉之时,士尚名节,人知廉耻,激浊扬淸,以持风裁,虽国家危乱,而徒以空言维持巩固几数十年。自晋、魏以降,贵通才而贱守节,尚浮华而薄礼教,士习日毁,民风日偸,波荡风靡,遂至于不可为,晋之五代、唐之五季是已。殿下观今日之士风,以为美欤,恶欤?在庭之臣,有能赤心事上略无私意者乎?有能守正不苟愤贪嫉邪者乎?有能正言不讳独立不惧者乎?有能鞠躬尽瘁终始一节者乎?士失常心,人怀苟且,贪冒者多,廉洁者少,全身保位者多,竭忠尽力者少。废直道而背公家,徇私意而忘国恩,上下相蒙,竞事箝默,有君无臣,莫如此时也。昔公孙弘、张汤,以阿意顺旨为事,汲黯面折庭争,直道事君,惟南王安以为:“汉廷大臣,独汲黯难动以非义,至于说相弘,如发蒙振落耳。”虽以淮南之跋扈,惮汲黯之直而不敢发,以一士之微而系国家之重如此,为国者其可不培养之乎?近年以来,言事之臣,有以公议上闻者,殿下包容涵蓄,不忍斥去,反除美官以悦其意,何以振颓纲而新士习哉?莫如朝廷之上以节义相高。士有顽钝无耻不容于淸议者,斥而远之,终身不齿,亲戚羞与为族,鄕党羞与为邻,然后廉耻之俗成而忠义之风起矣。此在殿下一转移之机耳。臣等闻凡天下之事,未有不得于勤俭而失于怠惰,未有不成于忧患而败于宴安者。晋武当三国割据之时,内修政治,外诘戎兵,博采众谋,混一区宇。平吴之后,志气骄逸,终无燕翼之谋,以阶祸乱之萌。明皇既平内难,忧勤政事,庶务毕举,遂成开元之治。天宝以后,溺于声色,听断渐怠,纪纲陵夷,大盗窃发,皇舆奔播,几于不振。此岂非已然之明验欤?我世宗即位之初,逐日视事,与大臣日旰论事,献可替否,都兪于一堂之上,万机之务裁决无留。至于末年,圣体愆和,始令中官传命,然则隔日视朝,非祖宗盛年之举也。今我殿下进学不倦,临政不怠,无声色之玩,无游畋之好,所以守之者有道矣。然视事日稀,接臣下有时,虽视事之日,亦不过判刑杀文书而已。至于经纶庶务,未暇及焉,率令中官出纳,固非得宜也。臣等尝观宋朝亦有逐日视朝之制。后有双日不坐之请,孙沔言于仁宗曰:“一月之中适减其半,庆辰、嘉节、休沐、受釐、二分之日复废其一,是则一岁之中率无百馀日,视事宰臣上殿待对,止馀数刻,天下万务,得不旷哉?虽云汉帝,五日一朝,然有伏蒲、入阁、踞厕与语,亦无间也。唐制三日一坐,然有便殿更番、浴堂延对,信不怠也。今退朝之后深宫之中,侍左右者,刀锯亏残之馀,悦耳目者,绮罗艶冶之色,扃钥九重,叫阍千仞。未见款召名臣,淸问外事,询祖宗之纪纲,质朝廷之得失。徒修简易之名,未益升平之化,此实天下之名言也。殿下春秋鼎盛,志气方强,而遵祖宗倦勤之制,他日之渐,臣窃忧之。伏愿殿下复祖宗之旧,体祖宗之勤,兢兢业业,不暇逸豫,迎召大臣,从容赐坐,与之图议,则治乱得失尽在几席之上矣。愿殿下垂察焉。夫位卑而言高,古人之明戒交浅而言深,天下之所忌。然臣等庸愚无状,待罪言责,思以尘露粗裨海岳,忘其孤陋,辄发狂僭,上犯威颜,甘俟窜逐,惟殿下裁之。”

疏入,命明日召政丞及宪府来。

○刑曹三覆启:“全罗道全州囚私奴春同伪造全州府印信罪,依《大典》斩待时,妻子永属诸邑奴婢。”从之。

○传于刑曹曰:“《大明律》文内,《辨疑》、《解頣》逐节添入印出,且律学生徒兴属条件,商议以启。”

○刑曹启:“永安道安浦万户辛继和擅放船军收价私用罪,律该决杖一百、追夺告身、卫分充军、录赃案。”从之。

12月12日

○己亥,受常参。

○御经筵。

○传旨工曹、司仆寺赐韩继禧鞍具马一匹,曺智敬、朴叔蓁、宋瞻、车得骖、平顺各熟马一匹,宋钦儿马一匹。

○传旨吏曹,任元浚叙用,权攅、曺疹、文仲善各加一资。近日大妃未宁,攅等调药有功,有是命。史臣曰:“国初无医官大显者,世宗朝,卢仲礼医术甚精,才陞佥知,世祖朝,全循义、金尚珍亦名医,而终于嘉靖,上重医术,医官升堂上者多,攅尤见宠,遂大显。宦官自睿宗朝始大盛,封功臣者七八人。自后申云为崇政,金孝江、安仲敬、柳汉、金处善等皆拜资宪,金章罗列掖庭,上虽制抑宦官,而官爵则滥矣。”

○上御宣政殿,命政丞、宪府等入。上谓政丞曰:“欲示宪府疏故召之耳。”仍命左副承旨金季昌读疏。季昌读讫,上曰:“疏意可嘉。然其曰:‘好贤之心弛,纳谏之美渐怠’,其所怠弛者,何事耶?其曰:‘弘文诸儒上章言事,不过空言赐酒慰之耳。’予谓弘文馆所言颇可用,故命馈酒。然事有轻重,言有可否,何必言言而听之?事事而从之?其时以是意书示,非徒馈酒也。且任士洪,以公主病笃,不获已召之,今公主之疾尚未差,言官再三请还,予命遣之。此则予之失也,然非不听卿等之言也。都承旨超陞嘉靖,是亦旧例,自今予当斟酌为之。且台谏之言亦岂尽从?当采而用之耳。不任三公,非自今始,自先朝然矣。然令政府署事,无乃可乎?”领议政郑昌孙对曰:“圣上日三经筵,日三问安,且从谏弗咈,何有过举?不任三公,古亦有时而言也。”左议政沈浍曰:“果如上教。虽台谏之言,安可一一听之乎?且政府大臣,凡有大事,皆得与闻,虽不任事,亦无妨也。”上党府院君韩明浍曰:“台谏为王耳目,非台谏则无有言事者。然向者如金彦辛等结为朋党,几危朝廷,幸赖圣明辨之,以此观之,虽台谏之言,不可一一听之。”大司宪李克基启曰:“臣等非谓圣上拒谏也。恐将有渐故言之耳。愿圣上终始惟一。”上曰:“疏中有云:‘朝启时只启刑杀文书而已,接见大臣稀罕,又不当使中官出纳公事也’,予自大妃归政之后,凡事因循使中官出纳,颇有漏失,故事无大小,悉令承旨亲启。其只启刑杀者,是乃承旨之失,非予意也。凡事宜皆亲启。”沈浍曰:“细琐事则不须一一亲启也。”持平安璇启曰:“往者开洛山旧路、革圆觉照剌赤等事,屡请不允,臣窃谓纳谏之美不如前日也。”上曰:“疏中又云:‘朝无廉介之士’,予居深宫,岂能悉知外事乎?然朝中岂无一人廉介,而举称士风不美?至曰‘有君无臣,莫如此时’也?此言大不可。何不指言某某为贪乎?”克基对曰:“臣等非谓在朝之臣尽是贪污。大抵士习不美故言之耳。”

○传于礼曹,今后每日视事。

12月13日

○庚子,受常参,视事。

○御经筵。

○传旨户曹,赐前玄福君权攅米豆并七十硕。

○司宪府大司宪李克基等上札子曰:

爵命,人主之大柄,所当重惜,不可轻授。权攅等当内殿愆和之时,朝夕汤剂,乃臣子职分内事,何必加之爵命哉?且堂上官资阶,非如位卑者超陞之比,权攅前年加资宪,今年又加正宪,爵赏无乃太轻乎?元浚身犯重罪,曾未逾年,遽命叙用,非特有罪者无所惩艾,国法从此毁矣。请亟收成命。

传曰:“若以为职分内事不必加爵,则前者权景祐超四资时,台谏何无一言?今母后康宁,不可不酬其劳。”

12月14日

○辛丑,受常参,视事。大司宪李克基、大司谏安宽厚论权攅等加阶不可事,不听。

○御经筵。

○传旨议政府曰:“亲丧固所自尽也,然岂浮费夸靡云乎哉?亦致乎哀而止耳。故曰:‘丧与其易宁戚’,又曰:‘死葬之以礼’,盖礼有馀而哀不足,犹且不可,况非礼而肆为謟渎,岂厚伦成俗之道乎?似闻外方民俗不闲礼教,葬亲之日,名为娱神,招致巫觋,飮酒作乐,竟日彻夜,靡所不为,浸染成风,恬不为怪。败常乱俗,渐不可长,其令中外痛行禁止。”

12月15日

○壬寅,御经筵。

○赐宣酝于承政院,传曰:“大妃康宁,予甚喜庆。其各醉飮。近当赐宴于政丞等。”

12月16日

○癸卯,兀良哈司果金双古大等六人来献土宜。

12月17日

○甲辰,受常参,视事。掌令安处良启曰:“李季孙被罪,非失律也,而金纽上书论救,非是,且公缄答辞甚不恭,本府方欲问之,而特命宥之,未稳。请毕推科罪。”上曰:“不可。”处良曰:“若谓大臣而每赦其罪,则安所惩戒乎?”不听。处良又启曰:“朴叔善疏薄正妻,本府方推,而特命勿推,甚不可。”上问于政丞,韩明浍对曰:“叔善疏薄与否,臣不知也。”处良曰:“此人疏薄,人皆知之,岂宰相独不知耶?”上曰:“切邻皆曰叔善非长在妾家,但时时往来耳,然则非真疏薄也。”处良曰:“叔善营建别第以畜其妾,黜正妻于外方,非疏薄而何?”上曰:“将推案示政丞。”

○御经筵。讲讫,上谓领事韩明浍曰:“政丞见韩致亨所启事目乎?皇帝又索土物矣。”对曰:“臣闻之,所求物件甚夥,虽针之微,亦在所求。”上曰:“皇帝之命,不可违也,但恐后将难支。予意以谓皇帝求索,安有如此之烦乎?疑是中间托称圣旨。”明浍曰:“帝命固不可违,虽责纳金银,安可辞乎?但当随土产备献耳。”上曰:“平安道输转之弊不赀,奈何?”明浍曰:“皇帝待韩致亨异于常例,至赐金银。且韩氏年几七十,若无韩氏,此请亦除矣。”上曰:“如土豹皮、貂鼠皮之类,我国自前不贡矣。”掌令安处良曰:“今次求请,恐因前日致亨多赍物件之故。”上曰:“岂因是也?”同副承旨蔡寿曰:“天子富有四海,而乃求于外国,以是观之,则非圣主也。一或开端,末流之弊,不可言也。臣疑我国宦官多入中朝,必此辈夸本土所产也。”上曰:“今虽责进宦官亦不可辞,所幸者,今不定数也,定数则玆亦难矣。”蔡寿曰:“前朝与元相婚,亲宠无比,然致贡太重,终至虚竭。韩氏虽亡,因循如旧,未可知也。”上曰:“韩氏亡则朝廷必知献物矣。今则皇帝不使朝廷知之,故如是也。待致亨之来,与政丞等共议为之。”

○赐宴于曾经政丞及六曹判书,命六承旨对馈。

12月18日

○乙巳,受常参,视事。左副承旨金季昌将司宪府启目启曰:“庆尚右道水军节度使洪利老私晋州女妓银台月,多赠官物,又造给家舍,请罢职,遣分台鞫之。”上曰:“达城君往在其,鞫之何如?”领议政郑昌孙对曰:“何必宰相?使从事官鞫之可也。”上曰:“罢利老职,令从事官鞫之。”

○御经筵。

12月19日

○丙午,亲传宗庙腊享香祝。

○御经筵。讲讫,献纳南季堂启曰:“平安道麟山等处居民,至冬月皆令辄入,民不聊生,诚为可矜。十月合冰时尽入城内,日寒未得构室,但结幕而居,当解冰时始出城外,农事方作,又不遑构室,鸡犬尽散,家财尽荡,其艰苦不可胜言。臣意以谓敌人之来,必有其处,边将但当严谨堤备耳。其距敌境一日程,犹宜辄入,至于三日程亦尽辄入,甚未便。”上问左右,领事沈浍曰:“辄入虽苦,可以免患。若不辄入而敌乘不意掳去,则奈何?”上曰:“敌人未必常来,无敌而先困吾民,可乎?今年已辄入,不可中止,明年当更议之。”季堂又启:“全罗道豪富之人,招亡而居者颇多,请令诸邑守令搜括招接亡者,悉令徙居,以实平安道。”知事姜希孟启曰:“全罗道人民强悍,推捉逃奴者反受其辱,所司之言诚是。”上曰:“不立法而遽如此,是罔民也。立法而后行之可也。”

○传旨义禁府曰:“行护军朴叔善昵爱嬖妾,疏薄正妻,其推鞫以启。”仍传曰:“勿囚。”史臣曰:“叔善,仲善之弟,目不知书,性狂暴。昵爱嬖妾,待妻不以道,怒必鞭之。有一朝士尝过叔善妾家,适値叔善自外抵其家,闻辟除声,避入其门,叔善以为奸夫,捧之几死,其所行类比。”

12月21日

○戊申,御经筵。讲讫,大司宪李克基启曰:“今以柳季孙为都摠府经历。季孙才经西班司直,而今拜经历未便。”上曰:“以司直受四品职,何不可之有?”仍问左右,领事尹弼商对曰:“今之东班副正考满者,还授三品,判官考满者,还除判官,季孙以司直拜经历,果升迁也。”上曰:“其移叙相当职。”

○讲武支应使右参赞李克增来启曰:“明年讲武二月二十一日动驾,过十七日还宫,则远道军士必于三月二十日间乃得还家。臣曾为全罗道监司,目睹其地,三月则农务方张。二月十七日,乃世宗忌晨,请于其前讲武何如?”传曰:“明春讲武,予当停之。”

○圣节使韩致亨回自京师,上御宣政殿引见。致亨启:“今皇帝尊奉道佛甚勤。臣始入帝都,皇帝方有斋戒。”上曰:“卿所赍别献之物,朝廷知乎否?”致亨曰:“进献时,校尉四百馀人辟除左右,充塞街路,以此观之,朝廷想必知之。且辽东俱录物名送鸿胪寺,鸿胪寺送礼部,礼部郞见而相谓曰:‘今韩氏尚在,来使亦韩氏之族属,故来献土产也’,郑同有养子六人,其人相语曰:‘皇帝喜朝鲜献物,亲执玩赏,凡可佩之物,或悬于带上。’”上曰:“今称圣旨者,其实然欤?”致亨曰:“臣一日往郑同第,有二人对举黄袱之物而与臣,臣跪而受之曰:‘此何物欤?’郑同曰:‘予亦未知何物也。皇帝命付宰相,必是所求物目也。’”上曰:“皇帝好佛如是其勤,则安能致力于政事哉?”致亨曰:“臣回还日,郑同饯臣于通州,谓曰:‘殿下常服何服?’臣对曰:‘常服绛色衮龙袍’,郑同曰:‘皇帝欲观殿下与王妃、先王妃常服衣服,如柳靑、紫的、草绿诸色衣服,各制三回件,入送为可。’臣对曰:‘黄色紫的,乃天子后妃之礼服,故我国常不服。’郑同曰:‘宰相之言是矣。然皇帝欲观殿下王妃之服,其于进献物目单子,宜书曰:“黄色紫的,虽我国之所不服,有命故制送耳。”诸般物件内非土产者,则亦宜书云:“非土产,故未得依命。”’”上曰:“郑同果欲出来乎?”致亨曰:“郑同家臣一人居东宁卫,解我国语。臣偕赴帝都,谓臣曰:‘郑太监常欲归朝鲜矣。’还至辽东,摠兵官韩赟使人言曰:‘洪水治改名洪治,而今已战死矣’,臣问曰:‘何以的知乎?’曰:‘野人皆云死矣。’赟又伻人语臣曰:‘我为朝鲜,凡干声息,无不通谕,今中朝欲夺我摠兵之任,汝殿下若奏云:“韩赟能备御野人,故朝鲜之使得通上国,毋解赟职”,则皇帝必从之’,臣对曰:‘我殿下闻此,则亦欲奏请矣,然皇帝决意递之,则我殿下请之难矣’,将命者曰:‘宰相之言是矣。我意亦如此矣?’上笑曰:”安有如此之理欤?“致亨出,都承旨洪贵达启曰:”今致亨已来,进献物件宜预议备办。“上曰:”此弊终必难当。其召宰相广议。“

○韩致亨赍来皇帝求索物目:紫绵䌷、绿绵䌷、大红绵䌷、黄绵䌷、茶褐绵䌷、柳靑绵䌷、草绿绵䌷、水绿绵布、各样颜色绵布、白细苎布、苎丝兼织布、各样衣服、各样衫儿、裙儿、猪毛篦刷、竹梳、木梳、髢篦、貂鼠皮、土豹皮、各样砚石、大样黄毛笔、中样黄毛笔、兔毫笔、各样龙香墨、银鼠皮、弓箭、各样铜器、各样大小剪子、针、各样纸、细竹扇、画面扇、圆把扇、小竹扇、边花席、满花席、三事刀子、五事刀子、大样单刀、小样单刀、各样彩竹箱、各样黑漆箱、彩花席、彩竹方席、彩竹枕、各样朱漆木香盒、大鹿脯、鹿片脯、乾文鱼、干鲢鱼、干大口鱼、干全鳆鱼、干乌贼鱼、干广鱼、干秀鱼、昆布塔士麻、海衣、海菜石耳菌、香簟、海内所出好的物件,蜜板茶食、生鳆鱼鲊、石首鱼卵鲊、红蛤鲊、银口鱼鲊、白蛤鲊、白虾鲊、烧酒、黄的、红的松子、人参、各样葫芦虎骨的、鹿角的、黄杨木的、真葫芦小的、真葫芦瓢儿、真葫芦圆的、各样虎牙、章牙、山羊角、细巧文蛤穿了来、回蛤穿了来、班蛤穿了来、各样海螺、各样茄袋儿、各样绣囊儿、各样贴囊儿、葫芦针家儿、针家儿、各样女工巧作生活靑介儿、鸳鸯儿、靑鸠儿、绿鸭儿、菱角儿、莲花儿、鼓儿。

12月22日

○己酉,受常参,视事。掌令安处良启曰:“水原府使南偁,义禁府以公罪照律,今还任,甚未便。借曰荏子、米𥸴为官家所需,书状纸亦为官家所用乎?禁府不以因公擅科敛律照之,乃以不应为照之,必有情由,请鞫之。”上曰:“予当问于禁府。”

○御经筵。

○议中朝求请事。领议政郑昌孙、上党府院君韩明浍、左议政沈浍、右议政尹弼商、领敦宁府事卢思愼、领中枢府事洪应、左赞成韩继禧、判敦宁府事姜希孟、吏曹判书朴仲善、赞成鱼有沼、右参赞李克增、工曹判书梁诚之、兵曹判书鱼世恭、户曹判书尹钦、礼曹判书李承召、刑曹书判尹继谦、工曹参判申瀞、户曹参判申浚、吏曹参判朴叔蓁、兵曹参判金顺命议:“别例进献,虽非朝廷所知,前既备进,今难请免。姑以土产备进,如本国不产之物,物目单本开坐不产之由,何如?”传曰:“卿等议是。然欲奏驿路之弊,何如?”昌孙等对曰:“措辞实难,不可以我国驿路之弊请免也。”传曰:“卿等之言是矣。”

○命藏皇帝御制诗十二轴于弘文馆。

12月23日

○庚戌,御经筵。讲讫,上谓左右曰:“别进之贡,势将不已,若之何而可?”领事卢思愼对曰:“欲尽从之,将不可支。臣闻今所求,不由朝廷,而使郑同传之,今若奏闻请免,则朝廷必知之,皇帝以为何如?”上曰:“昨日政丞以为:‘皇帝待我国甚厚,凡所奏请无不从之,今若不从,则皇帝必遣内官求之,或有侵扰我国之理’,此言然乎?予意以为我若一一从之,则百姓终至困敝。然岂以我百姓之故而奏闻于帝乎?”知事姜希孟启曰:“我世宗朝,宣德皇帝遣内官求请络绎,我之受弊不赀。今若一一从之,则安知宣德之弊复生于今日乎?”思愼曰:“韩氏请遣族亲,欲因以求请也,今后勿遣族亲何如?”希孟曰:“郑同之为人甚奸黠。皇帝岂知某为某之族亲乎?必是郑同之言也。”上曰:“今不遣族亲,则进献之物,何以转达乎?”思愼曰:“其书云:‘郑同不在,则进献诸物还持去’,今持我国书契见郑同传之,则虽非族亲何难焉?”上曰:“今皇帝求请,廷臣岂不知之?知而不谏何也?”希孟曰:“中朝凡事摠其大纲,略其细。昔宣德采女,朝廷犹不知之,非徒朝廷不知,宫中亦不之知,宣德既崩,太皇太后知之,或有遣还之人,我国进献,朝廷岂知之?洪武皇帝求良马五千匹,此则求难得之物,使之困我也。”上曰:“今一一强从,而平安一道因之流亡,则无可救矣。”思愼曰:“其所求皆细琐之物,岂以为常贡哉?”思愼、希孟佥启曰:“请于今行勿遣韩氏族亲,以试其意。”上曰:“如遣之,则致礼、致亨俱可。前日请遣致礼之时,皆云圣旨,如云圣旨,则岂敢不遣哉?”

○传旨吏、兵曹曰:“诸道兵使、水使专统水陆之兵,而又参守令万户黜陟之权,其任非轻,必须文武兼资者,庶合大体。见今因循旧例,兵曹独荐,议论未博,恐或择之不精,自今吏、兵曹同议注拟。”

○刑曹三覆启:“全罗道南原府囚甲士朴贵孙、学生朴戒孙与私奴末金、僧性见谋杀三寸叔朴自新罪,朴贵孙、戒孙并律该凌迟处死,末金、性见斩不待时。”从之。

12月24日

○辛亥,御经筵。讲讫,持平安璇启曰:“昨命叙金碏。凡犯私罪作散者,经二年乃叙,今碏罢职未经二年,遽命叙用,未便。”献纳南季堂启曰:“法者,先王之典,惟当遵守勿失,一毁则民不信之矣。用一金碏虽若无害,毁先王之法则不可。”上曰:“金碏作散已经年矣。人一犯罪,不终叙可乎?况《大典》有‘罪者经年乃叙,’金碏已经年矣,用之有何不可?”璇曰:“以公罪作散及居殿者,经年乃叙可也,以私罪作散者,勿论堂上,经二年乃叙例也。以一金碏之故,毁万世之法,无乃不可乎?”上曰:“金碏初以公罪作散,非私罪也。”璇曰:“若公罪,则虽杖罪不作散。尹瀣,大相之子,金碏以喉舌之长,擅启闲官改差,非私罪而何?”上问左右曰:“何如?”领事金国光对曰:“初不分公私而罪之。”上曰:“无正律,故以希求进用律比照之,非正律也。”璇等更请之,上曰:“然则姑勿叙。”璇又启曰:“水原府使南偁,禁府以公罪照律,令还官未便。虽曰不入己,弊及于民,况书状纸,非官家所用,若以守令通例而不谴责,则守令何所惩乎?”上曰:“予初不详察。更思之,禁府照律误矣。今所司之言果是,予当商量之。”

○以黄孝源为崇政商山君奉朝贺,鱼世恭资宪兵判书,朴良信通政兵曹参知,具文信嘉靖庆尚右道水军节度使,李叔贞通政甲山府使。

○司宪府大司宪李克基等上札子曰:

臣等伏闻今都目政,仕未满人员,命次次迁叙。臣等以为法当画一,不可以一时一事之弊而轻有所纷更也。考满迁叙之法,载在《大典》,行之已久,未见其有碍,何独于今日不通而必须变更乎?况今中外殿最,岂无窠阙可以推移者乎?是必任铨衡者荐注失宜,巧辞启请,变乱旧章耳。臣等恐幸门一开,不可复塞。伏望亟收成命,以守先王旧典。

不听。

○刑曹三覆启:“忠淸道石城囚私奴金同扼奴春伊吭致死罪,律该绞待时。”命减死,永属极边官奴。

12月25日

○壬子,差通事李义管押被掳逃来唐人念保等男妇共六名解付辽东。

12月26日

○癸丑,上进宴于三殿。命召月山大君婷、德原君曙、谊城君采、宝城君㝓、银川君瓒、蛇山君灏、永川君定、玉山君跻、八溪君净、江阳君瀜领议政郑昌孙、上党府院君韩明浍、左议政沈浍、坡川府院君尹士昕、光山府院君金国光、右议政尹弼商及六曹判书、入直都摠管、内禁卫将、兼司仆将、兵曹堂上等于仁政殿前,赐酒乐。御书‘升平今日醉无妨’一句,出示宰相。礼曹判书李承召足之以献。其诗曰:“升平今日醉无妨,鱼水相欢聚一堂。安不忘危古所戒,更思王业系苞桑。”上又制绝句示之,宗宰等顿首谢。

12月27日

○甲寅,日本国肥前州下松浦五岛宇久守源胜、西海路筑前州博多城冷泉津藤氏母遣人来献土宜。

○司宪府大司宪李克基等上札子曰:

臣等伏睹批目,以李荪为奉常寺副正,金楣司谏院献纳,李叔璜为社稷署令。金楣虽曾经郞官,作罪见罢后,授兵曹佐郞,今未一期。李叔璜为司评,亦才数月,而遽尔陞品。李荪于东班,只礼曹正郞而已,今以都摠府经历,升授奉常寺副正。副正三品官也,奉常亦文地高选也,岂无历任可授者,而必以李荪注拟耶?爵命人主之大柄,固不可一毫用情于其间也,吏曹乘间启请,以售其私,请亟收成命,并鞫吏曹官吏。

传于承政院曰:“明早其召宪府、吏曹官吏,问其札子中‘乘间启请,以售其私’之意。若宪府妄言,则将有罚焉,吏曹果售其私,则亦当有罚。”

○传旨吏曹还给王妃母申氏爵牒。

○司宪府启:“圣节使检察官金永贞一行人,有加赍数外物货者,而不能检察,请依受教罢职。”从之。

○传旨礼曹、观象监曰:“七政历,每于正朝使之行,贸易而来,与本国七政历相准用之。”

○圣节使书状官金永贞启闻见事件:

一。序班李详云:“州县居民割男子之势以为宦寺,壮弱凡九百馀人,去七八月间,自现于礼部,礼部论奏,壮者决杖属辽东,弱者分授太监家,使长养之。”一。郑同招使、书状、通事于其家迎入,以韩氏所赐银五两、食物七杠赠之,仍言:“本国以别献太重,必有驳议之者。然海错产于海中,鹿脯虽云贵重,不比金玉,何物难得?何弊及于民?若以谓民弊不赀,则殿下所御之膳,分半来献,不亦可乎?虽曰平安、黄海之民劳于转运,然用几人几駄而运乎?自入辽东有车两,何忧转运?昔永乐、宣德、正统年间,鹰子及海靑采访使臣往来本国,道路相望,其供顿劳费,以今较之,不啻万万。况前日弓角贸易及怀简王妃封崇之请,礼部、工部皆请勿许,实赖皇上之恩、韩氏之德,竟蒙兪允。朝廷之待本国非不厚,虽进别献,有何不可?”呼通事及书状官曰:“详听我言,细传本国宰相。”一。郑同招使、书状、通事于其家,奉表里、御制诗簇子、圣旨一封付之,云:“皇帝赐殿下八表里、银一百两,怀简王妃六表里、银六十两。”且云:“皇上深嘉殿下至诚事大,故特赐御制诗。”

12月28日

○乙卯,司宪府、吏曹员等俱诣阙。传曰:“其札子于宪府,问其售私之意。”左副承旨金季昌承命问之。大司宪李克基等对曰:“李荪虽为文臣,然登第后所历不多,骤至奉常副正,似太过。金楣为刑曹郞,作罪罢职后为兵曹佐郞,今又遽拜献纳,是固不可。李叔璜虽曰久任于朝,亦岂须为社稷署令者乎?吏曹于政事日,启请仕虽未满次次迁叙。臣等适因议事来在宾厅,闻之即启以谓:‘不可以一时之事轻改《大典》’,而竟未蒙允。及政下,如李荪等职,果滥授矣。虽曰次次迁叙,固不可如是超陞也,臣等意谓铨曹必有情而然也。”吏曹判书朴仲善等启曰:“臣等之意以谓李荪则以都摠府经历,个满当迁,而乃除奉常副正,金楣则刑曹佐郞时,误打去官彭排而受罪,其罪不大,在丧终制后又除兵曹佐郞,转拜献纳耳。臣等于白日之下,安敢挟私用情乎?”传曰:“果以次次迁叙为文,则其承传非矣。当书陞叙可也。”都承旨洪贵达启曰:“其书迁叙不妨,若以陞叙为文,则有碍矣。”传曰:“然。不须改书陞叙也。虽然所司之言似迂,其以是语之。”

○传旨户曹赐判敦宁府事姜希孟米四十硕。

12月29日

○丙辰,御宣政殿月廊,观傩。月山大君婷、曾经政丞及领中枢洪应以上、仪宾、入直都摠管、承旨、史官等入侍。

○司宪府大司宪李克基等上札子曰:

臣等窃谓《大典》之法,祖宗所讲画,万世所遵守者也。若少有纷更,则法安所取信哉?况仕满迁叙之法,非不善,而行之已久。前此岂无例授去官之人,而未闻有变法陞授者,今次都目,何独去官者多而必为之毁成宪乎?是则殿下欲守法,而铨曹巧请变法,此臣等之所以痛愤者也。殿下虽以权宜有陞授之命,任铨衡者当择历任服劳之久者以授之。今以犯罪复叙如金楣,除职未久如李叔璜曾无来历如李荪者,而注拟陞品,岂无其情?政柄大权,铨曹用人之失虽少,不可容贳。近日铨曹注荐之际,不惬公议者颇多,臣等每推鞫以启,辄弃不论,彼安所畏忌而不用?其情哉伏望还收成命,兼鞫吏曹,以杜猥滥之弊。

不听。

12月30日

○丁巳,内出《滕王阁》、《黄鹤楼》两画簇,令承政院、弘文馆各制律诗以进

成宗康靖大王实录卷第九十九

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