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学汇编 学行典 第一百六十八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理学汇编 第一百六十九卷
理学汇编 学行典 第一百七十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学行典

     第一百六十九卷目录

     志道部总论

      朱子全书程子门人 答汪尚书 记程门诸子论学同异 论吕与叔 论谢显

      道 答吕伯恭别纸 论游定夫 论侯师圣 与张钦夫别纸 论尹彦明 答韩无咎

       答许顺之 论张思叔 论郭立之 论吕原明 论胡康侯 论胡明仲 论胡原仲

      论胡仁仲 答胡广仲

      性理大全程子门人

    学行典第一百六十九卷

    志道部总论

    朱子全书

    《程子门人》

    程门弟子亲炙伊川,亦自多错。盖合下见得不尽,或 后来放倒。盖此理无形体,故易差,有百般渗漏。问: “程门谁真得其传?”曰:“也不尽见得。如刘质夫朱公掞 张思叔辈,又不见他文字。看程门诸公力量见识,比 之康节横渠,皆赶不上。程子门下诸公便不及。所 以和靖云:‘见伊川不曾许一人’。”或问:“伊川称谢显道、 王佐”才有。诸和靖云,“‘见伊川说谢显道好,只是不闻 王佐才’之语。”刘子澄编《续近思录》,取程门诸公之说。 某看来,其间好处固多,但终不及程子,难于附入 吕与叔文集,煞有好处。他文字极是实,说得好处,如 千兵万马,饱满伉壮。上蔡虽有过当处,亦自是说得 透。龟山文字却怯弱,似是合下会得。易。问:“尹和靖 《立朝议论》。曰:‘和靖不观他书,只是持守得好。他语录 中说涵养持守处,分外亲切。有朝廷文字,多是吕稽 中辈代作’。”问:“龟山立朝,却有许多议论。”曰:“龟山杂博, 是读多少文字?看道理不可不子细。程门高弟如 谢上蔡游定夫杨龟山辈,下梢皆入禅学去。必是程 先生当初说得高了,他们只”“见上一截,少下面著 实工夫,故流弊至此。学者气质上病最难救,如程 门谢氏,便如师也过,游与杨,便如商也不及,皆是气 质上病。向见无为一医者善用针,尝云:‘是病可以针 而愈,惟胎病为难治’。蔡云:‘不知伊川门人如此其 众,何故后来更无一人见得亲切’?”或云:“杨游亦不久 亲炙。”曰:“也是诸人无头无尾,不曾尽”心存上面也。各 家去奔走仕宦,所以不能理会得透。如邵康节从头 到尾,极终身之力而后得之,虽其不能无偏,然就他 这道理,所谓“成而安”矣。如茂叔先生资禀便较高,他 也去仕宦,只他这所学自是从合下直到后来,所以 有成。某看来,这道理若不是𢬵生尽死去理会,终不 解得。《书》曰:“若药不瞑眩,厥疾不瘳,须是吃些苦极,方 得。”蔡云:“上蔡也杂佛老。”曰:“只他见识又高。”蔡云:“上蔡 老氏之学多,龟山佛氏之说多,游氏只杂佛。”吕与叔 高于诸公曰:“然这大段有筋骨,惜其早死。若不早死, 也须理会得到。”蔡又因说《律管》云:“伊川何不理会?想 亦不及理会,还无人相共理会。然康节所理会,伊川 亦不理会。”曰:“便是伊川不肯理会这般所在游。杨 谢诸公,当时已与其师不相似,却似别立一家。谢氏 发明得较精,然多不稳贴。和靖语却实,然意短,不似 谢氏发越。龟山《语录》与自作文又不相似,其文大故 照管不到。前面说如此,后面又都反了。缘他只依傍 语句去,皆是不透。龟山年高,与叔年四十七”,他文字 大纲立得脚来健,多有处说得好又切,若有寿必煞 进。游定夫学无人传,无语录。他晚年嗜佛,在江湖居 多。有尼出入其门,他眼前分晓,信得及底,尽践履得 到。其变化出入处,看不出,便从释去,亦是不透。和靖 在虎丘,每旦起顶礼佛。他因赵相入侍讲筵,那时都 说不出,都奈何不得。人责他事业?答曰:“每日只讲两 行书,如何做得致君泽民事业!”高宗问:程某道“《孟子》 如何?”答曰:“程某不敢疑孟子。如此,则是《孟子》亦有可 疑处,只不敢疑尔。”此处更当下两语却住了。他也因 患难后心神耗了,龟山那时亦不应出。侯师圣太粗 疏,李先生甚轻之,来延平看亲,罗仲素往见之,坐少 时不得,只管“要行,此亦可见其粗疏处。张思叔敏似 和靖,伊川称其朴茂,然亦狭无展拓气象。收得他杂 文五六篇,其诗都似禅。缘他初是行者出身。”郭冲晦 有《易》文字,说“《易》卦都从变上推,问一二卦推得,岂可 都要如此?近多有文字出,无可观。”周恭叔谢用休赵 彦道鲍若雨那时温州多有人,然都无立作。王信伯 乖郑。问:“他说‘中无倚著,又不取龟山不偏说,何也’?”曰: “他谓中无偏倚,故不取不偏说。”郑曰:“胡文定只上蔡 处讲得些子来,议论全似上蔡。曾渐又胡文定处讲 得些子?”曰:“文定爱将圣人道理张大说,都是勉强如 此,不是自然流出。曾渐多是禅。”问:“郭冲晦何如人?” 曰:“西北人气质重厚淳固,但见识不及,如兼山《易》《中 庸》义,多不可晓,不知伊川晚年接人是如何。”问:“游杨 诸公早见程子,后来《语》《孟》《中庸》说,先生犹或以为疏 略,何也?”曰:“游杨诸公皆才高又博洽,略去二程处参 较所疑,及病败处,各能自去求。虽其说有疏略处,然皆通明。不似兼山辈立论,可骇也。”

    《答汪尚书》

    谢、杨二先生事,顷见胡明仲家所记侯师圣之言,有 曰:“明道先生谓谢子虽少鲁,直是诚笃理会,事有不 透,其颡有泚,其愤悱如此。”此语却与罗公所记暗合, 恐与所谓玩物丧志者有不相害。盖世固有人聪明 辩博而不敏于闻道者矣。惟其所趣不谬于道,而志 之不舍,是以卒有所闻,而其所闻必皆力行深造之 所得,所以光明卓越,直指本原。姑以《语录》《论语解》之 属详考,即可知矣。如《语解》中论“子路有闻”一章,可见 其用力处也。龟山却是天质粹美,得之平易,观其立 言亦可见。

    《记程门诸子论学同异》

    某读程门诸子之书,见其所论为学之方有不同者, 因以程子之言质之,而窃记之如左。胡氏曰:“物物致 察,宛转归己。”杨氏曰:“物不可胜穷也,反身而诚,则举 天下之物在我矣。”程子曰:“所谓穷理者,非必尽穷天 下之物,又非只穷一物而众理皆通。但要积累多后, 脱然有贯通处。”又曰:“物我一理,才明彼即晓此,不必” 言因见物而反求诸身也。然语其大,至天地之所以 高厚;语其小,至一物之所以然。学者皆当理会。胡氏 曰:“只于已发处用功,却不枉费心力。”杨氏曰:“未发之 际,以心体之,则中之体自见。执而勿失,无人欲之私 焉,发必中节矣。”程子曰:“思于未发之前求中,即是已 发,但言存养于未发之时则可。惟涵养久,则喜怒哀 乐之发自中节矣。”又曰:“学者莫若先理会敬,能敬则 自知此矣。”谢氏曰:“明道先生先使学者有所知识,却 从敬入。”又曰:“既有知识,穷得物理,却从敬上涵养出 来,自然是别。正容谨节,外面威仪,非礼之本。”尹氏曰: “先生教人,只是专令用敬以直内,习之既久,自然有 所得也。”程子曰:“入道莫如敬,未有能致知而不在敬 者。”又曰:“动容貌,整思虑,则自然生敬,存此久之,则自 然天理明。”又曰:“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又曰:“敬 只是涵养一事,必有事焉,须当集义。只知用敬,不知 集义,却是都无事也。”右诸说之不同者,以程子之言 质之,唯尹氏之言为近,所少者致知集义之功耳,不 知其言之序有未及耶?抑其意果尽于此也?然大本 既立,则亦不患无地以崇其德矣。故愚于此,窃愿尽 心焉。因书其后以自诏云。

    《论吕与叔》

    看吕与叔《论选举状》,“立士规以养德厉行,更学制以 量才进艺,定贡法以取贤敛才,立试法以试用养才, 立辟法以兴能备用,立举法以覆实得人,立考法以 责任考功。”先生曰:“其论甚高,使其不死,必有可用。”

    《论谢显道》

    “上蔡语虽不能无过,然确实做工夫来。谢氏谓去 得‘矜’字,后来矜依旧在说道理爱扬扬地。上蔡云: ‘释氏所谓性,犹吾儒所谓心;释氏所谓心,犹吾儒所 谓意’。此说好。”问:“谢氏以‘觉’训仁,谓仁为活物,要于 日用中觉得活物,便见仁体,而先生不取其说,何也?” 曰:“‘若是识得仁体,则所谓觉,所谓活物’,皆可通也。但 他说得”自有病痛,毕竟如何是觉,又如何是活物?又 却别将此个意思去觉那个活物。方寸纷扰,何以为 仁?如说“克己复礼”,己在何处?克又如何?岂可以活物 觉之而已也!上蔡言:“‘无穷者,要当会之以神’,是说 得过当。只是于训诂处寻绎践履去,自然下学上达。” 国秀问:“上蔡说:横渠以礼教人,其门人下梢头低, 只溺于刑名度数之闲,行得来困,无所见处,如何?”曰: “观上蔡说得,又自偏了。这都看不得礼之大体,所以 都易得偏。如上蔡说横渠之非,以为欲得正容谨节, 这自是好,如何废这个得!如专去理会刑名度数,固 不得,又全废了这个,也不得。如上蔡说,便非‘曾子笾 豆则有司存,本末并见’之意。后世”如有作者,必不专 泥于刑名度数,亦只整顿其大体。如孟子在战国时, 已自见得许多琐碎不可行,故说丧服经界诸处,只 是理会大体,此便是后来要行古礼之法。上蔡曾 有《手简》云:“大事未办,李先生谓不必如此,死而后已, 何时是办?”

    《答吕伯恭别纸》

    上蔡“尧舜事业横在胸中”之说。若谓尧舜自将已做 了底事业横在胸中,则世闲无此等小器量底尧舜。 若说学者,则凡圣贤一言一行,皆当潜心玩索,要识 得他底蕴,自家分上一一要用,岂可不存留在胸次 耶?明道“玩物丧志”之说,盖是箴上蔡记诵博识而不 理会道理之病。渠得此语,遂一向扫荡,直要得胸中 旷然,无一毫所能,则可谓矫枉过其正矣。观其论曾 点事,遂及《列子》御风,以为易做,则可见也。大底明道 所谓“与学者语如扶醉人”,真是如此。来谕有惩创太 过之说,亦正谓此。吾人真不可不深自警察耳!

    《论游定夫》

    游定夫德性甚好。游定夫,徽庙初为察院,忽申本台乞外如所说。邹志完骇之,定夫云:“公何见之晚?如 公亦岂能久此?”

    《论侯师圣》

    《胡氏记》侯师圣语曰:“仁如一元之气,化育流行,无一 息闲断。”此说好。

    《与张钦夫别纸》

    侯子《论语》抄毕纳上,其闲误字显然者,已辄为正之 矣。但其语时有不莹,岂其不长于文字而然耶?抑别 有以也?顷在豫章,见阜卿所传语录,有尹和靖所称 伊川语云:“侯师圣议论只好隔壁听。”详味此言以验 此书,窃谓其学大抵明白劲正,而无深潜缜密、沈浸 𬪩郁之味,故于精微曲折之际,不免疏略,时有罅缝, “不得于言,勿求诸心”,乃其所见所存有此气象,非但 文字之疵也。狂妄辄尔轻议,前辈可谓不韪,然亦讲 学之一端,所不得避。

    《论尹彦明》

    和靖在程门,直是十分钝底,被他只就一个敬字做 工夫,终被他做得成。和靖赴乐会,听曲子皆知之, 亦欢然但拱手安足处,终日未尝动也。在平江时,累 年用一扇,用毕置架上,凡百严整有常。有僧见之云: “吾不知儒家所谓周、孔为如何,然恐亦只如此也。” 和靖持守有馀,而格物未至,故所见不精明,无活法。

    《答韩无咎》

    和靖两书,昔常见之,其谨于传疑之意则是,而遂欲 禁绝学者,使不复观,则恐过矣。如以《春秋》改用夏时 为无此说,以《传》为案,《经》为断、为背,于理,则疑其考之 未精,或未尽闻他人所闻,而欲以一己所闻者概之 之失也。《春秋传》乃伊川所自著,其词有曰:“周正月,非 春也,假天时以立义耳。”若果无改用夏时之意,则此 说复何谓乎?况《序》文所引《论语》之言,尢为明白,不可 谓初未尝有此意也。又门人所记,有答黄聱隅之语, 谓以《传》考《经》之事迹,以《经》别《传》之真伪者,盖见于两 家之书,是亦犹所谓传为案,经为断之意,而岂二人 所记,不期而皆误乎?推此两条,则凡和靖所谓非先 生语者,恐特他人闻之,而和靖亦未闻耳。今疑信未 分,而不复思绎,遽以一偏之说,尽废众人所传之书, 似不若尽存其说而深思熟讲,以考其真伪得失之 为善也。况《明道行状》云:“其辨析精微,稍见于世者,学 者之所闻耳。”观此,则伊川之意,亦非全不令学者看 《语录》,但在人自着眼看耳。如《论语》之书,亦是七十子 之门人纂录成书,今未有以为非孔子自作而弃不 读者。此皆《语录》不可废之验。幸更深察之。

    《答许顺之》

    《论语》尹先生说,句句有意味,可更玩之,不可以为常 谈而忽之也。

    《论张思叔》

    张思叔与人作《思堂记》,言“世闲事有当思者,有不当 思者,利害生死,不当思也。如见某物而思终始之云 云,此当思也。”

    《论郭立之》

    郭子《和性论》与五峰相类。其言曰:“目视耳听,性也。”此 语非也。视明而听聪,乃性也。箕子分明说视曰明,听 曰聪,若以视听为性,与僧家作用是性何异?五峰曰: “好恶,性也。君子好恶以道,小人好恶以欲。君子小人 者,天理人欲而已矣。”亦不是。盖好善恶恶,乃性也。

    《论吕原明》

    《吕公家传》,深有警悟人处。前辈涵养深厚乃如此,但 其论学殊有病,如云“不主一门,不私一说”,则博而杂 矣;如云“直截劲捷,以造圣人”,则约而陋矣。举此二端, 可见其本末之皆病,此所以流于异学,而不自知其 非耶。而作此传者又自有不可晓处。如云“虽万物之 理,本末一致,而必欲有为”,此类甚多,不知是何等语。 又义例不明,所载同时诸人,或名或字,非褒非贬,皆 不可考。至于苏公,则前字后名,尤无所据,岂其学无 纲领,故文字亦象之而然耶?最后论佛学,尢可骇叹! 程氏之门,千言万语,只要见儒者与释氏不同处。而 吕公学于程氏,意欲直造圣人,尽其平生之力,乃反 见得佛与圣人合,岂不背戾之甚哉!夫以其资质之 粹美,涵养之深厚如此,疑若不叛于道,而穷理不精, 错谬如此,传流于世,使有志于道而未知所择者,坐 为所误,盖非特莠之乱苗,紫之乱朱而已也。

    《论胡康侯》

    问:“文定却是卓然有立,所谓‘非文王犹兴’者。”曰:“固是 他资质好,在太学中也多闻先生师友之训,所以能 然。尝得颍昌一士人,志其姓名问学多得此人警发。 后为荆门教授,龟山与之为代,因此识龟山。因龟山 方识游谢,不及识伊川。自荆门入为国子博士,出来 便为湖北提举。是时上蔡宰本路一邑,文定却从龟” 山求书,见上蔡既到湖北,遂遣人送书与上蔡。上蔡 既受书,文定乃往见之。入境,人皆讶知县不接监司 论理,上蔡既受他书,也是难为出来接他。既入县,遂先脩后进礼见之。毕竟文定之学,后来得于上蔡者 为多,他所以尊上蔡而不甚满于游、杨二公。看来游 定夫后来也是郎当,诚有不满人意“处。顷尝见《定夫 集》,极说得丑差尽背其师说,更说伊川之学不如他 之所得。所以五峰临终谓彪德美曰:‘圣门工夫要处 只在个敬字。游定夫所以卒为程门之罪人者,以其 不仁不敬故也。诚如其言’。”或问:“胡文定与董仲舒 何如?”曰:“文定却信得于己者可以施于人,学于古者 可以行于今,其他人皆”谓得于己者不可施于人,学 于古者不可行于今,所以浅陋。然文定比似仲舒较 浅。原仲说:“文定少时性最急,尝怒一兵士,至亲殴 之,兵辄抗拒,无可如何,遂回入书室中,作小册,尽写 经传中文有宽字者于册上以观玩。从此后遂不性 急。”胡文定云:“知至故能知言,意诚故能养气。”此语 好。又云:“岂有见理已明而不能处事者。”此语亦好。

    《论胡明仲》

    胡致堂议论英发,人物伟然。向尝侍之坐,见其数杯 后,歌《孔明出师表》,诵张才叔自靖人自献于先、王义、 陈了翁奏状等,可谓豪杰之士也。读《史管见》乃岭表 所作,当时并无一册文字随行,只是记忆,所以其间 有抵牾处。

    《论胡原仲》

    《胡籍溪人物好》,沈静谨严,只是讲学不透。

    《论胡仁仲》

    明仲甚畏仁仲议论,明仲亦自信不及。先生云:“人不 可不遇敌己之人,仁仲当时无有能当之者,故恣其 言说出来。”然今观明仲说,较平正。游杨之后,多为 秦相所屈。胡文定刚劲,诸子皆然。和仲不屈于秦,仁 仲直却其招不往。《知言疑义》,大端有八:“性无善恶, 心无已发;仁以用言,心以用尽”;不事涵养先务,知识 气象迫狭,语论过高,做出那事,便是这里有那理; 凡天地生出那物,便都是那里有那理。五峰谓“‘‘性立 天下之有’,说得好。‘情效天下之动’。”“效’,如‘效死效力’之 ‘效’,是自力形出也。五峰说‘心妙性情之德’,不是他 曾去研穷深体,如何直见得恁地!”仲思问:“五峰‘中、 诚、仁,如何’?”曰:“‘中者性之道,言未发也;诚者命之道,言 实理也;‘仁者心之道’,言发动之端也。”又疑“道’字可改 为‘德’字?”曰:“‘亦可。‘德’字较紧,然他是特地下此‘宽’字。伊 川《答与叔书》中亦云:‘中者,性之德’,近之’。伯恭云:‘知言 胜《正蒙》’。似此等处,诚然,但不能纯如此处尔。”又疑“中、 诚仁一而已,何必别言?”曰:“理固未尝不同,但圣贤说 一个物事时,且随处说他那一个意思,自是他一个 字中便有个正意义,如此不可混说。圣贤书,初便不 用许多了,学者亦宜各随他说处看之,方见得他所 说字本相。若便只浑看,则下梢都看不出。”问:“‘言中 则诚’与仁亦在其内否?”曰:“不可如此看。若可混并,则 圣贤已自混并了。须逐句看他。言诚时,便主在实理 发育流行处;言性时,便主在寂然不动处;言心时,便 主在生发处。”问“诚者物之终始,而命之道。”曰:“诚是 实理,彻上彻下,只是这个生物,都从那上做来。万物 流形,天地之闲,都是那底做。五峰云:‘诚者,命之道;中 者,性之道;仁者,心之道’。此数句说得密,如何大本处 却含糊了!以性为无善恶,天理人欲都混了,故把作 同体。”或问:“‘同行’语如何?”曰:“此却是只就事言之。”直卿 曰:“他既以性无善恶,何故云‘中者性之道’?”曰:“他也把 中做无善恶。五峰《知言》,大抵说性,未是。自胡文定 胡侍郎皆说性,未是其言曰:‘性犹水也,善其水之下 乎!情其水之澜乎!欲其水之波浪乎’!乍看似亦好。细 看不然,如澜与波浪何别?渠又包了情欲在性”中,所 以其说如此。好恶,性也,既有好,即具善,有恶,即具 恶。若只云有好恶而善恶不定于其中,则是性中理 不定也。既曰天,便有天命天讨。《知言》云:“凡人之生, 粹然天地之心,道义全具,无适无莫,不可以善恶辨, 不可以是非分,无过也,无不及也。此中之所以名也”, 即告子“性无善无不善”之论也。惟伊“川‘性即理也’”一 句甚切。至问:“‘天理人欲,同体而异用,同行而异情’, 如何?”曰:“下句尚可,上句有病。盖行处容或可同,而其 情则本不同也。至于体用,岂可言异?观天理人欲所 以不同者,其本原元自不同,何待用也?胡氏之学,大 率于大本处看不分晓,故锐于辟异端,而不免自入 一脚也。”或问天理人欲,“同体异用。”曰:“如何天理人 欲同体得如此?却是性可以为善,亦可以为恶,却是 一团人欲窠子,将什么做体?却是韩愈说性自好,言 ‘人之为性有五,仁义礼智信是也’。指此五者为性,却 说得是。性只是一个至善道理,万善总名。才有一毫 不善,自是情之流放处,如何却与人欲同体?今人全 不去看湖”南一派,譬如灯火要明,只管挑,不添油, 便明得,也即不好。所以气局小,长汲汲然张筋努脉。

    《答胡广仲》

    知言性之所以一,初见一本无“不”字,后见别本有之, 尚疑其误。继而遍考此书前后说,颇有不一之意,如“子思子曰”一章是也。故恐实为性有差别,遂依别本 添入“不”字。今既遗槁无之,则当改正。但其他说性不 一处,愈使人不能无疑耳。昨来《知言疑义》中已论之, 不识高明以为然否?上蔡虽说“明道先使学者有所” 知识,却从敬入。然其记二先生语,却谓未有致知而 不在敬者。又自云:“诸君不须别求见处,但敬与穷理, 则可以入德矣。”二先生亦言:“根本须先培壅,然后可 立趋向。”又言:“庄整齐肃,久之则自然天理明。”五峰虽 言“知不先至,则敬不得施”,然又云:“格物之道,必先居 敬以持其志。”此言皆何谓耶?某窃谓明道所谓“先有 知识”者,只为知邪正,识趋向耳,未便遽及知至之事 也。上蔡五峰既推之太过,而来谕又谓“知之”一字,便 是圣门授受之机,则是因二公之过而又过之。试以 圣贤之言考之,似皆未有此等语意,却是近世禅家 说话多如此。若必如此,则是未知以前可以怠慢放 肆,无所不为,而必若曾子“一唯”之后,然后可以用力 于敬也。此说之行,于学者日用工夫大有所害,恐将 有谈元说妙以终其身而不及用力于敬者,非但言 语之小疵也。

    性理大全

    《程子门人》

    程子曰:“吕与叔闲居中,某尝窥之,必见其俨然危坐, 可谓敦笃矣。学者须恭敬,但不可令拘迫,拘迫则难 久也。吕和叔任道担当,其风力甚劲,然深潜缜密, 有所不逮于与叔游酢,非昔日之游酢也。固是颖。 然资质温厚,读《西铭》已能不逆于心,言于外,立得个 意思,便道中庸矣。杨时虽不逮酢,然煞颖悟。游酢 杨时是学得灵利高才也。”杨时于新学极精,今日一 有所问,能尽知其短而持之。介甫之学,大抵支离,某 尝与杨时读了数篇,然后尽能推类以通之。林大 节虽差鲁,然所问便能躬行。刘质夫久于其事,自 小来便在此。圣学不传久矣,吾生百世之后,将明斯 道,兴斯学,于既绝、力小任重而惧其难者,亦有冀“矣。 以谓苟能使知之者广,则用力者众,何难之不易也? 游吾门者众矣,而信之笃,得之多,行之果,守之固,若 质夫者几希。他人之学,敏则有矣,未易保也。质夫之 至,吾无疑焉。”李端伯相聚虽不久,未见他操履,然 才识颖悟,自是不能已也。吕进伯可爱,老而好学, 理会直是到底。邢明叔明辨有才气,其于世务练 习,盖美才也。晚溺于佛,所谓日月至焉而已者,岂不 可惜哉!范淳夫色温而气和,其人如玉,尤可以开 陈是非,导人主之意。谢显道为切问近思之学,其 才能充而广之者也,吾道有望矣。谢良佐因论求 举于方州,与就试于《大学》得失无以异,遂不复计较 明且勇矣。谢良佐记问甚博,曰:“贤却记得许多,可 谓玩物丧志。”良佐身汗面赤。曰:“此便是恻隐之心。” 与范巽之语,“闻而多碍者,先入也”;与吕与叔语,“宜碍 而信者,致诚也。尹焞鲁张绎俊,俊恐过之,鲁者,终 有守也。杨应之在交游中,英气伟度,过绝于人,未 见其比,可望以托吾道者。”

    吕氏大忠曰:“苏季明德性纯茂,强学笃志。”

    龟山杨氏曰:“游定夫与兄醇,俱以文行知名于时,所 交皆天下豪英。定夫虽少,而一时老师宿儒咸推先 之。伊川以事至京师,一见,谓其资可适道。时明道知 扶沟县,兄弟方以倡明道学为己任,设庠序,聚邑人 子弟教之。召定夫来职学事,定夫欣然往从之,得其 微言,于是尽弃其学而学焉。伊川称定夫德宇睟 然”,问学日进,政事亦绝人,远甚于师门,见称如此,其 所造可知矣。定夫筮仕之初,县有疑狱,十馀年不 决,公摄邑事,一问得其情而释之,精练如素官者,人 服其明。定夫自幼不群,读书一过目辄成诵。比壮, 益自力,心传目到,不为世儒之习,诚于中,形诸外,仪 容辞令,粲然有文,望之知为成德君子也。其事亲无 伪,交朋友有信,莅官遇僚吏有恩意,人乐于自尽,而 无敢慢其令者。惠政在民,戴之如父母,故去则见思, 愈久而不忘。若其道学足以觉斯人,馀润足以泽天 下。遭时清明,不究所用,士论共惜之。

    河东侯氏曰:明道先生谓“谢子虽少鲁,直是诚笃理 会,事有不透,其颡有泚”,其愤悱如此。明道先生平 和简易,惟刘绚庶几似之。

    上蔡谢氏曰:“昔在二程先生门下,明道最爱中立,伊 川最爱定夫。观二人气象亦相似。”

    和靖尹氏曰:“谢显道习举业,已知名,往扶沟见明道 先生,受学志甚笃。明道一日谓之曰:‘尔辈在此相从, 只是学某言语,故其学心口不相应,盍若行之’?”请问 焉。曰:“‘且静坐’。伊川每见人静坐,便叹其善学。周恭 叔未三十,见伊川持身严苦,块然一室,未尝窥牖。《幼 议》:母党之女登科后,其女双瞽,遂娶焉。爱过常人,伊 川”曰:“颐未三十时,亦做不得此事。”冯忠恕问:“陈叔 易言伊川尝许良佐有王佐才,有诸?”曰:“无此语。”先生 晚年显道来见,留十馀日。先生谓焞:“如见显道,试问此来所得如何?”焞即往问焉,谢曰:“良佐每尝闻先生 语,多疑惑,今次见先生,闻语判然无疑,所得如此。”焞 具以告,先生曰:“某见得他也是如此,不闻”有此语尔。 华阳范氏曰:“‘吕与叔修身好学,行如古人’。朱光庭 初受学于安定先生,告以为学之本,主于忠信,既终 身力行之。及见二程先生,而闻格物致知为进道之 门,正心诚意为入德之方,服行其教,造次不忘。尝谓 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者,惟孔孟为然,故力排异端, 以扶圣道。”

    武夷胡氏曰:“河南二程先生得孟氏不传之学于遗 经,以倡天下,而升堂睹奥,号称高弟。在南方,则广平 游定夫、上蔡谢显道、龟山杨中立三人是也。龟山 天资夷旷,济以问学,充养有道,德器早成。积于中者, 纯粹而宏深;见于外者,简易而平澹。闲居和乐,色笑 可亲,临事裁处,不动声气。与之游者,虽群居终日,嗒 然”不语,饮人以和,而鄙薄之态自不形也。推本《孟子》 性善之说,发明《中庸》《大学》之道,有欲知方者,为指其 攸趣,无所隐也。当时公卿大夫之贤者,莫不尊信之。 又曰:“先生造养深远,烛理甚明,混迹同尘,知之者鲜。 行年八十,志气未衰,精力少年,殆不能及。朝廷方向 意儒学,日新圣德,延礼此老,置之经席”,朝廷咨访,裨 补必多。至如裁决危疑,经理世务,若烛照数计而龟 卜也。侯师圣安于羁苦,守节不移,因所未有。至于 讲论经术,则通贯不穷;商确时事,则纤微皆察。 陈氏渊曰:“明道在颍昌时,龟山先生因往从学,明道 甚喜,每言曰:‘杨君最会得容易’。及归,送之出门,谓坐 客曰:‘吾道南矣’。又曰:‘谢显道为’”人诚实,但聪悟不及 先生。明道每言杨君聪明,谢君如水投石,然亦未 尝不称其善。伊川自涪归,见学者凋落,多从佛学,独 先生与谢君不变,因叹曰:“学者皆流于外国矣,惟有 杨谢二君长进。”

    冯氏忠恕曰:和靖言:尝侍坐,伊川问曰:“张绎每闻先 生语,往往言下解悟。焞闻先生语,须再三寻思,或更 请问,然后解悟。然他日持守,恐绎不及焞。”伊川以为 然。伊川没未几,思叔亦没。和靖被召,尝曰:“思叔若在, 到今自当召用,必能有为于世。”

    祁氏宽曰:张思叔三十岁方见伊川,后伊川一年卒。 初以文闻于乡曲,后来作文字甚少,伊川每云“张绎 朴茂。”

    《吕氏稽中》曰:尹和靖应进士举,策问议诛元祐党人, 和靖曰:“噫尚可以干禄乎哉?”不对而出,告于程子曰: “吾不复应进士举矣。”程子曰:“子有母在。”和靖归告其 母,母曰:“吾知汝以为善养,不知汝以禄养。”于是退不 复就举。程子闻之曰:“贤哉母也!”大观中,新学日兴, 有言者曰:“程颐倡为异端,尹焞、张绎为之左右。”和靖 遂不欲仕,而声闻益盛,德益成,同门之士皆尊畏之。 伊川曰:“我死而不失其正”,尹氏子也。

    吕氏本中曰:“龟山天资纯厚,宽大能容物,又不见其 涯涘,不为崖异绝俗之行,以求世俗名誉,与人交始 终如一。性至孝,幼丧母,哀毁如成人,事继母尢谨。熙 宁中,既举进士,得官,闻河南两程先生之道,即往从 学。既归,闲居累年,沈浸经书,推广师说,穷探力索,务 极其趣,涵泳广大,而不敢轻自肆也。本中尝闻于先” 辈长者,以为“明道先生温然纯粹,终身无疾言遽色, 先生实似之。”

    章氏宪曰:龟山先生尝云:“程门后来成就,莫逾王信 伯”,胡安国常荐其学有师承,识通世务,使司献纳,必 有补于圣时。

    朱子曰:“吕与叔惜乎寿不永!如‘天假之年’,必所见又 别。程子称其‘深潜缜密,可见他资质好,又能涵养。某。 若只如吕年,亦不见得到此田地矣。与叔本是个刚 底气质,涵养得到,所以如此。故圣人以刚之德为君 子,柔为小人。若有其刚矣,须除去那刚之病,全其为 刚之德,相次可以为学。若不刚,终是不能成’。”问:与 叔论选举状:“立士规以养德厉行,更学制以量才进 艺,定贡法以取贤敛才,立试法以试用养才,立辟法 以兴能备用,立举法以核实得人,立考法以责任考 功。”曰:“其论甚高。使其不死,必有可用。”与叔后来亦 看佛书,朋友以书责之。吕云:“某只是要看他道理如 何。其文集上《杂记》亦多不纯,想后来见二程了却好。” 游定夫清德重望,皎如日星,虽奴隶之贱皆知之。 其风流馀韵,足以师世范俗。定夫事业不得大施, 独有《中庸》《论》《孟说》垂于世。考其师友所称,味其话言 所传,则夫造道之深,流风之远,有可得而推者矣。 上蔡为人英果明决,强力不倦,克己复礼,日有课程。 所著《论语说》及门人所记遗语,皆行于世。如以“生意” 论仁,以“实理”论诚,以“常惺惺”论敬,以“求是”论“穷理”,其 命意皆精当,而直指穷理居敬为入德之门,则又最 得明道教人之纲领。常宰德安府之应城,胡文定以 典学使者行部过之,不敢问以职事,顾因介绍请以 弟子礼见。入门见吏卒植立庭中,如土木偶人,肃然起敬,遂禀学焉。其“同时及门之士,亦皆称其言论闳 肆,善启发人。今读其书,尚可想见也。某自少时,妄意 为学,即赖先生之言以发其趣,而平生所闻先生行 事,又皆高迈卓绝,使人兴起凛然,常惧其一旦泯灭 而无传也。”上蔡语虽不能无过,然都是确实做工 夫来。问人之病痛不一,各随所偏处去。上蔡才高, 所以病“痛尽在‘矜’字。”曰:“此说是。明道以上蔡记诵 为‘玩物丧志,盖为其意不是理会道理,只是夸多斗 靡为能。若明道看史,不差一字,则意思自别。此正为 己为人之分’。”问:“上蔡说:横渠以礼教人,其门人下 梢头低,只溺于刑名度数之闲,行得来困无所见处, 如何?”曰:“观上蔡说得,又自偏了。这都看不得礼之”大 体,所以都易得。偏以上蔡说横渠之非,以为“欲得正 容谨节”,这自是好,如何废这个得?如专去理会刑名 度数,固不得,又全废了这个,也不得。尹彦明见伊 川后半年方得《大学》《西铭》,看此意思也好,也有病。盖 且养他气质,淘噀去了那许多不好底意思。如《学记》 所谓“来卜禘,不视学,游其志也”之意,此意思固好,然 也有病者,盖天下有多少书,若半年闲都不教他看 一字,几时读得天下许多书!所以彦明终竟后来工 夫少了。或曰:“想得当时《大学》亦未成,伦绪,难看在。”曰: “然彦明看得好,想见煞著日月看临了,连格物也看 错了,所以深不信。伊川‘今日格一件,明日格一件’之 说,是看个甚!和靖持”守有馀,而格物未至,故所见 不精明,无活法。和靖在圣门真个十分钝底,被他 只就一个“敬”字上做工夫,终被他做得成。自其上 者言之,有明未尽处;自其下者言之,有明得一半,便 谓只是如此。尹氏亦只是明得一半,便谓二程之教 止此。孔孟之道亦只是如此。惟是中人之性,常常要 着力照管自“家这心要常在,须是穷得透彻方是。 和靖只是一个笃实守得定。如涪川被召《祭伊川文》 云:‘不背其师则有之,有益于世则未也’。”因言:“学者只 守得某言语,已是不易,少闲又自转移了。和靖主 一之功多而穷理之功少,故说经虽简约有益,学者 但推说不去,不能大发明。在经筵进讲,少开悟启发 之”功。绍兴初入朝,满朝注想,如待神明,然亦无大开 发处。是时高宗好看山谷诗,尹云:“不知此人诗有何 好处,陛下看他作什么,只说得此一言。”然只如此说, 亦何能开悟人主?大抵解经固要简约,若告人主,真 有反复开导推说处,使人主自警省。盖人主不比学 者,可以令他去思量。如孔子答哀公,颜子好学之问, 与答季康子详略不同,此告君之法也。和靖当经 筵,都说不出。张魏公尝问:“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 为”,此孟子至论。和靖曰:“未是。”张曰:“何者为至?”和靖曰: “好善优于天下为至。”张初不喜伊洛之学,此语极中 其病,然正好发明,惜但此而止耳。尹子之学有偏 处,渠初见伊川,将朱公掞所抄《语录》去呈,想是他为 有看不透处。故伊川云:“某在,何必观此书?”盖谓不如 当面与他说耳。尹子后来遂云:“语录之类不必看。”不 知伊川固云“某在不必观。”今伊川既不在,如何不观? 又如云:“《易传》是伊川所自作者,其他《语录》是学者所 记。”故谓“只当看《易传》,不当看《语录》。”然则夫子所自作 者,《春秋》而已,《论语》亦门人所记也。谓学夫子者只当 看《春秋》,不当看《论语》,可乎?朱公掞文字有幅尺,是 见得明也。南轩云:“朱公掞奏状说伊川不著。”曰:“不知 如何,方是说著。大意只要说得实便好。如伊川说物 便到四凶上,及吕与叔《中庸》,皆说实话也。范淳夫 纯粹精神短,虽知尊敬程子,而于讲学处欠缺。如《唐 鉴》极好,读之亦不无憾。”又曰:“淳夫资质极平正,点化 得是甚次第。李朴先之,大概是能尊尚道学,但恐 其气刚,亦未能逊志于学。”问问:“郭冲晦如何人?”曰: “西北人气质重厚淳固,但见识不及。如连山《易》《中庸》 义多不可晓,不知伊川晚年接人是如何。”问:“游杨诸 公早见程子,后来《语》《孟》《中庸》说犹疏略,何也?”曰:“游杨 诸公皆才高又博洽,略去二程处参较所疑,及病败 处,各能自去求。虽其说有疏略处,然皆通明,不似连 山辈立论,可骇也。”问:“伊川门人如此其众,不知,何 故后来更无一人见得亲切?”或云:“游杨亦不久亲炙。” 曰:“也是诸人无头无尾,不曾尽心在上面也。各家去 奔走仕宦,所以不能理会得透。如邵康节从头到尾, 极终身之力而后得之,虽其不能无偏,然就他这道 理,所谓‘成而安矣。如茂叔先生资禀便较高,他也去 仕宦,只他这所学,自是从合下直到后来,所以有成。 某看来,这道理若不是𢬵生尽死去理会,终不解得’。” 又曰:“吕与叔高于诸公大段有筋骨,惜其早死;若不 早死,却须理会”得到。《与叔文集》煞有好处。他文字 极是实,说得好处,如“千兵万马,饱满伉壮。”上蔡虽有 过当处,亦自是说得透。龟山文字却怯弱,似是合下 会得易。游杨谢诸公,当时已与其师不相似,却似 别立一家。谢氏发明得较精彩,然多不稳贴。和靖语 却实,然意短,不似谢氏发越。龟山《语录》与自作文又不相似。其文大段照管不到。前面说如此,后面又都 反了。缘他只依傍语句去,皆是不透。龟山年高,与叔 年四十七,他文字大纲立得脚来健,多有处说得好, 又切,若有寿,必然进。游定夫学无人传,无语录,学 者气质上病最难救。如程门谢氏,便如师也过,游与 杨,便如商也不及,皆是气质上病。上蔡之学,“初见 其无碍,甚喜之后细观之,终不离禅底见解,如洒扫 应对”处,此只是小子之始学。程先生因发明“虽始学, 然其终之大者,亦不离乎此。上蔡于此类处,便说得 大了。道理自是有小有大,有初有终。若如此说时,便 是不安于其小者。初者必知其中有所谓大者,方安 为之。如曾子三省”处,皆只是实道理。上蔡于小处说 得亦大了。如杨游解《书》之类,多使圣人语来反正。如 解“不亦乐乎”,便云“学之不讲为忧;有朋友讲习,岂不 乐乎”之类,亦不自在。大率诸公虽亲见伊川,皆不得 其师之说。上蔡多说过了。龟山巧,又别是一般,巧 得又不好。范谏议说得不巧,然亦好。和靖又忒不巧, 然意思好。伊川之“门,上蔡自禅门来,其说亦有差。 张思叔最后进,然深惜其早世,使天假之年,殆不可 量。其他门人多出仕宦四方,研磨亦少。龟山最老,其 所得亦深。思叔持守不及和靖,乃伊川语,非特为 品藻二人,盖有深意。和靖举以语人,亦非自是,乃欲 人识得先生意耳。若以其自是之嫌而不言,则大不 是,将无处不窒碍矣。”问:“上蔡议论莫太过?”曰:“上蔡 好于事上理会理,却有过处。”又问:“和靖专于主敬,集 义处少。”曰:“和靖主敬把得定,亦多近傍理。龟山说话 颇浅狭,范淳夫虽平正而亦浅。”又问:“尝见《震泽记善 录》,彼亲见伊川,何故如此之差?”曰:“彼只见伊川面耳。” 问:和靖立朝议论。曰:“和靖不观他书,只是持守”得 好。他语录中说涵养持守处,分外亲切。有些朝廷文 字,多是吕稽中辈代作。一日,论伊川门人云:“多流 入释老。”陈文蔚曰:“只是游定夫如此,恐龟山辈不如 此。”曰:“只《论语序》便可见看道理不可不子细。程门 高弟如谢上蔡游定夫辈,下梢皆入禅学去,必是程 先生当初说得高了,他们只”“见上一截,少下面著 实工夫,故流弊至此。”问:“程门谁真得其传?”曰:“也不 尽见得。如刘质夫朱公掞张思叔辈,又不见他文字。 看程门诸公力量见识,比之康节横渠,皆赶不上。 韩退之云:‘孔子之道,大而能博,门弟子不能遍观而 尽识也,故学焉而皆得其性之所近’。此说甚好。看来 资质定了。其为学也只就他资质所尚处,添得些小 好而已。所以学贵公听,并观,求一个是当处,不贵徒 执己自用。今观孔子诸弟子,只除了颜曾之外,其他 说话便皆有病。和靖有和靖之病,无有无病者。”问:“也 是后来做工夫不到,故如此。”曰:“也是合下见得不周 遍,差了。”又曰:“而今假令亲见圣人说话,尽传得圣人 之言,不差一字。若不”得圣人之心,依旧差了,何况犹 不得其言。若能得圣人之心,则虽言语各别,不害其 为同。如曾子说话,比之孔子又自不同。子思传曾子 之学,比之曾子,其言语亦自不同。孟子比之子思,又 自不同。然自孔子以后,得孔子之心者,惟曾子、子思、 孟子而已。后来非无能言之士。如扬子云《法言》,模仿 《论语》,王仲淹《中说》,亦模仿《论语》,言愈似而去道亦远。 及至程子《方略》明得四五十年,为得圣人之心。然一 传之门人,则已皆失其真矣。其终卒归于择善固执, 明善诚身,博文约礼而已,只是要人自去理会。 南轩张氏曰:“吴晦叔言,上蔡自见二先生为克己之 学,有一研平生极爱惜,遂去之,然犹往来于心,其天 资最高,尚且如此,以见克己之难也。”程琦因言:“上蔡 自谓后来于器物之类,置之只为合要用,却无健羡 心。此工夫极至处,可谓勇矣。”曰:“上蔡偏处虽多,惟其 勇,故工夫亦极至。龟山天资粹美,矫厉之功少,而涵 养之功多。”问:“游先生如何?”曰:“亚于二公。”

    觉轩蔡氏《近思后录》曰:“杨应之劲挺不屈,自为布衣 以至官于朝,未尝有求于人,亦未尝假人以言色,笃 信好学,至死不变。刘质夫气和而体庄,持论不苟 合,跬步不忘。学李端伯,胸中闳肆开发,与人交洞 照其情,和而不流,时靡有争。遇事如控辔,逐曲舞交, 屈折如意。吕和叔明善志学:性之所得者尽之于 心,心之所知者践之于身,妻子刑之,朋友信之,乡党 宗之,可谓至诚敏德矣。”和叔与人语,必因其可及 而喻诸义,《治经说》得于身践而心解,其文章不作于 无用。杨遵道孝友和《易》,中外无闲言,平居无喜愠 色。与人辩论,纲振条析,发微指极,冰解的破,闻者钦 耸。退而察其私言,若不能出诸口。盖度不身践,不苟 言也。刘安节貌温,望之知其有容,遇人无贵贱小 大一以诚,虽忤己者,未尝见其怒色恚辞。其与人游, 常引其所长,而阴覆其不及。张思叔因读《孟子》“志 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丧其元。”始有得处,后更穷 理造微,少能及之者。马时中天资厚重,虽勇于为 义,而耻以钓名。居朝,凡所建明,辄削其槁,故人少知者。

    西山真氏《读书记》曰:“吕希哲从安定胡先生于太学, 与程先生并舍。察程先生学问渊源,非他人比,首以 师礼事之,由是知见日益广大,然未尝专主一说,不 私一门,务略去枝叶,一意涵养,直截径捷,以造圣人 为。说书二年,日夕劝导人主,以修身为本,修身以正 心诚意为主。心正意诚,天下自化,不假他术。身不能” 修,左右之人且不能喻,况天下乎!其行己务自省察 校量,以自进益。晚年尝言:“十馀年前在楚州桥坏,堕 水中,时觉心动。数年前大病已稍胜前,今次疾病,全 不动矣。”其自力如此。尝曰:“攻其恶,无攻人之恶。”盖日 攻其恶,日夜且自检点,丝毫不尽,则慊于心矣,岂有 工夫检点他人耶?范淳夫尝与伊川论唐事,及为 《唐鉴》,尽用先生之意。先生谓门人曰:“淳夫乃能相信 如此。”元祐中,客有见伊川者,几案无他书,惟《唐鉴》一 部。先生谓客曰:“三代以来无此议论。”刘质夫自髫 龀即事明道先生、程氏兄弟受学焉。所授有本末,所 知造渊微,知所止矣,孜孜焉不知其他也。天性孝弟 乐善而不为异端所惑,故其履也安;内日加重而无 交战之病,故其行也果。刘安节天资近道,而敏于 学问,尝从当世贤而有道者游,始以致知格物发其 材,沈涵熟,复存心养性,久之于是有得。常曰:“尧舜之 道,不过孝弟,天下之理,有一无二,乃若异端,则有闲 矣。”尹和靖庄正仁实,不欺暗室,其于圣人《六经》之 言,耳顺心得,如出诸己。吕和叔为人,质厚刚正,以 圣门事业为己任,所知信而力可及,则身遂行之,不 复疑畏。故识者方之季路,潜心玩理,望圣贤之致克 期可到。自身及家,自家及乡人,旁及亲戚朋友,皆纪 其行而述其事。游定夫尝问谢显道:“公于外物一 切放得下否?”曰:“实在上面做工夫来。人要富贵,要他 做甚?必须有用处寻讨用处病根,将来斩断便没事。” 平生未尝干人,在书局亦不谒政府。或劝之曰:“他安 能陶铸我?自有命在。”马伸时中,崇宁中禁元祐学。 奸人用事,出其党为诸路学使,专纠其事。伊川之门, 学者无几,虽宿素从游,闲以趋利叛去。时中方自吏 部求为西京司法曹事,锐然为亲依之计,至则因张 绎求见,先生辞焉。时中曰:“使伸得闻道,虽死何憾,况 不至于死乎?”先生闻而叹曰:“此真有志者。”遂引而进 之。自尔出入凡三年,公暇,虽风雨,必一造焉。靖康初 为御史,以论汪、黄误国,贬濮州监酒,死。尝曰:“志士不 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丧其元,今日何时,沟壑乃吾死 所也。”故其临事奋不顾身如此。又尝曰:“志在行道,使 吾以富贵为心,则为富贵所累,使吾以妻子为念,则 为妻子所累,是道不可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