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学汇编 经籍典 第四百三十五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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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经籍典

     第四百三十六卷目录

     庄子部总论一

      晋郭象注庄总论逍遥游 齐物论 养生主 人间世 德充符 大宗师 应帝王

      北齐颜之推颜氏家训勉学篇

      无能子质忘篇

      宋邵雍皇极经世书观物外篇

      程子遗书诸子

      王安石文集庄周上 庄周下

      司马光迃书论庄子一则

      王雱杂说说庄二十九则

      胡宏五峰文集庄子

      朱子语录庄子

      朱子大全集答滕德粹

     庄子部总论二

      元吴澄临川文集庄子

      许谦鲁斋文集庄子

    经籍典第四百三十六卷

    庄子部总论一

    晋郭象注庄总论

    《逍遥游》

    夫小大虽殊而放于自得之场,则物任其性,事称其 能,各当其分,逍遥一也。

    《齐物论》

    夫“自是而非”彼美己而恶人,物莫不皆然。然是非虽 异而彼我均也。

    《养生主》

    夫“生以养存”,则养生者,理之极也。若乃养过其极,以 养伤生,非养生之主也。

    《人间世》

    《与人群》者不得离人。然人间之变,故世世异宜,唯“无 心而不自用”者,为能随变所适,而不荷其累也。

    《德充符》

    “德充于内,应物于外”,外内元合,信若符命,而遗其形 骸也。

    《大宗师》

    “虽天地之大,万物之富”,其所宗而师者无心也。

    《应帝王》

    夫“无心而任乎自化者,应为帝王”者也。

    颜氏家训

    《勉学篇》

    夫《庄》《老》之书,盖全真养性,不肯以物累己也。故藏名 柱石,终蹈流沙,匿迹漆园,卒辞楚相:此任纵之徒耳。 何晏、王弼,祖述元宗,递相夸尚,景附草靡,皆以农、黄 之化在乎己身,周、孔之业弃之度外,而平叔以党曹 爽,见诛触死,权之网也。辅嗣以多笑人被疾,陷好胜 之阱也。山巨源以蓄积取讥,背多藏厚亡之文也。夏 侯元以才望被戮,无支离拥肿之鉴也;荀奉倩丧妻 神伤而卒,非鼓缶之情也;王夷甫悼子,悲不自胜,异 东门之达也;嵇叔夜排俗取祸,岂和光同尘之流也; 郭子元以倾动权势,宁后身外己之风也;阮嗣宗沈 酒荒迷,乖畏途相诫之譬也;谢幼舆赃贿黜削,违弃 其馀鱼之旨也。彼诸人者,并共领袖元宗所归。其馀 桎梏尘滓之中,颠仆名利之下者,岂可备言乎?直取 其清谈雅论,剖元析微,宾主往复,娱心悦耳,非济世 成俗之要也。洎于梁世,兹风复阐,《庄》《老》《周易》,总谓“三 元。”武皇、简文躬自讲论,周弘正奉赞大猷,化行都邑, 学徒千馀,实为盛美。元帝在江荆间,复所爱习,召置 学生,亲为教授,废寝忘食,以夜继朝。至乃倦剧愁愤, 辄以讲自释。吾时颇预末筵,亲承音旨。性既顽鲁,亦 所不好云。

    无能子

    《质忘》

    《庄子》曰:“鱼相处于陆,相喣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至 哉是言也!夫鱼相忘于江湖,人相忘于自然,各适矣。 故情有所专者,明者不为。

    宋邵雍皇极经世书

    《观物外篇》

    《庄子》雄辨,数千年一人而已。如庖丁解牛曰:“踟蹰四 顾”;孔子观吕梁之水曰:“蹈水之道无私。”皆至理之言 也。

    《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庄子》曰:“鯈鱼出游从容, 是鱼乐也。”此尽己之性,能尽物之性也。非鱼则然,天 下之物皆然。若庄子者,可谓善通物矣。

    庄子著《盗跖篇》,所以明至恶,虽至圣亦莫能化,盖上 知与下愚不移故也。

    《庄子》齐物,未免乎较量,较量则争,争则不平,不平则 不和。无思无为者,神妙致一之地也,所谓“一以贯之”, 圣人以此“洗心退藏于密。”

    “《庄子》气豪,若吕梁之事,言之至者也。盗跖言事之无可奈何者,虽圣人亦莫如之何。渔父言事之不可强 者,虽圣人亦不可强。”此言有为无为之理,顺理则无 为,强则有为也。

    《庄子》曰:“庖人虽不治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此君 子思不出其位,素位而行之意也。”

    程子遗书

    《诸子》

    问:“庄周何如?程子曰:‘其学无礼无本,然形容道理之 言,则亦有善者’。” 问:“商开丘之事信乎?”曰:“大道不明 于天下,庄列之徒窥测而言之者也。” 问:“《齐物论》如 何?”曰:“庄子之意,欲齐物理耶?物理从来齐,何待庄子 而后齐?若齐物形,物形从来不齐,如何齐得?此是庄 子见道浅,不奈胸中所得何,遂著此论也。 学者后 来多耽”《庄子》,若“谨礼”者不透,则是他须看《庄子》,为他 极有胶固缠缚,则须求一“放旷”之说以自适。譬之有 人于此,久困缠缚,则须觅一个出身处。如东汉末尚 节行太甚,须有东晋放旷,其势必然。

    程子曰:“庄子形容道体之语,尽有好处。老氏谷神不 死一章最佳。” 问“学者何习庄、老之众也?”曰:“谨礼而 不达者也,为其所胶固焉。放情而不庄者,畏法度之 拘己也,必资其放旷之说以自适,其势则然。”

    王安石文集

    《庄周上》

    世之论《庄子》者不一,而学儒者曰:庄子之书,务诋孔 子以信其邪说,要焚其书,废其徒而后可,其曲直固 不足论也。学儒者之言如此,而好《庄子》之道者曰:“庄 子之德,不以万物干其虑而能信其道者也。彼非不 知仁义也,以为仁义小而不足行己;彼非不知礼乐 也,以为礼乐薄而不足化天下。故老子曰:‘道失后德, 德失后仁,仁失后义,义失后礼’。”是知庄子非不达于 仁义礼乐之意也。彼以为仁义礼乐者,道之末也,故 薄之云耳。夫儒者之言善也,然未尝求《庄子》之意也。 好《庄子》之言者,固知读《庄子》之书也,然亦未尝求《庄 子》之意也。昔先王之泽,至庄子之时竭矣。天下之俗, 谲诈大作,质朴并散,虽世之学士大“夫,未有知贵己 贱物之道者也,于是弃绝乎礼义之绪,夺攘乎利害 之际,趋利而不以为辱,殒身而不以为怨,渐渍陷溺, 以至乎不可救已。《庄子》病之,思其说以矫天下之弊 而归之于正也。其心过虑,以为仁义礼乐皆不足以 正之,故同是非,齐彼我,一利害,则以足乎心为得”,此 其所以矫天下之弊者也。既以其说矫弊矣,又惧来 世之遂实吾说,而不见天地之纯,古人之大体也,于 是又揭其心于卒篇以自解。故其篇曰:“《诗》以道志,《书》 以道事,《礼》以道行,《乐》以道和,《易》以道阴阳,《春秋》以道 名分。”由此而观之,庄子岂不知圣人者哉!又曰:“譬如 耳目鼻口,皆有所明,不能相通,犹百家众技,皆有所 长,时”有所用,用是以明圣人之道,其全在彼而不在 此。而亦自列其书于宋钘、慎到、墨翟、老聃之徒,俱为 不该不遍一曲之士。盖欲明吾之言有为而作,非大 道之全云耳。然则《庄子》岂非有意于天下之弊,而存 圣人之道乎?伯夷之清,柳下惠之和,皆有矫于天下 者也。庄子用其心,亦二圣人之徒矣。然而庄子之言, 不得不为邪说比者,盖其矫之过矣。夫矫枉者,欲其 直也,矫之过则归于枉矣。《庄子》亦曰:“墨子之心则是 也,墨子之行则非也。”推庄子之心以求其行,则独何 异于墨子哉!后之读《庄子》者,善其为书之心,非其为 书之说,则可谓善读矣。此亦庄子之所愿于后世之 读其书者也。今之读者,挟《庄》以谩吾儒,曰:“庄子之道 大哉”,非儒之所能及知也。不知求其异,而以异于儒 者为贵,悲夫!

    《庄周下》

    学者诋周非尧、舜、孔子。余观其书,特有所寓而言耳。 孟子曰:“说《诗》者,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意,以意逆志。 是为得之。”读其文而不以意原之,此为周者之所以 诋也。周曰:“上必无为而用天下,下必有为而为天下 用”,又自以为处昏主乱相之间,故穷而无所见其材。 孰谓周之言皆不可措乎君臣父子之间,而遭世遇 主,终不可使有为也。及其引太庙,牺以辞楚之聘使, 彼盖危言以惧衰世之常人耳。夫以周之才,岂迷出 处之方而专畏牺者哉?盖孔子所谓“隐居放言”者,周 殆其人也。然周之说,其于道既反之,宜其得罪于圣 人之徒也。夫中人之所及者,圣人详说而谨行之,说 之不详,行之不谨,则天下弊。中人之所不及者,圣人 藏乎其心而言之略,不略而详,则天下惑。且夫谆谆 而后喻,𫍢𫍢而后服者,岂所谓“可以语上”者哉?惜乎 周之能言而不通此也。

    宋司马光迃书===
    《论庄子一则》
    ===

    或曰:“庄子之文,人不能为也。”迃夫曰:“君子之学,为道 乎?为文乎?夫唯文胜而道不至者,君子恶诸?是犹朽

    屋而涂丹雘,不可处也;眢井而羃绮缋,不可履也;鸟
    考证
    喙而渍饴糖,不可尝也。而子独嗜之乎?”或曰:“庄子之

    辩,虽当世宿学不能自解。”迃夫曰:“然则佞人也。尧之 所畏,舜之所难,孔子之所恶,是青蝇之变白黑者也”, 而子独悦之乎?

    王雱杂说

    《说庄二十九则》

    圣人有论议无辩,诸子有辩无论议。论者论说而止, 议者议评而止,辩者辩其事之是非如何耳。六合之 外,圣人存而勿论;六合之内,圣人论而不议。圣人有 论者,《春秋》议而不辩。《春秋》经世之迹,第议而已。圣有 议也,圣人之有议,非得已也,岂若众人务辩以相示 欤?庄子之书,两言罔两之问,影以影之,为以影待乎 形,而实不相待也。而不知者,以起坐俯仰为在形,岂 知影实不待形欤?夫以影必待形,形必待造物者,是 不能冥于独化耳。能冥于独化,则知影之不待形,形 之不待造物,极于无有而已。故曰“恶识其所以然”不 然,《庄子》以其自适,则言梦为蝴蝶,以其自乐,则言如 鱼之乐。以蝴蝶微小,飞扬而无所不至矣,以鱼处深 渺而能活其身矣。所以寓其自适自活之意于二物, 在于齐谐万物也。

    卮言,不一之言也。言之不一,则动而愈出,故曰“日出。” 言不一而出之必有本,故曰“和以天倪。”天倪,自然之 妙本也。言有其本,则应变而无极,故曰“因以曼衍。”言 应变无极,则古今之年有时而穷尽,而吾所言无时 而极也,故曰“所以穷年。”此周为言,虽放纵不一,而未 尝离于道本也。故郭象以周为知本者,所谓知庄子 “之深也。”

    万物之所道者,道也。道者物之所道而有不在,故在 大则未尝有所过,而在细则未尝有所遗。是以万物 之才性分中亦各有所取,此庄周之为书而言及鲲 鹏、蜩鸴、斥鷃、鹪鹩、蚁羊、鱼、蝶、马、牛、山木之类也。道之 本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未 有天地也,先天地生而不为久,自古以固存也,长于 上古而不为寿。万有不同谓之富,不同同之之谓大 富,有之谓大业,此圣人也。

    有形然后有名,有名然后有分,有分然后有守。《庄子》 曰:“形名已明,分守次之。”

    《庄子》所谓不折镆铘,不怨飘瓦,与夫不怒虚舟之意 同也。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 有成理而不说,是以孔子欲无言也,则曰:“天何言哉, 四时行焉,百物生焉。”非体道者,孰能与此?

    率性者,自然也;修道者,使然也。自然者,天也;使然者, 人也。在自然之中者有,在使然之外者无也。然安能 夺其所有,益其所无哉?故所有者,性也;所无者,《庄子》 之所谓侈也。德者,己之所有也。于己所有,人益之,是 侈也。故曰:“骈拇技指”,出乎性哉?而侈于德;“附赘县疣”, 出乎形哉?而侈于性。

    君子之迹有穷通,圣人之道无钝利,民之所见者然 也。君子之迹有穷通,其心则无穷通之异也,故曰:“穷 亦乐,通亦乐”,以穷通为寒暑风雨之序也。

    《庄子》曰:“无以故灭命”,人道之谓故,天道之谓命。 道譬则岁也,圣譬则时也,庄周所以作《秋水》而言时 至者,当其时而已。奈曲士指此而非之,宜其愤夏虫 之不可以语于冰,井蛙之不可以语于海也。

    《庄子》曰:“颜回忘仁义矣,未能忘礼乐。仁义先忘而礼 乐后忘,是仁义不如礼乐也。”此庄子先言忘内而后 忘外。仁义内也,未能忘外;礼乐外也。内外忘,然后能 坐忘。此其言之所以不同也。

    圣人以必不必,众人以不必,必何谓也?大人者,言不 必信,行不必果,必不必也。言必信,行必果,以不必必 也。庄子之言,有与圣贤相似者,不可全非而已矣。 圣人不自立意而意常存,不自有我而我常在,迫之 而后动,不得已而后起,非有意而动也,非有我而起 也,亦曰应之而已。《庄子》曰“物物者不物于物”,与?荀子 “精于道者物物”之言相合也。静者,本也;动者,末也。静 与物为常,动与物为应者,圣人也。静与物为离,动与 物为构者,众人也。圣人物物,众人物于物,如斯而已 矣。

    孔子曰:“君子学以致其道。”庄周曰:“道不可致。”孔子曰: “《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庄子曰:“道不可至,何也?”曰: 孔子言其在人,庄周言其在天。以其在天,则自然之 道奚由致?而自得之德奚由至?以其在人,则深造之 道不致,何由得道?日新之德不至,何由得德?惟夫能 致,然后可以不致;惟夫能至,然后可以不至。

    庄周之书,究性命之幽,合道德之散,将以去其昏昏, 而《易》之以昭昭,此归根复命之说,剖斗折衡之言,所 以由是起矣。虽然,道于心而会于意,则道问而无应, 又奚俟于言者欤?盖无言者虽足以尽道之妙,而不 言者无以明,故不得已而后起,感而后动,迫而后应, 则驾其所说而载之于后,而使夫学者得意则忘象, 得象则忘言,此亦庄周之意有冀于世也《庄子》言泽雉之处樊中,以其失于真性也。古之至人 则能忘其机心,息其外虑,心与太虚齐,道以阴阳会, 以天地为一朝,以旷代为一府,无人非为异,故以物 不得而亲,不得而疏,此其迭出于范围之外,而又非 泽雉之在乎樊中也。

    《庄子》曰:古之真人过而勿悔,当而不得,则是圣人未 尝无过也。过而不自以为悔,与天同也。若其与人同 者,则有改过不吝,其更也,人皆仰之者矣。冬而燠,夏 而寒,天地之过,天地且有过,况圣人乎?大恐之谓惧, 小恐之谓惴。《庄子》曰:“大恐漫漫,小恐惴惴。”

    《庄子》之书,其通性命之分而不以死生祸福动其心, 其近圣人也,自非明智不能及此。明智矣,读圣人之 说亦足以及此;不足以及此,而陷溺于周之说,则其 为乱大矣。

    《夜气存》者,万虑息也。“不足以存”者,谓不能朝彻也。能 朝彻,则所谓复德之本也。

    神有甚于圣而鼓万物者,神也。与物同忧者,圣也。神 不圣则不行,圣不行不藏。庄周之言,“尚神而贱圣”,矫 枉之过也。

    《庄子》曰:“自本自根”,本者一在于木下,根者木止于艮 旁,本出于根而根附于本,相须而生也。故本者命也, 根者性也。《老子》曰:“归根曰静”,以言性也;静曰复命,以 言本也。

    《庄子》之书,有言“真人”、“至人”者,以真者言乎其性也,至 者人道之至也。

    明者神之散,神者明之藏,是由明神之所致也,故曰 “明不胜神。”

    《老子》曰:“天门开阖。”《庄子》曰:“天门无有,以其万物由之 而出,故曰开阖;以其万物由之而藏,故曰无有。” 《庄子》之言涬溟者,所谓无尽之际复无尽也。万物芸 芸而生成于中,所谓不见其极也。

    万物备之于天地之中,而天地非有意于万物也,故 曰:“大备矣莫若天地”,然奚求焉而大备矣?万物亦备 于我身,而我非外更役物也,故曰:“知大备者无求。”如 此则自得而不遗于道也,安能舍己而逐物欤?故曰: “无失无弃,不以物易见也。”

    《庄子》有曰“有名有实,是物之居”者,所谓在体为体,在 用为用,而万物之所由是也。“无名无实,在物之虚”者, 所谓不闻不见而必集于虚是也。可言可意,言而愈 疏者,无言无意而道所以亲也。

    庄周之书,载道之妙也。盖其言救性命未散之初,而 所以觉天下之世俗也,岂非不本于道乎?夫道海也, 圣人百川也,道岁也,圣人时也。百川虽不同,而所同 者海,四时虽不同,而所同者岁。孔孟老庄之道虽适 时不同,而要其归则岂离乎此哉?读《庄子》之书,求其 意而忘其言,可谓善读者矣。

    胡宏五峰文集

    《论庄子》

    《庄周》云:“伯夷死名于首阳山之下。”非知伯夷者也。若 伯夷,可谓全其性命之情者矣,谓之死名可乎?周不 为一世用,以保其身可矣,而未知天下之大本也。

    朱子语录

    《庄子》

    “庄周书都读来,所以他说话都说得也是。但不合没 拘检,便差错了。”或问:“康节近似庄周?”曰:“康节较稳。” 问:“庄子孟子同时,何不一相遇,又不闻相道及,如何?” 曰:“《庄子》当时也无人宗之,他只在僻处自说。然亦止 是杨朱之学。但杨氏说得大了,故孟子力排之。” 问: “孟子与庄子同时否?”曰:“庄子后得几年,然亦不争多。” 或云:“庄子都不说著孟子一句。”曰:“孟子平生足迹,只 是齐鲁滕宋大梁之间,不曾过大梁之南。庄子自是 楚人,想见声闻不相接。大抵楚地便多有此样差异 底人物学问。所以孟子说陈良之非。”曰:“如今看许行 之说如此鄙陋,当时亦有数十百人从他,是如何?”曰: “不特此也。如《庄子》书中说惠施邓析之徒,与夫‘坚白 异同之论,是什么学问?然亦是名家’。”或云:“他恐是借 此以显理。”曰:“便是禅家要如此。凡事须要倒说,如所 谓‘不管夜行,投明要到,如人上树,口衔树枝,手足悬 空,却要答话,皆是此意。 因者,君之纲,道家之说最 要。这因,万件事,且因来做。《史记老子传赞》云:‘虚无因 应,变化于无穷’’。”“‘虚无是体’,与‘因应’字当为一句。盖‘因 应’是用,因而应之之义云尔。” 因论“庖丁解牛”一段 至“恢恢乎其有馀刃”,曰:“理之得名,以此。所见无全牛。 然 《庄子》云:‘各有仪则之谓性’,此谓各有仪则,如有 物有则,比之诸家差善。” 问:“‘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 以息相吹也’,是如何?”曰:“他是言九万里底风,也是这 个推去。息,是鼻息出入之气。” 问:“《庄子》‘实而不知以 为忠,当而不知以为信’,此语似好。”曰:“以实当言忠信 也好。只是他意思不如此,虽实,而我不知以为忠;虽 当,而我不知以为信。”问:“庄生他都晓得,只是却转了 说。”曰:“其不知处便在此。 《庄子》云:‘天其运乎,地其处乎,日月其争于所乎’?孰主张是,孰纲维是,孰居无事 而推行是。意者其有机缄而不得已耶,意者其运转 不能自止耶?云者为雨乎,雨者为云乎!”“‘孰隆施是?孰 居无事,淫乐而劝是’。这数语甚好,是他见得方说到 此,其才高。如《老子天下篇》言:‘《诗》以道志,书以道事,礼 以道行,乐以道和,《易》以道阴阳,《春秋》以道名分’。若见 不分晓,焉敢如此道!要之,他病在虽理会得,只是不 做。”又曰:“《庄》老二书解注者甚多,竟无一人说得他本 意出,只据他臆说,某若拈出便别,只是不欲得。 ‘为 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缘督以为经,督旧以为中,盖 人身有督脉,循脊之中,贯彻上下,故衣背当中之缝 亦谓之督,皆中意也。老庄之学,不论义理之当否,而 但欲依阿于其间,以为全身避患”之计,正程子所谓 “闪奸打讹”者。故其意以为为善而近名者,为善之过 也;为恶而近刑者,亦为恶之过也。惟能不大为善,不 大为恶,而但循中以为常,则可以全身而尽年矣。然 其为善无近名者,语或似是而实不然。盖圣贤之道, 但教人以力于为善之实,初不教人以求名,亦不教 人以逃名也。盖为学而求名者,自非为己之学,盖不 足道。若畏名之累己,而不敢尽其为学之力,则其为 心亦已不公,而稍入于恶矣。至谓“为恶无近刑”,则尤 悖理。夫君子之恶恶,如恶恶臭,非有所畏而不为也。 今乃择其不至于犯刑者而窃为之,至于刑祸之所 在,乃岐途以避之而不敢犯,此其计私而害理又有 甚焉。乃欲以其依违苟且之两间为中之所在而循 之,其无忌惮亦益甚矣。客尝有语予者曰:“昔人以诚 为入道之要,恐非易行,不若以中易诚,则人皆可行 而无难也。”予应之曰:“诚而中者,君子之中庸也;不诚 而中,则小人之无忌惮耳。今世俗苟偷恣雎之论,盖 多类此,不可不深察也。”或曰:“然则《庄子》之意,得无与 子莫之执中”者类耶?曰:不然。子莫执中,但无权耳,盖 犹择于义理,而误执此一定之中也。庄子之意,则不 论义理,专计利害,又非子莫比矣。盖即其本心,实无 以异世俗乡原之所见,而其揣摩精巧,较计深切,则 又非世俗乡原之所及。是贼德之尤者,所以清谈盛 而晋俗衰,盖其势有所必至,而王通犹以为非老庄 之罪,则吾不能识其何说也。 老子犹要做事在,庄 子都不要做了,又却说道他会做,只是不肯做。 庄 周是个大秀才,他都理会得,只是不肯做事。观其第 四篇《人间世》及渔父篇以后,多是说孔子与诸人语, 只是不肯学孔子,所谓知者过之者也。如说“‘《易》以道 阴阳,《春秋》以道名分’等语,后来人如何下得?他?直是 似快刀利斧劈截将去,字字有着落。”李公晦曰:“《庄子》 较之《老子》较平帖些。”曰:“老子极劳攘,《庄子》得些,只也 乖。庄子跌荡,老子收敛,齐脚敛手,却将许多道理掀 翻说,不拘绳墨。” 问:“老子与《庄子》,似是两般说话?”曰: “《庄子》于篇末自说破矣。”问:“先儒论《老子》,多为之出脱, 云‘老子矫时之说。以某观之,不是矫时,只是不见实 理,故不知礼乐刑政之所出,而欲去之’。”曰:“渠若识得 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自不应如此。他本不 知下一节欲占一简径言之,然上节无实见,故亦不 脱洒。” 问:“原壤看来,也是学《老子》。”曰:“他也不似老子, 老子却不恁地。”周庄仲曰:“却似《庄子》。”曰:“是便是夫子 时已有这样人了。”庄仲曰:“庄子虽以老子为宗,然老 子之学,尚要出来应世,庄子却不如此。”曰:“庄子说得 较开阔,较高远,然却较虚走了。老子意思,若在老子 当时看来,也不甚喜他如此说。 庄子比老子便不 同。庄子又转调了精神发出来粗!列子比庄子又较 细腻。”问:“《御风》之说,亦寓言否?”曰:“然。” 问:“程先生谓‘庄 生形容道体之语,尽有好处。老氏‘谷神不死’一章最 佳。《庄子》云:‘嗜欲深者天机浅’,此言最善。又曰:‘谨礼不 透者,深看《庄子》。然则庄老之学,未可以为异端而不 讲之耶’’?”曰:“君子不以人废言,言有可取,安得而不取 之?如所谓‘嗜欲深者天机浅’,此语甚的当,不可尽以 为虚无之论而妄訾之也。”周谟曰:“平时虑为异教所 汨,未尝读《庄》老等书,今欲读之,如何?”曰:“自有所主,则 读之何害?要在识其意所以异于圣人者如何尔。 杨、朱之学,出于老子,盖是杨朱曾就老子学来,故庄 列之书皆说杨朱。孟子辟杨朱,便是辟庄老了。 《庄 子》全写《列子》,又变得峻奇。《列子》语温纯, 《列》《庄》本杨 朱之”学,故其书多引其语。庄子说:“子之于亲也,命也, 不可解于心。”至臣之于君,则曰:“义也,无所逃于天地 之间。”是他看得那君臣之义,却似是逃不得,不奈何, 须著臣服他。更无一个自然相胥为一体处,可怪!故 孟子以为无君,此类是也。 儒教自开辟以来,二帝 三王述天理,顺人心,治世教民,惇典庸礼之道。后世 圣贤遂著书立言,以示后世。及世之衰乱,方外之士, 厌一时之纷拏,畏一身之祸害,耽空寂以求全身于 乱世而已。及《老子》唱其端而列御寇,庄周、杨朱之徒 和之,孟子尝辟之,以为无父无君,比之禽兽。然其言 易入,其教易行。当汉之初,时,君世主皆信其说,而民亦化之,虽以萧何、曹参、汲黯、太史谈辈亦皆主之,以 为真足以先于《六经》,治世者不可以莫之尚也。及后 汉以来,米贼张陵、海岛寇谦之之徒,遂为盗贼。曹操 以兵取阳平,陵之孙鲁即纳降款,可见其虚谬不足 稽矣。

    朱子大全集

    《答滕德粹》

    示,喻读庄周书,泛观无害,但不必深留意耳。若谓已 知为学之大端,而自比于明道,则恐未然。明道乃是 当时已见大意,而尚有疑其说之想,以故始虽博取 而终卒弃之。向来相聚见德粹,似于此理见得未甚 端的,且尚不能无疑于释子之论。今若更以庄周之 说助之,恐为所漂荡而无以自立也。况今日诸先生 议论流传于世,得失已分明,又非当日之比耶?若论 泛观,则世间文字皆须看过,又不特《庄子》也。承有意 此来,不如乘间早决此计。流光易失,衰老尤不可恃。 果欲究竟此事,似不宜太因循也。

    庄子部总论二

    元吴澄临川文集

    《庄子》

    或问:“《史记》称庄子作《渔父》、盗跖、胠箧以诋訾孔子之 徒,当时去战国未远也,而已莫辨其书之异同矣。且 其书汪洋恣纵乎绳墨之外,而乃规规焉,局局焉议 其篇章,得无陋哉!”临川吴氏曰:“‘得意固可以忘言’,将 欲既其实,而谓不必既其文,欺也。”

    许谦鲁斋文集

    《庄子》

    《庄子》好将末大见趣及义理粗浅处,辄说得不知大 小,无边际,缄縢得深密,教人窥测不著。读此等书,便 须大着眼目与看破,休教被他瞒了,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