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浦笔记
作者:刘昌诗 南宋
芦浦笔记十巻,刘昌诗撰。昌诗兴伯江西淸江人。第七巻“仙卜”一条,称开禧乙丑窃太常第,则寧宗元年登进士。书末有嘉定乙亥自跋,称捐俸刻於六峰县斋,则尝为县令,但六峰不知为何地。前有嘉定癸酉自序,称服役海陬,卖盐外无职事,惟翻书以自娯。“凡先儒之训传,历代之故实,文字之讹舛,地理之迁变,皆得溯其源而寻其流。”盖其监华亭芦沥场盐课时作,故以芦浦为名也。书中“草鞋天王”一条,称绍兴癸丑,余客淮南云云。癸丑为绍兴三年,下距嘉定乙亥凡八十三年。计其年且百餘歳,必无尚为县令之理。即距开禧乙丑亦七十三年,计其年尚过九旬,更必无登第之理。考绍熙五年亦为癸丑,或传写讹舛,以“熙”为“兴”与?其书多纠呉曾能改斋漫录之失。其论泥轼、屏星、金根车、诸葛亮表脱句、孙叔敖碑舛讹、欧阳修误题多心经杜甫诗错简、皆有特识。又张拭悫斋铭,本集不载,黄庭坚咏藕诗,实胡藏之作,皆足以资考據。王士祯池北偶谈尤称其记王復死节之事可补宋史之阙。又称其书流传甚少,此本为丹阳贺氏所藏,而绥安谢兆申所传钞,则亦可宝之笈矣。惟“涂山母”一条不能辨淮南子之妄,而转引後来诞语以实之,未免失之附会。是则文士好奇之弊也。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

    予服役海陬,自买盐外无他职事。官居独员,无同寮往来。僻在邨疃,无媚学子相扣撃。遥睇家山,贫不能挈累。兀坐篝灯,惟翻书以自娯。凡先儒之训传,历代之故实,文字之讹舛,地理之迁变,皆得溯其源而循其流。苟未惬其心,则纡轸而勿敢释。旁稽力探,偶究竟其髣髴,则忻幸亦足以乐。久惧遗忘,因併取畴昔所闻见者而笔之册,凡百餘事,萃为十巻。有未检证者,留俟续编。顾独学寡识,安敢以为是!将求印可於先觉之士,傥改而正诸,是予之願也。芦浦乃廨宇之攸寓云。

    嘉定癸酉中和节淸江刘昌诗兴伯叙於通山阁


    目录

    巻一

    洪範七稽疑脱字

    “乃命卜筮,曰雨、曰霁、曰蒙、曰驿、曰克、曰贞、曰悔,凡七。卜五,占用,二衍忒。”读者皆以“占用二”作一句。史记·宋世家箕子之对谓:“卜五,占之用,二衍貣。”郑玄注曰:“卜五,占之用,谓雨、霁、圜、雾、克也。二衍貣,谓贞、悔也。兆卦之名七,龟用五,易用二。”然则卜五,占者用之,衍貣则非占也。尚书省去“之”字,合以“占用”为一句,“二衍忒”为一句,则义理明矣。

    冯妇

    孟子:“人有冯妇者,善搏虎,卒为善,士则之。野有众逐虎云云,其为士者笑之。”注:“为善士者,以善搏虎有勇名,故进以为士,之於野外。”至今读者以“卒为善士”为一句,“则之野”为一句。以余味其言,则恐合以“卒为善”为一句,“士则之”为一句,“野有众逐虎”为一句。盖以其有搏虎之勇,而卒能为善,故士以为则。及其不知止,则士以为笑。“野有众逐虎”句,意亦健,何必谓之野外而後云攘臂也。

    “约法三章”

    “约法三章”,自班氏刑法志,谓“高祖初入约法三章”,至今以为“省约”之“约”,皆作一句读。予观所书云:“吾与诸侯约,先入者王之,吾当王中。与父老约,法三章耳。”若以“与父老约法三章耳”八字作一句,恐不成文理。合於“约”字句断,则先“与诸侯约”,今“与父老约”,不惟上下贯穿,而“法三章耳”方成句语。

    “有味其言”

    今人用推毂事,必连“有味其言”作一句。予观史记·郑当时传载:“其推毂士及官属丞史,诚有味其言之也,常引以为贤於己。”究其文意,“有味”合句断。盖谓“推毂者诚有味,而其言之者,常引以为贤於己”。汉书节去“之”字,小颜从“也”字下注,皆误尔。不然,上下文全不相贯。

    廉远地

    比见书坊时文赋,有以“上廉远地则堂高”命题者,窃疑焉。贾谊政事疏:“人主之尊如堂,群臣如陛,众庶如地。故陛九级,上廉远地则堂高,陛亡级,廉近地则堂卑。”师古曰:“级,等也。廉,侧隅也。”恐合以“陛九级上”句断,廉隅去地远则堂自高耳。

    “饧”字出处

    懒真子录载,“‘饧’字出于六经及词,而独引周礼:‘小师掌教箫’,注云:‘箫,编小竹管,如今卖饴饧者所吹。’招魂曰:‘粔籹蜜饵,有𫗠𫗮些。’注云:‘𫗠𫗮,饧也。’盖战国时以饧为𫗠𫗮,後汉亦谓之饧耳。”今攷毛〈诗〉·有瞽“箫管备举”注亦有之。岂马大年偶忘此一处邪?

    寧馨

    能改斋漫录载:“山涛王衍为寧馨儿。太后怒废帝,谓‘那得生寧馨儿?’二说以为儿非馨香者。”观其语意似不然。予读世说,见人言多带“馨”字。如丞相云,见谢仁祖恒令人得上与何次道语,惟举手指地曰:“正自尔馨。”又中军至尹所淸言,殷理小屈,遊辞不已,亦不答。去後乃云:“田舍儿强学人作尔馨语!”又桓温尹,卧不起。弯弹弹枕,丸迸碎床褥闲。作色而起曰:“使君如馨地,寧可斗战求胜!”又司州乘雪往王螭许,持其臂,拨其手曰:“冷如鬼手馨,强来捉人臂。”观此,则只如今人说“恁地”。

    三郎

    能改斋漫录·事始门唐明皇为三郎凡五事。一刘朝霞温泉赋云:“遮莫你古时千帝,岂如我今日三郎。”二开元十一年置圣寿乐,令诸女歌舞宜春院。上亲加策励曰:“好好作,莫辱三郎。”三明皇华阴,见嶽神,迎谒老巫阿马婆云:“三郎在道上。”四牛僧孺周秦行纪明皇为三郎。五通鑑毎宰相奏事,睿宗辄问:“与三郎议否?”而不知尚有一处:开元中有献俳文於明皇曰:“说甚三皇五帝,不如来告三郎。既是千年一遇,且莫五角六张。”

    重五日生

    风俗通云,“五月五日生子,男害父,女害母。故田文生,而婴告其母勿举,且曰:‘长与戸齐,将不利其父母。’”余攷南史:“王镇恶以是日生,家人以俗忌,欲令出继疏宗。其祖曰:‘孟尝君以恶日生而相齐,是儿亦将兴吾门。’故名镇恶。”又北史:“南阳王五月五日生,脑不坏,死四百馀日,颜色如生。”崔信明生时,五月五日日方中,有异雀鸣集庭树。观此四事,俗说可无疑矣。

    射寝石

    刘向新序熊渠子夜行,见寝石,以为伏虎,射之,灭金饮羽,视而知其石也。复射之,矢摧无迹。汉书:“李广出猎,见草中石,以为虎而射之,中石没矢,视之,石也。他日射之,终不能入。”世说又云:“李万岁猎沙栅,以石为伏兔,射之,镞入寸馀。”三事如一,而其中也,要皆出于疑心。故予尝谓疑心一生,则屋上之弓皆为蛇;惧心一生,则山上之草皆为兵。漫录载前二事在类对门而独不及李万岁 ,岂偶忘之邪?

    从理入口

    汉书载:“许负周亚夫从理入口[1],此饿死法也。竟以不食五日而死。”余观南史庾夐饿死,褚萝善终,乃大相反。“盖“家富於财,食必列鼎,又状貌豐美,人谓必为方伯。及江陵,卒以饿死。有褚萝面尖危,从理入口,竟保衣食而终。”然则相法亦有时不验。

    泥轼

    白氏六帖职林、职官分纪职源,历三百餘年。凡编类之书,皆以泥轼为通判事,士夫用之,亦不知其非。今攷前汉·黄霸传:“别驾主簿车,缇油屏泥於轼前,以彰有德。”其文意盖谓用缇油於车轼之前,以屏蔽泥汙耳。刘盆子乘鲜车大马,赤屏泥。又如王武子好马,正旦则柳葉金障泥,及所谓锦障泥,皆此义也。

    屏星

    後汉孔恂为别驾,车前旧有屏星,刺史欲去之。曰:“彻去屏星,毁国旧仪。”释者无注,人不知为何物。攷二字皆从竹。唐韵谓别驾车藩。韵略:“簈,必郢切。篂,先靑切。”倶云车蔽当。胡文恭公送通判诗用“屏星”韵[2],以“屏”字作上声读,斯可见矣。

    阿字

    古人称呼毎带“阿”字,以至小名小字见於史传者多有之。汉髙祖纪武负注:“俗呼老大母为阿负。”鲁肃吕蒙背曰:“非復下阿蒙。”曹操小名阿瞒唐明皇小名亦云阿瞒鍾士季王安豐谓:“阿戎了了解人意。”阮籍王浑:“共卿语,不如与阿戎谈。”此谓。又诗“守歳阿戎家”,注谓杜位小字也。阿奴有五。尹抚长史背曰:“阿奴比丞相,倶有都长。”阿奴小字也。语林曰:“刘真长与丞相不相得,毎曰:‘阿奴比丞相条达淸长矣!’”齐武帝临崩,执废帝手曰:“阿奴若忆翁,好作梓宫。”又周谟周仲智皆小字阿奴梁武帝临川王曰:“阿六,汝生活大可方。”右军问许玄度:“卿自言何如安石?”未答。曰:“安石故相与雄,阿万当裂眼争邪!”右军道:“东阳我家阿林,”谓临之也,仕至东阳太守。王子敬阿敬王平子阿平庾会小字阿恭王询小字阿苽王恭曰“与阿大语”,谓王忱也。殷浩阿源王胡之小字阿龄王蕴小字阿兴王敦小字阿黑丞相小字阿龙郄恢小字阿乞王恬小字阿螭殷𫖮小字阿巣许询小字阿讷王处小字阿智髙崧小字阿酃刘叔秀阿秀何偃遥呼颜延之颜公延之曰:“非君家阿公,何以见呼?”又王后以爱弛,因泣曰:“陛下独不念阿忠脱紫半臂,易斗麫为生日汤饼邪!”吐谷浑王名阿豺,以至阿香推雷车,亦有所谓阿买阿舒阿宣,要未能尽举。今人称父母兄弟尚尔,嗣有得,当续之。

    阿堵

    人称阿堵者有三。中军见佛经云:“理亦应阿堵上。”王夷甫嫉其妇贪浊,口未尝言“钱”字。妇欲试之,令婢以钱遶牀,不得行。夷甫晨起,见钱闪行,呼曰:“举却阿堵物!”顾长康画人,或数年不点目睛。人问其故,曰:“四体妍蚩,本无关於妙处,传神写照,正在阿堵中。”

    生活

    人言做生活有三出处。祖莹云:文章须自出机杼,何能共人同生活。人问江虨兄弟羣从,长史曰:“诸皆復足自生活。”梁武帝临川王曰:“汝生活大可方。”今言作诗,亦云冷淡生活。

    1. 从理入口:古相術语,谓鼻侧口旁有纵理纹达口角者,主饿死。
    2. 胡文恭公送通判诗用“屏星”韵:送子思学士倅河内诗:“左符通掌日边城,幾荫华榱奉四库本作‘捧’刺经。直舍十年苔已紫,吟鞭一路柳初靑。禁中夜阁抛行月,郊外春车驾屏星。河裏旧遊从古盛,好寻烟幌弔遗灵。”


    巻二

    武成次序

    武王伐殷,往伐归兽,识其政事,作武成武成

    惟一月壬辰,旁死魄,越翼日癸巳,王朝歩自,于征伐商。既生魄,庶邦冢君,曁百工,受命于

    王若曰:“呜呼!群后,惟先王建邦启土,公刘克笃前烈,至于太王,肇基王跡,王季其勤王家,我文考文王,克成厥勋,诞膺天命,以抚方夏。大邦畏其力,小邦怀其德。惟九年,大统未集。予小子其承厥志,底之罪,告于皇天后土,所过名山大川,曰::‘惟有道曾孙,将有大正于。’今王受无道,暴殄天物,害虐烝民,为天下逋逃主,萃渊薮。予小子既获仁人,敢祗承上帝,以遏乱略。华夏蛮貊,罔不率俾,恭天成命,肆予东征。绥厥士女,惟其士女,篚厥玄黄,昭我王。天休震动,用附我大邑。惟尔有神,尚克相予,以济兆民,无作神羞。”

    既戊午,师逾孟津。癸亥,陈于郊,俟天休命。甲子昧爽,受率其旅若林,会于牧野,罔有敌于我师。前徒倒戈,攻于後以北,血流漂杵。一戎衣,天下大定。乃反政,政由旧。释箕子囚,封比干墓,式商容闾,散鹿臺之财,發鉅桥之粟,大赉于四海,而万姓悦服。

    厥四月哉生明。王来自,至于,乃偃武脩文,归马于华山之阳,放牛于桃林之野,示天下弗服。丁未,祀于孔氏注云:“四月丁未,以日月推之,四月无丁未。盖武王,告庙乃其常事,所不必言。至于朝四方之诸侯,而祀于庙,当在五月也。”,邦甸侯卫,骏奔走,执豆笾。越三日庚戌,柴望,大告武成。列爵惟五,分土惟三,建官惟贤,位事惟能。重民五教,惟食丧祭,惇信明义,崇德报功,垂拱而天下治。


    洵直谨按:“武成之篇,自伏生口传,失其次序。王氏新义尝加考正,说者愈疑。且以式者,在车所行之礼也。式商容闾,岂当在归至于之後?洵直乐记考之,孔子宾牟贾以‘大武迟久’之意,首言久立于缀,以待诸侯之至,则庶邦冢君,受伐之命于,乃其时也。故其克也,有未及下车而为之者;有下车而为之者;有济而西然後为之者。至其终也,左射狸首,右射驺虞,而贯革之射息也;裨冕搢笏,而虎贲之士说劒也;祀乎明堂而民知孝;朝觐,然後诸侯知所以臣;耕耤,然後诸侯知所以敬。以此五者为天下之教。其先後有伦如此,则武成之次序可概见矣。是以某验之以孔子之言而次第之,庶有所本云。”

    诸葛武侯疏脱误句读

    言: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卫之臣不懈於内,忠志之士忘身於外者,盖追先帝之殊遇,欲报之於陛下也。诚宜开张圣聽,以光先帝遗德,恢宏志士之气,不宜妄自菲薄,引喩失义,以塞忠谏之路也。

    宫中府中,倶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若有作奸犯科,及为忠善者,宜付有司,论其刑赏,以昭陛下平明之理,不宜偏私,使内外异法也。

    侍中郭攸之费袆,侍郎董允,此皆良实,志虑忠纯,是以先帝简拔以遗陛下。愚以为宫中之事,事无大小,悉以咨之,然後施行,必能裨补缺漏,有所广益。

    将军向宠,性行淑均,晓畅军事,试用於昔日,先帝称之曰“能”,是以众议举为督。愚以为营中之事,悉以咨之,必能使行阵和睦,优劣得所。

    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後汉所以倾颓也。先帝在时,毎与臣论此事,未尝不叹惜痛恨於也。侍中、尚书、长史、参军,皆悉贞良死节之臣,願陛下亲之信之,则室之隆,可计日而待也。

    臣本布衣,躬耕南阳,苟全性命於乱世,不求闻达於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於草庐之中,諮臣以当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许先帝以驱驰。後値倾覆,受任於败军之际,奉命於危难之间,尔来二十有一年矣。先帝知臣谨愼,故临崩寄臣以大事也。受命以来,夙夜忧叹,恐託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故五月渡泸,深入不毛。今南方已定,兵甲已足,当奖率三军,北定中原,庶竭驽钝,攘除姦凶,兴復室,还於旧都。此臣所以报先帝而忠陛下之职分也。

    願陛下託臣以讨贼兴復之效;不效,则治臣之罪,以告先帝之灵。至於斟酌损益,进尽忠言,则攸之之任也。若无兴德之言,则责攸之等之咎,以彰其慢。陛下亦宜自谋,以諮诹善道,察纳雅言,深追先帝遗诏。臣不胜受恩感激。今当远离,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洵直谨按:“蜀志·诸葛武侯传载其五年所上後主疏云:‘今南方已定,兵甲已足,当奖率三军,北定中原,庶竭驽钝,攘除姦凶,兴復室,还於旧都。此臣所以报先帝,而忠陛下之职分也。至於斟酌损益,进尽忠言,则攸之之任也。願陛下责臣以讨贼兴復之效,不效,则治臣之罪,以告先帝之灵。责攸之等之慢,以彰其咎。’盖武侯以‘兴復’自任,故以谓‘不效则治其罪,以告先帝之灵’。若攸之,则任‘斟酌损益,进尽忠言’而已,‘兴復’非其任也。武侯不效而遽责之,某恐三子者宜有所不服,武侯必不然也。又至於‘斟酌损益,进尽忠言’,搀於武侯自叙之间,文意皆不相接续。某疑其句读有所脱误,而不敢以臆断之。乃取文选所载武侯表较之,亦同。而李善、五臣皆无说。又观苏内翰集,见其称武侯此表,与伊训说命相表裏,亦未尝疑其脱误。然某之疑终不能释。因於蜀志反復求之,乃得之於董允传,云:‘将北征,住汉中,以秉心公,欲任以宫省之事。上疏曰:“侍中郭攸之费袆、侍郎董允等,先帝简拔以遗陛下,至於斟酌损益,进尽忠言,则其任也。愚以为宫中之事,事无大小,悉以咨之,必能裨补缺漏,有所广益。若无兴德之言,则戮等,以彰其慢。”’乃知脱误之处。兼董允止称侍郎,盖其本传所历之官也。因以武侯董允传,及文选参而补之,遂为全文。”

    洵直,姓氏字次鱼,鄕曲前辈,登科,仕至别乘。

    “内长文”

    汉武帝元朔三年,诏曰:“夫刑罚所以防姦也,内长文所以见爱也。”张晏曰:“长文,长文德也。”师古曰:“诏言有文德者,即亲内而崇长之,所以见仁爱之道。”鲁氏自备载:“章子厚家藏古本汉书,‘内长文’乃是‘而肆赦’字。”盖“而”讹为“内”,“肆赦”皆缺偏旁而为“长文”。诏云“其赦天下”,意甚明白。

    鲁氏子明,自号笑坞老人临江鄕先生也,著书名自备云。

    性善辨

    孟子题辞又有外书四篇,性善辨文说孝经为正。予鄕新喩谢氏,多藏古书,有性善辨一帙,则知与文说孝经为正,是谓四篇。

    曩於周益公坐间,出示五甎,皆得於劒州梓潼县,因记其文,公亦书於後,並录之。

    谢君甎。其文云:“元和三年五月甲戌朔,谢君久造此墓。”按:元和之号,惟汉章帝唐宪宗有之。宪宗之三年,其五月则壬午朔也,而此甲戌其为隶不疑。

    扈君甲甎。其文云:“持节使者、北宫卫令扈君千秋之宅,建武二十八年五月丙午,工李邑作。”乙甎。其文云:“北宫卫令扈君万秋宅。”皆篆文。北宫卫士令,秩六百石。以长暦考之,是歳壬子,下到今淳熙壬寅,一千一百二十载矣。

    范君甲甎。其文云:“嗟痛明时,仲治无年,结偅孳孳,履践圣门,智辩赐张□阙一字噍孔言,宽博□阙一字约,性能渊泉,带徒千人,行无遗愆。”乙甎。其文云:“德积未报,曷尤乾巛,茂而不实,颜氏暴颠,非独范子,古今皆然,相貌睹形,列画诸先,设生有知,岂復恨焉。”范君阙旁,耕者尝获巨甎二,皆为当路取去,惟拓本传於好事之家。乙甎仅存,此范君墓中之铭。晁错传:“公卿言先”,师古曰:“先犹言先生也。”列画诸先者,岂非墓中列画古贤士,如武梁石室之类邪?先儒谓谢朓始为誌铭,此可证其误。

    梓潼城甎。其文云:“梓潼城。”篆文皆反,一甎之重至□斤,歳月虽无所稽,然字画劲奇,决非近古所能作者。


    巻三

    负兹

    公羊传·桓公十六年“属负兹”,注曰:“天子称不豫,诸侯称负兹,庶人称负薪。”莫知兹为何物。予观史记·周纪:“卫康叔封布兹。”徐广曰:“兹,藉席之名。诸侯病曰负兹。”然後知兹乃席也,与负薪盖有等级。

    折俎

    左传·宣公十六年:“王享士会,殽烝。武子私问,王召云云,‘享有体薦,宴有折俎。’”襄公二十七年:“人享赵文子,司马置折俎。”皆释云:“折,之设反,体解节折,升之於俎也。”今人送馈,例用折俎,恐非此义。

    潜火

    州郡火政必曰“潜火”。襄公二十六年:“王夷师熸”,释谓:“火灭为熸。熸,子潜反。”或者当用此字。

    贤关

    董仲舒贤良策二:“太学者,贤士之所关也。”曰:“关,由也。”世人乃以太学为贤关,则谬矣。

    仁频

    司马相如天子遊獵赋:“仁频并闾”,徐广曰:“频,一作‘宾’。”小司马索隐音“宾”。颜师古曰:“即宾桹也。”今观韩子苍次抚州髙使者韵凡四首,一云:“侯梨饤座,风味胜仁频”,乃与“雨频频”、“三顾频”同押,然则恐未之攷耳。

    乾鹊

    漫录·辨误论乾鹊音“干”为无义“广韵有‘鳱鹊’,亦起於后来”,“惟王荆公以为‘虔’字意,见于‘鹊之疆疆’,甚为得理。”然绀珠集载“乾鹄”云:“鹊之别名,音‘干’”,又何邪?

    紫荷

    漫录刘伟明赠熊本待制诗:“西淸寓直荷为橐。”欧阳文忠回呉舍人启以“红药翻階”对“紫荷持橐”,皆为误。然又引隋志:“尚书录令、僕射、吏部尚书,朝服缀紫荷。录令、左僕射左荷;右僕射、吏部尚书右荷”,以俟博识者。予攷晋·舆服志:“八座尚书荷紫,以生紫为袷囊,缀之服外,加於左肩。所谓荷囊乃负荷之荷。”然则隋志载“紫荷”、“左荷”、“右荷”,要知亦是负荷,分明非芰荷之荷也。

    糊名

    漫录·事始门载:“取士至仁宗时,始有糊名考校之律。”然尝记武后时,以选人多不实,乃令试日自糊其名,恐出於此。

    裴二端公

    漫录·事实门载:“鲍彪杜诗谱论 湘江宴饯裴二端公暮秋枉裴道州手札率尔遣兴诗,皆不著裴二端公为何人。偶读参政之奇武昌怡亭序云‘裴虯作铭’。又浯溪唐贤题名有‘河东裴虯为道州刺史’,始知所谓裴二端公者,也。”以上说如此。按,诗有送裴二虯作尉永嘉,今暮秋遣兴诗自有“忆子初尉永嘉去”之句,即可见也,何必它證?

    “振”字

    漫录载:“颜师古匡谬正俗曰:‘赈济,当用“振”字。说文曰:“振,举也,救也。”……诸史传振给、振贷,並以饥馑穷厄,将就困毙,故举救之,使存立耳。’……但未有所據。按,左传·文公十六年:‘人出师,自以往,振廪同食。’注:‘振,发也。廪,仓也。’然则当以左氏为证。”以上说如此。予考周易·蛊卦:“君子以振民育德。”注:“振,济也。”何不引此,岂偶忘邪?

    山谷南还误

    漫录·记诗门云:“山谷南还至南华竹轩,令侍史诵诗版。”按,南华韶州,属广东山谷宜州,属西路,且卒於,而曰南还,何邪?

    漫录书人官位差误

    事始门载“宋莒公宋元宪为宗衮”。今攷元宪莒公,当作宋次道。又{{WavyBookMark|[[能改斋漫录/卷九#闽江南台|地理门}}载闽中记南臺沙合出宰辅。其间举丞相枢密记诗门侍郎待问生四子,参政、枢密。攷元辅表熙寧元豐丰闲,尝为相,而特执政。今互言之。又记诗门载“丞相冯当世少尝薄遊”,记事门云:“大丞相冯当世记富家翁有宅”,记事门云“冯当世丞相答伯庸诗”,然当世未尝为相。又事实门载参政蒋之奇武昌怡亭序,而未尝参政,当作枢密。凡此,岂皆笔误邪!

    人弔丧弹琴作驴鸣

    人放旷,至於弔丧,亦出礼法之外。王子猷子敬倶病笃,而子敬先亡。子猷来奔丧,都不哭。子敬素好琴,便径入,坐灵床上,取子敬琴弹,絃既不调,掷地云:“子敬人琴倶亡!”因恸绝良久。月餘亦卒。顾彦先平生好琴,及丧,家人常以琴置灵床上。张季鹰往哭之,遂径上床,鼓琴作数曲竟,抚琴曰:“顾彦先颇復赏此不?”因大恸,遂不执孝子手而出。此二事如一。又王仲宣好驴鸣。既葬,文帝临其丧,顾语同遊曰:“好驴鸣,可各作一声以送之。”赴客皆一作驴鸣。王武子丧时,名士无不至者。孙子荆後来,临屍恸哭毕,向灵床曰:“卿常好我作驴鸣,今我为卿作。”体似真声,宾客皆笑。举头曰:“使君辈存,令此人死,亦復相类。”

    雁行

    礼记·王制:“兄弟之齿雁行。”史记·魏世家:“无忌魏王:‘请为天下雁行顿刃。’”韩世家:“陈轸言:‘必不为雁行以来。’”索隐曰:“旅进也。”中郎与王平子雁行。庾乔元日朝贺,不肯就列,曰:“忝为端右,不能与范兴话为雁行。”

    “打”字

    欧阳公归田录云:“世俗言语之讹,而君子小人皆同其谬,惟‘打’字耳。……如打船、打车、打鱼、打水、打饭、打衣粮、打伞、打黏、打量、打试,……触事皆谓之‘打’。”漫录释文取偏旁证之,谓“打”字从手从丁,盖以手当其事者也。此说得之矣。然世间言“打”字尚多:左藏有打套局;诸库支酒谓之打發;诸军请粮谓之打请;印文书谓之打印;结算谓之打算;贸易谓之打博;装饰谓之打扮;请酒醋谓之打醋、打酒;盐场装發谓之打袋;席地而睡谓之打铺;包裹谓之打角;收拾为打叠,又曰打併;畚築之间有打号;行路有打伴、打包、打轿;负钱於身为打腰;饮席有打马、打令、打杂剧、打诨;僧道有打化;设斋有打供;荷胡床为打交椅;舞傩为打驱傩;又宋歌曲词:‘打坏木楼床,谁能坐相思’;又有打睡、打嚏喷、打话、打闹、打斗、打和、打合读作“阁”、打过、打勾、打了;至於打糊、打麫、打饼、打线、打百索、打绦、打簾、打薦、打席、打篱巴;街市戏谑有打砌、打调之类,因並记之。

    籸盆

    今人祠祭或燕设,多以髙架然薪照庭下,号为“生盆”。莫晓其义。予因执事合宫,见御路两旁火盆皆叠麻籶,始悟为“籶盆”,俗呼为生也。


    巻四

    孙叔敖

    君碑不见书撰人名氏。攷史记本传,列於循吏之首,独载改币髙梱事为详,而碑则略之。埋蛇阴德,仅书於刘向新序。属子云云,则在优孟传,然其文意皆不同。碑谓生於季末,仕於灵王,则谬矣。且之後,为、为、为郏敖,历三世凡五十年,始为,安得仕於?卒後数年,而復封其子邪?六一先生跋,喜其得叔敖之名,兼以集录,二十年求之博且勤,乃得之,故不暇订正耳。

    府君名

    府君碑,六一先生凡三四跋,最後方辨其名蒋颖叔武溪深乃谓名,且押之韵。盖石古剥落,以其形似求合於“君光”之字,故云尔。曾南豐集顾云:“从知韶州王之材得此碑,书来曰:‘按曲江县图经,名。’”则並与其形似而不辨,何至遽信,而以六一为未详攷邪。

    中阳里

    汉髙祖纪:“豐邑中阳里人也”,盖里名中阳。今汉书标注乃题云“豐邑中”,岂公是先生误笔邪?因以知史笔无羡字。

    心经

    释氏心经,其中自云“般若波罗蜜多”,盖梵语也。尝观六一先生集古跋中,乃书“多心经”。经为多心何以为佛?恐公误笔尔,因书以袪见者之惑。

    夔子国

    夔州春秋巴子国也。今人言夔州,以至文字间率曰“夔子国”,而不知其误,往往以刘禹锡为證。余考禹锡之记云:“、子国也。”其文意谓乃子国,盖是两句。讹以传讹,因不復辨,殊不知夔子国今实在归州

    扬州

    广陵志之得名,李巡以为江南之气躁劲,厥性轻扬。隋志亦谓“江都人性躁劲,风气果决,平之後,颇变淳质,俗敝稍愈於古。”盖尝疑之,别九州,居其一,历三代,虽更徙分合不常,而名终勿易。谂如前说,则以前人举非良士美俗矣。是岂古圣人所以名州之意邪?攷太康地记谓“东渐太阳之位,履正含文,天气奋扬,故取名焉”。余尝为续引斯言以冠篇首,因为一洗“躁劲轻扬”之恥云。

    巴丘

    漫录地里门载:“巴丘县巴山得名,县有巴山故也。巴丘庐陵改置巴山郡以来称崇仁,以鄕得名,今抚州崇仁县是也。”以上说。予按临江志:“建安四年,孙策豫章,分置庐陵郡,以孙贲豫章太守,孙辅庐陵太守,留周瑜巴丘。”裴松之注云:“巴丘县。”前说谓庐陵,固无异矣。然九域志新淦县为古巴丘城,舆地志又以呉後主石阳新淦两县,置巴丘郡开皇九年,章洸巡抚东南,遂废巴丘郡,復以新淦庐陵。今县南八十里峡江市有古巴丘废城,六十里间有周瑜庙。旧经载:“江陵治,行於巴丘,病卒,後人因祠之。”然则巴丘新淦明矣,岂崇仁又一巴丘邪?然皆谓属庐陵,又何也?或云荆州周瑜巴丘,乃今岳州巴陵郡,姑存之,以俟博古者订焉。

    贤女浦

    漫录载:“南康贤女浦,盖祥符间女子,姓氏,夫死誓不再嫁,父兄强之,因自沈於水,浦因得名。”然予尝过之,壁间有碑记,其大略似谓“初尝议昏,已定而夫家贫,父兄悔之,别以许人。女曰:‘一身而二適,虽未嫁,柰节何!’父兄强之,乃溺死。”亦云旧名贞女,全与此不同,岂信传闻之误邪?

    餘干

    餘干,号於越。攷闽粤王传:“无诸勾践之後。併天下,以其地为闽中郡。诸侯畔无诸番阳呉芮。”又严助传:“淮南王谏伐闽越书云:‘人欲为变,必先田餘干界中。’”韦昭注:“邑今鄱阳县也。”於越得名以此。而餘干之名县,不书所由起。按,玉山县有二溪,名上干下干,合流至之东南,而水回环,因以名县餘干是也。

    於越

    於越之名,以於溪地,无以议为也。荀子云,“之子”,则有疑焉。春秋·定公五年於越,注云:“於,發声也。”史记又书为“于越”,注云“發声也”,与“於”同。然则“于”“於”皆人夷语之發声,犹人之言“句呉”耳。予谓此“於越”恐合是“于越”。

    管名

    四明奉化县凡八鄕,鄕皆有一管名,如曰广平松贤履信鸣雁黄甘嵩溪灵泉栖凤,他处未闻也。

    桂林庙。庙在尧山下、漓江中分。庙在西岸相望,而有碑刻髙崖,韩雲卿文。择木八分书,李阳冰篆额。盖苍梧,故於此立祠,无可疑者;庙则谓因山而立。郡毎歳於水际望祀。南轩先生亦有谒唐帝祠云:“淳熙四年,静江守臣张栻,既新陶唐帝祠。二月甲子,率官属祗谒祠下,再拜稽首。退而歌曰:‘溪交流兮谷幽,山作屏兮曾丘。按,脱“木偃蹇兮枝相樛”皇胡为乎於此留?蔼冠佩兮充庭,洁芳馨兮载陈。纯衣兮在御,东风吹兮物为春。皇之仁兮其天,日时序兮何言。出门兮四顾,渺宇宙兮茫然。’”南轩是时毁诸淫祀,而独留此二庙,且修之。抑不知尝攷证其所始乎?盖尧未尝至南方,若因山而祀,则予曩遊桂林,大抵回环之山皆积石,惟尧山则累土,故此山因土而名,恐非陶唐氏。若庙而祀之,特此山之神可矣。若曰唐帝,恐成附会,故願与博古者评之。

    荆佽飞

    四明城北鹽仓之西,有荆佽飞庙,无碑载神姓氏。攷淮南子:“佽非,得宝剑於干队。还渡,中流暴风扬波,两蛟夹舟。佽非谓枻船者曰:‘有如此而得活者乎?’曰:‘未尝见也。’於是佽非瞋目攘臂拔剑曰:‘武士可以仁义说,不可劫而夺。此中之腐肉朽骨,弃剑而已,余又奚爱焉!’赴刺蛟,遂断其头,舟人尽活,荆爵为执圭。孔子闻之曰:‘夫善载腐肉朽骨弃剑者,佽非之谓乎。’”今庙称荆佽飞侯”,图经亦谓州北有蛟池。故老云:“尝有蛟自来窟於此,人患之,故即其旁立佽飞庙以镇之。”是则真以为佽非矣。然予观吕氏春秋:“有勇士次非”,盖是姓。岂应以神姓名为庙号,而况加为侯封哉!且“次”与“佽”、“非”与“飞”字皆不同,而好事者附会斩蛟之说,以镇蛟池,强名之,传流至今,载在祀典,竟未有辨之者。汉·百官公卿表:“武帝太初元年,更名左弋为佽飞,掌弋射。”则“佽飞”之名,实始於此。又宣帝纪:“神爵元年,發应募佽飞射士。”服虔亦谓“以材力名官”。若據建隆金翊纂异记,谓“武德时,郡为鄞州。至开元中,改,郡名奉化,城号甬东,地名句章,军号佽飞}。”则此庙必因军将之有功於人,故人为之祠尔。官於此者,合讨论而正其名,庶幾神亦歆其祀也。

    草鞋大王事

    绍兴癸丑,予客淮南。时右司陈子长损之人也,以庾节楚州。往访之。从容言及道上有百年古木,枝葉繁茂,阴可庇一亩。故东西行者多憩其下,或易扉屦,则以其旧抛挂於枝上以为戏。久而积千百緉,亦有卜心事者,往往皆应,人固神之。忽一士人应举过之,旁无人焉,取佩刀削树皮书曰:“草鞋大王,某年月日降。”莫有知者。洎回涂,则已立四柱小庙堂矣。士笑而不言。三年再至,则祠宇壮丽,亦有十数家於其侧。惊而问焉,则备言其灵感。士乃留宿而扣神曰:“神之号盖某戏书,胡然而至此盛邪?抑神何人也?”是夕,梦神紫绶而请见,告之曰:“予此近老铺兵也,平生不敢欺心,拣汰之後,毎见负重而不能前者,因为送五里以息其肩,无他长也。不谓上帝录是劳绩,顾未有所处,得先辈书此号,遂受敕,俾血食。”士曰:“若何为而能灵感?”神曰:“是非予所能也,毎有祷雨旸或休咎,即为奏帝。帝以其诚,随扣得请尔。”士曰:“然则某之前程可问乎?”神曰:“诺。”再夕,梦神告曰:“必俟某年而後登第,当至何官。”已而皆验。然则神亦何常之有,人苟有一善,上帝无不录之,积恶亦然,可不知所择哉!


    巻五

    赵淸献公充御试官日记

    二月二十六日。宣赴崇政殿後水阁,同直孺内翰、贯之杂端充编排官。御前札子三道下编排所。

    二十七日晴。上御崇政殿,试进士、明经诸科举人王者通天地人赋天德淸明诗水幾於道论老子道经。圣驾幸後苑,往来迎驾。御药院公文二道,传宣精加考校。内臣二人传宣赐食並酒。编排三四五等第一百二十七等。

    二十八日晴。内臣传宣赐“文儒”二字。圣驾卯刻幸考校所。编排经生。特奏毛诗十一人,特奏尚书九人,特奏明法四人。传宣赐食,二酒一茶。

    二十九日阴,旬休。传宣赐酒食七宝茶。初考经学官王惟熙祝諮夏璋;覆考经学官王彭张兑朱从道,详定官贾寿呉中復,封弥官傅求王陶,出义官王逢傅卞卢士宗

    三月一日微寒,风。圣驾幸考校所,起居四拜。编排诸科巻子。宣赐酒食果子。

    二日晴。圣驾幸覆考所,起居。考到诸科巻子。

    三日晴,上巳日。圣驾幸覆考所,起居。赐上巳酒各二,果子一。

    四日微雨,春寒。圣驾幸覆考所,起居。赐酒食果子。

    五日阴,寒。驾幸覆考所,起居。宣赐酒食果子。第一,谓学识优长,辞理精纯,出众特异,无与比伦;第二,谓才学该通,文理周密,於群萃中堪为髙等;第三,谓艺业可采,文理倶通须合得及第者;第四等,谓艺业稍次,文理粗通,於此等中仍分优劣,优即为第四等上;第五等须必然合落者,谓文理疏浅,退落无疑。不考,谓犯不考式;纰缪,谓所试文字並皆荒恶。

    六日阴,寒。驾幸详定所,起居。点检官孙坦郑穆;进士初考官沈遘司马光裴煜陆经;进士覆考官祖无择郑獬李𫄧王瓘;点检官孙洙王广渊;详定官杨畋何郯王安石;对读官胡稷臣苏衮傅尧兪张次立宋迪周孟阳。特奏名进士三十八人。作乐薦上帝诗。谨用五事以明天道论。编排特奏名进士巻子。赐酒、果、寒食节食。

    七日晴。驾幸详定所,起居。赐寒食节上酒各二壶,果子一合。又酒、果、冷食。编排进士巻子共一百号,特奏名一号。

    八日晴。驾幸编排所,起居讫。进呈进士巻子二道。御药院录白中书札子进士以下等第云云。编排进士诸科等巻子。赐食酒果。

    九日淸明,雨。奏乞送焻字号巻重详定。封弥关详定五号,奏取旨。御药院关奉。圣旨看详定夺:䩑、𨑊、〈角兔〉、䚟、虭五号等第。䩑𨑊〈角兔〉䚟虭五号等第:“第”字原讹“事”,据穴砚斋本、校本及斠补隅录改。又原注:“善长案:‘䩑,音弓,轼中靶也。𨑊,音浓,方言,南谓多为𨑊。〈角兔〉,疑觬字之讹,音倪,角不正貌。䚟,音歹,角心也。虭,音刁,龙之属。’”赐酒食果子。

    右日记一巻,予家宝藏。盖淸献赵公手书也。公时为右司谏。直孺则翰林学士贾公黯贯之则侍御史知杂事范公师道也。按,嘉祐六年,昭陵在宥已四十春,而犹垂意科选,亲屈翠华,以次临幸。虽上巳、寒食休暇之辰,孜孜不废,且训敕劳赐,无日无之,可谓至诚不息者矣。

    尝攷国史,大中祥符元年书:“帝遍至幄次,谕李宗谔等各务精详,勿遗贤俊。”四年书:“帝遍至考官幕次。”天禧三年又书:“帝幸考校官幕次,抚问久之,出七言诗赐晁迥等。”今日记所书幸考校所者二,幸覆考所者四,幸详定所者二,幸编排所者一,是皆恪守孙谋而又加详焉。於戏盛哉!宜乎天佑生贤,名臣辈出,坐致太平,而又留为奕世不穷之用。近时御试幕次在集英殿门之前,不復在殿後,而驾幸之仪夐无有知之者。盖其废已久。则此记所补岂独文字之间而已!因备录之。

    金花帖子

    进士登第者,主文以黄花牋书其姓名,花押其下,使人持以报之,谓之“榜帖”。当时称为“金花帖子”。国初尚循其制。予家藏王扶龚识二帖拓本,帖皆长五寸许,其阔半之。龚识又有大护帖,復书姓名於帖面。攷登科记,盖太宗端拱元年程宿牓,第二人,第十四。其下花押二:一翰林学士尚书礼部侍郎知贡举宋白,一职方员外郎知制诰权知贡举李沆。後临轩唱名,此制遂废。周益公家亦有咸平二年盛京所得者,其他不特未之见,久而湮没,知之者亦鲜矣。尝观开元遗事载:“新进士及第,必以泥金帖子附家书,谓之‘喜信’。”是又足以见昔人之风範也。


    巻六

    金根车

    崔豹古今注云:“金根车,制也。併天下,阅三代之舆服,谓得瑞山车,一曰金根,故因作为金根之车。乃增饰而乘御,因不改。”晋·舆服志载:“金根车,天子亲耕所乘,置耒耜於轼上”,乃知是车盖耕车也。及攷东京赋有“农舆辂木”,薛综注曰:“此所谓耕根车。”然则金根、耕根,其名又异矣。庄懿公主下嫁田绪德宗望春楼饯之,厌翟敝不可乘,以金根车代之。公主出降乘金根车,自此始。岂非去古远而意愈失邪?韩㫤集贤校理,史传中有说金根车处,皆臆断之曰:“岂其误欤?必金银车也。”悉改“根”为“银”。至除拾遗,果为谏院不受。文公之子也,而不知古,抑又可叹。国史·舆服志载耕根车制,如五辂之副,驾六靑马,驾士四十人。而以金根车为皇后之车,或者因以代厌翟,不復考古而分为二尔。

    季子

    京口有十字碑,世传为孔子书,曰:“呜呼有延陵季子之墓。”而“季”字作“〈蜀,尚代虫〉”。予攷篆文皆无之。得曾皎元豐中编润州类集,乃曰“君子之墓”。後湖居士李仲殊题季子庙诗亦曰“溪边君子墓”,始悟为“君”字,非“季”字也。六一先生谓古以竹简书今字,阔盈尺,必非孔子作。然古法帖有司寇仲尼书,仅存十有二字,内有“有君子之”五字,与此碑字画如一。或者後人衍此题墓上,要知夫子盖尝为是书尔。

    瘗鹤铭并序华阳真逸

    鹤寿不知其纪也。壬辰歳,得於华亭。甲午歳,化於朱方。天其未遂吾翔寥廓邪,奚夺之遽也。乃裹以玄黄之币,藏乎兹山之下。仙家有立石旌事,篆铭不朽。词曰:相此胎禽,浮丘著经。乃徴前事,出於上真。余欲无言,纪尔歳辰。雷门去鼓,华表留声。我唯髣髴,尔亦微冥。尔其何之,解化惟寧。後汤洪流,前固重扃。□此阙一字割荆门,未下华亭。爰集真侣,瘗尔作铭。

    上皇山樵人逸少


    夆山徴士丹阳外仙江阴真宰立石


    华阳真逸撰 上皇山樵□



    鹤寿不知其纪也。壬辰歳,得於华阙一字,当为亭甲辰歳,化於朱方。天其未遂吾翔□阙一字,当为寥廓邪,奚夺□□□阙三字遽也。迺裹以玄黄之币,藏乎兹山之下。仙家无□□□□阙四字我𥫗此字不完故立石旌事,篆铭不朽。词曰:相彼胎禽,浮丘□□阙二字余欲无言,尔□□□□□阙五字,当有雷门二字去鼓,□阙一字,当为华表留□□阙二字,当为形义惟仿佛,事亦微冥。尔将何之,解化□□□□□阙五字𠂇不完,又阙二字□□惟寧。後汤洪流,前固重扃。右害□〈土上廾下〉□〈门,左半〉𠂇氵氵六字不完,又阙七字□□□□□□□华亭。爰集真侣,瘗尔。阙字或文但止於此,未可知也。丹阳真宰。此四字不知其次


    右前文,镇江别刻,不知何人。攷定後文,乃枢密,就山下取所有字,以意櫽括,故存其阙,虽有差异,亦可参订。但前云逸少书,图经亦载羲之书,六一先生已论其非。至谓或云顾况作铭,蔡端明则以字有楷隶笔,当是隋代书,而山谷乃断然曰书不疑。何也?今攷铭引雷门鼓事,按临海记,昔有晨飞鹄入会稽雷门鼓中,於是鼓声闻洛阳孙恩斫此鼓,鹄乃飞去。起兵攻会稽,杀逸少之子凝之,盖在安帝隆安三年,斫鼓必此时,岂復有羲之?谁肯遽取以为引证哉!然则非人文不辨可知矣。渔隐攷订华阳真逸为陶隐居,推原本末或庶幾焉[1]

    六合大同印

    嘉泰壬戌,予道经姑苏,於常卖翁得故纸一幅。陈黦破碎,上有印文方四寸餘,朱色未落,云“六合大同之印”。按邺侯传唐肃宗灵武徴天下兵所铸。顷尝收拓本,砖上刻此篆文。本朝丞相李昉书其下,谓家藏是印,久而失之。盖乾德乙丑歳也。

    屏著

    曰:“俟我於著乎而。”毛氏谓:“门屏之间曰著。”论语:“邦君树塞门”,郑氏谓:“於门树屏以蔽之”,尔雅亦曰:“屏谓之树”。至於“萧墙之内”。注曰“墙谓屏也”。盖古者门皆有屏。礼纬曰:“天子外屏,诸侯内屏,大夫以簾,士以帷。”簾、帷虽非屏,然以之为蔽限,亦屏之义。今人称士夫之家,必曰“门墙”,曰“屏著”,是矣。然多曰“臺屏”从平声,蒲丁切,则乃指屏风而言,何不思之甚也。因书以辨之。

    紫微舍人梦

    淳熙辛丑年,王公淸叔桂林,予客焉。暇日,因语及自合肥丁忧归天台,杜门窘用。一夕,梦吏请料历支俸,诘之曰:“解官何繇得俸?”吏曰:“已出在外廊,试取历授之。”有顷,持历来示,所批陈白金六小锭於前而去。窹,窃怪之。未幾,有自远方惠书致馈者,启而视之,与梦无差。予尝服膺是事。臺馈往来,世固有之,而冥冥之中,已批料历,则是销折平生合得之物。彼贪者多取以为巧,而不知其历将特批屡批不一批矣。故常与士夫诵言之,且书。

    四明

    四明僧庐,在六邑总大小二百七十六所,只一县,城内二十六,城外八十。天童日饭千僧,育王亦不下七八百人。行去声僕称是。天童歳收穀三万五千斛,育王三万斛,且分布诸库,以罔民利。等而下之,要皆有足食之道。尝观唐武宗时废浮屠法,天下毁寺四千六百,招提兰若四万,籍僧尼为民二十六万五千人。今以一郡会之,真有是哉。

    佛牙

    四明图经载:“昌国县九峰山吉祥院,有辟支佛牙一枚,长四寸,阔一寸,舍利缀满。乃建炎初给事中黄龟年所施。”窃计之,人长五尺,两牙不能半寸。今一牙长四寸,上下相合必倍之,则佛須身长八丈,方能容八寸之牙。尝闻佛号丈六金身,此乃五倍,恐无是理。黄给事何自得之、而信之、而施之邪!世有赵凤,必能验真伪而斧之矣。

    喘药方

    先君尝施喘药。盖用麻黄三两,不去根节,汤浴过。诃子二两,去核用肉,二味为麄末。毎服三大匕,水二盏,煎减一半,入臘茶一钱,再煎作八分,热服,无不验者。後於彭子寿侍郎传一方,用新罗参一两,作细末,以生鸡子靑和为丸,如梧子大,阴乾。毎服百粒,温臘茶淸下,一服立止。尝见知临江端卿,言其祖石林病此,专服大黄而愈。其尊人亦苦此疾,乃纯用附子,至某则非麻黄不可。然则又观其所禀如何,且自谓其女幼年已喘,传至四世而用药皆不同。

    1. 渔隐攷订”至“或庶幾焉”云云:苕溪渔隐丛话·後集巻二东观餘论云:“尝就焦山瘗鹤铭缺石,考次其文,其不可知者阙之,其文首尾,似粗可读,虽文全,亦止此百餘字尔。而集古录谓‘好事者往往只得数字,惟余所得六百餘字,独为多耳。’盖印书者传讹,谁以十为百,当时所得,盖六十餘字,故云比数字本为多。此铭相传为右军书,故苏子瞻诗云:‘山阴不见换鹅经,京口空传瘗鹤铭。’文忠以为不类法,而类颜鲁公,又疑是顾况道号,又疑王瓒。僕今审定文格字法,殊类陶弘景弘景自称‘华阳隐居’,今曰‘真逸’者,岂其别号与?又其著真诰但云己卯歳,而不著年名,其他书亦尔。今此铭壬辰歳、甲午歳亦不书年名,此又可证。云壬辰者,天监十一年也;甲午者,十三年也。案隐居天监七年东遊海嶽,权驻会稽永嘉十一年始还茅山,十一年乙未歳,其弟子周子良仙去,为之作传。即十一年、十三年正在华阳矣。此铭後又有题‘丹阳尉’、‘山阴宰’数字及王瓒诗,字画亦颇似瘗鹤,但笔势差弱,当是效书,故题於石侧也。或以铭即书,误矣。”


    巻七

    比事

    漫录类对为一门,然经传中可类者多矣。姑以史记有八事相比,因记之。

    宋世家:“荧惑守心。心,分野也。景公忧之。司星子韦曰:‘可移於相。’公曰:‘相,吾之股肱。’曰:‘可移於民。’公曰:‘君者待民。’曰:‘可移於歳。’公曰:‘歳饥民困,吾谁为君!’子韦曰:‘天髙聽卑。君有君人之言三,荧惑宜有动。’於是候之,果徙三度。”楚世家:“昭王病於军中,有赤雲如鸟,夹日而蜚。王问太史,太史曰:‘是害於楚王,然可移於将相。’将相请以身祷於神。王曰:‘将相,孤之股肱也,今移祸庸去是身乎!’弗聽。卜而为祟,大夫请祷。王曰:‘自吾先王受封,望不过,而非所获罪也。’不许。孔子,闻之曰:‘楚昭王通大道矣。其不失国,宜哉!’”

    楚世家:“伍举曰:‘願有进隐。’曰:‘有鸟在於阜,三年不蜚不鸣,是何鸟也?’庄王曰:‘三年不蜚,蜚将沖天;三年不鸣,鸣将惊人。’”淳于髡传:“齐威王时喜隐。说之以隐曰:‘国中有大鸟,止王之庭,三年不蜚又不鸣,王知此鸟何也?’王曰:‘此鸟不蜚则已,一蜚沖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韩非传:“秦王孤愤五蠹之书曰:‘嗟乎!寡人得见此人与之遊,死不恨矣!’李斯曰:‘此韩非之所著书也。’使秦王悦之。”司马相如传:“上读子虚赋而善之,曰:‘朕独不得与此人同时哉!’得意曰:‘臣邑人司马相如自言为此赋。’上惊,乃召问相如,相如曰:‘有是。’”

    孙子呉起赞:“‘能行之者未必能言,能言之者未必能行。’孙子筹策庞涓明矣,然不能蚤救患於被刖。呉起武侯以形势不如德,然行之於,以刻暴少恩亡其躯。悲夫!”白起王翦赞:“鄙谚云:‘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白起料敌合变,出奇无穷,声振天下,然不能救患於应侯王翦将,夷六国。当是时,为宿将,始皇师之,然不能辅建德,固其根本,偸合取容,以至圽身。彼各有所短也。”

    白起传:“武安君引劒将自刭,曰:‘我何罪於天,而至此哉?’良久,曰:‘我固当死。长平之战,卒降者数十万人,我诈而尽坑之,是足以死。’遂自杀。”蒙恬传:“喟然太息曰:‘我何罪於天,无过而死乎?’良久,徐曰:‘罪固当死矣。起临洮属之辽东,城万餘里,此其中不能无绝地哉?此乃之罪也。’乃呑药自杀。”

    孟尝君传:“齐王毁废孟尝君,诸客皆去。後召而復之,冯驩迎之。孟尝君叹曰:‘常好客,遇客无所敢失,食客三千有餘人,先生所知也。一日废,皆背去,莫顾者。今赖先生得復其位,客亦有何面目復见乎?如復见者,必唾其面而大辱之。’曰:‘君之言失。富贵多士,贫贱寡友,事之固然也。君独不见夫朝趋市者乎?明旦,侧肩争门而入;日暮之後,过市朝者掉臂而不顾。非好朝而恶暮,所期物亡其中。今君失位,宾客皆去,不足以怨士,而徒绝宾客之路。願君遇客如故。’孟尝君再拜曰:‘敬从命矣。’”廉颇传:“之免长平归也,失势之时,故客尽去。及復用为将,客又復至。曰:‘客退矣!’客曰:‘吁!君何见之晩也?夫天下以市道交,君有势,我则从君,无势则去。此固其理也,有何怨乎?’”

    豫让传:“赵襄子智伯乃变名姓为刑人,入宫涂厕,中挟匕首,欲以刺襄子襄子如厕,心动,执问,则内持刀兵,曰:‘欲报雠。’”张耳传:“上从东垣还,过赵。贯髙等乃壁人柏人,要之置厕。上欲宿,心动而去。”

    栾布传:“復为相,之间皆为立社,号曰‘栾公社’。”万石君传:“相,举齐国皆慕其家行,不言而齐国大治,为立石相祠。”

    母石

    汉武帝元封元年诏云:“见母石。”师古曰:“夏禹子也。其母,涂山氏女也。治鸿水,通轘辕山,化为熊,谓涂山氏曰:‘欲饷,闻鼓声乃来。’跳石,误中鼓。涂山氏往,见方作熊,惭而去,至嵩髙山下化为石,将生曰:‘归我子。’石破北方而生。事见淮南子。”予观漫录广德军祠山王事正相类。王本前汉呉兴郡乌程县横山人。始於本郡长兴县顺灵鄕發迹,役阴兵导流,欲抵广德县。故东自长兴荆溪,疏凿圣渎。先时与夫人李氏期,毎饷,必鸣鼓三声而王自至,不令夫人至开之所。後遗飧於鼓,乃为乌啄。王以为鼓鸣而饷至,诣鼓坛,知乌所误。逡巡,夫人至,鸣鼓。王以为误而不至。夫人遂诣兴工之所,见王为大猪,驱役阴兵,开凿渎。王变形未及,恥之,遂遁於广德县横山之顶。居民思而立庙於山西南隅。夫人至县东二里而化,人亦立庙。

    仙卜

    开禧乙丑,予窃太常第。敕头毛自知同在期集所,从容问及预有朕兆否?曰“无之。”独仙卜省幹者自应举以至省试,皆以“魁”相许,而皆不验。唱名前一日,再扣之,仍大书一“魁”字,即以墨涂去。续书“默而识之”四字。诘朝,果在第一。予初料墨涂者,不欲泄尔。阅三年,有旨降五甲,岂非前定乎?尝记政和中有观妙明真洞微先生王老志喜言人休咎。编修王甫问他日所至。书“太平宰相”四字遗之,而以墨涂灭其字。後败,方悟其意。,即也。事有相类如此。


    巻八

    至和拜相制

    门下朕寅奉丕图,思臻至治。总万機而日愼,举盛典以交修。期与辅臣,底寧县㝢。其有翼宣王度,裁成物宜。燮阴阳之和,处丞弼之任。式资宰茂,秉於大钧。矧尝选材,久滋著效。爰登中铉,敷告外庭。推忠佐理功臣、正奉大夫、尚书工部侍郎、参知政事、上护军、彭城郡开国侯、食邑一千八百戸、食实封二百戸、赐紫金鱼袋刘沆,雅性内融,敏识先觉。以沖约而率履,不夷险以易心。文成国华,学臻道奥。乐名教以为己任,罄智虑以翊帝谟。廼者擢自书林,更於右史。亟升西掖,出守南州。屡换圭符,夙宣精力。属中都之择尹,正内阁以参华。歳律未周,风绩弥著。式图寅亮,用贊谟明。俾佐股肱之良,参断邦国之务。具瞻斯属,嘉猷诞彰。进联右辅之崇,允协庶邦之望。兼荣书殿,仍峻贵阶。增勋级与褒功,益爰田及真食。於戏!赞万枢之重,允赖於忠纯;底率土之和,必资於英杰。当申茂略,以恢远图。可特授金紫光禄大夫、依前行尚书工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加上柱国、仍进封开国公、加食邑一千戸、食实封四百戸、赐推忠协谋佐理功臣封如故,主者施行。

    右制书,至和元年中秋日,下赵概视草。公之玄孙石城德循实宝藏之。周益公尝书其後云:“制词与今实录所载不同,多为史官润色,惟不改‘雅性内融,敏识先觉’八字。此殆後世公议,非一时褒语也。”又云:“制当用绫纸十八幅,今十二幅之下脱两幅。”因併录之。

    资政庄节王公家传

    公讳,字景仁淄州淄川县人也。曾祖,国子博士。祖,尚书虞部员外郎。父澶州濮阳县令,赠光禄大夫。公少好读书,博通史传,慷慨有气节。家有以来名臣画像,毎指颜杲卿像谓人曰:“士当艰难时捐躯殉节如颜公,始无愧於天地间矣!”以门荫补官,试大观中,选授大理评事,迁本寺丞。公家故饶财,不乐私蓄,尝率其里之贵豪,遇郊祀歳,各输银绢十万以助赏赉,郡国效之。公亦未尝有希恩意。久之,除京东辇运,迁京东路转运判官。按属部,道过淄川,父老迎候。公下车慰谢。先是,民多苦调外苛徵。公尝与父老言,他日或能奏蠲之。至是以白公。公曰:“官卑不敢言,然重食吾言,以为父老羞。敢以私田之入代输。”三年,除两浙转运副使。时太平日久,民不知兵。方臘初叛,所过守将望风奔骇。公下令所部,严堡垒、修战备,竭力讨贼,屡战有功。贼平,擢徽猷阁待制,迁都转运使。朱勔以花石奉艮嶽,多取漕舰以载,号“直达纲”。公曰:“今盗起仓卒,飞挽繁困,而佞幸之徒,犹实苑囿以惑上心。”固执不与。力谮於上。公上疏奏,谓“不可以不急之务,疲民费财,请一切罢之。”歳餘,除知颖昌府,移府。右民号难理。公至,开布威信,不两月大治,民皆悦服。擢龙图阁直学士,以公事忤宰相王黼,降充龙图阁待制,移知成都府。兴利去害,治与等。民绘像立祠,刻石纪异。髙宗皇帝即位,诏公知徐州。明年,胡人犯顺,粘罕以众数万寇城孤势危。公领兵合战,数不利,遂闭城拒守。虏重围夹攻,昼夜不息,城中兵粮单竭,死者甚众,虏势益张,凡二十餘日,城陷。公躬擐甲胄,巷战竟日,度不能禦,乃反州治,易朝服,南鄕再拜曰:“臣受国厚恩,当以死报,今日得死所矣!”且谓贼曰:“死守者我也,监郡而次亡与焉,可独杀我,而舍僚吏与百姓。”虏虽悍狡,闻公言,亦澟然叹异曰:“若使南朝皆如公,我辈岂得至此。今汴京已陷,二帝已北去,公尚为谁守乎?”公骂不绝口。虏復说曰:“必欲全活生灵,请立降,当为易官封,命汝就知此州,以抚残民。”公曰:“虏贼毋诱我,吾誓有死耳!”虏察其无降意,命左右挝其口,流血盈襟。公犹含血噀之。子在傍,不胜愤怒,突出见粘罕,顾手无挺刃,得布囊盛砖掷之,力少差,中其旁千戸长,毙。粘罕怒,即执倚刳其心以祭千戸长,欲惧公以速降。公不顾,为虏敲死,阖门百口倶遇害。时建炎三年正月二十九日也。帐下赵立,求得公屍,拜伏恸哭,裹以裀褥,藳瘗於黄楼侧,累甓成冢,以识之。復拥兵守禦,抚定其众。虏退,朝廷就命徐州具奏其事,天子震悼,诏特赠资政殿学士,谥庄节,给恩泽五资,赙赠绢布各二百匹。初公之未遇害也,筮而遇乾,六体不变。術者曰:“灭门之象也。国家运数方屯,待制宜早为计,不然,将及於难。”公曰:“死生定数也。等死,苟获死所,敢逃乎!”卒时年五十二。虏初薄城下,民不得逃,公阴令间道潜行,得脱者数千人。人立庙,祀公及,亦呼为“双庙”,有祷辄应。復奏其异於朝,敕赐名曰忠烈出师必祷曰:“公为朝廷尽节以殁,必能阴佑遗民也。”积官至正议大夫,累赠光禄大夫,娶赵氏肃恭僖王宗博之女,封安平县主,赠永康郡夫人。再娶刘氏章献明肃皇后之姪。徐州陷,为虏将所获,不食五日而卒。赠咸平郡夫人。先是,公长子,以太僕丞从髙宗维扬,及赵立已亡,徐州有武卫军,旧隶於公,义不肯他属,散归在所,願以从髙宗闻之,诏於枢密院创计议官,特命为之,仍领武卫。绍兴八年,和好成,奏乞访先臣遗骸,优诏许之。行至泗州,马上得疾,抵城驿,暴卒。明年,奉使蓝公佐迎护徽宗梓宫,交割地界,遣书属当路漕使访公瘗所,漕委幕属王之翰往焉。初赵立藳葬公於黄楼之侧,及虏據京东,水久弗治,彭城皆弥漫,没故迹,莫得其所。忽有老媪指而谓之翰曰:“子非求待制瘗所乎?其在是间。”即所指求焉。有冢岿然,盖以兽瓦,启视,见大鼋覆其上,回顾老媪,化为虎而去。彻甓取骸,联络不断、类琐子骨然,独一手指阙。之翰復炷香泣祷,须臾,有指一节浮水上。行路闻之,莫不叹骇。之翰易棺敛菆於京师资圣院。後闻鄕中子孙,徙葬於兖州莱芜县先茔云。绍兴十年,承宣使白谔扈从显仁太后回銮。淄州,南北隔绝,以诗送曰:“两地音尘隔死生,十年常效执圭吟。羡君已作辽东鹤,顾我空存阙心。日下既蒙新眷遇,海边休忘旧知音。倘怜万里亲庭在,为向雲山处处寻。”诗至而卒已一歳矣。闻者哀之。蓝公佐使还,侍髙宗语次论中兴以来忠臣子孙,因奏及之。上曰:“王佾有儿女否?”公佐奏曰:“五子流落中原,後居江南,所生儿女,尚倶幼弱。今既卒,穷困可怜。”上心恻然,诏令诸女入禁中,命宫嫔保养之,凡十餘年。一日内庭曝书,见囊封有“忠烈”二字,亟命取阅,乃公佐奉旨令王氏女入内事。上览之,惊问左右,即日召见,赐金帛,敕命嫁遣之。公姿貌豐硕,动容中礼,孤忠直气,自其天资,父子一门,忠孝兼全。殁而庙食,英烈如存。平生乐於薦贤,有知人之明,如秦桧洪皓皆公所薦,起赵立行伍,至秉节钺,实因公激励而然,事在传中。


    右传得於公之玄孙,将以备太史氏之採录。

    卞氏二牒

    泰州团练使,卞居让牒奉处分前件人,搢绅之後,簪组遗芳,虽早著於嘉猷,柰未光於餘刃。陈力就列,自媒之志既隆;见善若惊,举直之规斯在。苟非半剌,难屈多能,事须差摄长史,仍牒知者。故牒。

    建隆元年二月 日牒


    团练推官、将仕郎、试大理评事 押


    通判官、兼佥署两监屯田等公事 押


    团练副使、检校刑部尚书事 押


    使兼两监屯田等使、检校太尉 押



    宣徽院引见司剳子,宣徽院押到殿前承旨,卞居让宿患瘫风病,翰林院著医官裴裔看验,久远不堪医治引见。奉圣旨放停送宣徽院者。

    右具如前,已指挥殿前承旨左第二班,依圣旨放停,仍便开落姓名,今付卞居让。依此。

    太平兴国八年九月四日


    宣徽南院使兼枢密副使 押


    右牒卞氏故物,相传二百餘年,南渡寓维扬,敌骑骤至,亟瘗之地中,寻復出於兵火煨烬,可谓能宝靑毡者矣。攻媿楼公尝考其所自云:“前曰:‘敕泰州团练使’,乃检校太保姓者。敕授之官,如今之公牒,前必曰知某州军州事之类也。自‘牒奉处分’以後,则泰州之公移也。既差卞君摄长史,故为之词,其後列衔,皆泰州之官。印文凡七,皆泰州团练使印。唐朝固有纸告,而此非告也。後一纸宣徽院之文,姓者,禹锡也。禹锡太平兴国七年四月拜枢密副使,至雍熙二年冬方罢。而此文乃八年九月所给,故知其为禹锡也。国朝旧制,宣徽二使通掌院事,共院异厅,止用南院印。又南院比北院颇优,或兼枢密,亦掌本院,皆与此合。石晋天福五年,除翰林承旨,改殿前承旨为殿直。或云‘淳化二年,始改殿前承旨为三班奉职。’盖苏公易𥳑以是年除承旨,而其次子耆次续翰林志云,旧有殿前承旨,其父拜翰林承旨。上以称呼不别,又以其与淸贵混淆,诏改为三班奉职,以避其称。”因备载之。


    巻九

    白玉楼赋

    峞崜嶪岌,璀璨流离,髙明而广大者,天上之白玉楼也。鬼作神械,梯雲驾风,杳杳蔼蔼,穹穹窿窿,端不可以名举而数同也。陛矗九仞,檐掀百层,反宇吸日,飞甍列星,唶不可以意构而力营也。前临瑶池千顷之寒波,傍带银潢万叠之髙浪,俯乌兔之出入,瞰雲霞之直上,盖九万里风斯在下矣。虽章华三休,井干百寻,顾孰与争雄而夸尢乎!宜其澡心於广漠之淸渊,宅意於无垠之元圃,策气马以上征,俨神骖而陟歩,欻兮忽兮,排天阍而遨遊焉。请掇其梗概而言之。方兹楼之经始也,斗舌下命,魁灵制权,飙御驰驲,雷霆急鞭。瘦崑山,空蓝田,萃剞劂,裁方圆。输以六甲,董以羣仙,惟五城一覩之珍,三献不逢之宝,盖於此山积而雲骈。然後大匠课程,羣工谨度,琢瑗砻瑛,鬬圭叠璐,层翚翼翼,鹏翅𬸣雲,修梁耽耽,虹腰涨雾。跨空则璆槛璪桥,直明则雕窗琛戸。镂飞仙以承楣,刻蛟龙而糺柱,鳌矫首而戴墀,虬怒髯而攫础。飞鸣之鸟,则缟凤霜鸾;华实之林,则琼枝珠树。腾辉而曜魄挫芒,比缛而冰花夺素,翕霍晶荧,莫得定视而熟睹也。尔乃迹脱凡近,身居泬寥,追逸驾於若士,揖髙踪於卢敖,窥倒景之列缺,蹑阆风之扶摇。时则有龙骖鹤驭,轶彤雾而驻轨,千乘万骑,拥紫皇於岧嶤。霓旌羽节,光倩浰以目眩;玉童华女,众馺踏而雲飃。或铿金而戛玉,或拊琴而鸣匏,曲非世律,声度九韶。峨冠累弁者,皆冰肤而琼质;承颜接词者,率精会而神交。怳不知其所自,真放浪而逍遥者也。彼穆王遊化人之宫,黄帝华胥之国,超乎雲霓之上,介乎台衡之北,传後世以誇雄,语兹楼则兼金一羽之相直矣。若夏革谈妙,齐谐志怪,券宇宙之无极,状鹍鹏之变态,顾贪常嗜璅,单见狭闻,何足语楼之髙大邪!

    乱曰:

    琼为栋兮琚为梁,鸾遐翥兮龙髙骧。琱栏玮槛兮屯冰霜,日精月华兮埋辉光。 雲缭基兮霞拥址,星为经兮汉为纪。俯齐州兮九点烟,瞰苍溟兮一杯水。 翠旌孔葢兮骖玉虬,笙箫杳默兮帝来遊。停骖弭节兮驻雲辀,帝心愉乐兮民咸休。

    李贺苦吟能诗。韩愈杜牧所知解导,其详见於本史。因阅贺小传:“平居一日,忽见绯衣吏,驾赤虬,持一版书,若太古篆霹雳石文者。云当召不能读,欻下榻叩头。绯衣人笑曰:‘帝成白玉楼,立召君为记。’窗中勃勃有烟气,闻行车嘒管之声,如炊五㪷黍。许,卒。”观诗,语淸峭,人物超迈,真神仙中人。跨赤虬去,当是髙仙无疑。大观庚寅臘後二日,宣和殿书並画。


    右赋。道君皇帝亲洒宸翰於图之後。石湖跋云:“”自玉阶及红雲法驾之後以至六小楼,意趣超绝,形容髙妙,必梦遊帝所者,彷彿得之,非世间俗意匠可到。明窗净几,尽巻展玩,怳然便觉身在九霄三景之上。简斋集水府法驾导引曲,乃倚其体作歩虚词六章。羽人有不俗者,使歌之。风淸月明之下,虽未得仙,亦足以豪矣。词一云:‘珠霄境,却似化人宫。梵气弥罗融万象,玉楼十二倚晴空,一片宝光中。’二云:‘浮黎路,依约太微间。雪色宝阶千万丈,人间遥作白虹看,幢节度髙寒。’三云:‘罡风起,背负玉虚廷。九素烟中寒一色,扶栏四面是靑冥,环拱万珠星。’四云:‘流铃响,龙驭𥬞雲来。夹道搴华笼綵仗,红雲扶辂辗天街,迎驾鹤毰毸。’”五云:‘钧天奏,流韵满空明。琪树玲珑珠网碎,仙风吹作歩虚声,相和八鸾鸣。’六云:‘楼栏外,辇道插非烟。闲上郁萧臺上看,空歌来自始靑天,扬袂揖飞仙。’”

    祭蝗蟲文

    维某年月日,右修职郎特差知寿春府安豐县王希吕,谨以淸酌之奠,祭於蝗蟲之神,而告之曰:“古先哲王之有天下也,兢兢畏畏,於事天治人之礼无不尽,然犹九年之水,七年之旱,见於之时。是知数之所鍾,有不可得而逭者。则蝗蟲之来此土,食民之产,以肥其身,以孳其子孙,亦宜矣。然尝闻之循吏,一有善政,而蝗不入境。至於李唐太宗,呑一蝗而众蝗死。当时仰其德,後世歌其事。铿锵炳明,荡人耳目,迨兹以为美谈。今天子嗣神圣位,聪明仁厚,出於天性。凡事有不法天,政有不便民者,一切革而去之。老姦巨猾既锄以耘,不萌不芽,无所容迹。岭海荆湖之民,甍连壤交,仰事俯育,熙熙于于,各得其所。却视循吏、唐太宗何啻万万不侔。则蝗蟲之来处此土,食民之产,以息其身,以孳其子若孙,其为不可亦明矣。且县令受天子命,来宰是邑,其治以抚养百姓为事,则蝗蟲之与县令又不得並居此土也。道安豐而西北走四十里,即虏人之界。彼其暴虐无道,弑君杀母,无所不有。蝗蟲捨此而去彼,谁为不可者!今与蝗蟲约,三日北归。三日不能,五日。五日不能,七日。若七日不归,是终不肯归矣。是狃蕃夷之餘习以害我圣朝之善治。夫狃蕃夷之餘习,害圣朝之善治,与傲天子之命吏,不聽其言而为民害者,其罪皆可杀。县令则取人去螟之语,相捕蝗之命,以与蝗蟲从事,必尽杀之廼止,无俾遗種於兹邑。蝗蟲有知,其聽县令言。”

    右文葢学昌黎鱷鱼文者也。顷传得之,附录於此。

    悫斋铭

    家君命以悫名其斋,而命铭以告之。敬问所以为铭之意,葢取夫孔子曰:“士必悫而後求智能。”退而深思,以为之铭。

    士或志近,辩给智巧,学之不知,其器则小。天下之理,惟实为贵。实不在外,当悫乎内。不震不摇,物孰加之。以此操行,谁曰不宜?古之君子,惟斯之守,不可小知,而可大受。故以此事亲,斯为孝;以此事君,斯为忠;以此事兄,斯为悌;交於朋友,斯为信。子其深思而不忒,维师乎悫以令子之德。

    右铭不载集中。葢当时此纸流落,今幸宝藏遗墨。先生作铭时,年二十有三,实乙亥冬十月辛卯也。

    驩饮箴驩会誓

    合驩以礼,爰有酒食。议者其谁?伊妇之职。一献百拜,尚何酒失。後世非古,沈湎淫泆。妇不復议,而侑以色。竞致妖靡,用侈燕席。求之万方,百金不易。持觞一曲,饮釂颜开。主劝客酬,笑言欢𣅿。夫岂不乐,嗟礼何在?狂者断肠,庄毅色改。戏狎因之,东主亦悔。主宾胥失,顾不足戒。襟解芗闻,一石其饮。诙谐之词,以风其甚。红裙是醉,有如聚蚊。吏部所鄙,淸篇实云。咨尔有位,是惩是毖。勿违斯言,以愆德义。


    侍女之席,誓不敢即。渝盟受殃,神质於旁。山童石烂,言则可诞。山崇石坚,此言不愆。


    右箴誓。司农少卿杨獬正伯掲於坐右。公临江鄕人也,淸介有守,此文葢有所惩云。


    巻十

    诗句差

    觅胡孙第二联:“举家闻若骇,为寄小如拳。”毎疑其非是。赵傁谓合移断章,“童稚捧应顚”作第四句,却於“许求聪惠者”下云“为寄小如拳”,则一篇意义浑全,亦成对偶。

    筹笔驿诗

    室亏皇象,坤乾未即寧。姦臣与逆子,摇嶽復翻溟。域,坰。虎奔咸逐逐,龙卧独冥冥。从众非无術,欺孤迺不经。惟思恢正道,直起復灵。韬方略,骇观聽。一言俄逆主,三顾已忘形。南既淸蛮土,东期赤庭。出师功自著,治国志谁铭。历兵如水,临策若瓴。举声将溃虏,横势欲逾泾。仲达恥巾帼,辛毗严壁扃。可烦亲细务,遽见堕长星。战地悲陵谷,来贤赏德刑。意中流水远,愁外旧山靑。想像音徽在,侵寻毛骨醒。迟留慕英气,沈叹抚靑萍。


    右驿在绵州石曼卿诸葛武侯赋也。宝元二年,大书以遗朱復之。後二年,四明节度推官,遂刻石於厅事。中更兵火,碑仆於榛莽间,凡百餘年。刘伟至,出而函置南堂壁间,且以名其堂,阙一角失十五字。绍熙元年,守林采得曼卿集而补之,且举范文正公诔石学士书於後,云:“曼卿之诗,气雄而奇,大爱杜甫,酷能似之。曼卿之笔,骨,散落人间,宝为神物。”今观此诗此字,则所谓宝为神物非虚器也。靑萍,剑名,秦州见敕目除薛毕,有“谁定握靑萍”之句。

    回峰院留题

    山势欲压海,禅扃向此开。鱼龙腥不到,日月影先来。树色秋擎出,鐘声浪答回。何期随吏役,暂得拂尘埃。


    文康王公所赋。公讳英庙同字晦叔,尝宰定海县景祐中为执政。开禧丙寅,商逸卿得隶古遗墨,刻於县治願豐亭

    米小仪题禊帖诗

    图契朴雕推圣智,万古奔沈餘末伎。兰亭醉墨更无加,始信功名皆傥尔。
    庾翼儿郎岂不黠,自是家鸡惭野雉。退之彊括六艺疏,见处纔能到姿媚。
    相公有官那得取,不与官家深自祕。却因同好露心胸,谩使萧翼夸末计。
    摸金不必曹阿瞒温韬家有昭陵器。披沙只恐取黄金,剔轴谁能收故纸。
    天章宝塔髙嶫峨,永表文皇好文艺。至今油蠟传未休,善本何辞万金弃。


    绝览亭诗

    安仁县雲锦驿後,山顚有绝览亭郑刚中亨仲,过而刻诗柱上,云:“目力所临皆在下,亭名绝览未为叨。大来心地当如此,此外应知更有髙。”

    康伯可

    绍兴闲,康伯可临江,遊慧力寺,题二诗於松风亭壁。今遗墨不存,因录以备忘。其一:“天涯芳草尽绿,路傍柳絮争飞。啼鸟一声春晩,落花满地人归。”其一:“江上浓雲晓未开,瘦筇支我上苍苔。春寒前日去已尽,今日又从何处来。”

    胡藏之

    临江诗人胡藏之,葢彦明之子。彦明山谷进士同年,故藏之以诗取知於山谷。尝侍燕席,以柈中果子分题赋诗。藏之得藕云:“平生冰雪姿,七星罗心胸。岂无有丝毫,上裨天子聪。而不自薦达,胡为乎泥中。沈痾政无赖,安得君从容。其子亦可怜,风味如乃翁。”藏之亦有瘗鹤铭诗云:“当年谁为裹玄黄,潮打孤城草木荒。华表竟无新信息,断碑空有碎文章。雲埋紫葢峰何在,烟锁靑田道正长。遥想华亭披道氅,夜随明月过钱塘。”藏之致隆,自号潇滩居士,无子,故遗槁不传。

    石芥诗

    淳熙辛丑,予客桂林,运使梁次张安世石芥诗,今未忘也。“撷根山石贮甁罂,柱後缄题见者。风味莫嫌无酝藉,盃柈甚解作聪明。願言则嚏传心事,搔首踟蹰散宿酲。最是徂徕名道地,至今姦胆亦魂惊。”

    丫头岩

    岩前壁闲,题者甚多,予独爱鄕人彭仲衡,思致髙而无著。其诗云:“前峰号龟本非龟,近岩谓月亦匪月。世闲景幻语未真,说著丫头便痴绝。苍然顽石自天成,道傍过者皆含情。我来於此發浩叹,乃知有色能倾城。”

    上元词

    春晓千门放钥匙,万官班从出祥曦。九重綵浪浮龙葢,一点红雲护赭衣。车马过,打球归,芳尘洒定不教飞。钧天品动回銮曲,十里珠簾待日西。

    日暮迎祥对御回,宫花载路锦成堆。天津桥畔鞭声过,宣德楼前扇影开。乐,进盃,传宣车马上天街。君王喜与民同乐,八面三呼震地来。

    紫禁烟光一万重,五门金碧射晴空。梨园鼓三千面,陆海鳌山十二峰。香雾重,月华浓,露臺仙仗綵雲中。朱栏画栋金泥幕,捲尽红莲十里风。

    香雾氤氲结綵山,蓬莱顶上驾头还。绣鞯狨坐三千骑,玉带金鱼四十班。风细细,珮珊珊,一天和气转春寒。千门万戸笙箫裏,十二楼臺月上栏。

    禁卫传呼约下廊,层层掌扇簇亲王。明珠照地三千乘,一片春雷入未央。宫漏永,御街长,华灯偏共月争光。乐声都在人声裏,五夜车尘马足香。

    宝炬金莲一万条,火龙围辇转州桥。月迎仙仗回三殿,风递韶音下九霄。登複道,聽鸣鞘,再颁酥酒赐臣僚。太平无事多欢乐,夜半传宣放早朝。

    玉座临轩宴近臣,御楼灯火發春温。九重天上闻仙乐,万宝牀边侍至尊。花似海,月如盆,不任宣劝醉醺醺。岂知头上宫花重,贪爱传柑遗细君。

    九陌遊人起暗尘,一天灯雾锁彤雲。瑶臺雪映无穷玉,阆苑花开不夜春。攒宝骑,簇雕轮,家宫阙五侯门。景阳鐘动纔归去,犹挂西窗望月痕。

    宣德楼前雪未融,贺正人见綵山红。九衢照影纷纷月,万井吹香细细风。複道远,暗相通,平阳主第五王宫。凤箫声裏春寒浅,不到珠簾第二重。

    风约微雲不放阴,满天星点缀明金。烛龙衔耀烘残雪,鼓催花發上林河影转,漏声沈,缕衣罗薄暮雲深。更期明夜相逢处,还尽今宵未足心。

    五日都无一日阴,往来车马闹如林。葆真行到烛初上,豐乐遊归夜已深。人未散,月将沈,更期明夜到而今。归来尚向灯前说,犹恨追遊不称心。

    彻晓华灯照凤城,犹嗔宫漏促天明。九重天上闻花气,五色雲中应笑声。频报道,奏河淸,万民和乐见人情。年豐米贱无边事,万国称觞贺太平。

    忆得当年全盛时,人情物态自熙熙。家家簾幙人归晩,处处楼臺月上迟。花市裏,使人迷,州东无暇看州西。都人只到收灯夜,已向樽前约上池。

    歩障移春锦绣丛,珠簾翠幕护春风。沈香甲煎薰炉暖,玉树明金蜜炬融。车流水,马遊龙,欢声浮动建章宫。谁怜此夜春江上,魂断黄粱一梦中。

    真个亲曾见太平,元宵且说景龙灯。四方同奏升平曲,天下都无叹息声。长月好,定天晴,人人五夜到天明。如今一把伤心涙,犹恨江南过此生。

    鹧鸪天十五首,备述之盛,非想像者所能道,当与梦华录並行也。

    侍郎苍舒使北,过汴京水龙吟:“少年闻说京华,上元景色烘晴昼。朱轮画毂、雕鞍玉勒,九衢争骤。春满鳌山,夜沈陆海,一天星斗。正红球过了,鸣鞘声断,回鸾驭,钧天奏。谁料此生亲到,五十年都城如旧。而今但有,伤心烟雾,萦愁杨柳。宝箓宫前,绛霄楼下,不堪回首。願黄图早復,端门灯火,照人还又。”

    念奴娇

    疏眉秀目,向尊前、依旧宣和装束。贵气盈盈风韵爽,举止知非凡俗。皇室宗姬,陈王爱女,曾嫁貂蝉族。干戈流荡,事随天地翻覆。珠涙揾了偸弹,劝人饮尽,愁怕吹笙竹。留落天涯倶是客,何必平生相熟。旧日容华,如今憔悴,付与杯中醁,兴亡休问,为予且釂船玉。


    右词见谓士夫到中原有感而赋。

    陶穀使江南

    赠歌姬秦弱兰风光好有“鸾胶续断絃”之句。按,东方朔十洲记:“仙家煮凤喙及麟角,煎作胶,名为‘续絃’。能续弓弩绝絃。”却非“鸾胶”,岂其误邪!不如诗“麟角凤觜世莫识,煎胶续弦奇自见。”

    石林

    葉石林贺新郎词有:“谁採𬞟花寄与,但怅望、兰舟容与。”下“与”字去声。汉·礼乐志:“练时日,……澹容与”,注:“闲舒也。”今歌者不辨音义,乃以其叠两“与”字,妄改“寄与”作“寄取”,而不以为非,良可笑也。庆元庚申,石林之孙,守临江,尝从容语及,谓赋此词时年方十八,而传者乃云为仪真妓女作。详味句意皆不相干,或是书此以遗之尔。

    生查子

    道涂间题壁有可采者,尝记生查子一首,甚工。云:“愁盈镜裏山,心叠琴中恨。露湿玉兰秋,香伴金屏冷。雲归月正圆,雁到人无信。孤损凤凰钗,立尽梧桐影。”葢魏子敬词也。


    刘昌诗自跋

    石林燕语多故实旧闻或古今嘉言善行,可谓博洽矣。而怀玉先生毎事辨其误,信乎述作之难也!昌诗读书不多,託子墨以自试,好事者闲欲得之,而笔札或不给。後二年乙亥秋,辍淸俸,锓梓於六峰县斋,非敢以传世也,亦願闻其误焉尔。

    重阳日书


    谢兆申钞本题跋

    是书藏丹阳进士家。予借得命桂父录之,以备稗官一種。

    万暦三十有九年辛亥十二月绥安大弋山樵谢兆申淸凉寺唯心菴校 朔後三日书


    康熙甲戌中秋王士祯阮亭借观。此帙乃戊午己未之交,在江寧藩署趋庭之暇借钞於黄兪邰家。今归田卜居甫定,掇拾残编,回首不觉三十年矣,为之怃然。

    丙戌上巳後三日田居漫志



    穴砚斋本题跋

    穴砚斋钞本,虽非一人书、一时书,其中有作柳诚悬体者,其人笔笔是碑。虽以钞书,故不甚修谨,然正縁草略乃使笔法尽露。初学观此,可以助临帖之功。眼中时手不办,有此日巻中不记姓名,莫识谁某,而书又麄率不见可喜,非老於临池者未必骤辨,故为标出。康熙林吉人渔阳午庭诸家文集,其样脚不过如是,加之精到耳。惜余老矣,不復能学,而願学之心则犹在也。

    嘉庆乙亥五月惕甫借观日记


    嘉庆乙亥六月,惕甫借观一过芦浦笔记。向时但有传录之本,近始刊入知不足斋丛书中。曾以此钞本校刻,所正甚多,其尤可笑者,赵淸献公充御试官日记中脱“考到诸科巻子”一行起至“驾幸覆考所起居”一行止,共脱九行。虽渌饮竭卅餘年心力,将诸本讎勘,始得付梓,而尚脱误如是。盖不过此本,亦事之无可如何者。惜鲍老已作古人,而余方校此本固知之,则善本虽遇不能公诸同好也。顷惕甫借观,还此进记,明知如是,俾共知穴砚斋缮写本精妙,真无与匹已。

    乙亥六月七日復翁



    嘉靖三年知不足斋本题跋

    芦浦笔记十巻,乾隆壬午正月,传侍御翔麟玉玲珑阁本。传自晋江兪邰千顷斋本则万暦谢兆申钞於进士贺烺者也。三写之後,亥豕渐多,存之以俟善本勘定焉。元本曾经渔阳山人借观,前有题款一行,巻中附评语两行。其书後归海寧善长有案语三条。今藏钱塘郁佩先东啸轩,予所从借钞也。校毕记其流传所自,俾後来者有攷云。

    二月十日鲍廷博书於知不足斋

    三月二十六日,復介佩先赵意林藏本再校。钞於孝廉本仍出於,无可是正,录其题识,以著小山堂主人劬书之勤也。

    廷博又识


    樊榭先生善本也。乙巳六月伏後三日,销夏於小山堂,讐校一过,略正其四五,而内长文之讹,尚復不少。古人云:“校书如扫尘”,信然。倩楷书生钞毕,以原本归之。

    栾城意林对攷案:栾城钱塘沈嘉辙。乙巳则雍正三年也,後四年为予始生之歳云。



    丁亥闰七月二十日,呉江沈果堂本,校於绣溪寓庐,亦是新钞,无所补益。

    辛丑长至日,呉骞阅於横山舟次。

    壬寅正月,海昌陈鳣仲鱼借观。

    癸卯十一月十四日,借归安丁小山本校正,录其题识於左。

    西江志刘昌诗淸江人,开禧元年毛自知榜进士。芦浦笔记乃其所作。芦浦华亭芦沥场昌诗盖曾为盐官者,卑吏博雅如此,足徴赵宋文治之盛矣。

    雍正十年壬子十有一月朔钱塘樊榭山民厉鹗


    案,是书所载地理故迹,多及四明奉化,而无一语及雲闲,疑所谓芦浦者,当是寧波边海之区,非今之芦沥场。俟再攷。

    乾隆己亥重午前二日校官书借钞毕附识 祝堃


    己亥秋仲,中翰本钞,其元本当为祁门马氏所进,故有樊榭山民跋。辛丑正月以编脩晋芳所藏学海类编旧钞本互校。

    丁杰



    嘉庆丙辰元宵,观於西湖沈庄,校定讹字十餘,偶有所见,附注毎条之下,览者幸恕其妄。

    萧山徐鲲


    余传是书在壬午之春,弹指三十五年矣。屡经校讐,意未惬也。丙辰七月始得肇浙小草斋旧钞,补脱文二行王公家传补十六字,祭蝗蟲文补十三字荆佽非庙一条,“得宝劒干将”据本改“得宝劒於干队”。餘干一条,“人欲为变,必先由餘干界中”据本改“由”作“田”。屏星一条,“韵驾车籓”,“驾”上据本增“别”字。其他更定不一而足,庶幾成善本矣。亟寿梓氏以传无穷。惜樊榭意林诸老宿不及见也。小草斋本末有“辛亥七月望,豐城张应桂手录”题字一行。以钞藏歳月计之,仅先兆申本数月,特未经转写,故未失真,为足据耳。前有周栎园图记。今藏桐鄕姚君正夫家,刻成记於西湖沈氏湖楼。

    嘉庆戊午七月十二日廷博


    戊戌中元,借陆孟庄家西宾本匄张兴宗令弟抄,惜多脱误。

    古欢堂主人呉翌凤


    此书余於数年前录有净本,已校正十之四五。此其底本讹脱甚多,今得復翁取善本勘正,殆无遗憾矣。

    甲戌重阳後一日枚菴老人


    郡中呉枚菴先生多古书善本,皆手自抄录或校勘者。久客中,归,囊中尚留数十種,此芦浦笔记其一也。余欲借校鲍氏新刊本,久未得闲。適张讱菴来,谈及近见一旧抄残本,内八巻文有“起立行伍”句,上多“赵”字,较本为胜。因检此本乙“起立”为“立起”,文似顺矣,然初不知原文为“立起行伍”也,遂动校勘之兴。並忆旧藏穴砚斋抄本,人说部有数種,此书在焉,取勘是本,所获实多。其最胜者,乃巻五[[芦浦笔记/卷05#赵淸献公充御试官日记|赵淸献公充御试官日记]]中文多幾行也。巻四巴丘条亦补九字,较刻为胜。观本跋语,於此书讐勘至数四,而尚有脱误,信乎古书之难觏,而校勘之不易也。惜鲍渌饮已作古人,不能语而补之,为一大恨事,只好与枚菴共为赏析尔。

    丕烈


    余於乾隆四十七年正月,从鲍君绿饮借芦浦笔记,观於小桐谿舘,命门人传录一本,手自勘正。後十餘年,渌饮又得旧本,校讐数过,刻入知不足斋丛书,世称善本。今年九月,过门,適黄君荛圃获见旧抄,並以其向藏穴砚斋抄本合校於呉君枚菴旧抄本上。枚菴復跋之而归诸余。余亟以刻重勘,正误甚多。既补第五巻所缺之九行,又补得刘昌诗後跋一篇。计是书先後三十年,历经名家,屡有补正。惜渌饮已不及见是本,犹幸余与枚菴荛圃之得见也。

    嘉庆十九年九月十一日陈鳣


    惠栋校本张绍仁

    此本旧为红豆山房所藏,经松厓先生手校者。然读之往往尚有龃龉之处,盖此书善本罕觏也。今有贾友以穴砚斋旧钞本见视,中间多有讳缺笔之字,因取此本校对一过,是正补脱各得数十餘字,两通存疑者亦记於行间。昔鲍渌饮丈以此书付刻,遍求善本,校勘再三,厪补王公家传祭蝗蟲文文二处脱佚,第五巻中仍脱九行。今此本一一具在,洵足佳也。虽未见刻,不可谓已尽善,较诸他本,则当以此为最胜矣。穴砚斋,惜不知为谁氏,是必博雅方家也。元书颇求善價,囊涩不能得之,蓄此校本亦足宝矣。

    嘉庆甲戌九月七日记於仁寿里乘鲤坊读异斋绍仁


    黄丕烈士礼居藏书题跋记

    芦浦笔记杨公笔录不分巻,此节录本芦浦笔记较十巻为胜。知不足斋丛书本虽讐勘精审,犹逊此。矧其他乎?惟余旧藏穴砚斋钞本,此胜处悉同。此本未可以节文轻弃也。

    復翁甲戌九月在册面


    此旧钞芦浦笔记杨公笔录初书,友携示。余以芦浦笔记家有旧藏本,杨公笔录未知其书,且装潢狭小,殊不耐观,遂还之矣。適张讱菴来谈及亦见此二種。其芦浦笔记虽非足本,然有一二处殊胜鲍刻。余復取回,与旧藏本相勘,凡旧藏本胜处无一不合,惜非足本。其本之所自出当可信,其为佳耳。书之不可轻弃如此。爰令贾人重为装潢而收之。杨公笔录向与偕来,即附後云。

    甲戌九月廿有九日晨起雨窗识復翁


    十月初十,取旧藏本校即穴砚斋缮写本也。

    復翁均在册首


    余居城西时,惟府东有一书坊,所谓敏求堂是也。既而由府以至按察司前,直至胥门学士街,三十年间书坊之多,幾以十数矣。元妙观前向多书坊,今亦更盛。自余再迁县桥与观前甚近,故贾人之迹日盈我门矣!是册出墨林居盖新开铺子者。始以此书来,余因其行款甚狭小,并阅芦浦笔记之文多不全,还之。既得友人之曾见此者,指示其佳处,而復收之,语详前跋中。今日又过观前诸坊,无书可览,惟於学山堂见亡友顾抱沖手阅汪文盛汉书,其中朱墨灿然,细审之,识是抱沖笔。其所阅着笔不多,想未经卒业之本,或係生前换出,故流落坊间。忽过余眼,倍添怀旧之思矣!忆余於二十年前,彼此同好,有得辄復相示,今不见其人,并不得见其书,而余之所谓赏奇析疑者,又大半换一番人。时光之速、人事之变,何可胜慨耶!抱沖之殁,在丁巳年,其二子皆髫龄,今皆成人,惜踪迹久疏,难如昔年观书之便也。归来烧烛见案前有观前所得之书,在记此一段,感慨於此。


    时十月初九二更书復翁


    呉骞拜经楼藏书题跋记

    芦浦笔记十巻钞本,为同邑林善长先生所藏,有其手校及按语亲笔。又有渔洋山人借观一行,评语三条,末有昌诗後跋及龚蘅圃侍御田居跋。谓此帙借钞於黄兪邰家者,与郁氏东歗轩藏本当无大异,惟少按语一条,而多昌诗後跋,及龚跋耳。先君子审定,復经简庄徴君借鲍氏知不足斋本校,今歳重阳,徴君。又於呉中黄荛圃主事处见所藏旧钞,合校家枚菴先生手钞本,内第五巻赵淸献充御试官日记,多三月三日、四日、五日事。第八巻“立起行伍”,为“立起行伍”。又巻四巴丘条下,多“以鄕得名,今抚州崇仁”九字,为向来诸前辈所未及者,並详荛圃主事跋语中,其餘字句之同异更难枚举。徴君得之以校知不足斋新刊本,归而见示,聆受之下获益宏多,因照录於是本。是本字句行款多与黄本同者,然脱误尚所不免,得此校补洵称完善矣!惟渌饮先生甫归道山,不获补刊,当属嗣君淸溪上舍,附刻校勘各条於後,以竟先生之志。而先君子手泽所存,未及以是相质证。敬展遗编,悲恸正无已尔。